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星期六的上午,日高见圣歌在起居室里教导久远功课。
直到刚才,三人一直在「时间差的房间」里进行地面农作物的生长实验。
在保丽龙盒里放入地狱的土壤,种入各式各样的农作物之后,走出「时间差的房间」等待。由于外面的一天就等于是里面的一年,所以大概等个四分钟左右里头便经过了一天。活用这个规则进行发芽状况等等的观察,再用数位相机或是笔记将其仔细纪录下来。
即使是相同的农作物,也会变更栽种法来进行观察。
藉由春太召唤出来的天气操作系恶魔们的帮忙,地狱的环境也开始重现。由于这些恶魔们也是因为圣歌的疫苗才保住了性命,因此都爽快地答应协助。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够找到适合地狱土壤与环境的农作物了吧。
同一时间,春太也提出了「宣传大会」的点子。
召唤从事农业的恶魔们,将栽种成功的地面农作物介绍给他们。另外作为余兴节目,由久远来表演曾经受到四天王喝采的「法力烟火」给他们看。
妹妹虽然有些害怕……但仍然同意了这件事。由于有了一个新的目标,久远整个人充满了干劲,听说她还打算试着找烟火相关的参考文献以及影片来看。
(春太他真的是各方面的事都考虑过了呢。没想到召唤之力居然能够拿来这样运用……)
像是试着改善地狱的营养状况,以及制造出久远能够发光发热的舞台。
她想,在自己死去的这段期间,有他待在妹妹的身旁,真的是太好了。
想起现在依然在地下室默默进行实验的乾弟弟,心中感到一股激动的圣歌身边……久远正在做数学的练习题。
「姊姊大人,要是我有八成以上都答对了,你有没有要给我什么奖励呢?」
「嗯,好吧。」
要是她是说「我想要睡姊姊大人的膝枕」之类的就好了呢。当圣歌这么想的时候,久远微微一笑,
「那么,到时候就请你对我施予幻觉咒法,让我做一个身心舒畅的梦吧。」
「这个听起来,怎么好像是药物成瘾者会要求的奖励方式……」
圣歌将双手交叉在自己小小的胸前。
「真是的,春太要是听到了肯定会吓一跳。」
不过仔细想想,他也因为见到了变成乌龙面的材料被久远踩踏,在龙卷风中被黑丝袜缠绕的幻觉而表现得非常开心。
在负面的部分还真是相像呢。当圣歌露出僵硬的笑容时,久远正好完成了练习题。对照过答案后,用红笔在上头画上一个圆圈,高举双手摆出了「万岁」的动作。
「姊姊大人,我做到了!全部的问题都答对了,我要奖励!」
「太好了呢。附带一提,这就是让你身心舒畅的梦喔。」
「原来,我早就已经中了幻觉吗?」
虽然久远的双眼一阵湿润,但她并没有气馁,依然抱持正面的想法,
「这样啊……那么,我曾经窝在家里的那段期间,也是在作梦对吧。」
「那个是现实喔。」
久远「啊~啊~」地叹了口气,横躺在地板,将脸颊靠在圣歌的大腿上。
「姊姊大人待在这里,这个也是现实对吧。」
「……嗯,嗯。」
圣歌瞬间无法书语,而后摸了摸久远柔顺的黑发。她像是猫一般缩成一团,浑身软绵绵露出笑容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让人受不了。
用功念书的事,稍微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这么说来,我还是天使的时候,位于天国的导师大人也教导了我不少学问呢……)
圣歌的导师是四大天使的其中一人,也就是掌管医学的拉斐尔。
在受到「地狱是绝对的邪恶」这种价值观所支配的天国中,她也是个提出「天使应该与恶魔携手合作」这种发言的异端天使。
由于她是个无论男女都爱的人,每次带着课题报告前去她的办公室,绝会受到她过多的肌肤接触。
「拉斐尔大人,这是『恶劣的医疗环境下,最好的治疗』报告书。」
「嗯。」
在持续阅读近乎百页的报告书期间,拉斐尔的双眼逐渐燃起了热情。
「喔喔……太了不起了圣歌!为师感到相当骄傲喔!」
她被拉斐尔紧紧抱住磨蹭脸颊,并轻轻地亲了她一下。虽然并不感到讨厌,但还是希望她能够守住导师与弟子之间的那一道界线。
圣歌让犹如天鹅的翅膀随着身体晃动,抓住拉斐尔的头并扭动着身体。
「拉、拉斐尔大人,那个……我觉得这算是性骚扰了。」
「性、性骚扰?那是什么东西?」
拉斐尔发起愣,歪了歪脖子。
对了,因为她是大天使,所以根本不知道地面上的常识……虽然圣歌这么想,
「只要有爱的话,就不是性骚扰了喔。」
「你是对性骚扰找藉口的上司吗?」
拉斐尔发出了「哈哈哈」的大笑。她似乎常使用上级以上的天使特权前去地面的样子。对于刚成为天使不久的自己来说,也就只能羡慕而已。
没有神的认可,是不能晋级成上级天使的,而且这也需要花费百年以上的时间。在家人还活着的时候,似乎是没办法前往地面了。
真想跟大家见面……叹了一口气后,圣歌在拉斐尔的办公桌上见到了天国出版的报纸。
「啊,是地狱流行病的相关报导啊……」
地狱里发生的流行病,在天国中也是一个相当大的话题。不过报导的内容却带着嘲笑与侮蔑,报纸的主旨也是以「违背神的群众之愚蠢末路」之类的话语加以嘲弄。圣歌不禁皱起了眉头。
拉斐尔露出痛苦的神情,将报纸紧紧握在手中,
「其实呢……我真的想前往地狱去为他们进行治疗呐。这样子,算什么医学的天使……」
天国通往地狱的道路现今受到了封锁,即使是四大天使都没有办法往返两地。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做出违抗神的行为,使自己堕天一途,但是……
「因为四大天使是绝对不会堕天的呢。应该说,是没有办法……」
拉斐尔像是在自嘲似的,将一双长腿放在桌子上,仰望着天花板。
在遥远的过去……当时的四大天使·撒旦所带领的天使们掀起了叛乱,堕天成为恶魔,曾令天国陷入桕当大的混乱。
据说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将体系做了一些改变,使一定阶级以上的天使无论打算犯下怎样的罪过,都没有办法堕天。即便拉斐尔说出了打算违抗神的事也不会堕天,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被称作最强存在的神……据说因为对活着这件事感到厌倦,让自己窝在宫殿深处,以酒为友度过每一天。
拉斐尔像是自暴自弃似地大喊:
「因为我们是无敌的,四大天使。大人喔,不管做了什么事,都不会堕天的啊!」
就像是仗着有少年法不会被判死刑,将错就错的少年犯罪者呢。当圣歌读着报纸一边这么想着的时候,
「怎么样,我这样就像是仗着有少年法不会被判死刑,因而将错就错的少年犯罪者,对吧?」
「你也太清楚地面的事情了吧!」
「哈哈哈!」拉斐尔发出了笑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抓着圣歌的肩膀。
「好了,加油吧,圣歌。今天我就教你有关最原始的显微镜构造的事吧。」
那是一堂不可思议的课程。她生前在人类世界的医学科学习时,也从来没学过这门知识。
放在她肩膀上的拉斐尔的手,正微微地颤抖着。
「我必须赶紧把这些知识交给你才行啊……」
抚摸着久远一头黑发的圣歌,心中抱持着一个确信。
(拉斐尔大人她……果然是把我……)
她所教导的讲义与课题,在地狱之中也有用得太过头了。
●二
「……姊姊大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日高见久远将脸转向上方,仰望着圣歌的脸庞。
她咬着嘴唇,紧紧闭上双眼……露出了似乎相当悲伤的神情。
以前姊姊为了拯救自己,甚至不惜遭受堕天之苦。因此自己也想要成为她的力量。
「人家常说,只要将烦恼告诉他人,就解决了一半喔。」
惊讶地回过神后,圣歌用双手夹住久远的脸颊,扬起了微笑,
「我在想『这个妹妹居然发育成比我还要色情的身体』。」
「所以你就露出了那么悲伤的表情?」
这个烦恼就算说出来也什么都没办法解决。
圣歌嘴上喊着「这东西——」,一把抓住了久远那对胸部。
「而且,你的胸部还在更进一步成长中对吧?将来还真是令人期待呐。」
「没、没有啦……」
正当久远脸上泛起红晕,忍耐着胸部被玩弄的触威时,
「妾身会期待年老的你,看着依然活蹦乱跳的妾身而感到羡慕的那一天到来的。」
「好过份!」
「因为妾身是恶魔王呐。」圣歌笑着这么回答,接着开始在她的肚脐附近搔痒。久远一边发出有些开心的尖叫,一边扭动着身体。
跟姊姊一起度过的时间相当地开心。
经过一阵子的嬉闹,在她抱紧姊姊之后,头被姊姊轻轻摸了摸。
「话说回来,久远,虽然今天是休假日,你要不要试着独自出去外头看看?」
的确,自己外出的时候总是跟着其他人一同出门。虽然也有想过必须进行独自外出的练习,不过总觉得难度还是有些太高……
啊,对了。
久远在胸前双手合掌,
「姊姊大人,昨天你说过,你能使用透明化的咒法对吧。」
「确实是有这么说过没错。」
「该不会……」望向睁大双眼如此说着的圣歌,她回答道:
「是的,若是变成透明人的话,我想应该就能够独自外出了。」
「那样子有意义吗?」
因为害怕人们的视线,所以变得透明再出门就可以了。
这真是种逆向思考呢……不过,对于克服家里蹲这点或许完全没有帮助就是了。
「也好,作为参考……要试着体验一次透明化吗?」
久远点了点头后,圣歌开始进行咏唱,伸出食指一挥而下。
接着,久远的身体便逐渐变得透明。朝镜子望去,看起来就像是只有衣服浮在半空中一样。
「唔、唔哇……这个真是有趣呢。」
久远脱下了室内便服,连内衣都脱下来,并仔细地摺好。
「喂喂,你啊,在奇怪的地方特别有胆量呐!」
「唔哇,好厉害好厉害……」
虽然圣歌似乎说了「这个咒法的限制时间是……所以说,绝对不能到外头……」之类的话语,但这些却没有传进兴奋不已的久远耳朵里。尽是做出「好的」、「我知道了」之类的敷衍回应。
姊姊在结束说明之后,看了看时钟,
「啊,糟糕了。地狱里还有会议要开……那就先这样了,久远。」
为了传送到地狱里,她朝春太正进行作业的地下室直奔而去。
经过五分钟左右……乾哥哥走了进来,四卢张望房间各处。
「……久远,你不在吗?她该不会是还待在什么地方念书啊?」
看样子,他并没有从姊姊那边听到有关透明化的事。乾哥哥看了看手表,
「没办法,都这个时间了,还是出门吧……」
春太走出玄关并上了锁后,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该、该不会,他是要跟沙枝学姊去约会之类的吧?)
在有些犹豫之后,久远开始尾随在他身后。不管怎么说,赤脚走路还是颇为困难,因此她用法力做出了踏板,踏在上头行走。
(毕竟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言行举止都那么奇怪的哥哥大人,独自外出的话根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个,是正义的监视。
久远果断地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开始跟随在他后头。
不过,在两小时之后……
「我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啊……」
全身赤裸的久远,正双手双脚伏跪在法力踏板上。
春太正相当认真地做着搬家的打工。
他不断将衣橱或是书柜等沉重货物搬到高级公寓的高层。就算受到客人以不讲理的理由大声怒吼,他仍旧很有礼貌地鞠躬道歉。
现在,他正暍着比他年长的员工请他的咖啡。
「日高见,你还真是努力呢!没记错的话……你是跟妹妹两个人一起生活,对吧?」
「不,最近有家人回来了,所以是三个人一起生活。」春太这么说完之后,
「她可是我相当自豪的妹妹喔,她现在肯定在家里努力念书……所以我也必须要努力工作才可以!」
不,你的妹妹正在你背后跟踪你……久远抱着头这么想。
「嘿……我记得她是个怕生、而且不喜欢出来外头的女孩子,是不是?」
「是啊。不过我想多赚点钱,至少多买一件漂亮的衣服给她。这样一来,我觉得她就会更加积极地走出户外喔!」
不如说,已经以全裸的姿态积极地出来外头了……
由于感觉很对不起哥哥,因此她稍稍哭了起来。
打工结束之后,春太这次朝城镇外头的后山走去,登上阴暗的山路。
(啊,哥哥大人居然会跑到那种地方,实在很可疑,很可疑啊!)
正当她全身赤裸地追赶在后并这么想着,他在一处没有人烟的宽敞空间停下脚步,将别西卜召唤了出来。
(该,该不会他们是要在这种地方幽会……毕竟别西卜小姐正好是哥哥大人最喜欢的类型……)
这个该死的姊姊爱好者……正当久远感到咬牙切齿时,春太对别西卜鞠躬了好几次,
「真是不好意思,把你从珍贵的休息时间中叫出来。」
「我不介意的。来吧,开始进行特训吧。」
别西卜捡起了木棒,开始与手无寸铁的乾哥哥进行激烈的对打。看样子这似乎是在找寻对付剑术家的策略——为了与雷火栗栖的决斗作准备。
(这……这是为了我……在做秘密特训?)
看着春太发楞了一阵子后,久远反省起自己的模样并朝他跪了下来……「真是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地道着歉。
虽然春太与别西卜势均力敌地战斗了好一阵子,但还是在受到强烈的一击之后倒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肉体劳动之后进行训练,他的动作似乎不是很灵活。
「怎么了!这样子还算得上是史上最强的退魔师·日高见久远的哥哥吗?」
受到别西卜的斥责,即使脚步有些摇晃,乾哥哥仍然喊着「还没完呢!」站起身来。
「喔,还能够继续下去吗?」
「是啊,因为……因为啊!」春太用力地敲打自己的胸膛,「我绝对不要进行一场会让妹妹感到惭愧的战斗!」
行为会令哥哥感到惭愧的妹妹,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
结束了约一个小时左右的严格特训后,春太走下山,进入超级市场开始采购。
久远则是跟在他的后头,有气无力地走着。
(……我,太差劲了……)
以后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好好向他道歉吧。然后,自己也要好好用功念书。
(虽然可能会被痛骂一顿也说不定……咦……奇、奇怪?)
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但她确实见到了自己踏出去的脚。
透明化正一点一点地开始解除。久远慌慌张张地飞奔至通往女生厕所的通道上。
●三
正当日高见春太走在超级市场中……天花板的附近,突然闪起了彷佛警报一般的红光。
是火灾吗?虽然他吓了一跳,但是周遭却没有任何一名客人有所反应。
这个该不会是……当他这么想着,空中浮现出了文字。
『哥哥大人 请你看 女生厕所 的方向』
春太慌张地朝该处望去之后……发现久远正待在那边。
她似乎是用法力做出了踏板,像缩成一团的猫那样躲在接近天花板的阴暗处。然而她的身上……
「咦咦咦!为什么你会全身赤裸地待在这种地方?」
「那、那个……其实……我是用透明化……」
「总、总而言之,先进去厕所的隔间里吧。」
所幸这时女生厕所里并没有人,两人走进了有着蹲式马桶的隔问内。
「久远,马赛克!我会背对你的,快用法力马赛克遮住自己的身体!」
「啊,也、也是!」
身后传来了小小的「哈!」的声音。
「哥、哥哥大人,已经可以了喔。」
「好……」
他转过身。
然后……看见以法力马赛克遮住自己乳头与双腿之间部分的久远站在自己面前。
「为什么就只有那几个地方?遮得彻底一点啦!」
「唔、唔哇啊啊!这么说也对!」
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用像是少年漫画的基准来遮蔽。
久远将马赛克的范围拉大之后,咬了咬食指指腹,
「呜……因为太难为情,我都没办法直视哥哥大人的眼睛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要在覆盖马赛克的状况下,用黑色的法力线遮住眼睛啦。」
这样就像是业余演员拍的色情书刊似的。
春太「呼……」地叹了口气,
「久远,姑且先让你用马赛克好好遮住自己的胸部直到下半身,这样总算是能够进行对话了……不对,这是什么发言啊!」
春太仰望着上方之后,盯着沮丧地缩在隔间角落的久远,
「久远,为什么你会使用透明化跑来这里?」
「我不会生气的,你要不要说说看?」在他接着说出这句话之后,久远有些不安地抬头看着他,
「真、真的吗?你真的不会生气吗?」
「不过嘛,或许会藐视你到死也说不定就是了。」
「我宁可被你痛骂一顿还比较好。」
久远眼中充满了泪水,抱住自己的头。
「啊啊,好可爱……!」这么想着,春太情绪激动地令背部打了个哆嗦,打算再稍微作弄她一下,
「如果藐视得太严重,或许会不把你当人,而是当成狗来看也说不定……」
「好啦,事实上呢!我是想说变成透明人的话,是不是就能够随意跟踪哥哥大人了!」
「你想被当成那样看待啊?」
面对打断话语说出真相的久远,春太表现得有些畏缩。
由于不把她当成狗来看待的话她似乎会有所不满,因此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也罢,要跟踪我的话,我倒是没什么关系。」
相较于被法力龙卷风卷上天,或是被制作出等身大人偶之类的状况,这个还算是相当普通的。
价值观变得有些奇怪的春太,很干脆地带过了这件事,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把手机忘在家里,连搬救兵都没有办法喔。」
久远耸了耸肩,从鼻子发出一声冷笑,
「哥哥大人也真是的……为什么会没有带出来呢?」
「我不想被什么东西都没有带的家伙这么说喔。」
不过要是就这样走在街上,久远肯定会遭到有损名誉的逮捕。必须想个办法才可以。
「对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望向抱持期待的久远,春太点了点头,
「不然我也把自己弄成全裸,两个人一起漫步在城镇中,弄得像是对过度文明的社会敲响警钟的示威行动如何?」
「不管是哪种都会被逮捕的!」
总觉得逮捕的理由变得较为正面一些。
春太咬了咬牙,
「可恶……要是我将预走提前,先前往沙枝同学她家店里的话,或许就能让久远在那里全裸出现了……这样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咦,你、你有打算去那边啊?」
久远嘟起嘴之后,歪了歪头。
「可是为什么到那边的话,就算透明化解除了也OK呢?」
春太「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这样就会让人以为是拥有惊人自信、立志成为AV女优的人,全身赤裸地前来推销自己吧?」
「对于全裸这件事什么都没有解决喔?」
要是就这么出道成为名演员的话,恐怕会作为传说而被记载在维基百科上吧。
「话说回来,为什么哥哥大人的点子,是建立在我全裸被人看见的前提下啊?」
久远低下头,
「我早就决定……只给我心中决定好的对象观看我的裸体……而且,我可是一名优雅的大和抚子……」
「我想应该不会有以全裸姿态跟踪他人的大和抚子才对……」
春太这么说着,开始认真思考起解决办法。
事实上,由于久远的身形实在太过诱人,让他先前看得有些晕头,才会没办法认真进行思考。
为什么这家伙的腿会这么长?又像是只要一抱住就会坏掉似的纤细?
(先把久远留在这里,我先去买衣服……不过,这问店也就只有卖内衣,而且警卫要是前来巡逻的话,久远的裸体也有可能会被人看见……)
春太继续冷静地思考着。总而言之……
「久远,穿上我的衣服吧。」
「咦,可是这样的话,哥哥大人……」
「没问题的。」春太点了点头,
「我会全裸地到处跑来跑去,引起大家的注意,你就穿着我的衣服走回去吧。」
「这样引起注意根本就没有意义嘛!」
稍加思考之后,确实是如此……自己似乎还没有彻底冷静下来。
「可、可是,我不要这个样子。明明是我的问题,却让哥哥大人被逮捕什么的……」
「没有关系啦。」
春太露出温柔的微笑……脱下身上的T恤,交给了久远。
「好了,你就快点穿上这个回家吧。」
…………。
「这样就没了吗?为什么要我只穿T恤?」
虽然有想过会出现类似这样的吐槽……久逮却只是脸上一红,
「……麻烦你……转过去……」
「啊,好的。」
照着她说的去做,从身后传来了衣服摩擦的沙沙声。
「好了……」
回过头,久远已经穿上T恤站在原处。马赛克整片消失,从衣角延伸出来的白皙双腿,从宽大领口中微微可见的双峰,彻底烧晕了春太的脑袋。
「真是伤脑筋……突然就这样下起雨来了。不过能让我进来春太的家躲雨,真是谢谢你。要是继续那样子下去,我想会感冒吧……」
胡乱说出像是在说明的台词之后,久远迅速地旋转了起来。「啊啊,要是这么做的话,连大腿内侧都会,啊、啊啊啊……」春太晕头转向地挣扎着,并用指甲抓住自己的手,勉强维持着理智。
「春太的T恤,好大一件呢。」
「毕、毕竟是男孩子嘛。」
「原来你已经长得这么大啦……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呢。」
「我的衣服不都是你在洗的吗?」虽然这句话已经冒到喉头上,但从刚才开始便呈现一股难以吐槽的气氛。
久远在肚脐前方双手交握,像是忘我似的抬头看了过来,
「春太……我爸爸他,今天不会回来喔……」
「……」
「今天也是,明天也是,永远都……」
「还真是阴沉啊!?」
没有办法,毕竟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隔间中的光线突然闪烁了一下。
怎么了?当他这么想着抬头望去时,一颗法力球正在天花板附近匆明忽暗的闪烁着。
「咿呀!雷电……?那是雷电!」
胡乱将现况说成是雷电,久远紧紧地抱住了他。富有弹性的胸部,以及那温热的气息,全都刺激着春太。
「没、没问题的,雷电什么的一点也不可怕喔。」
因为是你在自导自演呐。这么想着的同时,春太摸了摸她的头,久远抬头微微一笑,用脸颊磨蹭着他的胸膛。
「这么做的话,相当令人安心呢……」
面对乾妹妹与平常全然不同的模样,就在他感到慌张的时候,
「因为就算被雷电打到,也可以跟春太一起被烧死……」
「这句话还真像是平常的久远呢!」
希望殉情这点还是跟往常一样呢。正当春太这么想着,
(咦,这个是……什么……)
不知在什么时候,两个人……站在一张以法力制成,形状有些变形的床上。
久远离开了他,背对着春太。她的双手抓住了T恤的衣角。
「春太……把衣服脱掉吧。」
「啊,好的……
春太也背对久远,将鞋子跟裤子脱掉了。
心脏急促地跳动,回头一看——
久远已穿上T恤与裤子,并绑好了鞋子站在那边。
「哥哥大人,真的很谢谢你把衣服借给我。」
「太长了啦!刚才的小剧场是什么啊!」
总算是回到正常状态了。在超级市场的厕所隔问中,差点就要跨过那条危险的界线。
久远将手放在自己的嘴边,
「呼呼,哥哥大人还真是可爱呢。」
差点就被气氛带着走了……盯着这么想并且陷入罪恶感中的春太偷偷窃笑后,久远满脸通红地蹲了下来,用力咬着手指指腹。
只穿一件内裤的春太,胯下被久远打上了马赛克,一边思考着。
「虽说久远已经从全裸状态下脱离了,不过现在的情况还是很麻烦……没有办法了,把圣歌姊召唤出来吧。」
「好……」
不知道久远是不是觉得自己会被痛骂一顿,表现得没有什么精神。
「『我将对恶魔进行召唤……展现崇高的姿态……』」
春太进行咏唱,生成魔法阵,叫出了圣歌。
「怎么了……呃,为什么妾身会被全裸的春太召唤到棉被上?」
她就像是碰到了色情狂般,在厕所里头到处逃窜。
这么说来,因为法力棉被还放在那边,而内裤的部分又被放上了马赛克,因此看起来就像是全裸一样。
「圣歌姊,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你打算在这种地方用上一半的寿命让我听从命令吗?不可以!春太,这应该要更加按照顺序来才对吧!」
被盖上法力马赛克这点,便是久远也在这里的证明。
春太拼命指着自己双腿之间的部位,
「呐,你看一下,看一下这还!」
「不要——!」
看着将背抵在墙壁上,银发披散的圣歌,春太的双眼浮现出泪光。
久远对圣歌开口说道:
「姊姊大人你误会了,哥哥大人什么错都没有。」
久远她正在帮我说话……虽然春太对此相当感激,
「因为我在透明全裸的状态下进行跟踪,却超过了效果的维持时间,他才会把衣服借给我穿的。」
「他还真的什么错都没有呢。」
不过实际上这并不是在偏袒他。
在圣歌用「媚惑」操控听见悲鸣声而前来查看的警卫,让他回去之后,
「久远,等一下我会好好对你说教的……」
她用尾巴轻轻地敲了敲沮丧地缩成一团的久远,轻咳了一下,将语气转了回来。
「话说,妾身还在进行会议中,不赶快回到地狱里是不行的。」
「抱歉,圣歌姊。你能让我透明化吗?事成之后我会立刻将你传送回去的。」
圣歌抱住双臂,皱起了眉头。
「透明化是一种需要用上不少力量的咒法呢……不多等待一些时间是没办法再次使用的。」
圣歌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银发,似是有些抱歉地说:
「如果是其他的咒法倒是能够使用……在咒法生效之前,你就将妾身送回地狱,然后赶紧回家去吧。」
●四
穿着乾哥哥的衣服,日高见久远总算走出了女生厕所。
客人们纷纷用像是吓了一大跳的表情盯着她看。
就在她低着头、满脸通红地移动步伐时,她被男性店员给叫住了。
「那个……这个是……」
他指着久远抱在胸前——实际上,是缠上法力丝线,让其微妙地飘浮在半空中——的东西,
「是石像吗?你的力气还真大呢……」
那个东西,是摆出犹如「大卫像」的姿势,化为石头的春太。只有内裤依然维持布料的材质。
虽然有些语无论次,但久远仍然开口辩解。
「那、那个,我是本地的雕刻家。我想说,可以的话请务必把这个放在店门口做为装饰……」
「不不,这个,是谁啊?」
店员因不曾见过的少年裸体雕像而瞪大了双眼。久远则是陶醉地看着雕像,
「这是我所敬爱的哥哥大人的裸体雕像。」
「你要把这个摆在店门口?」
真是可怕的表现欲。
「果、果然是不行对吧!真是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
店员叫住打算回家的久远,并且目不转睛地盯着春太的雕像看。
「嗯嗯……不过重新这么一看,还真是不得了的完成度呢。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一样……」
我想也是。他将视线移向这么想着的久远,
「这应该是花费很长一段时间,不断进行细部修正过的对吧?像是这些肌肉,表现能力还真是厉害。」
「是、是的。这些肌肉,是每天从未间断所完成的……」
回想起总是一直在庭院中锻链的乾哥哥身影,久远的胸口一阵发烫。
「小姐,你是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把这个完成的?」
「直到达成这个模样,大概花了十七年的时间吧。」
「我说啊,你是从几岁开始打造这个雕像的?」
真是个超天才的雕刻家啊。
对此感兴趣的店员快步跑开,将一名体态文雅的人物带了过来。
看来这位似乎是这家店的社长。「喔喔!真是太美妙了!」他对春太雕像的完成度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这个还真是厉害呢……而且,若是由这么美丽的少女所打造出来的,也会相当具有话题性……」
「欸、欸嘿嘿,是这样吗?」
面对害羞地扭着身体的久远,经理投以热情的眼神说道:
「我会给你相当充裕的报酬,你可以将这座雕像让给我吗?」
「……」
比预想中的还要热衷……
不妙,必须要保护哥哥大人才行。
「呃呃,这座雕像有相当不吉利的传说……」
「不对,这应该是由你打造的吧?」
久远因为社长气势汹汹感到害怕,有些慌张地说道:
「它、它有着七大不可思议事件……」
「这座裸体雕像吗?」
「是的。」久远脸上染上了红晕,抚摸着雕像,
「首兔,像是倚靠着胸肌到腹肌的部份,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让我心跳加速。」
「就说了,打造这座雕像的人是你啊!」
说起来这也不是不吉利的谣传。
久远眼中泛起了泪光,发出「啊呜」一声,
「还、还有,七大不可思议的第二个是,这座雕像偶尔……会在空中飞来飞去!」
「哈哈哈,怎么可能……」仰头大笑的社长,在朝天花板附近看去后瞪大了双眼。「呃啊啊啊啊——真的飞起来了?」
那是久远利用法力丝线让雕像浮在空中的,
久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道着歉,一边从发出悲鸣的店里头跑了出来。
跑出店外后,她便以像是抱着春太雕像的姿势,开始踏出步伐。
「你绝对要先用法力把石像丢回家里,再用走的回去喔。」虽然乾哥哥对自己这么说过……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就是办不到这点。
「咦咦?为什么她会拿着石像?」
路过的人们用奇怪的眼光望了过来。正当久远满脸通红,低头走在路上……从一旁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
「呵呵,那是什么啊?」、「那个女孩,果然有些奇怪呢……」、「我不是说过了吗?日高见同学她啊,在小学的时候……」
三名打扮时髦的同班女同学正望向这边,脸上露出令人讨厌的笑容。没记错的话,她们似乎跟雷火栗栖一样都是剑道社的……
「……唔……」
冷汗从体内冒了出来。自己恐怕会越来越被当成奇怪的人看待吧。毕竟自己在休假日的时候穿着宽宽大大的衣服,还抱着哥哥的裸体雕像。
久远用力抱紧了春太的雕像。
回到家后,她将雕像放置在起居室内,便面向矮脚桌开始念书。
(我要是不好好努力的话……就对不起哥哥大人跟姊姊大人了。)
石化的咒法似乎需要由圣歌解除,或是在中咒之后三小时左右才会解开。而在石化状态下,不管碰上怎么样的冲击、炽热、魔力等等,似乎都有足以承受的坚固。
久远念了两个小时左右的书,并且做了「法力烟火」的练习。
差不多该准备傲晚饭了吧。她站起身来……走近春太雕像的身边,摸了摸他经过彻底锻链的肉体。
(哥哥大人……)
以前……自己也曾经对身为养子的他做过苛刻的行为。
即使如此,当自己被欺负哭泣的时候,他却挺身对抗那些年长的孩子,并击退了他们,还用法力做出小小的彩虹来安慰自己。
要是姊姊在回来之前,唯一能够理解自己的他不在的话,恐怕自己早就已经疯了吧。
明明他的成长过程应该也是相当艰苦,但他总是说出奇怪的话,让自己露出笑容。
在得知父亲出卖他的行为后,他仍将位于人类世界的自己,以及位于地狱的姊姊联系在一块。
她将手放在春太雕像的脸颊上,相当自然地从口中说出了话语:
「一直以来真是谢谢你。我最喜欢你了。」
接着,她换上烹饪装,将头发绑起来,开始着手料理……那道身影,彷佛就是大和抚子。虽然刚才她打算趁着石化的时候探看利维坦,将手放在义兄的内裤上,但最后还是打消了主意。
正当她打算制作他所喜欢的猪排盖饭而拿起猪肉的时候,春太的石化解除了。
「啊,哥哥大人你恢复原状啦?」
「……!啊、啊、这个……那个……」
春太露出罕见的狼狈模样,跑离了现场。
久远歪了歪头,在她继续做料理时……被召唤出来的圣歌走了过来,似乎是打算帮忙准备工作开始洗起手。
她会不会因为刚才的事生气呢……正当久远因为这么想而缩起身子时,圣歌怀抱歉意地说道:
「抱歉,刚才妾身忘记要把春太的内裤一起石化……」
「啊,原来也能对衣服施放啊?」看着说出这句话的久远,圣歌继续说了下去:
「另外妾身忘了说一件事,被妾身的石化咒法……化为石像的人,是保有意识的喔。不仅能够进行思考……五感中的视觉跟听觉也是存在的。」
「……」
为了理解现状,久远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也就是说,自己在他变成石头期间的所作所为,全都被他看到了……
自己紧紧抱住了他、抚摸他的肌肉、还打算窥看他的利维坦……并且对他说出了「最喜欢」之类的话语。
她的背部窜上一股寒意……随后整个脸羞红了起来。
(不、不过……这不如说是一个机会不是?)
我跟哥哥大人建立新关系的时刻终于来临了。虽然至今有好多次都犹豫着要不要说,但现在总算是要脱离没用的自己了。
不过,在见到走进起居室的春太的瞬间,她说出了「最、最喜欢那句话,是、是以家人的角度来说的!是以家人的角度!」这般没出息的话,吃完饭后,她马上冲回自己的房间,用毯子盖住自己。
久远「啊~」的叹着气,抓着床单闷闷不乐。
(但、但是,近期之内我一定会说出来的……绝对!)
正当她下定决心时,姊姊拉开纸拉门走了进来,有些担心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久远?你有什么烦恼的事吗?」
久远爬起身,用毯子包住身体仅露出脸,并在做过数次的深呼吸后,决定向姊姊说出口。
「那、那个……我……恋慕着哥哥大人。」
圣歌睁大了双眼。她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会有这种反应,或许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态吧。
久远有些胆怯地低下头,扬起双眼看着她,
「……姊姊大人,你也一样对吧?」
姊姊的脸颊整个红到耳朵,将脸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