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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章 天童苍马与路见不平

我离开选美比赛会场,尽体力所能冲刺。平常关闭的出入口会在校庆这天开放,因此可以抄很多捷径穿过校园。要用在演唱会上的萤光棒在背包里喀噔喀噔地摇来晃去。拜托别受损啊…………

我冲过平常不会来的神秘建筑「社会科学之类的研究中心」旁边,向着离车站最近的出口跑去。这里平时也是封闭的,我不太熟悉这里的景色,附近也看不到什么人影。在透过树木缝隙洒下的阳光中只能听到鸟叫声。

我用手揩着宛如瀑布般涌出的汗水一边狂奔,这下终于可以看到出口了。从那里出去后,不用十分钟就能到达车站。要是这里平常也有开放就好了。

我气喘吁吁地跑向出口。在我即将穿过校门的瞬间────附近一间神秘的临时小屋传来了疑似争执的声音。

「…………的,请不要────!」

「──那个意思──…………不是吗?」

声音出自一对男女。从可以听得比较清楚的片段来看,女性那边好像是在拒绝什么吧?

「…………」

我的脚在距离校门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理性的部分在喊着「别深究啊!」、「快点去车站!」,还有「要是停下来就不能回头了!」。我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正是开演的时候。

「咦…………我真的…………那个意思!」

「没关系啦、没关系啦────…………嘛。」

争执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只如此,男方的语气还越来越强烈。

…………我没办法置之不理。我转过身朝那里走去。

「────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和和应该已经站在舞台上了吧。

我有告诉她我的座位在哪……她会不会在找我呢?

她会不会注意到只有那里空无一人,没有萤光棒的光芒呢?

…………只有现在,我很庆幸自己抽到的座位不好。要是我的位子在内场最前排,她肯定会发现我不在的。

我绕过临时小屋,走向声源处。在那里────

「二阶堂莲……?」

────那位担任选美比赛司仪、帅到不合常理的帅哥,也就是二阶堂莲,正在强迫一位女性。

眼前是一名被追到墙边的女性,和一名语气粗暴的男人────我在眨眼间确认好当前的状况。圭佑之前告诉过我「那家伙是千人斩」,自不用说,这项先决知识让我受益良多。

我跑到二阶堂莲面前。

「喂,你在干什么?」

咦,这么说来二阶堂莲是几年级的……正当我说出口气不太礼貌的话时,我心里冒出了这个疑问。算了,现在才在意也太晚了,而且没必要对强迫女性的家伙用敬语。

「啊?你怎样────你、你是……」

二阶堂莲毫不掩饰烦躁地转过身。完全看不到他在台上展现出来的绅士风范或甜美的笑容。对全校的一半学生伸出狼爪的可怕男人就在这里。

「啊,咦…………?」

身穿花朵图案连身裙的女性好像完全摸不着头绪般,慌慌张张地逡巡着视线。这番令人想到小动物的举止……我有印象。

「咦…………我记得你是参加选美的…………三嶋同学?」

虽然身上穿的不是女仆装,但为了出赛而做好的发型依然还在,所以看得出来。我没搞错,这位让人不由得想保护的女生就是护理学院二年级的三嶋同学;参加选美比赛的理由是自己不擅长在群众面前说话,希望寻求改变的那位三嶋萌花同学。

三嶋同学发现自己被叫到名字后,便俐落地微微低下头。

「呃,那个……是的,我就是。」

她低头了好几次。光靠这一瞬间就能知道,她说自己怕生绝不是假话。

我打算向三嶋同学走近,这时二阶堂莲硬是挡在我跟她中间。他美丽的脸孔扭曲起来,愤怒地瞪视着我。

「你这家伙…………天童苍马,你来干什么?」

他忽然用全名叫我,害我愣了一下。

「咦,你认识我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刚才你干得挺漂亮的嘛!」

因为二阶堂莲最后是在最近的地方看着我和真冬的互动,他站在司仪的立场会有这种感想我也可以理解。

「那件事,嗯,不好意思。暂且不提那个,我当时有自报姓名吗?」

真冬一直都是叫我「苍马同学」,我不记得她有用姓氏称呼我。

二阶堂莲对我的疑问嗤之以鼻。

「你这家伙这么有名,都不知道大家怎么讲你的吗?」

「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比起那种小事,你在干什么?三嶋同学看起来很不喜欢你的行为。」

二阶堂是打算挑衅我吧,但见我不买帐,他不爽地哼了一声。

「呿…………为什么你这种人可以跟水濑真冬……完全想不透。」

我也不懂。这是本校的七大不可思议。

「回答我的问题,我在问你你在对三嶋同学做什么。」

我问都不用问就能大概想像到。

二阶堂莲一脸麻烦地比出赶人的手势。

「跟你没关系吧,赶快滚就是了。」

「我怎么可能走啊…………三嶋同学,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唔…………你好烦啊!」

正当我试图接近三嶋同学跟她说话的时候,二阶堂莲为了抓住我而向地面一蹬────接着狠狠撞在向我这边走来的三嶋同学身上。

「咿呀!」

三嶋同学也狠狠地撞在地上。

「啊────真的是!烦死了!」

二阶堂莲看都不看被自己撞倒的三嶋同学一眼,只是甩着头离去。他肯定是瞬间判断出害女性摔倒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连个道歉也没有……这人实在太不像话了。

────算了,现在先别管那种人。

「三嶋同学,你没事吧?」

我奔向三嶋同学,在她旁边蹲下。她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脚下满是碎石,或许她身上有些擦伤。

三嶋同学仍然一脸惊恐,没办法站起来。她只是茫然地目送二阶堂莲的背影。

「…………好痛!」

她试图起身,但随后就按住脚踝,脸上也为痛楚所扭曲。

「会痛吗?不要勉强移动比较好。」

「是、是的…………好像有点痛……」

三嶋同学放弃了似的坐在碎石地上。她黑色的运动鞋被碎石子弄成灰色。我看了一下她按住的地方,没有出血也没有肿胀,但如果她是扭到,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开始肿起来了……

「那、那个…………你是,天童同学……对吧?」

在我凝视着三嶋同学的脚时,她战战兢兢地向我说话。

「啊,抱歉,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三年级的天童苍马…………应该说,就跟你刚才在选美比赛上看到的一样。」

我感觉自己不需要再对身为选美比赛参赛者的三嶋同学介绍下去。「啊哈哈……」她发出拘谨的苦笑。原来我这么说,会让她露出这种反应啊。

「那个……很谢谢你的帮忙……」

或许她这才终于冷静下来,只见她放心地说道。我见状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看来不是我搞错,如果二阶堂莲跟三嶋同学的争执是男女吵架的性质,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目了。

「呃…………我可以问问发生了什么吗?虽然我大致上能想像到……」

多半就是二阶堂莲在选美比赛上对三嶋同学动心,所以想要来硬的吧。毕竟她似乎很怕生,只要能推倒她,说不定就能成功。

「在那之前……一直坐在地上好像不太好,何况衣服也会脏掉。你…………没办法站对吗?」

我姑且还是问问看。三嶋同学用手确认了一下脚踝的状况……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我觉得是扭伤,但还是给老师看诊一下比较好。我背你去保健室吧。」

「咦…………咦……!?」

我把背包换到前面,背对三嶋同学,接着我听到她发出可疑的叫声。因为她完全不上来,所以我回头看向她。

「三嶋同学?」

「咦,呃,那个…………你要……背我吗?」

她的脸红通通的,看起来十分慌张。

「嗯,因为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导致伤势恶化。如果你不想要我背,我也可以想想其他的办法。」

我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什么其他方法啊?」。要公主抱第一次见面的人,难度也太高了。轮椅的话……要去哪里才借得到呢?而且感觉也太小题大作了。

「那个……很抱歉,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嗯,你照自己的步调来就可以了。」

看来她不讨厌给我背,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我等了一阵子后,她便客客气气地爬到我背上。

这个……和静差不多吧,她们都好轻啊。

「恕、恕我……失礼了。」

「噢,三嶋同学,你好轻耶。」

我往腰部和腿部出力,起身后她便紧紧抱住了我。我扶住她的大腿让她不要摔下去,这下我们都能顺利又稳定地抓住彼此了。

「…………保健室是在哪里啊?三嶋同学你知道吗?」

「啊,是的。因为我是护理学院的……」

「这样啊,那可以拜托你指引吗?」

我不知道念护理学院与知道保健室的位置有什么关联性,但还好她知道那里怎么去。我在她的指引下前往保健室。

…………滴滴答答,脑里的时钟正发出惹人厌的声音。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二阶堂莲把魅力时刻的告白往奇怪的方向理解了。」

光听三嶋同学说的,就能知道二阶堂莲这家伙误解得有多荒唐了。他似乎是把三嶋同学叫到没什么人会去的地方,把魅力时刻的告白曲解成「你是真心的对吧?」并以此胁迫她。怎么会有人把选美比赛上的告白当真啊?

「多半是…………我吓了一跳……真的好可怕……」

「也是啊,被那种人逼迫肯定会感到害怕的。」

换作是怕生的三嶋同学一定会更害怕吧。明知如此还做出这种事情……二阶堂莲真的很垃圾。

「不管长得多帅,凭那种个性谁会喜欢他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依然很受欢迎也是事实。尽管不甘心,但他的确帅得让人无话可说。

「是呀……啊,可以请你进去那栋建筑吗?」

「好喔。原来保健室在E栋里啊,我完全不知道。」

毕竟我完全没在学校里受伤过。补充一点,我也没参加社团。

「…………不过,我好像知道天童同学在跟水濑同学交往的原因了。」

「咦!?怎、怎么突然说这个……?」

正当我向着E栋走去时,三嶋同学突然说出很不得了的话。

「啊,抱歉我突然提这个。呃……天童同学和水濑同学不是常常被指指点点吗?但我觉得你们两位很登对哦。」

到底是在哪里怎么个登对法呢?我单纯感到好奇。

话虽如此…………三嶋同学的话说得比第一次见到她时还多了。是因为紧张感得到缓解的缘故吧。

「天童同学面对素不相识的我也是这么温柔…………怎么说呢,跟你待在一起就觉得很安心。」

「你这就……太高看我了。我也不是一直都这么温柔的。」

有时候我也会无法忍受静家里的脏乱而对她生气。尽管我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效果。

「没有这回事。选美比赛的告白也是…………我觉得好棒啊。我也好想要有这样的恋爱喔……」

「…………这样啊。」

要是三嶋同学知道那场告白其实是演技,她又会露出什么表情呢?一定会很难过吧。

「啊哈哈……真抱歉……我太多话了对不对……」

「不不,完全不会哦……对了,保健室在哪里?」

「啊,在那里右转,它就在转角处。」

我按照三嶋同学的只是前进,最后顺利抵达了保健室。

我们进去后──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老师不在这里。

「?这是怎么了啊。总之我先把你放到床上啰。」

「啊,好的。真的很谢谢你。」

我让三嶋同学坐到床上后,便转动肩膀做了一顿按摩。虽然她体重绝对不算重,但我毕竟走了这么长一段距离,肩膀已经开始痛苦哀号了。

「老师不在很正常吗?」

「不……我想应该没有这种事。」

「唔……会不会是因为今天校庆,老师去其他地方看诊了?」

「啊,有可能是这样。」

若真是如此,那我就头痛了。擅自使用这里的药品想必不是适当的行为,在说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治疗,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伤。完全束手无策。

「我姑且问问,你自己有办法治疗吗?」

毕竟她是护理学院的,说不定这方面很擅长。

虽然这么问了…………但遗憾的是脚部超出了她的专业范围。再者她还是认为不能擅自拿这里的药来用,因此她希望可以待在这里等老师回来。

「唔──…………」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钟。想当然尔,从开演以来已经过了颇长一段时间。坦白说,这真不是闹着玩的。我到底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一股令人不快的恶寒自胃的底部涌上。这真的是现实吗?为什么我没在现场?偷溜出学校时那种奇特的昂扬感,与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时那种绝望的感觉在心里相互交织。我的脚跟忽然一个不稳,让我踩了个空。不仅脑袋无法顺利运转,连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了。

「…………抱歉,我差不多可以走了吧?老师大概很快就回来了────」

我这么说着,背对坐在床上的三嶋同学。我踏出一步──接着衬衫被拉住的感觉让我停下脚步。

我回头一看…………发现是她正在用手指捏住我衬衫的衣摆。

「呃…………」

「那个……可以请你再稍微陪我一下吗……?我不太敢一个人待在这里…………」

三嶋同学这么说着,指尖同时也在微微颤抖。明明她几出了勇气参加选美比赛,却因此被渣男强迫,还受了伤,会害怕独处也是无可奈何的。

「…………」

还是没办法。

拒绝她吧。

要是再继续陪她,就真的要敢不上演唱会了啊。

「…………」

我知道。不用特地讲我也明白。

没事的,我现在就拒绝她。

…………我会坚定地拒绝。

「…………我知道了,我会陪你等老师回来。」

我拉来旁边的椅子。在我坐下去的同时,内心也涌出一股全都结束了的真实感。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诅咒自己的个性。

在我把三嶋同学交给老师照顾的时候,已经过了六点了。

就算从现在开始赶路也绝对来不及。别说迟到了,甚至都没有办法去参加。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到底在干嘛啊。」

都这个时候了,夏季的天空依旧很蓝,就算我想沉浸在悲伤中,也不让我如愿。校庆结束,路上离校返家的人们一边谈笑,一边追过了我。在这快乐的世界里,只有我是独自一人。

一滴眼泪从我眼眶落下。正因为我知道这是我自作自受,我才会连哭都这么犹豫。无可救药的是,我对陪伴三嶋同学这个选择本身并不后悔。

在这之后的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了。

我应该是自己搭上电车,依靠身体牢牢记住的动作在离家最近的那站下车,就这样走回公寓的吧。等回过神时,我已经走出电梯,回到自己住的这层楼了。

我之所以会回过神,是因为静在这里找我说话。

「哎呀,这不是苍马嘛。你已经回来了?」

静只穿着一件汗衫,一副随意的打扮,应该是要去买晚餐吧。我有事先告诉她今天没有苍马会。

「…………是啊。」

我一吐气,就发出了不知是呻吟还是附和的声音。

静向我走来,在我四周晃来晃去,像是要窥探我的表情一般。

「嗯?怎么啦怎么啦,感觉你有些低落耶?…………啊,该不会是日和姊的演唱会太棒,反而让你没活力了?」

她故作明白地伸手向我一指。

…………被戳到痛处原本应该是很痛苦的。因为我可是没有去成演唱会啊。听到对状况一无所知的静这么说,我的心应该会受伤才对。

可是我…………早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后悔、悲伤…………还有歉意也是,原本应该涌现的一切感情都不知道去哪了。

「…………抱歉,可以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咦、等下,苍马!?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把静的声音抛到脑后,回到自己的家里。

我粗暴地将背包一扔,原本应该会用到地萤光棒在背包里发出喀叽的轻微声响。

我盯──────…………着苍马消失在其中的大门,内心思忖着。

「…………刚才的苍马绝对不对劲。」

唉,他的情绪会不会太低落了?

我一开始以为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但他不是那种人。

……我无疑是第一次看到苍马露出这么死气沉沉的眼神。因为他总是轻飘飘、软绵绵地把我包裹起来嘛。说实话,我有点吓到。

「唔──…………怎么办才好呢……」

名侦探‧林城静,出动。

总之先尝试理清苍马今天的行程。左思右想。

「我记得他……先去了校庆,接着从那里过去日和姊的演唱会吧。」

令人诧异的是,瑟莉亚的哥哥竟然和苍马念同一所大学。

瑟莉亚也因此邀请我「要不要一起逛逛他们的校庆啊?」,但因为怎样都无法配合直播的时间,所以我婉拒了。要是她再早点问我,我或许还有点办法。前一天晚上才问也根本不可能调整啊。

…………扯远了。

「校庆时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停下准备前往超商的脚步,走向真冬的家。连按了好几下门铃后,一脸嫌麻烦的真冬便出来应门。

她的表情就像…………「哈啊~那么来睡一下好了」这样。还真是不好意思。

「…………去死。」

「不,叫人去死很奇怪吧!?别关门、别关门啊!」

表情像个死神的真冬一看到我就想关门。我连忙把脚伸到门缝里。被夹到有够痛的。

「…………什么事?我想睡觉了。」

如果不是要紧事我就杀了你──她黑暗的眼眸上这样写着。她会不会太针对我了啊?我都快哭出来了。

…………但我现在就是有要紧事找她,所以我不怕。我决定赶快进入正题。

「唉,校庆的时候苍马有发生什么事吗?」

真冬听到我的问题只是表示不解。

「…………你问发生什么事?」

「他有没有什么异状?受伤之类的。」

真冬似乎也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尽管她一脸狐疑,表情还是变得认真起来。

「…………我感觉他今天蛮正常的就是了。」

「这样啊……那校庆结束后他就去日和小姐的Live了对吗?」

「应该是这样吧。直到他出发前我都跟他待在一起。」

「什么?…………算了没关系。谢谢啦,晚安!」

「等下,你是要──」

我把脚抽出来后,门就自己关上,也看不见真冬的身影了。你好好休息吧。

「唔──…………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而言之,目前知道的就是到校庆结束时苍马都很正常。所以后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在那之后是…………Live?」

我在入口处来回踱步,让平常没什么在用的脑袋全速运转。感觉走动的时候脑袋会比较灵活。

「…………这么说来,他会不会太早回来了?」

现在都还没七点。

我也不算很懂这方面,但Live会这么快结束吗?

…………我记得他说过今天的场地是在幕张。我没去过那里,但单程大概要一小时。

「…………好奇怪。」

我拿出手机,搜寻「闪耀色采」,接着进入官方网站,跳转到Live资讯的网页。

我看看,我看看…………找到了。今天办的是第三届吧。

「开演时间是…………四点。」

他刚刚回来,表示他大概六点之前就离开那里了。一场演唱会不到两小时就结束?

「唔──…………还是太快了吧。」

我关掉浏览器,这次打开Tsubuyakky。我在搜寻栏输入「闪耀色采」────再按照最新发文顺序排列。

这是我在自搜时很常用的方法。在直播结束后这样设定就可以即时看到观众们的感想了。

而事实究竟是────

「────骗人」

Live…………的确结束了。

────就在三分钟前。

参加Live的观众所发表的感想现在就像瀑布一般涌了出来。如果一小时前就已经结束,推文刷新的速度不会这么快。

「…………!」

我下意识地看向苍马家的大门。那扇关得紧紧的门简直有种拒绝所有人的感觉。

「苍马…………没有去Live…………?」

我不知道理由,但多半是这样,所以他才那么低落。

尽管我对理由一无所知,但苍马恐怕是因为某些事而没有去成日和小姐的演唱会。

「…………咦────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做才好?」

我知道苍马有多么期待今天的Live。

虽然不太甘心,但苍马是真的很喜欢闪耀色采。最近他也一直在讲Live的话题,搞得我都有点嫉妒了…………不过要是看到他聊闪耀色采时的表情,他期待的模样都能把那种嫉妒的情绪赶走。

而这样的他…………竟然没有参加到Live。

「糟糕了…………这真的太糟糕了…………」

我在入口处慌慌张张地走来走去。我感觉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世界要灭亡。这形容也没有错,苍马的心灵恐怕已经死绝了。

而且────不甘心的是我对此无能为力。

…………我解除手机的待机模式,点击RUIN的图示。在随之出现的好友列表里寻找那个名字。

────找出唯一能阻止世界灭亡的那个人。

「────大家辛苦了!!!」

我们围成一个大圆阵────将最后的力气呐喊出来。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盈满令人舒畅的疲劳与成就感。

汗湿的身体带给我无上的愉悦。我们真的、真的竭尽了自己所能。今天的演唱会无疑是最棒的。看着台下观众的笑容,我可以如此确信。

…………不知道苍马看得开不开心呢?

「和和──!辛苦你了~~!」

咚!背上传来柔软的冲击。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

「玲玲,你也辛苦了~!今天很棒对吧~!」

和我组成小队的玲玲与小秋可说是Live上一心同体的存在。我们能够呈现这么优秀的演出,真的都是靠她们两位的极大贡献。我抚着玲玲的手腕边寻找小秋的身影,这时就看到小秋也跟我们一样,正在与同事务所的其他声优相互慰劳。等等再找她说话吧。

「唉和和,今天的『Milky way』是不是让全场观众嗨到不行啊!?我还是觉得唱那首歌最开心了!」

「Milky way」是我们小队的第一张单曲,也宛如我们的代名词般。这首歌节奏高昂,适合炒热气氛,我自己也很喜欢。

「啊,我也这样觉得。或许是因为第二届没有唱,这次气氛格外热烈呢。」

Tsubuyakky上也有很多「希望可以唱『Milky way』!」的意见,真的很受欢迎啊。这首歌有很多call要喊,全场的一体感也很足,感觉可以理解为什么粉丝希望可以在Live上听到这首歌了。

…………是说苍马好像讲过,他是在第一届演唱会上因为这首歌而变成我的粉丝的。那一次真的好开心啊。

「歌曲越来越多,有些歌在Live上就会唱不到了嘛~感觉有点开心也有点难过…………」

「如果要唱,排练也会很累喔?」

「啊哈哈,这倒是!」

玲玲一边嘻嘻笑着,一边从我身上离开。她留下一句「那等会见啰」,就向其他的声优进攻去了。Live才结束不久,她还真有精神啊……得尊敬她那股活力才行呢。

我一边和其他的声优们相互慰劳,同时瞥了一眼手机。因为我觉得苍马或许会传RUIN来告诉我他的感想…………

不出我所料,RUIN潭出了收到讯息的通知。明明就还不能确定讯息是苍马传的,我的心却跳个不停。

我喜不自禁的点击RUIN的图示。

「────咦……!?」

我的手机差点掉了下去。

我没有左思右想的余暇。我慌忙走到角落,毫不犹豫地按下通话键。画面上是小静可爱的自拍照。

我听着等待接通的提示声,脑中一直在想小静刚才传来的讯息。

苍马他…………没有参加Live……!?

────我不清楚详情,但苍马没有去成Live。

────他消沉到令人无法置信。

────而我无能为力。

总结一下小静的话,内容大概就是这样。通话结束之际,小静悲痛说着「拜托你了,请让苍马打起精神来」的声音始终在我耳边回响。

我简短结束通话,拼命压抑着噗通狂跳的心脏,一边动着脑袋。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不如说,我现在和苍马见面只会带给他更多的痛苦吧。一想到这点,我还是觉得不要打扰他比较好。等待时间解决一切不是更好吗?我想避免让自己做错什么,害他伤得更重。

────这样真的好吗?

「…………」

不需要自问自答,答案都已经显而易见。

明知苍马有多么痛苦却只是袖手旁观,这种事我不可能做得出来。

我到底添了他多少麻烦?

我到底得到他多少帮助?

我────到底有多么喜欢他?

「…………啊。」

尽管明白…………但在脑中形成明确的话语还是第一次。

比如说,像弟弟一样可爱。

比如说,有他陪我喝酒我很开心。

这些想法全部都是掩饰……其实我发现到了。

虽然发现到,但之所以没有形成具体的言语────是因为我感到害怕。

因为…………在苍马会上,只有我年龄不一样。在这些二十岁上下的成员中……只有我超过了二十五岁。从一般的观点来看,我都快要三十岁了。

这样的我如果说自己喜欢苍马…………明白吧?

犯罪之类的?没错吧?

我总是会产生这种想法……这让我刻意对自己的内心视而不见。「被我这样的人喜欢会造成他的困扰吧」,我拉起了这样的防线。每次听到他说自己是他的「推」时,也会一直控制自己不要搞错。

可是────已经到极限了。

「…………!」

坐立难安的我开始奔跑────我想到自己可以做什么了。

其他的声优正在拍要上传到SNS的照片,工作人员们也马不停蹄地进行着撤收作业────我钻过这些人,跑到服装师那边。

「────那个!一天就好,请问可以我可以外借我『Milky way』的服装吗!?」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正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看来我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从脸颊碰触到的布料质感来看,我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抬起身体。我究竟睡了多久呢?以为只睡了一下,但意外的是似乎已经晚上了。在黑暗之中,连对时间的感觉都模模糊糊的。

我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画面确认。现在是八点,也就是说我睡了一小时左右。

「…………」

世间有句俗语曰:「时间会解决一切」。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时间一久,就会渐渐不放在心上了。喜悦、愤怒、悲伤等等,人类很难一直去显露这些感情。我也觉得这句话说得不错,毕竟我自己也有明明很生气,睡一觉起来后就完全不在乎了的经验。

可是────这次的悲伤似乎扎根得很深。我现在的精神状况依然和稍早小睡前一样。心就像麻痹了似的难以捉摸,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头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仰望天花板。我呆呆看着黑暗,接着手机画面一亮,在我的视野中反射出平淡无奇的天花板。

虽然已经无所谓了,但姑且还是确认一下。

「嗯…………?」

是RUIN收到讯息的通知。我的手指自己动了起来,点击RUIN的图示。

讯息来自────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还醒着吗?』

讯息只有这么一句话。以时间来推断,应该是Live结束、刚平缓下来的时候吧。一想到她马上传讯息给我,我更没脸见她了。

为了你,我一定会加油──和和某天笑着这么说道。我让她的努力白费了啊。

『我醒着。』

我只能这样回覆。逃避并不是个方法。我不知道自己是想蒙混过去,还是老实跟她说,但我知道自己怎样都没办法无视她。

『在家里等我喔。』

和和很少会用这种只说重点、直接了当的语气。我不好判断她说的家是指谁家,但应该是我家吧。我有她家的备用钥匙,也因此不容易判断。冷静想想,有那位「八住日和」的家里钥匙可是一件荒唐无比的事情。

「…………唉…………」

我的心情就像等待执刑的死刑犯。我让手机休眠后,黑暗再度支配了房间。

我无力地盯着一片黑暗的空间,接着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Live结束后才过一小时就问我『还醒着吗?』──直到最后我都没发现这个举动很奇怪。

第五章

八住日和与个人Live

我做了个梦。

一个格外幸福的梦。

我一个人站在Live的会场中,位置还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内场第一排──我就从第一排的中央凝视着台上。

『谢谢你今天来看我的演出──!』

舞台上身穿绚烂服装的「八住日和」正在朝这里挥手。

观众只有我一个。

这场Live只属于我,和和也只笔直地看着我一人。

镁光灯下的她对我展现出所有的粉丝福利。

视线紧盯着我。

朝向我挥挥手。

伸手对我一指。

…………我好像在作梦。

舞台中央的和和在我的正前方迅速摆出一副表情。那凛然的模样直接夺走了我的心。

『首先────是苍马最喜欢的那首歌。』

喇叭中开始流泄出已经熟悉的前奏;我在第一届演唱会上听到的这首歌,是我成为「和和推」的契机。

『请听────Milky way。』

「…………咦……?」

我处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间,只能发出不成声的声音。

脑袋彻底短路。等等,究竟发生了什么!?

「和和…………?」

然而这是彻头彻尾的现实,因为那里有个压倒性的存在。

尽管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这黑暗的客厅中,沐浴在光芒下的「八住日和」就站在我眼前。

身穿和梦中一样的服装。

耳朵接在眼睛之后回归现实,但它依旧像是还没醒来一般,在梦中听到的前奏同样震动着我的耳膜。

「八住日和」注意到我回过神后,便眯起眼睛露出微笑。明明我几乎每天都会和她说话,眼神交会却还是让我感到无上的喜悦,心脏也随之噗咚狂跳。我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演唱会现场。

前奏结束了。

梦还在持续。和和用她清澈的嗓音唱起我最喜欢的那首歌。

与梦里不同的只有一个地方────这里并没有麦克风和扩音设备。「八住日和」的歌声直接传进了我的耳中。

尽管脑中一片空白,我还是集中全身上下的神经,只求自己不要听漏哪怕一个音符,看漏哪怕一个细节。与其思考出了什么事,我更想好好保存此时此刻出现在眼前的奇迹。

第一段结束了。

我仍然没有从梦中醒来。

岂止如此──还发生了更加没有真实感的事情。

和和向我走近,把手中的某样东西交给我。我当然没有经历过这种粉丝福利。原以为那个东西是麦克风,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萤光棒。

「…………」

我就像着魔了似的打开萤光棒。和和回到了台上。我操作按键,让萤光棒切成黄色;这是「八住日和」所饰演的角色「星野小鸟」的印象色。

第二段开始了。

「八住日和」一边跳着俐落的舞步,一边以强而有力的歌声描绘出旋律。我在不知不觉间完全忘了消沉的情绪,只是一直用腹声呐喊,拼命挥动萤光棒。这些全都是为了应援「八住日和」。

来到了最后一段副歌。

梦的时间快要结束了。我一直拼命挥着萤光棒,心想这样或许就能让这段时间永远不会结束。当然我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情。我马上就要从梦中醒来了。

和和正看着我。

我也在看着她。

「Miky way」的最后一段副歌结束时,会有一个手指比成枪的形状并开枪的动作。第一届演唱会时,我的座位刚好就在「八住日和」的射击线上,因此我就这样彻底被击穿了。

当然,她的目标并不是我。我只是刚好身在那附近的位子上而已。周围的人想必也和我一样被击穿了吧,而我不过是其中一人罢了。

最后一段副歌结束了。

和和的手指比成手枪的形状。这俐落完美的动作就和那时一样。

而那把枪────正直接对着我。

我笑了。我的笑容大概很恶心,可这也没办法。因为人就是一种在「推」面前会变得很恶心的生物。我发自内心地笑了。明明很高兴,眼泪却不知为何流了下来。

和和开了枪。

尾奏开始了。

那颗子弹笔直飞向我────确实击穿了我的心脏。

「小静她告诉我了,她说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你好像没有来今天的Live。」

「八住日和」模样的「支仓日和」正在说明事情的原委。我完全从梦中醒来,总算认知到眼前的现实。

「所以我想了想有没有自己能做的……发现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知道你开不开心…………?」

光芒之中的和和拘谨地微微一笑。仔细一看,原来打光的光源来自放在两边的落地灯,歌曲的伴奏也是用和和的手机播放的。我刚才真的以为自己来到了Live现场。

「真的、真的太棒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总之非常感动。」

我对自己贫乏的语汇感到懊悔。不论我堆砌了多少词汇,都无法完整表达我的情绪。

不对…………或许原本就不可能用言语来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无以言喻。

和和彷佛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般抚着胸口。她明明穿着演出的服装,动作却和平常一样,让我的脑袋差点故障。

「太好了……因为我是第一次一个人唱,原本还有点担心要是没唱好怎么办。」

「不,你表演得真的很棒。在我看过的演唱会中,今天无疑是我最感动的一次。」

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观赏了,会感动也是正常的吧……但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非常谢谢你,为了我……连衣服都准备好了。」

「啊哈哈……收到讯息的时候,服装师刚好就在旁边喔?我抱着姑且试试看的心态和她商量,原本是绝对不能借的…………但我一直拜托她,总算得到许可了。」

和和这么说着转了一圈。以水色为基调的裙子也轻飘飘地晃了几下。

「谢谢你…………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尽管和和说得云淡风轻,但一般而言是不可能带走舞台服装的。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会允许以私人理由将其带走。

…………她一定是拼命地再三拜托人家的吧。

一想到这里……眼泪就会自己掉下来。

「……抱歉,我刚才有点奇怪。真的是,完全都不停下来的……」

我拼命擦着眼泪,但它还是流个不停。拜托了,停下来吧,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你这是…………感动的泪水吗?」

「感动……感谢…………抱歉……各式各样的……大概吧。」

「这样的话……不用硬忍下来也没关系喔。我希望你可以尽情感动,尽情地哭。当然,你可以不用觉得抱歉。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和和温柔的声音让我的心融化到深处。我的「推」为自己做到这份上,我到底有多么幸福啊。我的感情乱作一团,眼泪又更停不住了。

「…………谢谢你这么『推』我。」

有个东西轻轻包裹住我。这微温的温度简直就像人的身体一般。

我的脸被顶在某种柔软的物体上,就这样沉了进去。一股温暖的感触绕到背上。这份感触让我无法自拔地放松下来。

「日、日和小姐…………?」

和和她──正紧抱着我。

现在我的脸肯定陷进了和和的胸部里。我的脸就像被热水泼到一样急速发热,心脏也噗通狂跳。

「我啊…………一直想对你这样做。」

她往环绕在我背上的手腕施力,让我的脸深入到极限。这是何等幸福的空间啊。

「你一直都这么努力,不但要去上课,还帮我们做饭,照顾小静,更被我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这回事────我很想这么说,但要是动嘴,感觉会发生很不得了的事,所以我办不到。再重复一次,我现在正潜进了和和的胸部里。

「我很担心……你有没有好好休息,所以我…………」

和和此时换了个话题。我差不多开始感到呼吸困难了。尽管我想一直这样下去,但也希望她可以放开我一下。

「苍马…………你想嘛,之前……你不是说……喜欢,被我抱住吗……?」

我有说过这么不知羞耻的话吗?我是这么想,但感觉没有说过。不过我大概真有说过吧,借着酒力之类的。

「对不起,我…………实在提不起勇气,无论如何都觉得很害羞。可是……我一直觉得,如果有我能做的事情,我想为你做。」

在和和柔和的音色和温暖的体温包裹之下,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在我的心中扩散。

「你觉得…………怎么样?被治愈了吗…………?」

我听到她有点不安的声音,才发现这种感觉就是「治愈」。我现在正在得到治愈。

这暂且不提,我的呼吸差不多来到极限了。再不放开,我就要死于世界上最幸福的死法了。我拍了拍和和的背。

压迫感消失,我从胸部之中生存下来了。

「…………噗哈!哈啊、哈啊…………」

「啊,抱歉……你很难受吗……?」

「不…………我、没事。」

我用力呼吸,让肺部吸进空气。

「你得到治愈了吗……?」

「是…………啊。现在我总感觉松了一口气。」

突然被紧抱住的时候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可一旦揭开事实后,我的心中盈满了惊人的充实感。刚才那股宛如身处地狱的痛苦彷佛是骗人的。

「太好了……要是这样做完全不行,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和和还是非常害羞吧,我在黑暗中都看得出她脸很红。昏暗的房间或许也推了她一把,让她敢于露出此等痴态。再怎么说她刚才的行为都太可疑了,简直就像喝得烂醉一样。

「谢谢你,你真的让我打起了精神。我彻底恢复原状了。」

变得比原本还有活力呢。

「真的耶,是一如往常的你。」

和和确认过我的神色后,便站起身来回到刚才的位置上。我刚才以为是舞台的地方,其实只是电视前面的一小块空间。

「…………呼……」

和和把手放在胸部上,微微做了一次深呼吸。当她迅速抬起头来时────她已经变成了「八住日和」。光看表情就知道她已经彻底成了另外一个人。

「今天的Live还有两首歌。你会听吧?」

我慌忙捡起掉在旁边的萤光棒,用力挥舞着。

「谢谢。那么────请听下一首歌。」

「八住日和」见到我的模样────露出凛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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