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V异端者编队
这是一个——奇妙的集团。
1934年某月某日。
伊利诺伊州芝加哥
「这是……苍白的恸哭。雨声这样回答着。」
「苍白的恸哭……那是……呼唤风雨的灵魂的色彩。」
深深地扣着高顶礼帽的男人,站在一片宽广的水面前一个人嘟囔着。
「从密歇根湖吹来的风……好几次唤醒了沉睡的芝加哥。是谁啊?是哪一个人啊。」
这个男人奇妙的自言自语,被吹散在从湖面过来的风中。
真如男人所说,芝加哥被称为复兴的城市。
纽约和洛杉矶。最为连接东西两大城市的纽带,芝加哥作为产业,人口和文化交流的重要城市发展起来。作为真正的发展始于数十年前,之后铁道和运河设施慢慢地完成之后,作为美洲大陆的重要交通要道,人口也开始逐渐的增加。
而且,利用周边的土地的产业和畜牧业的发达,也使得芝加哥作为美国粮仓颐利地继续发展着。
但是,1871年——芝加哥被一场大火洗劫。
虽然其中的原因难以断定,但是这个没有任何征兆就开始的大火,毫不留情地将整个街道吞没了。
之后,这场被称为芝加哥大火,成为全美国防火意识高涨的契机的火灾,持续了好几天——而就在这几天中,就有250人丧失了性命。还有十几万人的房屋被烧毁,无家可归。
但是,也有人说之后的城市的复兴,正是芝加哥这个城市的象征。
「没有办法,如果这样的话……只能用那些不能燃烧的东西来建造自己的家了吧。」
这样的想法,是源于那些木头和麦秸的燃烧的残渣——这也孕育了用石头和钢铁来建造房屋的开始。
石头和钢铁,以惊人气势,不断地向着天空伸展着自己的枝丫,不久,就建造成了一座巨大的摩天大楼。
美国芝加哥家庭保险公司大楼。
这座在1931年被拆除的,作为当时世界上第一座「摩天大楼」的建筑,以它为代表。从此之后,在芝加哥这座城市中,摩天大楼群纷纷拔地而起。
而且,现在——芝加哥这个城市,吸取了当年火灾的教训,大街小巷中遍布消防局——而且每座大楼的消防设施也是非常地完备。
而在国内首屈一指的芝加哥论坛报报社就在这里。而以报社总部的论坛报铁塔为首,在整个城市中可以和纽约相比肩的,甚至超出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
真不愧是大城市啊,真不愧是美国发展史上的一个闪亮的象征。
而就在这样广阔的城市和自然的象征的湖泊的中间地带。
一个戴着高脚礼帽的男人,站在湖边,感受着从湖面吹来的寒风,伸开了双臂,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仿佛是在表演音乐剧一样仰面朝天。口中说出来的台词比音乐剧和诗剧显得更加得刻意和做作。
「随风而来的——
是干燥的水藻
是带着温湿气息的砂石
是强烈的光芒
是撕裂肌肤的冷冽的寒风
吾辈将所有的希望和绝望都托付于此
温差将会产生力量」
大声地念完这样的台词,男人用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温差,这个词怎么让人觉得有些低俗啊……哼嗯。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单词吗?」
帽子的帽沿挡住了光,根本就看不到男人的眼睛的样子。但是,因为在他的下巴的周围看不到什么皱纹,所以男人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随着时间的流逝,能否告诉我一个超水准的答案啊,我的同伴啊。」
对于这个背过身子的说着话的男人——
周围的空气回答他的只有绝对的沉默和寂静。
「……对于我的问题为何要保持沉默……我身后的这片静寂难道要和黑暗一道将我吞食。废物!废物!哦哦。哦哦,伟大的王啊,你给我听着。死寂为了抹杀自我,高声呼喊,他们要来吞食我的身体啊——嘎哇。」
这是从他的头部侧面飞来一阵冲击。
这个男人所说的什么静寂之类的东西,巧妙地利用了回转的飞踢腿,那种气势将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完全地表现了出来。
「你说什么低俗……不单单是单词本身吧。『诗人』……你本身的存在彻头彻尾就是一个低俗的东西,真的让我非常地惊讶啊。」
如此具有格斗家气势的一击,刷地一声,竟然是一个女人。
女人丝毫不掩饰自己不高兴的表情,满眼蔑视地看着旁边那个蹲在地上双手揉着鬓角的男人。
这个女人笑着的时候,没有她严肃的时候好看,眼神非常的沉着冷静。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脸庞还算是周正,但是因为那过于沉静的眼神使得在她和其他普通人中间竖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墙壁。
而且,从这个女人嘴里冒出来的话虽然不能说的上粗鲁,但是也绝对没有女生的温柔——刚才那个被女人称之为「诗人」的男人曾经作出这样的评价:「如果在杀人恶魔的保养的火绳钩枪里面居住了一个女神的话,那么那个人恐怕就是你吧。」
但是,如果光看外表打扮的话,真的是非常地女性化,即便说她是哪个社交界的名媛,或者说是某个贵族的女儿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对劲。
但是,就是从那样的优美的衣服包裹下的身体里面,进发出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冰冷的话语。
「你给我听好了啊,『诗人』。修伊大人告诉我们说在事情发生之前一定不要太过于醒目。难道你忘记了吗?」
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冰冷眼神的金发女人,「诗人」静静地点了点头。
「不用你提醒我。虽然你或许认为你那一记违背重力和男人尊严的临空一脚会让我失忆,但是我的记忆力还是非常地强啊。修伊大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变成了我记忆中的候鸟,完全迁徙到了我的记亿的灵魂深处啊。」
听着男人完全不知所谓的言语,女人只是一副不爽的表情接着问道。
「这就是我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当我听到你那些奇谈怪论的时候作何感想吗?」
「哦哦!哦哦!神啊!神啊!在我的眼前出现的这两个恶魔,啃噬着大地告诉着我。『你,流着血泪来跳舞』。也就是说在你刹那间的愤怒前面,所有的答案都没有任何的意义。真是让人悲伤啊,让人悲伤啊。」
「愤怒我是有的啊。但是,非常的可惜。我的答案是『死亡』。如果让我对你说的话,那就是『让地狱的业火烧死你吧』之类的,怎么样?」
「像你这样直白的台词真的是对言灵的一种侮辱!当然如果你说的话言不由衷的话倒是另当别论的。」
「而明明是『无神论者』的你却天天叫着什么『神啊神的』,岂止是另当别论,简直是超出人们的常识以外!」
男人听到这种侮辱自己的言论,马上就站了起来进行反驳。
「我觉得刚好相反。那个扇动着残破翅膀的没有头颅的玩偶是这么说的。……正因为不信仰神明,所以神明才会降落在我的体内,以我的灵魂为食,所以刚开始就会呼唤她的名字!」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对于你还要说些什么已经百分之一百三地不能理解。」
「唔唔……难道你打算用哲学的方式和我讨论吗……这可是超出百分之百的绝对的不确定的矛盾啊。那剩下的那百分之三十是怎样的世界的来访者啊?」
「有一成是你的头脑,一成是你的存在意义,剩下的那一成是为了凑成百分之一百三整数的你那个莫名其妙的胡扯。」
听到女人淡淡地放出的侮辱的语言,「诗人」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了。」
诗人咬牙切齿般地在嘴角露出了一丝柔和的微笑——
而在接下来的一个瞬间,男人比刚才更要厉害地抬头望着天空,打开自己的双臂,仿佛要骨折一般的挺起自己的胸膛,喊出了自己不愉快的思绪。
「神啊……神啊……神啊!请赐予这些人罪吧。让我来成为他们罪恶的惩罚者。如果可以的话,我要用路旁燃烧着火焰的石头打碎他们的躯壳,用那些流出来的罪恶的残渣来治愈他们的干渴!」
「你发疯了啊。」
女人毫不在乎地话语,却对「诗人」的表现一语中的。
而在女人的身后,又传来了新的声音。
「哎呀哎呀。看来,你又开始华丽的叫喊了啊。」
「你不是一直都在看着的嘛。西可尔那一记回旋踢什么的,作为一个女人来说也不是非常非常地惹入注目嘛。嗯,嗯。」
听到高低不同的两个声音,那个被叫做西可尔的女人,扭头看过去,对着站在自己身后两个人影说道。
「来得可真迟。雷尔,弗兰克。」
「没有办法啊。我们太醒目了啊。我如果用围巾和帽子把自己的脸遮住的话还好。可是弗兰克就算这么做也不行啊。」
「对,对不起。」
被女人那种不爽的表情盯着的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微笑着耸着肩膀,另外一个则是怯怯的表情全身都缩成了一团。
但是——那个缩成一团的家伙——被称为弗兰克的人影,就算这样还是比旁边那个叫做雷尔要胖上好几倍。
雷尔是一个小个子的少年,而弗兰克看上去似乎比雷尔要小,像一个孩子一样.但是在体形上却是完全不同的等级。
个头轻而易举地就超过了2米,但是却分不出头身,头颅非常的大,可以说就像是一个充气的婴儿。
而且,也不知道他的身上是脂肪还是什么,缠绕在他的身体上,显得本人非常的臃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长着手脚的啤酒桶。
而雷尔,从外表上看去。就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街头少年。
他的体形和脸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有着球形关节的玩偶,但是从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
不过——如果抛开体形不谈的话,雷尔的身上也有着不输给弗兰克的明显特征。
雷尔的皮肤上有着无数的夸张的缝合伤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看上去就上是一副错综复杂的地图或者路线图什么的。
恐怕在他的衣服的下面也是相同的情形吧。在他的脸上有着一道横着的一字伤疤,而在他的鬓角处开始则有一道竖着的伤疤。
此时,在雷尔的嘴角仿佛是被伤疤牵扯似的漏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看上去就上是对自己白皙皮肤和鲜红伤疤的鲜明对比的自嘲。
仿佛是某个小孩子嫉妒自己手中玩具,而在他的全身用小刀刻满伤痕——站在那里的雷尔就是给人这样的一种感觉。
这样的一个球形关节的少年,对着那个啤酒桶样的巨大孩子笑着说道。
「来到这个城市真的是不容易啊,对吧?因为弗兰克在的原因所以一露什么就都完了啊。他的这种体格根本就挤不进普通列车的车门,所以就只能坐货车车厢。而之后,我们不知道究竟又走了多少公里啊。」
「对,对不起。」
「道歉之类的就不用了吧,弗兰克!不对的是修伊那个家伙啊!那个家伙把我们叫到这个大城市里面来本身就不对嘛!而且,还说什么『不要太招摇』?那个变态,肯定是以捉弄我们为乐!」
虽然脸上浮现着笑意,但是和其他当谈起修伊都会加上一个「先生」的同伙相比,雷尔的说话就显得非常的直接和恶毒。
弗兰克战战兢兢地看着这样的雷尔,眼神不断地游弋。而「诗人」则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双手打开,向着自己也不相信的神明毫不吝啬地说着感谢。
「哦哦。神啊,快些降临罪罚吧!我们『妖怪』的内部组织『吸血鬼』中的一个少年成员,竟然对着我们的创世神,代表着绝对的法度和命运,秩序和友爱象征的修伊大人,抛出了莉莉斯的苹果(注1)!真的很粗鲁啊粗鲁啊愚蠢啊神圣啊!也就是说作为连带责任,要把自己的灵魂雕刻在墓碑上,那个西可尔的名字。呼哈哈哈。」
这个时候,冲着叫嚣着将手伸向自己怀里的「诗人」的喉咙,一道悄无声息的刀影刷地一下飞了过来。
无视在一旁捂着自己的喉咙和帽子,差点窒息的同伴,收回自己的脚,转过头来的西可尔仍旧是一副不爽的表情开口说道。
「太好了,你的罪过,就让『诗人』来承受吧。」
这样说着,西可尔看着眼前的少年非常疲倦地叹了口气。
「虽然我也不赞成你身后这个笨蛋的态度,但是,你真的对于修伊大人没有丝毫的忠诚啊。」
「那又怎么样呢?要报告吗?我,可能就会被消灭掉的吧!啊哈哈哈哈哈!」
「修伊大人才没有那个闲功夫呢。而且,对于你的反叛,修伊大人早就发觉了啊。」
「啊啊,是这样子的啊。……对了,这一点也让我非常的不爽啊!啊哈哈哈哈哈!」
虽然在笑着,但是在雷尔的眼睛深处闪过了一丝阴影。虽然感觉上雷尔是发自内心的憎恶修伊,但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毫不掩饰地,接着说道。
「那么,今天还有其他人要来吗?难道说会是好久没有的『吸血鬼』大集合?」
「还有丽莎和琪啊。阿黛儿还是和狄姆形影相随,做保镖。而克利斯托弗还是行踪不定。」
「哎?克利斯,还找不到他吗?」
看着满脸吃惊的少年,西可尔静静地开口说道。
「就算是双子的情报网也已经有一年找不到他了。或许我们还是最好向着最差的方向想想好了。」
「……是这样子啊……」
听到西可尔这样淡淡地描述,雷尔的表情只不过是变得有些阴暗。但是嘴角还是一成不变地浮现出笑意。所以会不由自主地让人想象成为真的是他的疤痕拉扯的关系。
就在这样的微妙的氛围中,一个看不清楚状况的不合时宜的噪音响了起来。
「黄昏中蕴含着曙光。黑夜中一切都已经停止,我们为了熬过这个时刻每天都生活着。真的是让人惊讶啊。不过但是,但是啊!我对此毫不疲倦。只不过是对于那种蛮不讲理的攻击感到筋疲力尽。到底等到何时才能够和我等待的人见面啊。为了建筑运河,之后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来建造堤坝。」
「住嘴『诗人』!!我不是已经提醒你好多次了吗,你那种无意义的语言只不过是对于诗歌的亵渎。」
看到终于复活的「诗人」的言论,西可尔又是非常厌恶地说着一些恶毒的话。
而站在一旁的雷尔则完全没有受到「诗人」的影响,仍旧笑咪眯地看着西可尔问道。
「啊哈哈。刚才这个家伙想要说什么啊?」
「我已经厌倦了等待啊。」
「哇啊。只有这一句话发自真心,但是所含的意义却是更加的不明白了,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一个天才了。不过从全局来看的话,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变态而已。」
听着雷尔嘎嘎嘎嘎的笑声。「诗人」只是静静地摇摇头。
然后以非常沉着冷静的态度向着浑身是伤疤的少年走去,悄悄地将手伸向了少年的肩膀。
「哎?怎么了?『诗人』先生?」
「雷尔啊……你给我听好了。语言是伟大的。无论是文字还是手语,比起用什么方式传达,正确地表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
虽然对方对于突然使用正常人的语言来说话感到非常的惊讶,但是由于诗人的眼睛完全被帽沿给遮挡住了,所以对方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完全看不到。
「语言可以完全表达世界的万物。毕竟百闻不如一见。只不过,千句话可以正确的表达人们能够见到的景色,万句话则又颠覆了那个光景——亿句话则又把整个世界重新粉饰。」
「…………」
「语言就是力量。如果可以相信语言的全部力量,我用语言就可以表达我的欲望!只不过我认为,单单凭借语言的力量不足以操纵整个世界的物理法则。于是——作为交换,如果拥有着物理力量的你击垮那个西可尔的话,作为感谢我会告诉你怎样让你的世界快乐的魔法咒语啊啊。」
「你不要当真,会吃亏的啊。」
对于被西可尔抓住脖子都快要捏断脖子的「诗人」不管不顾,雷尔只是有些遗憾地说着。
「啊——啊——『诗人』偶尔认真的话语,还真的很想再听多一点啊。」
「如果真的被击垮的话,就不得了了。」
看着西可尔不爽的表情,少年只是露出了一阵苦笑,慢慢地转动着脑袋环顾着四周。
「快了吧,丽莎的联络也该来了吧。」
这个奇怪的集团,有一些男人在远远地监视着。
「……哎呀……啊?」
在远离岸边的树林的里面,隐藏在树木的背后监视着「诗人」们的男人有三个。
「啊啊,没错的啊。我们手里的通缉令里面就是这样写着的啊。」
「啊,那个是不会错的。」
拿着双简望远镜的男人,透过镜片看着打着哈欠的巨汉,苦笑不已,同时对其他的人也非常的注意。
「哎呀。那个少年明明还是一个孩子,可是浑身上下就像地图一样满是伤疤。啊,有这个人在。其他的那两个人是不是通缉令上的人就看不清楚了……」
「啊啊,就算搞错了也只能算他们倒霉。……那些家伙。」
「就是就是。只能算他们倒霉。我们又没有什么错。」
「就是啊。」
这些男人笑呵呵地说着一些危险的事情。
这些男人穿着长风衣,戴着礼帽。虽然只能说是非常普通的打扮,但是从这些衣服底下散发出来的气息,非常明显地透露出他们绝非常人——当然,按照世人的说法来看的话,就是「黑帮之星」。
特别是那个举着双筒塑远镜的男人,很明显地在他的脸颊上有着一个被刃子划过的活生生的疤痕。
「那么,怎么办啊。只有我们吗?」
突然笑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掉,男人中的一个人让人惊讶地变成了一幅冷冰冰的表情。
他就用一种处理烂鱼的态度来轻而易举地割断其他人喉咙的眼神,打量着远处那些巨汉们。
「哎呀……算了吧。只不过是一些小人物的集团而以啊。而据说在那个修伊什么家伙的私人部队中,他们这一群也算是特别发疯的家伙。」
到现在也只有那个拿着双筒望远镜的男人还保持着自己的微笑.事到如今还用着毫不紧张的声音下达着指令。
「总之先把人叫过来好了。至少先把那些家伙给收拾掉……」
「——怎么回事啊?」
突然。
这个声音太突然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个妖艳的女声,使得脸上有伤疤的男人放下手中的双筒望远镜,猛地向后面扭过头去。
但是,在那里连一个女人的鬼影子都没有。
同时,原本应该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同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
咕咚一声,男人的心脏跳了一下,全身都包裹在紧张的气氛中。
自己看不到刚才同伴看到的东西,感受到一种危机不由得紧张。
瞬时间冒出的冷汗打湿了整个后背,为了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男人强行地把自己的恐惧给压了下去。
这个时候——在自己的视线的下方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是倒在地面上的两个身体。那是在数秒前还和自己聊天的同伴们。
「哎,哎呀……」
男人慢慢地低下视线去。在视线完全看下去之前,男人已经确认自己的同伴已经没有意识了。
脸朝下趴着的伙伴们的后脑上面,都插着奇怪的圆柱状的突起。
这些闪烁着仿佛是天使光芒的银色突起,插在同伴的脑袋上面,并没有喷出鲜血,鲜血只不过是慢慢地流满了同伴的头颅。
无法消化眼前这个情形的男人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此时,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是些什么人啊。」
男人慢慢地转过身来——
刚开始,看到了好几把闪烁的匕首。
之后。透过匕首的缝隙,看到了一个将头发梳到后面的男人的身影。
黑色的头发黄色的皮肤。和他的装束在一起,一眼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东洋男人。
东洋男人仿佛同情似的叹着气,用非常怜悯的眼神看着匕首接近着对面的男人。
「看来运气不好的,应该是你们啊。」
「这就是,全部。」
「让你们久等了。」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女人的声音,但是西可尔和「诗人」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惊异回答道。
「啊啊,等太久了啊。丽莎。拜你所赐,我听了好久的这个傻瓜的,只能被称之为『惨文诗』的破烂散文诗。」
「噢噢……难道说来自于黑暗的声音给我们带来了毒苹果的蜂蜜吗。但是,时间已经满了,已经满溢流向那绝望之海。已经满溢了啊!熟过头的苹果,毒素也已经腐败,不久,我们的脑浆也会腐坏吧。让人悲伤悲伤啊。宛如满月般的愤怒没有一丝的欠缺。」
「……你直接说『来得好晚啊』不就好了嘛。」
虽然叫做丽莎的女人的声音如此突兀地出现,但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影。
而在他们的身边,那个东洋人却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对着「诗人」谨慎地开口问道。
「你这个家伙……这种罗哩叭嗉的说话方式还没有改啊。好像被克利斯托弗毒害太深,以至于语言和大脑都搞坏掉了吧?」
「克利斯托弗!噢噢,这么说来也只有这个人了啊。能够和我的语言引起心灵共鸣的伟大的诚实的人物!虽然他有这将诗歌念成歌谣的坏习惯.但是我的语言确实可以得到他的共鸣啊。」
「……哎呀。我不说了。所以,你也给我闭嘴好了。」
「琪。最好不要和这个傻瓜说话的好。越和他说话他的语言就越恶心。」
听着西可尔的话,那个被称为琪的东洋人——本?琪明非常疲惫的叹了口气。
「呼……这样的事情现在还好。与这个比起来。倒是这个东西啊。」
琪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收好的纸。
「什么东西啊,这是?」
「我,好像上面写着一些我们的事情啊。」
饶有兴趣地盯着纸条看的是雷尔和高高大大的弗兰克。
引入他们眼中的纸条上面,写着的是都是关于他们的一些身体相貌特征,甚至连弗兰克也有简单的人像。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啊?」
「在那边的林子里面有一些家伙在监视你们,这是他们手里的东西。」
这张通缉令上面的一部分沾染着新鲜的鲜血。而从抓住却没有带到这里来的事实上。也隐隐暗示着这个通缉令主人的下场。
和琪淡淡的语气不同,西可尔听到这些话皱起了眉头,开口说道。
「你应该是问清楚了是什么人才收拾掉他们的吧?」
「只是威胁了一下自己,就用我的匕首自杀了。让人很意外是一群有准备的家伙们。」
「他们手中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证据啊。如果这个事情在当时一直等到他们的同伙来就好了啊……」
艳丽的女人的声音又在周围响起,补充着琪说的事情。
这个奇怪的集团在听到自己被人监视这样令人非常郁闷的事情的时候,只不过是彼此看看对方而已。
其中,只有一个人心里面感觉到胆怯,那就是弗兰克。
「怎.怎么办才好啊。我们,不会是被别人给监视了吧。」
「啊,这样子的话反而不是很有趣吗?」
与弗兰克形成对比的是,那个满身都是如同地图般伤疤的少年则非常高兴得歪着脑袋说着。
「反正修伊那个家伙。一定不会让我们马上行动的对吧?」
「这算得上是最佳答案了啊。」
笑呵呵地,丽莎的声音又在周围静静地响了起来。
「原本呢……就还没有决定到底是在纽约还是在这里采取行动的。这要取决于那些搜查局的家伙们在哪里会更容易上当。至少现在的那些搜查局的家伙好像已经被我们给吸引到了纽约那边去了——不过问题在于,那个贝里安议员和那些从小就被『内布拉』抚养长大的家伙们。」
「哎——?等一下啊。换句话说如果搞不好的话我们可能就会没有工作可做了吧?」
「就是这样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的面孔和狄姆不一样,并不被那些搜查局的家伙认识,所以这边成为活动的大本营的可能性也是非常的大啊……」
「也是?」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张通缉令才是一个问题啊。」
之后瞬间,丽莎的腔调变得无比的认真,这也唤起了在场的所有的人的警惕。
「如果单单是雷尔和弗兰克的话,会被一些预料之外的人追查倒还是可以理解——可是不单单是西可尔,『诗人』和琪,在上面甚至还有狄姆他们的『妖怪』组织之类。」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都被贝里安搞得颜面全失……难道其他人的面子也都?」
「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困难啊。最差的情况,我们这里成为一个诱饵。而身在纽约的狄姆们则为了这些努力着。」
在场的每一个人虽然因为看不到丽莎的面孔所以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无从知晓。但是只是从她的声音来判断,可以预想出是怎样一种严重的状况。
西可尔对于这个事实,莫名其妙地感觉出更加的不爽,而「诗人」也非常罕有的沉默着。
但是.唯独雷尔还是笑眯眯地,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纸筒。
「无论怎样都好啊。不管对手是什么样的家伙,反正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诱饵的工作就好了啊。」
然后就将这个食指粗的纸筒用那张通缉令胡乱地包裹着——虽然看上去那么地漫不经心,但是最后还是很有气势地将它们扔到了湖泊里面。
这个被少年蹂躏的纸块,仿佛在和寒风对抗着,在空中飞舞,温柔地掉落在湖面。
「之后呢,就把那些聚集来的家伙们统统弹走就好了吧。仅此而已啊?」
刹那间——在微微发暗的湖面,被一股耀眼的光芒所覆盖。
紧接着,就是一阵轰鸣。
闪光和轰鸣在水面上激起一阵动荡,而在接下来的瞬间,就只剩下来一焰火和火药的臭味弥散在周围。
或许是可以成为非常重要的线索「通缉令」,被少年的小型炸药搞得在转瞬间灰飞烟灭。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要责备这件事情的意思。虽然有几个人看上去非常地吃惊,但是反正也没有必要让那些警察在搜查的时候取到他们的指纹,所以他们也理解。
琪哎呀呀地摇着头,反而向雷尔送上了自己赞叹的词句。
「火药的威力和以前真的大不相同啊。不愧是你啊。」
但是,对此的反应,雷尔只是闪烁着有些落寞的眼神,笑出声来了。
「啊哈哈哈,非常遗憾啊,制造这个炸药的并不是我。」
「哦?」
「这是我和好菜坞的电影特技师一起在采矿场闲逛的肘候发现的,被我买下来的。不过,那个拿炸药来卖的是一个比我稍微年长的流氓……算了,不管是谁做的都无所谓了啊。」
「…………」
看着琪的沉默,少年又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接着说道。
「反正我也没有打算留名千古来着啊。」
对于这句话,琪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沉默,而少年则是一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转身向着城市走去。
「那么,当真的决定要在这里行动的时候,就让『双子』来通知我好了。之前,我就干些我想做的事情好了。」
「啊,等,等一下。雷尔。你一个人行动的话太危险了啊。」
弗兰克说着话,慌慌张张地尾随着雷尔走了。
之后,在雷尔的身后,又响起了丽莎艳丽的声音。
「对啦,在那边的林子里面还躺着三具尸体呢,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们给处理掉呢。」
「……哈哈!竟然让小孩手去处理尸体,这样的大人最差劲了。也怪不得我会被你们养出这样的古怪性格昵!」
「哎呀,那种古怪也是美德啊!也用不着你来道谢了,那边的尸体就拜托给你了?」
「……你也很让我讨厌,丽莎……」
仿佛是叹气般的笑声,已经走远了的雷尔挥了挥他的一只手,算是答应了丽莎的请求。
目送着这两个人的远去,琪仿佛是自言自语的样子小声说道。
「雷尔这个家伙,和克利斯托弗还真的很像啊。」
「哎,雷尔这个孩子对修伊大人毫不掩饰地憎恶着,唯独和克利斯这个家伙亲近啊。」
「说起那个笨蛋,现在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啊……」
琪想起了同伴的那张面孔,不由得吐了一下舌头。
他的这幅表情,仿佛是在说虽然那个家伙现在不在这里,但是他绝对相信自己的同伴绝对不可能死去的。
而此时的莉莎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个同伴的事情似的,她那艳丽的声音又再次回荡在在场的大伙的耳边。
「总之,这次我是先来确定一下我们大家是不是都已经到齐了……至于具体的工作之后我会通过双子来通知你们的,所以到那个时候——大家就多多留心一些刚才通缉令的那些家伙们好好地生活就好了。」
听着丽莎严肃的声音,剩下来的每一个人都点头表示同意,唯独「诗人」仰望着天空,用着自己的身体所有的力量独自叫喊着。
「好吧。这样的话,从今宵开始,从这个瞬间开始我就要等待。沉溺其中直到修伊大人的命令的到来。修伊大人一声令下,我们誓将这座城市全部染成我们的颜色。啊啊,多么地神圣。多么地悲哀,那些毫不知情的可怜的人们!你们就在自己所不了解的无形的监狱中,在自己不知不觉中。世界将为之改变啊!」
「这个男人真的是杀气越重,说话就越疯狂啊。」
「如果要沾染上你的气息的话,那正常和神经将要彻底地颠倒了。」
「我不会再说什么一会了。你给我永远地闭上你的嘴巴,『诗人』先生?」
琪他们则是各自思考着自己的事情,之后就仿佛「诗人」他们不存在似的,各自走向了目的地。或者毫无目标地各自散开了。
还有一个人,在静寂中遗留下来的。就只有「诗人」而已——
当他确认了丽莎的气息已经消失之后,他又开始了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这个世界一旦沾染上我们这些表面正常实质异常如修伊大人的气息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最终的结果,或许是成为永无岛(注2],或者称为死人彷徨游荡的阴曹地府,不对,或许没有人知道最终会成为什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监狱中的那些人们的使命就会……」
想象着在此之后,在这个城市里面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诗人」将自己的帽子拉的更低了。
那个动作简直就像是对这个城市的将来表示哀悼一般。
「……说来说去,归根结底.这个国家真的是不可思议啊。」
就在「诗人」自言自语的时候——
「……?」
带着巨型少年弗兰克,雷尔来到了树林中,不可思议地小声嘟囔着。
「什么尸体啊……根本就没有啊。」
声音在空旷的树林里面回荡,但是没有一个人对于他的同题给出回答。
从湖面吹来的寒风在树林中穿过,空气中连一丝的血腥味都没有——
只有那温湿的空气,在他们的四周激荡着。
呼呼地,呼呼地。
序VI黑手党
芝加哥郊外某个废弃工场
「啊啊……伤心……伤心啊。」
随着美国小汽车工业的发展,芝加哥成为了其中的一个生产中心。
在各地,小汽车工场层出不穷,因此对于劳动者的需求也高涨,一时间在工厂里面工作的工人急剧地增加。虽然因为工人中间有白人和黑人,彼此间的种族冲突不断发生,每个工厂的运营都不可能那么地一帆风顺,但是发展起来的工业还是把摩天大楼的周围宣染成了一片钢铁的颜色。
作为那个时代的残渣——飘满了机油和铁锈味道的废气工厂里面,一个青年静静地站在那里小声嘟囔着。
看上去年纪也就在20岁上下。此时这个青年正坐在一个好像是某个大型机械的零部件的物体上,一个劲地充满悲伤地叹着气。
从他身上那件蓝色的工作服来判断的话,应该是在工场里面工作的员工。
但是,这个青年身上的这件工作服比一般的要鲜艳许多,如果走在大街上的话,估计非常的显眼。
而且,最让人觉得不可恩议并不是他的穿着,而是在他的手里面摆弄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把用来拧紧螺丝帽的扳子。
如果单单听到这个东西的名字的话,肯定会认为这个青年拿着这个东西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啊——但是,有一点让人觉得不正常。
而且这一点异常,非常的明显。
在这个绝对不能说是大块头的年轻人的手里面拿着的那把银色的棒子,无论怎么看都要比小孩子的手臂耍长,与其说它是劳动工具,倒不如说更像是中世纪欧洲战士手里经常拿着的被称之为「棒槌」的棍棒。
另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是——
原本应该闪耀着银色光芒的扳子表面,竟然沾有红色的血迹,以至于工具的表面显得暗淡无光。
虽然乍一看去,这个青年显得非常的温柔和善。但是让人想不到的却是他有着一身结实的肌肉,闪着光芒的金发垂在他的额前,在下面是一双惺忪的半开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只是看到他那有光泽的金发和白皙的皮肤,或许可以说他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但是,在他的眼睛沉淀的光芒,让人一看到。就会泛起阵阵不安。
「这个工场……我之前在这里做工。」
哐啷。
用左手将扳子翻了个个,之后交到了右手,青年静静地接着说着。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即便是那个时候也让人伤心。啊啊……糟糕,糟糕透顶。每次想到这个事情,我都禁不住想要哭出来。眼泪都已经快要涌出眼眶了。糟糕,糟糕,万一真的哭出来的话那可怎么办啊?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我的回忆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对于我有什么好处?糟糕死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啊真是……太恐怖了。明明是我自己的回忆,但是却不能给我带来任何的好处,这算怎么一回事啊?糟糕,对于自己竟然没有自信,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悲伤的事情啊。」
哐啷,哐啷。
仿佛是在做新式体操一样,男人双手灵活地将扳手扔来扔去。
也许是错觉吧,总觉得男人手中的扳手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
而原本站在男人周围的几个人影也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同时,站在男人正对面的一个男人,摇着头说道。
「格拉罕……你说话跑题了。」
「……啊啊,不好意思啊……对了,让人伤心的事情啊。我特别喜欢拆卸那实验性质的组装车和不合格的车子啊……总之,对于通过拆卸来保护自己的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我来说。总是一天一天地拆着小汽车。能够将那些零部件毫发无损地拆卸下来是相当需要技巧的啊。不过呢。在这个业绩不景气的工厂,不久就开始从事那个非常伤心的副业了。」
「哈啊。」
「他们开始钻禁酒令的空子,秘密制造黑酒了。他们可是非常聪明地利用了工厂的机器啊。……或许他们认为不会被发现吧?可是我看不下去。真的很让人伤心。能够看着拉德兄弟杀人的我,竟然对于制造黑酒看不下去。啊啊,我早就想耍毁掉这让我不舒服的工厂的腐败的气氛,因此就被那些工厂的人给解雇了。」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扳手的转换速度越来越快了,而这个叫做格拉罕的家伙的眼眸中的悲伤也越来越浓重。
「不过……我对于悲伤的事情感受不到满足。『腐败的气氛』和人们的恶意善意……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看不见的玩意啊……我啊,我想要一种破坏的真实感觉。」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啊啊啊,啊啊,伤心……之后,我竟然成为了一个比黑手党还不如的街头混混,净做一些拆卸人体关节啊汽车啊还有金库的事情,这比我当时毁掉黑酒场还要恶劣得多啊!但是……你相信吗!我啊,我竟然通过这样的『破坏活动』,使得我自身,啊,当然至于行为的善恶我们先不管,至少我竟然得到了一种满足啊……!」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难道还有比这让人伤心的事情嘛……!我真的,真的想要毁掉的是我自己!必须要毁掉的是我自己啊!每次想到这个的时候,我都觉得无比的伤心,伤心伤心伤心伤心伤心伤心伤心伤心伤心伤心得不得了——超级伤心啊,有谁能来帮帮我啊!」
格拉罕就这样,慢慢地站了起来,手里仍旧摆弄着那个扳手,脚底下则胡乱踢着一些机器的零件。
那绝对不是一些轻巧的零件,但是那些铁块却被他踢得好像是足球一般在空中乱飞。
对于这些随时都可以落到自己头上来的坚硬的凶器,格拉罕只不过是微微地将自己手中摆弄的扳手往上举了举。
咣当,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之后。铁块又再次飞回到了半空中。
而那些在空中飞舞的铁块总会由于重力作用落下来的,可是又再次被弹回到了半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咣当,哐当,叮当,哐啷.咣当,哐当,叮当,哐啷……
伴随着男人的嚎叫,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在这个废弃的工场里面回荡着。
而原本在他周围的那些人,早就远远地退到了安全地带,都躲在了柱子的后面,神情紧张地看着格拉罕一个人的「打击表演」。
不知什么时候,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格拉罕又拿起了一个小型的扳手,灵活地运用着大小两个扳手,将落下来的铁块又打回到了半空中。
时不时的就会有一些零件从铁块上掉落下来——但是这并不是被打击硬生生地敲落下来的东西.都是些被格拉罕的打击下来的,完好无损地可以再次回收利用的零件。
嚎叫还在持续着——
「……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是叫累了,格拉罕停止了嚎叫——
这个时候,那些原本飞舞在半空中的铁块,也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几乎完全消失了。
而格拉罕在闭上自己嘴巴的同时,将小小的扳手插到了自己的腰带里,用空着的一只手将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的小铁块一把给抓住了。
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格拉罕摊开手来,发现在他的手掌里面躺着的只不过是一个大拇指粗细的螺丝钉而已。
格拉罕慢慢地环顾着自己周围的零件。确认是否都已经被完好地分解。
「…………」
此时,那种悲伤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他的额头的头发一般金黄色的发狂的笑容。
「……拆得一千二净啊。」
周围的那些人看到格拉罕的个人表演终于结束了,这才都战战兢兢地聚到了他的周围。他们这些人的服装并不一致。穿着工作服的只有格拉罕一个人,其他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街头聚集闹事的小混混的打扮。
其中有一个人,对着已经调息好的格拉罕说道。
「那,那个……你现在气顺了吧?格拉罕?」
不知道他时候听到了同伴的问话,格拉罕整理着自己的工作服。当场转了一圈,抬头看着工场的天花板。
屋顶到处都有着祸洞.从那些缝隙里面可以看到晚上的天空。
漫天的星光滋润着格拉罕快要流泪的眼睛,但是现在的泪光已经没有任何悲伤的意味了。
「拆卸得干干净净。我太厉害了啊……一次都没有让他们掉下来就拆卸完毕了啊!你们看到了吧?看到没有啊?哇啊,我做得这么得干净利索啊,不是吗?……我的动作完美无缺啊!」
格拉罕全力伸展着自己的身体,将手中的那把大大的扳手非常有气势地扔了出去。
旋转着,如同一个银色的圆盘,把手就这样飞向了屋顶的漏洞,一瞬间就在屋子里面消失了。
「人生啊……人生啊,真快乐!」
就在他喊叫的同时,那个消失了的扳手又开始往下掉了。此时的格拉罕仿佛是一个舞者一样转了一个圈,就这样背对着,从身后把掉落下来的旋转的把手抓住了。
明显远非人力能及的表演,使得格拉罕毫不做作地吹起口哨来,而嘴角也高兴了歪向了一边。
「嗯——!我原本以为可以打落星星呢,太可惜了啊!不过,如果星星真的掉下来的话。我们大家也就不要活了啊!唔哦,糟糕。糟糕啊,这个糟糕啦!星星没有掉下来,也不就表示说我们超超超级幸运啊!?怎么办!哎呀怎么办啊!什么?这个不会就是那个吧?天空……也就是说宇宙生下我们的意义啊,不会是这个吧!?」
和刚才的表现相比,声音还是那么得高,只不过感情有了些变化。
看着如同注射了兴奋剂,陷入狂躁状态的格拉罕,周围的同伴们司空见惯地彼此苦笑着。
格拉罕·斯培克塔。出身于芝加哥。原本是汽车工场的操作工。
之前一直作为卢梭集团的手下做着事情,不过,当工场倒闭之后,他就搬到了纽约来生活了。
在纽约一直是一个流氓团伙的头头,不过因为之前绑架了夏妮的缘故,所以从此之后就和以加古吉为首的帮派保持着来往。
格拉罕非常不可思议地和加古吉那个看上去非常柔弱的少年非常地投缘,作为纽约的前辈,加古吉经常为格拉罕他们提供各种方便,而相反,格拉罕也经常帮助加古吉解决麻烦。
因为本身的个性,非常喜欢破坏东西,并从中得到无比的快乐,所以由于对爆破和拆卸的不同理解,所以据说格拉罕和妮斯总是互相看不顺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比他的这个古怪性格更让人感到头疼的就是,他的喜怒哀乐过于的极端。刚刚还是一副人生谷底的悲伤情绪,转眼间又仿佛是中了大奖般的兴奋。他的感情数值的起伏经常是从O一直飙升到100,所以非常的极端。
虽然不知道他的这种表现是刻意为之还是无意识的表现,但是这并不是说格拉罕这个人狂暴躁郁,只不过是因为经常处于这种焦躁的状态中,所以他的感情的走向总是瞬息万变。
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物,但是格拉罕虽然非常的暴力,但是由于他特别喜欢帮助朋友。所以喜欢他的朋友数量之多让人惊讶。
此时,一个喜欢他的朋友,拍着手说道。
「哎呀呀,真了不起啊,格拉罕。下一次请你务必不要用手,改用头来接住掉下来的扳手,好吧。如果你能做到的话,作为贺礼,我们都会出席你的葬礼的啊。」
男人口中的话,和他的鼓掌完全相反,没有丝毫的尊敬,此时的他正用一种彻底放弃的表情看着格拉罕。
「哎?我,你竟然小瞧我?糟糕,被别人小看我还竟然这么兴奋啊。真的吗?是真的吗?我真的有这么傻!不过我竟然还觉得这样子很有意思啊。糟糕,不过真的超级高兴的啊。」
「说真的,应该是跟着你的我们才对啊……啊,算了,如果真的当真的话,你就停不下来了啊。所以,在此我就告诉你一个惊人的大新闻好了。」
「糟糕,我,你不会认为如果我在兴奋下去的话会爆炸吧!?可恶……我可是不会认输的啊……!你就放马过来吧,我会全盘接受然后原物奉还,如果做不好的话,我就杀了你!啊啊,糟了啊……我会杀死你的啊!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阻止我啊……!在战斗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看着对面叹气摇头的同伴,格拉罕一边有节奏的踏着小碎步,一边回敬着对方。虽然他的架势仿佛马上就要展开攻击——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受此诱惑,非常冷静地淡淡地说着。
「哎呀。普拉其德先生……似乎有急事,让你赶快过去。」
普拉其德。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格拉罕就急刹车似的停住了自己有节奏的小碎步。
「哎……?什么时候?」
「哎呀,好象是30分钟前……刚好是格拉罕你正要开始发表自己感想的时候。」
「……哎?什么?等一下,等一下?奇怪?非常奇怪啊?喂,夏夫特,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夏夫特」恐怕是这个年轻人的外号,此时,这个年轻人仍旧冷静地淡淡地回答道。
「哎呀……当时的气氛我插不上嘴。」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啊啊,算了。快乐掩盖了悲伤。就像我刚才做的一样!」
「另外还有一个事情,格拉罕。」
「嗯?什么啊?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吧?如果不是的话,你就不要说了。」
一边向着普拉其德的府邸走过去,格拉罕一边笑咪咪地对着自己的手下说着。
「刚才你说的那个什么毁掉汽车工场的故事,我们都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啊,早就腻了啊。下次能不能拜托你换一个新的话题,也让自己的人生往前走一步啊。」
「……那要换一个高兴的吗?」
「格拉罕的想法就非常的快乐啊,真的的的的的的是有意意意意意意意义。」
「高兴的时候,就笑出来吧。对吧,夏夫特?如果在高兴的时候不笑的话,那么在有什么万一的时侯就要哭了啊?你瞧,就像现在,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格拉罕双手紧紧拿着两个扳手,将夏夫特的头塞进自己的手臂里面。用力地往上提。
虽然看上去肯定杀不死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知道绝对死不了人,周围的同伴一个个只是叹着气苦笑着,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时候,发自内心高兴的恐怕也只有格拉罕一个人而已吧。
芝加哥卢梭府邸
这是一所远离芝加哥市区的,充满愉快氛围的豪宅。
已经是半夜的,不过还是有些神情严肃地男人们进进出出,虽然每一个人都知道在这里居住的是从事什么行当的人,但是无论是谁都不会把这件事情讲出来。
汽车销售商。这就是现在这座豪宅的主人普拉其德·卢梭的身份。
当然除此之外,还经营着好几家餐厅和旅馆,但是这些都只不过是卢梭外在的身份而已。
说起普拉其德·卢梭这个人,在一段时期里面可以说是芝加哥拥有着中坚力量的黑手党组织的幕后老板。
但是,从数年前开始,被霉神纠缠的事情接连发生,导致他的名声和权力急速下降.现在虽然成员人数还不少,但是背地里面有着传闻说是他的组织已经濒临解散。
而他的财产开始下滑,是始于一个强盗「双人组」。
那个月份的所有的收入,都被两个棒球选手打扮的男女一抢而光,自那个瞬间之后,普拉其德的命运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就在同一天,普拉其德还失去了自己原本安排打进「幽灵」集团内部的间谍,同时自己的部下在大街上不良集团给消灭得一手二净,更糟糕的是,原本作为自己手中打斗中最厉害的棋子的侄子,拉德·卢梭也接近背叛似地脱离了集团。
拉德在做完列车强盗和同伴出门之后,就被警察给逮捕了,现在正被关押在恶魔岛上接受着严密的管教和监视。
作为普拉其德本人来说,被自己的得力干将背叛还在一味地逞强,但是他的逞强也没有持续一年的时间。
他的侄子拉德在黑手党组织的影响力远远地超出了普拉其德的预想。就在普拉其德知道拉德被逮捕的时候,周围的一些组织就开始非常露骨地给自己施加着压力。同时,自己的财产被抢的消息也开始被外泄。
而那些崇拜拉德而加入组织的成员,在得知拉德和普拉其德断绝关系的事情之后,也纷纷露骨地表现出想要叛离组织的意图。
而就在所有的舆论都对普拉其德不利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自己派出的成员,在和中国三合会交易的时候,十几名的组织成员被对方虐杀。
作为事件本身,自己组织的尸体都被对方清理干净,才没有公之于众,但是对方却以此为要挟,将所有的利益都抢占了过去。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普拉其德业曾经怀疑过中国三合会——但是即便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对方所为,但是别说去报一箭之仇,就在自己还没有拉开弓箭的时候,就早已经被对方给割去了脑袋了。这就是自己和对方的组织的明显的差距。
结果,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因此,在普拉其德组织内部也开始流传普拉其德自己能力低下的传言。
这是一个濒临毁灭的男人。
在芝加哥的黑手党组织中,作为可怜的落败者的代表,已经成为了那些流氓混混酒后的谈资。
这就是普拉其德·卢梭。
——虽然应该是这样的——
「……采了啊。」
看到走进屋子里面的格拉罕·普拉其德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声音非常的有力,完全听出来是一个接近60岁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声音,和原本传闻中的满是人生无力感的男人不一样的有力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面回荡着。
「你来晚了啊。」
「我刚才在解决一点纠纷。」
「嗯……应该不是你来这里之前,碰上了诸如铁路强盗之类的愚蠢的事情吧?」
「哪有啊,那个啊,只不过是我的朋友们对于我之前做的事情有些反感而已。」
格拉罕拼命地压抑着自己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努力地表现出敬意向对方鞠了一躬。
在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格拉罕正在做着一些铁路强盗之类的勾当。
虽然是这么说来着,但是却在同一辆火车的新闻记者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结果只在一个长着小胡子的猪一样的男人那里抢到一些钱,让自己感觉非常的失败。
结果,为了躲警察销声匿迹了好几天,以至于自己迟到,也使得那些拜托自己帮忙的组织干部们白白地担心了好久。
「啊,在拉德老兄出狱之前,我会尽力代替他做些事情的啊。」
「哦……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身后的那个家伙为什么脸色发紫啊?」
「好像有什么事情值得高兴的样子啊。」
憋笑得快要窒息,脸上的血色都淤积起来的夏夫特,眼神游移不定地唰地一声站直了身体。而格拉罕则是单膝微微弯曲,腰里面的那个扳手就这样露在了外面。
虽然他们两个人如此面对一个黑手党老板,如此的无礼,很有可能被杀掉,但是普拉其德却不是特别的在意。
「那么,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啊?」
好像是对于普拉其德的事情并不是怎么喜欢,格拉罕没有什么寒暄就直奔主题。
「被叫到芝加哥的这些日子里面,什么都做不了,非常的无聊啊无聊。拜你所赐,我给我的朋友说了不下十次同一件事情,已经被他们讨厌了啊。」
「哼……不要这么急啊。你可是我们的王牌。所谓的王牌往往不就是在最后才出场的吗?」
「不是啊,在世界当中也有从一开始就发动凌厉攻击的王牌,所以应该还是当心些比较好吧?真的啊。」
好像是又想起了一些人和事,格拉罕苦笑着静静地摇着头。
「那么,我们怎么做才好呢?」
「那个啊,非常简单。我想你把我的客人领过来。」
「?」
虽然不太明白普拉其德说的什么意思,不过听上去似乎并不是——让他们当什么司机。
而普拉其德接下来的话。就非常明白地把工作的内容讲了出来。
「对方有可能是来杀我的……而作为我们这一方,却想要活得好好的来接待对方啊。」
「哎呀呀,难道我的第一个工作不会就是充当一个保帅的卒子吧?也就是说,要我毫发无损地把那个要杀死你的客人给带到这里来吧?」
「那个客人的力量,在带到我的面前之前把他给削弱好了。」
「………………」
——啊,已经差不多有五年时间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工作了啊。
「啊,算了。我接受好了。」
「格拉罕!?」
喊出声来的是,脸色终于回归正常的夏夫特。
虽然在普拉其德的面前,意识到自己失口之后,就慌忙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但是看向格拉罕的眼神中非常露骨地传达着「你干吗要接这样糟糕的任务啊!」之类的信息。同时,里面也包含着一些「随你的便」的放弃的意昧在里面。
「另外,还是有其他的候补。只要把里面的一个人给我抓住就可以了啊……在里面听说还有一个小鬼啊。」
「…………」
也不再看着越发莫名其妙的格拉罕,普拉其德对着屋子深处的一扇门喊道。
「喂,你出来解释一下吧。」
于是,屋子里面传来的开门的声音,从里面进来了三个男人。
进来的这三个人都是一副黑手党的打扮——而站在中间的那个男人,脸上还有一道非常有特征的伤疤。
「你是格拉罕吗?」
「……你是?」
那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看上去像是三人中的头目,格拉罕开口问着,不过在对方回答之前,普拉其德就已经简单地做起了介绍。
「这是库里克。一直都在管理组织里面年轻的成员。」
「……哼。」
对方仿佛对于格拉罕这个「外来者」的事情非常地不高兴,用着非常明显的蔑视的眼神打量着格拉罕。
「哇啊。真的是非常轻蔑的眼神啊。你的心里不会是暗暗地说些『为什么这个外来者一本正经地和我一起站在老板的面前啊。这样一个连黑手党都不是的三流的下三烂。真想要用这个家伙腰里面的那个扳手从他的屁眼里面插进去,把他的脑浆搅乱。用螺丝给固定住啊。这个白惨惨的软体动物样的笨蛋。』之类的吧?如果真是这么想的话,我真的太高兴了啊。这样的话,我们今后就可以好好地打上一架了啊。」
格拉姆故意找茬地挑衅着对方。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房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而相对地,库里克则皱起了眉头,翻着白眼回敬道。
「……我还没有把你当成『白惨惨的软体』啊,至少在此之前。」
「哈哈!我并不讨厌像你这样耿直的人?不过。你要小心了,拉德老兄很有可能讨厌你这样的人,所以很有可能只是看你一眼就会把你杀死的?啊,哎呀啊呀,我可没有拿这位老兄的名字威胁你的意思,这真的是我发自内心的忠告,所以还是请你小心些好啊!」
「好了,给我闭嘴。」
听到普拉其德的命令,整个屋子又陷入了沉默中。
那是充满着威严和自信的声音。听到这样的声音,根本想象不出来声音的主人会是一个已经站在了人生悬崖边缘的可怜的男人。
格拉罕看着对方,库里克微微点了点头,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张纸片,递给了格拉罕。
格拉罕扫了一眼纸片的内容,心脏不由自主地跳了几下。
并不是说里面有自己朋友的名字。
「好,好象很高兴啊……!什么?都是些什么啊,这些家伙?不会是把戏吧?糟糕了,糟糕了啊……哎呀,这都是什么?不会是那个国家的马戏团吧,这家伙?
仿佛是对于这件事情单纯的只是好奇。格拉罕满眼发光地兴奋地看着手中的这个「通缉令」样的东西。
在那张纸上描画的是一个身高2米有着啤酒桶身材的孩子,以及浑身都是伤疤的少年。另外还有双手都有巨大的铁爪的东洋人,成天戴着帽子抬头看着天空的诗人,会使用倒立格斗足技的金发美女。
在这样一副俨然是杂技团宣传画的通缉令前,格拉罕平常半睁着的眼睛兴奋地睁大了起来,双眼像个孩子似的闪着兴奋的光。
看着这个突然很有干劲的弃子男人,库里克讽刺一般地提醒道。
「虽然我想你早就应该明白了——你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们都不会相信你,不过,只不过是尽一下我们的义务,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啊。」
用着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对方,库里克的语气和平时拷问对手时一样有着自己的魄力,但是说出来的话绝对不只是威胁。
但是——
「万一你反而被他们给抓住的话,最好报出卢梭家族的名字来好了。否则到时候,你真的会象一个软体动物一样被他们搞得支离破碎的啊——」
「那么,我就走了啊。」
格拉罕仿佛没有听见库里克说的话一样,握着通缉令,笑眯眯地快步走向了门口。
「喂……我已经派人去查他们的落脚的地方了。你们等到他们回来再去也不迟啊。」
听到普拉其德挽留的话,格拉罕微微地摇了摇头拒绝了。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不积极一点行动的话,就太没意思了,不是吗?」
目送着兴致非常高昂的格拉罕他们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普拉其德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说出了自己心中龌龊的想法。
「哼……只会一味往前冲……这一点和那个笨蛋拉德倒是一模一样。」
「能不能相信他们啊?老板。」
在格拉罕离开之后——库里克还不掩饰自己的焦躁,咬牙切齿地对着普拉其德同道。
此时房间里面另外的两个成员已经早早地离开了房间,现在屋子里面只有普拉其德和库里克两个人。
而普拉其德一副无论怎样都好的表情,屋子里面回荡着他充满古雅韵味的声音。
「谁知道呢。除了杀人倒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优秀的人才……不过总觉得他并不忠心于我,好象对于拉德那个家伙崇拜不已啊。……我还是时刻防备着哪一天他会从后面给我来一下的好啊。原本那些把这些家伙叫来的干部们就和拉德交情不错啊。他们这些家伙对于我和组织根本就没有什么忠诚可言。」
「……啊啊,我原本并不打算对于老板的侄子说三道四,不过他现在已经叛离组织了啊。」
库里克并不知道拉德和普拉其德之前的纠葛,虽然自己也知道普拉其德老早就想要收拾掉拉德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但是在口头上还是保持着对拉德起码的尊敬。
而且,虽然普拉其德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是也不会硬要否定库里克的说法。
「嗯。总之先把那些人给消灭掉再说,从那些变态的家伙嘴里探出来一些具体的特征和命令系统。」
普拉其德重重地叹了口气,只是沉声闷闷地说道。
「上面的人,特别希望得到这个情报啊。」
之后,普拉其德和库里克在房间里面又交谈了很久——突然,出乎意料地,库里克非常严肃地。小声地问了普拉其德一个问题。
「那么话说回来,老板……你没有让那些流氓混混喝下那个酒吧?」
「那些家伙只是一些我们的棋子而已。作为我们马前卒的这些家伙们,无论失去多少我都不会心疼。」
对于酒,这个词,普拉其德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回答着。
之后——对着库里克,普拉其德又说了一些非常奇怪的话。
「怎么样啊?那种死了一次又活过来的感觉?」
库里克一副微妙的表情摇着脑袋,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喉咙。
仿佛是为了确认自己在白天被琪的铁爪刺穿的,那个致命的伤口是否已经完好如初了的似的。
「感觉并不是那么地让人舒服啊。虽然只不过是转眼的事情,也只能在那里装死。算了,在我们自我疗伤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了树林也算是我们万幸啊。」
就这么说着,库里克又想起了好几刻钟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背后又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转眼间那个家伙的指头就到了我们的喉咙前面,不过好在他都只是攻击我们一下就好了,如果之后他们细细地检查的话,我们估计就完蛋了啊。」
「是啊……,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复原是要花费些时间的。这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
「当时也没有时间多想……总之我们再也不想和那些怪物一样的家伙面对面了。都不知道自己要死上多少回。」
「啊啊,不要这么讲……不过所谓的痛苦这件事情,没有一个人愿意尝试的——」
普拉其德说着话,拿过来椅子旁边的一把剪刀,猛地刺向了自己的左手。
鲜血马上就喷涌而出,但是这个中年男人却露出一丝的笑容摇着头说道。
「这种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就会消失的感觉,习惯了之后竟然上瘾了。」
刹那间——喷涌的鲜血停止了流动,仿佛是电影中的倒回片断,血迹和伤痕慢慢地演示着时间的倒退。
仿佛是一群有着自主意识的昆虫一般,溢出来的鲜血争先恐后地被吸进了伤口里面。
库里克看到这一幕满足地笑了,对着自己的老板深深地施了一礼,就退出了房间。
「真想让那个愚蠢的拉德眼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啊……」
屋子里面只剩下普拉其德一个人,他回忆着当时拉德的作派,打量着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的左手,说着。
他回忆的是,那个被自己的侄子用手枪指着自己的情景。
拉德当时所说的话透露着疯狂。
而且,给人一种压倒性的恐惧。
「我所要杀的人,那些让我感觉除之而后快的,都是一些对自己放松的家伙。
虽然自己现在处在绝对安全的位置,但是说不定在接下来的一秒钟就会被杀死——给我这样感觉到的家伙比如说——」
「对啊,比如说——谁啊?」
「——叔叔你现在,就是这样的家伙啊。」
就在这个瞬间,普拉其德又再一次感受到了当时面对这个还没有自己一半
年龄大的侄子给于自己的屈辱和恐惧,脸上浮现出夹杂着愤怒和喜悦的矛盾的表情。
「就是这样的啊,拉德。现在的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接下来的一秒钟我会死去这件事情。」
中年男子,满腹都是少年轻狂的憎恨,对着自己血肉至亲的侄子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你可杀不了我了。绝对……绝不可能。」
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的话,就这样成为了支撑着这个可怜老人的精神支柱和食量。
「呼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回荡在整个房间里面的沉闷的声音,也是治愈普拉其德内心的伤痛的灵丹妙药。
仿佛通过这种笑声。可以给与自己振奋的力量。
「哎呀呀,拉德马上就要出狱了对吧?我们耍不要派人去接一下呢?」
「你说什么啊,库里克。我们老板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要好好收拾一下拉德不是吗?」
库里克从普拉其德的屋子里面一出来,就和另外两个和自己在森林里面重生的朋友说着。
库里克轻声地笑着,为了让自己安心自顾自地回答着自己的问题。
「无论怎样都无所谓啦。我们早就已经不是普通的流氓混混了啊。今天,你们没有感受到吗?」
「啊啊……也是.虽然话是这么说的来着。」
「我也亲身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可思议。……总觉得自己现在似乎信心爆棚。对不对啊。只要我们有着这样的身体的话,就不会担心什么被杀的事情……」
库里克呵呵地笑着,这种笑容是比白天——比他死之前还要更加悠闲地充满自信的笑容。如果是之前的库里克的话,或许对于格拉罕他们也不会采取这样的轻视的态度啊。
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是如此地让人感到放心,库里克用讽刺和悠闲的声调对着自己的同伴说出了强有力的话语。
「啊啊,无论怎样都好。反正我们现在根本不必担心拉德了。无论是要好好地利用那个家伙。还是早早地把那个家伙给解决掉,现在都只要随着我们老板的心情而定就好了。……这个事情你们也应该很清楚的吧?」
「因为人质,就在我们的手里啊。」
比建筑的外观感觉更要宽敞的卢梭府邸的更深处。
在某个大门的前面,想起了某个年幼的小孩子的声音。
「我带汤过来了。」
「啊,谢谢。」
屋子里面响起了一把纤细温柔,且给人感觉非常温暖的女人的声音。
这个女人所处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空间。
这是一间将书架啊床铺啊书桌套装啊什么胡乱摆放着的,有着豪华装修的房间。
但是有种奇怪的气氛却弥漫在整个房间,围绕在女人的周围。
而造成这个奇怪氛围的元凶,就是这个房间的窗户。
微微开着的窗户上面,镶嵌着格子栅栏,与其说是为了防止那些柔弱的文人跌出窗外,倒不如说是冷冰冰的铁格子,从外面看过去就是一个充满闭塞感的空间。
格子栅栏的空间只能勉强伸过去一个人的手腕,这种露骨的压迫感,时刻提醒着居住在里面的人自己的立场。
自己是被软禁在这里的事实。
但是,对于现在居住在这里的女人来说,这并不是让她特别在意的一件事情。
无论是不是软禁,对于她的内心都没有什么样的影响。
就算是有一些影响,也是老早之前的事情了啊。
自从因为自己伤害了非常重要的人,而导致那个人远离自己的那个时侯开始——
她是绝对不可以死的。
为了实现彼此的约定。
为了那个自己终于意识到爱着的那个男人的约定。
为了被那个男人——残酷地残酷地杀死自己。
女人在屋子里面一个人喝着送进来的汤,一个人对着屋子里面的虚空发着呆。就要杀了她。——想到卢梭的那张面孔,女人对于自己还活在世上这件事情,不知道应该是高兴呢还是应该悲伤呢,女人完全被自己的这种迷茫的想法搞得不知所措。
而这个女人的名字就叫作——茹娅·克莱因。
这位拉德·卢梭的未婚妻就在这个房间里面思念着远在恶魔岛上服刑的恋人——只是,只是一味地想着自己要被他杀死的事情。
看上去非常高兴地,非常期待地——
序Ⅶ超自然的恩惠
1933年冬芝加哥某处
当男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而在自己周围漂浮着的不自然的香气,在一瞬间让这个男人感觉非常地舒服。
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过过了数分钟之后,随着男人的意识逐渐清醒之后,发觉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像是医院或者是有着相同设施的地方。
「啊……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啊。」
当男人试图想要挪动一下身体的时候,从自己的后背产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期间听到了一把孩子的声音。
男人静静地扭过头看去,发现在自己的床边站着一个看上去是小学高年级或者刚刚进入初中的少年。
虽然少年看到男人醒过来之后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但是总感觉他的表情像越发地沉重起来。
看到床边的这个少年,男人终于慢慢地回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自己到底怎么了以及身边的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忍受着自己后背阵阵剧烈的疼痛,静静地,静静地——
在自己匍匐前进的身后,出现了一条细小的鲜血的河流,那个从死亡的阴影中逃脱出来的身影是——
那是一个双眼比身后的鲜血还要鲜红的怪人。
眼球的眼白部分被染红了,而中央纯白的虹膜中凸现的是那个黑色的眼眸。
透过他那微微张着的无力地笑着的嘴巴,可以看到那些无比尖利的犬牙。
原本正常情况下不会锋利的切牙和磨牙,也一样排满了虎牙,和着他的笑容,让人不由回想起海豚。
而且更有特征的就是他那身充满着古代西洋贵族风格的服饰,与那样奇怪的眼神和嘴角配合在一起,仿佛就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之类的魑魅魍魉一样的人物。
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作为修伊·拉弗雷特的私人部队「吸血鬼」组织中的一员,他在数天前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又尝到了已经有40多年没有经历过的失败。
他是修伊利用了塞拉德发明的技术,自己独自创造出来的「赫蒙克鲁斯」。
和彻底的不死者艾妮丝不同,也和那些会发生老化现象的「不完全的不死者」也不一样——他们这些人只获得了「不老」的能力。
除了不会因为衰老而死亡之外,他们和其他普通人一样在相同的条件下生活着。但是,他们也确实是存在于这个世界正常之外的超自然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经验得到积累,也变得越发地远离死亡,这些作为修伊私人部队的存在确实是将修伊的技术发挥到了极致。只要能够在被别人杀害或者是突如其来的事故中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他们在最终的结果上也就无限地接近于「不死者」。
就这样地,已经成为了超自然的存在的自己,这次的失败竟然如此地干脆利落,仿佛是自己这次是和自然的天命对抗中败北一样。
而他遭受袭击的事实成为了确凿的事实,在他自己的心中沉重地敲击着回荡着。
而自己对手的名字就叫作菲利克斯·沃肯。虽然总感觉是一个假名字,但是对于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来说,无论是否是真名都一样。
那是一个和超自然的自己相比,更加不像人类的家伙。
当不自然地不像话的惊人存在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时候,在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的内心确实产生了不小的震动。为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烦乱的思绪,克利斯托弗特意来到了芝加哥的湖边,欣赏着自己最爱的大自然,来治愈自己的疲惫——
当自己感觉到来自背后的攻击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那是对自己怀有怨恨的瘾君子,用小刀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后背。
如果可以马上反击,然后离开当场固然很好,但是——克利斯托弗自己又不是真正的不死者,所以流出来的鲜血也不可能自己会自动地倒流回到身体里面。
一边感受着意想不到的攻击之后,自己身体的热量快速消退的感觉,克利斯托弗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凡人以及不死者的不同。
慢慢地,自己的眼眸中的红色光芒一点点地暗淡了下去。
「什么地方不一样啊……就算是我也是普普通通地活着——遇到死亡的时候也不想死啊……有没有人告诉我啊……什么——什么地方不一样啊。」
就在克利斯托弗思考着自己的不足之处,对于渐渐逼近的死亡感到彷徨无助的时候——
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看着身边这个人影,浮现出了温柔的笑容,对着人影同道。
「唉——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啊?」
身旁的这个小小的人影,对于这个过分唐突地,来自于一个毛骨悚然的身受重伤的家伙的提同,沉默了好几秒钟——
之后,静静地张开嘴巴,细细的声音回答着。
「你是说朋友吗?……和我吗?」
眼前的这个少年迷惑地问着眼前的男人,对于这个奇怪的受伤的男人没有一丝的恐惧,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此时少年的表情,给人一种好像是在微笑的错觉。
「我的名字叫做里卡尔德,里卡尔德.卢梭。多多关照。」
躺在病床上,将所有的一切都回忆起来的克利斯托弗,闭上了眼睛,好好地思索着。
对于身边这个满脸担心的少年,自己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呢。
虽然闭上眼睛思考的时间非常的短暂,但是和着自己后背针扎一样的剧烈疼痛,各种各样的疑问和迷惑在克利斯托弗的心头闪过。就在这些时侯,或许是因为疲倦和药物的副作用,睡意又再次袭向克利斯托弗,诱惑着自己再次陷人睡眠之中。
但是,结果克利斯托弗还是睁开了眼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只不过是简单的回答。
「啊啊……我叫作克利斯托弗……克利斯托弗·夏德雷特……多多关照啊。」
听到红眼睛的怪人的回答,这个叫做里卡尔德的少年无声地点了点头,放心地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克利斯托弗用自己海豚般的牙齿回了一个恐怖的微笑之后,自己的意识又再次跌落进了沉睡的黑渊。
数日后。
已经完全恢复自己的意识,后背的伤痛也慢慢地开始治愈的克利斯托弗。开始重新整理着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
——自己获救了。
自己怎么想得到在那个时候还会有人伸出手来帮助自己啊。为什么自己在最后一刻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会说出那样的话啊?
如果明明白白地喊出「救救我」,或许获救的可能性更大些吧。
但是,结果自己就是这样被别人救起来,现在才能呆在这里。
听医院的医生说,这里和卢梭家族有着密切的关系,而救自己的那个少年正是家族老板普拉其德·卢梭的孙子。
当听到当时里卡尔德拜托自己组织里面的成员,将濒临死亡的克利斯托弗运到医院的时侯,克利斯托弗只是向医生询问了一件事情。
「那个,那么周围的……」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吸毒的瘾君子的尸体的话,已经被我们组织里面的人处理掉了啊。」
医生仿佛是早就知道克利斯托弗要问些什么事情似的,抢先一步就已经说出了对方想要听到的答案。
「而且,你不用说什么受到了卢梭家族的莫大帮助,感到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原本吸毒的瘾君子在这一带很常见的啊……所以少爷拜托我转告你就把这件事情忘记好了。」
——啊啊,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好像是一个潜入卢梭家族的搜查官。
朦朦胧胧地想起了那个模糊记忆中的男人,克利斯托弗思考了一会,向着医生同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叫做里卡尔德的孩子,为什么会救我啊?」
「谁知道啊。他平时可是从来不会借助组织里面的力量的,应该是非常想要救你吧。……他好像说过什么『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要救他』。」
这样一个莽撞的医生,说完这些之后,就耸了耸肩膀,离开了病房。
——我吗?为什么?
虽然自己的疑问重重,但是现在无论怎么想都没有什么结果,所以克利斯托弗决定还是专心休息好了。
因为自己认为,无论是在哪个城市,自己都不会呆很长的时间。
——啊,双子应该会很快地找到自己和自己联络的吧。这样的话,到时候报答那个孩子的帮助就好了啊。
——虽然总觉得有些奇怪别扭,但是被别人轻易接受当成朋友,还是让自己很高兴。
当医生离开了病房之后,当事人里卡尔德出现在了病房中。
「啊啊,你看上去非常得有精神啊。克利斯。」
此时少年的表情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放心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非常冷漠的表情。
——啊,比西可尔还要更胜一筹啊。
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同伴的面孔,克利斯托弗就这样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少年。
也并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恐怕这就是他平常的表情吧。
克利斯托弗对此并不是很介意,对着少年开口说道。
里卡尔德已经把这个年长的朋友称呼为「克利斯」,但是克利斯托弗平常对他人也是如此,所以也不是特别的介意。或许,连一丝的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啊,那个,谢啦。」
「为了什么?」
里卡尔德表情没有任何改变询问着。如果是普通人,对于这样的回答会感至疑惑不解,但是克利斯托弗却马上理解了少年话里面的意思,微笑着回答道。
「为了你救了我和你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这两件事情吧。」
对于这样的回答,到底感想如何,少年没有作出回答。
不过好像这个答案并不是那么地讨人喜欢啊。
克利斯托弗决定好好地观察一下这个叫做里卡尔德的少年——而对方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在这两个沉默的男人的中间树起了一道沉寂的墙壁。
最后,首先打破僵局的是克利斯托弗,他决定向面前的少年询问一些自己感到不安的事情。
「喂。」
「嗯……干吗?」
「你为什么会救我啊?这样奇怪的……脱离人类定义的如同怪物的怪人。而且在第一次见面就突然说要做朋友之类的。作为朋友我要忠告你一句,你最好还是不要相信那些一见面就要做朋友的家伙的好。他们会毁掉你的一生啊。」
仿佛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克利斯托弗淡淡地说着一些将自己逼进绝境的话。
少年静静地听完克利斯托弗的疑问和忠告,在所有的一切都听完之后,对于这个疑问,少年作出了自己简短的回答。
「所以啊。」
这个回答真的非常地简短。
「?」
「所以,才会去救你。正因为是你……所以我觉得,你将会毁灭掉我憎恶这个的世界。」
语气是如此的淡然。
只是,如此的淡然。
如果是含着眼泪来说这些话,那么听话者就可以觉察到里面的感情。如果,只是低头的话,听者也会很随便地推测出少年的背景,感觉说出这种话必定有原因——但是少年所说出来的这些话里面,没有任何的感情。仿佛就像是在读一本原本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台词一样。
但是——虽然话语中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但是克利斯托弗却不可恩议地没有把他当成是一句谎话。
「我只不过是想要利用你而已。所以才会说和你做朋友……你不会轻视我吧。」
「没有,这个情况我也很能够理解,所以我并不讨厌。共生关系·寄生关系。两方面都是自然界中最棒的天命。就像是海参和它体内的小鱼未必不会产生友情。」
克利斯托弗苦笑着。很吃惊的摇着头。
「可是啊。听说你和马戏团的小丑是好朋友,那你能不能带我去永无岛呢?……哎呀,怎么说才好呢。因为听说对于小丑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之前,从『诗人』那里听说『在小丑的鼻子里面塞满了潘多拉的空盒子』什么的……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里卡尔德无视开始自言自语说话的克利斯托弗,接着说着一些干巴巴的事情。
「我又不是因为你长得奇怪才去救你的啊。」
里卡尔德又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是否有人——
然后,仍旧是淡淡的语气接着说道。
「之前……你杀死了我们组织里面的好多成员,对吧?我都看到了啊。」
「…………」
在自己的一个疑问消除了之后。又增加了一个新的疑问。
「……你所谓的看到了……」
「克利斯你,和一个奇怪的东洋人……我,一直远远地看着的啊。只不过是因为当时的情景太恐怖了,所以一直都躲在一边。」
「那么,你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你的爷爷啊?」
「当然没有告诉啊。如果告诉了的话,克利斯你就不可能活着呆在这里的啊……」
爽快地说出这个事实的里卡尔德的语气中,没有丝毫以恩人自居的腔调。
但是,说话的内容却俨然有着施恩的味道。
「至于我到底在想些什么……等我们的关系更加好一些之后,我再告诉你。」
面对着冷冷表情的里卡尔德。克利斯托弗慢慢地伸出自己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脖子。
红色的限眸闪烁着光芒,排满锋利牙齿的嘴角歪向一边,克利斯托弗轻声地说着。
「对于已经可以站立起来的我,叫嚣着『消灭证据』,你就没有想过我会把你杀掉然后逃跑吗?」
但是,虽然少年的脸色有些痛苦,但是眼神还是非常的冷静,从自己的喉咙里面挤出了自己的回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不错啊。如果被朋友杀死的话,也不错啊。」
听到对方的回答。克利斯托弗马上就从少年的喉咙上面收回了自己的手,并且非常赞赏似地吹了一声口哨。
「……有意思啊,有意思啊。『诗人』和西可尔是一些与众不同的怪人啊。你或许会和雷尔和弗兰克投缘,所以有机会的话,我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谢啦。虽然我对于他们并不怎么认识……」
「什么啊,朋友还是越多越好。下次,我给你介绍我在纽约的朋友。那是一个叫做菲洛的家伙,虽然看上去挺难接近的,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家伙。比起琪和丽莎他们。我和他的关系更好啊。」
「过分啊。竟然要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这个说什么朋友是来利用的人吗?
里卡尔德此时的表情微微有些缓和下来,克利斯托弗则是满脸的笑容接着说道。
「朋友就是来利用的啊!有时候是免费的,有时候却是有代价的啊。和他们说话自己就会安心,这是多么利害稻关的关系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受伤了你还这么精神啊。」
「可是非常地痛的啊。」
和微微露出一些笑容的少年聊着一些无聊的事情,克利斯托弗开始觉得和这个少年做朋友看来并不算是一个坏事情。并非是被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只是单纯地觉得「有意思」。
——啊,在通过「双子」和修伊大人取得联系之后,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溜出来就好了。
在经过微微的考虑之后,克利斯托弗在出院之后。作为里卡尔德的保镖进入了卢梭家族。刚开始,组织里面的人看到这样的一个怪人都觉得非常地奇怪,但是看到里卡尔德都无所谓,也就都逐渐地接受了这样的一个怪人。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克利斯托弗被大家所接受,大伙都只不过似乎把他当作空气一样视而不见而已。
作为保镖展示自己能力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地多,所以克利斯托弗到底有没有实力,这种可以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一直都没有出现,所以大家也只能把他当作一个恶作剧样的人物。
就这样,过去了一年的时间——
来自修伊的联络一次都没有——
从里卡尔德那里也没有得到什么新的消息,只不过一直和他维持着「忘年交」的关系。
而今天眼看着也要过去了。
平淡地,毫无波澜地。
而在空气中则慢慢地一点点地孕育着不安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