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第一天夜
海面上,一只小船在前进。
说它小,只不过是与豪华客轮相对而言。
这只船作为游艇应该算是比较大的,它正快速行驶在海面上。
周围再看不见有别的船。
四下都是海。
只有星空异常美丽,就像在照片中见到的那种天然天文馆一样展开。
在这样的空间里,让人觉得仿佛陆地都已沉没,只有那只船在向着某处前进。
不久——小船捕捉到一个影子。
在遥远的前方,有一道不同于星光的光亮浮现在海上。
再靠近些后,才发现那道光源十分巨大,甚至会让人觉得是座小岛发出来的。
当小船来到了足可判明这是一艘豪华客轮的距离时,它降低了速度和照明亮度,偷偷向客轮的方向贴近。
一般来说,豪华客轮的速度比较快。
小型船要预先判断出大船的路线,抢先到达后,再慢慢等它过来。
这样——
当果真要与大船冲撞时,却从小船上放出一个影儿。
那是一个黑色的块。
双手握着小型推进器之类的东西,一个身穿黑色橡胶服的人向大船悄悄前进。
在化为一片漆黑的海水中,那个人宛如一支鱼雷。
来到近前再看这艘豪华客轮,它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拥有如此巨大的体型,可航速有时却能超过每小时50公里。
若是相撞当场就要完蛋,如果从后面走则有可能被卷入巨大的螺旋桨,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变成肉泥。
但是,那个人影仍就向大船靠近,没有一丝恐惧——
用极其自然的动作,一下贴到了船壁上。
可能是在手腕上戴了巨大的吸盘什么的。
那个人影一下一下地交互用吸盘吸住船壁,像昆虫一样往上爬。
不久,人影攀上了有普通大楼屋顶那样的高度——终于进入了一间最下层客房的阳台。
降落于此的男子默默地着手进行作业。
从背上的箱中取出绞盘,把自己腰上那条垂至海面的绳索安到上面。
然后,正当他开始要把浮在绳子一头的箱子一点点拉上来时——
背后响起了连接船室的玻璃门开启的声音。
从中出现的人影看着阳台上的男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名男子全身包裹着特种部队一样的黑色战斗服,整张脸不仅完全被硅性面具覆盖,上面还戴了一个夜视镜。
看到这明显异常的人物出现在自己的阳台上——
房间的主人却是一边叹气,一边说道:
“别吓我哦,‘生(Life)’,进来前要先敲门吧”
——听了“职员”这番话,被橡胶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淡淡说道:
“我是按预定时间来的。倒是你没在阳台上待命才吓了我一跳呢”
好像机器一样淡淡的声音。可能是因为戴面具的缘故,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只勉强能听出是个年轻男子。
“如果大伙都蜂拥跑来待命,可能会被住在周围的人怀疑哟”
“上下左右十五个房间里应该都是我们自己人吧”
对于Life冷静的指责,房间的主人从阳台朝海里吐了口吐沫。
“你这家伙太他妈细了……果然还是死了的‘死’最好”
“的确,他是最强的。他死了我们也就完了”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说起来,在大任务前的小任务中居然死了最强战力,真是太不像话了。我就是这样被社长唠叨的,虽然前来参加了这次作战,不过老实说我觉得成功的希望渺茫”
Life将事实摆明,态度淡然到令人讨厌,职员对此焦躁地叹了口气。
“你很烦耶,你们‘四苦’都给我闭嘴,老实听咱们说就好了。东西拿来没”
“你想确认的话,就请赶快帮我把箱子拉上来吧”
“切……”
职员虽然一脸不满,但还是老实地过来帮Life把货拉上来。
几分钟后,他们打开了拉上来的两个重重的箱子——
“……太完美了,Life”
职员微微笑出声来,刚才的焦躁一扫而光。
放在箱中的是大量“职业道具”。
被集中在一起的大量枪械,以及许多好像手榴弹一样的物体。
在这里,甚至连那种乍看之下不知如何使用的东西都有,此外还有数种战争时会用到的装备。
然后——他们实际上也确实想要发动战争。
“什么啊?连对战车炮RPG都拿来了,你是想击沉这条船吗”
一边取出那格外显眼的炮筒,房间的主人无奈地笑了。
“如果事态演变成那样,这个也会用得着”
“哈!你知道吗?那些会把这种武器带到船上来的反角啊,最后都会反过来被主人公拿了这个,连同逃跑的直升机一起打下来的。”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希望你们慎重行事”
“这话你跟Illness说去”
抛下这一句,男人转身背对Life。
“我去叫其他同伴来。Illness那笨蛋应该是泡在电影院里了,所以就放到后面再说吧”
“……”
“什么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在用什么表情看我,用不着那么紧张,这条船上只有我们拿着那种武器。即使出了事,船上的警备员有的也只是镇压暴徒用的散弹枪和飞碟射击枪。最近对恐怖活动的警戒可严了,乘客要偷偷带什么进来根本不可能”
职员想着在这一瞬间他们便化身成了能够蹂躏整艘船的怪物,不禁笑起来——
“果然,站在这种可以像外星人一样进行蹂躏的立场,心情就是个爽啊!”
“我觉得这好像是在游戏比赛中作弊,让人心里不踏实”
Life第一次对这种玩笑话作出回应,男人听了哼笑一声,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Life一个人,他一边逐个确认残留在箱中的物品,一边小声嘟哝:
“真的是……蹂躏的一方吗”
话语中带着讽刺,但那下半张脸上有没有露出笑容就不得而知了。
“在最后的最后,可不要被英雄打倒了哟”
Life这样说道,又打开了下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跟武器和劫船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你们决不会是弗莱迪(Freddy)和杰森(Jason)(译:这两位出自电影《弗莱迪大战杰森》,又译《十三号星期五半夜鬼上床》,是一部2003年拍的恐怖片)……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劫船的反角而已”
那是在意大利的城市中举行狂欢节时被用到的纯白面具,一个个摞在一起。
“没有思想没有信念,连这次劫船的目的社长都没告诉,只是,为了生意剥夺他人的未来,不过是群没有信念的坏蛋。这里也包括我”
这就好像是将未露真容的Life映照在了无限镜上一样。
Life取出一只面具,同时训诫自己道:
“……自言自语得太过分了。自己都觉得恶心了”
同一时刻船内俱乐部“特莱维喷泉”(TreviFountain)
“这是什么啊……”
一走进这里,菲罗轻轻地屏住呼吸。
又放烟花又放鸽子,出港仪式华丽至极,之后菲罗换下晚礼服,穿上了方便行动的夹克,与艾妮丝和切斯一起在船内闲逛。
基本上,船里什么都有。
说“什么都有”可能有点不对,但是菲罗觉得船上该有的设施大抵上是都全了。
餐馆不只有高级料理,连便宜的汉堡店也都一应俱全,其他还有意大利菜、日式料理、中餐,甚至好像还有饭店提供被称为澳大利亚大自然料理的生吃蜜蚁。
至于购物,那简直就像把一个巨大的商城涵盖其中一样。虽然不卖食材,不过从时装商店到体育用品店,甚至连书店、玩具店和美容院、游戏中心都有。在轮船中央有一个大大的楼梯井,感觉就像是包围了那个空间一般,并列着好几层的环形商店街。楼梯井的天花板是透明的丙烯酸屋顶,白天时利用镜子将光线汲取到楼梯井里来。
更为丰富的是休闲设施,虽然没有游览车和卡丁车,当在船上看到了造波池时不禁被一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包围。
另外这里甚至还配备了网球场和飞碟射击设施,这使菲罗对“Entrance”的印象由“移动的城堡”变成了“移动的城市”。
第一天首先是习惯住房,菲罗吃了服务生送来的饭菜作为晚餐。
然后,艾妮丝听了切斯的话去了女性专用的美容院,菲罗在等她的时候,决定去俱乐部瞧瞧,便向那里走去——
船中的俱乐部在至少经营过赌场的菲罗看来便是——
绚烂。绚烂。绚烂无比。
在优雅的船中,只有这里散发着庸俗的臭味。
但是,在菲罗看来,这种偏见轻易就给打破了。
——这里,整个就是一个拉斯维加斯嘛。
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好几盏枝形吊灯。
那光芒反射在房间中扩散的筹码和纸牌上,让人更觉灿烂耀眼。
扑克和BJ(廿一点,BlackJack)自不用说,甚至还准备了轮赌、吃角子老虎机和巴卡拉台。
他们赌的不是游戏币,而是之后能兑换现金的筹码。在这里唯一的真实就是绝对的实力。
用信用卡计算筹码,玩完后再支付,菲罗姑且参考马尔蒂乔家族开的赌场,兑换了100美元一枚的筹码。
钱生钱,一时的诈术和一点点运气就能够左右人生。
对于曾把抽老千的客人生剥指甲的菲罗来说,赌场真的就是人生的缩影——
不过在这里不大能看到那种赌场特有的紧迫气氛。
但是确实是人生的缩影。
“好咧,那么下次筹码全归庄家”
绅士一边说着,一边移动了大约比菲罗多30倍的筹码。
“快转到这来,转到这来!”
淑女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枚1000美元的筹码贴在了赌轮的“00”上。
“哎呀,今天输了呢!”
男人被扑克的相对马夺去了全部筹码,不过他依然向赢了自己的男子这样笑着说道。
当然,在这里的也不尽是这样挥金如土的人。也有那种会为10美元的胜负而欢喜悲伤的客人——这样的人们都好像不太舒服似的,待在角落低声下气地进行着赌博。
——啊,是吗。
看到一边后悔一边笑着的参与者们,菲罗总觉得很能理解。
——对这帮家伙来说,钱真的就是游戏币那样的感觉呢。
完全不计较得失,看着这些尽情享受赌博快乐的家伙们,菲罗理解到此时此刻这里呈现的大概就是他们的人生缩影吧。
那么。
那么,可不可以也在这里试试我多年培养出来的经验呢。
纯粹是跟自己赌一把,看看在这里到底能吞掉多少金山也不坏。
这样想着,菲罗微笑了——然后轻轻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译:这一段讲到的赌博术语完全是瞎翻的,恳请熟悉此道的朋友批评指正!)
同一时刻甲板
虽说已是深夜,但船头附近的甲板上依然聚着许多人。
有些是来参观设置在那里的大鲨鱼的,也有纯粹是出来吹风看星星的。
除了因为是船头有点晃之外,感觉气氛就跟海边附近的公园别无二样,还能看到站在船边拥抱的情侣。
远远地看着这副光景,博比很焦躁地咋了咂舌。
“可恶……那个叫菲罗的家伙到底在哪?”
“他在一个大商场一样的地方。胡乱行动不大可能会找到。……不如我们去把船上的人员名单给偷来吧?”
“闭嘴特洛伊。咱们这里现在用不着你那种冷静的声音”
一面否定了旁边的黑人少年,博比又向身后的同伴看去。
兴趣是收集木马程序的特洛伊。
高个儿的托尔(Tall)。
胖子汉普蒂(Humpty)。
博比给大家都起了外号,单纯因为好叫,所以博比本人非常喜欢。自然了,被叫的一方就算极力表现出他们的不满,博比也不见得会睬他们。
然后——现在,更令人困扰的是——要如何处置站在他们旁边的少女。
“怎么了?看来你们好像是要找什么人……”
“不,那个。在此之前我们有一件事想请你说清”
“好的,是什么事”
“你到底是谁?”
默不作声的状态持续了几个小时后,博比他们看准机会,渐渐从紧急救生艇那里溜出来。而导致他们默不作声的少女则愧疚地低着头。
“对不起,我是偷渡者,名叫卡尔奈亚”
“这个刚才就听过了。你难道忘了!”
一边说着这样不讲理的话,少年又悄悄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偷渡呢?”
“和大家一样……是来找人的”
“找人?”
“是,他大概是坐的这条船……那是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
少女依旧低着头讲话。与那晒黑的皮肤相对照,她的性格有一点内向。
“是你的抚养人吗?什么嘛,是因为没带你一起旅行你生气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来阻止那个人的”
“阻止?”
“是的,他——”
话正说到一半,“等等”博比捂上了卡尔奈亚的嘴。
“呜呜呜”
“不好意思,以后再说吧”
大家躲到墙壁的阴影处,博比向甲板中央望去。
有个穿着儿童礼服的少年正在眺望鲨鱼机器人。
少年看上去比博比他们还小很多,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一个人来回看着船内。
“那家伙……是那家伙。菲罗的弟弟”
“哦,不会错的。不愧是博比啊。正因为是博比才能这么好地发现他”
“是吧?再多多夸奖我吧特洛伊”
根本没觉得是被人小瞧了,少年还露出微笑,开始尾随切斯。
“好咧,就跟在他后面”
“那个,跟着那孩子……你们打算做什么?”
听到卡尔奈亚不安的询问,博比露出了一副坏人的笑脸——
“那当然是……要怎么做来着?”
他这样向特洛伊、托尔和汉普蒂他们问道。
“虽说是抓来当人质,但我看你做不来那种交涉”
“说起来,抓做人质后要怎么办?要关在哪里呢”
“啊,或许在抓到那孩子前我们就已经被船员逮住了”
听了这一堆消极意见,博比那坏人的笑脸凝固了——
偏偏在这时,他却向卡尔奈亚寻问:
“……你觉得怎么办好?”
毫无先兆,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那个……你们要欺负那孩子是有什么目的吗?”
卡尔奈亚缩着身子如此询问,博比听后慌忙摇头。
“不是的!不是那样……那家伙的大哥是个邪恶的黑手党干部,我们被那个黑手党整得很惨,所以这是复仇!”
应该被恨的明显就是博比他们,可他现在却摆出一副正义在我这边的样子,继续说道:
“那帮家伙,把我们辛苦得手的东西从上面一下子就给抢走了,他们最差劲了!所以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可不是区区家畜。我们也是有着反抗思想和獠牙的!”
绝口不提从观光客那里抢相机的事,而且还对自己大唱颂歌,就好像自己是对抗邪恶组织的英雄似的。
“这样啊……”
卡尔奈亚没有理会那高亢的宣言,有点寂寞地嘟哝道。
“哪里,都是一个样啊”
但是,心绪激昂的博比没有听到她的话,那小小的声音,只消失在了另外三个少年的耳中。
他们面面相觑,姑且就先观望事情的发展吧。
然后,他们本该照看的头儿为了去追敌人的“弟弟”,已经迈开步伐了。
“喂,你们在那儿发什么呆!快来追那小鬼啊!”
“……做得太过火了”
踏入赌场后2个小时。
菲罗的挑战获得了超乎预想的成功。
他并没有使诈。仅是靠话术和察言观色,然后遵循游戏的基本逻辑行事——
结果,他手边就积累了价值10万美元的筹码。
之后,进一步观察来客的层次,这里还有几个不止有钱且惯于赌博的猛将。因为一个个都是超有钱的怪物,所以菲罗极力避免对上他们。
发现了被那个有钱的对手占了便宜还在笑的对手,或赢或输一点点往复于此,然后在适当的时候主动提出大赌注的较量。
这样来来回回,结果便是筹码堆积如山。
——做得过火了。
——冷静下来,我这不是赌上瘾了吗。
要是在自己店里,这时候差不多就会亲自出面要求做他的对手了,然后刺探对方是否有在抽千。
但是,在这里即使都是一个人在赢也没关系,无论赌场这边还是周围的客人,就连对手都会坦率地称赞自己。
虽然没有人受到伤害,但不知为何却渐渐生出了一种罪恶感,正当菲罗想要离开这边,去跟刚才看到的那些有钱的赌博老手们挑战时——
坐在邻近的一个男人跟他搭话。
“挺能干呢,小哥。跟我来两人赌一把如何?”
黑夹克配上黑皮裤,这个男人平静地说道。
但是,一看就知道他不是正经人。
这不是装束的问题。那个男人周身所缠绕的气氛,就让菲罗立刻感到他和自己是一类人。而且——说不定还是混得比自己还深的那一类。从他身上能感到与克雷亚和基斯或是马尔蒂乔的上层干部们相似的阴暗又锐利的气息。
菲罗虽然纳闷这种人为什么会坐上这艘船,不过觉得自己也不好去说别人,于是就这样听从了对方的提议。
“好,不过只赌些小东西吧,以你的眼镜为注如何”
一边换上平时作为“干部”时的遣词造句,菲罗静待对方做出反应。
“不必谦虚。配合啦技术啦……哦,我不是说你在抽老千,一看积累了多少马上就会明白的”
“……”
“虽然觉得这纯粹是娱乐设施,不过没想到会有你这样的人在”
大概是西班牙人或拉美人吧。浅黑的皮肤,相貌给人热情的印象。单就印象而言,恐怕是那种很受女性欢迎的类型吧。
菲罗正想着这些时,男人向发牌人要了牌,然后径自洗起来。
刹那间——菲罗看到。
那个男人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洗牌途中,偷偷从袖口里滑出一张牌混了进去。
周围的人都没有发现。从那个位置看,就连发牌人大概也不会注意。
巧妙地将那张牌洗了进来,洗完后将它移到了这摞牌的最上边。
——很有一手啊。
一边坦率地发出赞叹,菲罗思考着刚才这一举动的含义。
如果是使诈的话那就太没意义了。在那个时间点,且不说庄家,就连要玩什么游戏都还没有决定。
说起来,以他的本事,应该能在不让我觉察到的情况下把牌加进来的。
但是他使诈时却让菲罗看到了,这就等于说是他敢让自己看。
当然了,要是一般人的话即使摆在眼前可能也会全然不觉吧。
——是在试探我?看我能不能看穿这种程度的诈术。
菲罗一边苦笑,一边拿起洗好后放在桌上的牌。
“那么,下面该我洗了”
菲罗从胸前口袋里取出玻璃眼镜,戴上的同时微微一笑——
他比那个男人的手法更为高明,轻松自如地洗着牌。
一边响着哗啦哗啦悦耳的声音,一边让纸牌以各种方式混在一起。
然后——
“诶,对不起”
从那在两手间跳舞的纸牌中,有一张掉到了穿黑夹克的男人面前。
在这里掉链子了,菲罗露出苦笑,但却没有去捡那张掉出来的牌,直接将那摞牌放到了对方面前。
男人拿起那张掉在自己面前的纸牌——笑了,重新开始洗牌。
下个瞬间,他将菲罗特意掉下来的牌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他自己的衣袖里。
再次让菲罗看到了这招儿后,男人轻轻地笑了,说道:
“那么,来玩什么游戏呢?”
就结论而言,之后开始的BJ是以菲罗的胜利而告终的。
最初双方激烈地你来我往,认真决一胜负,但是——
一到赌大钱时,那个男人却轻易地超过了21点。
“彻底输了。只能说不愧如此。你直到最后都很冷静”
“……多谢夸奖”
虽然心里很高兴,不过菲罗也觉得奇怪。
——只能看做是故意输我了……。
尽管觉得纳闷,不过表面上菲罗还是在笑,对此那人静静地伸出手来。
“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叫安杰罗。是一名贸易商。”
“请多指教。我是菲罗•普罗辛奇奥。从事饭店经营工作”
总之先同他握个手吧,自称安杰罗的男人抱歉地摇摇头——
“最后的胜负,似乎是我这边的筹码超过了你的得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到房间里来喝一杯,如何”
“……一点的话还可以”
他明显是早有预谋。
——嗯?我,有跟拉美人或西班牙人结过梁子吗。
虽然曾和拉克·冈多鲁一起击溃过一个墨西哥的小组织,不过那已经是50多年前的事了。不大可能现在才来报仇。
各种疑问在胸中涌现——不过菲罗还是输给了好奇心,配合了对方的计谋。
在这里如果不慎重刺探对方,以后要是被打到和艾妮丝与切斯在一起的地方,可就没脸见她们了。
“明白了,那么,我就去你那叨扰一番了”
一边叫茶房把手边的筹码兑换成现金,菲罗慢慢起身。
甚至忘了要在下船时把这趟旅行的船费挣出来,现在菲罗心中只有一个不安。
——不过,万一这家伙要是只是个同性恋的话……我要怎么逃啊。
Illness这个少女,正如其名,病了。
这是周围人的判断,同时也是她本人的希望。
因为有病。
因为自己生病了。
因为我不普通。
她相信如果病了的话,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就会被接受。
虽然也知道这不过是妄想。
所以她虽然要做个普通人,但周围却否定了这点。
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说“你真奇怪”、“异常”、“不正常”。
因为在这种时候她才知道愤怒为何物,虽然Illness总是很生气——
但谁也不把这当做正常行为。
她认为说自己有病是在逃避。她认为这是在逃。
但是,每当听到周围的反应和言语时,她便心生恐惧。
——万一,我真的很奇怪呢?
其实她到底奇怪不奇怪,就旁人的反应来说是肯定的。
即使放宽眼界,由她本人来看,大概也不好说是还是不是。
她想。
本来自己,从出生时就很奇怪。
不是自己,而是周围环境。
以及,将她生下来的父母的目的。
在Illness身上,那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有着无数的“痕”
从殴打、切伤这种程度,到“刀剜”、“凌迟”这样的等级,什么样的伤痕都有。
但是,她的父母却说这是正确的。
周围的人也都如此说。
“你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父母这样告诉她。
“所以,放心好了”
然后,她被满脸笑容的父亲——亲手剥下了背上的皮。
那是,森林里的童话故事。
发生在森林深处的洋房里,恐怖的童话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的童话。
7年前的、古老的童话。
故事以年幼少女的悲鸣开始。
那几乎是语不成声的悲鸣。
即使偶尔能喊出些什么,也毫无意义。
即使叫着好痛好难受好痒好热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周围的人也只是祈祷而已。
当然不是祈祷她平安无事——而是将她的悲鸣作为信仰对象,不断祈祷。
我们很幸福,感谢您让我们今天也过得幸福。
在痛苦挣扎的少女面前,他们只是向她的痛苦不断祈祷。
即使如此,少女并不向人求救。
因为他们告诉她救助这个词,是她应该为别人做的。
那时少女连Illness这个名字都没有——
她完全不知道喊“救命”的真实含义。
所以她也没有意识到施加在她身上的这些暴行的意义。
她不知道,不知道还有没有灼热没有痛苦的世界。
不知道还有可以不被剥去指甲的世界。
不知道还有可以不被剜肉的世界。
不知道还有可以不被抽掉肋骨,在上面刻上文字后再放回去的世界。
她不知道断食了两个星期后,还可以不吃那种下了毒不死人的毒药的饭菜。
她不知道还可以不被命令去杀掉一个共同生活了一年的同龄少女。
正当这名少女眼看就要被Illness亲手杀掉时,周围的人帮了她。
这次是Illness被他们绑上。
然后,已经缓过来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她不知道其实还可以不去激起那个少女名为复仇的暴力。
她一个都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说起来,她连那种思考都被剥夺了,无法想象除此之外还可能有另一种世界。
直到她9岁时遇见了那些偷偷溜进“圣域”、稍微比她大一些的孩子们。
直到与他们成为朋友。
直到听见他们说自己的情况“很奇怪”。
直到听见他们说自己身边的大人“不可原谅”。
直到他们要来救自己。
直到他们告诉了自己一个崭新的世界。
直到他们被在一步之后的周围人抓住——并残忍杀害。
——杀了他们的,是我。
——因为我跟那帮孩子们说话了。
——因为我羡慕了可以没有痛苦的世界。
——因为我对那帮孩子说了“救救我”。
——所以,那帮孩子前来救我,然后死了。
——可是,那帮孩子直到最后还是要来救我。
——我的父亲对最后剩下的那个孩子说:
“这是我可爱的女儿。你要是挖下那孩子的一只眼,你就能得救了”
——但是那个孩子
——但是那个孩子,却对我说快逃,并用递给他的小刀去砍父亲。
——而父亲拿着枪。
——于是,那个孩子的故事便结束了。
但是,森林中的童话故事却还在继续。
——父亲说。父亲看着我哭泣的样子说。
“我们做错了”
硝烟缭绕,父亲向少女道歉,向大家道歉——
之后,她便知道了这个世界。
人们告诉了她森林之外的世界,教给了她各种事情。
还让她看电视,看图画书,甚至让她看日本漫画。
还让她听音乐看电影,告诉她世界是如何充满希望,周围的孩子们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然后——
“无知,是会缓解痛苦的”
然后——依旧像从前一样对她施以虐待。
人们感谢那样的少女,不断祈祷。
说她不是人。
说她是神之子。
一年后。
双亲被突然来到洋馆的男人们拿枪打杀了。
后来听说,一年前那个被杀的少年的父亲好像是哪个大企业的董事,受到他的委托,他们这帮“假面职人”前来执行任务。
看到手脚和舌头都被锁连着的少女,男人用枪指着她,说道:
“……虽然怎么看都像是被害者,该怎么办呢。因为雇主可是说要杀掉在这里的所有人啊”
少女一边听着这些,知道了自己的双亲和周围的大人、甚至连孩子们都死了,不过她只是觉得太好了。
没有像自己这样受尽折磨就死掉真是太好了,她只是这样漠然地不断想着。
本该恨这些人,本该在少年被杀时哭泣,可自己不恨他们,也不觉得活该,自己这样一定很奇怪吧。
“还有什么遗言吗?”
男人拿枪指着她说,于是少女回答:
“喂喂,你说我啊,是人呢还是神?”
于是,男人为难地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虽说要我杀人,不过并没有说要杀神”
这么说着——少女被他从那幢洋馆里带了出来。
森林中的故事,至此便结束了。
她是知道的。
那之后的故事也并不让人高兴。
隶属于被称作“假面职人”这个组织的她,在那里为了活下去,被教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虽然很辛苦,但这和在森林中受的苦痛不同。
为了杀人而进行的训练。
那里的确是森林之外,不过和她所知的“新世界”全然不同。
但是,她已经知道了可能性,所以也不想随便死掉。
如果说出讨厌杀人,大概就会被杀吧。即使没有,要是从这里被赶出去,她也不觉得还能再活下去。
在Illness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有病时候,她回想起了这些往事。
然后,她确信自己果然还是很奇怪。
她坚信。自己毫无疑问是有病。
她坚信。正常人因为爱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也不会去杀害他人。
她坚信。即使当人们被迫做出和她相同的选择时,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
因为她见过。因为曾经见过。
对她来说的救赎,就是那些要来帮助她的孩子们。
以及,少年们的死。
他们,对她来说就是世界的象征。
脱离了那条轨道行动的她,不想死的她,大概真是个非常奇怪的人吧。
她相信自己就是个病人——于是今天也毫无霸气地面对自己的工作。
船内的电影院
“呜……呜……”
Illness这个少女,正如其名,不知哪里生了病。
认识她的人都会这么想——
如果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旁边的人也会觉得她是哪里不舒服吧。
位于船内的后方,有一座巨大的复合电影院。
在这融合了七个小剧场的电影院里,只限于航海期间推出了名为“SharkFlight特集”,专门放映克劳迪娅过去的代表作以及乔?多罗克司导演过去的作品。
她现在看的是克劳迪娅的代表作之一——
《AttackoftheKiller-Edison》。(译:杀手爱迪生来袭?什么鬼名字啊……)
爱迪生晚年发明的灵界通信器重现于世!但是它却落入了恐怖的恶魔女王之手!一个接一个,爱迪生的发明被恶灵依附,开始袭击人类!小心!灯泡就是敌人!
……故事就是这样,任谁看了都会承认是部很蠢的片子,在公布主演是克劳迪娅时,世间一片哗然。而且,她演的还是幼小身姿的恶魔女王。
克劳迪娅在前作《潜入风中的野狗》里饰演双亲被警察所杀的少女,博得了满堂喝彩,正当她开始步入实力派女星的道路时,却在这部白痴电影里饰演了漂亮的邪恶小姑娘,这使得世间给克劳迪娅贴上了一个“什么都能演”的标签,不过到底是褒是贬则不得而知了。
总之,这部电影即使在克劳迪娅主演的影片中也被视为是一部商业片,在她的狂热影迷间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谁要能把这部电影看上十遍以上那就是纯爷们了。
在这部得到一致公认的白痴电影的高潮——受到尼古拉·特斯拉(NikolaTesla)的灵魂攻击,坠入地狱的邪恶女王使出最后王牌,宣布要将看这部电影的人们作为人质——看到这一幕,Illness呜呜地哭起来。
“呜……呜……”
其他观众都不明白有什么好哭的,于是他们担心少女是不是肚子疼——不过迫于她那奇怪的打扮,大家都没怎么敢吱声。
一会儿电影演完了,当开始滚动播放制作人员名单时,Illness便向银幕大声鼓掌。
不明所以的观众们在电影演完的同时,都站起来了——
但是Illness依旧流着泪盯着银幕。
终于只剩她一个人了,正觉得影院里一片沉寂时——
“大姐姐,你没事吧?”
有一个人走来向她搭话。
“呜……你是谁?”
Illness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着不相干的话,对此眼前的少年笑了,回说:
“我叫托马斯。……啊,骗你的,我实际上叫切斯瓦弗?梅埃尔。叫我切斯就好”
切斯说着将手帕递了过来,Illness含泪笑了。
“啊,谢谢你,切斯。不过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叫托马斯”
“别介意。那有点类似一种仪式”
“?”
Illness一边歪着头,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
虽然以为眼影会给弄掉,不过这点眼泪完全没有破坏到它。
切斯看了,心想这会不会真是黑眼圈啊,要不就是刺青,不过还是没敢问。
“你为什么要哭呢?”
经少年这样一说,Illness想起了流泪的理由。
但是,为什么会哭她自己也不清楚。
开动脑筋拼命思考,Illness想了起来——
那是临近傍晚时,自己与某电影明星的对话。
——你一定是好人!
对于那个讲话肆无忌惮、毫不踌躇的电影明星,Illness感到喜悦的同时,也有一种罪恶感。
这样下去,她肯定会被卷入事件里来。
她会被卷入我们引发的这起劫船事件。仅仅因为她坐了这条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至今为止,这样的事情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也有想设法做点什么的时候。
但是每当这时,‘死’和‘生’就会说‘你真是缺乏职业意识’,然后阻止她的行动。
——我才不是职业的呢。我是业余爱好者。
——所以,只要能救想救的人就好。
虽然不断想着这样有些扭曲的事情,但Illness不敢违逆他们和社长,只得以自己的生命为优先,继而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
但是今天不一样。
首先社长没坐这条船,‘死’也死了。‘老(Aging)’坐了另一条船,‘生’好像之后才会来,现在不在。
——这样的话,不就好了?不就好了吗?
过于简单的判断。
非常缺乏深思。
她作为之后企图劫船的迷之组织的一员,是这条船上的同伴中战斗力最强的,然而她却十分干脆地说了不该说的话。
“喂喂,克劳迪娅”
“干嘛?”
面对露出充满自信笑容的克劳迪娅,了无生气的少女说道:
“克劳迪娅,之后你能不能下船呢?”
“?为什么?”
“嗯,虽然说不出理由,不过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如果你下不了船,就请尽量到靠近救生艇的地方去好吗?”
Illness对这个爽快地接受自己搭话、还称她是“好人”的少女,干脆地说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这种行为是对组织的背叛,但她却不这么想。
——我并没有说出具体的事情。
这种不成其为借口的借口在她心中已经变成了正当理由。
“什么,Illness有预知能力吗?”
不理会歪着头的克劳迪娅,Illness也为难地歪起了头。
要是职员们在周围的话,这可不止要让他们喷饭了,但Illness只说了自己知道的事,并没有透露具体内容,只是“警告”克劳迪娅而已。
“唔、嗯嗯,虽然不是那样,诶……啊——、说不出口,虽然说不出口……。总之,要出大事了!”
Illness一边说一边用力挥动手臂,之后又好像忘了一样转向鲨鱼这边。
然后,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摸着质感逼真的鲨鱼皮肤,喧闹起来。
短暂的沉默。
不久电影明星扭过头来,吸了口气,说道。
“喂,Illness。你啊,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看了Illness在鲨鱼机器人旁边的举动受到感动,站在一旁的克劳迪娅凝视她的脸孔,然后这样询问。
“诶、诶?”
“或者说,你在这艘船上做什么?”
——哇,这孩子的直觉太明锐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不、不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是事实。
虽然听说好像是要劫船,不过具体怎么做就没有让她听到了。
但是,“你是保险。万一警察乘直升机或高速艇前来,把那帮家伙处理掉就是你的工作。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你就什么都不用做了”,他们只对她说了这些。
一边还在对克劳迪娅的话感到吃惊,Illness快速地转动着两只眼睛。
“那好,只回答这个问题就好,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看到少女正在接近那个了不得的核心,Illness焦急地回答了她。
那是不能与她的质问相比的、直指核心的答案。
“嗯……如果杀人是坏事的话,我就是个大坏蛋了哪……”
“……”
——啊?我,刚才是不是说漏嘴了?
冷静下来后,Illness意识到了自己的所言之意,不禁吓得浑身发抖。
“啊。诶、那个……”
完了。
在彻底弄清具体是什么完了之前,她已经先行想到了“完了”这一结果。
显然,刚才自己是说了常识之外的话。
自己证明了自己确实很奇怪。
这样一想,她那原本就病态的脸又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变得更为扭曲——
“嗯——”
但是克劳迪娅却是比她还要“奇怪”的少女。
“嘛,无论好人坏人,看来我是更喜欢坦率的人咯?”
“诶……”
“而且,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吧?所以说,你对我来说就是好人咯!杀人确实不好,虽然我决不允许对我来说重要的人被杀,但我的曾祖父也是个传奇杀手,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同我的曾祖母结婚,然后有了我这个从孙女,所以也不能说杀人是件太大不了的事”
红发少女依旧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堂堂正正地向年长的少女做出如此宣言。
“所以啊,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即使全世界都否定你,我克劳迪娅也会承认你!因为你对我来说就是好人,我,要将你接受到我的世界里来!决定了!啊,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哦。以后你可就不能再随便做坏事咯?我可不喜欢我世界的一部分被警察打死!”
“诶……”
“杀你的时候就由我来动手。所以,你可不能乱来喔?”
这样强有力地说完了一番不知是傲慢还是白痴的话后,少女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呢。
少女的话还残留于耳畔,Illness想要再多了解一些她的事,便来到电影院看她演的电影——
从傍晚到现在已经看完三部了,她在每一部中的形象都各不相同。
克劳迪娅似乎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一切。她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不过她只是在演戏而已。只是在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这点Illness是明白的。
但是,即使如此。
银幕中的每一个形象都是那么熠熠生辉。
无论是反角还是悲剧女主角,都闪耀着各自的光彩。时而暗淡,时而锐利。要说缺点的话,大概就是演配角时太显眼了。
世界在对她微笑。
地位、才能、命运,她什么都有。
而且——这一切还都是凭实力赢得的。
那么,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呢,
是因为得到了她这样才华横溢的人的认可吗?
或者,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是该被鄙视的人而感到悔恨?
怎么想都得不出答案。
只是,一回想起她在银幕上和实际遇见时的光芒,Illness便又啜泣起来。
“诶……,怎,怎么又哭了,大姐姐!?”
抓不住对方的感情变化,切斯只得再次慌忙地安慰她。
爱哭鬼以前也认识一个,不过她和那一位又是不同类型的人。
说起来,切斯才没兴趣去安慰一个在电影院里哭泣的女孩呢——他是对这之外的周围情况感到在意,为了一探究竟才来接近她的。
“啊,那么去到大姐姐的房间吧?我来跟你一起去”
于是她一边擦拭眼泪,一边看着切斯,眼睛还没哭完就嘻嘻地笑起来。
“嘻嘻,向女孩子求爱你还早10年哦?”
“那么,100年后再来说呢?”
对少女的这句废话,切斯回了这样一句带有自嘲意味的话。
“不过得要大姐姐还活着才行”
然后切斯与自称Illness的少女一同去到她的房间。
那条通往前方下层她寓所的走廊,比想象中还要长。
途中还几次特意绕着远和她一起走——
在下楼梯时切斯终于确信了。
——我被跟踪了。
人数身高都不详,不过明显有两个以上的人正在追踪自己。
他们在人多的地方远远地围着。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便靠近过来。
在来到电影院前就有这样的人影若隐若现,为了确认他们是在跟踪自己,切斯才在电影院里利用了那名哭泣的少女。
如果顺利进入她的房间的话,也就能从那里巧妙地窥探外面的情况了。
虽然也考虑回自己的房间,但切斯不希望这样粗心地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住处。
虽然会把毫无关系的少女卷入其中,不过切斯觉得在掌握了对方的目的后再去帮她一下也就没问题了。
切斯带着他所特有的冷静考虑着这一边的事,不过在此之上,现在的他还是恐惧的感情占了上风。
自从白天在走廊里遇到那个黑衣男之后,总觉得没法放下心来。
总觉得,在冥冥中——他回想起那辆列车。
其实在此之后也坐过好几次火车、轮船去旅行。
最初所受的心理创伤,时隔数年那种忌讳也变得淡薄了。
可是,这一次。
场所是远比那辆火车要宽广得多的空间。而且,还有可靠的家人菲罗和艾妮斯一起同行,可是不祥的预感依旧挥之不去。
说得吓人些,这是自去年造访北欧那个封闭村庄以来,不,是比那时更为不祥的预感。
——什么嘛。这寒战是怎么回事,简直和在城里遇见微笑的维克多时一模一样。
维克多·塔尔波特是切斯感到棘手的一名不死者。
虽然不见得实际受过他的迫害,但他会毫不留情地把切斯那段讨厌的过去拿来挖苦,还常常揭他老底。虽然他可能是为了自己的正义才这么做,但对切斯来说可就太烦人了。
这回也是——事态会不会演变成要暴露出自己讨厌的一面呢。
或者,像乘坐列车时那样,遭遇到直接的恐怖。
又或者,两方面都有。
——啊,讨厌讨厌。别想太多了。
——比起这个,现在还是想想跟在后面的那帮家伙吧……
切斯刚要开始盘算今后的事,突然,走在一边的Illness停下脚步。
“怎么了?”
“啊—、对不起,切斯君。正好没什么人,我就讲了吧?”
“什、什么?”
——难道我要在这里遭到这孩子的袭击吗!?
这出其不意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切斯的预想。在这种场合下,是该高兴还是害怕呢,虽然这大概要视袭击的内容而定——对切斯来说,他只担心着在处理这边的时候别被跟踪者袭击了。
面对一边判断对方是大人还是小孩,一边提心吊胆的切斯,Illness那有着黑眼圈的眼中闪现出了锐利的光芒。
“对不起,切斯君,我,好像被跟踪了”
“诶?”
“嗯—、那些人都是小个子。或许是小孩吧。四男一女?不过,因为最近也有像女孩子那样走路的男生,所以也可能是我搞错了”
“等等,你在说什么啊,大姐姐”
切斯一瞬间没能理解她的话,于是这样开口询问。不过Illness只是用力地嗅着空气,然后说道:
“不过没有瓦斯什么的流出来,所以放心好了?”
接着,下一刻——
“稍微,去把他们抓过来吧?正好周围没人”
听到这话,切斯方才察觉。
这里正是在最下层的客房下面,面对轮机室和仓库的楼梯。
——奇怪,虽然觉得是我在诱导她来着。
楼梯尽头的门上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
——她,难道是要把跟踪的人引诱到这里来吗?而且……还连带着我?
在切斯思考这些问题时,少女跳了起来。
与其说是跳,不让说是被射出去来得恰当。
她的脚踏上了那狭窄楼梯的扶手,就这么以踢着楼梯侧壁的气势——一脚登到了楼梯上边。
当切斯慌忙跑上了楼梯时,她已经跃进了上层楼的走廊里。
就这样好像在墙上跑一样,她噔、噔地来回在走廊里跳着。
那不是人类的动作。
虽然一瞬间切斯如此想到,不过他马上订正过来。
那不是普通人的动作。
对他来说,能做出这种像电影里的忍者一样的动作的人,他能想到几个。
尼罗、田九郎、克里斯托弗、夏隆……
几个人的名字一一浮现,这之中只有一人,是切斯想也不敢想的。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
在走廊的墙壁上跳着,
踢着门把,
身体整个倒过来踢着天棚,
踢着对面的墙壁回到通道里来。
说是荒诞不经也好。
用这种无视重力的动作,在走廊里奔跑、飞驰而去。
她的动作古怪。会让人觉得她是为了在对方持枪的情况下,不让其瞄准才做的——她的动作,不,是她的移动轨迹十分奇特。
然后,见识了这些的切斯终于得出了那不愿想起的名字。
——就好像……
——铁路……绘影者一样……
如此喃喃的同时,背后起了一阵恶寒。
那时的心理创伤又一口气闪现在脑中。
拼命按着混乱不已的脑袋,切斯摇摇头,驱逐那个幻象。
——不,那女孩不是他!没到那种程度,还只是尼罗那种程度的人类……
当脑中开始浮现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时。
“……啊?”
切斯在这里冷静地确认出Illness有着超越外表的特殊能力——正在这时通道深处响起了一阵悲鸣,听到她用愚蠢的声音说道“切斯君~,暂时逮到了三~个人!”
“……完事了?”
直到现在切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踏足到了非日常的领域。
同一时刻船内走廊
当Illness正在小套房那层跳来跳去时——
在相距甚远的标准房间层,安杰罗正领着菲罗来到自己的房间。
“那么,菲罗先生住的是套房吗,哎呀,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不,那里对我并不合适,感觉很困扰呢”
“真是奢侈的烦恼啊。那么你要和我的标准房间换吗”
一边这样聊着一边来到房门口,这当儿——安杰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抱歉”
从菲罗身边稍微退开一些后取出电话,对面立刻传来一个下贱的声音。
『哟,安杰罗老爷,情况咋样儿了。刚才在俱乐部里发现你时可把我吓一跳呢,你竟然跟一个一看就不正经的家伙在那悠闲地赌上牌了』
「……啊,好久不见」
『哦,那家伙在旁边啊。放心好了,我会适当地给你来帮个腔的。时机赶得巧也挺好嘛?在去俱乐部前,我在你房间里留下了一件很赞的临别礼物哟。就照联系好的来,你把房门稍稍打开,我就过去帮忙』
「啊,您身体安康就好。现在可是在轮船航行中,电话费用不要紧吗?」安杰罗淡淡地接上他的话茬。
电话另一边的“解剖手”一边发出下贱的笑声一边闲扯起来。
『没错。虽然是在同一条船上打电话,不过却是分别从船上经由卫星来接收的。所以还是直接见面比较省钱。』
「啊,无论如何都想要和您再见一面」
『不要啦。你虽然这么说,不过却连一件礼服都不准备。俱乐部里的客人都以为你是那些电影明星里的人呢。总觉得好像是要搞什么活动的样子。跟长得像安东尼奥·班德拉斯的你走在一起,我要是被人记住了长相可得请你原谅啦』
「不,对不起。我这边还有客人等着呢,下次再给你打吧」
安杰罗一边挂断电话,一边向菲罗露出苦笑。
“对不起,是个关系不太好的叔叔打来的”
“唉,我就觉得是这样”
菲罗回他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两人间酝酿出一种略带热度的沉默。
接着,安杰罗为了打破这一状况过去开门——把不正经的客人招进了屋里。
“真是了得啊”
菲罗环顾这间标准房间,不禁发出赞叹。
论价格,费用只有菲罗他们住的那间套间的十分之一。
虽然感觉要比豪华旅馆的单间稍小些,不过一个人用的话应该没问题。
没有阳台,只能从窗户欣赏外面的风景,不过大夏天的,从空调屋里跑出来特意看海也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屋里的一个圆桌上放着一个装酒的木箱。
“那么,来喝酒吧。这可是我刚刚在船上的购物商场里买的好货”
安杰罗坦率地笑着,菲罗见此也对他露出了大胆的笑容。
“那么,我只喝代替筹码的那份咯”
二人在圆桌前相对而坐。安杰罗默默地把手放到箱盖上。
——装酒的木箱吗。
一边看着这副光景,菲罗回想起自己刚成为不死者时的事。如果不是对那个木箱产生兴趣,大概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了吧,如此一想不禁感慨良多。
菲罗独个儿沉静下来,
“话说回来……菲罗先生”
这时安杰罗突然向他发问,于是他马上转换心情。
“你那个饭店的公司什么的”
“是”
“……是不是叫‘假面职人’?”
“————”
那是什么玩意。
菲罗刚要这么说——
他的记忆却阻止了他。
“假面职人”。
一般想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制造面具的人。仅此而已。
但是,菲罗所拥有的记忆却向他发出警报。
这是一个特别的词。小心,小心,就是这样唐突的警告。
这是谁的记忆呢。
是不是在这漫长的人生中,自己耳闻目睹的记忆呢。
——不对。
这是吞食塞拉德后得到的,他的人生记忆吗。
——不对。
还要更深。
那是在树状图般的记忆体中,由塞拉德这根大枝连接的许多小枝。
那是被塞拉德吞食的人们的记忆。或者说比那还要深,是那些被吞食的炼金术师所吞食的记忆。
连续杀人狂意大利好色的领主
父亲让人做的药谜之怪人以孩子们作为牺牲
臭鸡蛋哥哥贝格•加罗德
——格雷特
——这是……麦哲先生的弟弟的记忆。
一边读取这些绝不能说是鲜明的记忆,同时,还有一个人——
从另一个人的记忆中也挑出了对“假面职人”这个词的特殊定义。
孩子们的悲剧两个少年两个少女
莫妮卡妮基犯罪组织
佣兵集团钱钱钱死钱钱钱作为一个个体的许多人
——拉布罗
当意识到这是名为拉布罗的炼金术师的记忆时,菲罗一下子无法再对那段记忆做深入探究了。
——不行。
——无法窥视拉布罗的记忆。
菲罗对于窥视他的记忆感到强烈的忌讳。
是因为这男人的记忆是被塞拉德吞食过的炼金术师所吞食的吗,比起其他的不死者只能窥视到部分记忆。拿自己来说,就像是3、5岁前后的记忆那样。
即使如此,虽然深入窥探的话可能会更鲜明地“回想”起来,不过菲罗感到不能去深入了解那个叫拉布罗的男人。
——这样啊,那家伙的记忆竟然不能被我所用。
——这个拉布罗,到底做了什么——
菲罗想到这儿,突然被拉回到现实中来。
关于假面职人,他其实只考虑了几秒钟。
不过,对安杰罗来说这么长的时间已足够让他产生疑心了。
“果然,你是知道些什么啊”
那是不能与洗牌时相比的速度。
出现在菲罗眼前的,是在闪着黑光的金属上加了金色和红色装饰的手枪。
就像电影里的一个镜头那样——
眼前的枪手只是淡淡地向菲罗挑明事实。
“那么,就请告诉我关于‘假面职人’的事吧”
“关于你们的老大,还有——委托他们杀了我们头儿的那家伙的事,请详细告诉我”
同一时刻舰桥部
船长。
这就如字面之意是一船之长,全权处理航海中一切事务的人。
但是,与普通的渔船、联络船、海盗船的船长不同——像“Entrance”这种豪华客轮的船长,除了要具备海员、轮机员的能力、统领船员的威望外,还必须要有多种才能。
感觉像是超大旅馆那样的客房服务、需要各种店铺的商城、各种形式的娱乐休闲设施。
在这样的船中所有一切的最高负责人,就是豪华客轮的船长。
作为掌管航行安全的人,有必要去向乘客们打个照面,有时还必须要答应客人的无理要求。
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各部门都设有副船长和旅馆经理之类的助理职务,由他们来挑起这些繁重的业务。
在电影里人们看到船长和乘客一起喝酒欢谈,这也是真的。船长不仅要让乘客享受到最大限度的欢乐,还要在自己不喝醉的前提下不断警戒周围的状况。
福尔克·克纳作为这艘“Entrance”的船长,也做好了这样的思想准备环视船内的状况——
他已经从舰桥部接到联络了,一边保持着冷静一边推开门——
“怎么了,副船……”
突然,一把枪从后面亮了出来。
“是,您辛苦了”
然后,船长发觉到。除了在自己面前亮出手枪的男人外,舰桥内还有十个左右的“外部人员”。
他们的衣服乱七八糟,脸上统一戴着在意大利的狂欢节上使用的造型流丽的面具。
感觉像是在聚会高潮溜走的一群醉汉,不过遗憾的是,船内并没有要举行假面舞会的预定。
而且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暴徒——证据就是假面集团中的所有人手上都握着单看造型就很吓人的枪械。
船长靠直觉判断这些都是真家伙,他不再动了,尽量用严肃的声音说道:
“我听说雷达上出现了不明国籍的大型船只?”
“很遗憾。那是我们让副船长编出来的”
他一看,副船长正被另一个男人用枪顶着脑袋。
“原来如此。没有冲撞的危险就好”
福尔克船长一边咬紧牙关一边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他勉强挤出声音说道:
“那么,身为外部人员的各位是禁止进入舰桥的,请你们离开好吗”
“你不明白现在不是那种状况吗?”
一边露出讨厌的笑容,其中一个带面具的袭击者向船长走近。
“因为不喜欢之后让你绝望现在就把话说开好了。我们是先从通信室开始占领的,紧急联络什么的已经没有了”
“……”
“别那么害怕嘛。又没说要从现在开始把乘客都聚集起来。不如说是希望能够不惊扰乘客就这么继续航行!对!在这种情况下万一在乘客间传开了劫船的事,如果偶然在这里有个特种部队的家伙活跃起来,联络外界妨碍我们,那可就麻烦了”
劫船犯露出轻浮的笑容,同时说着轻浮的话。
当然,出航的船是不会不考虑到被劫的。
在这艘乘座了许多要人的船上,更是以万全的警备为傲——
“那么问题来了”
仿佛是在嘲笑这件事情,劫船犯在船长面前摊开手说:
“攻占了这样一艘大型船,我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又都带了些怎样的武器呢?”
“……”
“正确答案不告诉你。即使你去对照乘客名录也不所谓,我们可是这里货真价实的旅客哟?不过提示你一下吧。也有从后面搭乘上来的人。具体怎么做的就不跟你说了”
劫船犯高兴地说个不停,看他那样,船长狠狠地咬紧牙根。
“然后武器都是真的。不—,你看,自从去年那件事以来(译:是指911吧),因为反恐策略警戒严得一塌糊涂,对吧?在船上要弄到这么点重型装备就已经相当辛苦了,不骗你”
一边这么说,男人自豪地举起手中的突击步枪。
腰上也挂了备用的枪支,虽然船长有一瞬考虑要把它夺过来,不过想想周围的状况这样做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那么,单刀直入地讲吧。我们虽然在轮机室安装了炸弹,但并没有把船上的千名船务员都绑起来。老实说,在这个时间点上觉察出船上有异变的人,只有这里的诸位和通讯室及轮机室里的人”
“怎么回事”
对于船长的询问,男人们嗤嗤地笑了,同时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哎呀,就是说我们掌握的最重要的据点是船上的通风控制系统和各个通风口啦”
“什……”
“这艘船好厉害呢,从客房到休闲设施甚至仓库的温度全部都由一个房间来进行空调管理。连强制通风系统都装了”
一边说,男人放下枪,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
那是专供男性使用的古龙水,船上卖的名牌商品。
一拧开瓶盖,小瓶中发出咔嚓一声奇怪的响声。
“那,我问你,这是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他把那个香水吹到旁边的副船长脸上。
“干什么……呜……呜……嘎……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啊………………”
副船长倒在那里,一边抓着地板一边发出昆虫般的声音。
如同窒息前的小动物般哆哆打颤,不过还没死——直到平静下来还要好长时间。
“是咧,嘛,吸上我吹的这一口的分量就是这副样子了。连续吸两回的话死亡率是90%。那么,好了,如果把这个和通风口那件事连在一起,你明白我想说什么了吧?”
“你们……!”
船长恶狠狠地瞪着他们,男人避开他的杀气,静静地走回去。
“所以我说别搞错了。乘客们,谁也没有发觉。你们要是老实的话,乘客们就会这样毫不知情地抵达目的地。但是,要是来了警察什么的,嘛,会变成什么样就不用我说了吧?”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是钱吗?”
“对,是钱。因为是在做生意嘛。自然啦,这次的工作中好像也掺杂着我们社长的私怨”
男人干脆地结束了这段对话,和周围的同伴们一起大笑起来。
那笑使人不安,船长无畏地开言道。
“你觉得我们公司会这么简单地付给你们赎金吗?”
“是,我们不觉得”
啪地打了个响指,劫船犯指着船长的眉间道:
“不不不,如果跟总公司通讯的话,一下就得去见警察了。不行不行,NO。我们没打算从你们公司捞钱。只不过呢。不把舰桥什么的压制住的话,对方可能会不信”
“什……么……?”
不理会疑惑不解的船长,劫船犯的代表继续高兴地说道:
“那个啊,电影什么的,我有认真想过呢。像这样在海上劫船,为什么总会失败呢
“那是因为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嘛这个也对,妈的,这船长真是意外地冷静呢。……算了,这个暂且不说,是那个啊,在触手可及的范围中有英雄存在,我觉得是这个原因。”
“……?”
船长讶异地看向这个说着奇怪的言辞的劫船犯。
但是男人却无可奈何地向虚空摇摇头,淡淡地说出了一件重要情报。
“都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我就说了吧,我们的交涉对象——就是那个‘英雄’之类的人。不,并不是说那家伙是正义使者。只不过有些特殊能力,好像是看到了人质就会舍身去救他们的一群人。嘛,具体是怎样的家伙就只有社长才知道了”
一边喋喋不休地讲着,男人摆了个夸张的POSE,一下把脸凑近船长。
“喂,我说。这要不是双子船还真没法办成呢”
“难道说”
“对,如果同时把这两艘船的人劫为人质的话——”
特意停顿了一下,男人打从心底感到高兴,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只存在于一艘船上的英雄大人,这回也没辙了吧?”
于是劫船犯们格格笑起来——突然面具深处的瞳孔闪烁出认真的光芒,那人用严肃的口吻问道:
“话说回来……我问你件最重要的事情”
“什、什么”
面对一脸认真的船长,眼神依旧十分认真的男人说道:
“这艘船上,没有最强厨师塞加尔或特种部队万达姆吧?”(译:原文是“最强のコック(セーガル)”和“特殊部隊(ヴアンダム)”,不知道是什么NETA……)
菲罗他们的船室
——菲罗,去哪儿了。
从美容院回来的艾妮丝,皮肤就像鸡蛋一样光润,可她的表情却与之相反,非常不安。
——切斯君也没有回来。
对于艾妮丝来说,这是第一次去美容。
身为人造人的她虽然不是特别需要美容与健康,但她很想知道人类的美容方法在她身上是否会有效。
对于专业的美容师来说,可能会因为她那皮肤弹性的细微差异,而得出“你不是人类”的结论。万一事情变成这样该如何是好呢,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担心纯属多余,美容师们只是说“好漂亮的皮肤啊、真羡慕”,她们合计为她做了3个小时的美容护理。
虽然不太清楚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总之皮肤确实光滑了,感觉头发也比平时柔软许多。
——不会很奇怪吧?
感觉皮肤完全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这时候艾妮丝很想听听菲罗或切斯的意见——可是回到房间一看,两人还没有回来。
切斯说过晚上要去电影院之类的地方转转,所以不回来也请他们别担心,菲罗也说了要去瞧瞧俱乐部的情况。
艾妮丝刚才也去俱乐部看过了,可是到处都不见菲罗的踪影。
回到房间后又等了一会儿,两人还是音信全无。
——找也找不到……。
这么想着,艾妮丝站了起来,这当儿,门外传来了磁卡开锁的声音,接着便听见门开了。
下一瞬间,看到菲罗从对面出现,艾妮丝终于放心地舒了口气。
但是,当发现菲罗的衣服上有疑似弹痕的洞孔时,这叹出的一口气又给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怎么搞的!菲罗!”
“啊,不,不用担心。大致上已经解决了,大致上”
“到底是怎么……”
“不—、算了,因为工作的特殊性,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也只能习惯了”
菲罗苦笑着,从胸前取出了坏得不成样子的玻璃眼镜。
“啊—啊—、这个,可是很贵的呢”
虽然身体没有伤,表情却十分疲惫,身为一家之主的菲罗一边耸着肩,一边说道:
“要解开误会,总是十分费事啊”
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这时接在屋里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艾妮丝慌忙跑过去,在那里讲了一会儿什么——
“那个、菲罗”
“什么事?”
“是切斯君打来的……他说今晚要和熟人一起过,就不回来了,希望我们不要担心……”
“熟人?”
能是谁呢,菲罗思考了一会儿。
是被克劳迪娅或是夏隆逮住了吗。或者,是遇到了他们不知道的老熟人。
切斯也活了这么久,会在这艘船上有一两个熟人也不奇怪。
“真是的,好容易一家人出来旅个行”
这么嘟囔的当儿,菲罗突然想起上船时切斯说过的话。
——“我在船上会尽量不去妨碍你们俩”
——“晚上也会待在电影放映室里不出来哦”
噗
嘴里什么都没有,不过却把魂儿给吐出来了,菲罗满脸通红呼吸混乱。
“你怎么了!果然是哪里……”
艾妮丝非常担心,把脸凑过来,可这对现在的菲罗却起了反作用。
看着菲罗的脸越来越红,艾妮丝也变得更加担心。
“没事吧,脸都红了!虽然是不死者,但感染了细菌和毒也会暂时出现发热症状的,你不小心点的话……”
“不,不是的,不是那么回事!”
菲罗使劲儿摇头,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艾妮丝不可思议地歪着头,总之看到丈夫脸色复原,自己也就跟着冷静下来了。
面对这样的妻子,菲罗——
“哎呀不是艾妮丝,感觉你的脸啊胳膊的,都变得十分光滑湿润呢”
重新看着艾妮丝的脸,菲罗说出了对她美容之后的感想。
“诶”
这回是艾妮丝慌张起来,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啊,那个……很……奇怪吗”
“不,非常漂亮”
只是单纯地说出了感想而已。
刚才虽然吃了苦头,不过仅仅看到沉静下来的艾妮丝的头发和皮肤,还有那份害羞的表情,菲罗便感到得救了。
“漂、漂亮……吗”
看着艾妮丝的脸上渐渐染上了绯红,菲罗不禁感到“啊,害羞的表情也好可爱呀”,于是觉得今天能做到这里就很满足了。
晚熟丈夫和纯真妻子的第一天,就这样在旁人看来毫无变化地过去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其中,事件正在悄然进行。
间章
翌日——
「喂喂,你这也太急了,操。才只过了20个小时而已哦」
『啊,是,对不起弘子,我有点不安』
「怎么?想家了?」
『不……那个,你那边没出什么不对劲的事吧?』
「诶?这边什么事都没有啊。托了你的福睡了个好觉」
『是、是吗……那就好』
「怎么了?感觉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呢」
『不、没有……该怎么说呢……总之、很奇怪』
「什么奇怪?」
『就是坐我这条船上的那帮家伙啊,那个……虽然说不太清,不过总觉得有很多诡异之处』
「是你昨天说的那个戴面具的人吗?」
『啊、不,不是他……是别的、比较普通的乘客也很奇怪』
「怎么回事?」
『不、所以说不太好说嘛……。时不时地会听到奇怪的歌声还有祈祷声什么的,还有许多死气沉沉的家伙……』
「那些都是外国人吧?」
『啊,是,是有许多外国乘客和感觉像工作人员的家伙』
「你啊,是没看惯外国人才会这么想。我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哟?」
『要是这样就好了。你那边要是也有事的话可要立刻通知我啊』
「真是的,还是这么爱操心」
『谢谢,稍微放心点了。啊,对了,还有一件让人觉得奇怪的事』
「这回又是什么?」
『不……很奇怪,这里有许多穿相同服装的家伙,好像是红黑相间的大衣』
「是童子军什么的那样吗。不过竟然会乘坐豪华客轮,这点确实有些奇怪」
『是吧?』
「是不是要举行什么活动呢?这边的电影活动好像就是动用了整艘船。啊—,好像已经开始了」
『你不去看吗?』
「你知道我不喜欢凑热闹」
『这么说的话那——————————————————』
「喂喂?喂喂?操?操?」
「……啊,不在服务区。好奇怪。明明是卫星通信的说」
「讨厌啦,竟然打起寒战来了……是被操的胆小传染了吗?」
「……刚才的声音……」
「难道是、枪声……?」
然后——时间稍微向前回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