网译版 翻译 cc_120@百度伯爵与妖精吧
“艾歇尔巴顿夫人。”
听到称呼后,莉迪雅回头看了下。她从人多得快要挤爆的大厅里溜出,来到安静的画廊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美术品。
前来搭讪的是个年经男子,大概是这个晚宴里第一次见到的人吧。
“不适应喧闹的场合吗?其实我也是,不太习惯舞会。”
他走了过来,那双忧愁的眼眸静静地低垂着。就算是贵族里也有很难融入舞会的人吧,莉迪雅单纯地觉得有亲近感,微微地笑了。
“也不是说不喜欢热闹,只是我还不太能自在地周围走动。”
莉迪雅并非出身上流社会,但是为了跟拥有伯爵爵位的爱德格结婚,也渐渐要出入伦敦的社交界了。
即使被唤作伯爵夫人,也不可能立刻就能有贵族的样子,莉迪雅也不认为自己乡下出身的学者女儿身份有丝毫改变。
身上的礼服也好装饰品也好,毋庸置疑都变得高档了,只是这些,到底和自己本身是否相称呢。身处于公众场所,这种事情怎么都变得在意起来。
“嗯,刚刚结婚不久吧。话虽如此,有艾歇尔巴顿伯爵这样的夫婿,无论怎样的男人对你来说都只犹如是路边的小石子吧。”
他开玩笑的说着。只要爱德格靠近的话,一般来说都无不会认为他富有男性魅力吧,虽然这类说话也听不过不少,然而对莉迪雅来说还是不能理解。
无可否认,爱德格拥有着出众的容貌。不仅如此,他还是那种善于勾引女性,而且不知是出于社交礼节或是某种企图,只要面对女性就会去追求的人,因此大部分女性都会心情悸动吧。然而,莉迪雅认为她并不是被他的外貌所吸引的。
“没有那样的事。”
“太好了。因为被路边的小石子攀谈会觉得困扰吧。”
莉迪雅浅浅地笑了,他也莞然一笑。
“就算这样,艾歇尔巴顿伯爵也有不是啊。竟然把新婚的妻子一个人扔下。”
“不是的,那是……”
在人群里徘徊的时候跟爱德格走散了。因为无意中听到了妖精的歌声,莉迪雅离开了大厅,但是从画廊一角传出来的歌声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了,所以现在这样并不是爱德格的错。
“伯爵他啊,从以前开始就跟好几个情人相处了。不过在社交界里,大家都会对那种事情视而不见,从而去发掘新的乐趣。所以你也没有必要被他一个人所束缚喔。”
那就是说,爱德格仍然和以前的情人保持亲密关系吗?
在社交场合的话,与爱德格亲热地攀谈的贵妇人并不少,特地向莉迪雅暗示曾经跟他有一腿的女人也有。他那些数不清的风流韵事莉迪雅是知道的,相信着他所说的已经全部撇清关系的现在,也不应该去妒忌什么了吧。
但是,我是不是放心太早了?
忽然就变得惴惴不安了起来。
没有理会这位初次见面的男性委婉的追求,莉迪雅变得满脑子都是爱德格的事。
“那个,我先回大厅了。”
“再稍微聊一下可以吗?”
“但是……”
爱德格会担心的。男人的手搭上了焦急的莉迪雅的肩头。被不知底缊的男性碰触,吃惊的同时身体却被牵引过去,她做出了稍微拒绝的动作,但男人似乎并没有察觉而放开手。
“知道吗,女士。女性在婚后正是享受恋爱的时光哟。”
那样说着的他的手,突然从莉迪雅身上离开。回头一看,爱德格正扣着他的手腕,瞪视着他。
“找我的妻子有何贵干?”
“……只是说说话而已啦。”
“不好意思,我妻子不擅长应付嬉皮笑脸的男人。”
“那先失陪了,我也不是对土里土气的乡巴女有特殊爱好,只是她看起来挺寂寞的,我同情一下她而已。”
他扔下这句话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那稍稍伤了莉迪雅的心。
“爱德格,你说得有点过了啊。”
土里土气是事实。直言妖精的存在的怪人啦,瞳色太有个性而令人觉得不舒服啦,这些都已经被说惯了。但是,当着爱德格的面说这样的话,胸口还是会隐隐作痛。娶了这样的妻子,他不会觉得自卑吗。
如果爱德格能够再心平气和一点收场的话,那个人也不会对莉迪雅说出真心话吧。
“莉迪雅,那男人是个将勾引人妻当作游戏并以此乐的过分家伙。应该再多说一点才是呢。”
“不过,我并没有被他勾引过去啊,他真的只是因为同情而已嘛。”
露出惊讶表情的爱德格,稍微痛苦地皱起了眉。
“那只是嘴硬罢了。今晚的舞会里,大家都觉得你既清纯又可爱喔。”
如此盛赞莉迪雅的,大概也只有爱德格一个吧。尽管如此,她也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要是爱德格没有将妻子被人贬低视如对自己的评价的话就好了。
“谢谢……”
莉迪雅微微地笑着,他也温柔地对她笑了。
“回去吧。”
“好啊。”
离开响着吵闹音乐的大厅,两人肩并肩走着,莉迪雅陷入了思潮。
与其说会将其他的男人都看作是路边石,倒不如说要是爱德格以外的男人的话,自己更像被看作路边石的女子吧。
所以,他是担心过头了呢。只是被某个男性打个招呼罢了,明明对自己有兴趣采取进一步行动的人是不会有的嘛。
“呐,婚后开始享受恋爱,这是真的吗?说得真好呢。”
“咦?”
不知怎么的爱德格吃了一惊。
“结婚之前也没怎么光明正大地两个人呆在一起吧?不过现在比起有了婚约的时候更能体会到恋人的感觉啊。”
“……喔,也是呢。”
不知道为什么,爱德格神神秘秘的笑了。边走边窃笑着,将莉迪雅拉到身旁,吻了她的脸颊。
“真伤脑筋啊,莉迪雅太淳朴了。根本不懂得去提防一下靠近身边的男人。”
回到梅菲尔宅邸,独自一人的爱德格,托着腮叹气的同时,耳边响起了说话声。
“老爷你虽然是在苦恼着,可是却嘴角含春啊。”
管家汤姆金斯一语中的。只要想起莉迪雅,爱德格怎么都会脸露微笑,如沐春风。
“她不单是淳朴,而且可爱非常。连暗指见异思迁的‘婚后恋爱’论,她似乎都认为是夫妻间的爱情。”(小爱其实我好想揍乃=。=)
“对于那些将见异思迁说成是恋爱的厚颜无耻来说,真应该向夫人学习。”
确实是那样啊,爱德格装作不知道是在说自己的事情那般深深地点着头。
“立场改变了啊。以前是爱德格大人令美貌妇人的丈夫困扰的。”
侍从雷温突入的无自觉吐糟,令爱德格一下子心情郁闷起来,垂头丧气的,脸上春风一扫而光。
的确是那样。社交界的年经一辈,都会锁定已婚女性作为享受短暂恋爱的对象。要是对未婚的千金小姐出手的话,只是玩一玩都觉得过意不去。
“大致上跟我交往过的贵妇人似乎都没出什么岔子喔。”
总像是在自我辩解着站不住脚的话。
只要女方那边也习惯偷腥的话,就相互都能够享受“恋爱”的乐趣,丈夫那边默认这些随性享乐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的。但是,无视那种潜规则,破坏和谐家庭的不道德的男人也存在着。
即使那样,也不可以跟莉迪雅说起贵族的这种不知羞耻的潮流,所以也无法叫她小心一点了。
“总而言之,向莉迪雅求爱那家伙只是一个特例,将他赶跑就算了。”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莉迪雅没有发觉自己有着吸引男性的魅力。
“但是老爷,避开了那样的男人,夫人就不会受到伤害吗?要是这段期间,在路上遇到舞会上刚结识的这位,仅仅打了个招呼后就落荒而逃的话,夫人也会情绪低落的吧。身为侍女的凯莉想到这个有点担心啊。”
那男人是会向莉迪雅递情书的那种家伙吧。在没收情信之前,爱德格一定会事先狠狠地威胁他一番。
他既不想让男人接近,也不想莉迪雅伤心。
今晚也是,一心想将莉迪雅身边的害虫赶走所以放了狠话,然而那个男人却说出侮辱性的说话伤害了她吧。
就算莉迪雅心地纯真毫不猜疑,也不会认为她会顺从其他男人。尽管如此也无法放下心来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了啊。
为了莉迪雅,今后要改变一下态度了。爱德格这样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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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在伦敦高级住宅地的艾歇尔巴顿伯爵府,自从妖精博士莉迪雅出嫁到这里后,由于出入的妖精增加,而这样那般地变得热闹了起来。
持有妖精国伯爵名号的艾歇尔巴顿当家,被妖精族冠以“青骑士伯爵”的称号,自古以来就跟妖精们十分亲近。继承此名号的爱德格,因为没有与妖精相关的能力,而雇佣着作为妖精博士的莉迪雅。
正因为这样的莉迪雅成为了伯爵夫人,所以伯爵家对于妖精来说似乎越发地变成身边的存在。
对于作为人类社会的贵族的角色,莉迪雅虽然还不是十分适应,不过仍然感觉到身为妖精国伯爵家一员的价值,而过着充实的每一天。
在白色外墙的宅邸里,前来拜访的人类当然也是络绎不绝的。一到了下午茶时间就必定会出现的弗朗西斯,正在此时登门拜访。
他是在布列塔尼时认识的法国青年,由于爱德格的援助,最近刚刚在伦敦开了诊所。
“啊,莉迪雅,你知道假面舞会吗?”
因为战争而失去一只眼睛的他带着黑色的眼罩。美丽的银发放任地披散成波浪状,初次会面的时候给人一副死硬派的印象,但其实他是属于软派性格的人。假面舞会之类的确实像是弗朗西斯喜欢的话题。
“谁也不知道是谁,带着假面具参加的舞会吗?”
“朋友说下次要举办一个假面舞会。想去看看吗?”
“哇,好像很有趣呢。”
“但是莉迪雅夫人,谁也不知道是谁,这样的舞会好像有点可怕啊。”
莉迪雅身旁的凯莉说道。
今天爱德格很偶然地有事外出了。莉迪雅和侍女凯莉一起,跟弗朗西斯喝着下午茶,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吧。
“没什么好可怕的啊。只是带着面具去享受跳舞的乐趣罢了。正因为是哪里的谁也不清楚,所以就算舞跳得再糟,或者没有注意到礼仪,也不会感到不舒服的是吧?”
也就是说,即使是土气的乡下女,也不会让爱德格蒙羞。这似乎快要引起莉迪雅的兴趣来了。
“而且,这是一个十分特别的晚会哦。虽然是已经在伦敦郊外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法国贵族,却身负保护某个外国人的重任,而这个舞会就是为了那个人举办的。”
“外国人?”
“嗯。好像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泄露身份的贵公子。尽管不能在人前出现而觉得寂寞,但要是假面舞会的话应该就能尽情享受吧。”
“啊,是啊。”
为了不幸的贵公子而举办的假面舞会。感觉犹如童话那般美好。
“所以越热闹越好,他想让我多带一些朋友去参加。”
“那样的话,我先跟爱德格商量看看。”
莉迪雅已经蠢蠢欲动了。
什么想去假面舞会啊,真是岂有此理。爱德格忍住了想那样说的冲动,对心爱的妻子回以一抹微笑。
“那个啊,莉迪雅,你知道假面舞会是怎么一回事吗?”
“要带着面具跳舞,对吧?”
“就是说啊,为什么要带着面具呢。”
“因为就算跳错舞步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啊。”
“……大概是那样吧”
隐去姓名,遮住面目,享受仅限于那里的恋爱。没有已婚未婚,只要合得来的话,就那样离开人群制造二人世界就行了。所说的就是这么一个败坏风纪的集居地。因此,近来这种舞会已经很少会公然地举行的了。
要带莉迪雅去那种地方,真是门儿都没有。
在夫妻俩的房间内,爱德格正在烦恼着应该怎样推搪莉迪雅拜托的事。只要她站在眼前,就无法不容分说地说不行。
“不过,莉迪雅,那种形式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啊,不是连他是在哪里的谁都不知道吗,就算认识了也只是在当时当地而已,没办法真正交到朋友的吧。”
说的也是呢,莉迪雅思考了起来。
“所以嘛,去个正正式式的舞会吧。只是区区跳错几个舞步是不会有人取笑的。”
“爱德格,你不喜欢假面舞会吗?我听雷温说你以前经常去的。”
“啊,……那都是结婚之前的事了啦。”
被戳中痛处的爱德格偷偷地擦着冷汗。
“就是因为觉得高兴才会去的吧?我也想去一次看看呢。而且,为了别有内情的异国贵公子而举办的舞会什么的,不是很少见吗?”
事到如今若再去试图阻止莉迪雅的话,无异于自掘坟墓。再说,爱德格刚刚才暗下决心不要让莉迪雅看到他小气的一面。
并不是每个人别有用心的。无可否认,在假面舞会上,脱离了日常生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也是一种乐趣,阻止莉迪雅去感受这种快乐,也许是爱德格的任**。
“那好吧。但是在舞会上一定要寸步不离我身边喔。”
对着用力地点着头的莉迪雅,爱德格唯有暂时先收起忧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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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弗朗西斯一身洛可可风的潮流服饰现身了。取代了黑色的眼罩,以深红的面具遮住了半边脸面。用羽毛装饰的帽子也好,浮夸的条纹外衣也好,就连马裤也以丝绸袜子来装缀,而不可思议的是,穿上这身行头的是弗朗西斯的话,总让人觉得情有可原。
“真像化妆舞会啊。”
望着惊讶不已的爱德格,弗朗西斯露出了大无畏的笑容。(其实弗朗西斯是世外高人啊=。=)
“能够尽兴到什么程度,是享受假面舞会的乐趣呢。”
爱德格的打扮,是充分加入了刺绣的紫色燕尾服,配上一条织入银丝的领带,外加一副同是银色的面具。莉迪雅则是戴上了白碟贝的小号面具,蓬巴杜风的高卷式发型,搭配着百合插花头饰。晚礼服的柠檬色裙摆上,白色串珠的刺绣在闪闪发光。
“莉迪雅又散发出天真烂漫的气息呢。爱德格,你不小心一点的话,会有很多男人前来搭讪的哦。”
“你少操心,谁要敢靠近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着因为又再发表危险言论而感到不安的莉迪雅,爱德格朝她莞然一笑。
“莉迪雅,我开玩笑的哦。”
才怪!爱德格心想。
不过也许,爱德格所担心的事是不会发生的吧。冷静地那么想着,莉迪雅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三人乘坐的马车,向着郊外的宅邸奔驰。
弗朗西斯的熟人,那个以贵族的名字称呼作狄德罗卿的,似乎不是爱德格认识的人。虽说长期在伦敦居住,毕竟是外国贵族,没有在社交界上露面也并非不可思议。再加上肩负着保护别有内情的某位显贵,就更不方便抛头露面了吧。
沿着泰晤士河向东驶入,不久便见到了点着灯的宅邸,四周昏暗的夜晚使其更显得煜煜生辉。
停车门廊的周围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陆续走进石造建筑物的人们都各依已意地盛装打扮着。与一般舞会不同,欢快的空气中偶尔传来了阵阵音乐声,邀请莉迪雅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里。
戴上面具的舞会,不用太在乎世人的目光,大家的服装都个性十足。
不会因审美能力不合潮流而遭非议,不用顾忌身份与立场相称。仅仅因为这样,虽然身在伦敦,却仿如在伦敦以外的世界。
莉迪雅跟爱德格、弗朗西斯一起,挽着他们的手步入会场。虽然觉得那也是打破常规的举动,不过在这里都会被允许的。
其实舞会的本身不是更加打破常规么。大厅里吊垂着大型的枝形吊灯,绅士淑女们在互相交谈,作为舞厅的,是在对面那个被敞开的温室。
在玻璃制造的建筑物里,影子随着闪烁的灯光而舞动。中央覆盖着绿油油的草坪,周围点缀着五彩缤纷的草花。乐团在高大的树木下演奏着音乐,高处的玻璃窗中洒入了月光。
“真是了不起的温室呢。”
“似乎是狄德罗卿的爱好哦。因为喜欢花,比起房屋里头温室会更加宽敞呢。那么,接下来大家自由行动吧。”
弗朗西斯匆匆忙忙地混入了人群,似乎很快便搭上了一位女性,手牵着手踏入了舞池。
突然,周围传来了一阵欢呼声。大家的视线都倾注在正从大楼梯上款款而下的女性。那是位戴着刻有风信子(hyacinth)花纹面具,散放着豪华气息的美女。
虽然确确实实地遮住了面目,却很清楚是一个美女。她有着女性丰满的身段,而且腰纤脖子细,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也尽显其十足的妩媚。
“到底是海辛瑟斯(hyacinth)小姐啊。果真引人注目呢。她会是今晚的红人吧。”
爱德格也一脸在意的样子。那样的他,其实也跟海辛瑟斯小姐一样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吧。
“爱德格,你也备受瞩目呀。”
即使戴上了面具,也掩盖不了他俊美的容貌。正因为用面具隐去了面貌,或许更突显出其他方面的魅力吧。华丽且品质上乘的服装,一派优雅的举手投足,在在都刻画出一副平日已惯于被人注视的充满自信的形象。因此,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显眼了。
“那么,就让我再瞩目一点吧?”
他半开玩笑地将莉迪雅抱到怀里。往这边瞧着的女人们,偷偷地交头接耳起来。
“我们跳舞吧”
莉迪雅的舞步仍然不能说跳得好。比起自己跳,更喜欢看别人跳。
喜欢看着爱德格那优美的舞姿。也不会对他的舞伴产生妒忌心态。在社交界里,那是作为礼仪邀请的对象罢了。
今晚和谁跳舞都没有关系,而且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哪里的谁,所以果然也不会去妒忌人家了吧。
“我只打算跟你跳舞喔。今晚拒绝其他的邀舞也不会违反礼仪吧?”
结果被那样说着的爱德格牵起了手,走进了人们围成的舞圈里。
排成一列来跳的舞蹈,在间隙之中交换着舞伴。
松开牵着爱德格的手的时候,莉迪雅一如既往的感到一点点紧张。曲调在继续着,他似乎还是站在莉迪雅的旁边。然而,那样的话也无法不去注意别跳错舞步。
偷偷地观察着这位没有见过面的舞伴是不是可怕的人。觉得他似乎就算是踩到脚也不会发怒的样子。
那人有着修长的身形,下巴没有发现有胡子的痕迹,大概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特征就在于那头银白色的头发,挂着一副纯白的面具。石膏般的肌肤白白的,还隐约闻到了香味。
似乎是什么香水吧。由于在意着那样的事情,以致跳错了舞步。
摇摇晃晃的莉迪雅正要跌倒的时候,被神色慌张的他一把拉到近旁。幸亏如此才不至于摔倒在地,然而被不认识的男性紧紧地抱住,她困窘不已地急忙将他推开。
“啊……对、对不起……”
舞蹈嘎然而止,近处的人们都诧异地望向这边。莉迪雅顿时感到无地自容,低下了头。
“真的很对不起。”
急急忙忙地往回走,背向那个会场奔跑了起来。
她没有察觉到,装饰在头发上的一枚百合,轻轻地飘落到他的脚边。
幸好对于莉迪雅引起的那个小变故,爱德格似乎并没有察觉到。
然而,在跳了几个舞步之后应该要换回来的舞伴不见了,爱德格才发现莉迪雅离开了舞圈,于是他也跟着立即离开了。
跳错了舞步,搞得踩到了人家的脚,莉迪雅是这样向爱德格解释的,他好像也接受了。
于是两人就那样返回了伯爵府。
第一次去假面舞会,虽然也稍稍的尽了点兴,但就算是蒙住了脸,也会对于这次跳舞的失败而感到羞耻。只是重新认识到这一点而已,假面舞会的事情很快就会忘记的吧。
然而,就在第二天。
“莉迪雅夫人,您有客人来了。”
莉迪雅正在私人房间里悠闲地跟爱德格两个人在一起,就听到了汤姆金斯带来的传话。(作者可以告诉一下偶们这两只在私人房间里干神马么=。=)
“我的?”
“是的,据说是埃皮弗伦(epiphyllum)公派来的人。”
“听起来好像是外国人呢,这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没理由突然会有外国贵族来访吧。而且来找的是莉迪雅而不是爱德格,就更加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总之,先把他带到沙龙里吧。”
代替一脸困惑的莉迪雅,爱德格那样说道。
两人一走进沙龙,就看到一个毫无特征,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
“请问找我妻子有何贵干?”
在莉迪雅开口之前,爱德格问道。
“在下受埃皮弗伦公所托,将夫人落下的物件呈上。”
男人屈膝,递出了一枚百合花。
莉迪雅吃了一惊,脸颊渐渐变红。那是昨天在假面舞会上掉落的花。
“莉迪雅,你记得吗?”
“……我不知道呀”(小莉乃跟得小爱多学习了撒谎学习了装傻呢……)
由于觉得害羞,不知不觉地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抱住莉迪雅的青年,就是埃皮弗伦公吧。但是,莉迪雅当时是戴着面具的,而且也没有自报家门和姓名。
“在哪里捡到的?”
爱德格刚问出口,男人便淡淡的回答道。
“昨晚的假面舞会上。”
“假面舞会!要是那样,你们怎么知道是莉迪雅掉落的?”
“花的自身会认出自己的主人。”
“花?”
从惊讶的爱德格身上把视线转移到莉迪雅,男人继续着他的话。
“艾歇尔巴顿夫人是惜花之人,应该明白吧。他们有时候也拥有心灵,诉说自己的想法。还请夫人将它收下。”
不明所以地,莉迪雅照做了,枯萎的百合花突然挺立了起来,盛放着娇嫩的花瓣。
“真是了不起的魔术啊”
爱德格惊叹般地低咕着,男人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莉迪雅。
“果真是夫人您呢。埃皮弗伦公一夜倾心的恋人……”
“咦”
“一拿起花朵它就会开的话,就一定没错了,埃皮弗伦公叮嘱在下,让那样的女性成为他的恋人。”
“你说什么?别开玩笑了!莉迪雅是我的妻子!”
爱德格从莉迪雅的手中夺走了那朵花,扔到了地上。莉迪雅似乎在一瞬间听到了花的悲鸣,离开了她的手的百合,又回到了原来枯萎的状态。
“伯爵,只要一晚就可以了,舞会将于今晚再次举行。能否为了埃皮弗伦公,暂借您的妻子一晚呢?”
冷静地说着那种话的男人的态度,越发地激怒着爱德格。
“别说蠢话了!你们国家有将妻子借给其他人的习惯的吗!”
“没有”
“那么就做好见血的觉悟吧。在这个国家里,夺取别人妻子的男人就算被砍下了头也是被允许的。”
爱德格说话的同时,雷温走进了沙龙。默默地将茶的托盘放在桌面的雷温,重新握了握藏在手中的小刀。
雷温就像是爱德格的小刀般的存在。只要他一声令下,眼前的男人就会被瞬间杀死吧。只要一想到不知什么时候雷温会飞身跃起,莉迪雅就着急了起来。
“不要啊,爱德格,别动不动就说杀人啊!”
“没关系的,这种事在六百年前就已经定好了。”
“现在不是说以前的时候了!”
“对于我来说那才是正路。在艾歇尔巴顿的地盘里,我的本身就是法律。”
“不要啦,这、这个地毯我很喜欢啊!你打算把它弄脏吗?”
“那么,把他浸到浴缸里就不会弄脏地毯了吧”
“伯爵,埃皮弗伦公的生命就仅剩一晚了。要取在下首级的话,请悉随尊便。只希望你们能听听在下的说话。”
男人不肯罢休地以一如既往的冷静口吻说着。
“那么先把你的头颅拿来。离开你身体的嘴巴随便它说什么都好。”
跟爱德格一起以来,就时不时都能体会这种恶趣味,因此莉迪雅又同情起这个不懂常理的外国人了。
“不要啦,爱德格。总之先听听他说什么吧!”
莉迪雅认真地说着,爱德格勉勉强强地让了步,小声地说着“知道了”。男人开始向坐下沙发的他讷讷而言。
“所谓埃皮弗伦公渴望恋人一事,只是互相摘下面具来跳舞而已。主人能以真面目示人的就只有今夜了。那也是跳最后一支舞的时候。也就是说,只做他一晚的恋人。在下认为这也不算是那么无理的要求,只是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就算是牵牵手多看两眼我也不许。莉迪雅已经跟我结婚了。她不会再跟其他任何人扯上特别的关系。”
“那个,只剩下一晚的生命是怎么一回事?”
比起自己,莉迪雅更在意那些不幸的事。
“埃皮弗伦公自小就体弱多病,也无法在人前露面。身在他乡,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辞世的话,那岂不太可悲了点。就算是一次也好,他都希望能够体会一下人世间的喜悦,所以才决定找寻仅此一夜的恋人。”
“就是说,那是为了他而举办的假面舞会吧。”
露出心痛的神色,男子颔首。
“埃皮弗伦公已经大限将至了。恐怕出席了今晚的舞会之后,又离死期近了一步。不过他在昨夜跟您相遇,心情感到十分的愉快。所以恳请夫人,今晚与埃皮弗伦公跳一支舞。”
昨天的那个人,连自己能否活过明天也不知道。莉迪雅脑海里隐隐浮现出与假面一般雪白的他的脸。然而,能够稳稳地扶住了快要跌倒的莉迪雅,他的身体真有那么的弱不禁风吗。
摘下面具的他是怎么样的呢,莉迪雅稍微感到了点兴趣。
“莉迪雅,你不要去同情他啊。”
爱德格的叮嘱使她回过神来。
“到底那个什么公为什么看中了莉迪雅?又没有见过面,怎么不去找其他的未婚女子?”
“因为那是第一次用臂弯紧紧抱住女性,那种感觉似乎相当不错吧。”
在莉迪雅脸红之前,爱德格已经叫嚷了起来。
“你说什么!”
“爱德格,那是意外来的。”
然而爱德格充耳不闻,怒嚎着“滚!”,将男人赶了出去。
接下来,莉迪雅便开始了被刨根问底的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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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在狄德罗卿的宅邸里,也会举行那个为异国贵公子而设的假面舞会吧。但是理所当然的,在爱德格的循循善诱下,莉迪雅没有出席的安排。
虽然说是在偶然的情况下靠在了别的男人身上,但莉迪雅自己也有不小心的地方。也许是由于假面舞会就有点飘飘然了吧,爱德格感到不高兴也属情理之中。
换着是莉迪雅,要是有别的女人向爱德格投怀送抱,也一定会觉得不高兴。
所以,今晚就乖乖地待在家里过吧,正在那么想的时候,起居室的门开了。
“什么呀,你还没去做准备啊?”
那样说着的爱德格,打扮得跟昨天一样,戴着银色的面具。
“咦……要去舞会吗?”
“嗯啊。你不是很想去吗?不去看看那个贵公子长什么样吗。真的只剩下一晚生命的话,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咯。”
可是,互相看到容颜,不就等同于以恋人的身份跟他跳舞吗。难道只想他单方面地摘下面具吗……
莉迪雅正左思右想着,爱德格却催促道。
“总之先走吧。要开始了啊。”
“不过,我还没有换衣服啊。”
“没关系,戴上这个面具吧。”
从爱德格手中接过来的,是刻有风信子花纹的面具。莉迪雅一戴上了它,轻柔的晚礼服便裹在了身上,如同娇嫩的青紫色花朵一般。
“老爷,夫人不见了!”
凯莉很少见地慌慌张张的跑进了爱德格的书房。
“没有看到夫人从起居室里出来,但是,窗是开着的,地上还有这个。”
那是不合季节的风信子。
“是屋里的装饰吗?”
“不,应该是从外面带进来的。……但是,想起夫人昨天提到风信子的话题……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她说什么了?”
虽然凯莉似乎是有点有口难言地忸忸怩怩的抓着围裙,但最终她还是开了口。
“假面舞会的时候,老爷迷上了那个戴着风信子面具的小姐……之类的。”
才不是迷上啊。因为她确实是个引人注目的女子,摘下面具的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呢,只是胡乱地想象着这些而已。
比起这个,提起舞会的话,就不由得想起白天来拜访的那个男人。爱德格并不认为莉迪雅会不听劝告地外出,而说不定是被诱拐了。
“爱德格大人,化妆间被人捣乱了。”
冲着出现在那里的雷温这番话,爱德格跑了出去。
一踏入化妆间,就看到了壁橱、大箱被打开,一副似乎被人乱翻一通的状态。
“有什么被偷了吗?”
“没有,贵重物品那些都没事。只是,昨晚爱德格大人用的那个面具不见了,相对的,落下了这个。”
雷温递出那个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面具。
“这东西的主人偷走了我的面具吗?到底为什么啊”
“喂伯爵,你为什么在这里?刚才不是跟莉迪雅一起出去了吗?”
是尼可的声音。一看到窗边出现了用两只脚站着的灰猫,爱德格就急忙逼近问道。
“你看到莉迪雅了?跟我一起出去?”
“啊啊,从窗口出去了嘛。”
“我怎么会从窗口出去啊!”
“所以就觉得奇怪嘛。不过,无论是身材也好服装也好都是伯爵啊。只是戴了个银色面具啦。”
是那个面具。不见了的那个。
偷走了面具冒充爱德格,再带走莉迪雅吗。总之,单凭区区一个面具就能乔装成他人,应该不会是人类搞的鬼。
“他们往哪里去了?”
“那倒没有看到喔。”
爱德格拼命抑制着急不可待的心情。
妖精猫尼可是莉迪雅的伙伴。虽然不那么可靠,但毕竟爱德格不像莉迪雅那样熟知妖精,对于这种无法理解的事还是不得不去依靠这只猫。
“雷温,准备马车去狄德罗卿的宅邸。尼可你也跟着一起来。”
入夜的街道十分昏暗,郊外更是连街灯也没有。由于爱德格对应该走哪条路的记忆比较模糊,就把弗朗西斯也带上了。然而本应对路况比较熟悉的弗朗西斯,今晚竟也迷了路。
“咦,奇怪了。明明是这里转左的。”
他们已经在同一个地方徘徊好几次了。
“啊,是那里了。停车吧。”
好不容易到步下了马车,却没有发现像样的宅邸,周围连灯也没有点一盏。
紧闭的门扉里头,只有乌漆抹黑的建筑物坐落在那里。停车门廊也是杂草丛生,树木的枝丫肆无忌惮地伸展着,长时间无人居住的状况一目了然。
“咦,这怎么搞的啊。昨晚还那么热闹的说……”
“弗朗西斯,狄德罗卿是个怎样的人?”
“呃……哦哦,他到我的诊所来商谈事情好几次了。说是为了体弱的朋友,找一些合适的药物。”
弗朗西斯愣了一下,然后作出了回答。
门扉上生锈的锁被雷温撬开了,他们一踏进去,便越发的觉得那里简直有如幽灵的房子。
“体弱的幽灵吗,真是笑话。”
“不是幽灵,是妖精啦。”
那样说着的尼可侧耳倾听,然后指了指庭园那边。透过黑压压的树木丛,隐隐地能够看到温室的白色屋顶。
“我听到了舞会的音乐喔,就在温室里边。是妖精们的舞会哦。”
当然,别说是音乐,爱德格他们什么都听不见。
“怎么办,都不能像昨天那样进入舞会啊。”
“是假面舞会吧?那样的话,戴上面具应该就能加入了吧。”
“咦——可没带什么面具来啊。”
弗朗西斯提高了嗓门。
“那么,我们一起来做吧!”
凯莉蹲了下来,开始采摘周围的花草。
“怎么弄的?教教我。”
尼可说着,边蹲了下来,雷温也跟着仿效起来。
“我也要做。”
“掌握到花环的要领就能够做得到了。像这样,把茎叠起来。”
“戴着杂草面具去呀?那样女性不都逃到一边去了嘛,是吧爱德格”
“我有这个就行。”
爱德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面具,那是拐走莉迪雅的那个人落下的。他把这个戴上了试试看,结果眼前的风景突然一变。
宅邸和庭园都点上了灯,耳边传来了喧闹的音乐声。
“我先走一步了。”
“哎,好狡猾!”
“加把劲做个好看点的面具出来吧。”
“爱德格大人,一个人去很危险的。”
虽然雷温那样说道,但也已经阻挡不了爱德格的步伐了。
“莉迪雅也只有一个人。我想早点找到她。”(小爱好帅*_*)
仅仅踏出伯爵宅邸一步,莉迪雅已经置身于假面舞会的会场。
戴着银色面具的爱德格牵着她的手往温室中央走去。各色各样的晚礼服在草坪广场上踏着华尔兹翩翩起舞。
“我们跳舞吧。”
“等一下爱德格,还没有去见埃皮弗伦公呀?”
“待会再去吧。难得来到舞会。”
“但是……”
偌大的温室玻璃映出了自己的身姿。略显丰满的身材令莉迪雅吃了一惊。不只是礼服,就连自己的发色和气息,都变成了另一个人。
就跟昨天见到的海辛瑟斯小姐一模一样。虽然面容掩藏在面具之下,但不论是高高的腰肢,漂亮的脖子,还是胸部的曲线,也都是她无疑。
这不是莉迪雅的错觉,就连擦肩而过的旁人,在匆匆一瞥过后,都低声细语地交换着赞美的言辞。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爱德格是想把令人心生艳羡的女性带到舞会来吗。不对,如果他真那么打算的话,不可能是现在这种状况。
“呐爱德格,很奇怪啊。为什么你懂得魔法啊?”
没错。这很明显是魔法。
“魔法谁都会,园丁之类的才不会魔法吧。”
在这里的真的是爱德格吗?
莉迪雅拼命地思索着。
戴上面具就改变了莉迪雅的外表,那么爱德格呢。
在眼前的,是戴着昨天那银色面具的他。面具那边的双眼,跟昨天一样,正用炽热的眼神看着莉迪雅,又或者说是海辛瑟斯小姐。那头明亮的金发也好,身材也好,隔着手套感觉到的手指的形状也好,就连体温,都确实跟爱德格一样。(小莉我确定乃中了一种名叫小爱的毒……)
但是,在这里的确是爱德格吗。
“呐,为什么突然来这里啊?你不是说不让我来的吗?”
“我改变想法了喔。”
“跟海辛瑟斯小姐跳舞吗?”
“怎么会,我只想跟你跳舞。只要内在是你的话,外表怎么样都无所谓。”
对莉迪雅来说,只要对象是爱德格的话,才是戴着什么面具都无所谓吧。只不过,面具之下的这个人,真的是爱德格吗。
莉迪雅下定了决心,尝试从正面看向爱德格的脸庞。
温室玻璃的一侧,植物阔大的叶子层层叠叠地造出了阴影。两人的身影,也正好因此而隐没于人群之中。
尝试带点深意去凝望他,如果是爱德格的话,应该就会吻下来。
虽然这么做有点卑鄙,但总不能不去确认。
只是,怎么做才能够“带点深意”呢。只要在眼前凝望着爱德格的话,就算是没有任何用意,他都会落下如雨点般的吻。然而现在的他,只是惊讶地接受着莉迪雅热切的视线。
这不是爱德格。莉迪雅慌慌张张地离开了他。(小莉乃是这样认老公的呀///)
那一瞬间,空气中漂浮着至今为止都没有察觉到的芳香。那是昨天也感觉到的,香水的芳香。
“你是埃皮弗伦公?为什么要扮成爱德格的样子来欺骗我啊!”
“你怎么知道的?”
不可思议地侧着头的他,好像并没有感到畏缩。
如果这个人就是昨晚舞会上戴着白色面具的埃皮弗伦公,由于体质虚弱从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贸贸然地将别人的妻子当成自己的恋人这样不懂世故的事会做得出来,也许还情有可原。但是,欺骗别人的话……
“我当然知道。我可是比谁都更清楚爱德格的事。所以,我不会做你的恋人的。先失陪了。”
莉迪雅急忙说完后就往回走。
“等等。我只有今晚一宿的生命了。”
听到他那样说,莉迪雅果然停下了脚步。
“那是……真的吗?”
他痛苦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更加不要浪费时间了啊。你应该早点去找跟你合衬的恋人喔。”
“在这个国家里没有同种族的女孩啊。”
莉迪雅吃了一惊,再次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摘下面具,在恋人面前以真面目示人就只有今晚了。所以,希望你能看到本来的我。因为我不想谁也没有见着我就这样死去,才决定出席这个舞会的。”
一宿的恋情,拼尽了的性命。不过,这样莉迪雅就更加不能轻易地担起这个任务。
“请答应我的请求。总觉得是你的话,就算解除了这个舞会的魔法,都能找得到原本的我。”
“对不起,无论怎么都不可以……”
然而他也不肯罢休。
“我说,你的恋人能够摘下他的面具吗?面对恋人,我会全部显露出原本的我,但是人类却不会。”
说出那种话的这个人,不是人类吧。事到如今,莉迪雅并不觉得震惊,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也并不是一直都戴着面具的呀。”
“是那样的吗。戴着看不见的面具呢。尽管大家都想看到对方的真面目,但人类却是内心套了面具的生物啊。”
或许是那样也说不定。因为谁都希望尽可能的让别人对自己留下好的印象。
为了不让人觉得艾歇尔巴顿夫人庸俗,莉迪雅在社交界里努力地发奋着,即使是这么一丁点的小事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面具了。
“不过,人类也是能够知道面具里面的本质的啊。”
虽然也会有追求外在的小小虚荣心,但是已经跟爱德格结成事实夫妻的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在他面前掩饰了。
对着想要转身离开的莉迪雅,埃皮弗伦公放了话。
“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能从这里出去哦。”
爱德格进入到明亮而热闹的宅邸里,急匆匆地自大厅奔向温室,正当他恰巧路过镜子前面的时候,那里出现的景象使他惊讶得停下了脚步。
完完全全的另外一个人,做着跟他相同的动作向这边窥探着。
他慌忙将手挨近,那边也一样照做。身上华丽的装扮还有其他什么的都不见了,只剩下黑色的面具,而那确确实实也是爱德格戴着的面具。
“……原来如此,戴了别人的面具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啊”
虽然爱德格接受不能,却明白了自己的面具被盗走的理由。他抚摩着自己的下巴,镜中的那个男人也是如此。
基本上,那男人穿着一身与舞会不相协调的服饰。皱巴巴的礼服大衣,配上一双粘满泥迹的长靴,连领带也没有系上,再就是,从面相来看又瘦削又显老。
“扮成园丁了吗?”
这身行头并不合适去迎接最心爱的女性。但是要是摘下这副面具的话就进不了这个舞会,所以也没有办法。总之得先找到莉迪雅才行。
爱德格刚想再次向温室那边走去,便看见了似曾相识的面孔向着这边靠近。
是埃皮弗伦公曾经派来传话的那个男人。因为对方没有戴上面具,所以是不会认错的。而令爱德格更为吃惊的是,他身上穿的似乎跟现在的自己是一式一样。
“哦呀,戴着我面具的是哪位来宾呢?”
他不慌不忙地调侃着。
“偷走我的面具,拐走莉迪雅的就是你吗?”
“那么说您就是……艾歇尔巴顿伯爵吧。借走我面具的是埃皮弗伦公。他说希望能再看她一眼,为了他能到人类世界走一转,我就把面具借给他了。”
“那家伙没有用自己的面具,是对这样追过来的我感到不爽吗?”
“那是对我感到不爽吧?总之请别担心,在黎明时分将会把夫人送回给您。您看现在就好好享受舞会如何?啊,那副样子享受得到吗”
纵然只是跳个舞,也不能够让莉迪雅有成为别人恋人这种含义的举动。当然,爱德格也不打算去享受这个舞会。
“先不管那个,为什么你没戴面具也可以在这里?如果有那种方法的话教教我吧。”
“因为我是属于这边的存在。”
“……妖精吗”
“是幽灵。”
原来如此。比起吃惊,爱德格更觉合情合理。
“园丁的幽灵吗?”
“大概在二十年前,我在这里被称为狄德罗卿。打理庭园是我的兴趣,特别是那个温室,是我一生中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狄德罗卿……在弗朗西斯的诊所出现过”
“因为他好像能看见我的样子。”
说起来,弗朗西斯认定那些非人的物体为人,并经常接待他们。
“那么体弱的埃皮弗伦公也是幽灵吗?就算是那样,只得一夜的性命这种说法也很奇怪啊。”
“因为他跟我是不一样的存在。”
园丁,啊不,狄德罗卿意味深长地笑了。
“那么就此告辞了,艾歇尔巴顿伯爵,狄德罗竭诚打造的美妙舞会,还请您尽情享受。”
竭诚打造的舞会……爱德格正在思考着这个奇怪的表达,狄德罗卿已经扬长而去。
戴上了用杂草编成的眼镜型面具,雷温、凯莉、弗朗西斯还有尼可,三个人一只猫,好不容易进入到热闹的假面舞会里。
“凯莉,你真是心灵手巧呀。这面具感觉还不赖嘛。”
“嗯,挺合衬的呢,弗朗西斯先生。”
“真是的,多亏了你这笨手笨脚的人,连个面具都做不来,害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
尼可忿忿地嘟哝着,弗朗西斯则好像不认为它有在说话,也没有把话听进去。
“话说回来,为什么弗朗西斯先生是女装的啊?”
“嘛,这是稍微升级了的变装哦。”
他连那样的事都不介意。
“那因为是凯莉做的面具吧。嘛,本人都不在乎就没关系啦。”
尼可小声地说着,雷温打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似地嘀咕道。
“幸好我是自己做的。”
虽然这些面具只是适当地采摘了野草编织而成,然而在假面舞会的世界里,即使未及得上花团锦簇,却也总算变得色彩缤纷了起来。连同大家的衣着,也都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尼可的领带,雷温的上衣,凯莉的礼服,都有如将春日的原野披上身那般装点着刺绣,因而也不会破坏到舞会的气氛。
虽然弗朗西斯骨架大得看上去不像女性,只让人觉得他一个堂堂男儿汉穿着晚礼服,然而,用夸张得可以媲美女性礼服的花边和刺绣来装扮的男性大有人在,他也才不至于太过显眼。
“爱德格大人在哪里?”
“很快就见到的啦。能和他同样在舞会上备受瞩目的男性是不存在的哦……啊,那个不就是他吗?”
弗朗西斯手指着的人群里,隐约可见那明亮的金发。
“爱德格!”
那人向着大声呼喊、挥着手的弗朗西斯回过头来,虽然银色的面具掩盖住眼部周围的面容,但那确确实实是爱德格端正的轮廓。
“老爷,找到夫人了吗?”
大家都围了上去,凯莉最先发问道。爱德格稍微愣了一下,“啊啊”地低声应答着,过了一会才又回答道。
“还没有啊。不对……是本来找到了不过又不见了,大家也帮忙一起找吧?”
正当大家准备行动的时候,雷温像改变主意那样停下了脚步并询问道。
“爱德格大人,您已经取回自己的面具了吗?”
“是、是啊。因为戴上我面具的那个男人跟莉迪雅在一起。虽然我都把莉迪雅给夺回来了,不过那家伙又来捣鬼……只落下了这个面具。”
“是那个啥公吧。要是找到也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弗朗西斯越说越兴奋地往回走了,雷温看了爱德格一会儿,不久便往弗朗西斯的相反方向走去。
“走吧凯莉,我们到那边去。”
有如分头行动一般,剩下的凯莉和尼可也离开了那个有着爱德格外表的男人身边。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嘴角露出的笑容。
园丁打扮的爱德格走进了宽敞的温室中。
虽然昨天的氛围并没有改变,但对爱德格来说感觉不一样了。在这里的男女老幼,除了自己这边的人以外,全都不是人类。
抱着那样的想法,连在拥挤的温室里也没有闷热的感觉,只满满地盛载着浓浓的植物清香。一会儿传来蔷薇的香味,一会儿是橘子,一会儿又变成熏衣草,各种各样的花香在空气中飘荡着。
然而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些花的身姿,明明是穿上鲜艳衣裳跳舞的他们,却从随着舞步而飘起的裙摆下,夸张的蕾丝装饰的袖子里,飘出阵阵花香。
啊,原来是这样。花园呢。这里就是狄德罗卿竭诚打造的花草世界吗。
数不尽的花草精灵,将变成废墟的温室唤醒,继续着他们的争芳斗艳。狄德罗卿的幽灵在他们的陪伴之下,长眠在生前的花园里。
这样看来,埃皮弗伦公也是花之精灵吗。
爱德格一边思考,一边眺望着周围盛放的花朵。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打扮成跟这场合不相衬的园丁模样,这种待遇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爱德格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想起了家和名字都失去,距离作为贵族而生而长的自己最远的时期。对于上流阶级的人来说,那时的自己就是这般的视而不见,见而不闻的存在吧。
这样的他,也许会被莉迪雅离弃吧。光是那么想想也觉得胸口有如针刺般疼痛。
就算一夜也好,爱德格都没有打算将莉迪雅借给埃皮弗伦公。如果他们自己完成了“成为恋人”的仪式的话,埃皮弗伦公就没办法出手了。
但是现在他这个窘样,就算向莉迪雅邀舞也会被拒绝吧。
正在想着该怎么办才好,爱德格不经意地停下了脚步。柱子的阴影后面有位显眼的女性站在那里。
是海辛瑟斯小姐。
她戴着的面具刻有风信子的花纹,青紫色的礼服缝满了小花,跟风信子也非常相像。
蜜金色(honey blond)的秀发,圆圆的脸蛋,丰厚的嘴唇,作为娇媚而富有肉感的美女,简直无可挑剔。虽然她跟莉迪雅一点也不像,不过隐藏在阴影之后,那悄悄地张望着周围的无所事事的神情,感觉上稍微跟莉迪雅有所重叠。
风信子,是在莉迪雅房间里留下的花。
她或许知道一些关于莉迪雅的事。
爱德格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
“怎么了?在舞会玩捉迷藏吗?”
听到背后有人跟自己打招呼,莉迪雅慌忙回过头来。那是一个戴着质朴的黑色面具的男人,连衣服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在豪华的舞会里显得有点脱线,不过那声音却是一派堂堂。
“不……不是捉迷藏……”
戴上海辛瑟斯小姐面具的莉迪雅有如舞会上的红人,到处都受到邀舞。不过,现在当然不是跳舞的时候,因此她为了避人耳目而躲了起来。
“那么,能跟我一起跳支舞吗?”
这人似乎也对海辛瑟斯小姐有兴趣。
无论前来搭讪的是谁,都不是因为莉迪雅自身的魅力。她因内心产生的空洞感而想要退缩。
“园丁的邀舞令你很为难吗?”
莉迪雅陷入了沉默,然而她并没有那样想,慌忙摇了摇头。
“怎么会,……园丁可是庭园的创造者呢”
“庭园的创造者,还真是过誉了啊。我变得更加想去了解你了。”
“不过……对不起,我今天只想跟一个人跳舞。”
只想跟爱德格跳舞。他会不会来接我呢,莉迪雅任性地思考着这些。
但是即使他来了,也察觉不到自己就是莉迪雅吧。
“原来如此,在假面舞会上就连恋人也很难相见啊。可以的话我能为你效劳吗。辨别花朵可是园丁的分内事哦。”
巧妙的邀请让莉迪雅轻轻一笑。
这下可不能轻易地摆脱他了,不过那种口吻跟爱德格十分相似。
然而,想起了他,莉迪雅便不知不觉地低下了头。
“别露出那种神情嘛,你的恋人应该正在找寻着脸带笑容的你吧。”
她沉默着的话,或许就连一点点莉迪雅的影子都隐藏起来了吧。再次抬起头的她,透过园丁的面具盯着他的双眼。
这个陌生人的茶色眼眸里,为什么包含着一抹温柔呢。
正当那么想的同时,有人向这边靠近过来,并粗暴地捉住了园丁的肩膀。
“喂,你那个不就是我朋友戴的面具吗?”
戴着用花草制成的面具的这个男人,似乎穿着一件晚礼服,从银色的头发,声音,还有体格来看,显然都是弗朗西斯。
“朋友”难道说的就是爱德格吗?爱德格戴的面具被这个人拿走了?他到这里来了吗?
在思绪零乱的莉迪雅面前,园丁故意微笑着跟弗朗西斯握手。
“那么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别说蠢话,我才刚和朋友碰过面。他说已经把自己的面具拿回了。……那也就是说,你是那个奸夫!”(弗朗西斯ORZ乃之后会死得好惨的= =)
大声叫喊着的弗朗西斯一把上前揪住园丁。
“你把莉迪雅藏到哪里了?快快从实招来!”
“住手啦!”
那一瞬间莉迪雅想上前阻止弗朗西斯。然而却被他的无情力甩开,跌倒在草坪上。
随即便响起了一声闷响,弗朗西斯倒在草丛里。园丁的拳头命中了他。
“爱、爱德格,这边……!”
从草丛里挣扎着爬起来的弗朗西斯向着那边招手。有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往这里靠近了。
刚才在莉迪雅面前的那个人,他的真身并不是爱德格。但是如今呢?这个是爱德格吗?
还在云里雾里的莉迪雅被园丁扶了起来。他就那样拉着她的手,准备跑出去。
银色面具男追了上来,想要阻止那般伸出了手。那只手勉勉强强地够得着莉迪雅。
莉迪雅反射性地挥开那只快要抓上来的手。
头脑一片空白的她只一个劲地跟着园丁穿梭于林木间的阴暗里。
离开了温室,藏身于庭园的草丛中,嘈杂的说话声和音乐声都朦朦胧胧的,自己紊乱的呼吸也变得在意起来。
不对,或许莉迪雅在意的,是迅速在旁边坐下来的园丁听到自己这样的呼吸声吧。
他并没有像莉迪雅那般喘着粗气,只是深呼吸了一下,透过层层叠叠的树阴仰望着天空。
圆圆的月亮浮在云彩的缝隙中,在向着围墙方向变宽的池塘上,倾泄下美丽的月光。
“你……是谁?”
戴着园丁面具的他把视线转向这边并低声询问道。那是莉迪雅从刚才开始一直萦绕在脑海中的问题。
“我才想问,你是谁?”
弗朗西斯说这个人的面具是爱德格戴着的。如果爱德格潜入到这里,并从埃皮弗伦公那夺回了面具是真的话,这个人就不是爱德格。
然而那一刻莉迪雅却跟着这个人一起逃跑了。她放不开这只手。
另一方面,头脑中冷静的部分在不住地思考着。这人并不是牵着“莉迪雅”的手。他只不过是被神秘的海辛瑟斯小姐所吸引,并不知道真身其实是另有其人。
“在假面舞会上自报姓名有点不太知趣呢。”
“……也是呢”
结果,莉迪雅为此而感到松一口气。虽然渴望着见到爱德格,但是如果园丁就是他的话,似乎就更加不能报上姓名了。
“你真不可思议。”
他又嘟哝了一句。
“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了。在这个豪华的舞会上,穿上这身不入流又脏兮兮的园丁衣服,即使再怎么诉说爱语,女性都不会觉得欢喜吧。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顶着一头乱蓬蓬头发的园丁既不年轻,懒散的胡子又十分惹眼。尽管如此,莉迪雅却觉得他挺讨人喜欢的。(小莉乃变重口了?!)
“没关系喔,我不会从你身上移开目光的。”
自然的话语,从莉迪雅的胸中涌出。如同爱德格在身边的时候一样,心情能够变得轻松愉快。
果然是这个人。明明是这么认为的,却不能够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很温柔呢。”
才不是那样。正如埃皮弗伦公所言,人无法摘下自己的面具。就连面对着自己最喜欢的人,也抱有那小小的虚荣心。
“如果你……是我的恋人就好了”
那是指海辛瑟斯小姐吗?
思维一片混乱的莉迪雅并没有留意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园丁将她的肩膀搂了过来。着了慌的莉迪雅正要发出声音,嘴唇便被食指压住,只好硬生生地把话吞回去。
她终于注意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应该是埃皮弗伦公来找他们了吧。
只要身体动一下就会被发现。然而,感觉到自己一下子贴近了园丁的身体,莉迪雅紧张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大作。
他的食指有意无意地自莉迪雅的唇慢慢游移至下巴。(老实说我鼻血了……)
从草丛边走过的人影,就是埃皮弗伦公和爱德格,啊不,应该说是银色面具男这两个人吧。
无论是见惯了的耀目金发,还是高瘦的背影,都明明是爱德格无疑,然而望着那个身姿,却找不到他的感觉,莉迪雅越来越搞不清这样的自己了。
如果是真正的海辛瑟斯小姐,就会顺着这个情势享受舞会吧。跟不知对方是不是恋人的男人一起度过二人世界,在假面舞会上都会被允许的。
现在的莉迪雅,也许是因为戴上了海辛瑟斯小姐面具的关系,才对爱德格以外的人毫无警惕之心,要是那样的话,她认为园丁就是爱德格,也只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被接受而已。
“为什么你要跟我一起躲在这里?”
脚步声一远离,他又再次问出了连莉迪雅也觉得不可思议的疑问。
“……我不知道啊”
这是句大实话。他就像确认着什么一样,指尖抬起了莉迪雅的下巴,抱住她肩膀的手往脖子方向挪动。
这动作没有令莉迪雅觉得有丝毫违和感。被近距离地注视着的她如此想着。她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闭上眼睛,莉迪雅接受着亲吻。
轻轻的触碰,然后离开。犹如初次触摸恋人一般的,怜爱的吻,暖暖地填满了心房,此时此刻的莉迪雅,含糊的感觉已经全部清晰起来。
是爱德格。
然而,越是肯定却觉得越可怕。
他如今吻的是海辛瑟斯小姐。引人注目的美女,让爱德格值得炫耀的女性的身姿,都只不过是虚假的外表。而亲吻着这个外表的他,都把莉迪雅给忘了吧。
“对不起……”
园丁这样说,是因为莉迪雅背着他低下了头。
“你已经有个很重要的恋人了呢。”
对着一言不发的莉迪雅,爱德格不安地歪起头来偷看她。
“对方是我这样的男人,对你来说有点不光彩吧。”
“你……刚才在想些什么?吻我的时候,在想着谁?”
虽然觉得可怕,却忍不住询问。他思考了片刻后回答道。
“想着你。”
苦闷的心情涌上了胸口,发着抖的莉迪雅急忙站了起来。
“等一下,我……”
想尽早离开这里,莉迪雅着急地要甩开打算来阻止的他。
同一时间,草丛中发出了声音。
拨开重重树枝的银色面具男往这边窥视着。
“她都不愿意了。请你不要随随便便就碰我的恋人。”
想要从园丁那里逃离的莉迪雅,在他松开手的瞬间就向后失去了平衡,直往埃皮弗伦公身上倒去。
终于找到你了,埃皮弗伦公微笑地说着,将莉迪雅拉入了臂弯中。
“她不是你的恋人”
爱德格焦急地发着牢骚,莉迪雅觉得那也是他对海辛瑟斯小姐的执念,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爱德格,把来帮你的人给带上嘛!”
就在那个时候,弗朗西斯也急忙跑了过来。他依然深信着这个银色面具男就是爱德格吧,所以才得意洋洋地站在他旁边。
“雷温,拐走夫人(lady)的就是那个黑色面具男。给我抓住他!”(弗朗西斯啥时能够向雷温发号施令了= =)
咦,雷温在这里?
莉迪雅慌忙转移视线,隐约可见草丛那边有个褐色肌肤的少年。他正在朝着这个方向靠近。
要怎么办才好,莉迪雅着慌了。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雷温会去攻击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爱德格。
而且,抓住莉迪雅手臂的埃皮弗伦公,也会就那样把她带走。
“那么,这里就交给他们了,我们到温室里去吧。快要跳最后一曲了呢。”
“那个,等下……”
莉迪雅想要反抗,埃皮弗伦公却在她耳边谆谆嘱咐道。
“发现不了对方的真面目吧?抑或是,无法卸下内心的面具?无论是哪个,结果都很明显,那就是,你们不是真正的恋人。”
不是那样的。爱德格和我是真正的……
什么内心的面具,真荒谬。
雷温已经将视线锁定在园丁身上。
不要啊,雷温。
莉迪雅快要喊出声来。
不顾一切地呼喊着心爱之人的名字,同一时间也听到了园丁的声音。
“莉迪雅!”
似乎是向着这里的喊叫声。
“爱德格!”
再一次叫道,然后不断地重复着。
“爱德格!是我,我在这里啊!”
莉迪雅挣扎着想要从埃皮弗伦公身边逃离。
雷温的黑影刚一晃到眼前,身体便获得了自由。从埃皮弗伦公那里跑开,快要跌倒的莉迪雅还没重新站稳身子,便往园丁的方向迈步。
莉迪雅拼命地伸直着手臂,与此同时,她被牢牢的抱住了。
尽管是园丁的外表,不过用那习惯性的手势接住莉迪雅的,没有半分存疑确确实实是爱德格的手臂。
“爱德格……,是我啊,绝色美女不过是个外表,其实里面的是我啊。”
“我知道。……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报上姓名的。”
在近乎鼻尖相贴的距离下视线交融,爱德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要那样看着我呀。都不是平日的我。”
爱德格也会为了自己没有那副完美的容貌而变得软弱吧。
莉迪雅笑着流下了眼泪。
“啊啊,明明该是平时的自己去迎接你,吻你的。”
就因为这个,所以没有自报姓名吗?
“被我这样的大叔亲吻会觉得讨厌吧,虽然是因为这样想而打算忍耐的,不过还是办不到呢。”
“我是在想,要是你知道我不是海辛瑟斯小姐的话不会觉得失望吗”
彼此彼此啦,那样说着的爱德格笑了。
“我跟你说话的时候,眼中只看到莉迪雅,脑里只想着莉迪雅喔。所以,不要哭了哦。”
莉迪雅点点头,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并闭上了双眼。那样做的话,是别人的身姿也好声音也好都毫不介意,因为那心跳确确实实是爱德格的就够了。
“这最后一曲舞,能赏脸跟我一起跳吗?”
代替回答,莉迪雅的手环上了他的背。
“那个……雷温?你都做什么了?这么狠命地去打爱德格……呀不对,难道那个黑色面具男才是爱德格吗?”
园丁和海辛瑟斯小姐都已双双离开了庭园,弗朗西斯呆然地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偷看着倒在他脚下的那个男人。
雷温弯下身子,伸手将银色的面具摘下。呻吟着张开双眼的男人,将那头跟爱德格完全不一样的银发往上梳,喘着粗气。
“请你放弃莉迪雅夫人。”
雷温盯着他说道。
“哇,被骗了耶。那么,你就是埃皮弗伦公了吧。话说雷温,你的洞察力太敏锐了。”
那是当然的,似乎想这么说的雷温轻轻扬起了眉。
“不会被爱德格大人的外表所诱惑而想要逃走的女性,就只有莉迪雅夫人。然后,能让她飞扑到怀里的男性也就只有爱德格大人了。所以很快可以凭此推断,戴着风信子面具的就是莉迪雅夫人,而黑色面具男就是爱德格大人了。”
“诶……好厉害啊”
弗朗西斯用苦笑掩饰着,在埃皮弗伦公身旁弯下了腰。
“你大概是选错对象了吧。要不是那个爱德格的妻子的话,也许就能够实现你的愿望。”
他伸出手把这个纤弱的青年扶了起来。
“对了,你要想跟人类跳舞,那我就跟你跳吧。”
“我没有兴趣跟穿女装的男人跳舞。”
他板着脸地说道。
“玩玩而已嘛又没什么损失的。男人也好什么都好,尽情狂欢尽情胡闹,那样才叫假面舞会呀!”
弗朗西斯抓起埃皮弗伦公的手,强硬地拉着他走。
雷温也跟着走了。
进入温室,在视野内逐渐扩大的草坪一角,可以看到尼可和凯莉在跳舞。弗朗西斯匆匆的闪入了舞圈内,而发现到雷温的凯莉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啊,雷温先生,找到夫人了吗?”
找到了,对着那样回答的雷温,凯莉又急忙开口道。
“那个,因为尼可先生很受欢迎,到处都受到邀舞,为了避免逐一拒绝的麻烦,我们只好打算一边跳一边找夫人……”
雷温什么也没问,凯莉却非常拼命地说明着。
“看起来很开心啊。”
“啊啊,雷温也来高兴一下吧!交换舞伴咯!”
“咦!”
尼可话音刚落,凯莉就发出了悲鸣似的声音。然而,雷温被尼可推搡着,只好向着凯莉的方向走去。由于随着音乐舞动的人群使他们站不稳脚,雷温唯有牵起凯莉的手踏出了舞步。
“对不起”
凯莉意志消沉地喃喃低语。
“为什么”
“……你本来要跟尼可先生一起跳舞的。”
“跳舞不是要一男一女的吗?”
“但是,你好像在生气呢”
“我就是这副模样”
对不起,凯莉又再一次向他道歉。
接近草坪的空地中央,隐约可见园丁和戴着风信子面具的小姐跳舞的身影。
既然埃皮弗伦公被弗朗西斯逮住,也就不好再去打扰他们了吧,雷温因此也解除了紧张感。
“话说回来,凯莉小姐你的舞步还真是糟糕。”
虽然雷温是一番好意的指出来,但对于凯莉来说,那只是了严厉的舞蹈课的开端。
摘下面具的爱德格和莉迪雅,伫立在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的温室里。
妖精们的假面舞会已经从眼前消失,在草木恣意生长的温室中,几乎连踏足的地方都没有。尽管只有从玻璃窗外射进来的月光,却依然如同虚幻的舞会一样,照亮着两人的身影。
被那样的月光包裹着的二人,相互向对方的脸颊伸出了手。莉迪雅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爱德格那金色的头发。就像看到眩目的阳光一样,她金绿色的眼睛眯成了细线。
爱德格也同样地,用手指缠绕着莉迪雅那头焦糖色的秀发,代替柔声诉说爱语,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
“呐,埃皮弗伦公他呢……”
莉迪雅视线所及之处,开着一朵白色的花。那是朵如人的手掌般大小的花,怒放着无数的花瓣,散发出强烈的芳香。
“他说过希望有人能看到他本来的面貌。”
爱德格与莉迪雅并肩向花朵走近。
“这就是月下美人?”
在黑夜里盛放,一到白天就枯萎的,只开一晚的花。体质虚弱这一说,是因为在这荒芜的温室里栽种所致吧。恐怕它也就只残存着开那么一次花的力气了。
“被他一见钟情这件事,我感觉并不坏呢。”
莉迪雅低低说了一句。
“我不想让你有无谓的担心,不过我也不想你被别人觉得选择了这么一个没魅力的女人。”
“……自己并没有发觉到呢”
爱德格感到既惊讶又怜爱,将手环上了莉迪雅的腰肢。
“我们跳舞吧。脱下面具的,恋人之间的最后一曲舞。”
艾歇尔巴顿伯爵的结婚对象,是一个令人失望的中上层阶级的乡下女,这样的消息在上流阶级里越传越开,是对四处招惹美女而闹出绯闻的爱德格的一种嫉妒。然而跟想象有所不同,在社交界里现身的莉迪雅,越发的引人注目。
既坦率又老好人的性情使别人觉得容易亲近,她的美丽不会令人生厌,就连担任妖精博士这一职,在近来谈论起妖精的话题也会认为那是如诗一般感觉的上流阶级里,她都有如摆脱远古传说的公主一般吧。
莉迪雅是人人称羡的女性啊。因而爱德格,就像告诉她这一事实那样,不想让那些别有用心的男人靠近她。
所以,他在那朵纯白色的花面前,显摆着他们恋人之间的舞步。
因为那被柔和恬静的月光所包围着,展现出最美妙舞姿的莉迪雅,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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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エピフィラム,英文就是Epiphyllum,音译于本篇妖精名里作埃皮弗伦
昙花属(学名:Epiphyllum)是仙人掌科植物;原产于南非、墨西哥等地区,是属于热带沙漠里的旱生性植物。——出自维基百科
另,エピフィラム词典的解释为クジャクサボテン属;在网上搜索到相关资料如下:
クジャクサボテン属(孔雀仙人掌属)とはサボテン科の属の1つ。学名はEpiphyllum。ラテン名のままエピフィルム属ということも多い。(大意是:“孔雀仙人掌属”是サボテン科下的其中一个属,学名就是Epiphyllum,直接使用其拉丁名的情况下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