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鸡──一群奄奄一息流浪到雅肯,还不知天南地北就被小流氓抓去当手下的孩子。
解放所有小鸡的计画,结果是极为成功。
即使位置在缪里调查后经过变动,能藏匿小鸡的地点仍然有限,瞒不住早已将全城野狗纳为手下的露缇亚。
南鹫帮因这场行动失去小鸡而变得一团乱,遭到亟欲破除旧弊的北方狼穷追猛打。
德堡商行的回信也在这时寄来,说愿意资助这群前途光明的少年。这里的教会原来并未与罪恶挂勾,只是存在感稀薄,经过迦南劝说后也愿意协助驱除南鹫帮,喜事一件接一件。
而且和南鹫帮度了好几年蜜月的教授公会,也因为迦南和鲁•罗瓦的攻势,在入会费、授予学位时的赠礼规定、拣选课本等方面大幅让步。
事实上,如果强那边印刷术发展顺利,课本这边谋略再多也没用。无论未来指定多贵重的书籍当课本,只要温菲尔王国能提供廉价圣经,他们再怎么样也守不住。
雅肯的问题就这样溃堤般一发不可收拾地解决了。
事情全发生在与露缇亚那场对话后的几天里,我也向海兰报告了事情的始末。
但不是每件事都写上去。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滔滔江水冲去雅肯一切问题的前几天,我成功说服露缇亚之后,回去找鲁•罗瓦他们当天夜里的事。
原先的会合点,只剩缪里一个孤零零地等哥哥回来。
「他们都回旅舍了。」
缪里臭着脸坐在行李上,长剑已挂在腰间,染上狼徽的腰带也系回去了。单独留在这里,是因为听从哥哥的吩咐,加上想尽可能与鲁•罗瓦他们保持距离以避免尴尬等,想也知道是借口的理由。
「我跟露缇亚小姐和解了。」
缪里在黑夜里大胆释放耳朵尾巴,用卫兵抓到窃贼的其他罪行的眼神看着我。
「……露缇亚的味道怎么那么重……」
我知道这是理所当然,所以没有多检查自己衣服的味道。
──可是我有个条件。
我想起露缇亚这句话,以及接下来的事,心里既放心又不敢相信,颇为复杂。
「所以说,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缪里尾巴摇个不停,怀疑地问。
一副虽然我帮她收烂摊子,旅伴还是有权了解的样子,可是我闭口不谈。
「大哥哥,怎么不说话嘛!」
缪里急着追问,表情不是生气,是不安。
等她总算想跳下行李堆,我才慢慢回答:
「为了维护露缇亚小姐的名誉,我不能说。而且──」
一靠近缪里,她头还没抬起来,鼻孔就已经张大。且不仅是尾巴,连狼耳尖端的毛都被雷打到一样竖起来了。
「这也是对你的处罚。」
「啊?呃,唔……」
「还是说──」
我稍微拉高音量,从上方窥视她般把头逼近。
「你信不过我们的感情?」
露缇亚笑着说她从气味察觉了我和缪里的关系。那样子彷佛能看出缪里晚上是怎么抱我,很难为情。
同样流着狼血的缪里,也能像在夜晚的洞窟里洒发光蕈的粉一样闻出我身上露缇亚的味道,连指头的形状都一清二楚吧。
露缇亚为清醒开出的条件,是这样的:
「能借我……靠一下吗?」
她红着脸,样子有些忸怩,但我当然是即刻明白那是她给我的秘钥。我相信,那也是她在领主夫妇过世之前说不出口的话。
我将露缇亚拥入怀里,她很快就放声大哭,然后说了很多为什么丢下她之类的话。
为了让她彻底发泄,我尽可能保持无心。可是她和缪里差不多高,抱起来却非常不同的感想,却怎么也抹不去。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应该没有多长吧,露缇亚毫无预警地退开,拿起一旁薄薄的草稿纸猛力擦脸擤鼻涕。还好吗、冷静点了吗之类的话,我没有问。
最后露缇亚深吸一口气,大步穿过我身边,对从楼下窥探状况的同伴大喊:
「走了!我们去把南鹫帮的羽毛拔光!」
北方狼群愣了一下,然后群起呼号。
「刚才的事,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我用黎明枢机的眼注视露缇亚的狼眼。
「只要你愿意保护我的秘密。」
露缇亚爽朗一笑,再也不多说一句话,不带丝毫依恋地下楼去了。
我就此悄然离开青瓢旅舍,来到遇上许多问题而利用哥哥耍诡计,快被我一身狼味急哭的缪里面前。
(插图021)
「接下来这几天,我要保留这气味,不准你跟我睡,不准牵手,也不教你拼字。」
听见我举出的严惩,缪里的红眼睛都快溶化了。
我努力憋笑,又说:
「狼徽在看你喔,你骑士当假的吗?」
骑士不能轻易落泪,有错就要改进。缪里咬唇嘟嘴,鼓起力气擦擦眼角,猛然从行李上跳下来。
「对啦!我就是骑士啦!」
然后怨恨地瞪我一眼,最后「咿~!」地龇牙作鬼脸。我为老样子的她笑了笑,替她拿起一半行李,前往鲁•罗瓦几个所在的旅舍。
路上,城里不断传来北方学生为拯救小鸡而掀起的喧嚣。连死人都要吵醒的卫兵警哨,一阵阵划破夜空。
但愿所有人都能从恶梦中醒来,睡个好觉。
也希望明天能升起灿烂的朝阳。
「那个,大哥哥……」
快到旅舍时,缪里小声说:
「牵手,应该没关系吧?」
看来我是成不了严格的一族之长了。
「是比用绳子拴住好一点。」
我伸出手,狼的手便一口咬来。
要永远记住这温暖,说什么也不放。
在令人感到夏季即将来到的夜里,掌心传来这样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