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等待下课时间似的,雨稀稀落落地下了起来。
巧在社团教室前停下脚步,然后敲门。感觉有人在,但却没有回应。
于是他把门用力拉开。
展西他们一共有四个人在里面,围坐在长方形桌子的旁边,桌上散落着几张今天校内测验的考试卷。展西和绿川两人只朝着门口瞄了一下,无视于他们的存在。
展西拿起考卷,噘着嘴说道:
「问题果然出在英语上。」
「这个测验要是进不了前二十名,要进入新田高中会有困难。」
绿川用手指弹了弹考试卷说道。
「放心,棒球社社员有机会保送。」
「那当然,负责指导的魔鬼教练可是生活辅导组长。听说去年鸭谷就是用保送的方式考上高中。」
「不然整整三年可就白忍了。」
他们四人交头接耳,低声咯咯地笑着。风吹了进来,考卷发出沙沙的声音。
「把门关上啦!有什么事?」
只有展西一个人往巧的方向回头。巧走近桌子,先吸了一口气,然后从书包里取出订单。
「哦,原来是这个啊。」
展西用指尖拎起订单,放到桌子角落的箱子里面。
「副队长真是空有虚名,老是做些打杂的事。好想像高中那样,有个社团经理。」
「少来了,是你自己想做,想要增加保送的机会。」
「哦!真不愧是王牌投手,全都被你看穿了。」
笑声哄然而起。
这是在用具室的黑暗中响起的声音吗?声音未免也太明朗了。昨天在耳边低语的是更为暗沉、阴郁的音色。最重要的是,做了那种事的人,隔天还能够在当事人面前笑得毫不在意?
(难道不是他们?)
巧心底起了疑惑。展西站起身来指着外面说:
「今天下雨,只能做基础训练。你去告诉其他一年级的。」
巧站在展西面前说道:
「今天的练习我要请假。」
「哦,是吗?为什么?身体不舒服?」
「我突然有事。」
豪一个大步跨了进来。
「我和东谷也要请假。」
「这样啊,在大赛之前最好节制一点,不过总不能勉强你们。明天记得要来。」
「我告辞了。」
巧正想离开社团教室,展西的手却搭上他的肩膀。用力一按,伤口随着手的力道痛了起来。
「原田,你的气色不太好,要注意身体状况。你可是众所期待的王牌投手候补人选。」
「喂,展西。」
豪想推开展西的手,不过巧却早他一步。他转过身面对着展西,并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搞不好不是候补呢。」
看着考卷的绿川抬起头来。巧越过展西的肩,直直盯着他的脸。展西笑了起来。
「真是够了,随你怎么说。哎,你要抢到王牌投手的背号,也只能这样放话。加油吧。」
展西的手一挥,拍着巧的背脊。
豪「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巧推着他走出社团教室。
巧在门前弓着身体,用力吸气。
「你没事吧?巧。」
「书包帮我拿一下。」
背脊的刺痛麻痹了手腕,原本拿惯了的书包变得很重。
「你真能忍,我原本还担心你们会不会打起来咧。」
豪在穿越操场的时候这么说道。巧紧紧地咬着牙,心里如是作想:
(没错,是该把他们揍一顿,至少要不假思索地把展西给揍一顿。)
巧仰起脸望着天空,雨呈直线落下。和雨呈反方向,有种快要被铅黑色天空给吸进去的感觉。
巧问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揍人?为什么默默走出社团教室?」
「太好了,没有打架。」
巧听到豪的话之后停下脚步。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嘛……因为你的伤势会变重,没办法在大会上投球。而且——」
豪欲言又止。
「而且怎样?」
「要是在这里打架闹事,大概会被停止参加社团活动。」
巧把书包抢回来夹在腋下。
「豪,你真的是优等生耶。打架就打架,哪有人还这样算来算去,想说是赚还是赔?」
豪的脸上一僵,巧往前迈步。他知道自己是把气出在豪的身上。巧自己也有想到揍了展西的后果会很可怕。无法投球的伤势、痛楚、禁止社团活动。
巧在校门口回头,望着操场。为什么操场会这么遥远?要想在那里投球,除了本及努力之外,是不是还有某些实在无能为力的部份?操场是将自己整个摊开的场所。屏除年龄、学力、外貌这些无谓的一切,用最真的自己站在那里。巧原本是这么相信的,然而现在却不确定。
感觉有股难以抗衡的巨大力量,正横亘在自己与操场之间。
(我怎么会这么没用?)
豪就在一旁,巧突然间觉得很想哭。要是在豪的面前放声大哭,悲哀的感觉能不能冲淡一些?
「原田,你不要揍泽口。」
东谷的声音响起,巧轻轻的摇头说:
「我干嘛揍他?」
「你脸上是这么写的啊!你和豪的表情都很恐怖。你们是不是怀疑泽口,想从他那里问出什么?」
东谷大步一跨,站到巧的面前。
「泽口不是那种人。虽然豪满脑子只有你,不过在你们吵架气氛尴尬的时候,泽口还陪着你们,事情才没有变得更糟。你知不知道?」
东谷的眼睛变得湿润。
「原田是不是天才我不晓得,不过真的很难相处。有很多事是泽口笑着陪你,结果才能顺利。之前你们俩吵个没完,泽口还担心到把你们俩拉去草莓园。原田、豪,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想是不知道吧。」
「东谷……你不要哭,我没那个意思……」
豪摇着东谷的肩,东谷用力吸着鼻子。
「东谷,我并没有怀疑泽口。只是昨天遇到那种事,今天他又请假,你难道不担心?」
东谷用拳头抹着泪水。
「你真的、真的是因为担心才去找他?」
「废话,不然干嘛社团活动还要请假。今天原本打算就算硬撑也要参加,只是早上看到泽口空荡荡的座位,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谷「咕嘟」吞了一口口水。
「不好的预感……你的预感灵吗?」
「是没灵过,不过这回就不确定了。」
东谷用力点头,跑也似地加快步伐,巧和豪跟在后面。速度一快,背脊又痛了起来,不过为了跟上跑在前面的东谷,还是没有减慢速度。
「泽口那家伙是在干嘛?」
东谷停下了脚步,就在泽口家前面。因为东谷突然间停住,巧和豪差点就撞了上去。
「泽口他怎么了?」
对于巧的疑问,东谷把脸往后转,用手指着前面。前面有棵大树,泽口正攀着树干往上爬。还差一点点,就会构到大约离地十公尺左右的一根树枝。
「下雨天爬树?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巧舔着嘴唇。和迎向天空、壮硕无比的大树相较之下,泽口的身躯渺小到有点危险。巧的心脏高声跳动着。
「那家伙该不会想往下跳吧?」
东谷低声说道。
「笨蛋,不要乱讲。」
豪的声音出现难得的慌乱。泽口用手攀着树枝,轻松地跨坐在上面。
「过去看看。」
在巧还没说完之前,豪和东谷就已经跑了起来。
他们站在树下,发现树枝是在遥远的上方。发觉到巧一行人,泽口「啊」的一声张开了嘴巴,身体摇晃。巧瞬间闭上了眼睛。
「泽口,下来。」
东谷大叫。泽口不肯似地摇头,死命地抓着树枝,然后俯看着他们说道:
「原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下来好好说清楚。」
「我不要,原田你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下来。」
「骗人,你在生气,一脸生气的样子。」
「泽口,你是做了什么事惹我生气?给我说清楚。」
东谷拉着巧的手臂说道:
「别那么大声,原田,表情要温和一点,摆出没有在生气的脸,让泽口安心。」
「对啊!巧,笑一个。脸上要笑,声音温和一点。」
「混蛋!我又不觉得高兴,哪里笑得出来。」
「泽口要是摔下来怎么办?你可要负责。」
东谷瞪视着巧,让巧感觉很糟。不过眼前的树干被雨淋得一片湿滑,的确很容易滑下来。
「泽口,我真的没有生气,我跟你保证。」
抬头一看,繁茂的树叶与树枝交叠,像是巨大的绿色帐篷。泽口再度摇头。
「泽口,你别太过份!给我识相一点。」
「巧,不要吼他啦!你的口气太凶了。」
「抱歉,我天生就是这样。」
就在这时,泽口大喊一声:「啊,原田」,接着巧的腰部传来冲击,回头一看,是玛丽的脸。玛丽正用后脚站立起来,挥着前脚。巧丢下书包往后退,背脊抵到树干,又是一阵刺痛,于是发出呻吟,然后脚底一滑,以蹲姿摔了个屁股开花。玛丽「咩」地一声,发出教人腹侧发痒的声音,鼻子在巧的脸上摩擦,带着枯草的气味。
「等、等一下,这是在干嘛?不要!哇!不要。豪,帮帮忙啦。」
「我要怎么帮忙,是羊自己……」
豪的脸一阵扭曲,是拼命忍住笑意的脸,而东谷则是直接放声大笑。
「笨蛋,还有时间笑。好痛!我的背真的好痛。」
巧背过脸去,玛丽则用身体在巧的脖子附近摩擦。动物的臭味与青草的气味让人觉得不舒服。
泽口的声音传来,臭味远离。巧睁开眼睛一瞧,泽口正拉着玛丽,玛丽一边被拉往小屋的方向,一边咩咩地叫,声音很悲伤。
「你真的很受欢迎。」
豪噗嗤一笑,东谷笑到蹲在地上,整个背还抖个不停。
「笑什么笑!混蛋。我要回家了,再也不来这种地方。」
巧拍拍满是泥巴的裤子,从背脊冒出来的汗渗入了伤口。泽口绕了回来,巧瞪视着他的脸说:
「泽口,把那只羊处理掉。」
「要怎么处理……」
「切成肉片,我要把它当烧肉烤来吃。」
东谷「哇哈」一声笑到打滚。
「好怪……原田真的好奇怪。」
「玛丽已经上了年纪,我想应该会不太好吃,而且我爸很疼爱它……」
泽口垂着头低声说道。
「泽口,把头抬起来。头抬起来,说说昨天的事。」
泽口的脖子跳动了一下。
「你该不会也在其中吧?」
泽口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说:
「我没有!怎么可能,我根本没走进用具室。」
东谷的笑声停了下来。在参天大树底下,四人暂时都没有开口,泽口在身旁握起了拳头继续说道:
「昨天在用具室外面,突然有人从后面掩住我的嘴巴,叫我『安静』,我好害怕……后来我
被带到用具室旁边,他们叫我有人来了要告诉他们,还说什么要是敢乱动的话,就要给我好看……啊,我有听到原田的声音,可是不晓得该怎么办,我很害怕、很害怕,怕到不敢动,后来有好几个人从用具室出来,某人还笑着说:『解决了』。我、我不晓得该怎么办,所以就去把豪叫来……可是我害怕看到原田,所以就直接回家……逃回家……」
泽口眼中滴下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晓得该怎么办。」
风一吹,雨声响起。不过因为是待在有重重树叶辽蔽的树荫底下,完全感觉不到雨滴。
「泽口,是不是展西他们?」
豪望着泽口的脸问道。
「我想应该是。被人掩住嘴巴的时候,我有闻到肥皂味。展西在练习之后都会彻底洗手。」
肥皂……没错,是肥皂的味道。在用具室的黑暗之中,巧确实有闻到肥皂的气味。
「到……到底该怎么办,我一直想,但还是想不出来……爬到树上看看宽阔的风景,还是想不出来。我该怎么办?」
泽口因泪水而模糊的眼睛转向东谷、豪和巧。
该怎么办?
巧更想知道答案。
「我看还是得跟魔鬼教练报告。」
东谷小声地说道。
「跟魔鬼教练报告又能怎样?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展西他们干的。」
「背上的伤……」
豪的一句话刺激了巧的神经,仿佛有某种尖锐的东西刺了过来,痛到几乎难以呼吸。
豪面无表情地站在巧的面前。
僵硬的脸上只有嘴微微在动。
「巧,这种事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不用拿出什么证据,只要有泽口的说词跟你的伤口,魔鬼教练就不会漠视。」
「到时会有什么下场?」
巧怒吼着,泽口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豪,你说啊!会有什么下场?要是弄巧成拙的话,社团活动就会被迫停止,到时谁会高兴?我可不要!要是不能打棒球,来学校就没有意义。」
「那要怎么办?就这样忍着?」
「我哪知道啊!」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完全找不到答案。
「混帐!」
巧双脚用力撑住因无力感而快要倒下的自己。手一插进口袋就摸到了球,巧把它拿了出来,用食指与中指对着缝线,自己有好一段时间,把这感触给忘了,很不可思议的居然会忘掉。
巧紧紧把球握住。
「泽口,怎么样都无所谓,至少明天要来参加社团活动。」
听了巧的话,泽口眯着眼沉默不语。
留下还想跟泽口说点话的东谷,巧和豪离开了泽口的家。
「这两、三天只能用干净的热水冲洗。还有,你药涂得到吗?背部自己可能没办法……那就我来……」
道别的时候,豪吞吞吐吐地这么说道。他缓缓地把药膏、消炎药锭递给了巧。豪那皱着眉头、嘴角扭曲的表情,仿佛是自己有某个地方在痛。巧发现自己让豪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要是没有我,豪应该会和这种莫名其妙的阴暗事件无缘才对,可以受到同伴的信赖,和东谷、泽口笑闹着渡过愉快的时光。是我把他给牵扯进来……让他承受不必要的痛苦,我得向他道歉。」心里明明这么想,嘴里讲出的却是毫不相关的话。
「永仓医师,这以后也会跟我请款吗?」
「等你发财后再给就行。」
豪俯看着巧,用微微放松的嘴角这么回答。
巧听从豪的话,傍晚很早就去洗澡。透明的热水从裸露的背流到胸口,带来一阵阵拉扯皮肤般的刺痛。
如果只是一般的伤,那该有多好。
巧突然间想到——
不论是断了骨头,还是缝了好几针都好。如果只一般的伤、可以说句「糟糕,受伤了!」的伤,豪会苦笑着说:「你真不小心」,而泽口和东谷则会带着草莓来探病。如果是那样的伤该有多好。
热水里浮现泽口哭泣的脸、浮现豪扭曲的表情。
(难道是我的错?)
巧把滴着水滴的右臂缓缓伸向前,张开手指。
(要不是我那么固执,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没错,都要怪你。
耳朵深处出现声音,心跳加速。
——你想让周遭的人承认你的能力、想得到周遭人们的称赞。
汗水渗了出来,不是因为热水的缘故。巧的手臂颤抖,水滴从指尖滑落。声音并没有停止,带着笑声不断地响起。
——你想想看,那些每天勤奋努力的人看到你这种人会有多生气。就是你,全都是你造成的。
为了阻断声音,巧把头也浸到了热水里,不过声音还是鲜明地从耳朵深处涌了上来。
——你以为自己是天才?其实你连站上投手丘都没机会……
巧离开浴缸,想要抓搔背部伤口的冲动打乱了呼吸。
「哥哥。」
青波在叫,浴室的门打开来。
「沐浴乳没有了吧?这个给你。」
话声就此停住。带有紫色的瞳孔瞪得大大的,动也不动。巧的喉咙「咕嘟」一声上下移动。
「青波。」
他抓着弟弟的手把他拉过来,沐浴乳的容器掉在地上。
「我不会说出去的。」
青波用出乎意料的速度这么说着。
「咦?」
「我不会说出去的。哥哥要是不想,我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巧望着青波的眼睛。青波的眼睛不断眨动,然后吸了一口气后走了出去。
洗完澡后,青波的态度和平常一模一样,他告诉真纪子说他在学校负责饲养小动物的任务,还向洋三请教饲养兔子的方式。青波愉快地频频笑着,偶尔轻轻地咳嗽。
唯一和平常不同的就是巧一进房间,他马上就跟了过来。
「干嘛?」
巧刻意用不悦的声音对着默默站在门边的弟弟说道。
「我帮你涂药。」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行啦!」
青波踩着一步一步确认似的慎重脚步,来到巧面前,继续说道:
「不行啦,之前我背上长过湿疹,又痒又痛的没办法涂药。药会涂不均匀,要是勉强去涂,还会被指甲抠到流血。」
青波伸长了手,比出「把药给我」的姿势,双眼突然涌现出泪水。
「青波,你这傻瓜。你干嘛哭啊!」
「因为……伤口看起来好痛嘛!吓我一跳……哥哥,你要是自己涂药一定会抠到。虽然很痛……不过哥哥一定不会说痛。因为不说,感觉就更痛……」
青波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啦!怎么一个个都是爱哭鬼。」
巧脱下T恤,平躺在床上。青波的手指沾着药膏,在伤口上缓缓涂抹。
「你很会涂,比豪厉害多了。」
「豪知道有这个伤口?」
「呃……嗯,是啊。」
「说的也是,豪是捕手嘛!哥哥的事当然通通知道。贴上纱布……嗯,好了。」
「谢谢,多谢您的照顾。」
巧的语气把青波给逗笑了,不过接着青波就开始猛力咳嗽。
「喂,你没事吧?」
巧慌慌张张地把青波抱住,抱住之后却又感到慌张。他这还是第一次把弟弟抱在膝上。青波的身旁总是有真纪子。守护、保护青波是母亲的责任,和自己无关。巧一直是这么想的,现在也是这么想,不过膝盖上青波的重量和暖意,却舒适到教人感到迷惑。
「今天教练有跟我说话。」
青波止住咳嗽,依着巧这么说道。
「教练指的是新田星星队的教练?」
「嗯,今天我在练习的时候不停咳嗽,只好休息。结果教练就问我说:『你真的是原田巧的弟弟』?」
「他这么说?」
「嗯,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玻璃窗响起雨声,似乎听得到隐隐约约的雷鸣。
「青波,你打算一直打棒球吗?」
「嗯,上了国中高中还是要打,我和真他们说好了。」
别打了,别打什么棒球。
话来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你……这么一来,就会一直有人间『你是不是原田巧的弟弟Jo J
「嗯。」
在巧怀里的青波点点头。
「你讨厌这样吧。」
「不会讨厌。看到教练失望的脸是有点讨厌,但如果有人间我:『你是不是原田巧的弟弟?』我会很高兴,因为哥哥打棒球的时候好酷。」
「傻瓜,你在胡说什么。」
青波突然转过身子,从巧的膝盖之间溜了出去。动作轻快,就像是小鸟飞出鸟笼似的。
「我喜欢看哥哥打棒球。心情会变得很好,会觉得好畅快,感觉好舒服。」
「青波,你啊……」
「下一次我们来传接球吧。」
青波拾起掉落的球。
「好不好?就像你和豪那样。」
巧点头。青波跳了起来,大喊:「万岁」,然后对着巧投出一球。画出抛物线的球飞进了巧的掌心。
这种感触,这种吸附手指的感触。
——你可别从投手丘上逃走。
巧想起那天豪的声音。午夜十二点半,话筒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巧的视线从球的位置抬起,青波已经不在了。
隔天泽口没来,前面第三个座位和昨天一样空荡荡的。
(那家伙该不会又跑去爬树吧?)
巧望着窗外。受到昨天天候的影响,天空流动着灰色的云,没有下雨。如果爬上泽口他家的大树顶端,眼前呈现的会是什么样的风景?难以想像。
(真想爬爬看。)
不是在这种阴暗的日子,而是晴朗一些、阳光眩目的日子,他想和豪一起爬上那棵大树的顶端,尽情远眺视野一望无际的风景。
下课后,在往操场的路上,东谷总共叹了六次气。
「你这讨厌的家伙,唉声叹气有什么用。」
巧用棒球手套敲了东谷的后脑勺一记。
「可是不晓得泽口要不要紧。原田,你今天有没有不好的预感?」
「就算有,我也不去泽口他家。只要有那只变态的羊,我就再也不去。」
东谷用手套掩着嘴角笑了。
「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去看看,巧也一起来。」
豪轻轻敲着手套,那个动作让巧的心脏揪紧了一下。
「别管那么多,现在先来打棒球吧。」
仿佛察觉了巧胸口高昂的心跳,豪这么说道。球的感触、豪的捕手身影、投手丘的气味突然鲜明地逼近,身体充满能量。巧催促着豪和东谷,快速前往操场。
练习结束的时间是五点三十分,还有魔鬼教练所交代的三十分钟特别练习,六点全部结束。
巧擦着汗,背部发疼。他重新清楚了解到投球这个动作,必须用到全身的肌肉。实在没办法全力投球。
在整理用具的时候,魔鬼教练对他说道:
「原田,你是怎么回事?平常的气势都不见了。」
「有吗?」
「昨天还偷懒没来,到底在想什么?」
想的事情可多了,多到难以承受。不过魔鬼教练应该是给不出答案。
「原田,你给我好好回答!昨天偷懒是为了什么理由?今天半死不活的投球练习又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半死不活。」
原以为他会怒骂一声「笨蛋」,不过魔鬼教练却只是皱着眉头。
「原田……你流了好多汗,身体真的不舒服?」
「不,并没有。」
「是不是肩膀跟手肘在痛?」
痛的是背部。巧摇头,魔鬼教练的嘴里短短地嘟哝些什么。
「原田,不要在这时候让姿势走样,一旦走了样,不管是肩膀还是手肘,就得承受多余的力量,这就是毛病发生的原因。」
「是。」
「下次的大赛,第一场比赛就由你当先发投手。」
豪在后面发出「哦」的惊叫。
「老师,如果捕手是展西,我没办法投球。」
魔鬼教练双手叉腰,站在巧的面前问:
「什么意思?」
「展西接不到我的球,我讨厌无法全力投球的比赛。」
「接不接得到,总得练习过后才晓得,口气别那么跩。」
「要是少了接球的意愿,再怎么练习也没用。」
展西的技术并不是差到无药可救,只要照魔鬼教练所说加以练习,至少还能接得到球,不过巧却不想。不是因为背上的伤,而是不想让人随随便便接自己的球。如果对方不能确实共享投球瞬间指尖的热度,巧就不想投球。
「展西也说了同样的话,说他不想当你的捕手。那家伙居然违逆我的命令,看来你们实在是不合。永仓。」
「是。」
「明天你们开始正式组成投捕搭档,进行实际的比赛练习。尤其是处理触击、垒上有跑者时的默契、往二垒的传球,还有打击方面也是。要学习的课题很多,自己要有所觉悟。」
「是。」
魔鬼教练一走,东谷就飞奔到豪的身边说:
「好厉害,豪和原田要在第一场比赛担任先发耶!真是厉害。」
「我是托巧的福。」
「笨蛋,搭档哪有什么谁托谁的福?要是你不在,那我要对着谁投球?」
豪面带微笑答道:「思,说的也是」。
「不过巧,你要留意展西他们。要是他们知道我们担任先发,说不定又会发生前天那样的事,你可别自己一个人四处乱晃。」
「这点你也一样。反正快点收拾,三个人一起拿到用具室,等一下不是还要绕去泽口他家?」
「咦?有玛丽你还要去?」
东谷抱着球棒笑道,巧用力揪住他的耳朵。
用具室跟前天一样静悄悄的。
「这里需要电灯。要是再亮一点,就不会遇到那种事……」
东谷才讲到一半就按住嘴巴。
前天袭击巧的那几个人是潜伏在更深的黑暗之中,在黑暗中等待猎物。他们把皮带跟布都准备好,就等着巧。
巧的背脊升起一阵寒意。
他们居然有办法做到那种程度?对别人抱着如此深的憎恨?而那受到憎恨的东西就存在于自己体内?
「巧。」
豪在用具室里呼喊着。
「喂,别发呆了,把球拿过来收好。我们忙得很,动作快点。」
豪用不符合他风格的命令口吻说道。收好身边的用具,豪拍着双手。
「嘘!」
东谷用一根手指抵着嘴唇,用手指向桌球社的用具室。
「隔壁的用具室有人。」
巧和豪面面相,确实听到有人移动的声音。
「喂,该不会又有人……」
巧把手放在胸口,心跳微微开始变快,举目四顾都没有人。
门突然打开。
「哇!」
巧、豪和东谷全都叫了起来。
「哎呀,我还以为谁来了,原来是你们。」
美女笑着。
「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巧把东谷抓过来的手轻轻挥开,然后吸气。
「没礼貌,我好歹也是桌球社的指导老师。我才要问你们咧!今天怎么时间越晚,来用具室的人就越多。」
美女的话引人好奇,于是豪抢先开口问:
「老师,你的意思是在我们之前有人来过?」
「刚刚我来的时候泽口在啊。」
「泽口?」
东谷走到前面问道。
「对呀,他是怎么了?昨天和今天都请假,没什么精神,又问奇怪的问题。」
「奇怪的问题?泽口问了什么?」
巧和东谷都挤到前面:心跳停不下来,不好的预感比昨天还要强烈。
「等等,原田,你是怎么了?表情那么严肃。」
「他问了什么,老师?」
笑意从美女的脸上消失。
「他问了很多呀!这个嘛……一开始是问钥匙的事。」
「钥匙?是你现在手上拿的吗?」
美女把钥匙串晃了一下代替回答。
「他问用具室所有的门是不是能用同一支钥匙来开,我就这么回答他。门是简单的门,其实用钉子就能打开。还有就是——嗯,他还问用具室里面有没有哪里古怪。所以我就进去看了一下,不过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是有人把地板仔细擦过,还有老桌球桌的位置改变了。我想一定是桌球社的人有打扫过。」
是吗?已经擦过了?溅在地板上的血,以及飞散的水滴全都擦得一干二净。他完全没想到,难以想像那些人居然可以冷静思考到这种程度。巧的背脊又开始发冷。
「然后咧?后来泽口说了什么?」
「嗯,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地板,于是我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他结结巴巴地说有话想问我,可是等了半天却又都不说。泽口同学个性不是很干脆,我知道他是为了社团活动的事在烦恼,可是他就是不说清楚。我也很伤脑筋,而正好绿川他们进来,我就叫他去跟绿川商量。我想这种事还是找学长讨论最合适。」
声音瞬间从巧的四周消失,身体像冻结似地冰冷。
「老师,你把泽口交给绿川他们?」
东谷的声音在颤抖。
「这个……绿川拍了拍泽口肩膀,说要陪他商量,我想应该是去社团教室……这样不妥吗?可是我又不懂棒球社的事,我还得在用具室里头检查,没有时间陪他。」
「可恶!」
巧推开东谷冲到前面,美女发出尖叫。豪的手从后面抱住巧的身体。
「你这笨蛋!为什么不肯听他讲话,你不是老师吗?泽口他是信赖你,才想找你谈呀!时间算什么东西!你不是说凡事都能找你商量吗?结果却……可恶!」
美女形状优雅的大眼睛在巧面前睁得大大的。
「巧,别说了。先去社团教室。」
豪拉着巧,回头一看东谷已经跑了出去。
还是先到社团教室去。巧也跑了起来,在半途追上了东谷,他们仿佛纠结成一团似地来到了社团教室。灯是开着的,只有棒球社的社团教室还亮着灯光。巧用力推门,但打不开。
「巧,要拉,用拉的——」
豪叫着,并把手按在巧的手上拉开门把。
「你们这是在干嘛?」
魔鬼教练扬起脸来叫道。大概是在写日志,他的面前摊着厚厚的笔记。里面就只有魔鬼教练一个人,室内整理得干干净净,看不出是运动社团的社团教室,里面没有其他人在。
「绿川和展西人在哪里?」
巧呐喊着,东谷瘫坐在地。
「泽口不在这里。豪,怎么办?」
魔鬼教练站起来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哪有人这样直呼学长的名字?」
巧无视于魔鬼教练的存在,用力摇着豪的身躯。
「豪,你快点想想泽口会被带去哪儿去?」
「我怎么知道?」
「所以我才叫你想啊!时间还没有过很久,应该走不远。没有人的地方,像用具室那样没人会去、又不醒目的地方。」
魔鬼教练走了过来,在三人面前抱着双臂。
「你们在讲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展西他们已经走了,他们很遵守离开学校的时间。你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体育馆的仓库。」
瘫坐在地的东谷,突然站了起来。
「体育馆没人会去。」
「可是门口有上锁。」
「展西他们可能有共用钥匙。」
「不管那么多了!就去体育馆,走吧。」
一行人由巧带头往体育馆的方向飞奔。入口的玻璃门紧紧关着,又推又拉还是纹风不动。
「锁上了。」
「有可能是从里面关上,要是那样的话,就真的谁也进不去。」
玻璃门里面就是体育馆的地板,里面太暗了看不见。因为看不见,教人感到无比的不安。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回头一看,魔鬼教练就站在那里。他的呼吸急促,后面还有美女的身影。
「教练,请把这里打开。快点。」
「在非平常时间打开体育馆需要许可证明。为什么要打开?」
「泽口他有危险,别管什么许可证明了。我们在忙这些事的时候,说不定泽口已经被展西他们给干掉了。」
「展西做了什么?那家伙比你们正经多了,我说的话都有在听。」
巧用手抓着身上所穿的体育服。
(我就让你瞧瞧这些正经的家伙干了什么好事!)
死都不想让魔鬼教练看到自己的背,可是现在若想打开这扇门,需要靠魔鬼教练。为了说动并不信任自己的对象,就得需要实际看得到的证据。
「巧,不要。」
豪用手按住他。
「放开我,豪。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
「你先等等。教练,总之你快点把这里打开。」
「理由是什么?」
「现在没时间说明。只要你把门打开,从今以后,我和巧绝对不会违逆教练。」
魔鬼教练耸耸肩说:
「你就算了,原田要是有办法做到,那还真了不起。」
美女从魔鬼教练背后出声说道:
「户村老师,你有钥匙吧?求求你,听听孩子们讲的话。虽然我也不清楚,不过泽口的样子的确不太对劲,责任就由我承担。」
魔鬼教练瞥了美女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
「校内设施的上锁部份是由我和训导主任负责,你是担不了责任的,小野老师。」
钥匙转动,「喀嚓」一声响起。
「原田、永仓还有东谷。吵成这样的结果要是没事,我可饶不了你们。」
门随着低沉的声音被打开来。
「巧,这边。」
豪往右边跑。
「仓库啦!仓库。」
东谷毫无意义地挥动手臂。「呀啊」的响起了一声尖叫,好像是美女跌倒了。没有时间回头。
他们把位于右边尽头的体育仓库大门往侧边拉开。门很重,不过这里并没有上锁。
里面亮着小小的灯泡,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堆着垫子、跳箱之类的东西。巧一行人的声音在
听了巧的话,泽口不断点头。
「你们给我站好,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魔鬼教练的怒吼声越来越大。
「其实没什么事。因为最近泽口练习有点怠惰,我们想跟他谈谈而已。」
展西答道。
「哪有人这样问话的?你们这样叫做私刑。」
「我们不敢。」
「莫非你们常这么做?」
哭声突然响起,躲在展西后面的奥平掩面哭了起来。
「不敢……?还说你们不敢?展西……这是怎么回事?」
展西把头微微侧向一边,大口叹气。
「老师,这种事你就别管了吧。」
「你说什么?」
「要是被人发现棒球社有人动用私刑,老师也很麻烦。我们真的只是要对泽口说教,但因为他过于嚣张惹恼了我们,超过分寸的部份我可以道歉。」
「你以为道歉就可以了事?」
「应该可以吧。」
展西的表情看起来完全没变,不过从巧的位置看过去可以发现展西的手正在颤抖。
「事情要是闹大了,谁也得不到好处。老师麻烦,那边的一年级也有麻烦……不是吗?原田,你们要在下次的比赛担任先发吧?要是被人发现这些事情,参加比赛就会有危机。」
「展西,这种话你竟然说得出口!通通给我招来,你们之前是不是就做过这种事?」
这回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得出来,展西的手臂正在颤抖。
「我们一直在当乖孩子,对老师所说的话言听计从,打着自己并不喜欢的棒球。才这么点小事,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声音越来越小声。
「老师,你可别为了这种事就背叛我们。」
魔鬼教练的嘴巴在蠕动,不过却没有声音。
「要是背叛我们,那你也不会好过,因为这是棒球社的丑闻。」
「展西。」
魔鬼教练揪着展西的胸口。展西的手臂就悬垂在身体两边,不过肌肉僵硬且颤抖。魔鬼教练双手用力,举起展西的身躯。
「少用背叛这种字眼来唬弄我。过来!跟我到职员室。我马上把你父母叫来,到时你再好好给我解释。」
「老师,你真的想背叛我们?」
展西的手上扬,抓住魔鬼教练的手臂。
「展西,你敢反抗我!」
绿川似乎叫了声什么,从一旁撞向魔鬼教练,魔鬼教练的身躯一阵踉跄。展西同时伸出手臂,撞向魔鬼教练的胸口,美女在巧的身后发出尖叫。高高叠起的跳箱垮了下来,落在摔倒在地的魔鬼教练身上。崩落的泥沙吞没了房舍,巧的脑中瞬间闪过这样鲜明的场面。展西靠在垫子上,肩膀剧烈起伏。
「老师,户村老师!哎呀,该怎么办?」
美女的手搭在巧的肩上,细细的指尖陷了进去。
「把它搬开,快点把跳箱搬开。」
巧搬起跳箱的箱子。豪和泽口也一语不发,呼吸急促地搬着崩塌的跳箱箱子。
魔鬼教练缩在地上抱着头。
「老师,你没事吧?」
美女探头一看,掩住了嘴巴。
「老师,你流血了!」
魔鬼教练慢慢挺起身子,蹲着发出了呻吟。红色的液体一丝丝从按着脸部的手指滴落到膝盖。仓库中寂静无声。巧第一次察觉,原来沉默与静寂会让耳朵这么刺痛,豪的呼吸清晰可闻。
「豪……你来处理,快点处理。」
「是要怎么快……仔细想想,我老爸的专长是内科和小儿科。」
「这种时候别去想你老爸。」
美女摇头,用手拍着自己的脸颊说:
「我去叫救护车。」
「不,慢着。」
魔鬼教练用沙哑微弱的声音阻止了美女。
「要是叫了救护车,就会引起骚动。我没事……给我止血的东西。血……遮住了眼睛。」
展西摇晃了一下,跪在魔鬼教练身前递出手帕。
「老师,用这个止血。来。」
血的气味传来,带有铁器生锈的味道。绿川说了些什么,然后瘫坐在地。魔鬼教练发出呻吟,在小小的灯泡下可以看出手帕正渐渐被染红。
「还是叫救护车吧。」
展西仰望美女的脸,声音冷静、缺乏抑扬顿挫。
美女默默无言地转身,魔鬼教练再度发出微弱的呻吟。
「幸好出血量不多。」
展西事不关己似地说着,然后站了起来。
「展西,我们会怎么样?」
绿川也站了起来,步履蹒跚。
「我不知道,这是惊人的暴力事件。事到如今,我想是没办法蒙混过去的。」
「我们明年有考试,结果会怎样?」
展西没有回答,绿川的呼吸变得急促。
「你做得太过份了,所以我才说不要……」
展西不理会绿川,转向巧问:
「原田……你喜欢棒球?」
巧用力点头回答:
「喜欢,就像是为了加入棒球社才来上国中。」
「是吗?那你很幸福。」
「展西,教练的血止不住。」
绿川的声音颤抖着。
「头部特别容易出血,我想最好把头垫高。」
豪这么回答。展西面无表情地面对着巧。
「展西你呢?」
「咦?」
「你讨厌棒球吗?」
「既不喜欢也不讨厌,怎么样都无所谓,因为那不过是升高中的跳板。我听学长说,只要在棒球社里好好的参与活动,保送的机率就会大幅提高……对我而言,棒球就跟篮球、足球没什么差别。」
展西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是真的很认真。比赛赢了会有点高兴,输了甚至还会觉得不甘心。有社团活动、读书、委员活动,还要补习,虽然有时忙到觉得讨厌,不过还是忍到了现在。」
展西的身躯突然直直来到巧的身前。
他会扑过来——
巧扬起下巴握紧拳头,豪也往前半步,不过展西却没有任何动作。之前面无表情的脸孔,突然间开始充血,眼皮微微痉挛。
「你要是没有入社该有多好。像你这样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想怎样就怎样的人,竟然可以一下子就变成先发投手,开什么玩笑!完全用不着忍耐,就能照着自己的心意做事……还说什么喜欢棒球……少蠢了,开什么玩笑!你跟教练一样,根本不对劲。」
展西闭上眼睛,深深地吐气。魔鬼教练说了些什么,声音模糊到近乎呻吟,完全无法辨识。
「算了,无所谓,之前都还蛮顺利的,总是会有办法。不要紧的,绿川,你说是不是?」
绿川沉默不语,不过展西似乎并不在意。
「啊,对了。海音寺跟我们不一样,他是从小就超爱棒球的人,现在不论当打者还是游击手都很厉害……是啊,那家伙和我们不一样。」
展西继续说着。巧和豪四目相对。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以及狗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