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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我要芥川奖 第三章 太宰发现石田三成的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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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夜鸟》长峰乃乃夏(乃乃炭)

首先谈谈乃乃炭——长峰乃乃夏的作品《披夜鸟》(《群像》三月刊)。她的本职是地下偶像,博客颇具人气,这是她首次创作小说……。

读后,最开始感觉引入方式颇具儿童文学风格,但文章到了中间开始显现文艺的轮廓,而且过度非常流畅,有种作品自根基拔地而起的感觉。

我个人认为,该作品索性抛弃了小说固有的传统概念,体现出更为强烈的破坏冲动。然而,作者从象征性的发现到最终坍塌的过程描写得十分细致,毫无疑问是一部杰作。

该作品有一处地方令人不寒而栗。作品中突然出现了一位明显是以三岛由纪夫为原型创作的男性角色。在主人公的「我」与他的对话过程中体现了一种割裂,能够将宇宙与混沌、谬误与绝望统统解决。

轮回转生即是个体的消亡,是卡俄斯、狄俄尼索斯那种肉之海洋的诞生。在《丰饶之海》中,主人公一次又一次夭折。这部作品的优点,便是充分施展出来肉之海的炼金术。

我不知道作品中堪称过度的表演是由于该这是作者头一次创作,还是由于本人的职业,总之我确信自己见证了一位前途无量的新人诞生的时刻,并对作者的下一部作品浮想万千。

我对现代文坛的知识十分匮乏,因此断然不敢随意冒犯。《群像》的『创作集评』专栏尽管对三名出场作家都做了匿名,但我不论如何都原谅不了他们竟把我错当成三岛由纪夫!

太宰和三岛究竟有哪点相似之处!

我粗略查了查,三岛的作品某种程度上确实载入了史册,但在我眼里,那家伙现在依旧不过是个狂妄的学生。《鲜花盛开的森林》大卖,连川端康成都被收买了,莫名其妙。他曾来到我和龟井胜一郎的座谈会,当面放话「我讨厌太宰先生的作品」。居然把我和那种厚颜无耻的男人混为一谈,是可忍孰不可忍。『创作集评』那些张冠李戴的小说家们都给我知耻吧。三道也给我知耻吧。

不过话说回来,文艺学者的评论依旧是老样子,就像咒语一样,让人完全看不出所以然。在夸奖关键之处的时候使用『润』『柔』『硬』等像吃仙贝的感想来表现,等于完全没有没谈具体的东西。结果文坛还在继续玩文字游戏。让你说一句『精彩』怎么就那么难呢?就那么想让人觉得你比别人聪明?

搞小圈子艺术是虚伪的艺术。

那些家伙在战时净写趋炎附势的文章,后来战败翻手又写「战争本非我所愿,我乃自由主义者」。这就是小圈子的嘴脸。

再看看我自己,写『右大臣实朝』注音『犹太人实朝』,有人因为这作怪的念法去告密抨击我,还导致我呕心沥血写出来的长篇小说被禁出版,实在太惨了。

为什么又是练竹枪又是出早操,好不容易才抽闲来写小说的我要被整死,那些大肆歌颂战争的家伙们却毫发无损,如今依然统治着业内呢?

我绝不饶恕他们的罪孽。

罪的对义语是,罚。

这个道理在明显不过。

我如耶稣般复活,将对一切罪孽施以制裁。

最后的审判必将降临。

此刻,我要把名为芥川奖的神器夺回来!

《披夜鸟》刊登大约一周,二月过半,我久违地和乃乃夏见面,一同前往讲谈社。

我现在身上不是和服,穿上了表参道广场购买的『Dolce & Gabbana』服装,戴上了色泽可怕的太阳镜。我知道这样很古怪,这么并不是为了扮演小丑,而是乔装。转生后的太宰治在幕后支持乃乃夏的事情如果被发现,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所以我要让自己扮演川柳,乃乃夏的经纪人。

我们被带到了会议室。

「乃乃炭小姐,恭喜您初战告捷」

「真是恭喜恭喜!能够见证乃乃炭小姐作为作家出道,我非常光荣」

「《披夜鸟》反响极好,所以我们接下来想请您在《群像》上写中篇小说」

「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请尽管对我说!」

《群像》总编和责任编辑女士的反应都非常好。

可是,乃乃夏的态度却很奇怪。沉默少言,表情也一直很僵硬。在来讲谈社的路上她也特别安静,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好了乃乃夏小姐,为了下一场战斗,今天就来热烈地谈一场吧」「为了以新人作家的身份吸引三百万读者,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嗯,这是个难题。但你很幸运!身经百战的老资格就在这里」

扮成川柳的我即便这样扮演小丑也都在空转。磋商丝毫热烈不起来。

可能就是这个缘故,总编和女编辑之间开始窃窃私语。

「话说,我听说雪尾写了新作品」

「那可真是太好了。雪尾一直写不出来,让我担心死了」

「毕竟作家无法创作,我们也是无法给予支持呢」

我对突然冒出的『雪尾』这个人感到好奇,就不禁问了问。她几年前才十几岁,年纪轻轻便以处女作被提名芥川奖,是一位天才作家。可惜她落选了,后来彻底沉寂下去。听到这个故事,我没有任何感触。不,我反而产生类似厌恶的感受。这件事很晦气,而且那个名字让令人联想起三岛由纪夫,让我很不开心。反正那个叫『雪尾』的作家跟定是个跟三岛一样的狂妄青年。(※译注:雪尾与由纪夫同音)

到头来,磋商丝毫没能推进。

回去的路上,我问

「乃乃夏小姐,你为什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走在前面一些的乃乃夏没有回答我。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要找到对话的突破口,对他抛出各种话题。

「虽然有句格言说『沉默是金』,但完全不说话就是损失了。我听说,偶像哪怕肚子痛也要保持笑容」

「……」

「话说,下一份原稿有眉目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写?在我看来,《群像》编辑部终于发现你是棵摇钱树了。这是个好兆头。编辑部已经对长峰乃乃夏此人以及你在《披夜鸟》中创造的表演五体投地,对你的期待值更是扶摇直上,大获成功」

「……」

「所以你根本不需有任何担心。我们已经稳稳靠近芥川奖,我对文坛的复仇也指日可待。我能清楚地看到,那帮家伙稀里糊涂地把芥川奖颁给你的情景。天啊,简直令人欲罢不能。这就是幸福!今天我要痛快喝一把。另外说说篇幅,我在互联网上查过了,最近拿芥川奖篇幅最好控制在稿纸一百十五张左右……」

「大叔」

乃乃夏停下脚步,暮然回首。

然后她又不是在笑又不是严肃,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向我提出意料之外的事。

「我下次,想光靠自己的实力试试看」

「咦?」

「《群像》的中篇,我想自己一个人来写写看……不行吗?」

「你是说不靠我的建议,自己写?」

「就是这个意思」

「好突然啊。我们之前不都一直在搞两人三脚吗」

「我有才能对吧?」

「当然有」

乃乃夏下还是保持着那个表情,一听到我这句话便说

「是大叔你教会了我小说的事。要是没有大叔,我现在肯定依然还是个挣不到钱的地下偶像。所以,我真的非常感谢」

「喂喂喂,小题大做了,说得就像要跟我道别似的。再说,所谓契机往往都是别人带来的。我也是被我的朋友谭一雄以及井伏先生硬生生拽起来的。在这一点上,你无需愧疚」

「那就让我写」

「……好吧。不过当你原稿完成了一定要那给我看,要是觉得遇到瓶颈就诚实地向我求助」

「嗯,这样就行」

「乃乃夏小姐,你在商议过程中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对吧。但是,为什么呢?」

「因为总是按照大叔你的指示去做,我就不能成长。举个过时的例子吧,就像《棋魂》那样呢」

2

我回到转生后所住的胶囊旅馆,查了查《棋魂》了解到,名叫藤原佐为的棋士也转生到了现代。

他在最开始给一个小学生当围棋师傅,当那个小学生言明要凭自己的实力对弈时,他起初虽然反对,但后来对他的成长和决心表示敬意便欣然答应了。

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曾想和我的师傅井伏鳟二先生拉开距离。

没完没了地对我待人处事提要求,对私生活指手画脚,我觉得那实在是狗拿耗子,便想要脱离井伏先生光环的庇护。

乃乃夏现在想要证实自己的实力。

尽管觉得她有些着急,但乃乃夏既然想自己试试,放手让她试试或许对我们彼此都是幸福吧。

既然我们有着芥川奖这个共同目标,就算她自立了也不可能对我反水。

实话说我很不放心,不知道她缺少我的帮助能写出多好的小说,但她拿出了《披夜鸟》这个成果,姑且就让她自己闯闯,闯到满意为止。打压乃乃夏的意欲对于夺取芥川讲没有任何好处。

「那么……」

准备好酒,我马上打开刚刚开始玩的推特。

我这几天一直在上面说话。

大概是这个样子。

是我,我转生了。我简直就是耶稣,奇迹降临吾身,惊奇无比。#太宰治

当今日本,所有书店必定都摆有我的著作,那些曾经欺辱我的评论家们一本书都没留下。是我赢了!

志贺直哉的书也找不到。志贺直哉的书也找不到。

我总算适应现代日本了。今日学会的新词:三代目J Soul Brothers。

坛蜜是不是檀一雄君的亲戚?

今天发现了织田作之助的书。织田君!你曾经以流行作家的什么分写了那么多书,结果只有《夫妇善哉》这本留下来了!

织田君要是喝酒,一定能活得长。他和我还有坂口先生三个人开座谈会的时候,我纠缠他说「织田作啊,你怎么一部杰作都没有」,结果他回答「但那也无妨」。遭受文坛那般欺凌,却依然逍遥自在,真是了不起。织田君,你好样的!

在古书店里找到了一本书,叫做《作家的狗》。在志贺直哉的栏目中写道『「小说之神」跳下巴士去追迷路的宠物狗』。说得妙,说得太妙了!

今天学会的新词:皮克敏(PIKMIN)、爱彼(Audemars Piguet)、南海海沟、弹道导弹。

听说用西瓜可以通过检票,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整个交给站务员?怎么可能啊。

我曾说过「真话到那个世界去说」,但人死了就什么都说不了了。川端康成、志贺直哉,还有某某大学的白痴老师,全都死了。死人不会张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我看到了中原中也的照片,但那简直就是欺诈,连Instagram女孩都望尘莫及啊。Instagram我还是知道的!

殉情万岁

归根究底,就是野山芒草吧。

好想和不图受人尊敬的人一起玩。

但是,那么好的人不会愿意陪我玩。

我装作早熟,人们便都说我早熟。我装作懒惰,人们都说我懒惰。我装作幸运,人们又都说我幸运。但当我真正苦不堪言的时候,人们却都说我无病呻吟。

止痛药 吗啡 香烟 麻醉剂 海莫嗪(痔疮栓)不及卡莫嗪(安眠药)

(绝笔·试作)

我抑郁了。

尔等绝食之时,莫像那伪君子惺惺作态。

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在推特上发了血多这种『生活的呢喃』,目前的关注人数虽然还没破零,但我没有不安。我完全别在意,内心静如止水。不,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向深井之中扔下一颗石子,竖起耳朵,可不论等多久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传来。我现在就类似这种心境。

太宰治开始玩推特了,为什么谁都不来看呢。

会不会是因为我现在是代表日本的文学家,所以大家对我退避三合呢?也说不定是因为呢喃的内容太有深度了。我决定参照大众的高度,好好观察。

于是我到处转来转去,结果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账号。

石田三成。420年前任五奉行。攻山崎、小牧长久手、忍城,于关原出阵。目前在推特活动。酷爱盐烤近江鲶、大福和茶。吾乃治部少辅,交谈者但请关注,无需客气。

「连石田三成都转生了吗!」

就从嘴里喷了出来。

可是,石田三成似乎不知道自己所处的状况。现在已是二零一八年,说着关原如何西军如何,令人心生落寞。大仇不能得报,无止尽地诉说怨恨,这样不就只是一只冤魂吗。

石田三成的推特盛况空前,关注人数比当时的西军都多,但这绝不代表石田三成享有人气,其实大家都在观察他多么滑稽。

人扮演小丑终归只应该作为生存的武器来使用,不能彻彻底底变成小丑,再说关原已是几百年前的事,他却当做最近发生的一样写成推特。这样既不是小丑,也不是M.C,纯粹就是宿醉错乱。要谈就谈当下,要活就活在当下。

「今天起戒酒吧……」

我喝光杯中酒,做出宣誓。

再也不想做宿醉的M.C了。

3

「主人回家了。欢迎光临『女仆☆喵喵』~」

「欢迎回家,主人~!」

「欢迎回家,主人~!」

「欢迎回家,主人~!」

这家坐落于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厅是会员制的社交场所,因战争而没落的贵族们在聚集于此。我身上的尊贵血统得到认可,能够光临这家店。

女仆们今天依然在勤勉地安慰着落魄的贵族们。

日本虽小,但现在成了一个美丽和平的独立国家。

战败七十年的当今日本不与任何国家交战,享受着和平。国民并不担心空袭与饥荒,更忧心不知何时降临的地震,军人也已失势,战后媒体歇斯底里叫喊的明主主义已然渗透人心。

女性终于获得了人权。

那么,现代女性的生活方式与我所认识的时代应该发生了变化。

乃乃夏是一只未知生物。

我并非要宣传我风流韵事,总之当时我身边的女人全都对我有意,因此我很容易知道她们的思想。女人往往把思想和恋爱绑定起来,竖着恋爱延伸出来的藤蔓便能摸清大致的心理。但是我从最初相见直到现在,都完全无法理解乃乃夏。我分析,之所以这样并可能不是因为乃乃夏本人,而是时代的氛围所致。

我在战后不久就死了,对生活在新时代的女性知之甚少,因此要做实地考察。我要用审视的目光,好好看清待现代新女性。于是,我便怀着这个想法来到这家女仆咖啡厅。还请相信我,我来这里绝不是为了玩。

「你,拥有梦想吗?」

我向负责女仆问去。

「有喔~!我的梦想是成为No.1的女仆,侍奉全世界的主人……」

「不,不用来这套。我想问的是个人的梦想,或者说野心」

「野心吗?这个嘛,我想成为声优(seiyuu)~。我从小就心怀向往,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大声优,从小一直到老都从事声优的工作,为大家带来快乐~!」

「好美妙的梦想」

「非常感谢~。那么主人请用,粒粒皆(音符)HAPPY~蛋包饭来啦~」

「嗯,谢谢」

「今天也要LOVELOVE☆啤吗?」

「我正在戒酒,我对做坏事已经厌倦了」

「明白啦~。那么,要不要施一个让吃饭变得更加更加美妙的魔法呢?」

「按老样子,有劳」

「主人也请一起来。一~二,变得好吃吧~。魔法能量变变变~!」

我和女仆甜甜蜜蜜地抡起轮着双臂,然后两手比心。

心儿砰砰直跳。

有一家叫SEIYU的大型超级市场,这位女仆一定是想在SEIYU……不,从『大SEIYU』这个词推测,应该认为她想要经营SEIYU。现代女性已经如此自然而然地拥有如此宏大的野心。时代这东西真是沧海桑田。

我在女仆咖啡厅做着研究,几周过去到了三月。

那天,我和乃乃夏一起前往《群像》编辑部进行磋商。

「乃乃夏小姐,那部中篇小说进展还顺利吗?」

「还好」

「还来得及吗?」

「估计可以」

「我想知道,是个怎样的故事」

「坚决不干」

「这样啊。看来距离完成还很遥远呢」

我内心焦急万分。

我心想,反正不用多久,乃乃夏就会大喊「Help!」哭着主动过来找我,届时我再温柔地拥抱她,给她建议好了。可是时间慢慢过去,一点迹象都没有,都散月了!上半期的芥川奖提名作品必须是截至五月发布的作品,时间上并不从容。

另外,就算乃乃夏完成了原稿,如果不能让我过目,到时候别说提名芥川奖了,能不能在《群像》上刊登都难说。所以,我至少想先知道小说内容。但是,却连这个要求都被拒绝了。我信任乃乃夏,但我最清楚,光凭信任变不出原稿。我就常常信誓旦旦地说着「我在写,来得及,请相信我」结果一行都没写出来。

结果,我连原稿的完成程度都不知道就到了讲谈社。

磋商开始后,我马上发觉不对劲。

乃乃夏表现得非常心虚,最后磋商中途还对我说「大叔,你不能回避一下?」把我赶了出去。无奈之下,我乘电梯下了楼,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我无所事事,便进了公司食堂,点了份乌冬。这乌冬太硬,硬得咬不断,吓我一跳。上次吃这么难吃的乌冬是什么时候呢。最开始认识小佐的地方,说来也是乌冬店。时间点这么凑巧,简直就像因缘际会。在我妻子即将诞下次女的时候,然后『斜阳人』刚刚告诉我那件事的时候,我想要找地方逃走,那种时候小佐……别想了,太宰,你活在当下。

我感觉到食堂伸出有人。

那是一名年轻女性,正坐在角落吃东西,不知何时开始就在那儿了。

她一边推着长长的头发,一边吃着素乌冬。

她外表看上去二十出头,但眼神就像死鱼一样昏暗,煞白的皮肤让人觉得可怕,似是超出了年龄的概念,联想到鬼怪故事里的雪女。雪女吃热腾腾的乌冬不会有事吗。

我们视线交汇。

女性看到我后,表情就像鸟儿即将腾飞时的感觉,但立刻又变成微笑。那带着忧伤的笑容,让我觉得很美。

她轻轻放下筷子,以幽灵般的脚步……不,日本的幽灵并没有脚,总之她悄无声息地向我靠近。

「您是川柳先生对吧」

「你为什么认识我?」

「您很出名。传说那位新人小姐……长峰乃乃夏小姐有一位经纪人,非常优秀。我已拜读过《披夜鸟》,认为非常精彩」

「谢谢夸奖」

「您瞄准了吗?」

「什么?」

「以下一部作品,瞄准了芥川奖吗?」

「这说法挺奇怪的,我们又不是参加庙会的射击游戏」

「您说得对。作家不过是打靶游戏的奖品,要么被打下来,要么甚至都不被瞧上一眼。呵呵呵呵」

她不改微笑,说出格外尖锐的话来。

这个雪女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试图刺探她,说

「作家可不是光靠拿芥川奖来生存吧,看来你被这个业界毒害得不轻啊」

「我,被灌下了毒。川柳先生,您又何尝不是?」

「主动服毒的只有贵族。以我的经验而论,根本不能太当真。再说,那种事全凭文坛大人物们一时兴起」

「哎呀,说得真过分」

「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开知识的青楼。这么说也不对,在青楼偶尔也能发现珍珠白玉。所以准确说,应该说知识的黑市」

「就算黑市,或许也有金戒指」

「你说的或许没错,总之那帮家伙将比较做到了极致。所以可以这么说,那就是知识的,大本营战报!」

「呵呵呵,大本营战报,简直再贴切不过了」

「没错。那些家伙的文学论与大本营战报如出一辙,完完全全胡说八道。刚以为夸赞新人是风潮,转眼间又打击新人,刚以为崇尚西方文学是风潮,转眼间又重抬江户戏作,反复无常何其自然,真有意思」

「有意思的是您。川柳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

「长峰乃乃夏,有才华吗?」

「哪怕她没有才华,只要有我在,就能把她打造成天才」

「好强大的自信」

「拿走自信,我便一无所有」

「您这是,乌冬吗?」

「咦?啊……是的」

「这里的乌冬,很难吃呢」

「就是。咬的就像是女人的手指」

「那我告辞了,唔呵呵呵呵」

雪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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