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卧房后,我坐在窗边眺望窗外。
奥克索和爱丽丝这对姊妹女仆站在离我有段距离的位置。
「又来了吗?」
我喃喃自语。
从我房间窗户可以看到庭院。
庭院正门打开后,一匹马飞奔而入。
守在两侧的人立刻手持火炬靠近。
他们扶起从马背摔落在地的人,从他手中接过某个东西后,立刻冲进宅第。
「看来情况真的十万火急呢。」
「悠人大人……」
「嗯?」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奥克索问道。
一旁的爱丽丝虽然没说话,不过她脸上挂着跟姊姊一样充满好奇的表情。
「穆斯库里坐拥的庄园同时发动叛变了。」
「庄园?」
「没错,贵族的大半财源都是来自庄园。」
「所以是情况很紧急的意思吗……?」
「你看吧。那个骑乘快马前来报告的家伙是不是累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不过……他不是骑马来的吗?」
「你不知道,骑马的时候如果要让马全速奔驰,搞不好比自己用跑的还累。」
「是这样吗?」
「没错。」
骑马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光是骑在马背上,就会消耗足以减肥的大量卡路里,使人感受到疲劳。
马绝对不是「只要骑在上面就好」的动物。
在农村出生长大的奥克索和爱丽丝当然不会知道这件事。
「而且,时期也对我们很不利。」
「时期?」
「啊。」
「怎么了,爱丽丝?」
「马上就是秋天了,姊姊。」
「……啊。」
奥克索豁然开朗。
「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笑着点头。
只要比照她们自身的经验,这个问题便不难想通。
在这个异世界,看季节行事是非常重要的。
举例而言,当国家要出兵打仗的时候,贵族也有派兵的义务。
而且不只是从贵族领内派兵出去就好,视情况贵族有时候也得亲自披挂上阵。
这种时候,所有的贵族都会祈祷在冬天到来以前就能撤兵。
因为贵族的财源有大半来自庄园的收入和向农民征税。
而绝大部分的农作物都会在冬天以前全部收获。
换句话说,必须在冬天之前征完税收。
这次也是类似的情况。
庄园的叛变。
假如无法在农作物收成的季节以前平定叛乱,穆斯库里家今年的收入会大幅减少。
「那、那可糟糕了。」
叩、叩。
有人在我房间外面敲门。
奥克索望向我,我点了点头。
奥克索前去开门。
出现在门外的是一个女仆。
女仆站在门外的走廊向我弯腰敬礼。
「悠人大人,老爷有事找您。」
「爸爸找我?」
「是的,老爷要您立刻去找他。」
「知道了。」
我站了起来。
「你们今天可以休息了。」
我向奥克索和爱丽丝说道。
不等两人回答,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前往书房。
几个钟头前才来过书房一次,我敲门后走进里面。
「来了啊。」
「有什么事情吗?爸爸。」
「啊啊,我想交付一件任务给你。」
「交付给我?」
「我派人调查了庄园的叛乱,似乎是有外来分子在背后鼓吹的样子。」
「哦?」
原来是这种模式啊。
有政治运动者潜藏在工会里面煽风点火──这就是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模式。
「所以只要把兴风作浪的局外人解决掉,问题就迎刃而解。现在,我打算派你去平定其中一座庄园。」
「派我?」
我纳闷地歪起了脖子。
我对戴蒙的决定感到惊讶。
「为什么要派我?」
「我有两个理由,不,三个。」
「三个?」
「第一个理由,你已经是成年人了。」
「……啊啊。」
对了。
虽然我才十七岁,可是我已经通过成人仪式了。
如果套用之前的世界的古老说法就是行过了「元服之礼(编注:即冠礼,日本的男子成年礼。)」,如此一来我就是成年人,家里碰上麻烦我自然也必须帮忙。
「第二个,我不放心交给奈洛斯处理。那小子搞不好会提出把庄园所有人通通杀光就好这种疯狂的做法。」
「……啊啊。」
这个理由也不难理解。
奈洛斯身为长男,遇到这种状况便是当家的代理人,可以名正言顺地交办各种任务给他,可是那家伙很有可能会因为一时情绪化做出提油浇火的蠢事来。
这表示我和戴蒙有共识,都认为他还是比较适合「安静坐好」就好。
「第三个,报告指出,我想指派你平定的那座庄园,有位剑术高超的年轻女剑士充当护卫。」
「明白了,我愿意去。」
我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
根本不需要扯到什么「三个理由」。
剑术高超的年轻女剑士……直接说出这一个不就得了。
「你这小子还挺容易把想法写在脸上的嘛。」
「不行吗?」
「不,怎么会呢。」
戴蒙咧嘴大笑。
他的笑容是如此爽朗,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为庄园叛乱感到困扰的样子。
「你是男人,怀有想要坐享齐人之福的气慨那是应该的。」
如是说后,戴蒙叹了口气。
「反倒是另外两个小子……」
「奈洛斯应该也有这样的野心吧。」
至于雅努斯嘛……他则是自始至终都那副暖男样。
「只会纸上谈兵的野心不能称作是气慨。有了野心,还要拿出具体的成果。否则没资格称作是『气慨』。」
「这样啊。」
戴蒙想要表达的意思我也不是不懂。
「总之,我提到的那座庄园交给你处理没问题吧?」
「出发前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想要剑。」
「剑?」
戴蒙纳闷地看着我。
我的腰际挂着那把老样子的仪礼剑。
「因为技能加持我现在学会了剑术,而且我前往庄园后,有可能在当地实际发生战斗。我想要一把扎实的好剑作为护身的武器。」
「你想要宝剑或名剑是吗?」
我坚定地点头。
「有一句俗话叫莎鲁沙的针。真没想到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莎鲁沙的针──是这个世界的俗谚之一。
这句俗谚源自莎鲁沙的神话,她是赋予衣物给赤身裸体的人类的女神。
莎鲁沙不管使用什么样的针,都能为人类缝制出适合的衣物──从这样的故事,进而引申出真正技术纯熟的人,不管使用什么样的道具都能发挥实力的这层涵义。
就跟日本的俗谚「弘法大师不挑笔」想要表达的意思类似。
「爸,道具可是很重要的。」
「唔?」
「不管技术如何,好的道具有助于效率的提升,不好的道具则会降低工作效率。即便是女神莎鲁沙,相信她使用优良的针一定可以缝制出更高品质的衣物。」
「原来如此。」
「我个人不认同有技术就不需要重视道具这种精神论。」
我向戴蒙明确地表示。
以前在日本的时候,我经常为了这种事情跟公司闹不愉快。
我看尽公司打死不肯淘汰规格落伍了十年的老电脑,导致公司整体的生产效率烂到不行这种鸟事了。
我实在无法忍受因为垃圾道具的关系导致效率低落这种事情发生。
戴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明白做出了这番宣言的我──一会儿后,他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
「我从没教过你这种道理,你是从哪学来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稍微思考一下就会明白了。」
「贵族的小孩一般是不会产生这种念头的。因为他们从小到大总是使用最高级的物品。」
「……」
「呼……或许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敏锐度吧。」
戴蒙又笑着说道。
虽然不是很懂,不过他应该是在称赞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