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序章 最初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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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在一瞬间的晕眩后,我的意识立刻被拉回现实。几乎与此同时,脑海内浮现的是我主观时间中百年前在这个世界度过的记忆。啊,原来如此。这么说起来,这里就是那样的世界嘛……我想起目前暂时没有危险,这件事可以先放在一边。

突然被带到一个空白世界,如果我想回家……回到原本的世界,就必须踏遍一百个异世界,加入那里的勇者小队并被放逐一百次──虽然是意图不明的荒唐要求,我依然耗费多年光阴加以实行。至于本该已经达成条件的我为何现在会在异世界?最大的原因就在我的面前。

「哇──景色真的会瞬间改变耶?这里就就是异世界吗?」

露娜莉蒂亚──在我首次造访的异世界中同属于勇者小队的精灵族女性,她嘴里这么说着并天真无邪地环顾四周。好奇心旺盛的她微微地摇动耳朵,兴高采烈地东张西望。

「欢迎来到异世界。大小姐,您感觉如何?」

「呵呵。嗯,棒极了!艾德,你表现得很出色。」

「承蒙谬赞,不胜惶恐。」

我毕恭毕敬……或者该说是装模作样地向她行礼,而蒂亚也有样学样地回应。但比起持续装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似乎对于首次造访的异世界更有兴趣,随即恢复原来的态度说了下去。

「不过,这里乍看之下跟我原本所在的世界没什么差别耶?也感觉得到精灵之力……」

「哦?我对精灵之力一窍不通……不过,虽说是异世界,但大部分的世界都没什么太大差别。语言相通,货币相同,所以说世界也大同小异。」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有点遗憾……我这么说会不会很失礼?」

「哈哈哈,我明白你的心情。」

提到异世界,通常都会联想到跟原来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吧。然而现实是很多世界都建立在共同常识上,国王跟贵族统治着国家,就连人们居住的房屋形状也差不多。

(或者是为了让我们更加容易行动,只挑选出这样的世界吗……?嗯,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更高。)

如果只是会以语言沟通或有货币制度就算了,但使用相同的语言和货币,无论怎么说都太过巧合。这么说来,果然是只选择这种世界把我们扔过来吧。

嗯──不管是〈名为偶然的必然(flag maker)〉还是语言与货币的共通设定,真搞不懂这算是亲切还是不亲切……不,当被提出在一百个异世界里遭到放逐一百次的条件时,这就只是个蛮不讲理的要求而已。

「啊,不过,对了!这个世界里有会让蒂亚十足喜欢的异世界元素喔?」

我从刚刚恢复的记忆中,想起这个世界与蒂亚所在世界截然不同的部分。若是世界的走向没有改变,那个冲击性的相遇肯定很快就会……

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传来。

「咦,什么东西!?」

「哦。你看,异世界元素登场了。」

我们突然听见拨开草丛的声音,便把视线投向该处。然后从那里出现的是──

「嗯?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那是一个身高约到我胸口的兽人,全身被蓬松的棕毛包覆,外表看起来像是两足步行的犬类。

「好……」

「你们两个无毛者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这一带早就已经是我们兽尼亚的领土了喔?」

「好…………」

「啊,是的,我们是──」

「好可爱──!!」

当我正在跟对方自我介绍时,蒂亚冷不防从旁冲出去抱住那个人。在目瞪口呆的我面前,蒂亚的失控行为还在持续。

「哇!?你这是突然做什么!?」

「这是什么,太可爱了!又小又毛茸茸的……」

「住手!好痛苦!我尾巴都要缩起来了!」

「哇,连尾巴都软绵绵的!绝佳的触感……好想一直摸下去。」

「不行!这样摸我会变得很恍惚啦!」

「哎呀,很舒服吗?这里?还是这样呢?」

「汪呼──!?」

「……啊!?等等,蒂亚,快住手!」

在我终于反应过来后,立刻敲了一下蒂亚的头并把她从那个人身上拉开。于是他浑身毛发倒竖,气喘吁吁地远离我们。

「呼──呼──……你们是谁啊!?应该说那个无毛女人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喂,蒂亚!你也要道歉!」

「对、对不起。因为你实在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就……」

我以几乎要把腰折断的气势低头道歉,身旁的蒂亚同样一脸歉意地垂下了头。太好了,她似乎已经清醒并认真反省……但问题在于对方是否会原谅她。像这种时候就应该再三赔罪。

「我的同伴对您有所冒犯,实在很抱歉。这是她第一次遇见兽尼亚,好像有点太过兴奋了……」

「呼──呼──……是这样啊?那么这也是没办法的……吗?」

「是啊!特别是您这身毛实在太棒了!没错!如果能得到允许的话,就连我很想摸看看。哎呀,真的很美!」

「是、是吗?汪呼呼……被夸成这样,我都没办法生气了。」

「那、那么,可以请您原谅我们吗?」

「既然你们认真道歉了,这事就算了。因为我心胸很宽广!」

「哦哦,感激不尽!」

「是啊,真的非常感谢。呃……」

「啊,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沃夫!」

「是沃夫弟弟啊。我是露娜莉蒂亚。你可以叫我蒂亚。」

「汪呼,你叫蒂亚吗?请多指教,蒂亚……话说你为什么叫我沃夫『弟弟』?就我看来,蒂亚不像大婶啊……?」

沃夫缓缓地摇着尾巴,并歪头问道。原本满脸笑容的蒂亚顿时嘴角紧绷。

「大婶!?我才一百二十岁耶!怎么会是大婶──」

「一百二十岁!?好厉害啊,完全看不出来……应该说,真是不好意思。既然你是年纪那么大的婆婆,我确实就像个小孩子而已。」

「我才不是──」

「等等!稍等一下!那个,沃夫先生,我有点事想先跟这家伙谈谈,可以请您稍等一下吗?」

「汪呼?没关系。」

「谢谢!好了,蒂亚,你过来一下!」

得到沃夫的许可后,我稍稍强行拉着蒂亚的手移动到了稍远处。我想如果离这么远的话应该不会被听见,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小声跟她说话。

「我说,蒂亚,你仔细听好了。首先,那个人……沃夫先生不是小孩子,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

「唉,是吗!?明明个头那么小?」

「没错,虽然个头那么小。话说你一看就知道他是不同种族吧?要是看到身高跟你差不多的胡子脸矮人,你也会把对方当成小孩吗?」

「那倒是不会……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那么沃夫弟弟……不是,沃夫先生多大了?」

「啊──具体来说我也不清楚,但感觉上应该跟我们年龄相仿。所以跟他说话时不用特别拘谨……对了,只有一点要注意的是,他们是叫作『兽尼亚』的种族,而在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国家会有形形色色外貌的人,但除了人类之外,几乎全都是『兽尼亚』,你要牢牢记住。绝不能用常见的『兽人』这种称呼。」

「是这样的吗?」

蒂亚微微歪头问道,我以极其认真的表情朝她点头。

「对。兽人是人类用来称呼兽尼亚的蔑称。在人类国家说出这字眼,可能顶多遭人白眼,但在兽尼亚的国家就不是闹着玩的了。你要留意。」

「我知道了。」

在其他种族的国家做出侮辱该种族的发言,那可不是在开玩笑,甚至会演变成互相残杀的情况。这种「异世界中的常识」正因为是常识,所以很难得知,而且极有可能会引发致命性的问题,反过来说,如果像这次一样事先知道怎么应对,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唉,蒂亚,对不起。要是我能在来之前想起这个世界的事情,就能事先跟你说明了……」

「不记得也没办法嘛。咦?不过你现在怎么想起来了?」

「啊,我进入这个世界后就想起了很多事情。也许是有个法则,要在进入异世界后,那个世界的记忆才会复苏吧。」

我的记忆并没有消失,所以只要努力回想,现在也能回想起无数其他异世界的事情。但像是「这些回忆属于第几号世界」之类的细节,确实只有其中一小部分能清楚地回想起来。

毕竟我花了约百年时光穿越了一百个异世界……考虑到人类的寿命,根本不可能钜细靡遗地记得所有事吧。倒不如说只要有契机便还能想起来,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哦──不过,当初艾德是在毫无头绪的状态下努力过来的吧?那这次光是能回想起来不就足够了吗?

所以,请问健忘的艾德老师!还有其他我应该注意的事项吗?」

蒂亚或许是顾虑我的心情,举起手用俏皮的语气向我问道。那份体贴让我不自觉露出微笑,继续说了下去。

「有喔。首先他们兽尼亚会称呼我们这种普通人类为『无毛者』。这说起来也算是一种轻微的蔑称,不过……这部分牵涉到国家起源以及人类与兽尼亚的交流关系等方面的问题,所以容我之后再详细说明。

话说回来,我跟蒂亚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就算被叫『无毛者』也没什么感觉,对吧?」

「是啊。虽然说不被用名字称呼会觉得很难过,但如果只是用『无毛者』来代替人类这个词的话,我并不会感到特别在意。」

「那太好了。还有……啊──这可能已经太迟了吧……」

「什、什么?」

蒂亚听到「太迟了」这个词后皱起了眉头。我并不想让她露出这种表情,但事到如今也无法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听我说,这个世界并没有精灵族与矮人。不,或许在人类世界的某处有这种存在也不一定,但至少在第一轮时,我在兽尼亚国度过的时间内一次也没遇过,甚至没听说过有这种存在。

所以,你刚才说一百二十岁……」

「唉……?也就是说,我在沃夫先生眼里变成是个只有外表看起来年轻的真正老婆婆了吗!?好过分!我无法接受!」

「是啊。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装成要说二十岁但口误比较好喔?我也会假装自己是二十岁。」

「哎呀,要和艾德同龄吗?那我是姊姊可以吧?」

「啥?从外表来说,我觉得蒂亚看起来比我小……」

「不──行,我是姊姊!知道了吗?」

「好、好吧。我是没差啦……那就当成是这样吧。」

虽然我不太能理解,但蒂亚似乎很拘泥于自己比我年长这件事。对我而言,蒂亚确实远比我年长,所以这倒是无妨,不过……?

「……唉,艾德?你现在正在想『有必要这么坚持自己比较年长吗?』对吧?」

「咦!?你、你怎么会知道!?」

「呵呵,这点小事是瞒不过我的。然后理由就是我是个足以理解艾德心情的年长大姊姊喔。怎么样,能够接受了吗?」

「接受……嗯,好吧。」

我虽然搞不懂到底该接受哪个部分,但看到眼前的蒂亚自豪地露出得意洋洋的可爱表情,我便觉得那些琐碎的理由都无所谓了。嗯,只要蒂亚满意的话,就充分构成我接受的理由了。

「那么年长的蒂亚姊姊。最后还有一点,那个沃夫就是这个世界的勇者。那么,我们回去吧。」

「好喔──呃,唉!?艾德,你刚才最后是不是说了超重要的事!?」

话虽如此,还是有种被蒂亚得逞的感觉,所以我反过来小小地捉弄了她一下,同时牵起慌张的蒂亚的手往回走。接着,特意折起耳朵在原地等待的沃夫见到我们的身影后,开口打了招呼。

「谈完了吗?」

「是的,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另外请容我也自我介绍。我叫艾德。和这边这位蒂亚一样,都是二十岁。」

「二十岁?蒂亚刚才不是说她一百二十岁吗?」

「哈哈哈,您真会说笑。蒂亚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当我笑着这么说完后,沃夫走到蒂亚的身旁,把脸凑过去仔细打量着她。他甚至还闻了闻她的味道,使蒂亚略显紧张,但没多久沃夫就离开蒂亚,转过身来回答我:

「汪呼,看起来确实不像。也没有老婆婆的味道。」

「对吧?所以肯定是您听错了。我和蒂亚都是二十岁。不过,说起来蒂亚稍微比我大了一点……」

「这样啊!我明白了。顺带一提,我也是二十岁,我们都是同龄人呢!」

「咦!?」

「嗯?蒂亚,你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二十岁……唉──……」

看来娇小可爱的沃夫是同龄人这件事,似乎让蒂亚备受冲击。

「所以我是抱住了一个同龄的男孩子吗……呃,我得再次向你道歉。你该不会其实觉得很讨厌吧?」

我错了。看来她在意的是别的部分。蒂亚态度温顺地问道,但沃夫却轻轻摇着尾巴笑了起来。

「我不在意,所以没关系!但是对我以外的其他人做同样的事可不行喔?要是被真心动气的兽尼亚痛扁,无毛者是会受重伤的。」

「嗯,我会注意的。沃夫先生,谢谢你。」

「汪呼!我们同年纪,所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那么,你们前往城镇要小心哦?」

「啊,请您稍等!」

我连忙叫住了打算就这样离开的沃夫。

「嗯?你还有什么事吗?话说回来,我希望艾德用普通的方式跟我说话。你一直那样恭敬地讲话,我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尾巴都要炸开了。」

「是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到沃夫这个名字,莫非你就是那位勇者候补沃夫吗?」

「对啊?」

面对我的询问,沃夫若无其事地点头。旁边的蒂亚歪着头说:「候补?」,但我暂时无视她。

「果然!其实我们正为了验证自己的身手而展开旅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算时间不长也没关系,能让我们与你同行吗?」

「汪呼?只是想跟着的话就随你们高兴。」

「哦,谢谢你!那就让我们随行吧。」

我一边表达谢意,一边掌心朝上伸出了右手。这在兽尼亚当中有着握手的意思,上位者会把手掌放在下位者伸出的手上,借此建立起明确的上下关系,同时具有缔结友谊的意义。虽然他要我跟他以普通的方式交谈,但毕竟是我有求在先,这时候就应该展现出谦逊的态度。

「哦?艾德明明是个无毛者,却很懂礼貌呢!既然如此,稍微帮你一下也没关系!」

而且,看来这份诚意正确地传达给了沃夫。他把自己的手放在我的手上,然后心情愉快地迈开步伐带领我们前进。从其言行感受得到他很关心我们,也愿意回应轻松的闲聊。假如没有刚才的握手,我们恐怕就真的只是跟着他走而已。

「哦──你们国家正在流行那种东西啊。」

「对啊。那个又甜又好吃。」

在闲聊当中,我逐一确认自己在第一轮得到的知识并没有错误。

本来我还有点担心要是因为蒂亚一起来而产生巨大变化该怎么办,但看来这部分毫无问题……啊,差不多要到了吗?

「看到城镇了!可是……你们两个都有狩猎证吗?」

「不,没有。虽然有部分原因是初来乍到,不过因为我们是人类……冒险者证的话倒是有。」

他会这样关心我们,也是多亏了刚才那个握手吧。我在体悟到礼仪有多么重要的同时,拿出在第〇〇一世界使用的冒险者公会登记证。当然这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所以算是伪造……或者该说是彻头彻尾的假货,但沃夫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仔细确认。

嗯,若是王侯贵族还另当别论,不然人类发行的冒险者身分证,在兽尼亚的国家里就跟装饰品没两样,如果没有记载犯罪纪录,根本没人在意。我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拿出来给他看。

「那个无法在这里使用。这样就必须交入城税……」

「没问题,我自己有带钱。这应该可以用吧?」

接着,我从腰包里取出一枚非常普通的银币。沃夫这次也瞥了银币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当然了。我会随便找间旅店住宿,那么……明天早上在狩猎小屋前集合可以吗?」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

「汪呼!那么明天见!」

沃夫笑着对我们挥手摇尾巴,然后出示了狩猎证,轻松就进入城里。但接下来的我们就没那么顺利了,经过一番仔细的询问,并缴纳一枚银币这相对昂贵的入城税后,终于得以进入城镇。

「真是费了不少工夫呢。不过,哇──!这就是异世……不对,兽尼亚的城镇啊,真的有各种不同外型的人耶!」

「是啊。这种盛况是在人类国家看不到的。」

我和兴奋的蒂亚一起环视城镇,那里生活着各式各样的兽尼亚。有许多像沃夫那样不同品种的犬型人,还有各种长得像猫、鸟、熊甚至老鼠的人,其体型大小也各不相同。

「唉唉,艾德!在住宿之前,我们可以先稍微在街上逛逛吗?还有,狩猎小屋是什么?我还有很多其他想问的问题耶?」

「好了好了,先冷静点。晚上我会一次跟你说明。要到处逛逛没关系,但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喔?」

「好──!」

蒂亚回答得铿锵有力,然后就飞也似地在街上到处乱跑。她一下子在散发出香气、直击胃部的摊位上买肉串,一下子去看既非戒指也不是项炼……似乎是戴在爪子和尾巴上的饰品……我陪兴致昂扬的蒂亚逛了约一个小时后,便在第一轮时也住过的旅馆登记住宿,而蒂亚放好行李,接着立刻跑来我的房间。

「来吧,艾德!既然安顿好了,就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秘密吧!」

「说什么秘密,我没有刻意隐藏啊?」

「我知道。但你不觉得当成秘密比较让人期待吗?好啦,快点快点!」

「好好。」

我推开一直把脸凑过来的蒂亚,让她坐在床边,然后自己坐在房间里摆放的小椅子上。

「话虽如此,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觉得最基本必要的事项在刚才都已经告诉你了。」

「啊,那由我来提问吧?按照顺序的话,唔……对了,我就从最在意的事开始问吧?」

蒂亚弯着手指细数自己想问的事,脸上露出有所决定的笑容。

「好啊。有问题尽管问。」

「那我就不客气了。艾德,你刚才不是叫沃夫『勇者候补』吗?既然叫『候补』,表示沃夫还不是勇者吗?」

「哦,你想问这个啊。」

对于这理所当然的疑问,我默默感到理解。毕竟当初我在第一轮听到沃夫本人这么说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

「从结论来说,沃夫毫无疑问是勇者。不过,那是指被这个世界所选中的勇者,并不是被世人所选中的勇者。」

「?什么意思?」

「嗯。这个世界……不对,我也不晓得是不是全世界,总之这附近是一块大陆,西侧是魔王支配的领域,东侧是人类的国家,而兽尼亚他们的国家正好夹在中间,位于大陆的中央。

而魔王与全世界为敌……在这种位置关系下,你觉得会变成什么情况呢?」

「唉?什么情况……啊,只有兽尼亚的国家总是遭到攻打吗?」

「没错。即使是魔王,也没办法无视夹在中间的国家就去攻打人类国家。虽然潜入的魔王军也会闹事,但只有极小规模的损失。

与此相对,这个国家则屡屡与魔王军大规模地正面交锋。换句话说,在人类国家和兽尼亚国之间,无论是魔王军带来的威胁或实际造成的危害,双方所感受到的规模截然不同。」

「哇,那很辛苦耶。但既然这样,人类的国家不会援助兽尼亚国吗?因为他们等于是代替自己与魔王军战斗吧?」

「这是很自然的想法。然而,这才是造成双方巨大认知差异的原因。

从人类方面来看,魔王军只是偶尔会出现并稍微胡闹一下而已,所以就算知道其存在,也不会将其视为严重威胁。虽然在名义上会提供援助,但规模并不大。

也因为如此,还有人认为兽尼亚就是『给点零用钱就会保护自己的方便盾牌』。」

「那不是糟透了吗!这会让兽尼亚的人们很生气吧!?」

蒂亚因气愤难平而摇动着耳朵,我则重重点头。

「没错,正是如此。对于实际挺身战斗的兽尼亚来说,那些在后方悠哉度日的人类根本不值得保护。但如果让魔王军就这么通过,自己的国家会被践踏得乱七八糟,所以他们也无法选择不战斗。

因此,虽然兽尼亚方面要求人类那边『更认真地给予援助』,但兽尼亚愈是努力,人类的危机意识就愈低落,所以要求自然不会被接受……结果,双方的关系便不断恶化。

我刚才不是说过兽尼亚会称呼人类为『无毛者』吗?因为从平均身体能力来看,兽尼亚比人类更优秀,所以即使是像沃夫这样没什么歧视意识的人,也会以很自然的形式轻视人类,这就是目前人类和兽尼亚的关系。

这一带靠近两国交界所以还好,但去内地的话有可能会遇到更严重的歧视喔?」

「真是根深蒂固的问题呢……虽然这也很让人在意,但这种情况跟勇者候补有关系吗?」

「哦,问得好。正因为如此,兽尼亚日复一日地跟魔王军进行激烈的战斗,但目前的战况是类似一进一退的胶着状态。

所以,为了打破这种局面,这个国家马上就要举办『勇者选拔大会』了。简单来说就是决定出谁是最强的兽尼亚,并任命其为『勇者』,计画要靠这股气势一鼓作气打败魔王军。」

「哦──但这会起作用吗?虽然这么说很不给面子,但就算选出一个最强之人,战争这种大局面的走向也不会因此说变就变吧?」

「这部分我也无从评论。不过,兽尼亚们认为这会成功,而实际上沃夫也将以勇者候补的身分参加选拔大会。所以现状下沃夫只是个『候补』。」

「我明白了。虽然明白了……但为什么沃夫是『勇者』呢?意思是在选拔大会前就已经注定他会赢了吗?」

「没错。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沃夫也会赢。至少在第一轮是如此。」

沃夫在勇者选拔大会中会获胜是这个世界的既定事项。由于那不是我造成的结果,所以世界若以同样的方式在运转,这次他同样会获胜吧。也许进行某种干涉可以让他输,但这么做没有丝毫意义。

「嗯──所以我们在这个世界里要做的事,真的就只有跟沃夫待在一起吗?总觉得有点失望呢。」

听完一长串说明后,蒂亚一脸败兴地晃动着双脚。看来我们的精灵族公主似乎对这内容不满意。

「会吗?」

「嗯。因为我还以为会像艾德拯救我们一样,进行……改变命运?那类的大冒险。」

「哈哈,这样啊。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想这次不会有那种大冒险喔?因为必须改变的未来只有一小部分而已。」

「唔唔……呃,一小部分?这个世界也有改变后会比较好的未来吗?」

「算是吧。」

说着,我蹙起眉头。如果只是想被放逐回去的话,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确实没什么应该做的事。不过前提是我必须默默容忍今后会发生的悲剧。

「老实说,我有几个想要改变的未来。为此可能必须做一些麻烦的准备,也可能被卷入危险之中……」

「但你会这么做,不是吗?」

「………………」

被那双翠绿眼眸直勾勾地凝视,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想做的事情完全是自己的任性。如果问我,这是即使把第一次来到异世界的蒂亚卷入其中也必须做的事吗?答案绝非如此。但是……唔!?

「嘿!」

「好痛!?」

蒂亚从床边起身走过来,冷不防用手指弹了我的额头一下。那股与她纤细的手指不相称的威力,让我不由得泪水盈眶。

「蒂亚,你干嘛啦!?」

「哼哼!这是因为艾德在烦恼一些无聊的事。你肯定在想不要把我牵扯进去吧?」

「……你怎么知道?」

「那当然是因为跟艾德相比,我是大姊姊啊!」

「不不不,这也太牵强了吧……」

我露出苦笑,但蒂亚把脸凑近到几乎快与我鼻子相碰,然后温柔地笑了。

「没关系,你就去做吧。还是说如果艾德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会造成谁的不幸吗?」

「这个嘛……比方说幕后黑手也许会因为计画被扰乱而困扰,不过那种人──」

「「管他的。」」

「……对吧?」

我们突然如此异口同声,看着露出得意笑容的蒂亚,我也只能笑了。

「哈哈,真是赢不了你。是啊,没错。好不容易都再次来到这个世界了。说我不想依自己所愿让大家都变得幸福,那才是谎言。」

看来因为与蒂亚相遇,我变得有点贪心了。如果可以,我想将以前没办法做到的选择……想将大家都能幸福的未来当成目标。

「你愿意帮我吗?」

「当然。」

蒂亚坚定地握住我伸出的手。就在那瞬间,我感觉自己原本有点不太踏实的双脚,牢牢地踩在这个世界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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