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遭受沃芭克的袭击,阿克娅闯下各种大祸的隔天。
「今天一定没问题。拜托,让我试试看吧!」
昨天看着沃芭克迟迟没有攻击的惠惠来到我的房间,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
「呃,可是,真的没问题吗?应该说,你昨天到底是怎么了……我知道了,是因为对方的外型像人所以你犹豫了吗?我懂你的心情,换成是我的话,我也没自信能够对那位漂亮的大姐姐挥刀。」
听我这么说,惠惠用力摇了摇头。
「无论对方外型像人还是小孩,只要是能够得到大量经验值的怪物,我都可以毫不留情地用魔法轰下去。不过,就是……」
尽管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惠惠还是说不出口。
从昨天开始,惠惠的状况就不太对劲。
不对,就连芸芸也是一脸若有所思,苦思不已的表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钻牛角尖。
她们两个在来这里之前对沃芭克这个名字的反应就相当过度,或许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但无论如何,埋伏作战都不能再试了。都怪昨天有某个傻子忘了我们的计划,洒了大量的水。不但对手会因为这样而提高警觉,就连外墙也在并未遭受爆裂魔法攻击的情况下依旧受创。」
我们实在不应该在邻近堡垒的森林里埋伏的。
阿克娅召唤出的洪水,淹向已经濒临坍塌的堡垒外墙,几乎成了击垮外墙的最后一击。
我姑且叫哭着说不要的阿克娅去补墙了,但大概还是杯水车薪吧。
不过,让对方知道我们这边有阿克娅这个女神在也不太妙。
平常老是无所事事,只会吃饱睡、睡饱吃,和住在附近的小朋友玩在一起,住在阿克塞尔这么久了还是会迷路,但尽管如此,女神再怎么说也是女神。
既然昨天发生过那样子的事情了,对方应该会对我们的埋伏有所戒备才对。
「……这样啊。不过,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情就告诉我喔。话虽如此,我的强项也只有施展爆裂魔法就是了。」
说完,惠惠露出苦笑。
「也罢,总而言之,晚点再和大家一起想个作战计划吧。我们先好好……」
——吃顿饭。
最后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
那个我已经听得相当熟悉的爆炸声再次响起,同时堡垒也剧烈摇晃。
——听见声音的我和惠惠奋力奔向现场。
其他人听见刚才的声响之后应该也都来了吧。
于是,当我们抵达现场时——
「快叫人来!把会用『Create Earth』的人,还有会制造魔像的人全都拖过来!快点修补外墙!」
慌忙赶到现场的骑士和冒险者们都已经在修补濒临崩塌的外墙了。
我试图寻找沃芭克的身影,然而——
「已经不见踪影了。大概是在攻击了外墙之后,就为了恢复魔力而回去了吧。」
似乎也和我一样在找沃芭克的惠惠这么说。
发了爆裂魔法之后就用瞬间移动魔法闪人。
这个战法相当单纯,但效果实在很好。
不对,现在没空想这些了。
我心想自己至少也能够以「Create Earth」制造补墙用的土,所以走向外墙的时候……
「——啊——!喂,这是怎么回事啊!损坏比我刚才看的时候还要严重了不是吗!」
突然,这样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你怎么穿成这样啊,阿克娅?」
站在惠惠的视线前方的是阿克娅,她身上穿着令人怀念的工作服,头上包着毛巾,令我回想起我们刚来到阿克塞尔的时候。
「哪有什么好怎么不怎么的,和真叫我修补外墙,所以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的,是谁把墙壁弄成这样的啊!」
「就是昨天遇见的那个邪神啊。我不是说明过了吗?那个家伙的目的就是要破坏这片外墙。既然你那么有干劲都已经换好衣服了,那正好,我们和大家一起修补外墙吧。」
说着,我对着地面上的陨石坑施展「Create Earth」制造土壤。
……大家一定是每天都在做这种事情吧。
表情写着颓丧的冒险者和士兵们将瓦砾聚集起来,堆在一起,试着想用来填补外墙的缝隙——
「喂,你们这样不行啦!修补外墙的时候,要先在墙壁里面搭建骨架。然后把土涂在骨架周围,最后再抹上石膏来固定。看好了,先这样再这样,然后再这——样。」
从我身后传来的阿克娅的声音,听起来隐约有点得意。
她大概是回想起以前打零工的时候做过的围墙外推工程才会这么亢奋吧。
这么说来,那个家伙是很喜欢这种活动身体的劳动没错。
正当我像这样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时,背后突然响起一阵惊呼。
我转过头去看是怎么回事,只见阿克娅面对着惠惠努力堆积起来的土堆,往外墙的缝隙一涂——
「好快!而且技术也太好了!咦,等一下!这是怎样,你什么时候学会如此精湛的修补技术了啊!」
听我惊叫出声,阿克娅一脸我怎么现在还在说这种话的样子,开口说: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在告诉工头说我有冒险者的工作上门要请假的时候,让工头说出『快把那种工作辞掉来我们公司当正职人员吧』的阿克娅小姐喔。」
真的假的,工头可没有对我说过这种话喔。
不对,这种事情现在不重要啦。
我以前打工的时候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看这个家伙的工作表现,不过现在仔细一看,她的技术简直不输给专业工匠。
我一方面觉得为什么她优秀的一面都是表现在这种技术上,不过就只有在现在这种时候特别令人感恩。
这座堡垒之所以笼罩在一片悲怆感之中,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外墙即将被攻破,堡垒也将跟着被攻陷。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甘冒风险,想出埋伏沃芭克这招。
然而,阿克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修好的部分,毋宁说怎么看都比修补之前还要坚固多了。
「呐,这样也太不合理了吧,你这个家伙。你是不是有什么补墙外挂啊?哪有干得这么快的啊?」
「你把尊贵的水之女神当成什么了?操控水分并加速干燥这点小事,可是易如反掌喔。在我负责洗衣服的时候总是特别干净,而且马上就会干了对吧?」
从今以后除了扫厕所以外,也让这个家伙专职负责洗衣服好了。
不对,应该说——
「……这招行得通!」
2
随着一个巨大的轰隆声,堡垒内不停晃动。
今天又像这样跑来,真是辛苦她了。
我对着听见那个声音就开始蠢蠢欲动的阿克娅说:
「补墙队长,该你上场了。」
「交给我吧!好了,大家跟着我来!今天也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队长有多厉害!」
「队长,拜托你了!」
「补墙队长!」
「补墙队长,今天也麻烦你了!」
听我这么说之后,阿克娅带着陆续跟在她身后的冒险者与士兵们,喜不自胜地前往现场。
暂时接下这个堡垒的指挥权的达克妮丝,封了补墙队长这个谜样的头衔给阿克娅。
「补墙队长。队长的任务相当重要,足以左右这过堡垒的命运……总之,交给你了。」
「我知道了,司令官!放心吧,我可是队长耶。队长很了不起,才不会输给邪神呢。」
「队长!」
「不愧是队长!好了好了,工地今天也等着你喔!快去展现你高超的技巧吧!」
完全被达克妮丝捧到失了魂的队长,今天也雀跃不已地前去补墙。
——在阿克娅接下补墙队长这个既没有任何权限,也得不到报酬,完全只是形式性的头衔之后,很快的过了三天。
明明每天都遭到轰炸,围着堡垒的外墙却日益增厚,也变得更为坚固。
我觉得,那个家伙还是乖乖吃这行饭算了。
原本气氛有如守灵夜一般的堡垒内部也完全恢复了战意,而且大概是因为大家左一句队长、右一句队长捧得阿克娅非常开心,心情大好的阿克娅将她带来的大量酒品慷慨地和大家共享,现在的气氛变得像是已经打了胜仗似的。
「……呃,我们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的那种悲怆感不知道上哪去了呢。」
「真的,我不断烦恼又烦恼,纠结了一整晚耶,真希望有人可以赔偿我。」
目送着这样的阿克娅,两名红魔族的表情隐约显得不太能够接受。
我不是不明白你们的心情,不过现在还是应该采取最安全的策略才对。
在我们像这样争取时间,同时让堡垒变得一天比一天还要坚固的时候,会用瞬间移动魔法的魔法师们也回王都去报告现况了。
结果,知道战况恢复到胶着状态,甚至只要加派人员就有可能扭转战局之后,王都连日送来补给物资,同时就连增援的冒险者与骑士们都传送过来了。
因为大方请酒而得到临时部下们的爱戴,再加上大家都将堡垒的命运托付给她,现在已经完全认定自己是队长的阿克娅,完全不把日夜轰炸堡垒的爆裂魔法放在眼里。
最后,除了补墙和外推以外,甚至开始在外墙上画起值得赞赏的艺术作品,表现出玩心的时候。
「沃芭克来了——!」
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喊叫声,让我们面面相觑。
3
「——这是怎么回事!」
沃芭克站在堡垒的正门前不住颤抖。
「你、你说怎么回事是什么意思?」
而目前大概是和她打过最多照面,说过最多话的我,在冒险者们的守候之下提心吊胆地向她搭话。
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的态度,沃芭克用力跺着脚说:
「墙壁啦,墙壁!我明明将堡垒的墙壁轰到濒临崩塌了,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这样反而变得比我来之前还要厚实了吧!」
「这个你得跟阿克娅说才行……」
「又是那个女的干的好事吗!」
或许是因为差点被大洪水冲走而怀恨在心,沃芭克立刻如此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呃,这不是那个谁吗?」
「沃芭克啦!……看来,我得先在这里和你做个了断才行了!……等等,奇怪?」
正当表现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的阿克娅从我身后出现,惹得沃芭克杠上她的时候。
看见姗姗来迟的达克妮丝她们……不,是看见抱着点仔的惠惠和芸芸之后,沃芭克停下了原本的动作。
她的视线笔直指向点仔。
然后点仔也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沃芭克。
看着互相凝视的人与猫,阿克娅说:
「你是怎样,可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点仔吗?你长成这样但其实是那种喜欢可爱布偶的人吗?你的品味和我们家达克妮丝一样吗?」
「喂,阿克娅,我哪有喜欢布偶啊,才没……!没……!」
没有理会好像有话想说的达克妮丝,来到我身边的阿克娅站到点仔和沃芭克之间,挡住了视线。
「我又不是因为它可爱才盯着它看!不,如果要说可爱还是不可爱的话,它是还满可爱的……啦……?」
沃芭克说到这里,突然又停止了原本的动作。
「呐,你刚才说那只黑猫叫什么?」
「点仔啊。一开始我还觉得这是一个怪名字,不过最近开始觉得好像还不坏了。」
「喂,这个名字明明完美又帅气,可以不要说是怪名字吗?」
听了阿克娅和惠惠这样的对话……
「这是怎么回事!」
沃芭克如此呐喊,同时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但是,在看见冒险者们因为提防她而做出的动作之后,便停下脚步。
沃芭克心有不甘地看了一下在我们身后列队的冒险者们,然后说:
「不、不好意思,我可以说句话吗?……我想,那个孩子应该是母的才对。所以,这个名字应该不太适合吧?」
「点仔就是点仔。它是我的使魔兼宠物,名字就叫点仔。」
「这是怎么回事!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另外一半的我,会落入如此的窘境啊!」
听了沃芭克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呐喊……
「……哦哦——我还在想,你的神格怎么会低成那样呢,看来是力量有一半被这个孩子带走了吧?喔喔……在我用澄澈清明的眼睛仔细透视之后,我看见点仔身上施加了某种看似封印的东西呢。」
阿克娅凝视着惠惠抱在怀里的点仔之后,如此表示。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配合这句话,点仔挥动四肢开始挣扎,试图到沃芭克身边去。
「啊……」
对此,沃芭克也为了寻求另外一半的自己,伸出手,缓缓接近点仔。
「喂,绝对不可以把它交出去!惠惠,用力抱住点仔!」
「等一下!呐,那个孩子是另外一半的我啊!这是我和长年以来不断寻觅的搭档之间的感动重逢啊!」
听我这么说,沃芭克泪眼汪汪地对我泣诉。
「我不知道你想拿我们家点仔怎么样,不过,你愿意为此发誓不再与我们敌对吗?还有,你愿意放弃这座堡垒吗?如果你不愿意接受的话,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能够让敌人增强力量的事情发生。」
说着。
「等等,你不可以再接近半步了喔。我并不讨厌你,所以才像这样跟你谈判。快点,如果你希望我们放开这个家伙的话,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发誓吧。你好歹也是邪神,不如就赌上自己的名字,发誓说不会再与我们敌对了吧。」
我刻意露出恶毒的笑容,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退缩。
「「「「哇啊……」」」」
没想到会是冒险者们发出如此嫌恶的声音,让我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什么非常恶毒的事情。
不对,这只是为了不被对方看穿我在虚张声势而演出来的……!
算了,无论这几天才刚认识的冒险者们怎么看我,只要伙伴们知道真正的我是怎样的人……
「呐,我觉得那个人比较像邪神耶。你们觉得能够弄哭邪神的人,真的可以分类为人吗?」
「喂,阿克娅你别这么说,那个家伙一定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努力谈判。我们应该尽量别看现在的那个家伙,才算是体贴。」
「和真先生太差劲了……」
……我干脆哭出来算了。
「……今天我就先行撤退,不过你可别太得意忘形了!即使无法破坏外墙,也只是陷入胶着状态而已。只要有这座堡垒在,我们就无法继续进攻。可是,只要我们继续在森林里面严阵以待,你们也很难打赢我们吧?」
沃芭克这么说。
「既然如此就来打持久战吧!我会继续破坏外墙,连同墙上的涂鸦一起炸毁!」
就在她这么说完,准备用瞬间移动回去的时候——
「请、请问!你还记得我吗?那个,我……我叫芸芸……」
一直和惠惠一起观察状况的芸芸,突然开口这么说。
「……我还记得你。我记得你是那个和我一起搭马车的女孩,我还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旅行对吧?……姑且问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个名字也不是绰号对吧?」
果然,这个人不只认得我,看来也认识芸芸。
「是本名!那个……我一直没有忘记你那个时候邀请了我!我还在那天的日记上写下这件事,偶尔还会翻回去看!」
「这、这样啊。其实你不用把这件事情看得如此重大,不过你开心就好。」
就在沃芭克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时——
「请问!」
接着,紧紧抱着点仔的惠惠,也以紧张到拔高的声音问道:
「你还记得我吗?我叫惠惠……」
但是,沃芭克露出为难的微笑。
「我不记得。」
她轻声这么说之后,便以瞬间移动魔法消失了。
4
——堡垒里的聚会处。
聚集在这里的骑士与冒险者们,各个都露出雀跃不已的表情。
之前一直单方面遭受攻击,大家在精神上和肉体上应该都已经被逼迫到极限了才对,现在却是眼神闪闪发亮,一副心中充满期待的样子。
明明现在是陷入了胶着状态才对啊。
而这样的他们,正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我放声说道:
「好,开始进行这次作战计划的最后一次确认!接下来,我们三个将使用潜伏技能接近敌人的阵地,接着在敌人进入魔法的射程范围内之后施展爆裂魔法,然后用瞬间移动魔法回到这里来!之后,我们应该会遭受敌人的反击,所以希望各位在这座堡垒迎击敌人!」
听见我这么说,冒险者们一起放声欢呼。
沃芭克说了。
只是陷入胶着状态而已。
不过,我们也没道理一直乖乖挨打。
这次的作战计划相当单纯明快,但也因此而十分有效。
毕竟,这是对方之前一直采取的战法。
「又耍这种惹人厌的手段……算了,既然可以反击,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就是了……」
这座堡垒里面唯一有办法硬接爆裂魔法的达克妮丝,以及不但能够支援和恢复,甚至还可以修理外墙的阿克娅都留在这里待命。
一直窝在堡垒里的大家之前都无计可施,只能乖乖挨打,至今大概也已经吞不下这口气了吧。
对于即将前去攻击敌阵的我们,冒险者与骑士们纷纷开口激励,或是拍肩鼓励我们。
芸芸负责施展瞬间移动魔法,以及事有万一时的战斗。
我负责在现场即刻做出判断,以及施展掩护用的潜伏技能跟搜索用的感应敌人技能。
再加上负责火力输出的惠惠,只有我们三个执行这次的反击作战。
——在堡垒里的大家的目送之下,我们三个潜伏到堡垒附近绵延不绝的森林中。
敌人扎营的地点在森林里面。
怪物原本就喜欢森林与自然,所以在这种地方扎营,长期待在这里,它们大概也不以为苦吧。
不过,这对我们而言也非常刚好。
因为到处都有林木茂密的地方,用了我的潜伏技能之后想怎么躲就怎么躲。
随着我们越接近敌营,越能够清楚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状况。
或许是因为沃芭克的攻击即将攻陷堡垒了,敌营已经进入了宴会模式。
这时,惠惠用力拉了拉我的衣服下摆,我转头一看,惠惠点了一下头。
这表示已经进入爆裂魔法的射程范围了。
我看向芸芸,她也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便握紧魔杖。
——好,该对那些家伙展开反击了!
5
目睹沃芭克连日的轰炸,想必让它们非常确定即将获胜吧。
「『Explosion』————!」
必杀魔法飞进魔王军的阵营之中。
满心以为胜券在握,正在饮酒作乐的魔王军遭受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陷入一片恐慌。
飞进敌营正中央的爆裂魔法,将位于爆炸中心的怪物们一视同仁地炸飞,原地只剩下巨大的陨石坑留在现场。
「啥……啥啥、啥啊啊啊啊啊啊!」
「刚刚、刚才那招是什么!是爆裂魔法吗!」
「有敌人!敌军来袭啦————————!」
敌营当中看起来智能比较高的直立步行怪物们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提高警觉。
然而,这时芸芸已经完成了瞬间移动魔法的咏唱。
「啊!快看那边!就是他们,那两个红魔族和……」
「『Teleport』!」
发现了我们的怪物的话还没说完,芸芸已经发动了瞬间移动魔法。
「——战果丰硕啊!」
使用瞬间移动魔法回到堡垒的我们,才刚抵达就以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量如此报告。
之前积累已久的郁闷得以宣泄,在场的所有人都放声欢呼。
四处都可以听见「它们活该」,或是「从堡垒的了望台也看得到爆炸」之类的声音,大家都露出开心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
「一如所料,敌人出动了——!」
负责了望的冒险者指着森林,放声大喊。
早就预料到会这样的大家纷纷回到岗位上,做好迎击魔王军的准备。
刚才的攻击大概让魔王军那些家伙非常火大吧。
它们的眼神当中闪烁着杀气,几乎没有组成像样的阵型,大举冲向堡垒。
接下来就不是我们负责,而是轮到有外挂的冒险者们和这个国家的骑士们上场了。
面对那么多敌人,出去应战的话可能很吃力,不过在堡垒里打防卫战的话就是对我们有利了。
演变成这种大乱斗之后,就轮不到我出场了。
「各位武功高强的冒险者——!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听见这句话,比魔王军还要杀气腾腾的冒险者们发出更大的欢呼——
——在这之后……
「『Explosion』——!」
「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那些家伙!别让他们逃走,抓住他们!」
「竟敢轰炸我的同事!别让他们活着回去,围起来围起来!」
听着包含鬼怪、恶魔等形形色色外型的魔王军精锐的这些声音。
「『Teleport』!」
——我们每天都在不同的时间前往敌营,持续发动袭击。
「『Explosion』————!」
「食物!放食物的地方被炸掉了!」
「可恶,又来了!可以不要在起床时间跑过来袭击吗!」
「快叫沃芭克大人来,请大人击退那些家伙!」
「沃芭克大人今天已经用爆裂魔法发动过攻击了!」
「再撑一阵子!只要再撑一阵子就可以了,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轰爆堡垒的墙壁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口气全部冲进去,结束这一切!」
「今天绝对不可以让他们逃跑,别让他们用瞬间移动……」
「『Teleport』!」
——不分日夜,每天都去轰爆裂魔法骚扰魔王军。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吾正是阿克塞尔首屈一指的大魔法师,惠惠!好了,今天也要让你们变成我的经验值!」
「出现啦啊啊啊啊啊啊!」
「快逃,快逃啊啊啊啊啊啊啊!」
「笨蛋!不要聚集在一起!那个红魔族专炸敌人多的地方!你们到另外一边去啦!」
「不对,不要过去那边!大家分散开来,越开越好……!」
「『Explosion』——————!」
到了等级不断往上狂跳,因魔力和爆裂魔法的威力几乎每天都向上提升而感觉到愉悦的惠惠,开始一边发出奇怪的笑声,一边施展魔法的时候——
「呼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吧,我今天也来了!」
「好,我知道了,我投降!来,我请你吃糖!」
「我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至少饶我一命吧!」
「你不觉得红魔族和魔族的名称很像吗?呐,我想我们一定可以变成朋友的啦!」
「有话好说!没错,我们一定能够互相理解。你争我斗的未免太愚蠢了!」
「你看,我丢掉武器了!面对毫无抵抗能力的对手,高傲的红魔族总不可能……」
「『Explosion』——!」
敌人光是看见我们的身影——
「惠惠,轰那边!那些家伙看起来逃得很分散,但其实是往同一个方向逃跑!」
「我知道了!好了,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神明保佑神明保佑,沃芭克大人保佑啊啊啊!」
「投胎转世之后不要当魔族了,我要当一只猫……然后每天都让美女饲主喂我吃饭,疼爱我……」
「这是在作梦。没错,等我醒来之后就像平常一样出去散步,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就已经用刚猎回来的嗜血牙兽煎好了肉排……」
「我我我、我是被视为魔王军准干部的男人喔!只要留我一命,魔王陛下一定会准备赎金……!」
「『Explosion』————————!」
——就开始哭着到处逃窜了。
「别想逃!我不会让你们逃走的……啊啊,等等!」
「……好,够了。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在我们开始袭击魔王军之后,已经过了几天了呢?
一开始被爆裂魔法轰炸之后它们还会反击过来攻打堡垒,现在已经完全丧失士气,以它们现在的状态,还没舍弃这个阵营逃回魔王领反而比较奇怪。
「我已经搞不清楚哪边才是魔王军了……」
陪我们一起过来的芸芸这么说,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
最近,怪物们似乎光是看见惠惠就觉得逃也逃不了了,有的马上跪地求饶,有的躺在地上闭起眼睛祈祷,表现出各种类似的反应。
我看了就觉得干脆撤退不就好了,不过魔王军的上下属关系感觉好像非常严格。
大概是有什么逃亡者死之类的规矩吧。
「真伤脑筋。这下子要上哪找这么有效率的练等方式啊。」
「我姑且更正一下,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给你练等喔。」
这么做的目的已经开始变调了,不过时候也差不多了吧。
所谓的魔王军精锐部队,在爆裂魔法的连日轰炸之下也已经毁了一半。
至于堡垒的外墙,在阿克娅指挥冒险者们不断努力修补之下,现在反而已经变得比我们来这里之前还要坚固了。
我觉得那个家伙不应该当大祭司,转而从事艺术相关或技术相关的职业,对这个世间还比较有贡献。
做到这个程度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吧。
「好了。那么芸芸,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吧。虽然没办法发爆裂魔法有点可惜,不过就等半夜它们放心回到阵营这边来的时候再来袭击吧。拜托你准备瞬间移动魔法吧。」
正当惠惠这么说完,放下高举的法杖扛在肩上时——
「我找你们找了好久,终于见面了呢。」
最近似乎已经放弃破坏堡垒的外墙,完全没有攻过来的沃芭克,一脸苦涩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6
惨了。
偏偏在这种地方,这种状况下遇见她。
「那个人今天好像不在嘛?」
沃芭克定睛看向我,轻轻笑了一下。
「那个人」指的大概是咱们的没用女神吧。
那个家伙平常派不上用场,不过这个邪神似乎还满堤防她的。
沃芭克将视线停在我和惠惠身上,眯起黄色的眼睛说:
「你们未免闹过头了……我也不能再坐视不理下去了。我实在不想和曾经聊过天的人战斗,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等、等一下!我也不想和你战斗啊,毕竟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泡过澡的关系!」
「「咦!」」
我那么说,惹得惠惠和芸芸两个人共鸣了。
「……在这种状况下,我真不希望你提起那个时候的事情……」
「「咦咦!」」
现在明明是在谈判的重要时刻,她们两个也太吵了吧。
「我、我说,那两个女孩好像对我们有什么误会耶……」
「也不能说是误会吧。我们的关系不过就是一起泡过两次澡,你还对我说过你觉得我不像是外人而已……」
「我是说过!我确实是说过那种话,也和你一起泡过澡没错!」
说着,沃芭克试图改变气氛,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
「最近频繁地来袭击我手下的孩子们的你,我已经调查过了。贝尔迪亚、巴尼尔、汉斯、席薇亚……这四个人的名字你还记得吧?」
沃芭克一一举出我对付过的干部们的名字。
「沃芭克小姐的耳朵变红了。」
「闭嘴啦!」
或许是因为刚才提到泡澡什么的让她很害羞吧,沃芭克听我这么一说,不只耳朵,连脸颊也微微泛红了。
「我确实记得他们四个……不过,我实在没什么意愿和你战斗。」
「就算你没有意愿,站在我的立场也不能坐视不管。我必须向你们讨回另一半的我,而且你都已经打倒了四个干部,简直就像童话里面的勇者一样不是吗?」
最弱职业的勇者是怎样,我的必杀技是窃盗技能耶。
也不知道我在心里这么说,沃芭克继续表示。
「而且在知道了你的名字之后,我就更不能置之不理了。你知道童话里面的勇者叫什么名字吗?」
说完,沃芭克露出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表现得像是挖出我的秘密的样子。
「……我没听过勇者的故事,不过可以姑且问一下他的名字吗?」
「你很会装傻嘛。或者因为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所以你已经忘记了呢?童话里的勇者名叫佐藤。没错,就是和你一样的佐藤。明明有个这么少见的姓氏,难道你想说是碰巧?」
这在我的国家是最常见的姓氏耶。
不过,这样我就懂了。
沃芭克大概是把我当成勇者的后裔或是什么了吧。
我想,我和那位佐藤先生,应该完全没有关系就是了。
就在这个时候——
「请问……」
惠惠将她举起的法杖放了下来。
「你还是想不起来我是谁吗?」
然后红着脸,眼睛也闪着红光地这么说。
然而,沃芭克只是瞥了这样的惠惠一眼。
「……你再问几次都一样,我不记得……不过,放心吧。今后,我会好好记得你的。记得你这个葬送了我许多部下的敌人。」
「!」
说完,她一副不想再和我们厮混下去的样子,开始咏唱魔法!
「等等!喂,等一下,我们不打算和你战斗……!」
说到这里,我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她在咏唱的是——
「芸芸,快点开始咏唱瞬间移动魔法!」
「我我、我知道了,我、我马上咏唱!」
听到沃芭克开始咏唱爆裂魔法,芸芸连忙开始咏唱魔法。
至于惠惠,不知道是因为沃芭克说不记得她而让她大受打击,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她连要咏唱魔法的迹象都没有。
我则是在因为将事先准备的那么多魔道具全都放在堡垒里而感到后悔之余,开始翻找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找遍身上每个口袋的我,拿出塞在里面的东西……
「『Tinder』——————!」
然后对着变小的那个东西发出魔法,接着朝沃芭克丢了出去!
看见我丢向她的东西,沃芭克犹豫着该中断魔法还是该闪躲,瞬间停止了动作。
我在看见那个东西爆炸之前,已经捉着发呆的惠惠的手,将她拉到芸芸身边——!
「『Teleport』————!」
然后在听见芸芸这道声音的同时闭上了眼睛。
7
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回堡垒的我们,在转移完成的同时瘫倒在地上。
「喂喂,怎么了,和真?对了,今天的爆裂魔法传过来的声响未免也太小了吧?」
我们转移来到的地方,是堡垒的聚会处里面。
如此询问瘫坐在地上的我们的是达克妮丝。
察觉到状况不太对劲的大家,连忙聚集到我们身边来。
「和真,到底是怎么了?你们的脸色都好苍白喔,是不是被那个山寨女神欺负了啊?」
其实好像很在意平常被叫山寨女神的阿克娅,坐到我身边来这么说。
「我们差点就要被爆裂魔法轰炸了。我把放在口袋里的劣化炸药丢向沃芭克才成功逃了回来。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实际感受到自己的运气好像真的很好。」
我重重叹了口气,摇头表示受够了。
「……哦?怎么了怎么了?你这个小家伙来到这里之后也太有精神了吧。看来还是因为另外一半的自己就在附近吧?」
和达克妮丝以及阿克娅一起被留在堡垒里的点仔,爬到瘫坐在地上的我的大腿上。
如果要相信沃芭克的说词,就表示这家伙是半个邪神耶,今后我该如何对待它啊?
「呐,和真,你说的劣化炸药是指你之前制造出来的那个吗?既然丢出那个东西的爆炸声可以传回这里来,你是不是解决掉那个自称女神了啊?」
……这么说来,不知道后来到底怎么了。
既然可以听见爆炸声,应该表示那根炸药有爆炸吧。
不过,那个东西的威力是不差,但应该还没有强到有办法打倒魔王军的干部吧。
就在这个时候——
「——对不起。」
惠惠不知不觉间来到我身边。
「无论是在阿克塞尔还是在这座堡垒,我都好几次放话,说得像是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似的,结果面对敌人的时候却无法施展魔法,我真的很抱歉……」
说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眼睛。
「你和那个大姐姐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啊?」
我随口这么问。
「……我说不出口。」
惠惠却露出一脸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难过地低下头。
面对这样的惠惠,我——
深怕自己闯下了大祸,紧张到不知所措。
惨了,我好像完全踩到地雷了。
不是啊,可是,攻击性那么强的惠惠会那么犹豫,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嘛!
不如说根本不可能没怎样啊,怎么办,这个家伙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耶,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对周围的大家投以求救的眼神,但冒险者们也就算了,连阿克娅和达克妮丝也移开视线。
阿克娅姑且不论,我真不敢相信连达克妮丝也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
「喂,那好像是沃芭克耶?」
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
某个从堡垒聚会处的窗户向外看的冒险者的这句话,让大家全部挤到窗户旁边。
我当然也靠近那边,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出去。
出现在那里的,是直线朝堡垒走过来,身上到处都渗出血的沃芭克。
「那个沃芭克浑身是伤耶!」
「你叫佐藤和真对吧,真有你的……!」
「我听阿克娅大人说了,你没有拿到和我们一样的好处对吧?」
看见她的模样,冒险者们纷纷如此赞扬我,但是对我而言,这个状况其实让我不太舒服。
不对,就算是个美女,她还是敌人,是魔王军干部兼人类公敌。
没错,我不需要陷入自我嫌恶的情绪之中,这是所谓的正当防卫。
正当我如此纠结的时候,有人这么说——
「呐,她看起来虚弱多了,现在应该有办法打倒她了吧?」
听见这句话,有外挂的那些人开始你看我,我看你。
「好,咱们上吧!魔王军的精锐也被摧毁了一大半对吧?」
「她看起来是个漂亮的大姐姐,不过现在也不是这样想的时候了。」
「如果想法太天真,会死的是我们。喂,能够战斗的人快去准备!打倒沃芭克之后,我们直接去攻打剩下的魔王军!」
就像这样,以冒险者而言,事情会这么发展也是理所当然。
在场的人几乎都接连冲出聚会处。
其中也包括不像是想去打倒敌人,更像是爱看热闹的个性作祟而跟在冒险者们后面匆匆离去的阿克娅。脸色凝重的达克妮丝也是其中之一。
……就在要离开聚会处的时候,达克妮丝看了我一眼,点了一下头。
是怎样,这是什么意思啊,要我想办法处理吗!
要我想办法处理这个状态下的惠惠吗!
至于被留下来的惠惠,在听见沃芭克来了的时候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我对这种沉重的气氛最没辙了,因为我之前的人生根本轻于鸿毛!
正当我自顾自地不知所措的时候,还留在现场的芸芸开了口:
「那个人是魔王军的干部,还是邪神。」
说完,她的眼睛发出红光,同时取出魔杖。
「那个人也是问我要不要一起旅行的大姐姐。这件事让我很开心,还写在日记上反覆看了好几次,甚至为了拒绝她而后悔到好一段时间都失眠。」
听了她突如其来的沉重独白,我和惠惠都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可是,我们红魔族是过去为了对抗魔王而由人类打造出来的最强魔法师团体。无论有任何缘由,都不应该和魔王军干部厮混在一起。」
芸芸一脸认真地继续这么说,不过我偶尔会看到她和巴尼尔及维兹在一起,让我怀疑她知不知道他们两个的真实身分。
这时,拿着魔杖的芸芸就这么朝聚会处的出口走了过去。
「我和那个大姐姐的关系仅止于在马车上稍微聊了一下天而已。不过,与其看着她被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冒险者打倒,不如由我……我、我我、我亲手……!」
原本一脸冷静的芸芸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开始颤抖。
即使看见芸芸这样的反应,或许是因为刚才面对沃芭克的时候什么动作都没有而感到有所亏欠,惠惠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惠惠抓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我腿上的点仔,默默抱住它。
我知道这个家伙和沃芭克一定有什么渊源。
而且一定深刻到会让她迟迟不愿攻击的程度。
而我对这样的惠惠说:
「……你想怎么做?」
「……咦?」
简直就像是想约她去哪里玩似的。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
对着对于这样的我表现出困惑的惠惠说:
「你和那个人有段过去对吧?让她就这样被其他人干掉好吗?」
简直就像是平常找她去散步似的。
「最根本的问题是,对方战意十足,而且要是那个人今后也会继续锁定点仔的话,我们的生命安全也没有保障。所以冒险者们想要就这样打倒沃芭克,我也不会阻止他们。」
说完,我抱走接下来想必会妨碍战斗的点仔,亲手抱好它。
「红魔族就是该占尽甜头,对吧?」
我对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抬起头来,眼睛闪着红光的惠惠说:
「如果你想要亲手做个了结的话,我可以帮你喔。」
8
在众多骑士与冒险者们的守候之下。
抱着点仔的我,和惠惠一起与沃芭克对峙。
原本那么杀气腾腾的冒险者们,在我说「有外挂能力的你们一直冲进度,八成不知道有间超赞的店,我可以告诉你们」之后,就把和沃芭克战斗的机会让给我们了。
他们似乎并没有浪费那些外挂,大家赚到的钱早就足以匹敌魔王军干部级的奖金了。
真是令人羡慕啊……
我看了一下在后面一脸有话想说的达克妮丝和阿克娅,只用视线示意要她们闭嘴。
「你真的不是勇者的后裔吗?你刚才用的那个东西也太可怕了吧。」
浑身是血,长袍也变得破破烂烂的沃芭克语带挖苦地这么说。
「那是所谓的文明利器。不过,我也没想到那个东西能对魔王军干部发挥那么大的威力。为了今后着想,来大量生产那个东西好像也不错。」
我抱着点仔,对她回以挖苦。
「呐,你为何到了这个节骨眼还出现在堡垒啊?胜负已经很明显了,你不考虑就这样撤退吗?站在我的立场,如果你愿意放弃点仔并且发誓今后不来干涉我们的话,我也可以偷偷放你走。」
我想,这个人一定不会接受这种条件,不过该说的事情姑且还是要说一下。
「太遗憾了。听到你有办法大量生产那种武器后,我就更不能让你活下去。而且,放弃那个孩子更是办不到的事情。因为我得拿走那个孩子的力量,否则再这样下去我会消失。」
说完,沃芭克对我秀出变得透明的右手。
「……你是不死者或是什么的吗?」
「没礼貌。是因为我严重丧失了力量,再这样下去的话,不久之后我就会被另一半的自己吸收掉了。」
另一半的自己,指的是我怀里的这个家伙吧?
……咦?等等……
「可以请问一下吗?如果我把这个家伙交给你的话,你要怎么取回力量?你会和点仔合体之类的吗?」
沃芭克回答了我的疑问:
「不,我会亲手消灭那个孩子。我掌管怠惰,那个孩子掌管暴虐。很久以前,我和那个孩子的封印偶然遭到解除的时候,那个孩子顺从本能,大闹了一场。当时,我应该夺走了它大部分的力量,又将它封印起来了才对……」
我不太明白,不过她的意思是会攻击点仔或怎样的对吧?
身为爱猫族的我既然知道是这么回事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这时,刚才没说过半句话的惠惠开了口:
「你和点仔的封印遭到解除的时候,附近是不是有个小女孩?一个大概五六岁的红色眼睛小女孩。」
她紧紧握住法杖,似乎确定了什么。
「我不记得。」
听见沃芭克如此冷言冷语,惠惠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沃芭克看。
这样的发展好像不太妙呢。
为了设法改变话题,我又提了一次依然留在心头的那个疑问。
「……呐,你明明是个这么能和我们沟通的人,为什么会加入魔王军啊?」
沃芭克显得有些痛苦,深深吸了一口气。
「想知道的话,就得先打倒我再说。」
然后露出恶作剧的微笑,同时说出和我之前问她的时候同样的台词。
虽然明知道会这样,不过她还是不肯说啊。
照这样看来,还是难免一战了。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身旁的这个家伙用的是爆裂魔法。也就是说,在了断这一切之后,以我们的状态已经无法彼此对话了。」
「……说的也是。这样的话……」
沃芭克轻声笑了一下,扬起嘴角。
「你去问魔王,他就会告诉你了。」
她痛苦地这么说完,便单方面开始咏唱魔法。
——糟糕,我还想说她好像越来越虚弱了,原本打算多争取一点时间的,结果被她抢先了!
我很清楚惠惠的咏唱速度。
即使她现在开始咏唱魔法,顶多也只能勉强赶上这个时间差。
这时,我看向身旁。
「……其实,你还记得我对吧?」
惠惠轻声如此喃喃自语,双手握紧法杖。
见惠惠完全没有要开始咏唱的迹象,脸色发白的我伸出手,正打算拉着她逃跑时……!
「遇见我和芸芸的时候,你听了她的名字之后是这么说的。『……姑且问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个名字「也」不是绰号对吧?』」
但是惠惠却翩然躲过我的手,依然没有开始咏唱,毫不动摇地继续对沃芭克说话。
「我有件事情一直想跟你说,有个东西一直想给你看。」
她对着依然朗声咏唱着魔法的沃芭克说:
「你教我的爆裂魔法,我已经练到比任何人都还要专精,早已不需要咏唱也能够控制自如了。」
说完,她又轻声说了句「谢谢」。
「『Explosion』————————!」
9
魔王军已经毁了一半,率领它们的干部也已经战败。
照理来说应该开个热闹的宴会庆祝胜利才对,但是惠惠的状况不太对劲,所以我们便匆匆辞退。
草草向堡垒里的大家告辞之后,我们隔天便立刻踏上归途,来到位于堡垒与王都之间的中继地点,也就是遇见沃芭克的那间旅店之后,我现在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手臂。
因为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累到很想赶快泡个澡赶快睡觉,但现在是女生们在泡澡。
这里是男女混浴,所以就算我也一起泡澡,在法律上应该也没有任何问题才对,只是我想借着这番说词硬闯进去的时候,便看见有两个人的眼睛开始发出红光,所以就逃回来了。
……这次的战斗相当危险。
之前的对手还可以逃跑、闪躲之类的,有很多手段可以利用,这次则是让我体会到面对爆裂魔法时真心感到恐惧的心情。
于是我学到一课,今后要尽量避免让惠惠真的生气。
我抓起回程途中一直黏在我身边不肯离开的点仔,将它放在我的胸前,同时不断这么说服自己。
……不过,到头来,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结果,在那之后,沃芭克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消失了。
就算是爆裂魔法,如果是魔王军干部级的敌人,应该或多或少会留下一点痕迹才对。
然而,陨石坑里面却是一干二净,什么东西也没有。不过我也不想看见曾经交谈过的大姐姐快要死掉的样子,所以这样也算是好事吧?
话说回来,在惠惠发出爆裂魔法的那一刻,沃芭克听见她说谢谢的时候,我觉得她好像瞬间微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真希望不是我的错觉……
不过这只一脸慵懒到不行的毛球,在另外一半的自己消失之后也不会不见啊?
该怎么说呢,这次的事情发展太过突然,我要不就是跟不上进度,要不就是一堆搞不懂的事情,脑筋都开始打结了。
就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点仔将它的鼻头凑了过来。
……算了,不管你是邪神还是什么都好。
能够治愈我的只有你一个了……
我摸了摸在我的胸口窝成一团的点仔,让它发出撒娇的呼噜声。
「和真,你还醒着吗?大家都洗好澡了喔。」
这时,有人敲了我的房门,接着响起惠惠的声音。
「好,我再等一下就去洗——」
因为不忍心把眯着眼睛正在呼噜的点仔抱下去,我一面用双手轮流摸它,这么回应。
结果,有人轻轻打开我的房门。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还想说怎么没看到你,害我还找了一下。」
走进我的房间的惠惠,看见窝在我胸口的点仔,开心地眯起眼睛。
惠惠反手关上房门,在我的床边坐下。
「现在是我的治愈时间,别这么快带走这个家伙。」
「我又不是来把这个孩子带回去的。我是担心它有没有跑到旅店外面去,既然在和真身边我就放心了。」
这么说完,惠惠对着趴在我身上的点仔伸出手。
然后——
「唔……喂,你干嘛突然这样啊?」
惠惠一边摸着点仔,一边自顾自地在我身边躺下,然后顺势靠到我身边来。
同时,趴在我身上的点仔像是要表现出自己很识趣的样子,从床上跳下去,躺在地板上。
惠惠没有理会我的困惑,像是不想让我看见她的脸孔似的,把被子拉到盖过头的高度,然后轻声说:
「我今天可以在这里和你一起睡吗?」
这个家伙在昨天的事情结束之后,还在堡垒时都一直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也罢,惠惠和沃芭克似乎算是旧识,而惠惠用爆裂魔法轰炸了她。
我也不是不懂她的心情,可是……
「……最好是可以啦。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过你可别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逊咖喔。没错……我之前在这间旅店过夜的时候发过誓。下次你或达克妮丝又半开玩笑地想要诱惑我的时候,我就会推倒你们。」
为了避免气氛变得太过沉闷,我半开玩笑地这么说。
听我这么说,被窝里的惠惠的眼睛瞬间闪了一下红光。
「可以啊。不如说,我今天就是有这个打算才过来的。」
说着,她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应该说,在贴得这么紧密的状态下,她在被窝里吐气的时候,那吐出来的气息特别热,害我的胸口都变热了。
这是怎样,太不妙了吧,我真的开始小鹿乱撞了起来。
应该说,这真的很不妙,这不是开玩笑的。
再这样下去,我的下半身都要发出爆裂魔法了。
「喂,我可是青春期的健康男生喔。不要在这种状况下开那种玩笑啦。你懂不懂啊,所谓的男人,在碰上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会错意。如果是没人要的男人,光是手被女生握住就会不小心喜欢上对方,你真的要小心。」
我以紧张到拔高的声音,对整个人都在被窝里面的惠惠这么说。
结果,被窝里的她轻轻把手伸到我背后,然后就这么紧紧抱住我。
「我之前就明确对你说过了喔。」
在隔着棉被,看不见表情的状态下,我听见惠惠模糊的声音。
「我说过,我喜欢和真。」
10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突然发展得这么快。
不,冷静一点,惠惠果然不是平常的她,她的状况不对劲。
可是,我又无法压抑想要顺着这个状况随波逐流的心情。
——应该说,我要突然来谈一下我自己,我非常喜欢漫画。
我喜欢轻小说。
我也喜欢电玩,也看动画。
然后,在欣赏这些作品的时候,我经常都是这么想——
为什么那种美少女都对你发动攻势了你还不动手?你明明就是正值青春岁月的男生吧,真是废物。如果是我绝对会推倒她。
而现在,我正面临这种恋爱喜剧漫画的主角般的处境。
同时,我打从心底得到了教训。
非常抱歉。我为自己之前这么想而感到抱歉。
现在,棉被底下有个年纪和我相近的少女抱着我,还说喜欢我。请各位告诉我这种时候该怎么处理好吗?
这时,惠惠抱住我的手多用了几分力。
她并没有用力到会弄痛我的程度。
而是像是想要对我传达内心的某种想法似的,死命搂着我不放。
……这是怎样,太不妙了吧。
现在这个状况,根本是只要拿出一点勇气就真的可以跨越最后一道界线的状态。
不对,什么可以跨越,不可以真的跨越啦!
动动脑子啊,佐藤和真!好好思考啊!
这个状况跟之前差点和达克妮丝跨越最后一道界线的时候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达克妮丝是下定决心要嫁给别人才打算那么做。
然而,现在却是两个人在你情我愿的状况下打算越线。
我们仍然和其他队友生活在一起,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我和惠惠越线了会怎样,好好想清楚啊!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这样真的太奇怪了。
这个家伙的状况绝对很奇怪!
应该说别太急躁了。
没错,她现在只是搂着我,又说喜欢我而已。
尽管感觉到自己的脸变得越来越烫,我仍然以拔高的声音说:
「我、我觉得你长大之后绝对会变成一个恶女。这种事情不可以拿来开玩笑。你懂不懂啊?对男人们做这种事情的话,在各种层面上都会让男人的那个变成那样而无法忍耐喔。就会开始觉得只要现在有爽到之后会怎样都无所谓啦——之类。幸好我是个拥有钢铁精神的真正男子汉,否则你……」
正当我像这样滔滔不绝地想要蒙混过关时。
惠惠依然窝在棉被底下没有探出头,对着我的胸口吐出一口热气。
同时,我听见她的轻笑声。
「……我长大之后?你在说什么啊?」
然后,她在抱着我的手上多用了几分力,用更轻微的声音说:
「我都快要十五岁了。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喔。」
我决定什么都不想了。
——我以右手勾住惠惠的头,把手指伸进她冰凉的黑发当中。
然后顺势以手指为梳,顺了顺她亮丽的黑发。
这时,原本搂着我的惠惠依然头也不抬,只是将放到我背上的手往上挪动,摸了摸我后脑勺的头发。
我将双手放到惠惠的背上,抱住她娇小的身体。
惠惠像是因为被抱住而感到安心似的,对着我的胸口呼出一口长气。
……对这个处男来说,光是这样就已经到达极限了。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拜托,谁来教教我吧。
先不慌不忙地接个吻吗?
可恶,快回想起梦魔服务的模拟情境吧!
在如此自问自答的同时,我和惠惠依然拥抱着彼此,抚摸着彼此的头发。
冰凉又有点湿润的黑发,摸起来甚是舒服。
我悄悄将自己的头缩进棉被里面,在阴暗的棉被里面把头靠到惠惠的脸部附近。
因为是在阴暗的棉被里面,我们应是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但我因为有千里眼技能的帮助,因而能够清楚看见惠惠的脸部轮廓。
话说回来,虽然已经随波逐流到这个地步了,但是说真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啊?
我紧张到脑袋一片混乱,同时心里又充满了期待。
可恶,我感觉到心头一紧,兴奋的感觉完全停不下来。
我懂了,这就是恋爱吗?
我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惠惠了吗?
这种兴奋的感觉应该不是性欲。
就像这样想着各种事情的同时,我暗自下定决心。
没问题的,我有资产,也有房子。
和惠惠在一起应该可以发展得很好才对。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惠惠再次紧紧搂住我。
因为我把头的位置调整到附近了,被惠惠这么一搂,她的嘴自然就靠近了我的颈项。
当然,她每次呼吸的时候,温热的气息都洒在我的脖子上。
而我看准了她的唇……!
『惠惠——!惠惠你在哪里啊——?在吗——?』
……我就知道横竖都会变成这样!
听见阿克娅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我从棉被底下探出头。
门外响起有人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我一方面因为那个家伙还是搞不清楚状况而有点火大,同时又因此有点冷静了下来,而稍微松了口气。
嗯,要是就那样随波逐流的话,我一定会后悔。
今天的惠惠绝对很奇怪。
要是就这样越线的话,和大家的关系就会从此改变。
没错,在为我们大家缝制护身符的时候,惠惠不就说过了。
『我很开心啊。这个护身符是一种祈愿。希望大家可以一直在一起,不会少掉任何一个人……我一直都很感谢阿克娅喔,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哟。』
要是越线了,或许还是能够一直在一起吧。
可是,惠惠所期望的,一定是不会和任何人起摩擦,任何时候都能和大家聚在一起。
既然如此,这样就对了。
连和女生好好约会的经验都没有的我,突然要这样跳级只能说是时机尚早。
『阿克娅,惠惠在你找的那边吗?』
听着达克妮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同时,我试图起身,这才发现到一件事。
惠惠一直搂着我,没有放手。
……奇怪?
大家都在外面找你,难道你要就这样继续下去吗?
「惠、惠惠,阿克娅和达克妮丝她们……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在只有头露在棉被外面的状态下,我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然而,惠惠依然默默抱着我,没有放手。
『我想,惠惠一定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吧。因为她好像和我一样,和那个叫沃芭克的人有些缘分……』
芸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样啊……也罢,她应该没有离开旅店吧。阿克娅,我们先睡吧。』
『咦咦——我想玩四人玩的卡牌游戏耶……』
但我和惠惠早已听不到在门外进行的那些对话,在棉被里面紧紧贴在一起。
我们双方都没有突然触及敏感部位的勇气,现在只是抚摸着彼此的背。
不过,既然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事到如今我也停不下来了。
队友间的关系?
大家一起待在豪宅里的时候会尴尬?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
对了,在接吻干嘛的之前,好像应该先说那句话才对吧?
惠惠都说过喜欢我了,我也该对她说点甜言蜜语才可以。
「惠、惠惠。该怎么说呢,你说你喜欢我对吧。就是……我觉得,我也喜欢惠惠!」
这样就完成了!
接下来只要一路冲到底就可以了。
正当我意气风发地打算更进一步时,惠惠她……
「……真的吗?你是喜欢我的哪一点啊?」
忽然,她抬起一直低着的头,露出有点期待的表情看着我。
不擅长把妹的处男,实在不应该随便乱说话。
「……这、这个嘛,就是……爆裂魔法之类……」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总之先称赞爆裂魔法再说。你不觉得这样很随便吗?」
惠惠犀利地吐嘈了我这句话。
可恶,果然不应该做那种平常没在做的事情,我搞砸了。
为什么我老是在这种时候破坏气氛呢?
或许我是中了什么一辈子都是处男的诅咒。
然而,原本以为已经受不了我的惠惠,再次把脸埋进我的胸膛,咯咯娇笑了起来。
「我就是喜欢和真这么随便。你很明白自己的斤两,即使碰上强敌也不会刻意耍帅想要保护女生,躲到达克妮丝后面去也不会觉得怎样。同时,既没有胆量弄脏自己的手去做真正的坏事,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偶尔会做坏事,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做善事,和真就是这么一个既非善亦非恶,不上不下的普通人。」
……奇怪,这是在夸奖我吗?
「负债的时候就会辛勤工作,一旦手头宽裕了马上就不工作。视当天的心情,有时温柔待人,有时又会刁难人。原本还以为很重视队友,却又会不以为意地和别人交换队友。有时候让人觉得你很会临机应变,相当聪明,但有时候又让人觉得你怎么会笨到做出那种事情来……」
嗯,这肯定不是在夸奖我吧。
看见我听着听着表情变得越来越微妙,惠惠发自内心深处笑了出来。
「然后,老是在口头上抱怨个没完,却还是愿意帮助大家,其实心地善良却很别扭,我最喜欢这样的你了。在紧要关头就会搞笑,还有像现在这样。帅气不太起来,在重要时刻容易出纰漏,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她笑着这么说,同时将放在我的背上的手挪到脖子后面。
在透过窗户而显得朦胧的星光照耀之下,惠惠闭上了眼睛。
我自然而然地被那张由微弱的星光打亮的脸庞吸了过去。
这样好吗?
这样应该可以直接冲了吧。
没错,这里是异世界。
以我的年龄在日本还是个学生,不过这个世界的平均寿命也不长,我们在这里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
我当然不用说,惠惠也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岁数了。
没问题,我会负责。
就在我下定决心,把脸凑过去的时候——
闭着眼睛的惠惠的眼角,流出一颗小小的泪珠。
「唔……喂,你是不是在勉强自己啊?你真的喜欢我吗?应该说,你如果觉得这样真的跳太快了,我也是个绅士,要我等你多久都可以!再说了,我可是个在很多方面都相当游刃有余的男人,无论是在金钱上还是在经验上都是!」
看见惠惠突然落泪而动摇不已的我,滔滔不绝地快速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我这样的反应,惠惠这才发现自己落泪了。
「啊!不、不是啦,这是……!」
惠惠连忙起身,以手指擦去眼角的泪水。
看见这样的她,我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么说来,你今天晚上怎么会突然跑来找我啊?」
然后问了惠惠这个早就该问的问题。
11
我枕着自己的双手仰躺,看着天花板。
「那是我差不多还是米米那个岁数的时候……」
在我的身边,惠惠将自己的双手放在肚子上,同样仰躺着,不断说着这样的独白。
「红魔之里的邪神封印。有一天,我解开了那个之后,故事就开始了。」
这是有关年纪还小的惠惠,把邪神沃芭克的封印当成玩具玩,然后解开了的故事。
突然,漆黑的巨大魔兽现身了。
也就是力量遭到封印之前的点仔袭击了惠惠。
那个时候,使用爆裂魔法救了惠惠的,似乎就是那个沃芭克。
小时候第一次看见的爆裂魔法在惠惠心里留下鲜明的印象。当时,她就决定了自己的梦想。
那个大姐姐真是有够会找麻烦。
终于,经过了长久的岁月之后,惠惠学会了爆裂魔法。
学会了魔法,被认可为独当一面的红魔族之后,惠惠为了答谢当时救了她的人……
同时,也为了向恩人报告自己学会了恩人教她的爆裂魔法,而决定踏上旅途,寻找那个恩人。
然而——
「我真是个忘恩负义到了极点的人。居然亲手加害救了自己的恩人。」
在黑暗之中,惠惠的独白没有停歇。
深陷在自责的情绪之中的惠惠,看起来非常脆弱,简直就像是随时会消失似的。
「……我有告诉过你,我在自己的故乡时,是个足不出户的尼特吗?」
听我突然说出这种话,惠惠不经意地转过头来。
「有啊,这件事我听过好几次了。那又……」
惠惠的话还没说完。
「事关忘恩负义的话,任何人都比不上我。因为父母付了昂贵的学费让我去上私立高中,我却几乎没去过学校。一开始只是稍微旷课而已。因为周末两天都熬夜打电动,结果星期一想睡到觉得很忧郁。所以,我就利用父母都在上班这一点,偷偷翘课待在家里。」
我决定将之前从来没要对任何人说过的灿烂经历告诉她。
「一开始,我原本只打算休息一天。后来,变成差不多每个月就会这样翘一天课,又变成每个星期一都旷课。最后,当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去学校了。」
仔细想想,这样真的很鬼扯。
我原本下定决心要在国中毕业之后就要脱离茧居族的行列,却也没能实现。
早上假装去上学,然后抓准父母都出门上班去了之后再次回到家里。
然后再打电话到学校去随便胡扯些理由,翘课在家打电动。
终于,学校联络了家长,导致这件事曝光之后,无论父母说什么都说服不了我,没多久之后,我就变回自甘堕落的茧居族了。
「你说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但是一开始解除沃芭克的封印的也是你对吧?然后,沃芭克的另外半个自己攻击你,于是她救了你,还教你魔法。这样根本是自导自演好吗。我认识的小混混冒险者也经常用这招。」
我对愣住的惠惠说:
「你是帮她解除封印的恩人,而她阻止了突然攻击你的另外半个她。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不算是对你有恩……如果你为这种事情而苦恼的话,我又该拿什么脸去见我的父母啊?」
不过,就算想见,我也已经见不到我的父母就是了。
「所以……该怎么说呢。说到忘恩负义度的话,没有人能够和我并驾齐驱。然而却看到没必要苦恼的你闷闷不乐的话,这种时候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根本是个夸张到不行的浑球。所以,就是……」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却还是不断像这样找话说。这时,原本乖乖听着的惠惠忍不住对这样的我「噗」地笑了声。
她接着把脸埋进我的胸膛,不停抖动肩膀,憋笑了好一阵子。
「……你是怎样?我好歹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安慰你耶,你现在是怎样?我明明连这么丢脸的过去都告诉你了,你还真的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啊!」
「不好意思,我不是把和真当成笑话啦。只是觉得,你的父母有这样的儿子真的很可怜,又觉得你一脸认真地用这么奇怪的方式安慰我真的很好笑。」
这个混帐!
「抱歉喔,我不应该做这种不擅长的事情啦!你搞清楚喔,你把自己弄得好像是个悲剧女主角的模样,但最可怜的是我喔!你只是为了疗愈自己的心伤就自暴自弃地跑来我的房间,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啊?」
我嘀嘀咕咕地抱怨个没完,肩膀依然在抖动的惠惠擦了擦眼泪,对这样的我说:
「不然,我们现在开始继续啊?」
「我我我、我才不要!虽然外面说我是垃圾真、人渣真之类的,用没凭没据的蔑称诋毁我,但是我才没有垃圾到会在人家正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呢!」
听我如此逞强,惠惠似乎找回了自己的步调,咯咯娇笑了一下。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
她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感到可惜的样子,在黑暗之中带着发光的红眼对我这么说。
「……这样说好了,等到你的心中完全没有对那个大姐姐的歉疚,纯粹只是想和我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就是了。」
正当我觉得自己说不定错失了良机,而说出这种为时已晚的补充时,惠惠的肩膀抖得更大力了。
「这样啊。那么,等那个时候到来,我会再来你的房间玩。」
说完,她露出心结已解的笑容。
在惠惠说过「谢谢你让我觉得舒畅多了」,并离开房间之后——
不但一点也不舒畅,反而还越来越亢奋的我,在棉被里面一直滚来滚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错失良机了,还说了超丢脸的事情!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2
因为实在是睡不着,我决定去冷却一下过于兴奋的脑袋。
去浴场冲个冷水澡好了。
老实说我现在超后悔的,但又觉得幸好自己没有被一时的情绪冲昏头。
是说,照刚才的发展来说,我和惠惠算是开始交往了吗?
该怎么说呢,毕竟我也说了类似喜欢她的话。
不过,既然想到和她交往会让我觉得这样也不错,看来我比自己认为的还要对她有好感吧。
……咦?我从今天开始就是有女友阶级了吗?
喂喂,我真的要变成现充了吗!
「不不不,冷静一点。惠惠的状况从昨天开始就很奇怪。所以还是看惠惠明天的态度再决定吧。」
来到更衣室的我如此自言自语,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时……
「……你在干嘛啊?」
「喵——」
看见不知不觉间黏在我脚边跟过来的点仔,我忍不住对它说话。
我还想说它刚才很识相很乖呢,现在又是怎么了?
也罢,这个家伙那么讨厌洗澡,应该不会跟进浴场……
「……这里面是你最讨厌的洗澡的地方喔,你敢进来吗?」
我低头盯着毫不顾虑地跟在我身后的点仔,坐在椅子上扭开水龙头。
冲着冷水澡,我想着今后该怎么办。
总之,明天起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好了。
如果她先主动对我做出一些积极的肢体接触,再当作是没问题吧。
我都觉得这样做的自己真是窝囊到无可救药,不过这确实是个折衷方案。
冲冷水冲了好一阵子之后,我在觉得冷静下来的同时也感到有点着凉,便走进浴池。
还是泡个澡快点去睡吧……
「……你想进来吗?」
「喵——」
看着把脚搭在浴池边缘,一副很想泡进来的样子的点仔,我在因为它和平常不太一样而感到狐疑之余,帮它在洗脸盆里装了热水。
「你进浴池来会溺水,所以在这里面将就一下吧。」
说着,我把洗脸盆放下去之后,点仔先是轻轻伸脚试了一下温度,然后整只泡进里面,缩成一团。
……这只猫是怎样啊?
不对,好吧,它其实不是猫就是了。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喜欢洗澡,不过保持清洁是好事。
忽然,我觉得这样有点像那个大姐姐,便不经意地说:
「沃芭克小姐,你对水温还满意吗?」
在我提到沃芭克这个名字的瞬间,点仔的一边耳朵抖了一下。
…………
是碰巧吗?
还是点仔终于要拟人化了?
难不成把这个家伙养大之后,就会变成那个大姐姐吗?
「……不可能吧。」
我把肩膀以下都泡进热水里之后,望着眯起眼睛,看起来很舒服的点仔。
「……奇怪?这么说来,你这个家伙之前明明完全没有成长,现在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长大了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