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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女神的警告 第一章 钻石的星空

春天播种的时候,索鲁威尔国带著希望秋天能收获更多果实的愿望,举行了庆典。正好这个时候是金合欢到处盛开的季节,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起,祈祷丰收的庆典被叫做「金合欢节」了。

第一公主蕾蒂丝雅,每年春天的时候都为金合欢节能平安结束而奔走,而今年庆典中又发生了古莱恩舒密特侯爵的侄子梅尔迪被毒箭射中倒下的事件。

想尽办法总算是救了梅尔迪,等在前面的,却是梅尔迪的表兄迪奥特尔引出的过去事件的残酷真相。

即使这样,蕾蒂也和梅尔迪一起让悲伤的过去告一段落——……不能让自己一直都自我满足地失落,为了转换心情,而打算回归日常。

「已经是最后一页了……啊。」

蕾蒂注意到堆积起来的文件已经消失了,慢慢动了动脖子,看著处理完的文件堆。这时候,淡金色的头发带著沙沙的声音从肩头滑落。

没有一点伤痕,微微带著薄红的白皙纤细的指尖,依依不舍地抚摸著文件。然后只能认为是经一流的艺人之手做出来的纤细又太过端正的脸稍微浮起阴云。

平时的话,如同关进了冬日天空的青灰色眼瞳中,会深藏著强烈的意识,但是今天只是很清澈。虽然美丽,但却是心不在此,彷佛只是做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就像精巧的人偶。

「……‘繁忙’能让视野变得狭窄……但是,现在感觉好想狭窄一下。」

虽然蕾蒂想埋头于工作,但是文件没有了。叹了口气想著之后怎么办,眺望著窗外。

的确,很忙。但是有空闲。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自己的臣下很有能力。

未来的王的专属骑士中,有负责政治实务的第六骑士威拉德·奥尔兰迪和玛丽安妮·巴塞尔女伯爵。在金合欢节结束,蕾蒂有了空闲之后,他们也分担走了一定量的工作,自主地扩大了自己的工作范围。

前几天才刚成为骑士,预定负责军务的头脑工作的梅尔迪,也在一边帮助威拉德和玛丽安妮的工作,一边开始学习政治。

所谓政治和军事是有即使切也切不断的缘,但是即使同属一个阵营,也有很多对立的事,不是偏袒一方,主张优先一边就行了的。深知这点的梅尔迪,认为自己也需要站在政治上的视点,贪婪地吸收著知识和经验。

与之相比……蕾蒂低语著。

「只有我,还留在那一天。」

那一天,知道了迪奥特尔的死,为自己的判断后悔的蕾蒂,被杜克安慰了。

被他叫「蕾蒂丝雅」的时候,不知为何吃惊了。因为和被父兄叫名字的时候完全不同。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跳突然剧烈加速,感觉想要逃跑。

——那天开始蕾蒂害怕照镜子。

「……只是,吓了一跳而已。因为从来没有被家人以外的男人直接叫过名字……。就算被诺兹尔斯公叫,也会同样吃惊的。」

第四骑士,凌皇国的皇子轩岚叫她「蕾蒂」。第五骑士,诺兹尔斯公国的君主奥古斯都·卡鲁泽恩·诺兹尔斯讨厌亲切地称呼蕾蒂,虽然允许他可以称呼昵称,他也只会叫「蕾蒂丝雅公主」。因为是第一次被叫「蕾蒂丝雅」……以此为藉口的时候,吓了一跳。

「的确,苏莱斯王子也叫过一次……」

但是,怎么可能——凈是这些话在蕾蒂的脑子里团团转。

真想问问谁,现在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子。但是觉得那样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所以说不出口。说到底想要的回答是什么,忽然注意到了抱有这样一个无法回答的疑问。

「对了,镜子……」

现在自己的脸色应该很难看吧。怎么也不会觉得,会是和表姐夏洛蒂一样做梦的少女一样的表情。不如说,现在的话,即使看应该也没关系的。看到自己疲劳的脸,看到是一如既往繁忙的自己就会感到安心。

蕾蒂鼓起勇气,站起来走向镜子。为了能照出脸,弯下腰,听到了讨厌的「啪嚓」声。

虽然很小,但是奇怪的声响——……镜子上出现了裂痕。吃惊的时候,镜子的碎片啪啦啦地碎落。

「……这是……我,吗……?」

带著裂痕的镜子,映出蕾蒂困惑的脸。而且与其说是发呆,不如说更像是因为怀疑无意识地使用了骑士王的力量而疑惑。

要是觉得不想看到镜子里映出的自己,使用了什么力量使之损坏的话……这就是大问题了。

——无法实现的「恋爱」很可怕。因为无聊的事情时喜时忧,疏忽王的责任。

曾经是基尔夫帝国第一公主的安娜塔西亚告诉蕾蒂的话,在脑中苏醒。

现在,不正是成了那样吗。控制不住感情,平白使用了平时可以完全控制的骑士王的力量——……。

「公主大人,有客人。」

敲门声和见习侍女爱丽切冷静的声音救了蕾蒂。现在谁来都好,不想思考工作之外的事情。

思考对于杜克的感情,要是能得出什么答案就好了。但是现在就算想,也没有冷静面对的自信,微微觉察到,就算想也只是失落而已。

「……哪位?」

深呼吸之后发出的声音没有颤抖。蕾蒂对自己说,没关系。

「是古多殿下。……似乎有急事。」

回答著的爱丽切在「急事」这里沈下声音。

蕾蒂苦笑著想著要是疑难案件反倒更欢迎,让爱丽切准备茶并且屏退众人。

蕾蒂的异母兄长,第二王子古多,被带领到蕾蒂的房间之后,特地等到房门关上。

看到如此慎重的古多,蕾蒂心中一动,还是让他请坐。

但是古多没有座,反而走近到距离蕾蒂两步的地方。

「……刚才,七重天的纳尔斯·费尔扎特一个人回到了王都。」

七重天是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的名誉骑士团的名字。作为其中一人的纳尔斯,应该是作为弗莱德海姆到伊尔斯托国、乌鲁克帝国这些南方国家外交的护卫与之同行的。

「那么弗莱德海姆殿下也终于要回国了呢。」

明明再早点的话,金合欢节上的繁忙就能减少呢……蕾蒂正打算说这些对弗莱德海姆的抱怨,古多却不知为何摇摇头。

「罗恩斯坦因派的一个女仆和我的骑士是一对情侣。时常会从她那里传过来一些情报……就在刚才,得到了弗莱德海姆和他的同行者在乌鲁克帝国的沙漠失踪的消息。」

「……你说什么?」

西大陆南方,历史悠久的大国,乌鲁克帝国。为了调停他们国家围绕作为国宝的宝石的争夺,被拜托前往的弗莱德海姆的旅途,无法断言没有危险。

但是这是一国的王子的旅行。就算花费时间也会选择最安全的道路,被值得信赖的骑士包围著,只要避开纷争地带,应该就能平安归来的。

「从女仆那里听到详情了吗?」

「某种程度上。弗莱德海姆殿下一行在穿越沙漠途中遇到了沙暴,在那里消失了足迹。拿著陛下亲笔书信的骑士也一直行踪不明,纳尔斯很难得到乌鲁克帝国的帮忙,所以选择了先回国。……既然是在沙漠地带失踪,那么我们也应该考虑好最糟糕的事态吧。」

听到沙暴的蕾蒂握紧拳头。沙漠里就算是有熟悉道路的向导也是危险的地方。被卷进了预料之外的沙暴的话,就算能生还,之后也很辛苦。

虽然白天能太阳的位置和倾斜,晚上能根据星星的位置判断大致的方向,但是不是走在商队或者旅人使用的,可以取到水的道路上。要是不能早点得到水,普通人很容易就会死去。

「我之后会随便找些合适的理由前往乌鲁克帝国。」

有著和蕾蒂相同颜色眼瞳的古多,眼中闪著单著悲壮决意的光。

「到了就算搜索也找不到弗莱德海姆殿下,又或发现遗体的情况……」

总是冷静沈著的古多的声音,编织著残酷的话语。

「……我不会回到索鲁威尔国。之后,就拜托了。」 「不要!」

现在索鲁威尔国分为,推崇弗莱德海姆成为王的罗恩斯坦因侯爵派、推崇古多成为王的奥伊兰贝尔格侯爵派和被之名为下一任国王的蕾蒂丝雅公主派,勉强保持著平衡。

但是担当其中一角的弗莱德海姆死了的话,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这个国家会瓜分为奥伊兰贝尔格侯爵派和蕾蒂丝雅公主派,走上内乱的道路吧。

总有一天应该会为了索鲁威尔国做出打破均衡的决断,但是现在还不是这个时候。准备还太不足够。

古多为了不让内乱的未来到访,告诉蕾蒂发生万一的时候,自己也会在沙漠里消失踪影。蕾蒂能理解这意味著什么。向古多伸出手,挽留他不要走。

「拜托了,还没有确定。不要过早决定。」 现在只知道了弗莱德海姆行踪不明。要对此做出是生是死的结论太过早了。

「我来去。就说是为了确认相亲候补的巴尔迪亚国的拉蒂修拉夫王子不确定流言,去见他本人所以出发,谁都不会觉得奇怪的。只对国王陛下说是‘弗莱德海姆殿下迟迟没有回国,证明调停工作遇到了困难,我因为日程有空余所以去帮他’,也请他给我写好给乌鲁克帝国的亲笔书信。」

兄长的工作需要妹妹帮忙,关系到弗莱德海姆的矜持。只要说蕾蒂帮忙的事情只对当事人说,和弗莱德海姆同样是男人的国王也会理解的。

(只有把一切都当做秘密,并且尽快行动——……)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比罗恩斯坦因侯爵派更早确定弗莱德海姆的生死。如果弗莱德海姆回不来的情况下,肯定要对罗恩斯坦因侯爵隐藏事实,做好对自己有利的工作之后再发表。

——那就麻烦了。要是这勉强保有的均衡崩溃了的话,蕾蒂和古多都需要为新的均衡做准备的时间。不能悠闲地等著报告。

「我回来之后……就讨论今后的事情吧。到那时为止都交给你了。」

古多是聪明人。其实已经预想到弗莱德海姆丧命,开始决定各种事情了吧。即使这样,未来还是尚未确定。古多也是,作为弟弟盼望著弗莱德海姆平安。

「……明白了。」

短暂的沈默之后,古多终于交给了蕾蒂。

「罗恩斯坦因侯爵派应该也会立刻派出搜索队。我会尽可能拖延他们的出发。为你争取先到达乌鲁克帝国的时间。」

「拜托了。我会留下玛丽和威拉德。还有梅尔迪也是。要是发生了什么就找他们三个人商量决定。他们三人应该会代替我商量得出结论。」

虽然想现在开始商量各种细节。但是古多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会引起罗恩斯坦因派的人怀疑。现在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对方大意。

暂时结束了对话,约定晚上再谈。

「……突然就忙起来了。」

目送一口茶都没碰就走了的古多离开,蕾蒂开始考虑今后的事情。作正好结束,到夜晚之前确定大略,应该会在后天出发吧。

「带上的是杜克和……库雷格,阿斯翠德……还有、」

要不是这种状况的话,其实很想要带上梅尔迪,但是搜查行踪不明者这样危险的任务,不能带著柔弱的梅尔迪同行。会增加自己骑士们的负担。

决定了同行者之后,蕾蒂考虑著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忽然呼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这个时候要让梅尔迪积累做军师的经验才行。应该是,蕾蒂表面上做出为了去巴尔迪亚国见拉蒂修拉夫访问计划,梅尔迪在暗中做出搜索弗莱德海姆的计划,这样分担工作。

蕾蒂让等候在门外的爱丽切去叫来梅尔迪。

要说西大陆北方的大国是基尔夫帝国,索鲁威尔国的话,南方的大国就是乌鲁克帝国。乌鲁克帝国有很宽广的领土,但是因为沙漠占了领土的一半以上,所以实际上人居住的土地和种植作物的地方很少。即使这样,自古以来也一直被称为「大国」的理由,是能够采集到丰富的宝石。

据神话说,那些宝石是帝国守护著沙漠的女神带来的。

深怀慈悲的沙漠女神,因为担心在乾涸的土地上渴望著水的人们,流下了眼泪。女神的眼泪化作「钻石」、「红宝石」、「蓝宝石」、「紫翠玉」的结晶,落到沙漠里。然后从落下的宝石中涌出水来,成了绿色乐园的根基——……这些故事,就是乌鲁克帝国的人们耳熟能详的睡前故事。

(反正要做的话,女神还不如多流些眼泪,别说绿洲了,乾脆变成湿润的土地就好了……这么想,就是人们的贪心吧……)

蕾蒂望著连绵不绝,闪亮得几乎让眼睛生疼的沙地叹了口气。

在索鲁威尔国听说弗莱德海姆行踪不明之后,就迅速结束了所有工作,第二天就出发了。乘著马车一直南下,进入了乌鲁克帝国之后,渐渐地乾涸的土地映入眼帘,最终到了全是沙子的土地。从这里之后,要离开沙漠就不能用马车了,而要用骆驼。

「没问题吗?虽然是不习惯的旅行工具,不过不到一天半就能到米娜巴尔特的街上了,加把劲儿吧。」

「嗯,那种程度不用说任性的话似乎就能结束了呢。」

蕾蒂微笑著对向她搭话的同行的商人回答著。

在艳阳高照的大太阳底下,走在几乎没有水源的沙漠上时常伴有危险。不过从乌鲁克帝国的北边国境到帝都纳鲁·夏恩的街道,因为来往的行人很多,所以尽可能地避开沙漠建造。到帝都为止,只需要跨过一次沙漠,而且还是骑著骆驼,只需要两天就能结束的程度。

这条街道附近并不是什么特别危险的地带,因为绿洲零星分布著,只要好好准备,就和普通的旅途没什么区别。遭遇到沙暴的弗莱德海姆一行,实在是运气太不好了吧。

(这种运气不好的地方,或许因为是兄妹所以相似呢。)

蕾蒂这次的旅行因为是突然决定的,所以没有和乌鲁克帝国联系准备值得信赖的向导的空余。于是就在通过纳帕尼亚的时候,去见了约定成为蕾蒂的骑士的商人苏莱斯的野兔商会。跟他们说明情况,通过他们介绍了去乌鲁克帝国的商队,而与他们同行。

「……最近,没有听到乌鲁克帝国有什么好的传闻呢。」

在水边休息的时候,商人中的一个人在教蕾蒂简单的乌鲁克语的时候,说起了乌鲁克帝国最近的传闻。

「我听说了,那里到处都有盗贼团出没。」

「是么。大概,是因为国家荒芜了吧。自从对鸦片粉出手之后就一下子开始倾覆了……同样价格的商品也开始变得粗劣了。」

在纳帕尼亚国和索鲁威尔国也成为了问题的一种麻药「鸦片粉」。从某个时候开始,一口气以西大陆的南方为中心,开始向全大陆流通。逐渐开始有轻微的流言说,似乎是因为在乌鲁克帝国开始大规模种植的原因。对鸦片的种植,乌鲁克帝国不要说限制了,甚至是在奖励,这在各国都视为问题。

「好了,下午也加油吧。今天没有风。真想趁这个时候跨过沙漠呢。」

蕾蒂和商队一行,数次确认著地图和方位顺利前进著。

在进入沙漠之前被威胁说,日照很强要小心,但是披上白布的话倒是没有想像的那么热。看来今天的旅程也不会成为负担就能渡过,蕾蒂正放心的时候,感觉到肌肤上有刺刺的疼痛。

「……空气,变了?」

感到令人讨厌的不舒服的感觉。眼睛开始异常乾燥,从远处听到风声。而且是悲鸣一样的声音。

知道要发生什么了,所以用疾风之剑的力量操纵风,引过远处的空气。似乎是比这里温度高的空气在发狂,卷起沙子。

从东边过来,蕾蒂转过脸,但是还没有显眼的异常。

但是几乎和蕾蒂同时,骆驼似乎也注意到了异变。视线飘忽不定,像是窥视什么一样歪著脖子。 「……喂喂,怎么了?」

对跟骆驼说话的商人,蕾蒂代它回答了。

「沙暴马上要来了。有没有让我们的伤害停留在最小程度的方法?」

「真的?沙暴来的时候,倒是要停止队伍前行,把行李和自己用绳子连起来,身体靠在一起……」

商人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知道,向蕾蒂投来怀疑的眼神。

遭遇沙暴的弗莱德海姆一行失踪了。没有自己一众不会那样的保证。有对策的话就想早点实施。

(明知道要来了,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蕾蒂是骑士王克里斯汀的转世。在曾经保护骑士王的十二把誓约之剑中,已经把拥有光属性的白光之剑授予了阿斯翠德,所以留下的十一把——拥有风属性的疾风之剑也在她的身体里。

但是骑士王的力量太过巨大,反之却不是万能的。

散播火焰,割开大地,转动水流……只是解放巨大的力量的话,蕾蒂不用练习也能像动自己的手脚一样做到。当然,吹起沙暴一样的强风也可能。但是,反之,阻止强风却非常困难。

风是麻烦的生物,面对吹来的风,即使刮起同样的强风,也不会晴天。不止如此,还会因为奇怪的扭转方法,疯狂吹起螺旋状的风。

那么,风不行的话,其他的力量……一瞬间想到了切开大地,大家暂时到那里避难的方法,但是马上驳回了。这里是沙漠地带,就算开个洞也马上会被周围的沙子流进去。 「……沙暴从东边过来了!」

商队中的一人用望远镜确认了东方的地平线后,发出惊吓的声音。

一下子,大家都开始说著「什么」骚动起来。

「沙子的速度有多快!?」

「朝这边来了……不行了,很快,而且好大……!!」

「附近没有能挡著的东西!就这样勉强南下,祈祷避开沙暴的未来吧!让骆驼加快!」

发出把水和食物紧贴在各自腰间的指示。然后加快骆驼的脚步,朝南走。任谁都祈祷著沙暴不要太宽,但是天空一下子就暗下来了。

「不好,下骆驼!卸下行李,靠紧骆驼披上布!」

判断会被追上的商队长,当即切换了对抗沙暴的方针。大家迅速下了骆驼,做好迎接沙暴的准备。

蕾蒂也解开绳子,从骆驼背上卸下行李,把自己紧贴上去。

要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一看东边,与其说是沙暴,不如说是不管多大的建筑物都能一下子吞下去的沙墙以可怕的速度逼近。听到有谁再说要开始了。

(这就是沙暴……!?真的能撑过去吗!?)

蕾蒂担心著是不是会被吹走,但是现在还是只能按说的去做。披上大块的布,紧紧握著骆驼的缰绳,伏下身体。

轰鸣的风声让耳朵生疼。沙子噼里啪啦落到身上。闭上眼睛也知道,周围像夜晚一样一片黑暗。

明明披著布,呼吸间却有沙子进入。感到呼吸困难,不知道究竟是空气的原因,还是只是因为想到会被沙暴压倒。

这种情形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只有沙暴自己知道。长的时候有时会持续一天,也有可能一下子就过去了。

「达内尔!!会被吹飞的!抓住!」

听到谁的叫声。虽然没有抬头看的余力,但是听到「啪嚓」的声音,大家披著的布被剥离,知道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蕾蒂伸手想抓住布的时候,吹来了更强的风。

「这个沙暴是怎么回事!?风,太强了!?」

不知谁说了有些奇怪的时候,几个人的身体像是被风吹起一样浮了起来。

几乎能吹飞人的风到底从哪里吹来。想到这会持续一天,心中一凛,本应好好伏在地面的蕾蒂的身体浮了起来。

(……怎么,回事!?)

沙子和自己之前没有空隙。却好像要从地面离开一样。

还在吃惊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强风把蕾蒂卷走了。蕾蒂紧紧握著骆驼的缰绳,这是那只手被谁抓住了。

「殿下!回握住!」

即使想回应杜克的叫声,也因为风沙的拍打无法做到。蕾蒂回握住杜克的手,另一只手也拚命伸著。

十指交织的瞬间,更强的风卷起蕾蒂的身体。

双脚浮了起来。不只是蕾蒂,杜克也一样。

脚底一离开沙地,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只能想到,不能放开手。 「————」

不知从哪里听到女性的声音。但是却像没听过的语言一样,不明白意思。

蕾蒂在思考是谁的声音之前,就终于失去了意识,力气从手上流走。 这里是「诸王的会议室」。在铺满整个房间的地毯上,众神的故事被金丝线绣出的稻穗围绕。天花板垂下木质的大吊灯,地毯上是古雅美丽又坚实的槲树桌子。用同一种木材造成的椅子上到处都刻著装饰,椅背上的镂空雕刻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蕾蒂以梦的形式,到访了骑士王转世们聚集的房间。但是现在却不能立刻理解到为什么到了这里来。

「想著你怎么满身沙子来了,是去了南边吗。」

「……亚历山大王,贵安。……满身沙子,是怎么回事?」

骑士王克里斯汀转世的其中一人,生于比蕾蒂更加过去的时代的狮子王亚历山大。紧贴在邻座的他,很自然地向蕾蒂伸出手。然后触摸上美丽的金发,轻轻地拂去了什么。

啪啦啪啦地掉在桌子上的,是沙子。蕾蒂终于想到现在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是刚刚遭遇了沙暴之后吧……说起来。」

那之后,就失去意识了吧。糟了,蕾蒂叹了口气。

于是像是觉得蕾蒂没出息的样子太有趣了,亚历山大喉咙里发出愉快的声音。

「是被女神大人嫉妒了吗?差不多,也到了用尽力气的时候了吧。」

蕾蒂稍微想了一下就注意到,「女神」是指「沙漠女神」。听这口气,亚历山大听起来像是和沙漠女神是熟人。

「你,见到过沙漠女神吗?」

「我没有。是听以前的其他王说的,似乎是和克里斯汀是朋友。」

也就是说「沙漠女神」似乎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这么说,那个宝石的传说也是,那种程度也可能是根据实际产生的。

「你觉得,沙漠中的绿洲真的是女神的眼泪变成宝石制造出来的吗?」

「谁知道呢。我觉得,只是人类擅自觉得‘神明大人做的事情’的话‘总是觉得很了不起很厉害’这种想法,而让采出来的宝石与神话相呼应。」

这么说也是,蕾蒂比起失望倒是更能接受了。一说到神和宝石有深厚的关系,神一下子看起来就像是满是欲望的俗物了。

「但是女神也不是和宝石完全没有关系。所谓宝石,是善恶都会招惹,吸取,它的坚硬度有保护的力量。特别是所谓女神散播的钻石、红宝石、蓝宝石,紫翠玉。」

「也就是说……女神过去或许曾经拿在乌鲁克帝国采集的宝石有什么用吗。那还真是有意思的事情。」

要是能读写乌鲁克语倒是想涉猎文件……想到这里,蕾蒂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梦的一部分,和现实不一样,脑袋似乎不能完全活动。

「……得回去了。要是不快点醒过来的话会乾枯的。」

「终于注意到了吗。醒来的时候注意嘴里。大概凈是沙子。」

「为我祈祷我能记住你的忠告吧。」

蕾蒂说声「先走了」,离开了众王的会议室。 ——摇摇摆摆,身体按照一定间隔摇晃著。

怎么了,蕾蒂用麻木的脑袋思考著。对这个感觉有记忆。……对了,是被谁背著呢。

(谁……?兄长大人?还是……杜克……?)

拚命抬起沈重的眼皮,看见了白色的风帽。在沙漠旅行的时候,是为了从强烈的太阳光下守护自身谁都会穿著的外套。只凭这些不知道对方是谁。

谁,拚命想发出声音,但是身体不听使唤,蕾蒂的意识再次沈了下去。 感觉有些耀眼。把脸转向旁边,感觉头下面硬得生疼。

——好硬?很痛?

蕾蒂的意识终于服了出来,慢慢睁开眼睛。

有乾燥的味道,太阳明晃晃地照射著,沙子一望无际。

正在惊讶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马上想起了沙暴,总之没有被埋在沙子里窒息而死真是太好了,先这么安慰了自己。

「……大家呢?」

一说话,注意到嘴里凈是沙子。

想起梦里亚历山大说的,醒了之后要注意的事情,对了……失望地垂下肩膀。

(说起来,还梦到了一个梦。……是谁,感觉被带著风帽的男人背著一样……?)

梦到了两个梦,也就是说或许睡了很长时间。慌忙看向天空,太阳已经开始倾斜了。到了晚上或许会从岩石的阴面出现蝎子。想著趁现在醒过来真是太好了,从腰间解下装水的皮革袋子含入很小的一口水。用它漱出沙子之后,把水连同沙子吞了下去。沙漠中的水很贵重。吐出来太浪费了。

「没有叫醒我的人,也就是说现在我似乎是一个人。」

慢慢看向周围,蕾蒂倒下的不是沙地。是用白色石头做成的,恐怕是建筑物的地板。它被日夜打磨,缺失,失去了原有的美丽。到处都有看上去是柱子的部分。

「……比起地板更希望是屋檐……。不,这里,说不定是……?」

蕾蒂站起来,把手伸向即使倾斜也应该炫目的阳光。这里是沙漠地带,照射下来的阳光应该是带著焦灼的感觉,有让人烦躁的热度的。但是现在却像索鲁威尔国春天的阳光一样,只能感觉到平和温暖。

奇怪的不只是这些。魔法的感觉比平时更加清晰。稍微动一下,骑士王的力量就像理所当然的一样流露出来。

「沙漠女神的神殿的遗迹……?」

乌鲁克帝国信仰「沙漠女神」和「海神」两个神。特意在沙漠中间建神殿,应该是为了供奉沙漠女神。古老的力量浓得不一般,拥有缓和热度的结界,也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被吹飞的地方是这里或许真的是运气相当好。要是被吹到沙地里的话,醒来的时候应该相当乾涸吧。

「行李是不是也被一起吹来了呢。去找找吧。」 腰里紧紧绑著的,只有被告知要绝对戴在身上的水袋还有两天的乾粮。但是要突破跨越沙漠,只凭这点是不行了。

「有女神像……这里似乎正是神殿遗迹。」

首先是朝神殿深处走去,那里放著女神像。女神像相当大。搬到这里想必是相当辛苦吧。

女神像脖子上的项链部分,被埋入了拳头大的美丽的绿色玻璃球。就在旁边有同样大小的三个凹槽,这或许是打算表现出,所谓女神流下的「钻石」「红宝石」「蓝宝石」「紫翠玉」的眼泪项链。

唯一还留在这里的这个绿色的玻璃珠,恐怕是紫翠玉的代替品。因为紫翠玉会因为太阳光和蜡烛光变换不同颜色,所以用只能随著白天或夜晚的光线变化而变化的玻璃珠代替。

「其他三个或许被偷了。但是即使有镶嵌也只是玻璃珠。要是有这么大的真宝石的话,那才是乌鲁克帝国的国宝呢。」

这么大的玻璃珠的话,即使拿回去再利用也不奇怪。只留下绿色的玻璃珠的话,可能是有镶嵌太深的理由在吧。

之后到处走了走,没有看到除了女神像之外的东西。先回到神殿入口转了转遗迹外面……等待她的是特大号的吃惊。沙地上,到处都有植物发芽。看到有绿色,抱著微弱的期待想著「不会吧」去看了看,结果发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

——在小小的洼地里,有水正在涌出。

「不愧是神殿……。不,或许正是因为有水涌出所以造了神殿。」

这些水,孕育了一点点萌芽的植物,虽然为蕾蒂一个人滋润喉咙足够了,但是作为绿洲迎接旅人实在太过微小了。或许是曾经一度乾涸,现在又活跃了起来,因此神殿也随之一样,在谁都不用了之后又再次复活。

总之不用担心水,让蕾蒂放心了。人几周不吃饭也能勉强撑著,但是沙漠里只要一天不喝水,就很容易丧命。

既然有水那就不用立刻,等到晚上再出发吧,蕾蒂这么决定了。比起太阳照射的白天,晚上体力消耗更少。再加上自己夜视很好,在晚上的沙漠里也不会因为视野不好而不安。有骑士王的力量,也可以让野兽和毒虫远离。

「我似乎可以想办法解决。……大家,没事吧。」

只有阿斯翠德大概没什么问题。要是他丧命了的话,授予他的白光之剑应该会回到蕾蒂这里来。现在没有这种气息。但是其他的,自己的骑士们和商队的人们怎么样了就不知道了。

蕾蒂这次运气少见地好得过头。不知道是不是有沙漠女神的加护,不止被吹到有水的地方,而且也没有受伤。虽然不知道再遇到一次沙暴会怎么样,但是剩下的一天半的距离,活著到达米娜巴尔特街上的可能性很高。

「——即使有神的力量,使用者也不过是人类罢了。这时候可以确实地体会到。」

不可能制止沙暴。不能方便地使用能发现什么人的魔法。蕾蒂能做到的,只有绞尽脑汁,在人类的范围内使用骑士王的力量。

即使一个人也好,希望可以指引一个或许正在沙漠里迷茫的骑士或者同行的同伴过来。

——带著祈祷的心情,向开始染上蓝色的天空伸出手。

晚上似乎要到了。现在可以使用暗黑之剑的力量,聚集「黑暗」。蕾蒂张开手让意识集中,周围开始聚集起夜的黑暗,几乎可以吸入光线的黑雾开始扩散。

「要做成什么形状呢……」

想做出什么生物。但是太过不自然的话,看到的人会吓一跳跑掉吧,但是要是做成沙漠里常见的蝎子的形状,从别的意义上来说会让人发出悲鸣逃跑。

(——蝴蝶,怎么样?虽然是在沙漠里显得不自然的生物,但是不会产生警戒。)

想要做出黑色蝴蝶的蕾蒂,盯著漆黑的雾。做出一只只蝴蝶很费工夫,而且要同时要让做好的蝴蝶保持待机才行。那么怎样才好。

——所谓魔法,会很大程度受到感觉影响。单纯的工作方法会更加有效。

蕾蒂开始制作比自己还大的漆黑的蝴蝶。有肚子,有翅膀,有触角……开始反映出自己记忆中的蝴蝶的样子。

比蕾蒂还大的蝴蝶马上做好了。看著飘飘摇摇浮在空中的蝴蝶,蕾蒂点点头,也就这样了。然后把一只蝴蝶一只分成两只,然后在把两只分为四只蝴蝶……这样重复分裂下去。

马上做出无数只比手掌还小的蝴蝶。它们以蕾蒂为中心飞舞的样子,美得让人感到发寒,毛骨悚然。

「好,去吧。」

蕾蒂让以自己为中心的漆黑蝴蝶飞向四面八方。

再进行下去力量就无法维持了,用来做成蝴蝶的黑暗会渐渐融化,变得松松垮垮地漂著。过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结束了,慢慢把蝴蝶引回自己这里。

或许看到这些黑色蝴蝶的杜克或者库雷格会想著「难道是」而追过来。那时候就能在这个神殿汇合了。

带著微小的期待飞舞的蝴蝶,只有形状跟真的相近,没有一点花纹,全身漆黑,没怎么煽动翅膀却一直在漂浮著,它们以这样不自然的动作回来了。

蝴蝶来到蕾蒂的手边,因为完成了工作渐渐回归黑雾,融入黑暗中。

「……谁都没有追著蝴蝶来呢。」

或许就算看到蝴蝶,也觉得这很奇怪而警戒著不靠近。所以才没有追过来吧。本来就在蝴蝶飞的范围之外也有可能。

叹了口气,蕾蒂用手指捏住一直漂浮的蝴蝶,戳了一下,稍微变得硬了一点。让它留在指尖,像真的蝴蝶一样好好扇著翅膀玩。

(沙漠的夜晚真安静啊。让人觉得叫一声的话,声音或许会传到杜克他们哪里……)

之后怎么等也没有人影出现,蕾蒂半放弃地望著夜空。

围绕在自己周围,即使不煽动翅膀也能漂浮著的黑色蝴蝶一齐飞向空中。再次放开限制,蝴蝶融入黑夜。

被蝴蝶掩埋的夜空中,星星再次开始互相窃窃私语。呆呆地望著热闹的星空,感到温暖的风擦过指尖。

——野兽?不,这是人的气息……?

想著不会吧,倒吸一口气,蕾蒂跑出安全的神殿。虽然知道在做傻事,但是停不住奔跑的双脚。

忍受著沙子绊脚,几乎要摔倒。不管头发多乱也没关系,只是一味向前动著脚。

不断冒然跑著,在快喘不过气的时候,看到了影子。 「——杜克!!」

虽然现在只是能辨别出是什么的影子,蕾蒂也知道是谁。还太远,不知道声音能不能传到。即使这样也想呼唤。

在没有任何障碍物的沙漠的夜里,声音畅通无阻。想著再叫一次他的名字的时候,对方注意到蕾蒂的叫声。但是还不能安心。想要在近前,感觉到杜克还活著。一边在美丽的沙地上留下小小的脚印,一边拚命伸著手。

「殿下!没事吧!?」

在离杜克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的时候。听到担心的杜克发出询问的声音,不禁脚下绊倒。杜克想要帮她,但是他也被沙子缠住脚,以被蕾蒂压倒的形式一起倒在沙地上。

在如同洒满钻石的星空下,与担忧是否活著的人感动的再会。但是蕾蒂因为变得满身是沙子觉得很奇怪,笑了出来。嘴边渗出忍不住的「嗤嗤」的笑声,身体颤动著。

「嘿嘿……,这时候流眼泪都可以的,但是,不行啊。」

杜克看著在自己身上看上去很开心的蕾蒂,似乎放下了心。跑过了,在这种情况下也笑出来了,就可以知道她在精神和肉体上都没有问题了吧。

「看上去没事我就放心了。……的确,彼此都是浑身沙子,乱七八糟的。」

杜克伸手抚落蕾蒂淡金色头发上的沙子。感觉到苦笑声音的蕾蒂摇摇头。

「不是的。虽然也有觉得奇怪的心情,但是最重要的……」

美丽的青灰色眼瞳笔直望著杜克。漂亮的嘴唇绽放,编织出温柔甜美的声音。 「是因为你活著,所以我很开心。」

蕾蒂告诉他,她会笑的原因。杜克吃惊的表情稍微有些有趣,不知为何笑得更厉害了。

(……虽然是单纯至极,但是我或许又知道了一件事。)

家人,朋友,臣下……还有,抱有特殊感情的人,不管是谁,得知担心的人平安都会感到「高兴」,那是当然的。

蕾蒂害怕著要是恋爱了的话,那些当然的事情会不会就做不到了,所以一直纠结著。但是就在刚在,自己得出了不是这样的结果。

「能让殿下这么高兴,真是再好不过了。」

「嗯,你可以觉得骄傲哦。」

蕾蒂确保这回不会摔倒,慢慢站起来。拍掉外套和裙子上的沙子的时候,杜克也站起来了。

「怎么看你都是一个人呢。遗憾的是我也是。但是稍微走几步就会到地图上没有记载的水源,所以我们到那里详谈吧。」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但是阿斯翠德没有死。和杜克汇合了。之后再确认了库雷格是不是没事,就能先放下心了。比起在神殿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事态已经好多了。

(首先……是我们都能活下去。只考虑这些吧。)

即使在沙漠里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撞,也不过是增加危险。要是搜索的话,请求乌鲁克帝国的帮助是最有效果的。

好,打起精神,蕾蒂迈开脚步。

杜克在蕾蒂的带领下,到达了崩坏的神殿。

蕾蒂在落在神殿的枯枝前端点上不是从任何地方出来的火,为夜视不好的杜克确保亮光。

杜克放弃对树枝完全没有燃烧但是火却一直不熄灭这点感到不可思议,只是觉得便利。

「涌出的水在神殿内侧。只是喝的话,量很充足。」

用火照著脚下,杜克和蕾蒂朝水源走去。在那里杜克对相对较凉的水很满意,与皮革袋里的水替换。终于喘了一口气的时候,对蕾蒂说出了到现在为止的事情。

「我被沙暴吹飞之后,醒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倒著了。期待著会有一两个堆在一起的行李落下,去找了找,但是没能找到。」

「我也一样。但是醒来的地方是这里,真是相当轻松。」

蕾蒂和杜克被吹飞的地方,没有其他人或物。但是不管是被多强的风吹飞,他们都不是布而是相当有份量的人。不可能是在距离遭遇沙暴的地方相当远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身处哪里吧。

「我在水用尽之前就是依照太阳的方向一味向南走。很快看到了一个披著风帽的男人,那个男人用手指指了之后,就看不见了。……那是不是希望有人引路的我因为愿望看到的幻觉吗?」

没有人会为了在沙漠里指引方向,连骆驼都不带到处乱晃。杜克理解为,那是自己因为炎热和不安的侵袭,内心产生的海市蜃楼一样的东西。

「因为指向了南方,那么就遵从它走下去,然后看到黑色的蝴蝶飞了过来。明知道可能会有危险,还是觉得或许有什么追著蝴蝶走过去,就与殿下相遇了。」

「……要是指明方向的是美丽的女性的话,就能说,和沙漠女神相遇了真是太好了。」

「遗憾的是,体型怎么看都是男人。……黑色的蝴蝶是殿下的?」

「嗯,打算作为路标让他们飞出去的,能成功真是太好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做些了不得的事情呢,杜克比起吃惊更觉得佩服。那么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也总会来到这里吧,不由得产生了期待。

「殿下那份力量,能不能找到库雷格阁下和阿斯翠德?」

除了黑色的蝴蝶之外还有其他的带路方法吗,对于杜克这样的提问,蕾蒂马上做出了否定的回答。

「不行。虽然阿斯翠德似乎知道我的所在……」

「这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殿下和阿斯翠德有什么不同?」

为了回答杜克的问题,蕾蒂为了寻找易懂的比喻望向天空。

沙漠的夜空的颜色不是漆黑的。而是蓝色的暗夜。在那里散满如同把钻石做成的沙子打散一般的繁星。

「……我要是月亮的话,阿斯翠德就是一颗星星吧。」

今天的月亮是比一般更少一些的程度。虽然照不出影子,但是还是以不至于一片漆黑的程度的光亮照著杜克。

「对阿斯翠德来说,找到我很简单。但是对我来说,阿斯翠德就只是那无数的星星之中的某一个。」

杜克说著「原来如此」理解了,然后和蕾蒂一起望著夜空。

「殿下拥有的是‘神‘的力量吧?我还以为神的话就什么都能做到,但是看来并不是这样。」

「要是神什么都能做到的话,骑士王克里斯汀就不会特意降临人的世界,做统帅著人作战这样麻烦的事情了。」

说到神话的话题,杜克嘟囔著的确如此。要是什么都能做到的话,应该就能从神的世界里劝诫人们的争斗了。

「神明大人很不擅长细节的东西。擅长的是翻天覆地。」

「不能制止沙暴吗?」

「即使自己能引起风,但是不能停止风。因为风不是从反方向吹来别的风就能停止的。」

「是吗,把神明大人想成体格大的人类就好了啊。虽然觉得只要力量强就似乎什么都能做到,但是相反只是不擅长做细小工作的人类而已。」

对于杜克的解释,蕾蒂点头说正是。

对于杜克来说,至今为止不明白的蕾蒂的真面目,现在一点点明白了。也就是把蕾蒂当成是体格比较大的人类就好了。或许的确比大家更有力量,但是也会受伤,也会生病。虽然擅长的领域不同,但是本质上的东西没有改变。做不到或者乱来的要求都没法做。再次确信了不是作为神,而是作为人类或者的蕾蒂是需要其他的骑士们的。

「……那么目标首先是到达绿洲或者街上。然后才是库雷格阁下。」

「嗯。要是能动的话,想要趁著夜晚行动……你没关系吗?」

「提这个问题是我的工作,殿下。王立骑士团的骑士可以两天不眠不休地行动。」

杜克望著星空确认了方向说现在开始出发吧。

「在此之前,总之先向女神像献上祈祷可以吗?要是不对她让我们到这里表示感谢就有些失礼了。」

「顺便去祈祷之后的旅程会平安吧。」

杜克说著知道了,用火光照著脚下朝女神像走去。虽然小小的火光并不太可靠,不过女神像胸口的装饰还是看得见的。大颗的泪滴形的……恐怕是玻璃珠吧。只有一颗淡紫色的东西孤单单地镶嵌著。

(其他的玻璃珠被偷了吗,还是被沙暴刮飞了……所以没有记载在地图上的神殿就这样一直荒芜下去了吧。)

对著被放置不管,到处都是裂痕的女神像,杜克认真献上了祈祷。虽然杜克不是信仰深厚的人,但是蕾蒂被吹到这样不会为水烦恼的地方平安无事,他认为是有女神的加护。她是有那样价值的人。不是因为要成为女王,而是作为人更加根本的部分。

「……虽然觉得殿下骗人,但是没想到也会骗到女神。」

有被她外表吸引的,也有在她身边被她内在吸引的人。

杜克被她作为下一任女王凛然的姿态,和偶尔露出的与年纪相符的天真笑容之间的差别捉弄。这种时候,心中似乎就会涌出多余的感情。

就在刚才,再会的时候也是。蕾蒂只是单纯地因为杜克还活著而感到高兴的笑容太过无防备。所以反而清楚到厌恶地知道自己没有被蕾蒂防备,只是把他当做「值得信赖的骑士」看。但是还是完全不要抱有期待比较好。想成为只是信赖的骑士,这样就能坦率地放弃了。

「殿下,差不多该出发了。」 杜克带著平时值得信赖的骑士的样子对蕾蒂说。

之后就将是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在沙漠里徘徊。因为也可能得出要在水用尽前回来一次的判断,所以要时常边确认方向边走。已经向女神许了愿,愿她能把自己那分的加护也给蕾蒂。 蕾蒂和杜克在「遭遇沙暴袭击的地点离神殿不远」的推测下,朝南方走去。

想著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乾渴的情况下回到神殿,改变方向再出发,但是可以称得上是幸运的未来到访了。一直走到快天亮的时候,风告诉蕾蒂,被称为商人或者旅行者必经之地的绿洲就在附近。蕾蒂说是多亏了平时行为端正的杜克,对自己的骑士表示感谢。

绿洲有水。因为水蒸发,导致绿洲周围的气温下降。虽然是微弱的差别,但是感到冷空气流动的蕾蒂,为了寻找水源慎重地走著。

朝阳完全升起,气温开始不断上升的时候,视野中出现了绿洲的椰子树和小屋。这样就可以悠闲休息到夜晚了,两人都放下心。

想著还有一点就到绿洲了,拚命挤出力气,总算到了,被椰子树包围,杂草丛生的这里明显和沙地的气温不同。和外面乾热的空气不同,相当容易呼吸。

在比想像的水量少的绿洲的水边,也有人影。似乎是从哪儿来的商队,他们正让骆驼在水边河水,准备就要出发。

蕾蒂毫不犹豫地对他们打招呼,问有没有懂纳帕尼亚语的人在。有几个人举起手,于是抓住要领问了他们这里是哪里,这个绿洲还有没有其他商队使用,等著的话会不会马上就来,能不能买粮食等必要的事情,并且得到了回答。

「因为沙暴所以走散了……啊。喂,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该不会其实是私奔吧?」

暴露在商人好奇的目光下,并没有损害蕾蒂的心情,她不如说像是挑衅一样眯起眼睛。

「你怎么看呢?」

被蕾蒂挑衅的商人,交替地看著蕾蒂和杜克,从服装和至今为止的对话思考谁握著主动权,自信满满地得出答案。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和护卫吧。」

「正是。」

点头的蕾蒂带著称赞的声音。

「我是属于纳帕尼亚国的野兔商会的老板的朋友,他是我的护卫。眼光真好啊。我是蕾蒂丝雅,你是?」

「高乌拉斯。……记得没错的话,索鲁威尔国的公主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双亲羡慕公主殿下,所以也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索鲁威尔国用好几个有同样名字的女性呢。」

蕾蒂没有停顿说出了像模像样的回答。就算直接说「我是索鲁威尔国的公主」也会被认为很傻不会相信她。有时候谎话倒是更让人相信。

「我和野兔商会介绍的商队一起要去乌鲁克帝国。因为没法确保和同伴汇合为止的路费,所以希望你们能买下这枚胸针,怎么样?」

「我看看……镀金加上……红宝石啊。」

蕾蒂开始和高乌拉斯交涉。模仿著野兔商会扎伊斯,怎么看都觉得是哪个大商人的女儿。蕾蒂就擅长边看边学然后做出类似的样子。

此外为了让商谈尽量顺利,在交涉开始前就会设置一些小手段。故意煽动地问自己「看起来如何」,让高乌拉斯说出正确答案,然后称赞他的观察力。被说了目光很好,就会想要做出不被对方骗过的出色工作。就是瞄准这一点。

「因为这会是事出突然的请求,所以我们会在这方面退一步。感谢您让我们进行了一场出色的商谈。」

「客气了。这个你真的愿意卖出吗?」

「流通也没关系。因为并不是什么有特殊回忆的胸针。那么写契约书吧。」

因为深知商人是有了契约书就绝对不会背叛的人,所以蕾蒂从他们的行李中借了纸和笔,用纳帕尼亚语写成了契约书,完成交易。

有了以胸针作为交换得到的粮食和作为差额的乌鲁克帝国的银币,就能和之后到达这里的商队同行,也能维持到帝都的旅费。

这样他们就能想办法到帝都了吧。问题是库雷格和阿斯翠德、商队的众人。希望他们也能这么好运到达绿洲。

「杜克,你拿著一半钱。之后要是遇到什么的话,就在帝都汇合。」

「明白了。……殿下,真的以那个价格卖掉胸针就好了吗?」

担心这会不会是更高价的东西的时候,蕾蒂明确地说没关系。

「我只戴了为了这种非常时期准备的,马上就能卖掉换钱的价格的宝石。」

蕾蒂平时在王宫戴的饰品,是那些即使拜托商人换钱,也不能马上支付出相应金额的高价物品。所以蕾蒂旅行时身上戴的饰品中也有为了以防有什么的时候,马上能换钱的价格的东西。

「小姐,签字了。请确认。」

「嗯,这就行了。最后一件事,是关于同行者和走散的商队的事情,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天亮之间,有听说什么吗?」

「说实话,听到小姐的事情就几乎想到了‘又来了啊’。最近,似乎沙暴发生多得奇怪。走散的事情也不少见啊……」

要是频繁发生的事情的话,就是平安穿过沙漠,收集弗莱德海姆和库雷格他们的情报,也反而会因为情报太多而无法分辨。

来寻找弗莱德海姆的自己一行也这个样子的话,弗莱德海姆的情况也让人笑不出来。到底在干什么,头都开始疼起来了。 蕾蒂和杜克在「遭遇沙暴袭击的地点离神殿不远」的推测下,朝南方走去。

想著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乾渴的情况下回到神殿,改变方向再出发,但是可以称得上是幸运的未来到访了。一直走到快天亮的时候,风告诉蕾蒂,被称为商人或者旅行者必经之地的绿洲就在附近。蕾蒂说是多亏了平时行为端正的杜克,对自己的骑士表示感谢。

绿洲有水。因为水蒸发,导致绿洲周围的气温下降。虽然是微弱的差别,但是感到冷空气流动的蕾蒂,为了寻找水源慎重地走著。

朝阳完全升起,气温开始不断上升的时候,视野中出现了绿洲的椰子树和小屋。这样就可以悠闲休息到夜晚了,两人都放下心。

想著还有一点就到绿洲了,拚命挤出力气,总算到了,被椰子树包围,杂草丛生的这里明显和沙地的气温不同。和外面乾热的空气不同,相当容易呼吸。

在比想像的水量少的绿洲的水边,也有人影。似乎是从哪儿来的商队,他们正让骆驼在水边河水,准备就要出发。

蕾蒂毫不犹豫地对他们打招呼,问有没有懂纳帕尼亚语的人在。有几个人举起手,于是抓住要领问了他们这里是哪里,这个绿洲还有没有其他商队使用,等著的话会不会马上就来,能不能买粮食等必要的事情,并且得到了回答。

「因为沙暴所以走散了……啊。喂,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该不会其实是私奔吧?」

暴露在商人好奇的目光下,并没有损害蕾蒂的心情,她不如说像是挑衅一样眯起眼睛。

「你怎么看呢?」

被蕾蒂挑衅的商人,交替地看著蕾蒂和杜克,从服装和至今为止的对话思考谁握著主动权,自信满满地得出答案。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和护卫吧。」

「正是。」

点头的蕾蒂带著称赞的声音。

「我是属于纳帕尼亚国的野兔商会的老板的朋友,他是我的护卫。眼光真好啊。我是蕾蒂丝雅,你是?」

「高乌拉斯。……记得没错的话,索鲁威尔国的公主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双亲羡慕公主殿下,所以也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索鲁威尔国用好几个有同样名字的女性呢。」

蕾蒂没有停顿说出了像模像样的回答。就算直接说「我是索鲁威尔国的公主」也会被认为很傻不会相信她。有时候谎话倒是更让人相信。

「我和野兔商会介绍的商队一起要去乌鲁克帝国。因为没法确保和同伴汇合为止的路费,所以希望你们能买下这枚胸针,怎么样?」

「我看看……镀金加上……红宝石啊。」

蕾蒂开始和高乌拉斯交涉。模仿著野兔商会扎伊斯,怎么看都觉得是哪个大商人的女儿。蕾蒂就擅长边看边学然后做出类似的样子。

此外为了让商谈尽量顺利,在交涉开始前就会设置一些小手段。故意煽动地问自己「看起来如何」,让高乌拉斯说出正确答案,然后称赞他的观察力。被说了目光很好,就会想要做出不被对方骗过的出色工作。就是瞄准这一点。

「因为这会是事出突然的请求,所以我们会在这方面退一步。感谢您让我们进行了一场出色的商谈。」

「客气了。这个你真的愿意卖出吗?」

「流通也没关系。因为并不是什么有特殊回忆的胸针。那么写契约书吧。」

因为深知商人是有了契约书就绝对不会背叛的人,所以蕾蒂从他们的行李中借了纸和笔,用纳帕尼亚语写成了契约书,完成交易。

有了以胸针作为交换得到的粮食和作为差额的乌鲁克帝国的银币,就能和之后到达这里的商队同行,也能维持到帝都的旅费。

这样他们就能想办法到帝都了吧。问题是库雷格和阿斯翠德、商队的众人。希望他们也能这么好运到达绿洲。

「杜克,你拿著一半钱。之后要是遇到什么的话,就在帝都汇合。」

「明白了。……殿下,真的以那个价格卖掉胸针就好了吗?」

担心这会不会是更高价的东西的时候,蕾蒂明确地说没关系。

「我只戴了为了这种非常时期准备的,马上就能卖掉换钱的价格的宝石。」

蕾蒂平时在王宫戴的饰品,是那些即使拜托商人换钱,也不能马上支付出相应金额的高价物品。所以蕾蒂旅行时身上戴的饰品中也有为了以防有什么的时候,马上能换钱的价格的东西。

「小姐,签字了。请确认。」

「嗯,这就行了。最后一件事,是关于同行者和走散的商队的事情,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天亮之间,有听说什么吗?」

「说实话,听到小姐的事情就几乎想到了‘又来了啊’。最近,似乎沙暴发生多得奇怪。走散的事情也不少见啊……」

要是频繁发生的事情的话,就是平安穿过沙漠,收集弗莱德海姆和库雷格他们的情报,也反而会因为情报太多而无法分辨。

来寻找弗莱德海姆的自己一行也这个样子的话,弗莱德海姆的情况也让人笑不出来。到底在干什么,头都开始疼起来了。 傍晚,商队和旅人陆陆续续来到绿洲。蕾蒂在其中挑选了衣著好的商队,拜托他们说想要同行到米娜巴尔特街上,开始交涉所需要的费用。

这回也提出野兔商会的名字,看看对方什么反应。即使这样也比市价稍高,在想著也就这个程度了的价格那里结束了交涉,写成契约书,让对方签字。这样明天的旅程就会相对安全了。

「之后就是……」

必须要做好能做的事情,蕾蒂等待夜晚到来。

在蓝色的天空被星星埋没的时候,蕾蒂在绿洲边缘的树荫下,偷偷使用自己的力量,放飞黑色的蝴蝶。祈祷著库雷格和阿斯翠德能容易地找到自己,还有能到达绿洲。

不只是自己的骑士,还有兄长,兄长的骑士们,也想大家都能活下来。虽说只要好好注意就是安全的旅途,但是悲剧发生了两次。特别是第二次,决定去寻找的自己有责任。每次想到是不是还有其他更安全的做法,或者会不会有对抗沙暴的法术的时候,心就会变得沈重。

「殿下,弗莱德海姆殿下和库雷格阁下肯定……」

为了把风留在蕾蒂身边的杜克,看著蕾蒂闪著淡淡光没有表情的侧脸,说了些安慰的话。

「对你来说,弗莱德海姆殿下是亲友,库雷格是值得尊敬的王立骑士团的前辈,阿斯翠德是疼爱的后辈。和我一样,有这样的心情。所以那种话就留在自己的心里吧。」

要是蕾蒂因为想著大家而感到不安的话,杜克也一样。所以不需要单方面的安慰,也不需要相互安慰。

不知道是不是好好理解了这份意图,杜克说声「明白了」就退下了。

(杜克真是个好臣下,真的。……昨晚也是。)

昨晚,蕾蒂和杜克不知道是不是在沙漠女神的指引下,在这片太过广阔的沙子的世界里再会了。蕾蒂因为太高兴了,所以什么都没想为杜克的生还感到高兴。但是冷静下来再想那时候的事……自己的行动或许有些欠考虑。

(对自己怀有好意的人,那样抱住他,尽情地高兴……感觉,做了很过份的事情。)

但是杜克保持了作为臣下完美的态度。为蕾蒂平安无事感到安心,一起思考之后该怎么办。

另一方面,自己犹豫不决地烦恼著,被自私的感情折磨。这种差别从哪里产生的啊。

想要和杜克一样成熟。虽然至今为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像样本一样的存在或许就在身边。

「……明天天亮前,会再一次放飞蝴蝶。今晚就休息吧。」

「别太勉强自己了。」

蕾蒂回到为旅人准备的小屋。

留下的杜克眺望著视野非常好的沙漠夜晚,朝四周张望看能不能看到库雷格或者阿斯翠德他们的身影。

但是既看不到人影,也看不到骆驼的影子,想著差不多该走了,视线落到脚边。终于注意到,沙地上似乎有什么用手指写的文字。

「好像是在哪里看到国的文字啊。和乌鲁克语不一样……是谁的涂鸦吗?」

在记忆里搜寻了下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否有这样的文字,感觉像是单纯因为太黑了没看清。

想著算了走开的时候,明明没有风沙子却动了起来,文字消失了。没有任何人看到这一情况。

从绿洲出发之后就很顺利。蕾蒂和杜克与交换了契约书的商队一起朝沙地进发,傍晚的时候已经到了沙漠的出入口,很有活力的米娜巴尔特街道。

不知是为了向慷慨地给了钱的蕾蒂道谢,还是单纯的对美人的照顾,商人告诉了他们值得信赖的住宿,于是可以先休息一下疲劳的身体。收集情报就从明天开始。

有了住处之后,蕾蒂稍稍治愈了一下旅途的疲劳。虽然想在热水里悠闲地浸泡身体,但是这条街道不是水源丰富的地方,只能得到一点热水,用它擦拭身体就是极限了。因为在乾涸的土地上不会流那么多汗,没办法只能放弃了。

心情舒爽了之后,伸展手脚放松身体。果然一天全用来移动很累啊。想著今晚就睡吧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蕾蒂在睡衣上披上长袍打开门。从敲门的方式,知道访客是杜克,所以没有必要特意问名字。

「怎么了?」

「我去酒馆稍微收集了些情报。因为白天和晚上听到的话会不一样。」

这个时候,蕾蒂就会确实感觉到性别的差别。一点都不休息,放下行李又去为了情报奔走,自己是做不到的。而且能和杜克说话的人只限于会纳帕尼亚语的人,所以只坐在一家店里……是不可能的。

「辛苦了。……怎样?知道了什么吗?」

「倒是听说了奇妙的事情。」

从杜克那里传来淡淡的酒香。还有水烟的味道。工作中会控制摄入那些让人沈迷的东西,所以应该是沾上了飘荡在酒馆里的气味。

「就像商人说的,在酒馆听到了沙漠里沙暴增加的事情。仔细追问了详情,听说了从乌鲁克帝国出去的时候明明不会遭遇沙暴,但是进入的时候却会被袭击的传言。传言说,是不是沙漠女神为了保护帝国而做的。」

「这些话有多少信用度?」

是偶然的持续,还是不能算是偶然的频繁度,首先要从那里开始。

「差不多一个月前开始,沙暴就明显增加。‘稍微有些多’的这种评价则似乎是从再早些……差不多三个月前开始的。往返这里的商人们,说起从这里离开时候什么事都没有的话题,是最近才开始的。」

「那么明天先再次确认一下到达接到的人们的名字。然后再开始收集关于沙暴的事情。」

进入这条街的时候,蕾蒂他们被问了名字,报的是本名。在这里即使报上本名,也没有人知道是索鲁威尔国的公主,知道的话应该会认为是假名的。而且,说出本名的话,能到这里的阿斯翠德他们看到过去的一览表的时候,就可以知道蕾蒂和杜克平安。

「这条街比想像的更繁荣呢。不用急著去帝都,在这里仔细收集情报说不定也不错。」

恐怕,在那个商队里,最先到这里的就是他们。在这条街上走一天也没关系。

「此外,还有更奇妙的事情。」

「还有?」

这样短的时间里,杜克似乎得到了各种消息。应该是不懂乌鲁克语,只能从找会纳帕尼亚语的商人或佣兵开始的,真亏他能和邻座的人聊得那么起劲。自己的骑士真是可靠。

「听说,遭遇沙暴的人,几乎没有出现伤亡……的样子。」

「不是被夸张了的,真的?」

跨越沙漠是很危险的。即使选择行进一天就能到达绿洲的道路,在缺水,凈是沙子的土地上,被卷入沙暴很很容易被夺取性命。

「普通的沙暴,不说行李,人类似乎是不会轻易被吹飞的。听说最近的沙暴是强到能把人吹飞的风,遇到的话肯定就会丧命的,但是不知为何,谁都会好运地被吹飞到绿洲附近。或者是,可以与通过附近的商队汇合,得到水和粮食。」

「……相当奇妙的事呢。虽然想说不可能,但是现在却是令人高兴的可能性。」

遭遇了「最近的沙暴」的兄长和自己的骑士们现在行踪不明。但是或许会成为那些「好运」的人中之一的事情,还是让心中稍微得到了些安慰。

第二天,蕾蒂和杜克一起去了街中心。听旅店的人说,那里似乎有乌鲁克帝国的军人的营地。按照指引的道路走,马上就看到以青色屋顶为标记的建筑。

虽然门口有一个军人站著,但是进去的时候没有叫住他们。似乎出入自由。在建筑物中逮住一个军人,问了他有没有会纳帕尼亚语的人,他用不完整的纳帕尼亚语说稍等一下。就这样老实等了一会儿之后,出现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军人,用流利的纳帕尼亚语问有什么事?并对他们露出爽朗的笑。

这个米娜巴尔特接到是跨越沙漠的出入口,似乎经常有寻找在沙漠中失踪的人的事情。蕾蒂一拜托想看出入沙漠的名簿记录,马上得到「请」的回答,拿给她看了。

怀著期待翻看,但是有昨天日期的记录一览上,没有库雷格或者阿斯翠德的名字。也没有到中途为止都在一起的商队里人的名字,似乎有种冰冷的东西落入身体中的感觉。

「以防万一,也找下弗莱德海姆殿下的名字吧。能不能想到他可能会使用的假名的线索?」

「我只想到爱称的‘弗利兹’。要是用了七重天他们特定的假名的话就困难了。」

也可能为了找茬假用威拉德的名字,对杜克这种说法,蕾蒂点头说原来如此。在用乌鲁克语写成的名簿中再次确认「弗莱德海姆」「弗利兹」「威拉德」有没有。

「您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蕾蒂对著今天早上带他们去看出入一览表的四五十岁的军人摇摇头。

「最近,虽然沙漠里沙暴频发,但是几乎没有丧命的人。和您一起的人,过几天,很可能也会来到这里。」

做完杜克得到的消息,在这里也听说了。从军人的表情来看,与其说是安慰,看起来倒像只是在说常有的事情。

「我听说遭遇沙暴是非常危险的……」

「听说是不是规模比较小。因为我们也没有实际遭遇过,那些事就是听商人或者旅人说话想像的。」

能把人轻易吹飞的沙暴规模不可能小。似乎是军人们听人们的谈话,擅自加上了能接受的理由而已。

「是急著要出发吗?我们准备了告示板,在那里写下留言说先走了贴上,同行的人们肯定也能看到的。」

「那它在哪儿?」

「从这里出去往右手边走很快就能看到。留言纸上请写上日期。因为规定过了三十天,就会把告示揭下来。」

蕾蒂道了谢,马上朝告示板走去。告示板比蕾蒂张开双手还大,上面贴了很多小贴纸。虽然她的乌鲁克语只有能打招呼的程度,不能理解上面的内容,但是大家祈祷的心情还是传了出来。

「咦,有索鲁威尔语和纳帕尼亚语的留言。」

从告示的左上角开始看,大概正中间的地方发现了熟悉的语言。试著读了一下是什么内容,胸口感到一阵收紧的痛。

「弗利兹大人,我没事。我已经和帝国军方通过话了,请去要求保护。纳尔斯·费尔扎特」

同样意思的文字,写了两种语言。留言的人,是一个人回到索鲁威尔国,弗莱德海姆的骑士纳尔斯·费尔扎特。应该是他在从这里出发之前,为了祈祷弗莱德海姆的平安留下信息的吧。

「杜克,之后再去一次帝国军的营地。要去确认弗莱德海姆殿下是否被保护起来了。」

蕾蒂也和纳尔斯一样,用索鲁威尔语和纳帕尼亚语在纸上记下自己两人平安并且去了帝都然后贴在纸上,传达给库雷格他们。万一他们到了这里,在寻找蕾蒂的途中应该就会知道这个告示板的存在在。那个时候就会马上追上来。

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蕾蒂和杜克再次回到乌鲁克帝国军的营地,却被肯定地告知,没有金发绿眼的索鲁威尔国籍青年来寻求保护。

像是刻意不留出消沈的时间一样,又开始收集沙暴和商队的情报。傍晚的时候预约到去帝国的同乘马车,决定明天离开这条街。 蕾蒂和杜克两人的旅程还在继续。

从米娜巴尔特街出发的同乘马车行进得很顺利,终于到了目的地,乌鲁克帝国的帝都纳鲁·夏恩。被说成是西大陆文化发祥地的纳鲁·夏恩的街道排列和索鲁威尔国的王都完全不同。

在索鲁威尔国的王都大多是直线的建筑物,但是在这里是四根支柱支撑著的建筑上,架著用砖堆积建造起来的圆形屋顶。建筑物的外墙壁上,用彩色玻璃、贝壳、陶瓷器等花瓷描绘著色彩鲜艳的几何学花纹。

除此之外还有在索鲁威尔国感觉不到的不可思议的味道,到处都能听到的神官的祈祷声,色彩鲜艳的衣服等等各种各样的不同。但是只有充满活力这点没有变化。

「热闹……不如说是超越了热闹,真厉害啊。」

杜克在蕾蒂前面走著,频频回头,确认有没有走散 。

虽然蕾蒂想说,不用把他当成小孩子对待也没关系,但是这么多人,即使大人也会走散。因为知道他会担心的心情,所以就这样接受了。

总之路上凈是人。密集到不能直走,身体的一部分肯定会跟谁接触。之所以听不到对此的抱怨声,恐怕这就是日常吧。

「即使在索鲁威尔国的王都,不是过节就不会有这样多人。不是因为住在帝都的人多,应该是来圣地巡礼的旅人聚集了过来……我这么认为。」

蕾蒂他们乘坐的,到帝都的马车,渐渐增加乘客。路上也时常看到徒步去的人,同样驶向帝都的共乘马车也渐渐增加。

索鲁威尔国也有很多去王都教会献上祈祷的人民。但是只是一生一次,而且是近于观光的感觉。并不是要表示信仰之心,为了死后所去往的国度的那种绝对要去不去不行的心情。

「要是有时间的话,好想带轩岚和梅尔迪也来学习一下文化的差异。」

蕾蒂朝著宫殿走,感觉差不多这附近就可以了,开始寻找住宿的招牌。距离宫殿近的旅店费用高,相应的可以放心。必需在那里整理好装扮,进入宫殿,然后为突然的访问道歉,要求让第一皇子卡里姆确认他们的身份。因为跟他见过面,要是这回能直接见面,就能让事情进展顺利。

「要是能见面,才行呢……」

索鲁威尔国王的亲笔书信是库雷格拿著。现在的蕾蒂,没有能确保身份的东西。只带了一个人自称「公主」,谁会相信啊。也没有以索鲁威尔国第一公主蕾蒂丝雅的身份向这个国家送国亲笔书信,即使蕾蒂递出自己名义的文件,也可能会被判断是假的。

——这是到见面为止的比赛,蕾蒂打起精神。

夕阳的颜色不同,蕾蒂呆呆地偏过头望著西方的天空。看了一眼宫殿的正门叹口气,差不多要学会乌鲁克语的骂人的话了。

——结果,蕾蒂和杜克没能在宫殿的正门见到卡里姆。

首先在问是否有能说索鲁威尔语的人时,被告知去军队本部找。按他说的,让能说索鲁威尔语的军人看了要求证实蕾蒂身份的亲笔书信,并且表示说想见第一皇子卡里姆……但是只听到用简单的索鲁威尔语回答了「会转达」就完了,并没有被接受。也就是相当于被说了「赶紧回去」。

要是在军人聚集的军队本部惹事的话,只是被逐出宫殿就是幸运的了,最糟糕的情况下会呆在阴暗的牢房里。蕾蒂只有老实退下。

之后,再一次去正门,这回试著用相对比较能沟通的纳帕尼亚语交涉,果然还是没能得到相信。

「怎么办?要先回一次索鲁威尔国,让陛下再给一封亲笔信吗?」

蕾蒂他们当初的目的,是寻找弗莱德海姆,确认他的生死。为此要求乌鲁克帝国帮忙是最快的。但是却在并没有东西能够证明自己一行人是索鲁威尔国的使者的情况下,走到了这里。比起在这里烦恼,或许回去才更好……。

「但是,回去会浪费时间。」

古多说会拖住罗恩斯塔因侯爵派准备的搜查队。但是蕾蒂先回国一次的话,就会失去准备出来的空余。怎么都想先见到卡里姆再说。

「……没办法。晚上潜入宫殿吧。」

「殿下的那份果断,在没有考虑时间的现在真是帮大忙了。」

在失落烦恼之前,蕾蒂想要把接下来能做的事情一个个尝试。全部做完了之后,还是没办法的时候再失望就好了。

「但是宫殿啊。即使能潜入,要见到皇子也相当困难呢。」

要是有阿斯翠德在的话,这话,蕾蒂和杜克都吞了回去。没有必要因为一句句话而感到痛苦。

「那才是要花好几天的大工作呢。今天就调查一下从哪里进去,巡逻的路线是什么样的……这些事情就好了。」

蕾蒂说了一句,先回一下旅店的时候,视野角落里一下子闪入金色。

蕾蒂说声哎呀,停住脚回头,而那金色混入了来来往往的纷乱的人群中。

(刚才是……不,但是,那不可能……)

以为是错觉再次转向前面,但是一旦产生,就算知道不可能,也无法对想要揪住不放的可能性视而不见。

「杜克,在这儿稍微等下。」

不快点就跟丢了。蕾蒂就说了这些就转向来路的方向。

因为突然转变方向,被很多人推著,也推开了很多人,身体被卡了多次,但是总算还是滑入了人流中。

「……大小姐!」

不管怎么样,这时候,杜克也会对「殿下」的称呼犹豫。被叫做大小姐的蕾蒂没有回答的空闲。也没有说明的时间。

明明想要亲手抓住一闪而逝的金色,但是在流动迟缓,无法前进中著急的感觉招来焦躁的心情。

想著从这里叫他会不会听见,张开口的时候,手腕被抓住了。

「在后面跟著。我走在前边比较好。」

在磨磨蹭蹭的时候,蕾蒂似乎就被杜克追上了。杜克在蕾蒂阻止之前走到前面,一边分开人群一边朝前走。

虽然还是慢吞吞地感觉,但用远远比踏步快的速度前进,蕾蒂舒下一口气。

「往哪边走?」

「直走!沿著右手边!」

杜克按照蕾蒂的指示,不断选择人与人的空隙前进。蕾蒂多亏了杜克做盾牌,毫不辛苦地走著。

「在两个路口前的小路右转!」

从大路进入小路,人还很多,至少能做到快走。

但是要找的金色不知道又在哪里转弯,看不到了。

「就这么直走。你看右边。我看著左边。」

一边想著或许果然是错觉,蕾蒂一边和杜克一起看著周围。

终于注意到还没有明确对杜克说,在找的是什么。为自己的动摇而反省。

「虽然觉得是错觉……在走著的人群中,……」

蕾蒂的话不自然地停在了这里。

杜克不知道怎么回事,和蕾蒂一样偏过头朝右看去,同样呆住了。

「啊……」

「……诶?」

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应该忙著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但是蕾蒂和杜克同时都疑惑了。也就是说看到了同样的事,想到了同样的东西。

「——难道说,这是我的愿望让我看见了幻觉?」

于是不只是蕾蒂和杜克,对方似乎也这么想的。睁圆意识强烈的绿色眼睛。

把鲜艳的金色头发束成一把,虽然破旧,但是穿著乾净的衣服,一只手抱著一个看起来很重的布袋。虽然是混入帝都的喧嚣中的身影,但是不会看错。

「你……!?」

听到蕾蒂的叫声,对方「哎呀」地笑了起来。

「好久没有听到索鲁威尔语。哎呀,好怀念啊。」

看著露出和这个国家很相似的笑容的行踪不明的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蕾蒂少见地在回过神来这件事情上需要花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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