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把行李搬进宿舍的茜等人,放学后在地毯或壁纸等装潢都几乎还没动工的食堂团聚。
「那么!!接下来举行重生冒险寮第一届誓师大会!!」
「誓师……?」
「誓师什么?」
飒太和菜波本来以为要开联谊会兼庆祝乔迁,因此对茜说出的词汇反应微妙。
「本次集会接下来就是要讨论这个问题。」
「这才不是誓师集会!」
飒太的吐槽愈来愈粗暴了。
「好了好了,阿飒。今后大家就是要住在一起的伙伴了,不融洽地誓师是不行的喔。」
「那么,庆祝誓师,大家干杯。」
众人围着摆满披萨、蛋糕的桌子,用不含酒精的香槟干杯。
「总之,虽然到处都还在施工中!不过我想趁现在决定冒险寮的寮长!」
「哦。汝会这么提议,就表示汝想坐上寮长宝座吧。哼,真不愧是千金小姐,长相言行看似乖巧,倒是还满爱出风头的嘛……!既然如此,休想得逞,本宫也要参选寮长!!」
「好巧喔!我也觉得菜波最适合当寮长!」
「……咦?」
「我也投菜波一票。」
「那么人家也一样。」
「既然阿飒推举,我也投菜波一票喔。」
「菜波寮长,请多多指教。」
茜低头行礼,惠和飒太也鼓掌祝贺。
「咦、啊、唔、嗯……咦?奇怪?依、依本宫之见,汝等是想把麻烦事推给本宫吧……!!」
菜波脸上堆满愤怒。
「麻烦事就让大家同心协力解决吧。」
「嗯嗯。」
「咦……奇怪……?唔、滔……汝、汝说得对……」
菜波被过于善良的众人弄得一傻一愣,体内的愤怒能量(Energie)无处宣泄。如果是愤怒过敏(Allergie),每次愤怒就会浑身发痒,既火大又难过,可以说非常折腾人。地道的江户人打喷嚏会说『哈——啾!真该死』,就是那样。
「总觉得我们渐渐有宿舍伙伴的感觉了,真好、真好!!我之前待的宿舍人多热闹,这次很高兴能够成为这一帮温馨小团的一员。一体感真棒!」
「一帮……」
※有如唐辛子的集团——冒险寮的成员苦笑了。(译注:日文的「一味」有一帮、一伙的意思,而日文的「一味唐辛子」是指辣椒粉。)
「……成为伙伴是很好,不过话说回来,这间宿舍还真是煞风景哪。」
菜波环视光秃秃的混凝土墙面、没铺地毯的地板,这么叹气着。
「当初改造是以住人优先,装潢其次是吗?」
「我个人觉得维持现在这样倒也无所谓。」
飒太这么回答惠的疑问后,茜气嘟嘟地鼓起腮帮子。
「不行。飒太同学,你需要能够振奋心情的装潢!」
「小茜这么拚命为阿飒着想,姊姊好开心。」
菊乃又以姊姊自居,溺爱着飒太。
「嘻嘿嘿,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创造自己生活的场所,是件很棒的事!」
「是啊……换句话说,这里是纯白的画布,我们这些颜料将鲜明生动地描绘出名为日常点滴的宝物哪……」
菜波双手环胸,闭上眼睛出口成章;茜朝她投以闪闪发亮的视线。
「是菜波的诗人时间!!」
茜一如之前那样,对佳句起了反应,她的眼睛浮现许多小星星,紧握菜波的双手;脸羞红到彷佛将喷火来的菜波,则是因为不小心失言,挣扎着想甩开茜的手。
「吓!不、不算数!刚刚的话不算数!!」
「将来有一天,我要编一本菜波的诗集在学会发表!!」
「汝要是那么做,本宫就拖飒太陪葬,咬舌自尽——!!」
「为什么是我!?」
「话说,是哪里的学会呢?」
在场没有人能回答惠的疑问。而且,学会收到那种东西想必也很困扰。
「啊,不过,能够依个人喜好选择壁纸还满开心的,这样每个房间都会独具个性。啊,阿飒,跟姊姊贴同样的壁纸好吗?」
「咦——!好诈!我也要跟飒太同学一样!」
「人、人家也要!人家也想要跟飒太同学一样!」
「统统丧失个性了!!」
诚如菜波的吐槽,每个房间差点就要变得毫无个性了。
「只有菜波要选不一样的壁纸吗?」
「本宫明明一点错也没有,但这股疏离感是怎么回事!!」
眼看飒太派系异常壮大,菜波开始受到冲击。这样下去宿舍难保不会染成飒太色。因此必须赶快拉拢其他人加入菜波派系。
但是,菊乃疼爱弟弟,黏着飒太不放;茜也完全被飒太的可怜气场俘掳。再来就剩下惠……
「小惠,汝为什么突然跟飒太变得那么要好呢?」
「这是男人的友情唷。」
「咦!?汝不是女生吗!?」
「…………」
飒太看到竖立在眼神失去光辉的惠头上的「加入菜波派系」旗标折断了。
「既然加深了男人间的友情,就表示汝等在黄昏河边以拳头交心过吗?」
「不,我们并没有做那种事……」
公主殿下的思维还真是充满谜团——这么心想的飒太浅笑回答。
「那么男人的友情就不成立。」
「咦!?怎么会!?」
茜出人意表的插嘴,让惠提高声调。
「不要,人家不要那样!飒、飒太同学,对不起唷,人家可以揍你吗?」
「不行。」
「对不起唷、对不起唷。希望你咬牙忍耐一下!」
「我不是说了不行吗!?」
惠不肯听飒太的心声。
「~~~~~~!」
惠在心里喊着『对不起唷、对不起唷』,朝飒太挥拳……但——
看到惠使出微弱的敲肩捶捶拳扑打飒太胸口的模样,菜波等人的感想如下:
「……简直就是打情骂俏的情侣哪。」
「真巧,我的想法也跟菜波完全一样!」
「就某种意义来说,看起来感情非常好呢……」
惠拚命以粉拳殴打后,便可爱地用力吸气吐气,并对飒太报以得意的表情。
「这、这样,就建立了牢固的男人的友情吧!?」
「这只是单方面揍人啊。不互殴怎么算数?」
菜波代替不知道怎么回应的飒太吐槽。
「飒……飒太同学,人家希望你可以揍人家!」
「怎么可能!?不管怎么想都办不到!!」
「你快打!你快打人家嘛!!」
「妈啊……惠……好恐怖!你的眼神好恐怖啊!!」
茜与菊乃在旁七上八下地观看。这出男人之间以强烈意志与强烈意志互相冲突的激烈友情构筑剧场,到底会如何发展呢?
应该说,这份心情比较接近在看肥皂剧里女人求爱、男人拒绝的感觉(当事人晓不晓得这点倒是个谜)。
眼看惠的眼睛失常地呈现漩涡状态,飒太一把抓住惠的头,拚命要推开他:但当飒太一看到惠头上有如※心太般无限喷出的万国旗型友情旗标,身体渐渐为恐惧支配。(译注:一种海藻制成的凝胶状食物,一般是放入专用容器挤出裁成面条状食用。)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你能明白,我真是太高兴了唷!……来,请唷。」
然后,摆出有如闭上眼睛祈祷的姿势、稍微面向上方等着挨揍的惠,怎么看都像是等待接吻的少女。
「…………」
他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外表,让飒太退缩了。
「不行喔,阿飒,既然对方都鼓起勇气了,不可以害人家蒙羞。」
「没错,飒太同学。我虽然在意,但不会放在心上的,请你亲下去。」
「不然,要不要姊姊当阿飒的练习对象?」
「没错,飒太同学。我虽然在意,但不会放在心上的,请你亲下去。」
从这几句话可知,在菊乃与茜的脑中,惠完美的少女待吻娇羞样已盖过一切,完全替换成两人接吻的情境了。
而且,尽管菊乃神情拚命地直接说出了无法置若罔闻的提议,但因为飒太无来由地害怕起来,最后只能报以苦笑,当作没听到。
这样下去,难保不会被迫跟某人接吻,于是飒太怀着走投无路的心境,面向处于等待接吻状态的惠,扬起拳头。
「……!」
飒太一次又一次地挥拳又半途停住、挥拳又半途停住,最后用指尖戳了惠的额头一下。
「好弱!!」
菜波遭受冲击。
更进一步地说,那两个弹额头的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打情骂们的情侣,感觉与男人间的友情处于相反的极端。
不知道是看够了两人打情骂俏,还是在愉快地看着惠与飒太令人莞尔的模样时,心里某处藏着的些微嫉妒也在作祟,菊乃冷不防地切换话题:
「除了寮长以外,其他很有很多非决定不可的事情呢。」
「副寮长对吧。」茜说。
「这间宿舍还真是有组织哪——……」
「再来就是寮长代理吧。」
「明明就有寮长了耶!?」
只有五个人的宿舍是否需要那么多负责人,着实存疑。
同时,身为寮长的菜波,立场相对地愈来愈低。
「应该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谁要做三餐之类的吧?」
「是呀是呀。虽然听说会为我们安排舍监,但没办法马上找到人,所以暂时得自行打理。」
惠和菊乃的对话就比较符合常识,教人感激。
「准备三餐吗……突然就要挑战高难度的独立生活了。」
「本宫可不干喔。别期待本宫喔。」
对千金小姐与公主殿下来说,料理这事的门槛很高,具体来说比屋顶还高。那已经不是门槛,比较接近门楣了。
「做菜是姊姊既拿手又很喜欢的事情,姊姊来为阿飒做菜吧~」
「啊,人家会做的菜也满多的,我们轮流下厨吧。」
「姊姊好开心!好像除了弟弟以外还多了妹妹!」
「哈哈……哈。」
听了菊乃没有恶意的率直感想,惠发出空洞的笑声。
「我也会在能力所及范围帮忙。打扫或粗活我都可以做。」飒太说。
「啊!打扫我也会!我会全力打扫飒太同学的房间!把没收好的东西统统用瓦楞纸箱打包起来!」
「明明才刚搬好家打开行李,就马上好像要赶人出去是怎样::」
飒太因为茜与菊乃的多段攻击而深受打击,菊乃摸摸他的头安慰他说:
「不要紧的,阿飒。姊姊会把阿飒的行李确实送到阿飒房间的。」
「从自己的房间送来自己的房间,还真费事哪……」
「在运送员搬运行李的期间,我的生活将会不便至极。
飒太渐渐拙不清楚到底哪些是开玩笑,开始对这饱受玩弄的立场不安起来。
「再来就是倒垃圾及洗澡顺序吧。」
「……渐渐有团体生活的感觉了哪。」
「照理说倒垃圾本来就跟公主殿下或千金小姐无缘呢。人家来倒就好了,没关系的唷。」
「……倒垃圾我也会。我来帮忙吧。」
飒太很感激当初大家愿意凑住宿生人数,要是什么都不做,实在太过意不去了,于是他自告奋勇帮忙倒垃圾。听到从刚刚就变得比较积极的飒太发言,让茜脸上挂着微笑。
「阿飒真是好孩子!!姊姊好感动!!来,大家也称赞阿飒啊、称赞阿飒!!」
菊乃使劲摸着引以为傲的弟弟的头,自豪地把他推上前。
「飒太同学真行!彷佛生来就是为了倒垃圾!」
「光是想象飒太同学倒垃圾的样子,男人的哀愁就化为气场升起,好崇拜唷!」
「啊——是是是,飒太,多谢多谢。」
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反应最随便的菜波的话,造成的精神伤害反而最低。飒太马上带到下一个话题。
「……那么,再来还要决定什么?」
「洗澡的顺序,人家觉得果然还是女士优先唷!」
惠听了飒太的话想起先前提出的议案,可爱地握拳这么主张,想要表现男人的胸襟。
「居然这么想先洗澡,小惠果然也是女孩子呢!」
「…………」
惠的拳头无力地颓然垂下。
就这样,菜波等人就算吃完晚餐还是讨论个不停,但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了,差不多也到了进入焕然一新、亮晶晶的浴室时光。
拿着衣服与洗澡用具组出房间的女子三人组,经过食堂前时对里面探头道:
「阿飒要一起洗吗?」
「要一起洗吗!真是勇者!」
听到不知道有几分认真的菊乃呵呵微笑,茜立刻用浴巾遮住穿着衣服的身体。
「办不到!!」
浴室只有一间,刚刚已经决定九点以前是女生入浴时间,九点以后是男生入浴时间,而女生阵营马上就说要享用新浴室。
「姊姊好寂寞喔~以前明明都一起洗的。」
「竟有此事!?」
正要丢下其他人先去浴室的菜波,两脚以猛烈的速度停住。她的脚真灵活耶。
「那、那是以前!真的是很久以前喔!?是读幼稚园还是刚上小学的时候!」
「什、什么啊,原来是这样……」
「啊!啊!菜波居然吃醋!?菜波吃醋了对吧!?你可以叫我姊姊喔,菜波!?」
「汝为什么那么高兴!?本宫才不叫!」
菊乃有如期待抱孙子的婆婆,似乎出现了「想要让弟弟第一个固定交往对象叫自己姊姊」症候群。
「先不说这个了,还是赶快洗澡吧。说起来,男生要跟男生一起洗吧。」
「「咦咦咦!?」」
惠和飒太一起近乎惨叫地大叫。
尤其是惠——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全裸被关进男子柔道社更衣室的少女。
茜等人留下掩胸发抖、几乎快哭出来的惠以及被惠警戒的飒太,匆匆走进浴室了。
「……反、反正也不需要勉强一起洗吧?还可以悠哉地独占。」
「独、独占人家的身体吗……?」
「是独占浴室!!」
惠已经听不到别人说话了!飒太朝有点精神错乱的友人苦笑。
「啊,对喔……浴室……刚刚聊到洗澡的话题呢……」
眼睛呈现漩涡状态的惠究竟理解几成,目前还是个谜。
更谜的是,此刻不知为何有种格外尴尬的气氛支配现场,飒太想要设法打破僵局,尝试转换话题。
「说到男人……身心健康的男生是不是都会去偷窥呢?」
惠对『男人』这个关键字眼睛一亮起反应,倏地站起来。
「飒太同学,我们去偷窥!!」
「咦……!?」
惠头上看得到破灭旗标。
「……惠想偷看吗?」
「我们要像个男人,堂堂正正地正面偷窥!」
「那已经是犯罪了!!」
※注:不管是怎么样的偷窥都是犯罪。
「可是……你仔细想想!真正的男子汉,一定不会偷窥的!」
惠脑子里,瞬间浮现男人<男子汉≒飒太的公式。
「偷窥是不行的唷,飒太同学!!这样一点也不像飒太同学!!」
「咦,我吗!?」
不知何时变成是飒太积极要去偷窥,让飒太吓坏了。
「…………」
然后,只听到最后一部分对话、回来拿忘了带的洗发精的茜红着脸颊,用洗发精罐子遮住重点部位。
「飒太同学想偷窥……!!」
「茜!?不、不对,不、不是……!!」
「飒太同学是偷窥狂!!」
「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高兴!?」
茜发出了欣喜无比的声音,她不听飒太讲话,便一溜烟地用干金小姐内八的跑步姿势,优雅地奔向更衣室。
「…………」
飒太以奇怪的表情目送她并僵住了。
僵住半晌之后,飒太颓丧地在食堂隔壁设置的起居室中的折叠椅上蹲着,一旁的惠则安慰着他。
但,不久之后,刚洗完澡肌肤白里透红、光泽诱人的菜波便朝着飒太大骂『看招,这个该死的偷窥狂!』,同时挤着润发乳喷他的脸:一小部份的润发乳跑进飒太的眼睛,痛得他展现了高超的技术,在椅子上痛苦地打滚。
同样变得更加性感的菊乃托着脸颊,呵呵微笑看着这幅景象。
「阿飒长成了健全的男孩子,姊姊好高兴呀。」
「飒太同学,健全的男生果然应该偷窥才对!?」
听完菊乃的话后,如梦初醒的惠这么说道。虽然飒太正因为润发乳带给眼睛的伤害而忙着四处打滚,没听到这句话,但菜波听到了;因此润发乳量追加,飒太也打滚得更厉害了。请正确使用润发乳。
滚了好一阵子的飒太接在惠后面,最后一个洗完澡回房间,而茜始终躲在走廊转角蹑手蹑脚地偷看着他。
「汝在做什么,茜?」
「呀!?没、没什么喔!?我没偷窥!请不要用润发乳喷我!」
菜波在这间宿舍里,渐渐变得像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妖怪——凡是有人偷窥,就会无条件地喷那人润发乳。
「本宫才不会喷汝……」
「你已经能克制了吗?」
「那是某种症状吗!……回到刚刚的话题,汝在这种地方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我、我吗!我、我才不会做在这种时间去男生房间的不像话举动!」
『哦,原来是在犹豫要不要去飒太的房间吗……』菜波想通之后,莞尔地看着脸泛红晕、忸忸怩怩的茜。
而说到茜,她则是因为想到菜波姑且是寮长,内心忐忑不安地怕被她骂,这也是事实。
「……汝要去找飒太吧?这不是很好吗?」
「咦……不,可是……」
正因为本来就已经很犹豫了,所以一旦顺利得到许可,反而临阵退缩。
「那家伙不会对汝怎样的。虽然本宫跟那家伙也不熟,不过一看就知道那家伙没那个胆子。那家伙需要朋友或情人,所以汝好好亲近关怀那家伙就对了。」
『情……!』茜一瞬间说不出话来,脸颊稍微泛红地说:
「菜、菜波要不要也一起来?」
「为什么本宫非得亲近那家伙不可……」
这么说完,菜波就摇摇手进了自己房间。
虽然茜总觉得这下更不好意思去了,们她在犹豫了两、二次以后,便心一横地抬手敲门……但,没有回应。她再敲了一次,还是没回应。
「…………啊,我敲的是自己房间的门。」
要是有回应,就会摇身变成灵异事件。话说讲摇身一变就没问题,热身一变听起来就不是很习惯了。意思是有预谋地改变吗?真恐怖。
茜重振心情,敲了飒太房间的门。这次有回应,门开了。
「茜?怎么了?」
「飒太同学已经要睡了吗?」
「不。我还没要睡……」
「那、那,我想跟你讲话!」
「……这个嘛,是无妨。」
站在走廊着讲话也不是办法,于是飒太请茜进房间。
「整理得很干净呢。」
「因为行李几乎都还没拆……」
虽然觉得有点不妥,但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可坐,于是飒太要茜坐床缘,自己则坐折叠椅。他坐下以后,虽然又觉得座位的分配要是反过来就好了,但为时已晚。
「话说,打扫房间的约定还没履行。」
「对啊……毕竟最近手忙脚乱的。」
「飒太同学不是手忙脚乱就是手挥脚踢。」
说得我好像虫子一样……飒太暗自这么想,以生硬的笑容回应。
「对了,你有话想跟我说吧!?」
「聊什么呢!?要聊什么呢!?」
飒太没想到选择权竟然在自己手上,他受到轻微的打击,笑容更加生硬。
「咦……这个嘛……聊茜想聊的事就好。」
「我吗?飒太同学就没有话想说吗?」
「我没有什么话要跟茜说……」
飒太终于动手折茜头上摇摆的旗标。
「莫非,飒太同学是很百般不愿地应付我……?」
旗标折断,茜泫然欲泣,她沮丧地垂下肩膀,双手食指对戳。
「我想听茜聊自己的事,想积极地多了解茜!!」
不过,飒太也讨厌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女生哭。
「是吗!?」
茜顿时露出开朗的笑容,她的随机应变之快,与旗标非比寻常的复活速度,让飒太的笑容变得紧绷。
「不过,我比较想知道飒太同学的事。」
「我……?」
「飒太同学为什么要疏远别人?」
茜如此问道。她移动到床角——移动到飒太身旁,由下往上想要看进飒太的眼睛,甚至是内心深处……茜以温柔的声音、温柔的眼神、温柔的心,轻轻地触碰他心中的恐惧。
「…………」
「…………」
沉默流过了近得呼吸可及的两人之间。
「…………」
飒太哀伤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里映着他的身影。
正确来说,是看着映在她眼里的自己头上,若隐若现的东西……
「我……是……」
飒太慢慢地慢慢地开口,茜一点也没有催促,很有耐心地等待,表情如慈母般柔和安详。
……不料——
「阿飒,姊姊削了苹果,要不要吃?是果皮切成兔子耳朵的苹……啊!」
因为是再熟悉不过的弟弟房间,菊乃没敲门就打开飒太的房门探头进来,当她看到紧邻的茜和飒太,自觉撞见了不得了的场面,捣着嘴不自觉大声说:
「对、对不起,姊姊作梦也想象不到阿飒会那样!!我、我没有打扰你们的意思!请便!你们继续!!」
不知道菊乃是怎么解释茜和飒太的脸相距不到两个拳头的这个情形,她看着别的方向,满脸通红地发出怪腔怪调、近乎大叫地这么说道。
「天啊……阿菊姊……?」
无法理解她在说什么的飒太蹙眉。
「没、没关系的!姊姊,超赞成那种事的!因为阿飒比较晚熟,所以小茜你要引导他喔!!」
看菊乃握紧拳头,茜和飒太面面相觎,重新注意到两人距离有多近后,这才终于发觉菊乃的言下之意,不约而同地往后跳开。
「不、不是的、不是的!菊乃学姊,这是误会、是误会!!」
「没、没错,阿菊姊!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问题!姊姊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姊姊帮你保密!尤其不能告诉菜波和小惠对吧!」
菊乃滔滔不绝,不给飒太吐槽『咦,为什么?是什么事不能告诉人?尤其为什么不能告诉后者?』的机会。
「阿飒也要抛下姊姊,先一步成为大人了呢……尽管如此,要记得姊姊就是姊姊喔,阿飒!」
感慨至极的菊乃流下一行清泪,并以指尖擦去。
「要是碰到什么困难,就呼叫姊姊喔!还有,结、结束以后,两人要一起吃喔!」
菊乃奋力把一盘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放在床上,脸颊依然通红、动作生硬地离开房间了。
「结束是指什么啊!?」
飒太的问题想当然没获得解答,就这么被搁置着。
「兔子苹果很好吃呢。」
「居然已经吃起来了!?……有什么结束了吗?有什么结束了对吧?」
「比方说飒太同学的人生?」
「被强制结束了!都是因为你马上就吃苹果的关系!」
茜笑咪咪地心想「有精神的飒太同学真有趣」,细细咀嚼苹果。
因为差不多就快半夜了,茜一并结束了飒太的人生和对话时间后,决定从房间撤退。真想再多聊一点……她心中虽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这个机会以后还有。
他们今后是同一问宿舍的伙伴。不需要那么着急,有得是机会增进威情。茜这么微笑着,向飒太道晚安。
独自一个被留在房间的飒太,将本来要对茜说的话连同苹果一起吞下肚,便往后一倒躺在床上。
「…………」
他望着天花板冥思半晌,虽然途中渐渐起了睡意差点睡着,但他还是起床去盥洗室刷牙。
似乎已经是熄灯时间,因此走廊点着夜灯、陷入昏暗。走廊前方的盥洗室灯光辉煌,看得出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菜波。」
「哗呀哗哗哗。」
穿着睡衣的菜波正在刷牙,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正在刷牙却听得懂讲什么的情况,通常都是牙膏从嘴里直泻而下的状态,那非常脏。至于哪样比较好就是Case by case。直译就是※容器买容器。(编注:Case by case有容器之意,by音近buy(买)。)」
两人一起从嘴里流出牙膏对话的光景,可说是相当癫狂的状态,因此两人不发一语地并排刷牙,以回避那个情形。
飒太不想看镜中的自己……严格地说,是不想看向自己头上,于是透过镜子瞥了瞥菜波。
「…………」
这时,飒太终于察觉一件不对劲的事。
『咦……?』
他发现到至今从来没放在心上、关于菜波的某件事实。
一旦发觉,甚至会觉得为什么会没早点想到。
『菜波的……旗标,我一次也……没看过。』
不管是谁,都会竖起一两次旗标。恋爱旗标、死亡旗标、败北旗标、分歧旗标、重逢旗标、出击旗标……
只要一起生活个两、三天,多少都会看到。
但是,就只有菜波不会竖起任何一种旗标。
『不……不对……应该不是。不是不会竖旗标。大概是……』
菜波终于发现飒太含着牙刷僵住的可疑举动,她咕噜咕噜呸地吐掉漱口水以后,用毛巾擦擦嘴角,并有些起疑地问:
「怎样?表情怎么像是转学后发现以前当成姊姊一样钦慕的大一岁女孩是同学的家伙哪?」
「这是真实故事吧!?」
因为还没咕噜咕噜呸,所以牙膏从吐槽的飒太嘴里直泻而下。为什么不咕噜咕噜呸呢!
「汝很脏哪!」
由于被菜波骂了,于是飒太一边洗嘴巴一边漱口。具体来说就是咕噜咕噜呸。为什么要这样再三重复咕噜咕噜呸呢?
在做这些事的同时,飒太渐渐得出一项结论。
菜波的旗标不是不会竖起来。
『恐怕是……恐怕是就只有菜波的旗标看不到吧……』
看飒太重新睁大眼睛凝视她,菜波稍微往后缩。
「怎、怎样……?」
一时间难以置信的那个想法,促使飒太热烈地注视菜波并开口说:
「菜波……对我而言或许是特别的人。」
「什……!?那那那那那那那、那是什么意思!?」
瞬间脸红得仿佛会喷出火和石油的菜波拔高嗓门。因为非常危险,最好不要跟火一起喷出石油比较好。
「就是呀,阿飒!你要怎么跟小茜解释呢!?」
「阿菊姊!?」
菊乃在绝妙的时机带着刷牙用具来到盥洗室,她那不知所指何事的诘问,吓坏了飒太。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喔,阿飒!!姊姊没有责备阿飒的意思!也、也是啦,改变心意是人之常情,这也无可厚非吧!是姊姊心胸太狭窄了!!」
「不是吧,阿菊姊,你在说什么……」
姊姊的心胸像海一样宽广,却会掀起海浪把飒太的话卷走,深深拖进海沟底,使之再也回不来,因此对话无法成立也是常有的事。
「没关系!什么都别说,阿飒!没事的!姊姊会帮你好好地跟小茜解释的!小茜是好孩子,一定会明白的,阿飒!」
但是姊姊完全不明白。
「咦……天啊……」
虽然菊乃会跟茜解释什么还是个谜团,但飒太不觉得能看得到光明的未来。
不过反过来说,不管她向茜解释什么,茜似乎都会似懂非懂地听完,做出完全无关的正面解释,因此也可以说是没有伤害或损失。
「那姊姊走罗!阿飒就放心得到幸福吧!就像姊姊一样,小茜应该也希望阿飒幸福才对!知道吗!」
这么说完,菊乃要菜波和飒太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以后,带着一脸洋溢成就感的得意表情离开盥洗室。就如各位所知,她没咕噜咕噜呸。因为她还没刷牙。毕竟明明没刷牙却咕噜咕噜呸是很奇怪的。
总而言之,两人又再次拜菊乃之赐愣在原地。
「……累了。本宫要睡了……」
「喔,好啊,晚安,菜波。」
飒太一边看着回自己房间的菜波的后脑勺上方……
一边遥想那里是否插着看不见的旗标。
原因是出在菜波,还是飒太的问题呢?
蕴含以上谜团,他们平缓而平静地度过冒险寮的生活、与学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