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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万圣节派对原本是应该办在十月底的东西,这样感觉月底会少了些什么呢。」
听了各务翻着术式阵里的月历这么说之后,杭特扫视左右。
「而且昨晚还玩得满疯的——」
放学后的中庭到处是弯着腰的制服人影,手上都提着半透明塑胶袋等物。
「没想到活动要到捡完垃圾才算结束……我们几乎都待在观景台上耶。」
「那叫做连带责任啊,堀之内同学。学生会长不好当吧?」
没回答「的确」之类的话,或许是出于堀之内的自尊吧。
于是杭特也仿效堀之内,不说怨言。
多做事。
她们人在花圃的走道上,左右是渐层分色的秋季花卉,北面可望见特待科校舍。
花圃与走道间有不少垃圾,但比较像是玩闹时散落地面,而非故意丢弃。大伙儿用铁夹一个个拾起它们,装进垃圾袋。
「啊~对了,今天还有其他活动,应该说有人要来。你们知道吗?」
「知道哇。」
只有堀之内如此回答,各务和第三名一脸不解。
杭特耸耸肩,对后两人张开一面术式阵说:
「——欧洲U.A.H.要来办观杖式。」
「观杖式?能请你解释吗?」
虽然各务听起来像心里大致有底,但杭特仍耐心解释:
「就是反魔女之夜的量产型魔导构装展示会啦。」
「反魔女之夜?不是有我们在吗?」
「黑魔女在上次魔女之夜不是从月球洒了一堆爪牙下来吗?那是要用来对抗那种东西,或是第一名不幸战败时用的保险。」
「我想也是。」堀之内回答。「我是很想把那当作我们的后援啦,但那边也很多问题呢。」
「……欧洲的政治角力吗?」
第三名以自己也怀疑的口吻说:
「我们那科有很多欧洲来的魔女,那种事常有耳闻。欧洲各国已经对魔女之夜的灾损情形作过多种推估,也就是他们已经在玩战后的权力游戏了。」
话里似乎有种有别于愤怒的无奈。对此——
……她变了吗?
以前的她,好像会对于有人心力不放在保护世界上而愤怒呢。
现在这种悲叹般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啊,我知道了。
是对于世界性危机被自己该守护的人单纯当作政治问题,而感到大失所望吧。
于是她成了「守护」的一方。不认为全世界都得跟自己一样,只是将焦点放在世上有自己该守护的东西罢了。
「这样啊。」
也有人说杭特是个「笨蛋」。而且是最近几个月的事。
不过杭特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在玛丽面前摆前辈架子,反而觉得遇到了同类。当然,要是对这个第三名这样说,她恐怕会直接杀过来吧。
……吃点肉修身养性嘛~
虽然杭特是真心推荐,不过爱吃什么是个人自由。这时,各务轻抬右手,向她看来。
「既然欧洲有那种动作,美国没有吗?」
「啊~也难怪你会这样想啦……不过老实说,美国U.A.H.和其他U.A.H.是两回事。」
「就是啊。」堀之内回答。「和美国有军事同盟的日本U.A.H.也很特立独行,所以我们四法印学院才会制定排名制喔?」
●
对堀之内而言,日本U.A.H.的独立性是母辈留下的恩惠。
因为前次魔女之夜中最具代表性的魔女选择这个地点为战场,虽然母亲不幸过世,三贤者之一却创立了这所四法印学院,成为校长。
「就某方面来说,上次的魔女之夜大幅改变了各国U.A.H.的状况。」
欧洲大国遭受巨大打击,而美国即使灾情惨重也依然握有大国的储备与战力。于是美国U.A.H.鉴于欧洲U.A.H.失去了足以控制他们的战力与技术,认为被他们扯后腿相当危险,便从此半脱离欧洲U.A.H.独立行动。
这时候,男女平权意识较高,战力分散于全世界的美国很快就使各舰队返回各自岗位,倾力于回稳救援物资的输送管道及海路空路,宣扬国威。
「据说当年,欧洲那边是以『假如战场在东方小国,欧洲就不会受灾』的心态来决定魔女之夜在此举行。结果欧洲也遭受严重损害,甚至连魔女战力都外流了。」
欧洲的魔女们离开欧洲的理由相当单纯。
「不仅是欧洲,世界各国的魔女也都聚集到这个被欧洲舍弃,划为战场的东方土地来准备复仇、复兴。校长选择在这里设立魔女教育机构,也可说是顺时势所驱吧。」
「——可是这么一来,欧洲的魔女会出现断层吧?」
……明知故问呢——
因此,堀之内也带着陪各务玩的感觉继续说明。
「所以欧洲各国为了重建和强化欧盟的力量,整合各国U.A.H。并为了弥补当地魔女流往日本的问题,创立了由本地人组成的部队。」
而且——
「众所瞩目的反魔女之夜量产型魔导构装终于完成,要在今天展示它的力量。欧洲势力是打算借这个机会重回国际政治舞台吧。
由于日本有四法印学院,为了避免我们趁乱介入,欧洲U.A.H.便以『那对欧洲防线是一大助益』的名义进行牵制。」
事实上,堀之内家应也收到了很多相关情资,只是被光太郎或堀之内家自己和宫内厅等协力阻断了。
「——因为这里是家母战斗的土地,也是属于后进的地方。就某方面而言是不可侵犯,也是外界不应干涉的土地。」
「是啊,所以我和世界各地来的人就跑来这里牵点线了。」
「这部分还真的满松的呢……不过我们家也有神道方面的管道就是了。」
无论哪个国家或组织,都想要自己从前错失的魔女知识或技术。当然,有些是互惠的公开援助。
「而魔女之夜,则是魔女历史最尖端,这所四法印学院的第一名独享的权利。
对此,任何国家或组织都无法否定。」
这是唯一能确定的事。
●
就是啊。杭特心想。
「所以呢,欧洲对于美日两国的U.A.H.或政治关系表面上是予以肯定,私底下却是『别给我乱来』的感觉吧。就我个人来说,虽然这阵子常常能看到欧洲U.A.H.魔导构装的影片,可是我还是比较想看军队正式配备的实品。」
「有多少?」
「——大概两千。」
「喔?」即使第三名是因为欧洲U.A.H.的话题而惊呼,还是让人有点得意。
不过那边所谓的魔女级战力,多半也没什么了不起吧。杭特一边这么想一边说:
「一部分会配给俄国、中东和非洲国家,几个南美国家也有。」
「这样啊。的确是足够让人为战后权力游戏伤脑筋呢。」
「因为这个缘故,这次观杖式让我那的大官头痛得很呢。」
说到这里,杭特发现一件事。
「啊。」
周围的学生都在听她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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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这里算是世界的缩影嘛。各务重新有此感受。
所谓魔女,即是古来文化或文明之集大成,说最尖端也行。
在精华汇聚这层意义上,四法印学院同样也是世界的缩影。
「从后援的人,或者为此设想的人来看,这里果然是世界的缩影没错呢。」
相信大多数欧洲出身的魔女,对这场观杖式感到十分骄傲。
那表示除了排名战和美国U.A.H.,还有第三战力为魔女之夜作准备。
在某方面,那是值得感激的事。
……无论各国有何纠葛,这里仍是不可侵犯啊。
假如堀之内所言为真,这所学院的魔女也会有同样想法。
这时,各务有个迟来的想法。
……对堀之内同学那边的魔女来说,一定也是如此吧。
她们舍下原来组织,借由成为侍女升华为不可侵犯的延伸。
原来如此。各务继续捡拾垃圾,想着想着又低声说道:
「那么光太郎先生在堀之内家有什么意义?好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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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说你是谜耶,执事长……!」
「人家说不需要你耶,执事长!」
「人家说你不存在也没差耶,执事长!」
「不要每说一句就把人说得更难听好不好,你们几个!我在这里是因为我在服侍夫人的时候就在了啊!」
「执事长,这种事我们都知道,能请你去跟各务小姐说吗?」
「什、什么话,我以前应该有跟她说过啊!没有吗?没有吗——?对了,你们干么用那些机器偷听?直接出去在旁边待命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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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特在话题告一段落后,又捡了一阵子垃圾。
事情很简单。和之前没两样,持续用铁夹拾起走道和花圃间的垃圾,装进垃圾袋。
途中,与她擦身而过的几个人,正把一个个装得满满的垃圾袋,拿去校门旁的回收场丢。
有个特待科的人穿着连帽外套站在花圃里。她总是在这片花圃里照顾花朵,给人成为校园风景一部分的印象。那个学生同样也在花丛中捡垃圾,像是整天都在为昨晚大肆玩乐的人收烂摊子。
「堀之内小姐——请问折伤的花怎么办?」
对面,玛丽边问边走来。她所经过的花圃有个明显的人印。
……昨晚玩太凶摔进去了……?
有人还喝到发酒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而堀之内摇摇头回答:
「这里的花圃是在校长的管理之下,有特殊的护佑。如果只是折伤,治疗护佑很快就会把它治好。我们在这里捡垃圾,就是为了维持护佑正常运作。」
「……校长阁下好像很喜欢园艺,或者说喜欢种花嘛。」
「是吗?」
各务随杭特的问题比了比之前就浮在肩上的术式阵。那是开来给使役体晒晒太阳,不过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因为校长的术式阵就是以花为造形啊。」
「我先前去校长室的时候,她也让我看了种在花盆里的花。」
堀之内点头认同玛丽,绑起垃圾袋口并说:
「校长也有在推动关东平原的绿化工作喔。」
听说那是她的个人事业,现在规模相当广大。
「十年前的魔女之夜,把大部分关东地区都翻过来了,所以用术式强化土壤净化,最后好像会涵盖到整个北关东的平原,可是……」
从厚木搭战斗机到这里,仍能看见埼玉、茨城一带有几个灰濛濛的巨大陷坑。
「从天上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效果呢~」
「错了,只要能有一点效果就是很好的事,那会给人带来希望啊。第四名,你连这都不懂吗?」
玛丽跑来找碴了。有种被献祭的感觉。
……这、这家伙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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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之内也不是不了解玛丽为何与人保持距离。
那是因为,她不知该不该进入他人的关系。踏进去却引来反感就「完了」的感觉,迫使她与人相处时始终保持距离。
堀之内觉得自己也有相同现象,除非是错觉或误解。
而各务看起来是完全没有那种感觉,或者是认为顺其自然吧。
……杭特看起来也是一样……
就这点来说,玛丽属于「这一派」。
堀之内自己的想法是,体验过人际关系的「断绝」后,人将随疗伤过程的不同而产生「派别」,而且那不是最近才开始。
毕竟,她从很久以前就利用回想母亲而产生的愤恨,作为自己迈向魔女之夜的原动力,不曾为断绝疗伤。
可是后来有个笨蛋为她哭泣,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排名战没有讲情的余地。就这点来说,堀之内应该没有余力顾虑其他人。而随着战力愈强、成绩愈高,与其他人的距离自然会逐渐拉远。
以前的她,是打算抱着对「断绝」的恨挑战魔女之夜。
但是,笨蛋哭了。
战胜堀之内的人竟为她哭泣,仿佛一点骄傲也没有。
可是,哭了就赢了。
莫可奈何。
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还有自己在那一刻回到了「断绝」后那当下的错觉。虽不知究竟有没有,但现在有比较方便,就当作是那样了。
相信不确定的事,是魔女的工作。
不过堀之内希望那是事实。
在这个份上,她心想——
……玛丽现在也是同一种感觉吧。
她的断绝距今还比较近呢。时事话题让她心里急躁,可是无法立刻转换心情,所以刻意保持距离吧。
这么说来,各务与我搭档而陪伴着我,对心伤的愈合起了很大的作用。想到这里——
「————」
……各务在我心中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一定是不善交际的孩子遇到亲切的人之后,就将她当作自己的唯一,整天摇着尾巴跟着她跑的心情。玛丽也很有这种味道。
不过玛丽有杭特。感觉像是这样。从先前玛丽切入话题的方式等来看,她们的交情其实很好吧。
那就没问题了。堀之内穿过普通科校舍与体育馆之间,来到正门边。
看来学校是请本土的业者来收垃圾。三台印有神奈川县徽的垃圾车停在校门口,几个学生将垃圾袋交给他们。
当她们转过身来——
「……!」
便发出「呀!」「咿啊!」「呜哈——!」之类的尖叫声一哄而散。最后一个的叫声特别莫名其妙。
她们都是学妹。有的途中升空加速冲刺,有的快速前翻接大跳跃,而堀之内只能目送她们消失。
「那是在做什么啊?」
手上还提着垃圾袋与铁夹,有什么好闹的?然而,身旁的各务却点个头说:
「应该是我们俩昨晚的变装开始发酵了吧。」
意思就是——
「交换服装的感觉比情侣装更强,比较像夫妻呢。」
●
玛丽对各务的话深感同意。
……就是说啊……!
在她原来的世界,新人在婚礼必须交换自己的所有物。大多是从提亲开始,新郎就不断送东西到新娘家里。
有一次,准将在麾下校官的婚礼上说:
「原来如此!这是名古屋式吧!臭硝子,又把一知半解的东西写进来,该不会这世界也有昆布吧……!」
不过当时不懂她在说什么,不予置评。
总之,她们昨晚的确令人印象深刻。
圣骑士和巫女都是服事神祇的职种。
和自己不一样。交换立场想想就知道了。假如夜里,空手道家和囚犯说「我们来交换衣服吧」,怎么想都是犯罪。说不定附近小学隔天还会排起路队放学以避免落单。
而当事人堀之内的反应是——
「你突然乱说什么啊……!」
「怪了,堀之内同学?怎么会否定结果明摆在眼前的事呢,真不像你。你和我的照片已经在网路上到处传喽?」
各务跟着打开术式阵举证。看了一会儿后,第四名说:
「……这都是各务的自拍吧?有没有抗诅咒护佑就不知道了。」
「你、你把我加过抗诅咒护佑的流出去了对不对!」
反正准将就是这种人。感想只有这么一句话,会是太逆来顺受吗?
当玛丽这么想时,一旁的第四名指着垃圾车说:
「好了啦,又不是第一天的事。」
喔喔,她好像很了解这两位嘛。
「我们先把垃圾丢掉,然后到堀之内那边休息一下吧。第三名也一起。」
……神出现啦……!
虽然这样的想法闪过心头,玛丽的自制力却使她脱口说道:
「不要乱决定我的行程好不好,第四名……!」
●
……这个人真的很难搞耶……
算了,又不是第一天的事。杭特又这么想,无奈地一瞥堀之内和玛丽。
并指了指自己的垃圾袋和垃圾车。
「这个嘛,把动不动就想打架当作第三名的坏习惯好了。我们先把垃圾丢掉好不好?」
「喔喔,丢完以后就要跟我打吗?」
玛丽的眼冷冷看来。可恶啊,这家伙真高。不过先前那次交手,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应该比较快。
这时,堀之内向杭特伸手。
「等等。」
而那只手却被各务从旁抓住。
「等一下,妈妈!」
「谁是你妈啊!」
前方,丢垃圾回来的学妹们突然往这边看来,点个头匆匆离去。这件事就别提了吧。
不过玛丽完全不管周遭的反应,依然俯视着杭特说:
「话说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
「咦?还来啊?应该说,还没结束啊?」
玛丽没回答,提起自己的垃圾袋。
并看向杭特的垃圾袋,眯起眼说:
「——那么,我们就来比谁垃圾捡得多吧。」
「喔喔。」各务抱起胸。「以捡垃圾的动作来说,个子高的玛丽可以一个动作就捡起较远的垃圾……!这对杭特同学很不利啊……!」
同时,有另一道声音叠上各务的话,听起来是执事长。
「玛……!」
但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那边?杭特往校门看去,没见到他。
是听错了吗?
●
光太郎被侍女们拉进了校门后头。
当众人将他按倒在地,侍女长从校门边窥探堀之内几个,并说:
「……注意力不在我们这了。抓好执事长小心撤退,尽量压低声音。」
「拜托喔,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吗?」
侍女长表情严肃地转过来,另一个耳朵贴地的侍女替她接话。
「你想说『玛丽小姐果然厉害』是吧,可是玛丽小姐还不是我们这边的啊,执事长。」
「没错。」在校门边步道确保撤退路线净空的侍女回答,并以SWAT式的手势指示众人前进。
「执事长是因为平常站在第一线,每天都会接触玛丽小姐,所以误以为她是深得大小姐信赖的好伙伴了吧。」
「可是魔女的原意是『深居之人』——我们不能对尚未进入大小姐私领域的魔女说『果然厉害』。」
光太郎反射性地当场下跪。
「诚可谓是……果厉道啊……晚辈惭愧……!」
「知道就好,执事长——好了,我们快撤吧。要是杭特小姐和玛丽小姐真打起来,牵连到我们的机率肯定不小。」
就在侍女长说完并转身离开校门边之际。
「……?」
她脸旁跳出一面术式阵。那是——
「……部队来的?」
德国空军第二〇〇师。有U.A.H.G.L-200飞船图案,是通讯术式。她过去所属单位送来的消息——
……究竟会是什么呢?
只见侍女长在执事长面前脸色大变,仿佛能看穿围墙般转向学院。
「执事长——请向所有侍女下令,联络她们自己找得到的顶尖高手,并依编队在堀之内家与普通科宿舍居所集合。」
「到底怎么了——」
侍女长转过身来,托高眼镜说道:
「……Schlacht【战斗】。必随魔女脚步而来的事。」
●
杭特仍盯着玛丽不放。
虽然脸旁跳出第七舰队的通讯术式阵,但内容不是广域警报。若是无关紧要,现在看反而危险,就先摆着了。
……该不会又想拍照吧?
在心里留个意之后,杭特将它切成跟随模式固定在身旁。
现在应该注意的是眼前的对手。玛丽提着垃圾袋站在校门前,以南方码头广场与东京湾为背景。
杭特对玛丽的提议耸耸肩。
「这个嘛……」
杭特也不是无法理解第三名的态度。即使有机会加入这个圈子,她也得先跨过心里的墙;而这面墙,多半就是日前成为第二名之战开端的杭特自己。
玛丽应也知道各务和堀之内,甚至是自己都不想用名次来踩在别人头上吧。
……可是有的人就是受不了事情没结果呢。
杭特就认识一些练空手道的人,因为彼此之间只有胜负而当不成朋友。从第三名的个性来看——
……她也不是非赢不可吧。
不然,她在输给各务时就该退出魔女排名了。
这么说来,自己也没必要太顾忌玛丽。输了也不会记仇的对手很讨人喜欢,而且就这点来说,自己也满喜欢第三名的个性。
她是输了也积极向前的人。
然而,杭特不得不在这里下个「然而」。
和玛丽打这一场,什么也不会改变。不,弄不好会造成损害。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能派上多大用场,但在魔女之夜,自己和玛丽总归是仅次于各务她们的后援战力。
……不过呢……
杭特又想,第三名应该也不是不了解这种事。
既然能够看出事情是一个败而不馁的人因胜负未果而焦虑,没事就来找碴,就好办多了。
「————」
那好吧。杭特苦笑着说:
「——你这个异世界来的沙包,干么白天就想闹事啊?」
●
摆明是挑衅。
……她、她在想什么啊!
以杭特而言,这句话的口气相当尖锐,让堀之内替她紧张。她不是最近才和玛丽拉近距离的吗?
该不会是某种压抑很久的情绪爆炸了吧。前几天国营电视台节目「老玻璃要教的事」上提到,人吃太多肉容易暴怒,而当时一起看电视的杭特喃喃地说:
「——那不太吃肉一样会突然暴怒的人又是怎样啊?」
现在回想起来,她干么用那么严肃的表情问我啊?说嘛?
总之,现况仍在进展。玛丽对杭特的挑衅点了头,回答:
「很好。」
可是堀之内发现,她俯下的脸——
……咦?
在笑。眉毛稍微竖起,可是没有戾气。接着她说的是:
「——名次比我低的美国工具人好像在吠呢。」
●
……这样啊。
堀之内见到玛丽和杭特又互相丢起垃圾袋。
杭特向前伸手接,玛丽向横甩手抓开,还轻轻甩动起来,这样子让杭特有话说了。
「喔?喔?想打就来呀?」
「有什么好打的,第三名就让给你吧。」
「咦?真的要让给我吗!」
「真的。等准将她们升到第一名之后我就是第二名,第三名自然就空给你了。」
「唛安捏啦——!」
为什么变关西腔啊,会是空手道招式吗?总之,看得出来她们只是在斗嘴,没有动手。
不,她们还是有互相试探、互丢垃圾。那么——
……玛丽也明白杭特的用意吧。
她看清了自己的遗憾,且了解自己是什么角色,不作无谓的战斗,只是像平常那样吵闹。
该说是魔女之争吗?
玛丽选择的是留在大家附近。
失去故乡,肯定使她心情十分复杂。可是她却压下了那些情绪,以当下第一要务为重,留在这里。
所以杭特回应了她的心意。
不装成熟,用随时奉陪的态度面对玛丽。
「理解」玛丽,会拉远与她的距离。因为自己是经历了这十年来的种种而面对魔女之夜,处境与没有机会重建家园的她不同。
那是再有心也无法实际体会的处境。无视这点的关怀,对她只是种亏欠。
现在,杭特并没有忽视她的遗憾。
「尽管放马过来——」
以这种态度接纳她的人,也只有杭特了吧。对各务和堀之内而言,玛丽已有别种定位。
……我们就是这种朋友吧。
玛丽也明白这点。两人对看一眼之后,忽然同时转过来大喊:
「各务!」
「堀之内小姐!」
各务将垃圾袋扔给杭特,堀之内则是交到玛丽手上。
就在这时。
「————」
有阵风贴近地穿过她们交出的垃圾袋之间。
●
喔?各务不禁惊叹。
她何时这么接近?
那是个娇小的少女,以四法印学院制服外套的兜帽遮住脸庞,踏着堪称细碎的脚步穿过她们之间。
以最短距离行动。
或许是因为她们挡在垃圾车前吧。
比起绕行,从中间穿过去对清洁队员比较「直接」。
不过,还有其他令人在意的事。
……她好像不嫌我们碍事。
动作是那么自然。
仿佛落叶飘落河面,轻盈的脚步飞过她们之间。
与「走过」有点不同,就这么穿过去了。
无论跃起或着地动作,都仿佛没有任何反作用力或阻力。
杭特接下越过少女头顶的垃圾袋,转向各务,眼神诉说着——
「想吃猪排盖饭吗,杭特同学?」
「我只是觉得她脚步轻得很不对劲啦……!」
在各务听见前,兜帽少女的垃圾袋已交到清洁队员手上。
「她……」
堀之内将垃圾袋交给玛丽,轻声说:
「就是之前在照顾花圃那个女生耶。特待科的。」
●
少女丢完垃圾,转向随后而来的四名魔女。
兜帽遮掩了她的长相。
四名魔女各自退开,让路给她。
也许是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少女仍踏着「穿过」的脚步,轻轻地摇摆身体,踏着笔直的脚步离去。
不急不徐,只是前后摇摆身体前行。
「————」
不偏不倚,迈向中庭北侧的花圃。
●
「感觉不只是轻,可是也不是飘着。」
杭特将手上两个垃圾袋交给清洁队员,道出感想。
……和我很不一样呢。
杭特是以踩踏为基础,算起来是会发出脚步声的一群。虽能消除,但动作也会变调。
乍看之下,那兜帽少女的动作是——
「属性型吗?」
多半是使用风之类自然要素的术式吧。只是——
「……是我们四个都太大意了吗?让她这么接近才发现。」
「就是说呀。」
堀之内苦笑时,一旁也有轻笑。
是收垃圾袋的清洁队员。坐在车顶上的则是魔女吧,她身穿清洁队的连身工作服,将夹在胁下的扫帚当猫一样抚摸。
她的视线远远投向普通科校舍与体育馆之间。随之望去,能见到向北远去的背影。
从远处看来,她的动作并没有什么特别。
「那孩子每天都是那样喔。」
清洁队魔女说道。而下方,负责开车的男子也一面关闭尾门压缩垃圾袋一面说:
「她都会把花圃里枯掉的花、腐烂的木桩之类不要的东西送过来——等到我们发现,她已经在车旁边了。」
「果然没错。」
说话的是堀之内。
「她一直都在照顾花圃嘛。我记得,她是特待科三年级。」
「她很安静喔——我都没听过她说话。」
垃圾车顶上的魔女说:
「而且很奇怪,我没看过她的使役体。
怎么说呢……就连一点点使役体的反应也没有。」
●
不让人看见她的使役体?杭特听了很感兴趣。
使役体是召唤构装的必需品,她身边只有一个例外,而这种人可不该有第二个。
……这么说来,她不是隐藏使役体就是不需要叫出来吧。
这时,各务轻举右手问:
「使役体可以收着不放出来吗?」
杭特和玛丽跟着望向堀之内的肩。
朱雀自己跑了出来,正在研读马报。一发现她们的视线——
『…………』
就默默回到术式阵里头了。
术式阵在发出清楚的关门声后消失,主人仓皇摇手解释:
「没、没什么啦,朱雀是我们家代代相传的使役体,所以已经成年喽!赌博也OK喔!」
「这有帮他说到话吗?」
「话说大雄也是不用叫就会自己跑出来呢。」
「我自己是随时保持魔导构装状态,所以我的马卡布基本上都在外面,不过会隐藏起来,减少能量消耗。」
杭特的海吉霍克也差不多。
使役体当然也有不在外面的时候,可是——
……每天都收着就有点难懂了耶。
而且——
「没有反应?」
问题来自垃圾车上。
魔女背着午后阳光点点头,清楚地回答:
「对,我的工作重点就是检测那种东西,不会错。」
「是啊。」司机从副驾驶座的滑门上车。坐在顶端的魔女对杭特扬起手,在车尾张开看似结界术式的术式阵。
来自魔女居所的废弃物,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术式的影响,那个术式就是为了防止这个问题。会有这道手续,可能是处理场在学院外的缘故。
……在那边,星期二是收术式垃圾的日子。
偶有发生过垃圾回收箱失火或长脚乱跑的事。
可是,既然检测垃圾流体的魔女都那么说了——
「难道她是真的没有使役体?」
「可能吧,魔女本来就有很多种流派,而且特待科不也都是特例吗?」
「……可是不能召唤构装的魔女在战斗上很不利吧。」
「或许她就是因为这点才待在特待科呀。」
堀之内说得的确有理。
「毕竟特待科的人不只是优秀,用的还是比较倾向于能归类为『特殊』的一次性术式嘛。」
「那么——」杭特顺话题脉络想到的是:「让她那样接近不是很危险吗?」
「假如她是排名魔女,就很危险吧?」
「就算她偷袭,我们好歹也有模拟的反应型防护呀。而且我把右手空出来了。」
我的妈啊。
●
「呃,你……」
杭特向外投出求助眼神,获得各务点头答覆。
「当时我在她左边,堀之内同学在她右边,然后像这样用左手把垃圾袋交给玛丽。也就是说,堀之内同学是故意藏起右手,准备反击吗?」
「我已经练到可以下意识防范偷袭了嘛。」
果然可怕。各务这么想时,堀之内侧眼过来说:
「先注意到她的明明是你耶。」
「因为她溜进我们的动线里嘛。」
「你说……动线?」
各务点头回答玛丽:
「我们的气息,会残留在我们制造的动线上。就像风吹过头发,会留下气味。
有外来的东西配合动线顺流而来,我当然会注意到啊。」
「配合?」
「不过感觉像风一样。」
宛如在她们的脚步牵引下前进。少女平时的脚步想必是非常地轻,只要接近其他的「动作」就会受到牵引,但她不会违逆。
毫不抵抗地顺流前行。
她即是如此穿过各务等人之间。
没有打断她们的意思。
「那可以说是一种彻底不干涉任何事物的步法。不过她利用了我们的动作,反而像是我们妨碍了她。」
「是回避型吗?」
各务对玛丽颔首,表示那是事实。
「当然,只要她能躲,就可以绕背突袭,也就是转躲为攻。杭特同学的领域里也有这类的步法吧?」
「可是她那种动作,没办法用脚步加强力道喔。」
「的确。」各务应话之后,垃圾车上的清洁队员魔女笑道:
「升上前十名以后,真的是看什么都很危险呢。」
「哈哈哈。」垃圾车在笑声中发动、前进、倒车掉头,往东京方向驶去。
看着下一辆垃圾车补位,堀之内看了看背后说:
「又一批来倒垃圾了——就先回我房间洗洗手吧。」
●
「大小姐发出了回房宣告!」
「而且带上了玛丽小姐!以后也可以用『果然厉害』称赞玛丽小姐了!」
「你们先别急!」
光太郎急忙从校门边翻过围墙喊道。
「我刚接到一个紧急通知……!要先禀报大小姐!」
「呃,那个,执事长啊。」
「做什么!向大小姐禀报紧急状况错了吗!」
「学院墙上有禁止翻越的结界,警告倒数不到三秒了。」
光太郎跟着抬头,见到术式阵上的数字。
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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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听见东南方远远传来落雷似的声响。
……发生什么事啦?
管他的,学院里常有的事。在术式科,实验室的墙每周都会被炸开个两、三次呢。
话说回来,受邀到堀之内的居所是一个意义重大的事实。
……这表示她认为我是自己人吗……!
若好意解读堀之内的邀请,她似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
「感谢你。」
玛丽的敬礼道谢吓了堀之内一跳,转过身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
「玛丽在这方面可是很严谨的呢。堀之内同学为人慷慨大方,就算我找一个房间借住下来,她也不管呢。」
「竟然不只是请人过去玩,想住还可以住下来……!」
玛丽差点脱口说出「会不会太松了」,但碍于堀之内的本名,又临时把话吞了回去。那方面的字词都可能触犯她的禁忌,搞不好会反遭痛击。
……这个人真的很可怕……!
神道实在令人畏惧。
不过玛丽还是恭敬不如从命,转身跟着堀之内走。
这时,第四名忽然举起右手。
「啊,喂——有好玩的喔。」
「啊?」玛丽回头一看,见到第四名张开了影像术式阵。
堀之内也立刻张开相同术式阵。
「这是——」
「出事了?」
「对。」堀之内说道:「就是我们之前讲的观杖式。欧洲U.A.H.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