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村庄后,随即发现一天正要展开——
红砖或石造的烟囱飘送引人食欲的炊烟,还有人在狭窄庭院里修磨小舢船。
石板路上有小鱼滚动,每户住家旁边均站着软钢网及锋利鱼叉。空气中有海风以及鱼的味道。
与其他边境渔村相比,由海岸到村子背后山丘间的土地相当平缓,平地的面积亦十分广大。
在山腰斜坡上可见的白色建筑物似乎是观测站,石造圆顶上碟状计测器随风摇动。
身披毛皮外套及围巾手套正在修补渔网,或在将壶中热水倒置结冻道路上的妇女,可能一眼就看出了货车的主人是谁,全对货车送来亲切笑容。她们接着便看到了D而陶然呆在原地。
或许是为了防止结冻时的危险,斜坡或石阶上全都镶嵌橡胶垫。
任谁的吐气都是白蒙蒙的。
一行人行经村子中心部后,来到了能俯瞰沙滩的道路。
蛮晓已于稍早前下车。离去时,口中反复念着:
“承蒙照料,定为各位祈求神明降幅。”
约距离一公里外的黄色沙地上,横躺着大大小小的机械动力船,宛如奇形怪状的深海鱼。这些船只只能搭乘五至五十名渔夫征服冰封的海洋;使用从那笨拙外观上难以想象的高出力引擎,如溜冰选手般急速往返在冰块间。换言之,它们乃是渔村的尖兵。有几艘被放在木头与钢铁组成的台子上,大概正在修理。
从船首眺望着的灰色海洋,风运来了冰块的歌声。
D忽然把视线移往陆地那边。
苏茵跟着看去,认出了在常绿树林内隐约可见的牌楼状物体。
“那是夏日祭典时用的音乐塔,马上就要在那里举办祭典了哟,会有舞会、音乐会和比赛——非常热闹呢。”
D说:
“夏天是吗?”
“是啊。”
苏茵点点头,眼神遥远。
“即使是在这种北地尽头、好像已经死亡的村子,夏天还是一定会来的。夏天一到的话,大家都会举行祭典的。”
但女孩又轻声自语:“夏天真的会来吗?”期待的神情怀疑不安。
“还有三天。尽管跟所有边境入夏的时间都不一样,但在这个村庄还有三天,夏天就要来了。”
在海岸线中央处右弯入道路,沿宽广水渠前进约五分钟后来到一个地方,苏茵在此停下货车。
一座石造住宅的西侧为热气包围。因为水渠中的水是沸腾滚水。这大概是位于某处的热水设施的功劳。
一进入建筑物的庭院后,可能是听到了货车引擎声,白发老人自玄关拖着一只脚走了出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祖父——潘,这位是D先生。他帮我们带了葳玲的话来。”
老人以强烈目光注视D,旋即露出笑容。
“欢迎、蒙您大驾光临。孙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请不要客气、请进。”
走进客厅后,冷气随即消失。因为水渠中流动的热水循环于石壁内侧,加热石壁与地板后,再借由石材本身的优越来保温性保持了热度。
老人同苏茵目不转睛地死盯着D左手放到桌上的珠子。
潘老人将热咖啡摆在桌上后,苏茵告诉他葳玲的死讯,老人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是因为这珠子的关系?”
“应该吧。”
“杀她的是谁?”
“是派来船上的男人和他的同伙的城内老大。据说叫基里汉。”
“那家伙怎么了?”
“死了。”
苏茵凝望D。
“是你帮我们报了仇?”
“可以这样说吧。”
“为什么?我虽然不晓得你的职业,但看模样应该是战士或猎人对吧?是被我妹妹雇用了吗?”
“基里汉并非贵族。”
苏茵的双眼惊讶地大睁。
“你——是吸血鬼猎人!这么一说,听说有个猎人单独行走在边境这间,容貌美得令人不寒而栗,名字很奇特……”
“下面是我所知道的状况。”
D冷冷打断苏茵的惊诧。
——
当他说出一切事情后,苏茵双手掩面,虽未发出呜咽声,但双肩颤抖。潘老人眼中不禁落下眼泪,滴湿了双膝。
“那么——我妹妹走得不痛苦吗?”
“是的。”
“可是她还有拜托你珠子的事的时间啊。”
“难道没交代就死去比较好?”
“这——”
“那女孩不会这样想的。”
“尸体没能回来啊。”
“遗容很美。”
“谢谢。”
“我的事办完了,多谢你的咖啡。”
对正欲起身的D,苏茵说道:
“等一下!”
叫住了他。
“这就要走了吗?”
“事情办完了。”
“可怕的一伙正为了这颗珠子前来村里。不、说不定现在已经来了——拜托!请你和他们战斗。”
“交出珠子,别管有什么价值,命是无价的。”
“我办不到。这是我妹妹用性命为代价托付给你的东西。”
“我的敌人唯有贵族。”
如果D是因真心想离去才使用这句话作为武器的话,他可说犯了一个决定性的错误。
苏茵双瞳一亮,不知是在暗自窃喜,还是纯粹充满了希望之故。
她注视D的脸说:
“这村子也有贵族。”
“还是初次听见。”
“这是村子的秘密,没有泄露出去。只要说出有贵族在,就不会有人来买鱼了呀!”
北方边境对贵族的忌讳尤其强烈。在极端的场合,连光只是发现了贵族遗迹就搬迁整座城镇的情况都会出现。更何况,若是有众人诅咒的存在于现实中徘徊④就不免——
“是怎样的贵族?”
“那之后再和你说。等会,我要先去把珠子收好。”
苏茵起身走入里面的房间,一会后又回来。
潘老人边擦眼泪边问:
“收到哪去了?”
“之前的盒子里。”
苏茵漫不经心地回答,此时门口传来了热烈敲门声。
“在这种时间会是谁啊?”
苏茵站了起来,走近门旁的对讲机,咳嗽一声后,问:
“是哪位?”
“是我、我是杜瓦特。”
粗哑的声音中充满了异样的紧张感。
“我一听你回来了就赶过来。老爷子的尸体刚才从岬角下面的‘颚岩’漂上岸了。“
“别说蠢话了——”
会话的同时,苏茵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转向祖父那边。
潘老人业已站起。或许是想逃之夭夭,却没有成功。
一道森冷光轨自左而有横划过他鼻尖。
盯视手握长剑的D的双眼满布憎恨及畏惧。
“装得真像。”
D说着。
“是基里汉的误认组之一?”
“哦——你知道啊?”
害怕的声音突地转为年轻。
“我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茨’。打从听到吸血鬼猎人D插手以后,就有不好的预感啊。喂、告诉我吧,我是何时露出破绽的?”
“因为你问了放珠子的地方。”
潘老人茨抓抓白发。
“哎啊!真是疏忽啊!我对自己的变身术很自信的说。”
“杀死爷爷的是你?”
“对啊,要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可就不妙了啊。好不容易顺利地变成老头,正迫不及待地要在问出各种事情后对你动手,结果却来了个大麻烦啊。”
苏茵茫然听着这奇怪又令人震惊的自白,门又被剧烈拍打,她反射性地取下门栓。
飞奔而入的,是个体格高壮如熊的年轻人。他虽然穿着厚重的皮制工作服跟长裤,可肌肉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辨。腰间的皮带里插有两根长约三十公分,以皮绳相连的木棒。
他“嗨!”了一声对苏茵举起手,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望见客厅的情况后,惊讶地睁大双眼。
“怎……怎么会……你是?!”
“是假的。”
“怎么可能——你是谁?!”
“明明跟你说过我很忙别打搅的呀。”
茨对杜瓦特眨眨右眼,突然一手抓住D的剑刃。
剑身看来似乎纹丝不动,可五根手指却已断落一地;这是由于D的剑技之故。
“呜呜——好痛。”
老人的连揪成一团。
“可要不做到这地步可就逃不了了啊。”
说话的同时往后方跳起。
他人在空中时,右肩猛然喷出黑色物体。
下一瞬间老人的身体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动作往窗户跃去,只留下玻璃碎裂声后便消失。杜瓦特大喊:“混账、别跑!”冲出门追了上去。
尽管旁边闹得惊天动地,可苏茵仍然一头雾水,只是呆望着D。此时她发现D的秀丽面容正以锐利眼神注视剑身。
“D……”
没有回答,D以左手碰触剑刃。
名为茨的敌人,本应被神速一剑劈开锁骨到肩胛骨之间才是。
但切砍的感觉到中途便被挡住。
之间传来奇妙触感。
因为在剑尖之后长约四十公分的部分分身,附有像是半透明黏膜的物体。
从剑上剥落下来的东西,是薄果冻状的皮膜。他沾满黏液,在剑身上缠卷了数层,所以抵销了剑的锋利度。
它不像是被茨事先藏在某处的,显然是他皮肤本身的一部分。
当D默默收剑之际,杜瓦特回来了。
“被逃走了!他跳到了水渠里。那家伙以为水是几度啊,可是超过一百度唉!可是他竟然若无其事的潜到水里了。死妖怪!”
他眼神中充斥着与语气等量的怒气,对D瞠目而视。
“这位是什么人?”
“本来想说晚点再向你介绍的,他是D先生。在古罗涅贝可城遇到葳玲,替她传话。是位战士。”
听到苏茵的回答,年轻人抬起眼角。
“连人都跑了,那只是流浪汉的吹牛吧。因为突然有怪物跑进来了,所以夏日祭典无法招待你。”
“快住口,不可以这样说。他可是因为我的拜托才来的。”
听到强硬的语气,杜瓦特咬着下唇、不发一语。并非单纯地只是在让苏茵而已,似乎另有隐情。
“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对、是到底要怎么办?老爷子的尸体怎么处理?”
“马上会去领回来的。虽然不好意思,但请你先离开。”
杜瓦特带着忿忿不平的神情离去,接着苏茵露出凄惨表情站了起来。
“我变成单独一个人了。”
简短说完这句话后,她迈开脚步,一阵踉跄。因晕眩感突然来袭。这是由于怪事与悲剧接连不断之故,这些事别说是普通女子,就连男人也会变得失魂落魄。
冰冷有力的手按住她的肩膀。
“去把珠子拿来。”
D静静说了。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了。”
苏茵用宛如被冷酷教师鼓励的落榜学生的眼神转头望向D。
乌黑眼眸瞬间涌出泪水——还有希望。
“你愿意留在这?”
“要雇用我吗?”
“嗯。”
苏茵用力点头,已不再落泪。
“酬劳是颗那珠子。”
虽然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苏茵也还是对这要求点了头。
“交给你了。放在你这的话,我就安全了。——谢谢你。”
苏茵走回放子里面取回珠子交给D。
两人离开房子。
曙光业已转为炫目的早晨阳光。
☆☆☆
这地方是个荒凉得令人不知身在何处,却异常广阔的空间,里面四处留有宛如异世界一般的奢华残影。尽管外头早晨的生命力已化作阳光弥漫世界,这里却为幽暗笼罩。一个影子走进了此处。
“有血的味道呢。”
黑暗中的某处传来声音说了。虽然若定睛细看即能辨认出模糊人影,甚至在那人坐着的沙发以及桌子断航还能发现某一程度的精细花纹;但却不管怎么看都只是影子而已。
不过,那声音就是当时从跟基里汉有段距离,墙上并排的房门之一中传来的女声。
“输了吧。没啥好说的。”
从一扇遮有厚实窗帘的窗户中传出了重重嘲笑。
“不过这也难怪,我没法笑话你。”
入此说着的第三个话声,正是“傀儡师辛”的声音。
当然,第四个声音和正在等着的最后一个声音本也应该接话,却只是阴森森地,从空间一隅低低传来了一如先前的野兽死后声而已。
“搞砸了。”
所有声音坐到中央地面后,茨的声音满不在乎地说话了。他的面孔与身形依然只是个朦胧阴影。
恐怕这模样是经过所有人同意的。
“本来打算变成老头子从女孩口中问出珠子下落和它的秘密。因为老头子说他经常出门去亨伯力的街道买新的磨刀石,所以才悠哉游哉地等着,结果它却和个出乎意料的家伙一起回来。那家伙——”
“是D。”
辛的声音以畏惧语气说了。
“果然没错。尽管已经用皮肤膜封住剑尖,却还是落得这副模样,还差一公厘就砍到骨头了,完全无法抵抗,只能乖乖被宰。托他的福还害我泡到热水里。这世界毕竟还是让人舍不下啊,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家伙……”
“打败新的是其他人吗?”
“我才没被打败,只是丢了一只手而已。”
“辛、你是何时回来的呀?”
茨问着。
“我明明还在想说你一定会撑不住在半路嗝屁。——竟然还能后者脸皮回到我们里面啊。”
“别这样说。”
厚重声音居间调停。
“是我碰巧看到他前来才叫他过来的。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想带回珠子的同伴,他也是一份子。”
“关于这件事我有话说。”
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
“只知道守着老人和女孩彼此相互敌视、抢来抢去的实在太蠢了。虽然已经先委托茨进行了,但我总觉得考虑独占会比较好呢。收拾掉那保镖的人可以优先得到珠子,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辛用阴沉声音说:
“我不这么认为。”
“好怕人哟。”
听到女子的嘲笑后,有人出来打圆场。
“我也是这样想。”
这是他认同辛的意思。这人是茨。
“虽然觉得不爽,可是这时大家一起动手才保险。若是小看他只会早死。”
“请别搁着你的疏失不管,在那随便乱说。”
女子用谁都不敢反驳她的带刺语气说着。刺上涂着毒液。
“总之、陪你们团结一致就到此为止。我要随我自己的意去做。”
“我也一样。”
厚重声音的主人也表赞同,他问:
“晓鬼怎么说?”
回答没有马上出现,过了一会,有些口齿不清、宛如喘气声的回答才传了过来。
“全部交给我那家伙的性命也好,珠子的事也一样。”
男子——艾伯特的声音说了:
“就这么办。”
“真有趣。茨还有辛,就算被同伴干掉也不能抱怨哟。呼呼、小鬼头和老不死就留下来吧,两人一起好好讨论老了以后的生活。话先说在前头,要是想在我们解决工作前抢功劳的话——”
“知道啦。”
辛声音说了。
“在你们解决前不会出手的。如果你们能解决的话。”
“你这家伙说的好哇!”
茨大笑的声音震动空间。
“好啦、请多加油。你们完了的话,我就和辛一起出动,至少也要让那家伙负伤才行啊。”
“那么——走吧。联络讯息就送到这里。”
以庄重声音为信号,一切声响皆突然消失。
显然五名凶人各怀鬼胎地离开了看不见彼此模样的会和场所。
☆☆☆
纵使在下午将尽时,昏暗阳光从云后照洒村子各个角落,可空气与风依旧切肌裂肤般的寒冷。
空气中有包含喜悦、忽高忽低的咚咚声响,是在准备数日后的夏日祭典的锤声。D同苏茵在前往村中商店的货车上听着那声响。因引擎状况不佳,故由两匹改造马拉着车身。
再过一阵子夏天便要来临——不、以边境时间而言,明明就已是盛夏了——虽说这环境令人难以置信,但听到这声音也应会令人不由得心情开朗才对;不过在手握缰绳的D身旁的苏茵面容却晦暗一如铅色海洋。
她正要前去购买祖父的葬礼用品,以及提出死亡证明书。死因为溺毙,不过却知道让他溺毙的人。这本是应该报告保安官的事情,可苏茵决定不这样做。
敌人的目的只有珠子而已。若在这里卷入其他人不免要操无谓的心;最重要的,是夏日祭典已近,她担心麻烦会扩及整座村庄。保安官知道后必定会要求出动青年团及自警团。
苏茵已有心理准备由D和自己承担一切,仅靠两人对付来袭敌人的威胁。杜瓦特那边虽有问题,但好歹总算也说服了他了。
他乃村中青年团的首领,也是苏茵的青梅竹马,对她了若指掌。
当被拜托“不要跟别人说!”时,他虽喃喃抱怨了:“那家伙靠不住的啦!”;但在威胁“这样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后,他也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只是,无法保证何时会走漏风声。
这是个蕞尔小村,奇怪传言一下就会传开;而且在出门领回尸体之际,当同行的D被看到后,确实就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了。
即使已先跟人介绍说他是葳玲的熟人,暂时来帮忙工作一阵。只是,有着飘散妖气的美貌青年,会单纯因为工作而住进刚满二十的独身女孩家里,就算是再怎么乡下之处的居民也不会乖乖相信,只能想说多少会有些背后坏话和不良名声了。
祖父尸体已运到家中的小仓库,也接受了赶来医生的诊断。今晚守灵,明日下葬。
想着这些,女孩的胸口好似吞入冬季的严寒与流水,却又突然感受到宛若细微阳光的安心以及温暖,由于有无言驾驶马车的D存在的关系。
他绝非寻常人。
不仅是天才工艺家,而且还是天上才有的天才工艺家雕凿而成的美貌,飘荡周身凄怆伶俐的气息;令人想起贵族的气质——在前去取回祖父尸体的途中,被点明他是半吸血鬼后,苏茵心想——难怪。可这名秀丽青年却又远远凌驾出一般对吸血鬼的认识。
有某些地方不一样。
外型与苏茵一样是人,却蕴藏一种神秘感,而那神秘感别说是她,就连任何人都难以想像,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能切身感受到。
他们让人难以接近,据说半吸血鬼大半如此。
连四处流浪出卖武艺的战士与保镖亦是如此。苏茵很清楚曾造访村子的他们身上那种堪称冷峻的无视旁人态度。
虽然D是用连那般严峻的他们也远难企及的孤高孤绝作为存在的证据,但不知为何,苏茵之只要想到这青年在身旁,便觉得有光明照亮已落入地狱最底层的心灵,会想试着再努力到明天看看。
“冷静下来了吗?”
被唐突一问,苏茵赶忙把意识拉回现实。
“嗯。勉勉强强。”
“既然已被雇用了。——请告诉我珠子的由来。”
“好啊。”
苏茵颔首,眺望右手边的荒凉大海。
“大部分是从爷爷那边听来的。已经告诉过你这附近一带曾经是贵族的狩猎场对吧。在一千年前的再之前,在那个时代好像即使是背部的边境,也可以借由气候控制装置的力量变得要多暖要多凉都行。贵族居住的地方——虽然叫做别墅——却广阔到不光只是昨晚通过的森林,连这附近一带都是。昨晚的道路若不往村子的方向转弯而直走的话,就可以抵达传说中最漂亮的地方呦。对然现在已经一点不剩了,但还是可以充分想像出当时豪华的模样呢。也有谣言说地下的工厂还在活动。
你知道贵族的戏水活动是在做什么吗?他们用光波帆船或风力帆船出海航行,或者用潜水球在海中散步。去岬角绕一绕的话,还能在水里看见观察设施的遗迹喔。不过最惨不忍睹又疯狂的,是海洋生物的异常变态跟大量繁殖。他们散布促进DNA变化的药品或食物长达数千海里。对贵族来说是很简单的工作。即使是现在,只要去寺院的图书记录室,就能看到当时的贵族留下的资料,不过严格禁止做成三次元立体影像,因为有好几个看过后发疯的人啊。
尽管我只有看过照片而已,但那真的很可怕。我完全不敢相信在那片海域中会有那样的东西存在。长宽都超过十公里的大鲸、能一口吞下三头长须鲸的梭鱼——它们的照片也都还在。说到浮游生物的话,就只是鲸鱼的食物而已;但就连那个只要经过贵族的手,就变成了会把一大群长达两公尺的鲑鱼化为白骨的贪吃怪物啊!在一张照片还是什么资料里,海里——一直到水平线那边为止全部都是这些东西呢。贵族们就乘坐它们无论再锋利的牙齿也咬不坏的透明球,一边喝着酒一边观察它们彼此撕咬。你应该知道酒瓶里装的是什么吧?”
“那时代起就有人住这了吗?”
至今为止的凄惨话语对D毫无影响。
“好像是在开发贵族的观光胜地的同时带来的。虽然劳动全部交给机械了,可是似乎在小地方上无论如何还是比不上人类仆人。拥有几名顺从的人类仆人,可是这里的贵族的地位象征。而且他们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用途,用途你应该很清楚吧。
不久,贵族们决定在留下少数的仆人后,把其他人类聚集到一个地方去。然后给予最低限度的援助,同时他们开始每夜袭击人类。也就是说,对他们来讲,最大的喜悦乃是吸食会抵抗的人类的血。因为发现去咬养在地牢里的、或是因妖术、脑部手术而变得百依百顺的人类的脖子只会觉得无聊而已啊。想要让人类无法离开他们所给定的区域之类的事,对他们也是再简单不过的技术。被吸过血的人就那样放着不管。当村里的同伴发现牺牲者后,便在他的心脏钉下木桩——也有人说一面听着这种人类被钉木桩的声音和哀嚎声,一面盖上棺盖乃是他们最高的享受。
人口减少的话,只要从“都城”调过来,要多少有多少。根据记录,十年内村子似乎有五度化为废墟呢。
你应该也亲眼看过贵族留下的文明惊人程度还有美丽吧——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美丽庭院;掺混香料燃烧得像梦一样的火炬;用水晶及白桦木所造的小屋,以及红砖道上无影无踪地来回漫步,身穿雪白洋装与漆黑斗篷的人群——生得如此美丽的种族为什么非得吸人类的血不可呢?为什么在重新粉刷别墅的颜色时一定非要使用人类的鲜血呢?为什么为了聚集怪鱼群就必须切下一千人的头颅投入海中呢?‘文明’的美丽难道和建筑它的种族的道德品行是不相干的吗?
不过、在某一天,残酷美丽岁月的终点来临了。
一瞬间——在传说里是一个晚上,贵族们消失无踪了。由于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原因。有个学者说是气候控制装置的故障,但却被证明那个发生问题是在相隔很久以后的事。至少,是在这附近一带变得极为寒冷,异常鱼种自海中消失,即使变得满是冰山,人类也可以开始独立生存;是在离这之后更晚的时代了啊。”
“没有什么传说吗?”
连D也突然远眺起汪洋大海。
数艘动力渔船冲破白浪,尾曳细细水痕不停往水平线那方前进。
在他们前方隐约可见貌似某种生物背部的黑影。
“那是贵族的遗产——抹香鲸啦。全长足足有两百公尺,一头能维持村庄半年的生活。肉用来食用,脂肪是灯油和汽车的燃料、腊工艺品材料、保温涂料;骨头则变成工艺品,气喘、坏血病的特效药哟。储存在肠子里的动植物精华——龙舌香,与其说是现在‘都城’贵妇人用的香水,不如说是贵族专用的香水来得合适。接下来直到夏日祭典为止,村里会忙得乱七八糟呢。我也要多加油才行。——D、可要好好保护我喔!”
至此,苏茵换了口气,闭上眼睛回溯记忆。
“传说中是这样的:有一天,一个拥有超过贵族力量的旅行男子乘船来到这里,在广场召集贵族们,当面斥责他们对待人类的残忍方式。愤怒的贵族们乘坐双轮战车一拥而上,但他一挥黑色斗篷后,不光是战车,连别墅也被连根刮走,听说在害怕发抖的贵族中,除了一个人以外,全都离开了这块土地呢。”
“除了一个人?”
“他的名字是麦茵史塔男爵,是这个地区的管理负责人,也是最凶暴最坏的大贵族,贵族血统生出的最污黑的癌细胞——追根究底,有记录说不论是海中生物的巨大化也好、把活人聚集一处加以吸血‘游戏’也好,都是这男人发起的。也有留下他那令人憎恨到极点的肖像画。有封寄给‘都城’熟人的信如此写着:因为即使是同类的贵族,也有人进入这家伙的别墅后,便没再回来过,所以接到他的邀请也不可以去;这信如今也还保留着。总而言之,只有这家伙反抗了那位旅行男子的命令与攻击。
双方的战斗于贵族离去的翌日,在麦茵史塔的城堡进行。战斗后,贵族的别墅一瞬间变得残破腐朽,所有生物通通死光,而且连山的形状都改变了;结果是麦茵史塔输了,好像被施予了不得二度回到陆地上的处置,然后尸体被永远地抛弃在海中。相传直到现在,他仍旧在没有阳光的深海底部交抱着胳膊、徘徊行走,偶尔会晒晒月光补充营养,盘算着对黑衣旅人的复仇以及侵袭陆地,不过这就真的只是谣传了啊。
对了、当他——麦茵史塔还活着时,他亲手做出的骇人事情还有一件。
只要有居民从那个——关着人类的村镇消失后不久,在海湾或是河流入海口的某处,就一定会找到畸形的生物。有的外型既不像人也不像兽;有的虽然已经变成半个木乃伊却还活着,有的没有头颅只剩身体还活着;又有的则相反,只剩手臂是活的,让人觉得好像会抓住走过的人的脚,接着就在不远处发现还活着的头颅一开一闭地动着嘴巴,哭喊着:‘救救我、救救我。’听说他们全都残留有消失的人的模样,但不论如何切砍他们或者剁得再碎都不会死掉,可只要一晒到阳光就会融化消失。
之所以知道是那家伙干的好事,是因为有人目击到其中有几个人被带入了麦茵史塔的城堡里。但因为会引起最让人讨厌的想像,所以谁也没提,可是在那里进行了什么,也多少总能感觉得出来啊。不过这一切都托了传说中的旅行男子之福没再发生过。
据说他在那之后几乎收拾掉了所有的海中生物,让人类变得能在海边生存,在解除贵族的控制后就离去了,始终不晓得他的身份来历。喂!D——该不会是你的亲戚还是你的什么人吧?”
苏茵稀奇地用如孩童般的恶作剧眼神望着D的侧脸——那面容依旧冷硬如钢。但虽如此,苏茵却感到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的内疚感,她随即把脸转向前面。
D毫无介意模样。
“可是现在有贵族。”
他说着。
“是那叫麦茵史塔的家伙吗?”
“长相——不一样。”
“何时出现的?”
苏茵低垂双眼。
“三年前。”
“知道他的名字和住处吗?”
“不知道。不过——”
苏茵欲言又止。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被袭击的全是靠近海边的住家。现场一定会留下海草跟海水。所以村子里……”
“说麦茵史塔复活了是吧。”
D说出了一句话,接着静静望向苏茵,问:
“那隧道中的幻影——就是那家伙吗?”
知道苏茵点头为止,花了一些时间。
☆☆☆
“可是你说不是麦茵史塔。”
“那只要看记录所的肖像画就知道了。”
“他出现在你面前的理由?”
“不一定是为了我,说不定是觉察到你了,而且还有那个和尚在啊。贵族不是有发现敌人的精神感应能力吗?”
“极少数的贵族可以。”
“那他一定就是那少数之一。”
“是三年前突然出现的?”
“嗯嗯。”
“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村子里怎么不说?”
“好像大家都完全没预料到。”
“海里没有异状吗?”
苏茵转开视线,“嗯嗯!”了一声。这次的嗯嗯是没有的意思。
“但刚好从同一个时期开始,出现了三倍以上的死者。”
即是说海中的危险增多了三倍。
“有拟定对策吗?”
“只有夏天才有。他前来的时间是三天后的一个礼拜——只有这一段时间而已。这就是我们的、这个村子的夏季啊。你可知道还有哪里有这种夏季的?”
“无论在哪,夏季都很短。不管何时、对谁而言皆如此。”
“是啊。”
苏茵宛如要说给自己听一样。
“就像你说的呢——村里的对策是自警团和青年团一直轮流站岗警戒。在海岸挖陷坑、在贵族可能出现的场所设置网子,可是因为抓到的都只有村人而已所以就放弃了。”
“被咬的尸体的处分是?”
“钉木桩然后然后烧掉,灰洒带海里。以讨海人的死法来说,还算是普通了吧。听说高明的吸血鬼猎人只要看到伤口,就能看穿贵族的力量,这是真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可惜。”
苏茵仿佛感到惋惜地咬咬嘴唇。
“大概也不知道只在夏季来访的理由吧。”
“很遗憾不知道。”
“能告诉我珠子的由来吗?”
D一拉缰绳,已经走到海岸线了,他把马车转往村子中央。
“去年的夏天,那家伙又来了。三天之内有四个人遇害。在一个大雾的晚上——由于空气跟海水的温度差会急速下降到极低,所以常常会有雾。自警团虽然出动了加倍的人手却依然没有用。
最后一名牺牲者是我家隔壁的女性。晚上1400N时父亲发觉女儿房间传出声响,敲了门却没反应,急忙冲进去一看,一个黑影正从窗户逃走。于是就闹翻了天,我是第一个赶到的。他女儿在床上被切成一块块的,父亲和母亲又叫了一阵。大家通通脸色发白。
因为一下就看出是从窗户逃走的,我就一个人追了上去。因为他横过道路后往海边移动,所以果然是从海里来的。在就要到岸边的途中他突然消失,之后再也没看见。等援军赶来了打算要进行打捞的时候,海浪把某个东西送到了我脚边。那东西就是那颗珠子。尽管我也有想是不是让大家看看它,但终究还是觉得可惜,十分想留下它。”
苏茵睫毛震颤,或许忆起了妹妹的事。
“有试着调查来历吗?”
“没有,仅是让祖父看过而已。”
“他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是脸色惨白,扔下‘这东西赶快丢掉’这句话,好像对它连碰都不想碰。我也觉得毛毛的,心想是不是要那样做,但一想到它是特意漂到我下这来的——便打消那个念头了。可我想祖父是知道些什么的,尽管葳玲也试着问过各种问题,不过祖父什么也没讲,好像连把它放在家里都很厌恶。”
“为何把它带去古罗涅贝可?”
“这是个令人难过的问题啊。”
苏茵的眼神转为羞愧。
“你也看到我家的模样了吧!没有不管宝贝的价值把它放着不动的余裕呀。祖父几乎无法工作了,葳玲也还无法独立完成一个人的工作,只有我一个人在赚钱这种事,多少也能看得出来吧。至少想在夏季时穿上漂亮衣服也很正常吧?”
“是想让妹妹穿?”
“我自己也想。”
两人沉默。马车来到宽广大路,似乎是村中的热闹街道,酒吧看板和饰有像游戏中心标志的建筑物并排一起。可能是要吸引观光客,也有数间在点头堆满鱼干或鱼卵的土产店。家家户户均紧闭玻璃窗,石壁上四布微细裂缝宛若网眼。
苏茵在保安官事务所前下了马车。
“我想会花些时间喔。尽管是个没啥东西好的地方,还是请你去逛一下吧。”
看看苏茵走入门内后,D考到事务所的墙上。
旅人帽帽檐低垂遮挡阳光。半吸血鬼的睡眠时间虽不分昼夜,但流窜的血液似乎仍要求于白昼休寖,当与贵族为敌时,这可说是极为重要的特性。
数个身影落至他足畔。
都是些身穿厚重羊毛毛衣的青年,生着一副仿佛能空手勒毙二、三公尺大鱼的体格。
其中一人上前了一步。
“工作辛苦了啊、帅哥。”
充满憎恨的声音的主人乃是杜瓦特。
“幸好苏茵不在。我有些事想问你。”
D毫无反应,连头也不抬。杜瓦特扭曲嘴唇。周围的男人们走了上来。
“住手——对方只有一个人。”
杜瓦特举起一手制止,环顾道路。路上行人停下了脚布在远处观看。
“这里不能吵到别人,跟我到那边去。”
D低着头说:
“雇主在屋内。”
“这样的话,问题就晚点问好了。”
杜瓦特双手手指在胸前交叉,弄响指节故意大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个村子啊,和‘都城’之类的在温暖地方的城市不一样,不太平静。身手寻常的家伙连半天都呆不住啊。我要试试你有没有能留在这儿的能耐。放心,我不会让其他家伙出手的。我明明都说了不用他们了,但还是跟来过来,只是来看热闹而已。——好了、过来吧。”
杜瓦特从容不迫地伸出一只手,边眨眼边比出“来来来”的姿势。
“我空手上,你也别用剑啊!”
“会用也不一定。”
“我没跟你开玩笑。”
“你相信我?”
“不然会还会找你单挑吗?”
杜瓦特左右双拳摆在身前,肘部弯曲,拳头诱敌似的朝前划着弧线。若是去“都城”的博物馆一看,可能便会知道那是太古拳击的架势。如果他是无师自通学会的,天资不可谓不高。
D离开墙壁,双手垂放如故朝杜瓦特走去。距离转瞬缩短。杜瓦特一惊,踏着脚步打算保持距离。
是退是战?他踌躇一瞬后无意识地下了决定。
朝D脸部挥出的直拳是他全力施展的一击。
手腕被一股大力定住!等他觉察这点时已身在空中。
天地回转,下一瞬间壮硕身躯翻了个筋斗背部撞地。
“妈的!”
杜瓦特呻吟的同时爬了起来,身体十分健壮,并未受到太大伤害。
太近了!杜瓦特反省着。
要保持距离频繁地攻击,用轻拳累积伤害,等这混蛋的动作一停滞,就用重拳KO他。
在那之前朝D瞪去。
他可以说是光凭这招“眼技”就急速窜升成了青年团首领。
下一刹那他被包围全身上下的冷气变得僵化呆硬。鬼气自双眼涌入,冻彻心脏肺部骨头。
——这家伙的眼神?!
想到这点的瞬间,杜瓦特闭起双眼冲了上去,之所以如此,凭的是打架老手的本能及实力。
当黑云缭绕的双手再度传来剧痛之际,杜瓦特知道自己败了。
这次撞击从头顶传来,因此他保持头下脚上的姿势晕了过去。
D转身缓缓朝原来的墙边走去,四个人影围住了他的周遭。
“竟然敢给我使用奇怪的招式,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如此恐吓着的,是个身材不逊杜瓦特的巨汉。
右手前端露出一根丁字形钩子,是为了勾起鱼而装上的手钩。
“杜瓦特这废物、这就是装模作样的下场。就让我来挖出一只眼睛好了。像这种外面来的人只要一下就会夹着尾巴逃了嘛。嘿!这样老大的宝座就换人了啊。”
此时,杜瓦特总算失去了平衡,从腰部开始往地面倒去;男子对他吐口口水后,一口气缩短了与D的距离。
只见他逼近时锋锐光芒也自D左右和身后跃动。
无论将注意力放到哪个方向,都会受到由剩下三边而来的攻击。手法十分巧妙。
所有人看见白光掠过右腕。
年轻人背后响起了离鞘声、
男子们心中大喊:去死吧!同时挥动手臂。
有点轻,形状也很奇怪。
他们停下脚步一看——右手自手腕以下已经消失。
手掌猛烈喷洒鲜血在地上弹跳。
开始带上绿意的午后街道传过四声惨叫。
惨叫声余响飘荡好一阵子后,保安官冲了出来。
他有个宛若大从出生起就是黑啤酒长大的啤酒肚,右手里的大型转轮手枪看来有如小孩玩具般的不可靠。
浑身选项、满地打滚的四个人映入眼帘后,他对脸色苍白、远远围着的四名男子的同伴叫道:
“是谁?是哪个家伙干的好事?!”
“是那家伙!”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指着倚墙而立的D。
“我全都看到了,是那家伙干的!”
保安官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发毛,他问:
“真的是你吗?”
旅人帽缓缓一点。
“既然是这样,我就要逮捕你。把剑扔掉!”
“是对方先动手的。”
“你骗谁啊!”
另一个男人大喊着。
“我可是从头看到尾的。那五个人一走过去这家伙就突然砍了过来。如果不是偷袭怎么可能打败五个人嘛!”
“的确如此啊。喂、你去叫医生来。”
命令另一个男人后,保安官将枪口对准D的眉间。
“给我过来!要是敢乱来就自行枪毙你哟!”
另一个声音让事态一转。
“我反对!保安官。”
胖子双眼圆睁,说:
“杜瓦特你也是受害者吧?”
“没有被害者也没有加害者。”
杜瓦特一面摸着粗壮颈部同时用奇妙的眼神望着D。
“这是彼此认可的正当切磋,是我和那些人主动挑衅,这家伙只是接战而已。而且还是堂堂正正的。和我空手,对哪些用手钩的家伙就用剑——不管怎么说都没错啊。有问题的,只有一对四这个人数而已。”
“可是——这家伙太乱来了,竟然砍断人的手。”
“那要是钩子撕碎了喉咙又该怎么办?”
“光是没砍掉他们的脑袋这事就该感谢这个男人了。总之,我目睹了整个经过。虽然是颠倒着的。因为这是主动挑衅的当事人说的话,所以不会有假吧。——喂!大家说是吧?”
纵使被一招击倒,这个年轻人依然拥有让围众畏惧的力量。
先前歪曲事实的男子们不知何时没见了。
“大家都没意见嘛。——啊!医生来了啦,赶快把他们送去医院吧。”
数人跑近满地打滚的青年帮忙抱起他们。
“承认你是正当防卫。你真幸运。”
保安官收起手枪走回事务所。
杜瓦特甩甩头正欲离去,如钢话声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欠你个人情。”
“没啥大不了的。”
杜瓦特转身瞪着D。
“我只是希望一切都光明正大而已,不管是捕鱼还是打架也都一样,不然就只是变成普通年轻人跟普通流浪汉在干架罢了。不过我可不会就此认输,渔夫的胜负是在海上进行的,我会一直期待那一天到来的啊。”
“就这样吧。”
杜瓦特走了两、三步,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来。
“虽然只是我的直觉,但苏茵大概已经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吧。拜托你了。请别让她再遇到痛苦的事。”
没有回答。
有如大熊的身影刚在青空辽阔的街道上缓缓走离了几步,此时保安官再度探出脸,自顾自地说:
“真奇怪,苏茵不见了。”
“你说什么?!”
杜瓦特跳了起来。
“咦——那家伙到哪去了?”
两双眼睛望向先前那家伙的所在处,视线却空空地落在石壁上弹了回来。
青蓝天光下,D的身影再度忽然消失。
★★译注④:指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