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蒂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今天要给琉几亚国写信,一边照顾三位使者,一边再次主张索鲁威尔国会保护他们,必须要向他们卖人情。之后,要由索鲁威尔国,乌鲁克帝国,琉几亚国三国各自挑选的鉴定师鉴定宝石,必须要记住。
办公桌前的工作结束,接下来就是乌鲁克帝国内的视察。就像梅尔迪总是说的那样,不要根据报告判断,要实际看了流行病发生的土地再做各种决定。
——当然,不是盯著看,而只是在远处眺望一下。
视察之后要与商人高乌拉斯取得联系,告诉他要拜托他做鉴定。
写完信之后,蕾蒂和卡里姆一起去了离宫。门前的女仆注意到他们之后立刻打开了门。
蕾蒂拒绝女仆跟著,敲响了更加里面的门。
「贵安。我听说你身体好些了。」
「别进来,出去,回去。」
听到里面冰冷的声音,蕾蒂稍微放心了。因为声音传递到了,因为终于能亲耳确认了。
「啊呀,虽然是暂时的,但是烧退了啦。趁现在好好吃饭,专心恢复体力吧。」
就是在弗莱德海姆身边,蕾蒂也不会染上流行病。虽然想直接见面,但是对于现在的弗莱德海姆来说,打开门的行为就是找茬吧。所以代替看望,送上让他安心的话。
「现在开始我会暂时回索鲁威尔国。回去说,虽然平安找到了你,但是因为累倒了,所以在休养中。好了之后就结束调停的工作。事情似乎有进展了哦。」
说声先告辞了,越过门,蕾蒂装成只是在回去前来打声招呼。这样弗莱德海姆就能安心,专心休养了。
「……就像你要求的一样,我装成让弗莱德海姆殿下以为我回去了。」
「我会让照顾他的人同一口径。……违反约定的事情,绝不会做。」
听到卡里姆的回答,蕾蒂叹口气说,那样就好了……
「要是知道我在这个国家的话,那个兄长会杀了你的。为了自己的命也拜托你了。」
「关系真好啊……」
蕾蒂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而是催著他回去了。
(杀了你,然后杀了我,他就是那样的人。)
没有必要特意告诉他真相。
在途中和卡里姆分手了,蕾蒂走向准备好的来接她的马车。
为了转换心情,望向乾燥的天空。倾泻而下的灿烂太阳光让人眯起眼,视线里进入了黑色的东西。
在满身缠绕著鲜艳颜色的乌鲁克帝国里「黑色」很少见。视线一下被吸引了——……停住了脚步。
几乎同时,走在斜后方的库雷格似乎也注意到了。把手放在剑柄上,警戒著周围。
「好久不见,公主大人。真是意外的再会。是不是感觉到命运了?」
灰色的头发和眼睛,全身包裹著薄薄的黑衣,大约二十岁后半的青年。
太过有印象的样子,蕾蒂吃了一惊,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淑女要随时浮现出微笑,不能发出大声,要优雅行动。
太过彻底沾染上的教导,让蕾蒂看起来不是「无法隐藏动摇的小女孩」而是「冷静的下一任女王」。
不焦躁,缓缓眨眼,然后才「啊」地睁大眼睛。
就好像是在舞会上遇到了想不起来的友人,表现出优雅的日常动作。
「贵安,芝诺。」
其实几乎想喊怎么会在这里。至少希望对方能和自己一样是「没想到的再会」。但是,看他彻底冷静的态度,让人只能认为是埋伏在这里的行动,只能判断不是偶然。
「能在乌鲁克帝国再会,看来你真是逃亡到相当远的地方了啊。能让你那么害怕索鲁威尔国的搜查真是光荣啊。」
柔和的笑容和与之相反猛烈的找茬。
但是这种事,对芝诺来说是不痛不痒的吧。即使这样蕾蒂也不想让这个男人找到能介入的缝隙。
——芝诺是梅尔迪以前的家庭教师。
(插图页)
这个男人曾目睹了哎索鲁威尔国发生的悲伤的呃杀人事件的时候,帮助作为加害者的少年消灭证据,掌握了他的弱点,打算引发了更多的悲剧。有这些就有让人从心底轻蔑他的价值,不久之前还在索鲁威尔国的乡下造假钱,切开镇子旁边河流的提防,用水把住民连同证据全都毁掉。不管问谁,都会说芝诺是罪犯吧。
虽然在制造假币那件事上,蕾蒂和梅尔迪联手把芝诺逼入绝境,但是最后的最后还是芝诺棋高一著。他和载有假币的船一起逃亡到了国外。
(虽然再也不想见到他,也有这种事啊……)
为了让这个犯罪者再也不想对索鲁威尔国出手,也要让他认识到对做游戏来说,那是个麻烦的国家。
为此,作为索鲁威尔国下一任女王的自己,有必要让芝诺判断出自己是强力的君主。不能因为区区再会就让他看到动摇的样子。
「现在在乌鲁克帝国制造银币吗?还是说制造假宝石?」
「不不,现在只是翻译。卡里姆皇子寻找能说索鲁威尔语和乌鲁克语的人才,就找到了我而已。」
卡里姆说准备好了的翻译,没想到就是芝诺。
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命运」,真想向命运抱怨两句。
「虽然感谢卡里姆皇子的好意,但是我还是只接受他的心意吧。如你所见,我的乌鲁克语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已经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蕾蒂丝雅公主大人可以自由地说乌鲁克语。所以,卡里姆皇子也对我说不用了……。但是难得到了宫殿,恳请希望可以到处看看参观学习,于是得到了愉快的许可。」
又开始耍阴谋诡计了,蕾蒂叹口气。
恐怕,卡里姆只是寻找「能说索鲁威尔语和乌鲁克语的翻译」而已。为了不招引来别有用心的人,应该隐瞒了是陪同国宾的工作。
(也就是说,芝诺本来就是有事要到宫殿。……要只是对这个国家有企图的话,或许我还是不要随便刺激他比较好。)
之所以埋伏,或许真的只是打招呼而已。还是说想要跟她做交易,让她不要对卡里姆说出以前的犯罪。
「……是吗,那可真是得到了个很好的机会呢。好好扩大见闻吧。」
蕾蒂正准备离去的时候,芝诺微笑著说「这边请」。
「找我有事吗?」
「嗯,要去看鸦片的种植地吧?我来带路。比起公主大人,我对这个国家更熟悉。」
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预定。刚刚才从芝诺的口中得知,卡里姆已经拒绝了翻译的事。
看著蕾蒂露出警戒的眼神,芝诺说著「这事是处于亲切」这样违心的话。
「作为已经知道这个国家现状的人,虽然微小,但是还是想帮上卡里姆皇子殿下的忙,那位皇子殿下非常繁忙。就算想带公主大人看国内的情况,也没有时间吧。」
虽然有点模糊看到了他的意图,但是不能过早下定论蒙蔽自己的眼睛。这里应该坦率地说「哎呀,是吗」。
「得好好向卡里姆皇子介绍你才行。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说吧。」
「哎呀,我倒是想让你介绍我是旧相识呢……」
「我没有罪犯朋友。」
蕾蒂放出冷淡的话,不等他回答就朝卡里姆那里走去。
因为芝诺理所当然地跟著,库雷格无言地插入他们中间。虽然芝诺本身没有战斗能力,但是骑士要考虑到万一的情况。
估计这卡里姆会在办公室过来的,看来找对了。跟站在门前的看守让他们通禀,马上就打开了门。
「失礼了。……自称翻译的男人来跟我打招呼来了?」
听到蕾蒂表示怀疑的话,卡里姆一边说著「啊啊……」一边抬起头。然后向芝诺投去「真是的」的表情。
「他是为了蕾蒂丝雅公主叫来的翻译。但是似乎也没有用了,就跟他说让他回去了,但是他说难得来一次就赖在这里了……」
卡里姆表示他并不欢迎他。
「看样子是想帮我的忙,所以就让他随便了……倒是的确说了这样的话……」
卡里姆用眼神向芝诺说别做多余的事情。
看来对于卡里姆,似乎也把芝诺认知为麻烦的人。但是也没有积极阻止的意思。
或许打算著,让麻烦的人做麻烦的人的对手。
「也就是说我可以随意使用这个自称翻译的人了?」
「请随意。……我觉得大概作为护卫排不上什么用场……」
只跟卡里姆说一声「我知道你是在说没有意思的玩笑」,蕾蒂就走出了房间。
对像是理所当然跟过来的芝诺,蕾蒂叹了口气。
「……他这么说了。你陪同我视察吧。别说多余的话,只把回答我的问题当做工作。」
要是就算说了别跟过来也会跟过来的话,还是把他放在视线之内别较好。蕾蒂对自己解释说,让他当带路人应该还能派上相应的用场的。
蕾蒂和芝诺乘坐的马车离开帝都,在街道上奔跑。因为和巡礼的人们方向相反,可以很清楚从马车的窗户看到朝帝都走去的人们的表情。
(明朗的表情……。但是,要是知道了流行病的事情……)
卡里姆下了命令让大家隐瞒流行病发生的事情。的确,现在就算是医生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冒冒失失地说让他们呆在家里,反而会让他们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有可能会真的觉察到。
虽然明白,但是心里还是有些觉得不合适。「正确」不等于「最好」……。
「梅尔迪少爷还好吗?」
不意间芝诺过来搭话,蕾蒂看著窗户用平淡的声音回答。
「别说多余的话,这事已经忘了吗?」
「闲聊没什么关系吧?就算是我,没完没了的彼此勾心斗角也会累的,不想这样。」
想著那你就安静点不就好了,寻找的合适的回答。
「很好。还是一如既往陪狗散步到站不起来地活跃行动著。」
「听到这些就放心了。」
就算是对芝诺来说,对梅尔迪的认知也是运动能力不足到让人遗憾。
但是作为老师的芝诺又有多少运动能力呢。虽然在蕾蒂看来并没有锻炼地很好,但是意外……也是存在的。必须要警戒。 「公主大人能像这样出来外交,看来索鲁威尔国很安定呢。我就放心了。」
虽然蕾蒂想说这真是遗憾的误解,但是还是只叹了口气。
就算跟这个男人找茬也没有意义。蕾蒂的声音什么的,听起来就像虫鸣一样吧。就算骂他,他也不会感到怎样。
「索鲁威尔国还没有那么为鸦片粉烦恼吧?对我来说那样也很好呢。鸦片粉要是只在小国管理使用就轻松了,要是把大陆都卷进来就有些困扰了。因为资金流动会变得不好。」
因为毒性太强了,芝诺耸耸肩。
真是懂得适时抽身的男人,蕾蒂这样评价。
有毒品中毒问题的国家,到途中还会好好付毒品的钱。但是最后就不会付钱了。因为中毒的患者用尽钱却不工作。
一直有适度的毒品中毒者,但是也有没有毒品中毒的人好好工作。如果不那样的话,就不能长时间持续榨取。
「啊啊,差不多了。说到离帝都近的鸦片栽培地,就是这附近了。毕竟没有在大范围栽培呢。」
离开街道走了一段时间,进入了几乎没有人的路上。在那里展开的,虽然不是全体都是,但是也是充分地伸展著茎叶的鸦片。
「鸦片是喜欢水的植物。没有了水在乾燥的土壤上,很快就会枯萎。所以在河边,或者说在雨水多的地方栽培。」
在这个乌鲁克帝国,只有在夏雨的短暂期间才会夏雨。那个时节山上会蓄水,剩下的季节通过河流的形式获得水。
鸦片的水也不是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涌出来的。是夏雨季节的雨在沙地上储蓄的。那些水从地面上涌出的地方就有鸦片。
「在初春的沼泽地上播上鸦片的种子,芽就会成长。夏天开花,秋天结果。把果实乾燥碾碎,掺入水,放入布袋,拧出乳液乾燥……就做出鸦片粉了。」
下了马车的蕾蒂,一边听著芝诺的解说,慢慢走在沼泽地周围的田间小道。
因为有大量的水,沼泽地周围的水也相当柔软。不小心靴子就会陷进去,变得很艰难。
「夏天再有一次来的机会,就可以到处享受美丽的光景了。」
「到处,啊。」
「嗯。朴素的白花遍地开放。但是被花蜜吸引来的虫子到处飞……就是这么回事。从远处,从马车里观赏就好了。」
那样还不如看没有开花的王宫的蔷薇墙更有意义。
实际上也需要麻烦的管理,不注意的话马上就会招虫,但是因为王宫的庭院被认真管理,所以可以安心接近。
「栽培鸦片,需要在冬天让土地休息积累营养。疏于土地管理,第二年的果实就会不好。不过,本来就不是连续种植的植物。」
「即使这样,还是在强行一直种植……。」
「因为是魔法植物。一勺粉末就能换一枚银币。」
举国栽培也理所当然,芝诺环视周围说。
蕾蒂悄悄看看他的侧脸,马上把视线转向别处。
(从口吻上来看,要是这样一直种鸦片下去,芝诺是不会干到高兴的。要是入卡里姆的眼是芝诺的目的的话,确实今后鸦片的种植是个课题。)
芝诺的目的是成为名垂青史的「军师」。绝不是成为会在历史上留下恶名的大恶徒。
他要达成目的,也就是说会有相应的国家和人民得到拯救。只是因为不择手段,成为了和蕾蒂不相容的存在。
(……成为卡里姆的军师,在这个国家掀起武装起义,拥立新的皇帝,重建国家。通过芝诺对鸦片阶段性地提高税金,总有一天把它赶出国家。)
芝诺认真的话,这个国家会迎来不依靠鸦片粉的未来吧。这毫无疑问是好事。
卡里姆为这个国家担忧,没有其他手段无计可施的时候,会怎么决定呢。要是决意成为皇帝的话,就会开始内乱。
(为了国家引起内乱就算是「罪恶」,我也无法惩罚他……)
能下审判的,肯定不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是后世的国民。
不管是不要做,还是要做,蕾蒂都绝对无法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能做的,只有祈祷尽量减少一个人的牺牲者。
「说起来,弗莱德海姆王子怎么样?」
「虽然疲倦让他身体有些不好,但是没有问题。」
「不用那么警戒。关于这些已经稍稍听到一些了。」
想著果然是这样,但是还是不想让芝诺知道这边的情况。
看著不解除警戒的蕾蒂,芝诺心情没有变坏,自顾自进行话题。
「卡里姆皇子殿下很有手段,对重要部分的情报管理很严格。我一个人‘一些’就是极限了。」
「也是呢。那是个把流行病的情报管理地隐藏得这么彻底的人。」
「或许正是如此,他像是不太需要人手帮忙……。——要是能对这场流行病想点办法,提出了这样勉强的难题作为交换条件,说会听我的请求。」
只有这件事是芝诺一个人解决不了的。与白色医师团都没法确定治疗方法的病作为对手,就会变成在发生了什么才想对策,这种满是后招的后招的被动情况。
「蕾蒂丝雅公主,你在同情卡里姆皇子殿下,考虑这场流行病的对策吧?在调停的工作繁忙的途中,真是太辛苦了。」
这边的内情有一些被他先知道了。看来芝诺已经嗅遍了王宫,用他出色得多余的头脑推测现状,填不上没能调查出来的那部分空洞。
(这种程度已经想到了。……但是我不认为芝诺会专心思考流行病的对策。)
——到底在打算著什么?蕾蒂加强了警戒。
「根据公主大人的工作,宝石调停的难易度会改变。——很想要吧……以‘夺去’的形式得到本来应该是王兄的‘功勋’。」
芝诺看穿了蕾蒂的立场,甚至她想要什么。
但是蕾蒂没有动摇,反倒是用「那又怎样」视线催促著他说下去。
「我知道您对我抱有不好的感情。大概,是本能上看不上,您是那么想的吧。您是有洁癖的人,所以怎么都讨厌我吧。」
「例如像您一样高洁的骑士之类」,芝诺看著守在蕾蒂后方的库雷格说。
库雷格知道立场,对芝诺挑拨的视线完全没有反应。
「但是现在是利害一致的同伴。……怎么样?」
芝诺伸出的手,朝向蕾蒂。
「绝不会有损失。聪明的你,应该知道。」
芝诺不带感情的空虚眼瞳中,映著自己的样子。
怎么都想不到这样的日子会到来。
「要不要和我暂时联手?当然,保证听从您的命令。」
——请吧,让我做你的军师。
所谓恶魔的耳语,恐怕就是这么回事,蕾蒂的指尖开始变冷。
视察鸦片栽培地结束后,蕾蒂回到帝都的宫殿。
帝都还是充满活力和人。相反宫殿中还是沈静的空气。
就算蕾蒂也能感觉到,这种差距很恐怖。
「……这样好吗?」
回到房间,终于能暂时休息了,蕾蒂坐到椅子上。望著桌子上的地图和插针,库雷格问起视察中的对话。
用手指卷起滑落在肩头的金发,小声说著「是呢」。
「只关于流行病和芝诺分享情报吧。但是不是联手。排除私情是现在最好的方法。」
「要是加入了私情呢?」
「一句‘现在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就把他踹到沼泽里去。」
就算这回跟芝诺共享情报,也不会对蕾蒂产生危险或不利。得出对彼此没有损失,或许会有收获的判断。
(但是……对方是那个芝诺的话,就算只是分享情报,也要有条件。)
蕾蒂在点头之前,让芝诺答应了三个条件。
一、关于这次情报共享芝诺不能提出条件。
二、任何一方提出解除情报共享就要立刻答应。
三、情报共享解除之后,情报共享本身就当没发生过。
听到蕾蒂慎重的对策,芝诺说著这样才有联手的价值,全部都接受了。然后还约定了如果有困扰的事一定会尽力。
虽然芝诺说跟调停完全没有关系,但是要是和卡里姆联手了,就会马上打破约定吧。这点还是早知道了的。
「好好管理流行病之外的情报吧。因为之后跟芝诺一起的时间会变多。」
像至今为止那样,以防万一用基尔夫语说话的方法用不了了。
要是芝诺制造的假币在基尔夫帝国使用的话,就会和基尔夫帝国的人有关联。肯定那个时候,就能像基尔夫帝国的人一样自由使用基尔夫语了。
「在你看来,会想竟然跟罪犯芝诺共享情报什么的……心里对我愤怒吧。但是这是主君的命令,你要遵从。」
要是被库雷格反对了,才是如芝诺所愿。
已经是决定了的事,所以要认真,蕾蒂叮嘱了,但是库雷格的表情别说不快了,反而变为很有意思一样。
「我没有洁癖到哪个程度。为了改善营地的伙食质量,曾经用王都流行的点心贿赂过厨师。」
「……第一次听说你有贿赂的经验。」
「不能破坏大家‘穿著制服行走的规则的副团长’的理想形象。」
库雷格笑著说,小小的唠叨的老顽固对组织也是必要的。
「我所担心的,是能不能管制住那个男人。装出联手的样子,背地里可能利用殿下。」
「要是连那个男人一个人都不能打发,国家这样大的东西就没法办了。……当做这是个积累经验的好机会,乐观考虑吧。」
危险是早就知道了的。即使这样还答应共享情报,是因为这边也做好了无计可施的自觉。现在已经无计可施到了,期待要是有芝诺的头脑和情报网,或许能稍微……让现在的情况好转。
「要跟梅尔迪和杜克保密。知道了会被他们教训的。」
「小说上写著,两人的秘密会让人心里高兴。但是实际体验了一下,并没有感觉那么好。……不过,要是能得到可以打开殿下秘密架子上的门的约定的话,说不定心里会高兴。」
被要求了贿赂,蕾蒂说之后再说。要是说了随便,想著有一天要打开的秘藏红酒就真的会被拿走了。
虽然赠品总是红酒,但是蕾蒂没有什么自己喝的机会,至今为止都放在架子上。但是开始收集圆桌骑士,就切身知道了可以不用自己喝而是用来贿赂这一点。
傍晚,蕾蒂听到高乌拉斯答应了鉴定宝石的委托,去跟卡里姆说鉴定师已经找到了,让他开始准备。
卡里姆对蕾蒂能在乌鲁克帝国的土地上很快找到不是乌鲁克帝国人的鉴定师的行动力感到吃惊,想她投来说著「真麻烦啊」目光。
「我知道了……。我会准备鉴定用的房间和见证人。因为警备会很严密,所以会对鉴定人做身体检查……」
「这些由我去说。对方也会明白因为是重大工作,所以是没办法的事。——调停的场所决定了吗?」
「想著在米娜巴尔特街道上进行的。还没有流行病的患者,而且又是临近沙漠的出入口,所以拒绝警戒……这种事不会发生。」
准备好之后,就会向琉几亚国送出使者说明。终于各种事情都开始有进展了。
「沼泽的视察怎么样了……?」
「收获的内容称不上是视察。鸦片粉在我国也曾经流通过,已经不是别人的事了。虽然想著总要去看一次,但是要是不告诉我是鸦片的话,真是和平的光景。」
芝诺不依靠书本的丰富知识,还在梅尔迪之上。自己对自己辩解说,这回不是依赖而是利用他而已。
「……关于‘芝诺’,你知道是意味著什么吗?」
卡里姆听到蕾蒂的问题,嘟囔著「啊啊」……。
「听传言知道。……是稀世的名军师,但是……这样的话,那个男人太年轻了……。要说是欺诈师,还更让人相信。」
「是呢。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欺诈师。」
卡里姆在知道「芝诺」的名字基础上,不信任他。听到他的理由,放心了。
卡里姆在冷静观察芝诺。突然出现的自称芝诺的年纪,不可能积累到被称为名军师的经验,他看穿就算芝诺真的存在,现在这里的芝诺也不过是假借他的名字而已。
「那是在索鲁威尔国制作基尔夫帝国银币的罪犯。要是打算放在这个国家,还是要小心为好。」
「似乎在不久前他在巴尔迪亚国……。不安定的国家,就好像那个人的食粮一样……」
卡里姆似乎已经追踪到了芝诺至今为止的踪迹,调查出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蕾蒂一边在心中表扬他是仔细的人,一边在意起巴尔迪亚国的内情。是会就这样成为芝诺的食粮爆发武装起义,还是……。
「要是你已经这么慎重了的话,就没必要说了。本来还想提醒你小心点卖给人情。」
那么之后就拜托了,蕾蒂说著走出房间。
卡里姆沈默著目送蕾蒂离开,关上门后小声说著「哎呀哎呀」。
「……索鲁威尔国的公主真是好人啊。明明就算忠告我芝诺的事,也没有什么好处。」
蕾蒂总是挺著背,目光笔直看向前方。
虽然用优雅地举动和楚楚可怜的气氛蒙混著,但索鲁威尔国的第一公主蕾蒂丝雅已经是「王」了。
聪明高傲的她,应该会成为强力的调停人吧。男人之间在某种程度上能读懂的思考,换做女性就会用不同的视点看待事物,所以不能想到她们在思考什么。
「不,那份老好人,说不定也是演技……。不能看出她到底有几分坦诚真麻烦,真的……」
但是,卡里姆小声说。那听起来是像说给自己听的。
「我不相信‘老好人’这种看不见的东西……」
只说了这些,卡里姆用手拿过文件,确认数字。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事情,已经这么决定了的。 ◆ ◆ ◆
这里是「诸王的会议室」。在铺满整个房间的地毯上,众神的故事被金丝线绣出的稻穗围绕。天花板垂下木质的大吊灯,地毯上是古雅美丽又坚实的槲树桌子。用同一种木材造成的椅子上到处都刻著装饰,椅背上的镂空雕刻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在骑士王的转世们聚集的房间,蕾蒂以梦的形式到访了。
今夜,出现在这个房间的蕾蒂,叹口气说,果然来了。感到不安的时候,一回过神就已经逃到这里了。
(——也就是说与芝诺的情报共享让我警戒到这个程度。还有其他……)
嘴上怎么都能说是「为了目的的话」。但是真心知道和芝诺联手对自己不好。
过去,芝诺曾经把为了仰慕者脏了手的少年,推入无法挽回的深渊。无法原谅。
明明这样,却凭自己的意识同意了和应该憎恨的人联手。
「真是对自己必须和那种家伙联手的无能感到绝望!」
蕾蒂用拳头捶著桌子说「啊,真不甘心」。伴随著「咚」的声音桌子摇晃著。
「今晚真是粗暴啊。」
轻轻合上书抬起头的,是比蕾蒂的时代要早许多的王,内政王卡尔海因兹。
「虽然不是本意,但是竟然却不得不和罪犯交换情报。……是和跟身边的杀人事件相关最差劲的混蛋。明明再也不想看见他的……!」
就算因为芝诺的情报有所成果,也没办法坦率地开心。就算暂时的情报共享解除,自己的决断也会留下让人讨厌的回忆。
「利用完,杀了他不就好了?会很痛快的。」
告诉她危险的解决方法的,是狮子王亚历山大。
通过背叛和谋杀登上王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为了蕾蒂说些缓和的玩笑。只是经验之谈。
「还没有做那么坏的事。虽然大概打算之后做。现在他大概是那种,如果遇到不幸的事故发生,也还有相应的人会救他,大概是这种感觉的坏蛋。」
哎,蕾蒂叹了口气。从来没想过会有让她盼望不幸到来的人出现。
「好了好了,要和讨厌的人搞好关系什么的,不是常有的事吗。我也有想要刺他十次的大臣。」
就是这么一回事,活在蕾蒂未来的失恋王路德格安慰她说。
「吶,奥兹瓦尔特王也是吧。」
「就算不刺杀他,在我的时代也会因为战争而死……。……只要稍微忍一下……到那个人死掉就可以了……。」
在战乱中,到处都是第二天就会从同伴变成敌人的叛徒。其中作为王一直保护国家的单臂王奥兹瓦尔特,发出「呵呵,呵呵呵……」的扭曲笑容,让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沈重了。
路德格负起责任,慌忙改变矛头问,卡尔海因兹王呢?
「虽然我想说,不管对方有什么样的人格,也要不放弃引导他走上正途,但是很困难。我也有无论如何都无法相容的人。」
「啊,果然人格高尚名望高的卡尔海因兹王,也有想在新月的时候从后面踢他的膝盖,然后趁著没有被看到脸的时候全力逃跑的人啊!」
虽然路德格是索鲁威尔国的王,但是想法却只是孩子。而且是要带上「坏」字的孩子。
「我认为,要一直警戒自己注意不被那样的人报复才好。」
「报复?对帮忙的人?」
「‘感情’的报复。……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会在无意识中盼望向好的方向改变吧。然后会擅自失望,受伤。」
蕾蒂听到卡尔海因兹的话恍然大悟。告诫自己正是这样。
和芝诺在一起,就算很少只要成了联手的关系,怎么都会对他产生些感情。
因为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所以对方应该也一样。
会得到什么回报——……会希望朝自己盼望的方向改变。
(事到如今芝诺不会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他已经只会走在自己相信的路上。就算说尽好话也是无法互相理解的人……的确是这样。)
蕾蒂应该为了任何时候都能转换心情,时常做好准备。因为绝对不会有让彼此接受解除联手关系的事。 ◆ ◆ ◆
早上,蕾蒂在女官和女仆的帮助下,收拾整齐。
认真梳好头发用缎带绑起来,穿上异国的礼服。虽然只是这些事,意识已经完全转变成「公主」了。
一边慢慢品著香草茶,一边问负责陪她说话的女官,昨天宫殿里有没有有意思的事,装作是闲谈收集情报。
喝完一杯的时候,蕾蒂的心里开始打鼓。平时早应该来了的库雷格,还没到房间。
「……能去叫库雷格来吗?要是有事在忙的话,跟他说不用立刻来也没关系。」
「明白了。」
拜托等在一旁的女仆之后,蕾蒂让女官退下,让她一个人呆著。看著铺在桌上的地图,开始考虑流行病的对策。
今天乌鲁克帝国的帝都纳尔·夏恩也是一片晴空。为了巡礼到来的人群络绎不绝。明明是有这么多人聚集的帝都,患者人数却还很少。
「在帝都,确诊流行病的患者,比起居住在帝都的人,巡礼的人更多这点让人在意。」
一只手拿著医疗记录,蕾蒂开始确认巡礼者都是从哪里来的,视线转向地图,慢慢到了目的地。
没头于这份工作一段时间后,被敲门声打断了。抬起头,说声可以了,伴随著「失礼了」的声音,女仆进来了,把手里拿的东西,递给蕾蒂。
「库雷格大人给您的信。」
应该是写了放在屋里的吧。没有许可就去了哪里什么的真是少见。
接过信的蕾蒂,让女仆出去之后打开信。阅读了简短的文章后,几乎是以捏碎的形式塞进了信封里,拍在桌子上走出了房间。
蕾蒂走路的速度之快,让追过来的女仆几乎是小跑。
站在库雷格的房间门前,敲了一下门,几乎是说著「我进来了」的同时打开门。
「……不是拜托传信,不要靠近我了吗。」
坐在椅子上悠闲读书的库雷格,让人看不出他是病人。但是上衣比平时多了一件。
「看来还很精神。医生的诊断是?」
「如您所见,只是感冒前的恶寒和无力。但是以防万一,拜托了卡里姆皇子,把我起居的地方搬到弗莱德海姆殿下那里。」
蕾蒂毫不顾虑地接近,拉起库雷格的手。的确,没有觉得比自己更热得多。但是……在这个炎热的国家,无法想像库雷格会感冒。
「不可以靠近。还不清楚会不会通过人传染给人。」
「我没关系。比起我,你才……」
不好,蕾蒂后悔了。虽然有皇族在的宫殿相对安全,但是过份相信了。
弗莱德海姆就是在宫殿倒下的,就算库雷格染上流行病也不奇怪。在不习惯的异国土地,身体强壮的人也会轻易身体不适。
——自己判断失误了。虽然认为不会感染的可能性更高,但是不是的。蕾蒂的判断,夺走了重要人的生命。
「殿下,绝对不要认为自己的判断不对。那就和侮辱相信你的人一样。臣下,不是被主君的决断摆布的存在。是为了成全主君志向而存在的。」
「……是啊。」
「殿下夺走弗莱德海姆殿下的工作,平安结束了陷入困境的调停。这是殿下成为女王时重要的功勋。为了平定国家,就算有所牺牲也是没办法的。」
蕾蒂不喜欢这样的思考方式。
恐怕,弗莱德海姆和库雷格的话更能想通。虽然认为很可怜,但是因为是工作所以没办法。
但是蕾蒂无论如何都无法就此止步,承认自己和兄长不同,不适合从政。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拚命摇头咬紧牙关,决定想办法解决,但同时也没有舍弃重要东西的想法。
「但是,殿下的温柔是美德。正是因为您珍惜我这老人的身体,所以被乾脆舍弃,才会不觉得后悔。」
「说谎。弗莱德海姆殿下肯定也会这么想。」
「……和殿下深交,印象就会改变。」
库雷格带著微微高兴的声音说。
「一开始看起来还只是个公主大人。如评论一样是个样本一样的公主,要是做公主的话,真是值得夸耀的国宝。过了一段时间,就发现您充满了才能和自信……要是生错了性别的话,就会愉快地想您生下来就是索鲁威尔国的王太子。」
曾经,库雷格被现任国王拜托,通过蕾蒂的表姐夏洛蒂的结婚看清蕾蒂是否真的适合做下一任国王。但是情况有变,实验暂时中止。和蕾蒂合作为了不发展成和伊尔斯托国的外交问题而奔走,结果顺利收尾了。
虽然和蕾蒂一同度过的时间很短,但是注意到了重要的事情。
自己的人生还没有结束,之后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必须要把生命献给崇高的主君。
「看来殿下要比我想的没有自信。想到活下去的话,就会想到原来如此……」
「……也不是完全没有。通过努力得出结果多了自信还是有的。」
「不是觉得比不上弗莱德海姆殿下和古多殿下吗?」
「那,只是事实。」
蕾蒂叹口气说,不要说理所当然的事实。
擅长俘获人心,圆滑周到地完成所有事的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
拥有索鲁威尔国首屈一指的头脑,通过实绩聚集人心的第二王子古多。
无论哪个都有蕾蒂伸长手也得不到的才能,一直处于能充分发挥这些的环境。
自己的才能和经验都不及他们。不可能比得过。
「不,差不多该迈出下一步了。殿下必须有不对两位王兄感到自卑的必要的自觉。当然,也会有到不了的地方。但是也有胜出的地方。」
不应该有过剩的自信,但是完全没有也是问题。需要决断的时候,会选择引出超出必要的部分。
「人类,在做最终决断的时候,在后面推动著他们的就是‘感情’。」
「不是义务或荣耀?」
「殿下还年轻所以或许不知道,不离婚而争吵的时候,并不是站在‘因为是妻子’‘因为是丈夫’的立场上而为离婚犹豫。要是犹豫的话是‘为了今后的生活’这样对自己的不利,或是‘为了孩子’这样的感情。」
蕾蒂拥有为了做最后的决断而需要的东西。
拥有温柔并不是无可救药的。而是在注意不到的地方,慢慢地,慢慢地,像慢性毒药一样沾染上。虽然眼睛看不到,无法出现戏剧性的结局,在政治和战争中最先被轻视。
「……感觉像背上被踹了。」
「不是因为就是这样希望,所以才让我做骑士的吗?」
「嗯,是啊。得到了‘振作点,不做该做的事怎么行’这样的激励。虽然很抱歉,但是请在弗莱德海姆殿下的身边静养吧。你的话,似乎能做点什么,我擅自这样相信著。」
稍微轻松了点。库雷格就是为此才鼓励的她。
(就算我后悔判断,失落,库雷格的病也不会治好。那么不是应该至少要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吗……!)
现在,自己该做的事。不是有很多吗,自己强行让自己兴奋起来。
「傍晚再见,我再来看你的情况。」
「情况请问女仆们。弗莱德海姆殿下就交给我吧。」
「拜托了。「
蕾蒂只说了这些,一次都没有回头,走到走廊。静静关上门,对等著的女仆微笑著说,之后就拜托了。
回到房间,芝诺等在门前。明明没有问他,就立刻谎称不能擅自进入女性的私人房间。这个男人,只要需要的话,就算是禁止进入的地方也会毫不犹豫地进去的。毫无疑问。
「我听说陪伴您的骑士因为感冒倒下了。」
「身体不好是当然的。因为陪我长途旅行了。」
芝诺应该知道库雷格不是单纯的身体不好,而是被流行病侵蚀了。即使这样蕾蒂也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公主大人是不是也回国比较好。」
「不巧,生来就没有生过一次病。……啊啊,因为疲劳发过几次烧。」
虽说听起来只是谎话,但是蕾蒂已经告诉了他实情。信不信就看芝诺自己了。
「你才是,不回抱著火种的巴尔迪亚国好吗?」
「把工作半途而废的军师,在巴尔迪亚国也得不到信用。是应该离开还是应该前进。现在应该是离开的时候吧?」
——就像冒著危险也要留在这里一样,下了赌注。
蕾蒂忍著没说「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怀著的心情不同,但是采取了相似的行动是事实。
「好了,现在怎么办?」
「转转医院。想听听医生的说法。……要是害怕染病的话,留下来也没关系哦。」
「我跟您同行。虽然不能代替公主大人的骑士,但是可以想出对策以防出现那样的事。」
到了万一的时候会把蕾蒂当做诱饵逃跑的男人,表面上说出了像忠实的臣下一样的话。 先回纳帕尼亚国等著。被蕾蒂这样吩咐了的杜克,没有去纳帕尼亚国,而是让蕾蒂同意了在米娜巴尔特街道等著。因为这条街上还没有一个感染者,所以判断就算不出国也没关系。
选择留下,并不只是担心主君,还有其他理由。差不多弗莱德海姆派的搜查队该到这条街了。要抓住他们,警告他们不要去王都,在这里待机比较好,所以计划和阿斯翠德交替,监视著街上沙漠一侧的出入口……。
目送蕾蒂离开的第二天,阿斯翠德开始说身体不好。是不时袭来强力的恶寒,瑟瑟发抖。——那是流行病特徵性的症状。
「……有什么想到的吗?」
「没有。这个,不像是感冒吧……。虽然是炎热的国家,但是也不是会让人流汗的炎热……」
「很可能是流行病,啊。」
「对不起……」
两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死去的流行病。但是有体力的大人的死亡率比较低。就算阿斯翠德感染上了,现在也没有流泪的必要。
「我得了流行病,大概全员都危险了吧……」
「是啊。不知是在路上路过了有流行病的村镇,还是帝都的……在宫殿内流行的可能性很高。那样的话……」
杜克,不在这里的库雷格,蕾蒂感染上也不奇怪。
「前辈,死亡率是两个人中有一个,而且那是算进去没有体力的孩子和老人的概率。那么,就算我们三个人得病,也有两个能活下来。」
「……那还只是大致的计算。」
并不是只要有体力就绝对不会死。现实中杜克认识的人里就有因为普通的感冒死去的。亲身知道了,要是小看生病的话,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事。
「所以,没有必要犹豫。一个人而已,嗯,只是事故。走在路上的时候房顶掉下来,不小心摔倒撞到头,这种事故也有几个。」
看著说出更粗枝大叶话的阿斯翠德,杜克叹了口气。
毫无疑问会让自己的主君生气吧,这个可能性就明明白白地在眼前摆著。本来就很明白蕾蒂是想著什么把他们留下这里的。主君命令了,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虽然当时点头同意了,但是状况一直在变。
「公主大人一个人就能做到大多数的事情。一个人才更方便自由奔走。」
「但是,不是万能的,一个人的话会成为她的弱点。……事物有好的一面就总会有坏的一面。」
要是库雷格在帝都倒下。
蕾蒂会保护著两个人,消耗著精神回到这里吧。
心里的疲劳与身体的疲劳相连。不能让蕾蒂也倒下。
「……必须去接她。阿斯翠德,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是!」
最优先的事项是蕾蒂的安全。最糟糕的情况下,就算骑士丧命,还有的是代替的人。虽然那个时候不是蕾蒂想像的圆桌骑士,但是就算不是也可以即位。
(政治所必须的伯爵们,以及无法代替的最好的军师安全地留在索鲁威尔国。我最糟,还有人代替。)
判断没有问题,杜克还是收拾行李。
要撑到把去了帝都的蕾蒂带到安全的地方啊,这样拜托著自己的身体。
去医院的时候,蕾蒂和芝诺找到医生谈话。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是芝诺代替了她问了所有问题,蕾蒂只像摆设一样坐著。
「每年,都会诊断流行病的患者,是这样吗?」
「是。被军方命令,关于流行病的患者,要记录报告。关于是不是真的是流行病的调查,基本都是军方进行的。以恶化的理由再一次来医院,需要住院的时候,我也会知道诊断是不是正确的……」
和听说的一样,医生也很重视初期的恶寒症状,得出判断。之后,是不是真的流行病,要看是否有重复的高烧出现。
「今年,最先诊断出患者的是?」
「两个月前。今年比往年要早很多。马上联络了军方。」
「之后诊断为流行病的患者有几个人?」
「二十个人。基本上是一年中,包含疑似病人有这个数量……今年还在夏雨的季节前就已经是这个数字了。这是异常事态。」
医生用沈重的声音小声说,应该还会增加吧。
「有效的治疗法是?」
「现阶段是用抑制恶寒的药直到发热,发热后就开退烧的药。是不是有一些效果暂时还不清楚。」
是否是有效的药,要在临床实验之后才知道。但是致死率过高的流行病,是不可能实验的。医生只能竭尽全力一直治疗。
「治疗记录来看,染上流行病的,不是帝都的住民,而几乎是旅人的样子。还有其他注意到的地方吗?」
「不……并没有什么特别。……啊。」
不意间医生发出想到了什么一样的声音。期待著或许能成为有利情报的蕾蒂,等著他继续说下去。
「至今为止都没有诊断过神官们。果然向女神献上祈祷,就会有让病退却的力量吗。」
「对面的神殿没有医生吗?」
「因为这里神殿和医院很近,被拜托的时候我就会去出诊。大神殿的话,应该也有修习医学的神官在。」
医学和神殿有不可分割的关系。神殿制作的药草,在医院出售。向人们无偿施舍药物……这种事情并不可能。为了活下去必须要钱。
「感谢告诉了我们这么多事。……大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被芝诺一问,蕾蒂摇头说没有。再没有更多问题了。
「百忙之中,真是非常感谢。」
蕾蒂笑著,轻轻低下头。离开接待室,回到马车上,向下一个医院出发的时候,芝诺开口了。
「就算是修习医学,最后也是‘女神大人’啊。这个国家的人真有意思。」
「哪个国家都差不多。最后都向看不见的东西献上祈祷。」
「但是索鲁威尔国的宗教色彩比较淡。啊,王也算是神的子孙的国家,所以神与王被同等看待,对王的信仰很强。」
索鲁威尔国现在的国教,并不是从古传来的,是之后从其他地方引进的宗教。把原本是神明子孙的骑士王克里斯汀作为信仰对象的独立宗教是国教。引入新的宗教时曾有过反对,于是折中把骑士王克里斯汀作为第一圣人。
有教会,有祭司,虽然看起来像是和其他国家没什么不同,但是人们在礼拜日却并不是那么热心去礼拜。
「被作为王家信仰象徵的国王选中……真是不得了的重压啊。」
「好意我心领了。」
放出冷淡的话,蕾蒂命令他稍微闭嘴。
虽然芝诺很有能力,但是却是个放在身边很麻烦的男人。在蕾蒂心中对他这样评价。
(真是的……我能驾驭这个男人吗……)
甩开不安,蕾蒂对自己说我必须要做。
芝诺的头脑为流行病的对策有效工作著。自己肯定只能看著吧,但是这些经验肯定能在索鲁威尔国活用。
傍晚,巡视医院回来的蕾蒂,对芝诺说之后要做调停的工作不用再跟著了,就丢下芝诺去了,让巴奴塔尔作为护卫朝城下走去。
虽然卡里姆没有说可以出去走,但是还是无视他吧。不管自己怎么出去走也不会生病。
蕾蒂的目的,是去与在这个国家认识的,善识宝石的商人高乌拉斯会面。
算他被沙漠女神的眷属宝石精灵夺去了「看见」的能力,一时失去了视力,但是现在已经恢复了。
前几天,装作探望,确认了他的眼睛是否治好了,之后试探地问了他是否能接受鉴定的事。回答当然可以,于是蕾蒂带著感谢的心情说谢谢,告诉了他日期,约定来接他。
「贵安,眼睛的情况怎么样了?」
被同军人一同来访的蕾蒂问候,高乌拉斯注意到和平时的护卫不同,目光游离著回答如你所见很精神。
「和说的一样,来宫殿吧。到底是什么宝石,等到了再说。」
要鉴定一国公主持有的宝石。现在高乌拉斯的认识就只是这个程度的吧。小心拿著装有工作上要用工具的包,和蕾蒂一起去了宫殿。
到了宫殿,蕾蒂把高乌拉斯带到一间煞风景的房间,在那里终于知道了要鉴定的宝石。
「……乌鲁克帝国的,国宝!?」
经营宝石的高乌拉斯,听到乌鲁克帝国的国宝宝石,似乎马上浮现出形状。吃惊的声音发抖著。
「钻石,红宝石,蓝宝石,紫翠玉四颗宝石……。研磨成了泪滴状还有拳头大小,透明度也很好……」
「你见过?」
「一次都没见过……!虽然听说过……!」
真的?看著露出这样难以置信样子的高乌拉斯,蕾蒂含糊地说事出有因。
不能由自己说出这个国家的秘密。高乌拉斯似乎也知道这些,只要是公主大人的托付就不在说什么了。
「暂且在进入房间之前要确认一下带的东西。虽然我知道你不会有万一,但是鉴定品是那个宝石……非常抱歉。」
「不,担当不起……!能帮上公主大人的忙是我的光荣!而且……能得到鉴定这么好宝石的机会什么的……!」
请务必拜托了,高乌拉斯愉快地接受了。
蕾蒂道了谢,看著军人确认高乌拉斯的行李。
多亏蕾蒂预先说了是值得信任的商人,军人没有粗暴对待工作工具,慎重检查了有没有尖锐的东西,有没有带回融化宝石的药品。之后从衣服上触摸高乌拉斯,确认有没有携带武器。
「没问题。多谢配合。」
军人低下头,想蕾蒂和高乌拉斯说声请,带他们到别的房间。
高乌拉斯在森严的警戒中,又暴露在皇族的卡里姆的视线里更受重压感到紧张,但是还要完成被赋予的工作。
他让宝石就留在柔软的布里包裹著,首先取出了工作的工具。
摆开秤和放大镜,蜡烛等等,然后戴上手套,连呼吸都注意地慎重展开布。
通过放大镜仔细看确认宝石中瑕疵的情况,观察变换角度的时候颜色的变化,移近蜡烛观察光辉。
蕾蒂和卡里姆,乌鲁克帝国的文官,默默看著高乌拉斯完成工作。看著他认真的表情,熟练的手法,谁都相信是值得信任的鉴定师。
噗地吹吸蜡烛的光,高乌拉斯用布把宝石重新包起来。
于是终于解除了紧张。同时露出兴奋的表情。
「……真了不起,这绝对是真的。不,我没有鉴定过国宝,所以不能判断国宝的真伪,但是最为宝石是真的……!」
急于制作鉴定书,开始拿起笔在放在桌上的纸上笔走龙蛇。
「几乎没有内含的瑕疵,不纯之物也很少。毫无疑问应该被称为一级品。加上这样的大小……!明明已经切割过了,还能有这么大……!」
就算不是国宝也应该把它列入国宝,高乌拉斯这么对文官说著,在鉴定书上签字,递给了蕾蒂。
接过来的蕾蒂,精读文字,确认没有问题。
「鉴定额度是……这,真是天文数字啊。」
「是的,决定的时候手都在颤抖。附加上,这个金额是现在的。恐怕,到了后世价值会更高,我认为它就是这样的宝石。」
「嗯,我也同意。历史的重量让价值更高……」
蕾蒂把鉴定书递给卡里姆,问这样是否就可以了。
「……没问题。劳烦您了,非常感谢。」
然后加上蕾蒂和卡里姆的签字,第三方的鉴定就到此结束了。
卡里姆说著「不是什么很大的金额」把报酬递给了高乌拉斯。高乌拉斯露出商人的微笑,说著非常感谢,毫不客气地接受了。
(这样要做的事就少了一件了。……能和高乌拉斯认识真是帮大忙了。要是向索鲁威尔国送出使者,让他们叫来熟悉的值得信赖的宝石鉴定师会很花时间的……)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不可思议。还以为是偶然的相遇,之后想起来就好像是必然一样。
「明明还是静养中,很抱歉还拜托你工作。」
「不敢当……!这回,承蒙您跟我打招呼真是太光荣!」
高乌拉斯低下头,谢过了让他做鉴定师。
「公主大人,你知道有谁都能分别假玻璃和真宝石的方法吗?」
「有那种事吗……?但是还没出现在世上吧。」
蕾蒂觉得不可思议,高乌拉斯看著宝石小声说现在正是如此。
「只看著真东西,就能一眼看出假货。鉴定师要尽可能看真东西。——所以能得到这样一个鉴定如此出色宝石机会,真的很高兴。」
高乌拉斯称赞蕾蒂是「带来幸福的女神」。
还想著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说了声「真熟练啊」就接受了。
「治好眼睛之后第一件工作是这个,真是只能觉得未来充满幸福啊。请之后也多垂青。」
「嗯,下次也请务必帮忙。胸针的事也是。」
看著完全取回之前状态的高乌拉斯,蕾蒂放心了。
拜托军人送他回店里之后,蕾蒂看著经卡里姆手把宝石严密保管。
放入锁了好几重锁的箱子里,然后再放入宝库。看守的士兵站在门前,漂荡著紧张的气氛。
「这样第三方国家的鉴定就结束了。之后就只用等著乌鲁克帝国和琉几亚帝国的鉴定而已了吧。」
「虽然有很多人不愿意鉴定国宝,但要是说为了鉴定归还的宝石的真假的话,总会解决的……。顺便,为了贴金,说让他们决定鉴定价格,多少会减少些压力。」
来到这个国家,留下了无数实绩的卡里姆的发言,是相当有力的。但是决定权握在女帝和继承人女皇太子手中。
正是因为是大国,遭遇难题的时候,追求大家意见一致就会很困难。虽然这个调停交给了卡里姆,但是有很多人插嘴。
「……你的翻译现在在哪儿?」
「那只是‘自称翻译’。肯定擅自在宫殿内走动吧。虽然不久之前巡视了医院,但是没有得到有价值的情报。——要是芝诺没辙的话,就相当棘手呢。」
这么说著的时候,蕾蒂也自觉自己能做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很少了。就算从大局来看这个国家的情况,也看不到什么。
(之后,要是事态有变……但是要是变化如果应该被成为「恶化」的话,真是无法欢迎啊。恐怕,就这样等待流行病结束就是现阶段最好的处理……)
这样,在治疗方法无法确立的情况下,定期重复流行、结束吧。盼著总有一天,只能这样把问题往前推,装作看不见死亡的人。
「明天去问神殿相关的人员。因为那里是连军方都不好介入的地方,所以不确定是否能得到期望的情报……」
「神殿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从医生那里听说‘神官不容易得病’这样不知真假的话。单纯可能是没有报告。」
「……也是啊。」
卡里姆静静嘟囔著「又是那里」。虽然卡里姆也姑且是神官,但是似乎同族意识接近全无。
「那么明天见。要是知道了什么,马上报告给你。」
蕾蒂说完,和卡里姆分手回到房间。和推测的一样,芝诺不在,叹口气想他估计又在哪儿打坏主意。
看著桌上的地图,蕾蒂寻找著神殿的地方,一个个用手指抚摸。
夜晚,向女仆询问库雷格和弗莱德海姆的情况。
拥有医生父亲的女仆,似乎不怕疾病,自动献身照顾他们。虽然担心发高烧的弗莱德海姆,但蕾蒂被她的温柔所拯救著。
明天也是从早晨开始行动。为了恢复体力,必须要回到房间就寝……为此在宫殿走动的时候,跟人擦肩而过的次数异常多。而且,空气紧张得让人生痛。
「……怎么了?」
蕾蒂操纵风,让风把人们的话带给自己。
试著捕捉到女仆的悄悄话,但是听到的是很多人的声音。男、女、孩子、老人……各种声音,都愤怒地颤抖著说怎么回事。或许有人聚集在附近。
为了知道更详细的事情挺住脚步,这是芝诺出现了。
「您在这里啊。稍微发生了点麻烦事。」
「似乎是啊。但是外部人员似乎就是外部人员,建议站在高处看。」
「正是。那么这边请。」
芝诺请她往上走。警戒著跟著他,看到文官士兵、女官们到处奔走。
「让人以为是不是要爆发战争了啊……」
「不愧是公主大人,相当接近正确答案。」
「不是完全正确呢。那么是内乱?」
蕾蒂一边这么说著,到达了能去到范围内的最高处——空中庭院。
为了治愈皇族和客人的心而建造的,再现了女神绿洲的庭院里除了自己两人没有其他人。穿过绿色的拱门往外看,虽然是晚上却很亮。
——一瞬间,还以为是火海。
小蜡烛的光,提灯的光,火把的光……这样的东西看到的太多,让眼睛产生是火焰在延展的错觉。 「这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想到是不是今晚有庆典或者仪式什么的,但是样子太奇怪了。被感情摇动的空气,都传到这里了。
动摇,愤怒,恐惧,沮丧——……混合著负面感情,兴奋的波浪在扩大。波浪渐渐变成巨大的浪潮,似乎现在就回被袭击。
「是‘流行病’。似乎终于传到城下人们的耳朵里了。」
「怎么会……」
「虽然卡里姆皇子下了封口令,但即使这样也绝对有注意到了异常的人。而且知道实情的人,想著至少要保护家里人而把流行病的事情告诉了身边的人的话,渐渐地就会以「不要告诉别人」这种形式传播开……皇子殿下也知道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吧。」
人们渐渐聚集在宫殿和大神殿前面。他们纷纷叫著‘是会致死的病吗?’‘怎么回事?’‘明明来巡礼了’。
听到这些话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动摇,为了确认情况而加入了这个聚集的群众。依靠只言片语各种想像,向神官和王族要求「告诉我们真相」。
开始变大的声音……不,是声音的洪水让蕾蒂身体震动。
「竟然有这么多人民在帝都……」
明明知道帝都住著很多人。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多。像是要掩埋掉帝都的道路,人们不知道从哪里出现,聚集了过来。
他们叫喊的声音渐渐变得情绪化。既有精神上的焦虑,也有身体的理由。呼吸很苦涩。
「这……很危险吧。」
蕾蒂从几年前开始参与索鲁威尔国的庆典警备计划。那时候,学到了人流的恐怖。要是一个地方聚集的人太多,就没法行动了。那时候,要是能一边促使他们注意一边改变流向就好了,但是做不到,聚集更多人的话,就会因为一点小的契机让人全体倒下。
——倒是看过小规模的。那可不是简单的摔倒。彼此推搡,受伤,即使这样也无法行动,只能彼此压迫,连呼吸都不能。
第一次看到人山人海的时候,因为吃惊身体都不能动了。大家为了帮她伸出手。但是救助却没法进行。因为好好地重叠著,拉一个人周围的人就会呻吟。
等待救助的时候,被压迫,不能呼吸,也有因为受不了而丧命的人。
(比起那时候,现在聚集的更多的人。……军队的诱导在干什么?)
引发了这种规模的聚众事故,已经不是受伤,而是会有很多死人了。
「真让人困扰啊。要是一直紧闭宫殿大门会引发巨大惨案。但是打开门会有很多失去理性的人不听解释闯进来,成为暴徒。」
正如芝诺所说。不管怎样,留在这里都是危险的。
「……彼此赶紧讨论出逃脱的方法比较好。我们从外表就明显在强调自己是异教徒。」
「哎呀,真温柔啊。」
「只是对自己说而已。判断不能晚啊。」
趁还能动的时候行动比较好。尽可能早,选择人少的地方,像是滑进去一样,躲到人少的地方避难。
但是这个宫殿的离宫里,还有因为生病倒下的库雷格和弗莱德海姆。要是在不会卷入人流的地方,就会守在他们身边……。
「判断错误就会丧命。现在,宫殿和人民都很危险,要是公主殿下的话怎么办?」
说著危险,芝诺却没有慌张的样子。那是因为有自己能得救的自信吧。在流行病中,选择留在帝都也好,在心的某处——也就是说被称为恐惧的感情或许被冻结了。
「……到了现在只能制作出一个犯人。人们不是在寻求说明,而是在寻求安心。」
「同感。没有转移矛头以外的路。」
现在,对在聚集在这里叫喊著‘怎么回事’的人们,说明‘发生了流行病’的事情,不能实施‘老实呆在家里,不要出去走’这样的对策。只是希望有谁能保证「你不会有事」。就算是虚假的真是也没关系。
「在此之前,必须做完该做的事情。军人的诱导还没好吗?」
「派出军人会起反效果。出去的应该是神官或皇族……不,果然还是皇族。最好是既是皇族又是神官的,卡里姆皇子。」 芝诺说,寻求安心的话,宗教更有效果。
「正如公主殿下所说,制作出一个犯人吧。」
「不管怎么说准备时间也不够。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叫著架空的犯人名字,你认为会有人信吗?」
再说声音根本就传递不到吧。有几个人叫喊也会被群众的声音吞没。
「的确‘声音’的诱导不可能。但是,这时需要军人的帮助。在判断力迟钝到边沿的时候,让几十个人一起跑起来的话,周围的人也会被吸引一起跑起来。这就是所谓群众。」
「……有人倒下的话,就会引发不得了的事故。太危险了!」
的确,这群人中,有谁喊著『在哪儿!』跑起来的话,大家会毫无理由地按此行动。
人们会向不是宫殿或神殿的别的地方心动。但是会有人无法跟上这突然像雪崩一样的行动。脚被扭,摔倒,后面的人也摔倒。重复这样的事情,会引起恐怖的事态。
「但是这样放任不管也会引发同样的事情。是要在宫殿或神殿引起暴动,还是闭口保持沈默,看著人们在眼前倒下。」
要说选那边的话,蕾蒂那边都无法回答。
要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索鲁威尔国的话,自己会怎么处理呢。在脑中刻意隐去无奈的回答。
「——决定这个国家事情的,是这个国家的人。」
「嗯,没错。非常抱歉,寻求了你的判断。」
芝诺故意做出「失望」的表情给蕾蒂看。侮辱她是连这种程度的判断都没法立刻做出的君主。
(现在,被侮辱也没关系。不是应该回答的时机。但是之后再一次被问到的时候,绝对要做出没有错误的回答才行。突然得出的回答,和冷静下来思考的回答,必须要成为能让两个答案一致的君主……!)
蕾蒂必须要做的,为现在随时可能引发的事态做好准备。
配合卡里姆的判断,是避难还是在这里待机,有必要决定下一个该采取的行动的必要。
要问那个卡里姆在哪里,应该放下芝诺去寻找的,但是在此之前对方找到了蕾蒂。
「……啊啊……稍微打扰下可以吗……你们都在真是方便了。」
在比平时都让人呼吸困难的夜风吹拂中,卡里姆出现在空中庭院。他带著满脸疲惫,带著几个部下来了。
「想跟蕾蒂丝雅公主大人,商量一下今后的事。」
芝诺这么说著,卡里姆站到蕾蒂身边,眺望帝都的样子。
「方便解释就好了。……两位,我想你们应该理解,这里很危险。请现在就离开……」
「你,打算让人民进宫殿?还是打算闭门不出?」
「……我先说服他们,让他们领静下来先回家。虽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听还不如甲虫的我说话……。要是不行的话……或许会让大神官很女帝陛下出头……」
要是作为王牌的两个人说服失败的话,就会引发暴动。
是会让事态稍微好转,还是恶化,这很难看出,蕾蒂露出很严肃的表情。
「知道了。我们就……」
还没说「不用在意了」,芝诺就站到了蕾蒂面前。
「卡里姆皇子,能交给我吗?能让这件事全部漂亮解决的引导。虽然会出现些牺牲,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全部?」
虽然蕾蒂想说等一下拦住他。但是忍住了。
听了芝诺的提案之后做出判断的人是卡里姆。不是蕾蒂。
「全部。人民会冷静下来,宫殿和大神殿不会被蹂躏,皇子殿下的巨大烦恼的种子也会消失。……全部。」
真是甜美的引诱的话。蕾蒂咬住嘴唇。瞪著芝诺。
不管选择哪条路都会有人牺牲。做出负责的觉悟的时候,引诱他说有个付出稍微牺牲就能全部解决的第三个方法,会有不动摇的人吗。
芝诺真正的恐怖,不是头脑,或许是能进入人心的空隙。像过去利用梅尔迪的表兄引发的悲剧时一样。
「所谓稍微的牺牲是?」
「嗯,请做好帝都会有五十个人左右牺牲的觉悟。这个规模的话,不管是放任不管还是行动都必然会出现伤者和死者。……而且,帝都外的牺牲者十个人,最终应该是可怜的六十个人吧。」
不只是帝都,还有其他的牺牲者。
话说回来,是谁,蕾蒂想著,然后根据‘卡里姆巨大烦恼的种子’想到了一件事。
的确那样的话,就能把一切都漂亮结束。现在芝诺把作为军师提出的最好的策略像女神的恩惠一样给出来了。
「不,请等一下!请先让我派出快马!!」
「判断晚了的话牺牲者也会增加。不能犹豫。」
「军人的准备怎么都会花一些时间。那么就应该用那稍微的时间努力减少牺牲者。」
「满足度不同。流了血,他们才会认为结束了。」
「那种东西用火焰的旺盛感就够了!!……真的,你这个人……!!」
蕾蒂咬紧牙关。感觉有了点血气,但是无所谓了。
不甘心的是,自己在感叹,亏他想到了这种事。
「也就是说,公主大人赞成我的提案?」
「我只是说了改善的方案。既不是赞成也不是反对。」
怎么办?蕾蒂向卡里姆投去视线。
「——决定的是,你。」
北方的天空亮起来的时候。虽然是朝霞一样的颜色,但是看得到处于半夜的地平线。
但是仔细看,那些光在摇晃。
像是弯曲一样,形状和光亮都在变化,好像黑暗和光明在舞蹈一样。
这时候,或许人会向神祈祷。
——在陆地和天空的交界线,火焰在延展,人们应该会注意到吧。
明明那里发生了悲伤的事,明明知道发生了,就算有神的力量,女神和自己也什么都做不到。
在极度的紧张状态下是否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这些到以后才知道。
蕾蒂望著变成紫色的夜明的天空,在去往某处的马车里摇晃著。
同乘的芝诺,看著道路嘟囔著「荒废了啊」。
「视察还是几天后比较好吧?可能还有火焰残留。」
「稍微看看就回去。……你稍微闭一下嘴。」
哦哦,好可怕,芝诺闭上口。
蕾蒂保持著无表情,让延续到目的地的道边风景牢牢映入眼中。
人们疲劳地坐著。谁都穿著像是黑煤炭一样的衣服。
不仅如此,也有受伤的人。这附近军人的处理还没到,我们自己能做的应急措施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大量的足迹留在荒废的路上,马车一直摇晃著。
比之前还花时间,蕾蒂才终于到了那个鸦片种植地。
「……漂亮地,烧掉了呢。」
多大的火,袭击了这片沼泽啊。
一片绿色的这片土地,被烧落的鸦片染黑,在小村子里小疙瘩一样建起的建筑物全都坍塌了。
「这个村子里的人必须要感谢公主殿下啊。因为救了他们的命。」
「多余的话都别说。决定的是卡里姆皇子,不是我。」
昨晚,涌向宫殿和大神殿的人们,在芝诺的提案下被诱导向了其他地方。
——结果……就是这个。
栽培了鸦片的这一带,变成了焚烧过的荒原。
(流行病的原因,是沙漠女神的叹息和愤怒——……。因为想要钱而栽培「鸦片」做异国宗教的贡品……。真亏……那个时候能想到这样的谎话……不,不对。不是在那个时候想到的。在更久之前,想出了这个策略,等待时机。)
芝诺应该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方案。但是没有说出来,等待最能让自己的力量产生效果的时机。
那么这个暴动说到底是不是——……。
(真是恐怖的军师。为了让这个提案是最好的,从最开始就开始设计……)
一开始不是偶然。首先芝诺先决定要让卡里姆引入他。以武力实行女帝制度的废止——……他想成为革命的军师。
当然,芝诺的话,应该也考虑过成功之后的事。为了让人说他是引领乌鲁克帝国成为好的国家的军师,排除鸦片就是绝对要做的。
所以在城下散布『流行病』的谣言。被推倒神殿和宫殿的人民,让卡里姆以为终于到这个时候了产生动摇。瞄准他心里的空隙,采用自己的策略。
(比起说准备犯人,还不如说让鸦片来做犯人。)
芝诺让军人变装成平民,分散到群众里,叫喊。
「喂!好像是那里!」
「病的原因是鸦片!」
「因为栽培了异教徒的贡品所以女神生气了!」
芝诺命令军人,说流行病的原因是栽培鸦片。
不止如此,军人们故意朝鸦片的栽培地跑去。被带动的周围的人,不明所以跑了起来。
军人们一个个散布「鸦片是原因」的虚假真相……瞄准嘈杂扩展最大的时候,军人实行下一个指示。 ——必须烧掉,要以神的火焰惊慌污染了的土地。不然女神不会原谅我们的。
拿出火把,诱导大家「上吧」。大家因为知道了流行病的原因和应对方法而安心,对鸦片感到愤怒兴奋起来,不去确认真伪
就相信了,必须要这么做,向著帝都北边的鸦片栽培地而去。
聚集在宫殿前,多得难以置信的人们,转眼间就朝北方的街道消失了。
蕾蒂在人没有了之后,马上离开宫殿。依靠火把的照明,一直帮忙处理因为被卷入突然行动而受伤的人的应急救助。
(……并不是没有牺牲者。有伤员也有死人。)
相对于回归寂静的帝都,街道埋入近乎暴动的人潮。他们大喊愤怒,沈醉在火把的火焰中,已到了这里就点了火。
进入种植的村子,在家里翻乱掠夺,点火烧房。
按照军人的报告,在夜晚期间火焰一直在高空飞舞——……。
「真好啊。困扰著卡里姆皇子殿下的鸦片栽培地,变成了漂亮的空地。栽培的村民,也因为害怕不敢‘再’了吧。他们从恶魔的粉末抽手,再次开始了种植麦子。」
「……是啊。」
以少量的牺牲,芝诺给与了卡里姆很多东西。
人民愤怒的矛头指向了鸦片。火焰让那份愤怒升华,让他们的兴奋收敛了。更加根植了鸦片是用于异教徒贡品的之物,这个国家的鸦片种植应该停止了吧。
(的确,芝诺的策略在那个时候是最好的。……卡里姆皇子,会怎么想啊。芝诺的能力,在这件事上让他尽知了……)
和这个男人联手的话。卡里姆就能以力量夺回这个帝国,引导向更好的未来……。
「最好」到底是怎样的,蕾蒂再次开始考虑。
「很少见的安静的帝国啊。从前女帝陛下驾崩以来……」
视察归来的蕾蒂在空中庭院一览帝都,不知什么时候,卡里姆出现在斜后方。不回头,就那样继续对话。
「好像来到了不一样的街道,不可思议的感觉。」
「……只是没有人,街道就会这么不一样……」
昨晚,卡里姆本来下来封口令的『流行病』之事一下子扩散,帝都的人们相信了他们编造的鸦片是病因的真实,为了烧乾净去了栽培地。
人们几乎都还没有回来,帝都只有留下的一部分人。
「这回真让你帮大忙了。……只能道谢,很抱歉。」
「我什么都没做。作战都是芝诺想出来的。」
蕾蒂对芝诺的作战,只是稍微开了一下口。但是只是提出了勉强救了村民程度的建议。帝都的被害者并没有减少。
「你帮忙给人们做了应急的救治。明显是亿国人的公主,在那种状况下,明明知道被大家看到的危险性……」
「在能动的人都走了之后。留下的是伤员,和与父母走散的孩子。哪里危险了,到希望你给我说明呢。」
被卡里姆指挥行动的军人,虽然是这样前所未闻的事态,也能采取相对冷静的行动吧。他们在凈是伤员留下的帝都奔走,配合受伤的程度绑上商量好的颜色的布,接二连三把重伤人运往医院。
蕾蒂为了不打扰他们,帮忙救治了轻伤的人。途中,发现和亲人走散的孩子的时候,带到神殿,在双亲没回来之前寻求暂时的保护。
在天亮之前工作告一段落,帝都的人开始回来的时候撤回,接下来和芝诺一起乘马车前往视察。
关于鸦片栽培地发生的情况虽然接到了报告,但是想亲眼看看。然后好好记住,必须思考是不是真应该这样。
「……你有两面性。非常合理的部分和重视感情这种看不见的东西的部分……。想著哪个才是你真的姿态……但或许两方都是。看起来……你能好好地分开使用……」
「谁知道呢。」
蕾蒂暧昧含糊,没有把自己的评价告诉卡里姆。
拥有两个部分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要说能否「好好」分开使用,只能摇头说不是。虽然盼著想那样,但是很困难。
「对合理部分的蕾蒂丝雅公主提出一个问题……」
卡里姆暗淡的眼瞳转向蕾蒂。让人觉得看过去好像就会这样沈进去一样,深邃的黑暗扩展开。
「现在的我……做出了正常的判断了吗……?」
在帝都引发了暴动。被芝诺救了。
虽然毫无疑问暂时安定了。但是,还和往常一样看清了事情吗。还能像往常一样接受吗。……能拒绝要引发武装起义的芝诺的耳语吗。
「我能所的,只有先睡一觉,吃点东西,拚命回归日常……然后希望你再考虑一下,仅此而已。」
听蕾蒂的话,卡里姆小声说「是呢」。
「你也休息吧……。流行病对没有体力的老人和孩子,还有女性都危险。」
「嗯,是啊。」
只要有体力,蕾蒂的誓约之剑之一,大地之剑的治愈之力就能治好流行病。自己对自己说,就是睡不著也必须要睡,回到了房间。
「……对了,下回见到卡里姆皇子的时候,必须得问问他流行病的说明要怎么办。」
一边走著,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虽然眼前的事就已经让她竭尽全力,但是流行病的事还什么都没完呢。
选择为了让城下的人安心说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就算烧毁了鸦片的沼泽,病也不会治好,流行不会结束。要是人们知道了这是谎话,会再一次逼过来吧。
(这样……我或许会什么都做不到就回去了。)
就算调停的工作结束了,流行病却没有进展,归国的日子就到了。
——就算在这里讲流行病的对策,也不会对蕾蒂有好处。就算和远方土地的卡里姆亲近,也只不过是交换留学的事情会顺利而已。
「排上优先顺序吧。首先是调停的工作……」
一边对自己辩解,一边动著脚。觉得身体变得沈重了。很想认为这是没有睡的原因。
(要是杜克在的话……就可以问他会怎么看现在的自己了。)
就像卡里姆问蕾蒂自己是否正常一样,自己也想做。虽然卡里姆看起来自己是冷静的,但自己最清楚不是这样的。
「但是,杜克不在。」
所以先睡吧。决定之后就打开了房间的门,在那里有『谁』在。
「帝都变得相当安静了,发生了什么?」
——意想不到的声音,和平时一样认真的表情。
现在,就像是刚刚远行归来,还穿著外套和披风的样子。
本应该在米娜巴尔特街道上等著蕾蒂的杜克,理所当然一样在这里。
接到蕾蒂记叙了帝都发生的事情详情的信,应该带著苦涩的表情和阿斯翠德一起在等待著稍微推后的汇合才是。
希望他在这里的瞬间,就真的在了,这种事不会发生。
「殿下?生气了吗?那是因为我们也发生了些情况……」
并不是生气,只是吃惊。杜克,虽然想这么叫,但是发不出声音。
头脑还很混乱,凈是不理解的东西。
——这是什么感情。虽然理解跟不上,但只有一件事是知道的。
他能在太好了,肩膀上的力量放松了一些。 杜克说情况有变。那么不能不听他说就训斥他违反命令。首先是要彼此报告,于是坐在了椅子上。
「我往米娜巴尔特街道送了信,是读了之后来的吗?」
「完全错过了。
送殿下离开三天后我就出发了。」
要是没有读信的话,杜克就不知道弗莱德海姆染上了流行病。蕾蒂真的从最一开始仔细说明现在帝都的情况。
弗莱德海姆染上流行病,差点被卡里姆利用。因为身体比想像的恶化快。接下来库雷格也倒下了,芝诺打算被卡里姆引入,昨晚发生了暴动把鸦片的栽培地烧尽,为了能只传递给他事实,淡淡陈述著。
「我这边的事情就这样呢。……那么你来这里,是阿斯翠德怎么了?还是关于琉几亚国的使者有问题?」
「是阿斯翠德。在米娜巴尔特街上染上恶寒之后,发了烧。」
蕾蒂通过杜克的报告得知发生了最害怕的事态。
库雷格倒下的时候,就担心是不是自己一行全员都染上了流行病,现在似乎向最糟糕的情况走近了一步。
明明在炎热的国家,却感觉指尖冰冷。渗出让人不快的汗。
「……米娜巴尔特,也有流行病?」
「去医院确认过了,有一位发烧的住民。没有隔离,似乎只是感冒。」
「那么,米娜巴尔特街上的流行病患者,阿斯翠德是第一个啊。」
不如说我们是带入流行病的一方。明明是安全地带,却做了非常抱歉的事。
「阿斯翠德一直和库雷格阁下一同行动。想著万一回来了……和想像的一样啊。」
「想到了的话,为什么还来了?」
「让殿下一个人行动,应该是附加了库雷格阁下也一起的条件。那个库雷格阁下不能行动的话,就带殿下离开,或者我在旁边守著,二选一。」
和杜克说的一样。但是蕾蒂不能再让自己的骑士暴露在危险中了。
「染上流行病的,是库雷格和弗莱德海姆就足够了。不能再失去你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出发,离开帝都回索鲁威尔国。我会拜托卡里姆皇子,让他在流行病平息了再联络。」
调停进行到一半。针对流行病的对策也不足。而且把芝诺放在不安定的卡里姆身边。
一个结果都没得到。但是如果能抽身的话就是现在了。
——蕾蒂在心中叫著不要判断错误。和决定与库雷格一同留下的时候不同了,情况完全变了。
「殿下,等一下。在这里有事要做就应该留下把?殿下并不是因为‘担心弗莱德海姆殿下所以要跟他在一起’这样只凭感情选择留下帝都的。」
「是啊。就连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都棘手的调停,下一任国王的我爽快结束了。为了将来考虑,为了留下这样的实绩才留下的。但是,已经够了。能知道阿斯翠德和库雷格能否活下来的,只有未来的人。就算只有你,我也要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对于杜克不需要太多的话。蕾蒂稍微一说明,就明白想要实绩的理由。会点头同意,考虑到未来的索鲁威尔国,那个时候
赌‘留在帝都’是正确的。
「那就应该留下不回去。把流感当做恶性流感就好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死。锻炼过的我们,就算全都感染了,也就死一个而已。」
「要不是而已怎么办。没有人能代替你啊。」
未来的圆桌骑士第一席。
正是因为判断只能是杜克,所以蕾蒂才会执著于杜克。
到底注视了他多久,到底有多么想要他,他肯定不知道。
「……有人可以代替我。这我还是知道的。」
「除非要减少我的一个选项的话!」
只是可能性的话可以考虑。还有对策也是。
但是并不是不会困扰。
说没有其他人的意义,就算他成为骑士,命令的时候也会和现在不一样。
「……要是你染病倒下了的话,我肯定会……或许判断失误。」
卡里姆露出钻牛角尖的眼神。那是出现万一情况时的自己。
蕾蒂都觉得脚下动摇了。幸运的是,杜克回来了觉得醒了过来,要是那个杜克不在了就不会这样了。
能告诉自己要振作,用演技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变化,也不认为自己的神经和平常一样正常。
人心就是如此。卡里姆就是例子。说了那么多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是很难动摇内心强大的人,平常的话是不会听芝诺的话吧。但是现在,却在烦恼著该怎么办。
「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人的生命没有优先顺序。但是作为骑士的我划分了生命的优先次序。」
杜克以自己的意识清楚地传达了,为了目的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现在的殿下,能做出正常的判断吗?」
「能。」
蕾蒂并不像卡里姆那样被逼入绝境。虽然选项在渐渐狭窄,但是还没问题。
「那么合理地思考。希望你能选择未来女王陛下最需要的。要是主君说有事要做,那么我会拋弃生命。这份觉悟早就做好了。」
——是和杜克一起回索鲁威尔国。还是结束调停。
骑士的生命和功勋,蕾蒂被迫把它们放在天平的两端选择更重的一方。
昨晚,卡里姆站在同样痛苦的选项前。但是他没说一句丧气话,淡然接受了自己该做的事。
真是坚强的人。就算脚边变得那么容易崩塌,也不会逃避该做的事。所以才会被芝诺的话迷惑。
——自己也想像卡里姆一样。就算迷茫也不逃避,一直向前。
「……决定了。要离开这个国家。」
「这样真的好吗?」
「嗯,那时候以为胜率很高所以觉得该赌。但是输了。」
并不是什么都能进行顺利。所以一定要考虑到输了时候的事情,必须准备万一的时候可以移动到下一步才行。
「一个骑士和为了未来的调停成立,这时候选择了调停成立。但是两个骑士病倒了,现在在骑士三人和调停之间选择的话,会选择骑士。」
不能三个人都失去。就算只剩一个人,也应该死守。
「王有事要做出无情的决断。但是这回几乎全都是赌博一样的胜负,并不是紧要关头到来了。只要有你在,之后怎么都可以挽回。我打算储蓄到那样的力量。」
蕾蒂说现在不是勉强的时候。
比起变成无法挽回的事态,还是坚实地挽回比较好。
「明早,出发。到那时为止,尽可能做些事吧。」
比起进攻,撤退才更难。能毫不犹豫做出判断,是因为有杜克在。一个人的话,就算得到相同的结论,或许也会花费一些时间。
「……明白了。要是殿下这么决定的话,就暂时离开乌鲁克帝国吧。」
「嗯。……其实已经对弗莱德海姆殿下装出离开了国家的样子。因为会让他担心。」
「那还是不要让他看见比较好。……没关系。那个人,不是会死在这里的人。我可以保证。」
杜刻苦笑说,他总是让人难以对付。
其实杜克现在也想立刻见到弗莱德海姆,想鼓励他。但是为了蕾蒂忍住了。对这份温柔,用人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