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菜波、白亚年龄差距接近祖孙的公王虽然本来就卧病在床,但他的死因并不是病殁。
而是衰老。
这当然是对外发表的说法,可信度究竟有几分其实不明。虽然也有人强烈认为,公王六十多岁就死于衰老未免太不自然;但事实上,公王的立场相当特殊,对外发表公王寿终正寝是一向的惯例,因此从以前就不稀奇。
「抱歉还让汝等参加葬礼哪。本来想带汝等多参观一下游乐园、动物园和水族馆的。」
穿着丧服的菜波拿下黑帽纱,向聚集在她房间的茜等人道歉。
「别这么说,我们已经在茜家参观过游乐园、动物园和水族馆了,所以没关系的唷。」
「在茜姊姊家玩得真愉快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就只有汝等玩得那么开心哪啊啊啊!」
趴在床上挥舞四肢的菜波泪眼汪汪。
「菜波真可怜……因为父亲过世,精神状态不是很安定……」
「不,我想不是那样……」
「嗯,显然是胡桃子她们害菜波情绪不安定的……」
看到茜掬一把同情泪,飒太和凛有点哑口无言地反驳。
「得鼓舞菜波才行!」茜接着说。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既逢公王国葬,游乐设施应该都关闭了吧。」
听到凛的话,白亚抬起脸来。
「听说接下来要服丧三天,之后要举行新公王的即位典礼。我想即位典礼之后将会举国欢腾,到时候请好好享受旅行吧。请好好享受。」
白亚有些落寞地微笑,离开房间说要去摘花来;菜波侧眼目送白亚的背影,从床上爬起来。
「……白亚跟本宫不一样,她可是公王陛下疼爱有加的么女哪。想必还满悼念的吧。」
虽然菜波应该不是因为自己不受疼爱就不悼念父亲,不过菜波看起来的确没有旁人想的那么消沉。虽然难以判断这样是好是坏,但不想看到菜波沮丧是所有人一致的见解,因此没有人深入追究。
就如白亚所言,丧期结束后,身为王太子的第一王子——埃里亚立刻即位为公王,举行盛大的即位大典,与低调的前公王国葬大异其趣。
菜波等人来到城外,暴露在街上沉寂三天后释放的能量之中,心情也跟着欢畅起来。
「真的是举国欢腾呢。」
「噢!广场好像有飒太同学最喜欢的旋转木马!」
「我又不是喜欢才坐的!」
最喜欢旋转木马的飒太对茜怒吼。
「旋转木马是什么呢?是什么?」
「就是坐在马儿或马车造型的载具上旋转的游乐器材唷?」
「……那还真是人间惨剧呢。对吧。」
「先说好,绝对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喔?」
听到已经变成好友的惠和白亚之间的对话,凛忍不住插嘴纠正误解。顺便一提,在白亚脑中,马和马车是纵向旋转的。那还真是人间惨剧。
「喔,有人把肉串起来烤熟卖呢,哥哥!」
「嗯?你想吃吗,胡桃子?」
「就连卖冰都有希望获得几十圆的利润,要是卖肉就能够获得莫大收益了!」
「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站在卖方角度思考……?」
耳尖地听到两人聊牛肉串的鸣,趁两人对话时买了牛肉串来递给飒太。
「这、这给你吃,旗立飒太。」
「咦,啊,谢谢。」
「危险!」
茜一把抓住飒太接过牛肉串的手,这么大叫。
「我、我买这个来又没有别的居心!一点也不危险!」
原来鸣买牛肉串来是别有居心的——虽然鸣的话向所有人揭露这点,但先不管这件事,只见茜严肃地说:
「这种尖锐物品,对飒太同学很危险!飒太同学可能会寻短见,用竹签剌进喉咙!」
「你、你说的对……!」
我好像需要管理危险物品的囚犯……飒太受到轻微冲击。
「可是,旗立飒太不能吃牛肉串也太可怜了。」
「!」
对可怜人非常没辙的茜震惊倒退。但茜马上振作起来,控制飒太的手,将牛肉串送到飒太嘴边。
「……那么,就这么办。来,张开嘴巴,飒太同学。」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万一旗立飒太想不开时就可以阻止他了!」
这是别有居心的『啊~~我喂你』——虽然有一部分人看穿这点,但鸣不包括在那一部分人里面。
深深叹气的飒太一边心想『这也是之前不爱惜生命的报应吗……』一边让茜喂食以后,茜头上便竖起恋爱旗标。
女孩子们(包含惠)见状,争先恐后地买来尖锐的食物,疯狂喂食飒太。
另外,据说白亚看着这幅喂食光景时,尽管已经得知那是错误知识,却还是提心吊胆地担心茜等人会不会怀孕。
因为被疯狂喂食了牛肉串、猪肉串、鸡肉串、羊肉串的关系,飒太不得不休息一下等待消化,于是与菜波并排坐在庆典人潮稍微外围的长椅上。这个男人自从放暑假以后,动不动就被迫挑战胃的极限。
茜等人为了找寻不占胃的尖锐食物,路上了浪迹庆典摊贩之旅。因为不尖就不必『~~我喂你』了。结果找来的东西一样比一样尖,渐渐把重点放在够不够尖上,疑似逐渐变成一群欲拿尖锐物品刺杀飒太而后快的人。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看菜波不发一语地望着庆典的喧嚣,飒太把茜等人留下的饮料递给菜波。
「你还好吧?」
「呣?什么东西还好?」
菜波听出飒太的声音意外地温柔,懊恼地发出『唔!』的一声,抢也似地接过饮料。
「因为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看到飒太温柔地露出淡淡苦笑,菜波像是打从心底感到愚蠢般轻轻地笑了。她笑飒太太多心了。
「汝说本宫吗?本宫也说过,本宫和父王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好……」
「你沮丧是因为自己没有想像中那么沮丧。」
「……」
「……那并不表示你寡情。你会这样烦恼就是最好的证据,对吧?」
菜波露出严肃的表情,她觉得误解的人似乎是她自己。
那不是一般人都会有的普通担心,而是说中了就连菜波自己都只隐约感觉到的烦恼源头。飒太通晓人心机敏的洞察力,让菜波忍不住哼了一声。
一般人会认为飒太未必看得出所有人的心事,但菜波却抱持反对意见。假使飒太是因为关心菜波才看穿此事,就会变成菜波是「飒太心目中的特别存在」。因此,菜波从一开始就无意识地排除这个可能性。
更何况,飒太还拥有类似窥探人心的特殊力量。
「……人都是比较看得清他人的问题。不对……依汝的情况,看得又更清楚哪。」
看到菜波指指自己头上,飒太浮现了难以言喻的苦笑。假使浮起难以书喻的船,就是船夫。为什么突然提起船呢?
『还是一样……唯独菜波的旗标看不见。』
见菜波就此陷入沉默,飒太摸索着该说些什么时,不时听到从人群传来『新公王万岁!』『愿荣光与埃里亚·布列德费尔德公王同在!』的欢呼。
「话说王太子……不对,他已经是公王了——那个人没有中间名吗?」
听到话题从自己身上转开的菜波稍微一展愁眉,回应这个话题。
「喔……那是以前这个国家还有魔法公国这类外号时留下来的习俗。王室嫡系诞生时,假使判定身上拥有不属于这世上的力量时,就会授予中间名……虽然是从童话故事随便取的名字就是了。这种事很常见吧,就是王室相传的莫名其妙传统哪。」
「……那么,你有不属于这世上的力量吗?」
「怎么可能有哪。本宫又不是飒太。」
「…………」
就这层意义来说,飒太多少觉得自己还比较接近童话故事。
但或许飒太看不见菜波的旗标,是因为菜波拥有某种力量造成的影响……飒太稍微放下了长久以来抱持的疑问。不过就算真的是这样,这种能力也太狭隘了,几乎派不上用场,简单说就是菜波好废,但要是对本人说这种话,本人会哭的。
……这时,飒太和菜波感觉到背后的视线,不约而同看后面。
只见茜等人从稍远处露出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这边。
「汝等在做什么……?」
「被、被发现了!就是……因为飒太同学和菜波气氛很好,我们就安排你们独处。」
「请继续卿卿我我唷。」
「「才没有卿卿我我(哪)!」」
「两人默契十足呀!已经变得非常要好了!」
「你太天真了,鸣。飒太同学和菜波从相识时,就已经是众人羡慕、默契十足的好朋友了。」
「羡慕的人只有茜而已吧……」
看鸣因为飒太&菜波感情要好而感到冲击,茜不知道在炫耀什么地摇摇手指,但当事人菜波冷静地说出事实。
「与异国少女展开夏天的恋爱冒险!阿飒好像小说的男主角!」
姊姊非常兴奋。
「但是姊姊反对太过火的冒险喔!」
姊姊更加兴奋了。
「太过火的冒险是什么?」茜问道。
「比方说像这样喂甜食唷?」
惠要飒太张开嘴巴,喂飒太吃从摊贩买来的迷你蛋糕,蛋糕裹着融化的巧克力。
「那是普通的冒险……」鸣表示意见。
「比方说喂完以后,要对方舔掉手指沾到的巧克力吗?」
「也太过火了!」
胡桃子(国中生)的突发想法,让鸣这群高中生大姊姊脸红了。
就在一行人依序逛过广场附近的店家时,一支大游行队伍带着群众经过一行人面前。
马匹慢步拉行、装饰着人造花与缎带的马车上,坐着一名高举破旧王旗、穿着公主礼服的少女。
在公主领队下,女骑士、魔法师、忍者、龙骑士、召唤士……穿着各式各样镗甲与服装的扮装队伍从马车上向群众挥手致意。
「哇噢!好像从奇幻绘本里面走出来一样唷!」
「的确是……」
惠拉着飒太的手臂,眼神闪闪发亮地朝那些公主挥手回应。
那些公主也朝一看就知道是观光客的惠等人大方飞吻示好,让惠的情绪更加高昂。
「来来来,飒太同学也要挥手唷!」
「唔、嗯……」
在惠的催促下挥手的飒太,似乎连同惠一起被当成了令人莞尔的可爱观光客情侣,只见召唤士将用来分送孩童的召唤兽玩偶抛给惠。真是热情大放送……但是其他扮装同伴感觉到,那个举动其实是『过爽爽的闪光情侣去死吧』的意思。
「哇噢,是龙的布偶唷!丑得真可爱——!丑得真可爱——!」
紧紧抱住介于丑与可爱之间的龙布偶的惠格外可爱。
「……奇怪?茜她们呢?」
「跟丢了~~」
因为扮装队伍的关系,不知何时跟茜等人走散的飒太、惠和胡桃子,东张西望地环视四周。假使是滴溜滴溜地环视四周,很可能是找人的时候还忙里偷闲吹笛子。拜托认真找。
「真没办法。到处走走总会找到的吧。」
胡桃子一边滴溜滴溜地吹着附近买来的民艺品笛子,一边这么说。胡桃子忙里偷闲。
这时,在飒太他们正后方,一群脖子挂着识别证、疑似是庆典工作人员的人绷着脸,小声议论不休。
飒太听到吵闹声,不禁看向那边时,本来几乎常驻在茜肩膀上的小型琉璃不知何时转移阵地,从飒太的背跳到肩膀上,说:
「需要同步口译吗?(Y/N)」
「办得到吗?」
「有两种翻译速度可选择(FAST/NORMAL)」
「那就……高速。」
「了解。速度一旦加快,翻译多少会变得有些生硬,还睛见谅。」
爬到飒太手上的琉璃,开始用合成语音翻译。
「【这是真的吗?汤姆。第二列的呼喵喵喵会来吗?】【是的,他告诉我,从那边到这边之间的地方很长的地方的路上一定会有某处,车子会呼喵喵喵。将会抵达在晚上吧我想。】」
「等一下!这段让人脑袋打结的翻译是怎么回事!应该说,不懂的单字不许用『呼喵喵喵』带过!」
「目前根据飒太先生的选择,采用NEW HORIZON模式翻译中,有问题吗?(Y/N)」
「Y啦!给我向※NEW HORIZON道歉!」(译注:东京书籍出版的英语教材。)
「那么,切换为普通速度翻译。」
「…………」
小型琉璃超乎想像之外地没用,让飒太冷汗直流。
琉璃从先前的句子重新翻译起。
「【什么!扮装队伍第二部分出场的情侣还没来!】」
「【是,听说是途中车子故障,必须等到晚上才能抵达。】」
「【那就伤脑筋了!那将会上晚间新闻,而且电视台的人已经来了!】」
「【但是,来不了就是来不了……】」
「【对了!找人代替怎么样?】」
「【就算要找人代替,如果不是东洋男女扮演,就不符合童话故事了。】」
「【说的也是……但是,哪有可能那么刚好找到年轻的东洋男女……】」
工作人员深深叹气,游移视线时,目光停留在惠等人——他们正听着翻译,隐约冒出不祥的预感,并茫然看着工作人员争论——的身上。
「「「「【啊!】」」」」
被一群工作人员同时指着,惠吓得倒退躲到飒太背后。
事情要说到支持前前前任公王的大臣与大臣夫人——
这对大臣夫妇是公王的挚友,非常受到国民爱戴,在扮装队伍第二部分,将重现他们朴实而用心的婚礼队伍。
那对夫妻是当时非常难得一见的日裔。
据说布列德费尔德公国会亲日,也是源自这点,因此,游行队伍也会邀请东洋情侣扮装,但是……
「【因为上游缘故,我们现在伤透脑筋……】」
在成为工作人员休息区的一间民宅里,工作人员围住飒太等人——感觉得出那些工作人员与其说是想抓着飒太他们不放,不如说是不希望他们走——拼命向飒太等人解释原委。当然实际负责解释的人是翻译的琉璃。
惠起初虽然抓着飒太求救,但听完原委以后,惠向工作人员用力点头了。
「原来如此!人家明白了唷!」
「【您终于愿意答应了吗!】」
「人家扮新郎、胡桃子扮新娘就好了唷!」
「【哈哈哈,您真爱开玩笑。】」
「【是那边那个少年扮新郎,你扮新娘。】」
被工作人员和气融融地轻轻一笑置之,惠的眼眸失去光辉。
这时,明明是最年少、却是冒险寮数一数二识相的胡桃子主动说:
「请问,敝人我没办法扮新娘吗?」
「【哈哈哈,您真爱开玩笑。】」
「【小孩子吗——】」
「【实在有点不方便耶——】」
「给小惠姊姊扮就好了啦!」
胡桃子闹脾气了。
流着冷汗看胡桃子气呼呼地双手环胸的飒太,眼看无论如何自己似乎都会被迫扮新郎,忍不住一阵头晕。幸好不是觉得想吐。假使不光是在海边,而是不管走到哪都会呕吐可是很伤脑筋的,甚至教人觉得最好去医院彻底检查。
「听我说……这个惠,其实是男生。」
「【哈哈哈,您真爱开玩笑。】」
「【看来最近的日本人经常开玩笑。】」
惠捣着脸蹲下了。要是惠想吐了该怎么办?
「【不好意思,已经没时间了,请两位务必帮忙……!】」
面对那些工作人员头上的责任问题旗标与再三拜托,飒太不得不点头。
……但,尽管如此,还是不由得使出最后手段垂死挣扎。
「胡桃子,能不能帮忙找茜她们来……?」
「小惠姊姊和哥哥超配的!」
胡桃子还在闹脾气。
飒太的求救计划,是找曾经被误认为少年的凛或感觉很适合穿男装的鸣替自己代打,然后找茜或菊乃接替惠的位置,哪怕要等到最后一刻也没关系,只要能够换人就好。
「就算哥哥拜托你也不行吗?」
「哥哥的请求……是吗……呼,真没办法。」
究竟是代打先抵达,还是游行先开始。
飒太和惠怀着宛如祈祷的心情,等待胡桃子带救兵来。
飒太换上白色燕尾服的同时,渐渐觉得不好意思把男装推给女生扮。
但,同样身为男人,飒太希望至少要帮助惠免于扮新娘。
一边看着被发型师往后梳的头发干笑,一边打好领带的飒太,前往新娘休息室探望惠。
「惠,还好吗?」
飒太敲敲门以后开门,眼前是……
「飒太同学……」
穿着纯白婚纱、最楚楚可怜的新娘子。
飒太喃喃说出了假使真的这么想也会顾及惠的心情而绝对不讲的话语。
「好漂亮……」
「心想绝对不讲」这项行为本身,可以说就是「绝对会脱口而出」旗标。
惠的反应先是扶额仰天长叹,几秒钟后,转换心情腼腆地回应:
「飒太同学也很帅唷……」
「谢谢。啊,不,抱歉……惠,不然我跟你换好了?」
「不用了!没关系唷。不能让飒太同学扮成这个样子唷。」
「……但愿茜或阿菊姊能够及时赶到,这样就能和你换手了。」
飒太以轻松的口吻这么说完,惠一瞬间露出喜悦的表情,但之后便散发忧愁,最后落寞地笑了。
「就是说唷。虽然是做做样子,但比起跟人家这种男子汉配对,飒太同学还是比较想跟真正的女孩子举行婚礼吧。」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飒太拼命把临到嘴边的『哪里男子汉了!』的吐槽吞回去,搔搔后脑勺苦笑。
「对不起唷,飒太同学……」
飒太看到惠的友情旗标正在动摇,开始在脑中回溯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啊。』总算发现症结。
「别道歉啦。我刚刚的意思,并不是懊恼为什么不是茜或阿菊姊扮新娘。而是觉得被迫穿上婚纱的惠很可怜……毕竟换作我是惠,会非常想哭。」
「飒太同学……是为了人家设想……?」
「……嗯。」
惠的头上「砰!」的一声弹出万国旗型友情旗标。
「飒太同学……人家好高兴唷!♡」
惠冲向飒太,扑进飒太怀里。
飒太轻轻把手放在惠肩上,惠的肩膀比茜她们都还要细瘦。
来叫新郎新娘的工作人员看到两人互相依偎的样子,贴心地要把门关上。飒太发觉工作人员自以为贴心的误会,『天啊……慢着……!』慌张起来。
十几分钟后,工作人员带着格外暧昧的微笑回来,自以为理解地说:『【年轻真好啊】』『【果然看到情人穿上结婚礼服会特别感动呢!】』导致飒太的表情愈来愈死沉。
「飒太同学,对不起唷……都是人家害的。」
「不,这并不是惠的错……」
「那、那、那,那么,是谁的错唷?」
「为什么你这么想归咎于某个人!」
乍看之下有说有笑却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的飒太与惠,从休息室所在的民宅出来了。这时候,拜托胡桃子去找的援军已经超过时间了。
这时,期待新人登场的观众温馨地鼓掌。
「【新娘子好漂亮——!】」
「【没看过这么可爱的新娘子!】」
听到众人纷纷赞美,惠的眼眸逐渐失去光辉。
看惠眼神空洞,飒太一边冒冷汗一边挽着惠的手,半拖着惠爬上准备就绪的游行用马车车顶。
马车慢条斯理地前进,所到之处无不掀起欢呼,声势不输给先前公主及骑士的游行队伍。
几乎在同一时刻——
菜波、茜、菊乃、凛、鸣、白亚六人,在人群中漫无目标地徘徊。
「阿飒果然不小心迷路了吧?姊姊好担心……」
「飒太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惠大概也和飒太在一起。你太过度保护了,阿菊。」
「小凛学姊嘴上这么说,却是最积极在人群中寻找飒太同学的人。」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茜!」
当羞得脸红的凛怒吼时,茜早就已经在东张西望地寻找起飒太,气得凛嘀嘀咕咕地抱怨:『茜哪有资格说别人……』
虽然她们努力寻找走散的飒太,但是人潮流向在这时改变,她们不得不半顺着人潮移动。
「怎、怎么回事?」鸣问道。
「好像是游行开始了哪。」
「啊,我刚刚听到路人对话。听说是真正的新郎新娘要在游行途中举行婚礼。」
「哎呀,真是浪漫呢——」
本来其中一方通常是惠的工作,不过这次是菊乃和茜双手互贴,说到『呢~~』的时候,以同一个角度偏着头相视微笑。
「难得有机会,要不要去看一看?」茜提议。
「唔、唔嗯,是啊……我对新娘子感兴趣,唔嗯。」
凛在脑海里想像飒太与自己的婚礼,假使飒太在场,想必能够看到攻略旗标不费吹灰之力地竖起吧。
「好像在那边呢。」鸣说道。
「去看看。」茜提议。
于是茜等人钻过人墙,经过一阵推挤,最后终于来到最前排。换句话说,就是被挤啊挤地推出缝隙。虽然没有必要换句话说,但突然想换句话说,于是就换句话说了。
在视野比较宽广的游行队伍最前排,茜等人由下往上仰望着仿造纯白结婚蛋糕装饰的马车,最后视线移到纯白婚纱上,看着憧憬的象征发出陶醉的叹息。
茜等人兴奋得快要升天,逐步朝天顶方向移动视线……
「「「「「「…………」」」」」
视线来到新娘的脸时,排成一排的茜等人的酣畅表情与动作同时僵住了。
茜等人整整停顿了九点二八秒,在脑袋混乱得连怎样算整整都搞不清楚的状态下,比对新娘与脑内人名资料库以后大叫了——
「「「「「「(((小)))惠!」」」」」」
至今空洞地挥着手的惠吓得浑身发抖。
「啊,是茜她们……!」
「小惠……没、没问题!听说在国外,男生和男生结婚是合法的!No Problem!Big Problem!」
「怎么变成大问题了哪!」
茜心慌至极的呐喊,让菜波浮现抽搐的笑容。
「居然瞒着姊姊结婚……原来阿飒有地下情吗……是地下情吗……!」
「等一下,阿菊。惠是男的吧?」
看菊乃湿了眼眶,阳才不小心跟着其他人把惠叫成小惠的凛重振心情,抓住菊乃的肩膀,要把菊乃也摇醒。
「倒是小惠,汝在做什么哪……???」
「……不……不……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过神来的惠从背后抱住飒太,逃到后面。
但是,因为惠在空间不大的马车上乱动的关系,撞得飒太失去平衡,从马车上掉下来,就像乐手在演唱会气氛热烈时往观众里跳那样被群众接住了。
那幅场景,吓得茜发出「哇!」的一声。
「飒太同学从天而降了!如果是漫画或电影,主角就要跟飒太同学一起生活或冒险了!」
「已经一起生活了哪……」
「而且最后还来到这么远的国家冒险……」
看茜眼神闪闪发亮,菜波和凛流下冷汗。
就在三人对话时,飒太已经被群众送回马车上。
在马车上,惠蹲下来捣着脸。
「啊呜呜呜呜呜……被大家看到了唷……人家再也嫁不出去了唷……」
『『『『『『原来惠打算嫁人吗……』』』』』』飒太等人无不抱持相同感想。
「小惠,请飒太同学负起责任娶小惠当媳妇就好了。」
「有道理唷!咦,不对唷!人家不是媳妇,是女婿唷!」
『『『『『『原来惠打算入赘吗……』』』』』』飒太等人无不抱持相同感想。
不管是嫁人还是入赘,似乎都怪怪的。
「请飒太同学嫁给小惠就好了。」
「那么,人家就可以娶飒太同学当老婆了唷!」
茜她们想像飒太围着花边围裙下厨的模样,那幅她们觉得羡慕、但一般人觉得惊悚的情景,让茜她们喷鼻血了。
「这个赞!飒太同学当老婆,出乎意料地赞!」
「唔嗯!我也想娶飒太当老婆了!」
「如果旗立飒太坚持要求的话,要我娶旗立飒太当老婆也行!」
「阿飒真不愧是姊姊的弟弟……围围裙适合到女孩子都为之倾倒……」
众人自说白话。
「飒太同学好受欢迎唷。」
「嗯,惠,那些是不认识的人。」
「「「「好过分(呀)!」」」」
除了菜波与白亚以外的女子阵容大声抗议。
「我不记得我认识过看到男人围围裙就喷鼻血的人……」
飒太露出非常嫌恶的表情,折断茜等人的『想要男老婆』旗标。
然后比手势指示马车夫『走!快走!』,飒太与惠就这么心乱如麻地继续游行。
「……飒太同学和小惠乘着马车一路颠簸离去了。」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飒太先生他们要被载去卖了对吧?对吧?」
「这又不是载货马车!」
目送着宛如多娜多娜那只小牛的飒太与惠远去,菜波吐槽白亚。
付出许多牺牲的游行结束,飒太与惠在休息室接受庆典工作人员慰劳时,接获访客通知。
「「访客……?」」
连衣服都还没换好的飒太和惠面面相觎。
「我回来了,哥哥,小惠姊姊。」
「「啊————……」」
两人看到胡桃子回来,恍然大悟地敲了一下掌心。
虽然两人完全忘了这件事,不过现在想起来,游行开始前,胡桃子确实先离开了。至于说到胡桃子为什么离开……
「我按照要求,带茜姊姊她们来了。」
「「啊————!」」
飒太与惠发出了跟先前的『啊——』相差五百四十度的大叫。为什么多转了一圈是个谜。
「哇噢——近看又更迷人了!」茜感叹。
「阿飒!为什么不找姊姊参加婚礼呢!」
「不,这是那个……」
「姊姊明明已经决定,要在阿飒的婚礼穿婚纱了!」
抓住飒太胸口猛烈摇晃的菊乃,根本不肯听飒太解释。
但是那句话引起凛敏锐反应。
「等一下,阿菊!你要在阿飒的婚礼穿婚纱,是表示你打算跟飒太结婚,是这个意思吗……!」
「才不是呢。我的梦想,就是当阿飒的证婚人,在阿飒身边和阿飒的新娘一起拍三人纪念照。」
「那是整新娘子呀!」
鸣大受打击。
溺爱姊姊动不动就想和弟弟携手参加同样的活动。
「倒是汝等办了婚礼是吗?该不会已经交换过戒指、还有誓约之、之、之、之吻了吧!」
「是吗,阿飒!姊姊可没听说那种事!」
在姊姊的常识世界中,弟弟不可以做姊姊没听说的事。
仓皇无措的惠突破仓皇无措的极限,忍不住跳出来了。
「人、人、人家和飒太同学才没有做那种事唷!神父说过,明明不是真正的婚礼却连那种事都做,是违反宗教教义的唷。而且在那么做之前就会被逮捕了唷!」
「没错,亲、亲吻飒太同学是违反宗教教义的!」
「问题在那里吗?倒是那又是哪个宗教啊!」
茜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倒是把不知情的凛吓傻了。
「是飒太同学教。」
「原来是新兴宗教……」
菜波姑且从凛身后问道:
「谁信飒太教哪?」
「冒险寮所有成员,以及白亚。」
「本宫也是吗!」
不知何时被当成教徒的菜波,震惊于事实。
「……总而言之,人家当初根本不想扮,是受人之托,才不得已扮的。」
眼看话题完全脱离正题,惠大口叹气,把脸埋进捧花里……但立刻抬起脸说:
「啊!这、这当然并不代表人家不喜欢飒太同学唷?」
识相的女国中生——胡桃子向茜等人说明,间接肯定惠这些话。
「我去找姊姊们,就是为了请某个姊姊代替小惠姊姊,虽然最后没赶上……」
「有这回事!」茜大吃一惊。
「……本、本来打算找谁代替的?」凛问道。
「咦!」
几乎全体女生都眼睛发亮,就像下图这种感觉:☆△☆
「是是是是是、是谁呢?旗立飒太!虽、虽然我是无所谓啦!」
无所谓的人是不会像这样抖动耳朵的。
「猜……」
「「「「「「『猜』?」」」」」」
「猜拳决定……」
相对于菜波反应普通,其他女生大失所望的同时,头上的恋爱旗标也应声折断了。
换掉新郎新娘装扮的飒太等人总算归队,冒险寮成员&白亚再度置身于庆典的喧嚣之中。
基本上情绪不高昂的人,很容易被情绪高昂的茜等人抛下,结果一回过神来,飒太已经和低着头的白亚单独并肩走在一起了。
这几天,白亚与原来的无忧无虑模样大不相同。那当然是因为她父亲的死造成的。
而不愿跟人扯上关系的飒太,当然不会主动攀谈化解尴尬气氛,因此势必得由白亚开口才行。
「请、请问!可以陪我聊聊天吗?可以吗?」
「不了……与其跟我聊天,跟茜或菜波聊天比较能排遣心情喔。」
飒太瞥眼确认白亚头上竖起友情旗标,立刻动手折旗。
「这件事只能告诉飒太先生……应该说我希望飒太先生听我说……不行吗?不行吗?」
看到旗标弹开飒太的话语,『唔……!』飒太不禁在内心呻吟。
『这是什么……?白亚是无敌的吗!』
茜的立刻复活旗标也好、菊乃的绝对回避旗标也好、菜波的隐形旗标也好,为什么拥有奇怪旗标的人都聚集在他身边呢?为此伤透脑筋的飒太,却没意识到他自己的能力最为异常,到现在都还缺乏自觉。
「不行……应该说……我想我帮不上忙。」
「怎么会!飒太先生感觉好像已经习惯烦忧了,很适合当商量对象。很适合。」
「…………」
飒太总觉得被拐弯抹角地骂阴沉,于是变得更加阴沉。
「飒、飒太先生,千万别沮丧。千万不要。肚子饿了就容易沮丧。来来来,来点狗食好吗?好吗?」
「热狗不是狗食……」
「难怪看板没有狗标志。难怪。」
得知热狗不是狗食而放心的白亚,有样学样地模仿茜等人买热狗,但因为她没带钱的关系,在远处护卫的女仆赶紧过来代为付钱。
白亚带着满面笑容回来,朝飒太递出热狗,说:
「请用!我买到了!真厉害!我是第一次买东西耶!这就是资本主义的狗吧!对吧!」
公主从资本主义贩卖的热狗得到启发。
「请用,飒太先生!」
「不了,我肚子不饿……」
『啊呜!』白亚虽然多少受到打击,但她头上的旗标果然还是将飒太的话弹开了。
只不过,白亚似乎还是多少从飒太过于冷漠的态度察觉到端倪,先前的亢奋宛如一场梦般消失了。
「我很碍事对吧。对吧。」
「是不碍事……」
面对飒太支吾其诃,白亚用眼神暗示飒太:『我能依靠的人就只有飒太先生……』
「……不然,我就姑且听听好了。」
「你愿意听吗!是吗!」
终究还是屈服的飒太,这时发觉白亚的友情旗标隐藏的真正力量。
只见旗杆顶端的友情旗标下方,还飘扬着另一面不显眼的小小旗标。
那个旗标正是……
『沉重女人旗标……!』
白亚的友情旗标完全不受飒太的话动摇,似乎就是因为这面旗标的重量使然。
递出热狗的白亚笑咪咪地说:
「该怎么说呢,我在飒太先生身上感觉到命运呢。是命运呢。」
『好沉重!』
飒太隔着热狗对白亚苦笑。
「你这样无条件地相信我,我承受不起……」
「不。刚刚我取得热狗时,主厨也对我说了钱之类听不懂的话,但就算女仆不在附近,飒太先生也一定会来帮我。一定。」
『信赖好沉重!』
飒太实在承担不起,于是啃起热狗。
「我亲爱的朋友飒太先生,吃着我拿来的热狗,总觉得很可爱。很可爱。」
『每句话都好沉重!』
这时,回顾自己说过的话的白亚,发出『啊』的短促低语。
「……我们是朋、朋友……对吧?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对吧。对吧。」
『依赖的感觉好沉重!』
白亚已经不知道是因为旗标的关系变得沉重,还是因为沉重所以竖起旗标了。
然后,如果不回应,气氛就会愈来愈沉重,被沉重气氛逼急,就会说出更沉重的话。察觉到这个恶性循环的飒太,叹着气苦笑说:
「算是朋友吧。」
「就是说呢!就是说呢!」
不过白亚宛如花朵盛开般展露笑容的模样,给人的印象倒是不差。
这时,白亚越过飒太,看到一对情侣同时啃同一块松饼,当场受到强烈的异文化冲击。白亚拍着飒太的背,指着那对情侣要飒太看。
「飒太先生,那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喔……情侣都是像那样一起吃东西,卿卿我我的。」
「……!」
居然在自己国家接触到异文化的白亚,惊讶得瞠圆眼睛、张大嘴巴,出现公主不该有的糗态。假使是犰态(犰狳状态),就会全身卷成球状。
吃惊得僵住的白亚,用生硬的动作,将自己手上的热狗连同自己的脸一起靠到飒太嘴边。
看来自亚可能因为脑袋麻痹以致无法正常判断,但总而言之,她似乎也想试试看。
「…………」
但飒太不肯张开嘴巴,因此无法一起吃。要人闭着嘴一起吃东西,根本就是脑筋急转弯了。
遭到拒绝的白亚,虽然和飒太互瞪缠斗了十几秒,但是飒太拒绝的意志相当强烈,最后白亚泫然欲泣地低头沮丧。
「对不起……造成你的困扰了对吧。对吧。」
『好沉重!』
飒太屈服于再过两秒就要哭出来的白亚,勉为其难地张开嘴。
不知道要说『一、二、三』的白亚,一边说『喵——』一边把热狗塞到飒太嘴边,凑近脸一起咬。
这是恰如其分的恋爱冒险。(惠说)
「总觉得非常脸红心跳呢!对吧!」
「嗯……」
「今后我和飒太先生就一直这么做吧!」
「为什么?」
「咦……我刚刚灵光一闪了!这该不会就是能够生小孩的行为吧!既然不是『啊~~我喂你』,那么就是这个了吧!毕竟这行为是这么地令人脸红心跳……没错吧!就是这样吧!怎么办……如果要飒太先生负起责任,就太对不起茜小姐她们了……!」
『责任……好沉重……!』
白亚的一字一句透露出她究竟是多么沉重的女孩子,让飒太的心情愈来愈沉重。
飒太一心想逃避沉重,于是催促白亚进入正题。
「……那么,你想跟我说的是什么事?」
「啊,是。是关于驾崩的父王……」
先前的兴奋似乎是虚有其表,宛如气球瘪掉般消沉的白亚,就连声音都有气无力。
「……虽然父王和我年纪相差很远,但非常疼爱我。虽然我并不是怀疑大家不为父王的死难过,但是看到大家表现得就像是已经忘了父王一样,感觉就有点……」
「是啊。感觉是有点寡情,但是……」
飒太的思考出发点,不管跟白亚还是跟大家都不一样。
「……我觉得,即使有人过世也不会停下脚步,这样就已经是充分告慰死者了。就算我现在丧命,与其永远为我怀念悲伤,我更希望大家能够常保笑容……我是指那些会为我的离开而伤心的人。」
因为飒太的观点接近死者,因此那番话伴随着直逼胸口的悲伤,沁入白亚的心房。
「是这样……没错。我决定这么想。这么想。」
虽然白亚没有完全认同,但光是找人倾诉,似乎就多少放下了心里的重荷,只见白亚就像是要努力走出悲伤而踏出一步那样往前一跳,转身面向飒太。
「请飒太先生听我说果然是对的。是对的。可是……」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白亚的眼眸再度出现阴霾。
「飒太先生,就算你只是假设,也请不要随便把死挂在嘴边。真要说起来,那段假设就像
是真的会成真一样。因为,要是飒太先生死了……我也一定会追随飒太先生而去的。一定。」
『爱很沉重……!』
白亚毫无自觉地兀自惆怅,益发沉重。
在有些静谧的气氛中,茜和鸣等人从摊贩带着可丽饼、薯条等收获回来了。
「怎么了?明明现在是庆典,你们却很灰暗喔,飒太同学!白亚!」
「旗立飒太总是很灰暗。」
「是没错!」
被茜和鸣指出灰暗倾向的飒太,蒙上灰暗到极点的阴影。
这时,菊乃迅速靠近。
「阿飒、阿飒,你从刚刚就和菜波、白亚相处得很融洽,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呢?偷偷告诉姊姊一个人好吗?嗯?嗯?」
菊乃把手放在耳边凑近耳朵,逼飒太讲悄悄话。然后,姊姊往往会炫耀自己和弟弟讲了悄悄话,进而到处散播这件事,因此并不算悄悄话。
「你问我,我也说不上来……」
「姊姊觉得阿飒适合爱情稍微沉重一点的女孩子。」
「真是讨厌的资讯!」
溺爱姊姊的爱基本上是过于沉重的。
黄昏将至时,飒太等人暂时离开通宵举行的盛大庆典热潮,回到城堡里。
那是因为城堡派出使者叫菜波和白亚回去之故。只有她们不能参加庆典也太可怜了,于是飒太等人也一起打道回府。毕竟,有放不下可怜人的茜在,不可能放着可怜人不管。
只不过,奉命前来的新公王副官与卫兵,直到菜波和白亚回到房间都跟得很紧,就连现存卫兵都还在房间前守卫,警备森严到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这样,飒太一行人从菜波房间窗外的街道灯火,感受着庆典达到最高潮的热烈气氛;有些埋怨地看着窗外的茜轻声代替大家表达心声:
「真想再多参观一下庆典。都还没有看到打赤膊的飒太同学在神轿上吆喝跳舞的样子。」
「那是什么庆典!」
「飒太同学祭。」
「在这种遥远的异国吗!」
凛和菊乃想像起半裸的飒太,差点流鼻血。鸣已经流鼻血了。话说,现在不在场的学生会长——圣帝小路美森小时候流鼻血时,因为吸鼻子没把鼻血吞下去,反而呛到从嘴里吐出来,吓得周围的人以为美森吐血,赶紧叫救护车引发轩然大波。这件事非现在说不可吗?
「既然两位公主也在,我想要举办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举办了还得了……」
飒太看白亚有些兴致勃勃地要站起来,立刻抓住白亚的肩膀要她坐下,不住叹气。
菜波侧眼看着这幕,抬抬下巴自言自语。
「不过,为什么这么早就被叫回来了哪……」
如今把白亚当成温室花朵疼爱的公王已经不在,不太可能是因为门禁关系被叫回来。
「这样不是正好吗?据说新公王陛下即将召开记者会,发表今天早上王位继承典礼后的首次演说与宣誓。据说。」
白亚看向菜波房间(空间不大的菜波房间显然已经成为聚集场所)的电视时,记者会正要开始。
电视画面中的埃里亚新公王,带着人称上相的泰然自若微笑,朗读事先准备的讲稿。副声道提供各国语言同步翻译,于是设定为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懂的日语。
埃里亚完成演说与制式宣誓以后,若无其事地淡淡宣布废除前代公王的第2王子、第4王子和第1公主的继承权。
也就是从公王家排除埃里亚的弟弟妹妹。
采访记者当然议论纷纷。
布列德费尔德公王家以嫡长继承制为正规,但王弟王妹拥有仅次于嫡长子的权利。王位继承权也一样。也就是说,如今没有子嗣的埃里亚成为公王,而第一、第三、第四顺位王位继承人将一口气消失。
在骚动中,专跑王室新闻的记者依照记者会的规定事项举手发问。
「『这表示被废除继承权的几位王子公主发生了丑闻吗?』」
「『他们联手筹划谋杀,雇用杀手欲抹杀第十三公主与第十四公主。』」
埃里亚事前准备好的问答内容,使得记者会会场笼罩在异样的气氛之中。先前的记者看动摇大致平静时,再度发言:
「『请等一下,公王陛下。王位继承顺位较高的王子,没有理由排除继承顺位较低的公主们吧?』」
埃里亚仿佛就在等这个问题般严肃地点头,但是她的动作极其自然,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一连串质疑应答与这个动作是在演戏。
「『因为第十三公主菜波,与第十四公主白亚……她们拥有「身世秘密」。』」
这句话掀起的波澜,化作不同于先前的噪动支配会场。
另一方面,同一时刻,在菜波房间——
「…………」
「…………」
菜波与白亚愣怔地张大嘴巴看着电视。假使嘴巴一开一阖地看着电视,很可能是模仿金鱼,至于为什么要模仿金鱼是个谜。
就在众人反覆犹豫该不该跟两人说话时,居然是兴致勃勃的惠难得地战战兢兢问道:
「菜波……身世秘密是什么……?」
「本宫也不知道……」
「什么!你是现在才从电视得知的吗!」
菜波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点头同意凛的惊讶疑问。
至于比菜波更目不转睛盯着画面的白亚,则是由飒太出面关心。
「你还好吧,白亚?」
「我是第一次看电视。好厉害喔。好厉害。」
「原来是电视很稀奇吗!」
似乎是连电视也不准看的隔绝式栽培。
菜波凑近了莫名镇定的白亚。
「白亚早就知道了吗?知道我们的身世秘密?」
「呵呵呵,原来菜波姊姊不懂吗?电视都是演虚构故事喔。是虚构喔。」
「汝这家伙才不懂哪!」
一脸得意的白亚,让菜波感到冲击。
话题回到记者会现场。
举手平息动摇余波的埃里亚继续发言。
接下来要说的话没有事先拟稿。虽然该说的事项早就确定了。
「菜波公主是前公王第十七夫人的女儿,白亚公主则是前公王第十八夫人的女儿……两人的父亲当然是前公王……表面上虽然是这样……」
一瞬间欲言又止的埃里亚,露出了认真的眼神,凝视着想必正在电视镜头另一端看着这一幕的菜波和白亚。
「她们真正的父亲……是朕。」
埃里亚的炸弹发言,引爆了这天最大的噪动,噪动宛如地鸣般支配会场。
镜头再度回到菜波房间。
菜波和白亚说不出话来。
两人与其说是不由得哑口无言,比较像是陷入话语在脑袋外面盘旋的状态。
但,似乎是脑袋外面盘旋的话语终于从耳朵进入脑袋了,只见菜波浑身颤抖。假使当初是从鼻子进去的,现在或许就是浑身痉挛了。这种情况,可能不是话语,而是灵之类的东西进去
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哪!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哪啊啊啊啊啊!」
菜波因为过于惊愕,发出两次鬼叫。
『吓到两次。』『吓到两次呢。』飒太&菊乃姊弟这次真的无话可说,仰望着无谓地从床上站起来的菜波。
「喂,白亚!汝早就知道了吗?汝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
「菜波姊姊,就说了,电视都是演虚构故事喔。是虚构喔。」
「汝这家伙还不懂哪!」
一脸得意的白亚,让菜波持续感到冲击。
在两人争吵时,埃里亚在电视上淡淡叙迤着当然不是虚构的现实。
《这份文件,是朕和菜波公主、白亚公主的DNA鉴定结果。就如各位所见,证明朕和她们的亲子关系。也就是说,她们自动晋升为现任公王的第一、第二公主——拥有现任公王的第一、第二王位继承权,挤下以前排名第二以下的……朕的王弟王妹。》
这时所有人都理解了。
如此推测的埃里亚重新仔细说明。
《日前,菜波公主与白亚公主遭受袭击的事件,目前已经掌握证据,证实那是不知从哪察觉这项事实的不肖王弟们所为,目的是为了撼动埃里亚公王新体制。》
记者之所以互相点头同意这番话言之有理,是因为这番话言之有理,所以要说当然也是当然的,不然就不叫言之有理。不惜这样一直重复,是真的这么喜欢言之有理吗?
《另外,巧妙的是,事件后,反埃里亚体制派——姑且容朕这样称呼——为了撇清嫌疑,刻意留下证据,布置成谋杀菜波公主的是拥护白亚公主的白亚公主派的阴谋;而谋杀白亚公主的,则是察觉白亚公主派行迹的菜波公主派的报复。朕在此公布,因为他们这等恶质罪状,废除他们的王位继承权。》
看着画面中的埃里亚,菜波似乎终于恢复神智,受不了地叹气。
「真敢说哪……」
菜波有些自嘲地轻轻笑了。
「王兄……不对,父王……是吗?很遗憾的,这个公国并不存在『菜波派阀』这种奇特玩意儿哪。」
看菜波抬头挺胸自信满满地这么说,茜虽然是局外人,却也自信满满地点头。
「的确,毕竟像我也是飒太同学派的。」
「…………」
冒险寮也充斥飒太派,不难想像根本不存在菜波派。
然后白亚天真地说了:
「派阀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真是一对与派阀无缘的姊妹。
这时,至今保持沉默的飒太,眼神锐利地注视着埃里亚。
「……先不谈菜波她们本人的想法,这下就证明新公王不仅会排除威胁自己地盘的人,更兼具了足以排除威胁的能力与实力。这么做还能够宣传自己已经有后继的公主,而且公主也有派阀支持的事。就对国内外宣称新体制坚若磐石这点而言,这场继位记者会也实在太过完美了。至于这番话的真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所有人都愣怔地看着飒太。
「慢着,飒太。那么,汝的意思是新公王陛下为了巩固新体制,于是利用了本宫和白亚吗!」
「或许不全都是谎言。只不过,无法确定究竟有几分是真的。就算只有派阀那部分是谎言,其他几乎都是事实也无妨;重点在于,他确实将自己周围发生的事件有效运用在政治上,创造有利的情势。那个国王不可貌相,相当难缠喔。」
结果证明飒太看穿的部分切中事实。
看飒太意外展现了对谋略策略的敏锐洞察力,对那方面傻呵呵的女孩子们对他的严肃侧脸心动♡不已。
尤其是凛当然不费吹灰之力地竖起攻略完成旗标。
只有白亚悠哉地微笑。
「啊——电视真好看,真好看。我终于明白大家期待电视的理由了。有埃里亚哥哥出现,还提到我和菜波姊姊的名字,这就是所谓的互动式媒体吧。」
笑咪咪的白亚,让所有人毛骨悚然地冷汗直流。
漫长记者会结束时,菜波和白亚被公王叫去,离开房间了。
「……不知道菜波要不要紧?」
茜像是没事做一样,坐在菜波的床缘摆动双腿,有如自言自语般呢喃。
「什么事要不要紧唷?」
「我在想菜波是不是受到打击了……」
揣测菜波心事的众人愁容满面地消沉时,凛站起来,一步一步踩稳地毯,搜索内心的话语。
「可以想见菜波是受到打击了。不过……」
然后,凛在茜面前威武站定。
「这种时候伸出援手,才叫作同伴吧。不管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们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吃同一锅饭的同伴。更何况菜波虽然看似火爆,却意外地是个照顾人的好人。至少这种时候我们要照顾她,这才叫作人情吧。」
听到凛洋溢着体育系社团本色的话语,茜站起来紧紧握住凛的双手。
「小凛学姊真不愧是冒险寮的领导者!一席话非常迷人,洋溢着很复古的热血!」
「唔、唔嗯……」
凛在脑中一次又一次重播笑容超灿烂的茜的话,却始终无法抹消不可思议的疑虑,想不透这到底算不算称赞自己。最后微妙地偏着头的凛用奇怪的方式点头。
「大家来准备在菜波回来时一起鼓励菜波吧!菜波一定会非常沮丧地回来才对!」茜提议。
「这……会吗……?」
虽然飒太插嘴表示疑问,但茜笑着说:『真是的,飒太同学就是这么悲观!』
「沮丧的时候,首先就要…………………就要什么?」
很少沮丧的乐观化身——茜相当烦恼地问惠。
「吃好吃的东西……看可爱的东西……到KTV唱振奋精神的歌……」
所有人都觉得『惠的女子力也太高了!』,不过当然没有人对惠那么说。
虽然这个办法有点太女孩子气,菜波可能承受不了,但是茜牵起飒太的手,趁机增加自然肢体接触,惹得凛和鸣羡慕地看着茜。
「飒太同学呢?飒太同学沮丧时都怎么做呢?」
「……我会警惕自己,像我这种人连沮丧的价值也没有。」
看飒太自嘲,茜紧紧握住飒太的手。
「没有这种事!飒太同学是值得沮丧的男孩子!可以尽量沮丧没关系!」
「对唷!飒太同学就像是为了沮丧而生的人唷!」
「没错!没有人比旗立飒太更适合沮丧状态!」
茜、惠、鸣接连表达肯定的否定意见,害飒太非常沮丧。
「啊啊!阿飒沮丧了!」
「飒太的确很适合沮丧的表情……」
双手环胸低吟的凛,被飒太的沮丧脸庞挑起母性本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竖起攻略完成旗标。
「沮、沮丧的时候就要吃好吃的东西!」茜提议。
「这、这个色彩鲜艳的东西给你吃,飒太。」
要飒太张开嘴巴,喂飒太吃马卡龙的凛,不费吹灰之力地竖起新的攻略旗标。
「还要看可爱的东西!可爱的东西……可爱的东西……就、就是小惠!要看小惠!」
惠被茜从后面一把抓住肩膀,推到飒太面前;『咦?咦?』惠惊慌失色、手足无措的模样还是很可爱。
「…………」
「…………」
飒太被迫近距离看着小声「啊呜啊呜」害羞到极点的惠;惠的吐息刺激飒太的鼻腔,味道比女孩子还甜。
「跟、跟人家比起来,茜比较可爱唷!」
惠转过身去,一边要茜面向飒太一边大叫。
「…………」
「…………」
飒太被迫近距离看着发出「啊呜!」一声害羞到极点的茜;茜的吐息刺激飒太的鼻腔,味道跟惠又不一样,宛如花香。
「可爱的东西已经看够了!再来是歌!来唱歌!」
因为过于害羞,茜挣脱了惠的束缚,播放手机里的音乐。
「「「「「♪嘎喔——嘎喔——嘎喔嘎喔——嘎喔——」」」」」
「结果是茜你们唱吗!」
所有人(※注·除了没听过这首歌的凛以外)一起唱起『♪怒吼吧!熊猫魂』(作词作曲·爱藤四菜),惹得飒太不自觉吐槽。
「啊,总觉得飒太同学好像打起精神了。」
「…………」
这个状况单就结论而言,这么说不算错,结果飒太无法接话,不得不沉默。
「就像这样鼓励菜波吧!」
茜举手高喊「喔——!」,所有人都唱和了。
一小时多后。
菜波回到房间,样子看起来跟离开时差不多。
「本宫回来……唔噢!」
菜波一回来,大家就疯狂往她嘴里塞马卡龙。
「后户爱或何么啊(这是在做什么哪)!」
「用甜食填满心灵了!接下来是可爱的东西!」
茜一声令下,被迫穿上纯白礼服(这是擅自从菜波房间里找出来借用的)梳妆打扮的惠,哭哭啼啼地从房间角落被拉出来。
「呜呜……人家……人家说过讨厌这样了唷……可是大家却硬是……」
噙着眼泪的惠,现在可说是国内第一可爱的人。
不自觉连同马卡龙一并咽下口水的菜波,震慑于惠多到满出来的女子力。
「因为太可爱了,好像反而变成剧毒!下一个,是歌!」
「「「「「「「♪嘎喔——嘎喔——嘎喔嘎喔——嘎喔——」」」」」」」
连凛和飒太也被迫学着一起唱。
伴奏不用说也知道,是琉璃内藏的初音未来合成语音。
「本宫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目睹同学们判若两人的行动,菜波潸然泪下。
「嗯——……虽然飒太同学这样就打起精神了,但是对菜波好像没什么效……」
看菜波情况不对,「嗯~~」双手环胸的茜召开脑内茜十人会议,以便厘清问题点,但结论是没有问题与真怀念日本菜(好想吃茶泡饭)。脑内茜有中途抛开会议之虞。
「不要把本宫和飒太那种标准很低的家伙相提并论喵——!」
菜波发出「喵!」的一声,张开五爪抓住飒太的脸。因为被「喵!」的飒太和「喵!」人的菜波看起来感情非常好,在菜波后方,茜也「喵!」过来,惠和菊乃也学茜「喵!」过来。
「还不住手!这样飒太很可怜吧!」
鸣正要发出「喵!」的一声张开五爪抓飒太时,看到飒太在眼前被凛抱着抢走,当场有点泪汪汪。
但鸣立刻惊觉,不高兴地别过脸去。
「我、我才不想抓旗立飒太的脸。」
「呣……」
鸣的态度稍微惹怒了凛。
被眼神本来就很锐利的凛一瞪,同样好胜的鸣也瞪回去,两人之间弥漫着冒险寮成员之间难得一见的火爆气氛。
眼看稀有情境发生,茜和面前的惠十指交扣,提心吊胆地观望情势发展。
然而……
凛从鸣的态度感觉到自己好像坏了别人的好事,在罪恶感驱使下放开飒太,推到鸣面前。
另外,凛放开飒太时,重新意识到自己先前一直抱着飒太;过剩的脸红心跳感觉,让凛头上不费吹灰之力地竖起攻略完成旗标。
「没、没有啦,我所知道的飒太,是乐意让女生抓脸,也不会害女生哭的男人。」
「……不,凛学姊说得对。这样不好,旗立飒太会很可怜。」
「好了,别客气,你抓。」
「既、既然这样,凛学姊先抓比较好。我之后再抓就可以了。」
看着别人擅自互相礼让自己的脸,飒太陷入阴郁。
另一方面,众人和乐融融地望着凛和鸣上演的冒险寮名产——互让逆摊牌。(只有飒太不和乐融融)
顺便一提,最后飒太被凛和鸣同时抓脸,加速阴郁倾向。
总之,那已经是非常无关紧要的事情,回归正题的菜波不悦地问茜等人。
「所以,到底是怎样?为什么对本宫做那种事哪?」
「……我们猜想,菜波搞不好会很沮丧。于是大家一起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让菜波打起精神……」
看情况似乎进行得不顺利,茜颓丧起来。
冒险寮开心果的消沉模样,导致所有人都受到气氛影响。
只有菜波置身圈外,呵呵笑起来,拍拍茜的肩膀。
……于是茜也反过来拍拍菜波的肩膀。
「汝为何反过来拍我哪!」
「没有特别意义。」
「居然没有特别意义吗!……唉,算了。汝等这样挂念本宫,本宫要说……感、感谢大家哪。」
菜波显得很不自在地用食指指尖搔着脸颊道谢以后,这次茜有意义地轻拍菜波的肩膀,脸上堆满了意味着『别在意』的微笑。
「应该说本宫是……没有沮丧到需要别人操心……因为现在有汝等在这里陪伴哪。」
「是友情力量给了菜波力量!」
「算、算是吧……是这样,没错。」
菜波动作生硬地别过脸去,羞得满脸通红。
「关键果然是唱歌!那首歌给了菜波力量!」
『捏造事实哪!』欢欣鼓舞地和大家击掌的茜,让菜波受到打击。顺便一提,当初选曲的是茜,她因此被众人狂嘘。虽然茜反过来狂喵,但这个反应一如往常没有特别意义。这里是动物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