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四章

确认实乃梨的真意。

也就是说,栉枝实乃梨是否真的愿意与高须龙儿交往?她的想法会由于大河放弃与龙儿的共同生活而有所改变吗?

问她,得到回答,……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便再次向她表白平安夜未能说出口的心意,并重修两人间的微妙关系。

对龙儿来说,以上才是这次修学旅行的真正目的。

「高须,到ga了,ga。」

「……努力!(ganbaru)」

接过旁边递来的话筒下意识这么喊了出来。「什么啊那个」「不是限定了与“苦”有关的单词吗」,同一巴士的同学们立刻起了嘘声。

急忙清了清嗓子道:

「恩,那个,‘癌细胞(gansaibou)’可能是痛苦的吧,对,下一位,u开始。」

说完后把话筒交给了过道对面坐着的大河。

「‘u’??……面条(udon),不对,恩……独活(udo),很苦吧!好了,小实,从do开始哦」(kon:独活是一种祛湿类中草药,治下腰痛疗效好)

这算个很好的接词,众人都拍起手来。

现在是修学旅行的第一天。

2年级学生分坐六辆巴士,往滑目标雪山出发。无聊的高速道路窗外景色让晕车者不断出现,于是有人拿出了话筒「那么唱卡拉OK吗」,却发现车上曲目极少,结果最后2-C同学都开始了这个有名词限制的词语结尾游戏。

虽然不能说无聊也不能说都很起劲,但至少比仿佛永无止境的灰色道路和防护栏好得多。

「do……do开头的苦的单词呢……」

半蹲半坐在座位的实乃梨结过话筒,眉间挤出了思考的皱纹。

恩,恩的陷入沉思,哦对了,输了的人惩罚是唱一首卡拉OK。

「栉枝差不多到时间了哦?」

「哦耶!开始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在众人伴随拍手的倒计时中,实乃梨不禁深吸一口气,斜着眼睛,

「咚(do)~~~~~~~~~~~~~~~~!」

太阳穴绷紧着发出了突然的尖叫,话筒的声音放大后响彻全车,「我的耳朵!」「太吵啦!」「你是喪黒啊!!」众人都发出了惨叫,实乃梨则毫不介意,右手话筒左右摇晃着说道:

「……的声响后,什么东西袭向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张开眼睛我一下失去了语言,为什么?为什么会在那里?」

众人都莫名其妙地听着实乃梨仿佛小腿跑过走廊般女天狗的模拟声响,伴随着急促的喘气,

「为什么,为什么在那里?但,但是我刚才,确实是丢了啊?确确实实交给寺庙让他们处理了啊,还双手合十谢过了,然而为什么那个人偶,又回到我的房间了?觉对不是我带回来的,但是为什么就在我的眼前?……我不禁合手默默念叨,这里不是你的地方,我已经不用你来保护我了,人偶的眼睛没有眼球,绝对不能相视,但那是我却看了,我慌乱了,别过来,喂别过来,我说,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不,不,不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看我!!!!」

实乃梨说着配合着动作摇晃前方座位的背靠,座位上的女生不禁发出尖叫,一旁的大河目光闪烁,龙儿也被咚吓了一跳,仿佛紧张地用手捂住了嘴的老太太一般,不敢出声,他屏足干劲想做的是如何确认实乃梨的心意,而非听她讲鬼故事。

「不该在这里的,是你啊啊啊啊啊啊(a)!」

「啊!!」「呜哇!!!」

在鬼哭狼嚎般的惊呼中,龙儿干脆闭上了眼睛,惊讶得不禁捂住耳朵的大河真让人感到同情。

「你的故事不是很恐怖,而是音量很大!」

北村评论道,得到彻底的赞成,龙儿看了看实乃梨,后者却完全没有丝毫反省的意思,嘿嘿嘿地伸出舌头满足地笑了一下。

「那么,下一位,a起头。啊,亚美」

「你的这个哪里苦了?」

「微微苦味的实录怪谈·我的卧室人偶,谢谢听赏。」

说着站在座位上把话筒递给后面的亚美,后者则不知是否因为刚才的怪谈,很是心情不好。乱暴地扶了下长长的头发,翘着腿结过了话筒,伴随一声「切」的声音。

作为本来真的要以工作为理由翘掉这次旅行的亚美,却被单身(30)一句「因为是学生,修学旅行应该最优先才对!」回驳了。除了「工作」外其他的翘课理由早已用完的亚美,不得不一起参加了旅行。

「a??……‘亚美(ami)美现在心情(sinkyou)’……好了下一位麻耶,u开头!」

又是一次以u开头的词语!很妙的回答!不愧是亚美!……虽然拍手响起,但这完全无法挽回亚美大人的心情,她一副毫无兴趣的姿态把脑袋转向一旁的窗帘中——完全的闹别扭模式。

「诶?u……‘兔子(usani)的苦艾草炖汤(nie)’!」

「木原……你以e开头!」

「刚才的不算吧,倒计时呢?」

麻耶不满地叫道:「栉枝的怪谈,亚美美的心境都行我的兔子苦艾草炖汤就不行吗!?」但这里却没有规定谁是裁判。把话筒交给栉枝显然是谁也不愿意的选择,当然刺激浑身都仿佛在说我很不爽的亚美也不是很明智,就在这时,

「我好想听麻耶大人的独唱表演啊~~~」

皱着鼻子叫着的春田,竟然有一堆男生俯声迎合。

「啊?!开什么玩笑!再说了也是有的吧,兔子的苦艾草炖汤,很自然很普通吧,这个词。」

「没有啊」不知谁向麻耶吐槽,这时巴士进入了隧道,声音也伴随这变了调,龙儿不禁清了清喉咙。

隧道很是短暂,很快前方出现了光点,随着接近不停的变大,

「……诶?!」

最先发出疑问的,是拿着话筒的麻耶。

不经意间,龙儿发现自己的双眼暴露在了极强的白光下,为了确认到底怎么了而睁开双眼,不禁对面前的景色一下没了话语。

「哇!雪!是雪!雪!别玩什么接词了,太棒了,雪耶!」

在麻耶的尖叫声中,即使是亚美也站起身来睁大了双眼。龙儿和其他的人也一边靠向窗边朝外面崭新的景色望去。一边发出:「好耶,真棒!」如同孩子般的叫声。

之前道路上,雪都是积在护栏下面变成了黑色,而这里却完全另一副模样,龙儿和北村都脸挤得难受了还向外望着,并发出女生般尖叫:

「厉害,厉害厉害!太棒了!……那闪着的是什么?!天这么晴的不是雪吧?」

「飞雪好棒!哦噢噢噢,忽然来了,川端康成!太美了!!」

巴士的里面也忽然被映成了一片耀眼的白色。

窗外忽然明朗,美景尽出。

一边好棒好厉害地叫着的同学们都纷纷打开了窗户,清凉冰冷润湿的新鲜空气一下涌入车内,让众人仿佛都获得了新生一般,闪耀着兴奋的双眼。

隧道的对面是无尽的白色,白,白,白,耀眼的闪烁着的,银色世界,雪的光芒异常动人,从未曾接触过的世界。

大河叫道「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和实乃梨一起向窗外伸出了脑袋,想到大河的身材,龙儿不禁担心她会不会就按么滚落出去,却发现实乃梨正紧紧地握住她衣服的后背。

前后左右的同学们也都站在座位上往外看去:

「超美丽!不好,我兴奋起来了!」

「意外的雪山,这发展不让人激动吗?」

「雪国,这里是雪国!」

「厉害!!对面的山也全白!太棒了!」

「快,拍照拍照!,照相机拿来!」

伴随着大声喧哗2-C的,是连绵着发出皑皑雪光的山群,全身穿戴雪光的壮丽,和高耸入云处滑落下来的金色阳光。

什么啊,没想到不错吗,完全很棒嘛,超级好,2-C全班的心情现在都融为一体。

这时终于,坐在最前面的单身(30)兴奋的回过身来,指着山顶道:

「好了大家,拿出精神来了吗?!目标是那个山哦!冲啊!」

喔,霍~~~~~~~~~~~~~~~~~~~~~~~~~~~~~!

声连声众人齐心发出了欢乐的掌声,前方的开车师傅终于忍不住轻轻地说道:

「……目的地不是那座山啦……」

***

「你真狡猾啊,为什么穿上就那么合适。」

「合适吗?恩,我算是比较适合这类外套吧?」

在能登无限嫉妒的眼光中,北村正在确认自己的租赁外套,与其说是色调暗淡,不如直接说全身纯紫色的服饰,上衣胸部和腿部下摆处如闪电般配上的深紫色条。看上起很了不得的服饰,不过质料应该是绸缎,恩……是绸缎吧。

仿佛如此还不够一般,全员的胸口上还都配上了标号。白色?当然不是,水蓝色!水蓝色据说是2-C的班色。偶尔和其他组的人擦肩而过看到的也都是各有各的深红,青绿,殷红等等。

在这么夸张的衣服中也能看上去很有型,龙儿不禁感叹。在被踩硬的雪道上穿上租赁雪鞋那么一站,还真是像模像样。是身材的原因?还是因为本来就是体育系?整体上给人一种职业竞技滑雪队专业队服的感觉,龙儿不禁觉得自己也对能登的意见深表赞同,北村确实很狡猾。

一到旅店众人都被分发了这「悲惨」的队服,男女生在分开的房间(这房间也是一言难尽,简明扼要来说,就是连实乃梨都会不禁感到上火的日式房间)换了衣服,接着再到旅店玄关附近的滑雪场按班级集合。

「……高须,你的样子成了……」

「别说出来,我自己知道,我自己。」

在仿佛觉得不好意思的能登视线中,龙儿不禁咬了一下牙。笑如大佛,哭如夜叉,一张嘴一眼就知道是通缉犯的样子的这张脸,对这种配色当然不可能合适了。仿佛强行交换了头部的错配人偶,龙儿的样子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就是:‘从部队来的男同性恋职业杀手在战斗结束后只把脸上的化妆卸下后的样子。’

顺便说下,能登的样子就像交通安全用的腹语人偶一样。

「啊!北村这么穿真适合呢!毛织帽子加上护目镜!能登,高须,我们也这样穿吧!」

春田一本正经的样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废话,简直就像个该被送去少年教养院的不合时宜的Gal男……真是够悲惨的。无论如何,大家还是傻瓜似的,学着北村的样子,带上了运动帽,头颈上挂上护目镜。

「……」

「……」

「……」

三个人互相观望着对方的模样,抿嘴说不出话来。果然还是不一样。到底差错出在哪儿呢,和那个在女生中极具人气的丸尾居然如此截然不同……可是,他们除了互相斗嘴之外,别无选择。

算了,就这样吧。管他土气还是难看,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是个会耍帅的男人。终于想通了这一点的龙儿使劲吸了口雪山中寒冷的空气。这儿的空气真不错。肺中凉爽清净的冷空气让心情一下子顺畅起来,本来还残留着的些许晕车感觉的脑袋,也像是用花王的快速清洁拖把打扫过的地板一样,变得空灵澄澈。

滑雪场入口处那堵被踩得结结实实的防护墙上,积起了有一人左右高的雪。其他班级的人一边哄闹着一边试着吃雪,而几个当地滑雪者似的人则在一边哑然失笑地说,「那玩意儿可是很脏的哟」。这些为高中生丢脸的家伙呀——其实如果没人在场的话,自己也想去品尝一下。

实际上,虽然也没什么特别说明的必要,不过这可是龙儿第一次来到滑雪场。当然,积得这么深的大雪也是头一次见到。他以前从不知道,雪景竟然会如此耀眼夺目。

这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表达的绝妙风景。龙儿向恋母之星发誓,之后千万不能忘了拍些照片带回去给泰子看看。

这时候女生也开始缓缓地现出身影。龙儿等人立刻忘记了自己的模样,指着她们,「噗!」「啊哈哈那家伙怎么这样子!」地大笑出声。

并且……

「……太可怕了……!」

「……不是吧!」

放下了长长的头发,大河的脸看上去宛如一条拼命挤出愤怒神色的哈巴狗。龙儿看到这一切之后,禁不住喷笑起来。

头顶上如同漂浮着粉红色……不,是超级粉红色!还有几乎要让人瞪出眼珠般的祖母绿……不,祖!母!绿!的曲线像是要表现速度感似的,从左边的肩膀上直穿到右脚。当然,衣料的质地是绸缎……总之,是绸缎。另外,是2-C班统一的淡蓝色号码布。

虽然男生们的服装已经够糟糕了,不过这个也实在是有点离谱。现在所穿的这种款式,将腰部紧紧勒了起来,不得不承认,那是非常引人注目的。而且大河的身体本来就比一般人要娇小,穿上了这套松松垮垮的衣服,差不多比原本膨胀了1.7倍之多。恐怕若是吹来一阵强风,她就会如同MaryPoppins(1964欢乐满人间)般飞向山之彼端吧。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哀伤离别。

「哈哈哈哈!你这……嘻嘻嘻嘻!!」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大河已经处于歇斯底里的边缘,狂乱地在雪地上跺着脚。

「穿、让我穿上这样的衣服,还怎么维护自己作为人的尊严!?难道就留下这样的合影!?万一以后发生些什么事,这样丑陋的照片在全国播放,被刊登在新闻报纸或是杂志上,然后被永久保存在国会图书馆里,该怎么办!?……啊啊啊,光是凭空说说就已经够恐怖的了,呜哇!!」

「……这种事,不会发生的啦……」

「就算我不是犯人,如果成为了被害者的话不也是同样后果吗!这种模样留存在世间……哈!?你那副扮头算是怎么回事!你这家伙……噗!!」

她似乎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周遭。大河一看到龙儿的样子,立刻就笑瘫了。随你喜欢地嘲笑我吧——龙儿的心中明镜止水一般,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当然是因为大河的模样和自己同样好笑,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让人不爽的。空气是如此清新。风景也很棒。

蓝色的碧空中没有一丝云彩。

滑雪场从入口处开始倾斜。可以望见山腰那儿有间很大的供人休息的木屋。更远处,可以看到缓缓移动着的升降梯,而滑落下去的滑雪者们的轨迹如同在白雪上描绘出的美丽蛇形记号。

并没有多少人的滑雪场里闪耀着银白的光芒。而今年修学旅行学生们的服装,实在是恶趣味之极。就连远方的山神,说不定也正伸出手指,嘲笑着他们呢。

「呀你们这帮人!不要小看这座山!另外,等会儿也小心一点,不要爱上山里的男妖!呜哇哇!?」

追赶着大河,出现在她背后的实乃梨,看到了龙儿等人的装扮后,也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呜哇,男生服装的颜色真是沁人耳目啊……哎呀!」

龙儿他们也因为实乃梨过于富有冲击力的登场而语塞。实乃梨便在众人的目光前滑了一跤,屁股着地,在地上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本以为她是因为冻结起来的雪而滑倒的……

「痛死我啦!?喂!这是谁吃的香蕉啊!?」

她的脚下……不,屁股底下是一串香蕉皮。

「实乃梨不要紧吧!?能站起来吗!?没受伤吧!?」

见大河伸出手去想要拉她起来,心中不由惊呼等等的人大概不止龙儿一个吧。

「太可惜了,实乃梨的裤子划破了……哇!」

「啊啊啊……!」

和刚想要站起来的实乃梨一起,大河如同约定好似的滑了一跤,漂亮的屁股向后平沙落燕式,两个人亲密地交叠在一起,从雪道斜坡上滑了下去,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声。

「等等等等!?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不行啦,停不下来了,危险啊!」

嘭!一次完美的碰撞。站在前方的美少女三人组被撞到松软的雪堆上才停了下来。

「大……大河和栉枝!你们在搞什么啊!?」

「讨厌~!真让人丢脸,好冷啊……」

「对对对对对不起麻耶大人奈奈子大人!请让我拉你们起来!啊,大家,真是抱歉!不要紧吧?」

实乃梨弯下腰,把手伸向埋在雪堆中的三人,想要一个个拉她们起来。麻耶和奈奈子的头发也几乎被积雪所覆盖,好不容易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啊,大家?咦,怎么啦?」

有一个女孩子没有站起来。

亚美保持着脸埋进雪堆,屁股高高撅起的绝妙姿势,一动不动。「没有回音。真像具尸体呢。」大河轻轻地嘟哝了声。而她身旁的春田则如同触电般,发出「噼唒!」的惊呼。

「不好了,亚美大概因为生命力的流失而站不起来了!」

麻耶眺望着亚美的屁股如是说。奈奈子也点了点头。

「这衣服也太土了哟。就连走到这里也是靠一直搭着我们的肩膀呢。」

她真是笨拙呢……龙儿由衷地体会到。不愧是她的青梅竹马,北村轻呼一声「好!」,走近她的身边。

「这姿势可有些危险,大家千万不要埋进去哦!」

木村从身后紧紧抱住四肢趴地的亚美,「呀咦!」地猛一发力,把埋在雪中的上半身拔了出来,雪花从她的头顶上纷纷扬扬地洒落。

「亚美!振作起来,没事吧!」

「……这是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已经死了吗……?」

由于浑身包裹着土的掉渣的衣服,亚美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状态。无论是那清纯可爱的假面还是腹黑的真面目都已不知所踪,视线虚无游荡,小口半张,身体也像是睡意蒙眬似的歪歪扭扭。

「啊,果真她的生命力正在流失啊,好可怜……」

「有谁带了马克笔吗?只要在她的衣服上画上一个香奈儿的标记大概就能让她立刻重现生机吧。」

正在大河满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寻找着马克笔的时候……

「好了,全体集合!各班依次整齐列队!……噗!!」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一点。视线的前方是单身(30)的恋洼百合,竟然穿上了自己带来的衣服,还是滑雪专用的潇洒服饰(并且是白色的!真是厚颜无耻!),拼命地俯瞰着众人。

「……大家穿的衣服可真是……超乎想像啊……」

面对整齐罗列的那一排紫色&粉红色,以及淡蓝色号码布的恶趣味军团,她似乎已经无法忍住讥笑。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掩饰不住的笑声正从遮住脸庞的出勤册另一端传来。

嗯,略一沉吟,考虑了一下班级全体人员的意志,北村终于成为了革命斗士。亚美也站了起来,双目中孕育着怨念的诅咒。目标以下克上,攻城掠地。北村‘唰’地举起了右手。

「……射击准备!」

2-C的每一位同学都用手捋了一把脚下的雪,然后紧紧捏紧。

「咦?怎么啦?不要啊?干吗啊干吗啊?诶?」

「射击!」

呜哇哇哇好过分啊~~~~~~在北村的一声号令之下,齐射出去的雪球毫不留情地击中了单身(30)。其他班级的人们抑或是一般的滑雪游客,面对这样的丑态也尽皆指着她哈哈作笑。

***

在全员集合致辞结束并做完准备运动后,二年级的学生们很快便以各自的小姐为单位,在平缓的雪坡上化为了紫色或是粉红色的星散小点。作为下午正式课程的准备,午前的那一小段时间,大家都在习惯滑雪的感觉,并确认着自己的能力程度。

北村率领之下的九人小姐也在滑雪场中广阔的原野上,穿着各自租借来的滑雪装备。

「……哦!喂,喂,怎么进不去?该怎么搞!?」

打从娘胎出来之后第一次穿上滑雪板的龙儿,好不容易才把靴子固定嵌入了金属零件中,就着半弯腰的姿势一下子冲出了斜坡。

「在斜坡上侧转过来!」

北村连忙给予他指导,可是。

「诶?侧转!?到底该怎么转……呜哦哦哦!?」

「滑雪杖滑雪杖!实在不行就屁股着地吧,冷静下来,不要让膝盖受伤!把重心往前倾斜!」

「啊啊啊……哇!?」

龙儿手中的两把滑雪杖毫无作用地在空中胡乱挥舞,滑板在滑行的同时逐渐变为八字形,向两边撑开。屁股要裂开来啦!龙儿处于极度慌乱的状态,终于完全失去了平衡,以完美的姿势摔倒在雪地上。他试着挣扎站起身,

「……一点也不好玩!」

只听他瞪着两块朝蓝天直耸的滑板叫到,而在他前方的是,

「好久没见过雪景了咯~这里的雪真漂亮啊,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

实乃梨站在一块积得严严实实的雪堆上,像是在用自己的体重试探积雪厚实不厚实似的,前后摇晃摆动着身体。然后她又顺着这股劲道,精准地控制着滑雪板,在雪堆上转动着腰身,好几次左右飞蹦起来。

龙儿一时搞不懂她到底在干什么,终于,实乃梨屈身于雪堆的斜坡上,「吓!」地大叫一声一口气从上面滑了下去。一个大回转,脚下的雪花四处飞溅,就地停了下来。实乃梨的重心移动堪称完美,和龙儿的操纵技术不可同日而语。

那身姿真是完美潇洒到让人说不出话来。龙儿已然忘记了团坐在地上的自己,不知不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实乃梨滑雪的身影。浅浅地扣着一顶运动帽,精短的头发随意扎在一起,在帽檐下不住跳动,那模样可不是一般的可爱,让人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不远处,仿佛在代替龙儿表达他的心情似的,亚美‘啪啪’地拍打着她那副租来的滑雪手套。

「实乃梨滑雪的本领真不错呢!好熟练啊!果然不愧是运动万能!」

「呵呵,真的吗?说起来,大家不都挺能滑的吗?」

「诶~讨厌,没那种事啦!一般而已,一般啦~!」

亚美一边不停地重复着「一般啦」,一边从几乎毫无坡度的雪地上,仿若要开始溜冰似的倾斜着身体,然后开始滑行。哼唱着小调,将自己的体重交付双脚,宛若在表演优雅舞蹈的歌舞伎一般。如果那真的能叫做「一般」的话,那么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自己又算什么呢?不一般?不正常?

龙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要站起身来,挪动着双腿,可是左右两块滑板总是‘咯嚓咯嚓’地互相碰撞,弯曲的前端钩在了一块儿,怎么也弄不开来。更糟糕的是,滑板的后端插到了雪地里,更是让身体无法动弹。百般尝试之下仍不得法,龙儿疲惫不堪,只能再一次趴倒在雪地上。这样丑陋的样子确实还真不一般。

喘着粗气,抬起羞愧的脸向上看去,只见麻耶和奈奈子正发出欢快的笑声。

「八字腿八字腿……哇哇,可以啦可以啦!看我,不错吧!」

「蛇形下滑这种动作我也是能做一点的啦。从中学一年级以来就再也没练过,竟然没有忘记嘛。」

两人正各自享受着滑雪的乐趣——继实乃梨、北村和亚美之后,麻耶和奈奈子似乎也有不少滑雪的经验。

难不成,这个班级里不会滑雪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挺孤独的呢。希望一定有其他初学者啊,龙儿正这么想着的下一个瞬间,

「哎呀,高须,怎么蹲坐在这里发呆啦。来啊,一起滑雪吧。」

能登的眼镜上反射着耀眼夺目的雪地光亮,「嘿」地轻哼一声,从龙儿身前毫厘可及的地方横穿过去,然后背对着他说道。

「哈哈,我横向滑动的水平还真高超呢!」

不仅那几个长发姑娘意气风发,就连春田都能如此华丽地滑行于雪地上,而且看上去如此轻巧愉快,鼻子里还哼着不明所以的歌曲,满脸笑意。龙儿像是额头上开了个邪眼一般,精神极其郁郁。他突然想起来,似乎春田的爷爷就住在这滑雪场附近呢,好像记得有听说过。

龙儿感到自己被大家抛弃了。叛徒,他嘴里不住叨咕,眺望远方,恰在此时,他的一只手松了一下,握着的滑雪杖掉落出去。虽然他下意识地扑过去,想要抓住把杆,可是滑雪杖以看似缓慢却又让人无法触及的速度向下滑行。别说去追了,龙儿就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僵在原地,眼睁睁地注视着它的去向。

「哇,发现遗失物品!」

‘唰’的一下,实乃梨在雪地中飘舞滑行,划出一个漂亮的大拐弯,横停下来。

她捡起了那根掉落的滑雪杖,把运动眼镜拉到额头上。运动中的实乃梨真的可以说是英姿焕发呢。

「是高须同学的滑雪杖吗?这样可不行,一定要好好抓在手里啊!」

似乎有点得意地对自己说教的样子还有表情都是那么的鲜艳夺目,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和滑雪场的炫目光芒交相辉映,伫立于雪中的实乃梨闪耀着无与伦比的光辉。

「喂喂?有没有在听我说啊!?好啦,快拿好滑雪杖!」

「啊啊……!不好意思!」

像是被那张笑脸拉起来似的,龙儿毫无意识地拄着仅剩的那根滑雪杖,呼地踩着滑雪板重新在滑雪道上站了起来。难道说,如此轻松地,我就能学会滑雪吗?龙儿刚产生这样念头的瞬间。

「……哇!?」

‘啾’地一声,龙儿冲向实乃梨的方向,从斜坡上鱼贯而下。虽然他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那根滑雪杖,想要保持平衡,可是下半身早就不听话了,脚下的两块滑雪板几乎要朝着两个方向前行。「呜哇,不好啦!」「没关系!飞向我的怀中吧!」……前方强壮的实乃梨张开双臂,热烈迎接着他。这样行吗!龙儿嘴里不住大喊。

「啊啊啊啊!……对、对不起……!我真是太丢脸了……!」

「……哟呵!没关系哦……不要在意!」

没有比这更不堪入目的场景了。

龙儿几乎腾跃一般地和实乃梨发生了猛烈的碰撞。幸亏靠着实乃梨牢牢接住了他,让他没有继续向下滑动,不过由于惯性两个人还是一起在坚硬的雪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真的,对不起……!」

「啊!我不介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抱歉,啊啊……对不起,请原谅我……!」

不停地道歉赔罪,龙儿感觉自己越来越难堪了。另外,以现在两人的姿势,龙儿把实乃梨按到在地上,双手无意地搭在她的胸部附近,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站起身来啊。焦躁的程度愈发厉害,两个人的滑雪板也不停地交叉碰撞,还好拜身上这厚厚的衣服所赐,几乎没有什么对方身体的感触(……真的,真的是这样!)。龙儿为了能够站起身来,拼命地舞动着手足。

「……高须同学,那个,真的真的不用太在意哦。不要太急啦。」

「不不不,对对对不起!我马上站起来,稍微等一下!」

「……实际上你每次挪动滑雪板的时候,我的屁股都被激烈地左右摩擦着……」

「咦呀呀呀呀呀呀呀!不要啊啊啊啊!」

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笨蛋力气让龙儿一口气从实乃梨的身上跳跃起来。他的脸颊像是赤鬼一般血色通红,连忙用手套遮住过热的脸庞,横坐在滑雪场上,由于羞愧而不停扭动身体。

「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这么让人羞耻的事情……不行了,我活不下去了!把我丢在这里就行了,快走吧,求求你了!」

「要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才对吧!?算啦,总之先站起来啦,快!」

「啊!?」

实乃梨轻巧的一个交叉步转到龙儿背后,把双手插入他的两肋下面。嘿的一下,以上佳的平衡感把龙儿拉了起来。

「喂、呜哇,等……前进前进!」

「啊不好了……

「不对啦!我们没有在滑动,现在停着呢!」

实乃梨从后面支撑住龙儿的身体,两个人前后紧密连接在一起,从斜坡上滑了出去。

「不过,我一定会让你的身体掌握这种平衡感的!来,试着保持一会儿这个姿势!」

「真的假的!?」

实乃梨紧紧地掴住龙儿的双肋,把自己的滑雪杖一根根灵巧地扔在地上,跨开双脚,将自己的滑雪板架在龙儿的两块滑雪板上。龙儿为了保持平衡,自然地转变为双膝前倾的姿势。

「呜……喔、喔、喔、哇哇哇……」

龙儿打出娘胎以来第一次在风雪中滑行。在并不怎么倾斜的坡面上,四块滑雪板以惊人的一致性前进着。原来如此,只要脚尖稍微撅紧一点,并灵活使用膝盖上的护垫便能顺畅地滑行。虽然身体大概能过明白这道理,可是。

「喂、喂、喂!不行,好可怕!」

「没关系的,这种斜坡上速度不会很快的啦!不要把滑雪想得太可怕!」

「呜喔喔喔喔喔!呜哇哇!」

「请用日语说话!」

身体向前蜷曲,屁股向后撅起的龙儿身后,实乃梨不住鼓励他「很好很好!你也挺能滑的呀!」。

「挺熟练的嘛!我第一次滑雪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父亲就是这么教我的!」

「我、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呢!」

「又怎么了啦!」

「我又不是小学三年级的女生,你也不是我父亲嘛!」

「哈哈哈!太棒了!奖励一个坐垫!」

究竟是怎么搞的!?龙儿的吐槽随风而散。确实,虽然现在滑行速度还比较慢,不过四块滑雪板保持着八字形,慢慢地,算是相当平稳地滑下雪坡。的确,龙儿感到,自己正逐渐掌握着保持平衡的诀窍。虽然速度上还差那么一点,但至少他觉得自己已经比较从容了。

不过,在这个时刻,比起紧张和爽快的感觉来,龙儿的脑海中正席卷着更为猛烈的波涛。

那是因为肋下的手的触感,以及身后毫厘可及的地方的那股气息吗?

「……呼。」

在产生这样意识的同时,似乎就会有各种各样奇妙的感觉从衣服上传递过来。对了,若是从旁人眼里看来,我们两个人现在正处于怎样的状况呢?

以前就连衣袖都不会抓一下,今天却那么紧密地拥抱在了一起,一般来说,对自己讨厌的人不会这么做吧。真想看看,现在,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表情呢。

「呐,差不多可以一个人滑了吧!?我把手放开,可以吗!?」

难道说,真的可以期待和平安夜里不一样的答案吗?

「……栉、栉、枝……!」

——我对你的真心,真正的感情……

「呜哇哇哇,等一下!?不要转过头来啊!」

「咦!?」

嘭的一声巨响。两人间微妙的平衡遭到破坏。那一瞬间,两人份的滑雪板交叠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实乃梨的身旁和龙儿的屁股下面,滑雪板交叉钩在了一块儿,就这样倒在了滑雪场上。

虽然是在雪地上,不过如此强烈的碰撞还是使得龙儿一瞬间几乎无法呼吸。

「……好痛……你没事吧!?」

龙儿稍稍有点清醒过来,寻找着实乃梨的踪影。

「痛痛痛痛……OK,OK,完全不要紧!」

龙儿拍掉身上的落雪,回头见实乃梨正要起来。她重新戴好运动眼镜看着龙儿。

「这种程度的碰撞,在来滑雪之前就必须作好十足的准备和觉悟!太天真啦太天真啦!来,下次我一定会靠自己站起来给你看!」

龙儿摆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坳坳手指,然后也不起身,如同一个外国演员一般仰天而卧,夸张地张开双臂,「哦——!」大吼一声。

「啊啊不过真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才有点进步!……咦,对了,我的滑雪杖呢。」

实乃梨不可思议似的看着半空中自己那只空空如也的手。这下又轮到龙儿惊异了。

「你刚才不是自己把滑雪杖丢掉了嘛!」

「啊,原来是这样!我也真是的,捡了高须同学的滑雪杖却把自己的给扔了,我是个傻瓜吗?我去找回来!」

脚履滑雪板于平缓的斜坡上,实乃梨即便没有滑雪杖也十分灵巧熟练地向上走去。她的身后,只剩下雪地上清晰可见的逆八字足迹。

龙儿被抛弃在那儿,愣愣地看着实乃梨的背影。现在他并不想站起身来。

他蹲坐着沉吟。虽然和实乃梨所说的还有些不同,不过确实,龙儿感到自己和实乃梨相处得很顺利。确实非常顺利。

难道说,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就能和实乃梨有所结果吗——怎么会有这种期待呢,真是愚蠢之极。明明只是个被甩掉的男人,还作这么厚颜无耻的臆想。

四下张望一下,龙儿认识到,结果到底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扔在这儿,胸中难以抑制、不断涌动着的,如同泡沫一般的淡淡期待,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放下。

喘口气,首先要冷静下来,龙儿绷紧了脸。自己一个人怎么都没办法继续滑下去了吧。可是,脑袋里总有种烦躁不安的情愫在跳动。不行,心情如此忐忑的话,是绝对无法定下心来,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实乃梨……

「噢!?」

背后突然传来的强烈冲击将龙儿一把推向前方,一头栽倒在雪地中,到底怎么回事?他正要抬头张望的时候。

「我过不去了呀你这木头人!」

原来被轧了……龙儿终于明白了。

那是大河——端端正正坐在雪橇上的大河,在滑雪场上暴走的大河,带着满脸凶恶之极的表情,斜眼瞪着龙儿。他躺在地上,下意识地回嘴说了几句。

「你这家伙……真是……你这家伙……真是……你这家伙……真是……你这家伙……」

「哈?你在说啥?啊啊!切!别妨碍我!好不容易进入状态顺利前进,却被你给阻挡了。」

大河说完了想说的话,又重新在红色的塑料雪橇上坐好,‘噌’、‘噌’地做出极不端庄的动作,趴开双脚,向前划动。稍微借着一点力,雪橇便滑了出去。

「哇……!」

「哎呀!」

雪橇再一次「嘎吱嘎吱」地撞到了前面的龙儿身上。

「等等,你到底在干啥呢?为什么要钻到我的雪橇下面去?」

「你你你你你你……你这家伙!?」

站起身来,龙儿也再也抑制不住激愤的心情。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轧我!?不要轧我!我不想被轧!」

龙儿大声吼叫的同时逐渐大河向逼近。

「讨厌,叫得这么响……到底怎么啦?你看上去似乎挺郁闷的啊,火气这么大。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好啦好啦,我听你倾诉,这可是特别优待哟。」

大河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表情,耸耸肩,那眼神仿佛在问「为什么?」似的,很得意地托起下巴,嘴角上浮现出文雅大方的笑容。

那嘴脸,那口气。

嗯啊啊啊啊啊,龙儿的喉咙口发出不明所以的悲鸣声。如果是美国人的话,肯定会说「MyGod!」,而中国人的话则一定会大吼一句「我靠」。而龙儿在这种场合之下只能狂啸「嗯啊啊啊啊啊啊!」。他仰天抱着脑袋,双手看上去仿若灌注了全身的力气,敞开喉咙大喊。

「轧到我了!我被轧了!被雪橇!你的!还是两次!」

「我又不是故意想乘雪橇轧你的」

大河稳坐在雪橇上,手托着下颚,自己如同和龙儿的冲天怒气毫无关系似的,倾听他的发泄。时不时地给出「哈?」之类的回音,龙儿心中不禁茫然,既然这么听不懂我说的话那就快点滚到一边去吧。

「我借了滑雪板爬到这儿的路上,从手里掉落了两次,而且两次落下的滑雪板都砸到了单身的身上呢。我第二次捡起滑雪板之后,想要追赶大家所以改变了路线,这次自己却被滑雪板砸到了呢。」

「那……那真是那真是……」

——听听她说的话,真是和她这个人恰如其分的故事。今后大河手里拿着长长的东西的时候,绝对不能靠近她。

「于是,我便被禁止滑雪了。因为太过危险了嘛,所以你只能去坐雪橇。这是身为一个教育者应该说的话吗?虽然我心里老大不乐意,不过反正我也不会滑雪,又穿着这么笨拙的衣服,随便它去了。」

什么!?龙儿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语调,手指着大河,双目闪着异样的光芒。

「你这家伙,原来不会滑雪啊!」

「有什么好高兴的?真恶心。」

虽然被撞击的后脑勺现在还有点疼痛,不过至少有点收获了。终于发现了除自己以外不会滑雪的人了。是的,自己怎么把天下第一的冒失鬼老虎——大河给忘了!

「我本来还以为我们班里只有我不会滑雪呢。是啊是啊,原来你也是不会滑雪小队的一员啊。」

「咦?骗人!虽然我知道实乃梨和北村同学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是真是这样么!?还有那个笨蛋呢!?」

「自己看看吧,那个轻巧的身姿。」

啊!看着眼前以轻盈的体态滑过的春田,大河不自禁发出了呻吟声。如同漫画里一般,她擦了擦眼睛,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真是世界末日啊……嗯,嗯。滑雪这种事实在是太无聊了。为什么要特意穿上这么长的木板,在雪地上滑行呢?我们又不住在常常下雪的地区,真是毫无意义啊。」

「虽然我也有同感……算了,别发这么多牢骚了,老实说,要不要让北村来教你?那家伙本来就是个喜欢说教的人,你不是已经被他闷得要命的说教给郁闷过了吗?」

「雪橇有什么好教的,又能怎么教我?」

被大河这么一吐槽,龙儿立刻信服了。带着强劲的说服力,大河端坐在鲜红的雪橇上。

「……你这家伙,只会说别人,你也去找实乃梨教教你怎么样?」

「真可惜,刚才她已经教过我了。她把我丢在这儿跑开之后,我就被你的雪橇给轧了,拜你所托失去了追上她的机会。」

「哈?什么呀,老是把错怪罪到别人身上,真恶劣。」

大河脸朝边上一转,「哼」的鼻孔里冒出一股白气。

「……真是的。你说话还是这种口气,我的‘独自生活’不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嘛。」

这么说起来,龙儿突然生出一股念头。

好久没有和大河这样两人独处交谈了,心头一股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不久前,每晚都是这样度过的,可是龙儿知道,那时候只要稍微面对面说些话,平时用不上的腹肌也会酸痛不已。

「……是啊。真是意外,你还在继续呢。」

从入院那天以来——即被实乃梨甩掉的平安夜之后,大河和龙儿的生活似乎就被完全隔绝开来。在学校虽然也会碰碰头,但两个人独处的状况倒真的还是很久没发生了。

「你这家伙倒也挺努力的嘛。」

听了龙儿的话大河得意地挺起胸膛,拉起了一条辫子。

「那当然!而且我也会一辈子持之以恒地努力下去!所以说,你在感谢我对你的牵挂的同时,也要更加努力一点!……嘛,虽说实际上,本来就不只是因为你,而一直努力一个人独自生活下去的。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

一个人生活,为了成为一个大人而进行的练习。

如此继续下去。

「就是这样一回事……你快从那儿让开!否则我又要轧你啦!」

「果然你是故意的吗!?」

「哈哈,那大概就是语言措辞的巧妙性吧。」

大河满脸带着邪恶的偷笑,双脚开始在雪橇上滑动。她刚要借着滑雪场平缓斜坡的坡度下滑的时候。

「……呜哇哇哇!?」

这是天罚吧。便在龙儿面前,雪橇「嘭」地向后翻倒。翻腾而起的雪花漫天飘舞,与蓝色的天空形成强烈的对比。面对如此精彩的绊倒,龙儿也不由地发出了「怎么会这样?」的感叹声。

「……你这家伙……坐雪橇上也能绊倒吗……」

「哎呀呀呀好痛!啊吓死我了,速度太快了!」

龙儿拖着沉重的靴子奔走过来,把翻倒的雪橇恢复原样。本来也准备把被积雪掩盖的大河拉起身来,可是。

「不要!」

简单地回了他一句。大河硬是靠着子自己,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啪啪」地拍去身上的雪。然后再一次跨坐在雪橇上。

「你这家伙……一个人坐雪橇可是很危险的哦。差不多可以停下来了吧?」

龙儿不假思索地用脚踩住了雪橇的靠板。大河回过头吐了吐舌头,满脸不爽地瞪着龙儿。

「吵死了,没关系的!快把你的脚拿开!放开!」

「不行,我可猜得到这后果哦……你坐着这雪橇从斜坡上滑了下去,然后就不受控制停不下来,接着撞上了木屋的墙壁断了骨头,在那儿痛哭……这伤痕,会让你以后每逢雨天、寒冷的日子、潮湿的日子都痛苦不堪,成为你一生的折磨……一定会变成这样的……真让人同情啊。」

「……你你你……」

龙儿瞪大两只眼睛,露不由令人惊惧的表情,说起话来满是如同肺腑感慨之言,在这样的他面前,就连大河也似乎有些被说动了。她秀眉微蹙,脸庞有些痉挛。

「装出一副担心我的样子,竟然亏你能产生这么不吉利的想像……」

「再怎么说也是有可能的吧,特别是对于你这样的冒失鬼。」

「不要紧!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关心了!差不多可以把你那双臭脚挪开了吧!」

大河「汪」地作势一咬,然后下定决心,两脚开始慌乱地趴动起来。臭的不是脚,而是那双借来的靴子,龙儿脑子里产生了这样的念头,紧紧地咬住自己干涸的嘴唇。

确实,可能大河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的照顾了。不,比起不需要自己的照顾这种事来——虽然可能会让她处于危险境地,但一直跟在想要自力更生,却总是手忙脚乱的家伙屁股后面,帮她解决麻烦这种事,可能还是尽量少参合为妙。

在这样的场合下仍尽力阻挠,简直就像面对一个成长起来想要独立的家伙,却总是放不开手,而在撒娇扭捏一般。

这样可能确实不太像话呢。

「放·开·脚!」

「……」

咕咕咕咕咕咕!大河拼命地把身体伸向前方的同时,龙儿突然抬起了腿。于是。

「咿呀!不要这么快放开——!」

「……哇……!」

雪橇铲开积雪的力量远超大河的想像。雪橇在滑雪场上急速奔驰,龙儿想伸出手去钩住,可怎么来得及呢,停·不·下·来·啦!大河带着这样的哀嚎开始垂直滑落—已经滑出了三米。

「呀!」

撞到了雪堆上弹了起来,雪橇高高飞起弹了回来,而大河则被甩到前方,一头栽倒在滑雪场上。我都不已经说过了嘛……龙儿不停念叨着。

「我说了我不要你帮忙!但现在被绊倒了可是你的错!」

浑身盖满落雪的大河低声沉吟,龙儿在这样的状况下,只能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这是表示了解的举手投降,龙儿不敢动弹。

可是,正在那时。

「呜啊!?「

突然间「唰」的一声,一块雪团带着凌厉的呼啸声从旁边直袭大河。被这阵势惊吓之下,大河再次翻倒在滑雪场上。龙儿正诧异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哄笑声如同充满恶意的机关枪一般放出,亚美一个横停,滑板边缘扫过的积雪猛地挥洒到大河身上,她笑得几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混蛋……你这混蛋……」

「好土啊啊啊啊啊!竟然坐雪橇都能绊倒,超级奇迹!奇迹笨蛋!就连亚美美都要脱帽致敬呢,你也太悲惨了吧!太厉害了,哈哈哈哈哈哈!」

亚美用滑雪杖指着大河,继续不停地爆笑,都快流下眼泪了。大河的眼神渐渐变化,瞳孔开始瞪大,头发也几乎快要竖起来了,很明显她快要暴走了。

「……川岛,你还是快逃吧。」

「靠她的雪橇是不行的啦——能被她那种迟钝的家伙追上亚美美的滑雪技术岂不是太差劲了,哦,如果真的很生气的话就来追我试试看呀?变成漫画里那种雪球滚落下去大概多少能快一点吧?哈哈哈哈哈!」

那么拜拜啦,亚美悠然自得地打了个招呼,开始准备从这个事发现场脱离,可是。

「……看招!」

大河的投掷精准地命中了。呼啸而去的雪橇完美地直击亚美的后脑部。「咿呀」一声大吼,在浑身震颤不止的龙儿面前,大河什么话都不说,向倒在地上的亚美继续发起攻击。

简直如同是在埋葬一只小鸟一般,「不要啊!!!」……大河扑到蜷缩于滑雪场上的亚美身上,嘴里不住发出「唔呀呀!」的叫喊声……仰卧着的亚美推开滑雪板,「呜哇啊啊啊」地叫个不停……她被紧紧按住,双腿都分了开来,紧紧地牵扯着衣服,最后四肢无力地摊开。

「……咬、她在咬……!」

龙儿战栗不已,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角。大河嘴里吐着雪白的气息,趴在关节都被制住的亚美身上,一口一口地发挥着自己的利齿攻势。

背后传来「哈哈哈」的笑声……一听就知道是爽朗的北村过来了。他露出足够上照的笑容,一个横停,拉起运动眼睛,嘴里的牙齿反射着耀眼光芒。

「亚美和逢坂你们在干什么!就算雪山中的氛围再怎么开放,也不能做这么奇怪的事情啊!啊!」

浑身抽搐颤抖个不停的亚美,竭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滑雪杖深深刺入北村的胯间。

***

班长北村的步调逐渐变成内八字,

「栉枝、亚美和春田是高级教程,然后我、能登、木原还有香椎是中级教程,高须和逢坂是初级教程」

「知道了」

众人一起礼貌地回答。

天气依旧晴朗。在午后强烈的日照下,滑雪坡道显得越发的白亮,一闪一闪的光芒几乎可以刺痛摘下护目镜后的眼睛。

下午教练到达后就是正式的滑雪训练了。不同等级的教程分开进行,所以大家一起走到电缆车后就得分开了。

「你要是再努力一点,不就进了高级教程组了么」

「……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了。即使被分在初级我也无所谓」

龙儿与大河小声地说着,同时叹了一口气。传言中,初级教程仅仅是徒有其名,净是些没有滑雪经验的人玩玩雪橇、堆堆雪人之类的。

虽然在脑子里想着『这算什么休学旅行』,但这样总比硬吵着要去滑雪然后把自己给弄伤来得划算。虽然很想和实乃梨在一起,可是即使勉强进入高级教程自己也只会给其他人添麻烦,成为包袱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不管怎么说,目前的自己连站都站不稳,况且实乃梨也不能一直在身后帮助着自己。

「那我们就出发吧,大家跟上!发放的车票大家都有挂在脖子下了吧!」

领导力爆发的北村坚定地走在最前面,后面是紧跟着的众人。其他班级的人也开始向电缆车行进,抱着滑雪板、全身雪白的军团蠕动着,这个画面相当壮观。

这时,麻耶踩着雪慢跑追上北村。

「呐!呐!呐!一起坐缆车吧,我想和丸尾一起坐~!」

……听到了。龙儿不由得转头向走在身后的大河看去,但大河仅仅是事不关己般地耸了耸肩。缆车目的地不同,这也许是没办法的事。

「啊啊,我是没关系,不过你不和香椎一起么?」

「我和奈奈子讲好了,在坐缆车时互相拍照!坐一起的话不就没法拍到全身了吗?是吧、奈奈子」

略微被染回黑色的飒爽长发摇摆着,麻耶悄悄地戳了戳好友奈奈子。奈奈子一如既往地露出温柔的笑容。

「恩恩,就是这样」

以视线和一旁的亚美联络。亚美转动着吉娃娃眼,高兴地撅了撅嘴。看来此次北村夺取作战是美少女三人组早已谋划好的行动。大河想必是很焦急吧,龙儿向她的脸窥去。

「……大河?」

「唉!?干、干吗!?不要突然把脸靠这么近!」

该说的才不是『干吗』吧——龙儿的眉毛不由得拧到一起。大河的样子明显不正常,明明最喜欢的北村快要被麻耶一步步地抢走了,她到底在看着哪边啊,目光与龙儿触碰的瞬间就立刻移开了五公分。

「……最近的你、有些奇怪」

「……最近、是什么时候?不对,我很正常,正常正常正常、我很正常的」

果然很奇怪。不正常,而且主要是和北村有关。

现在的态度也是。仔细想想,前段时间开始大河就是怪怪的,竟然一反常态地对北村冷淡起来。

以前的大河即使在休学旅行分组时都陷入混乱而大闹一场,现在这种场合她应该是涨红着脸申述「我要和北村同学在一起!」才合理。

当时虽然大河如愿了,但好像她更为自己能与实乃梨分在同一组而高兴。尽管被实乃梨拒绝的事发生在休学旅行之前,可总觉得大河对北村的态度,该说是冷淡、还是平静呢……

「……所以,干吗!?别老盯着人家看!」

「……」

「我说不要看了!」

不,要看。

再想想。难道是正好相反?回忆起在公寓前两人的对话。那也、不对劲,大河与北村之间怎么可能有极为自然而亲密的交谈。做个假设:尽管自己也说不明白,但总有「就是那个时候」的独特直觉。

「……你、和北村发生了什么吧?」

「唉!?没、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有、么?没发生什么,要说有的话、有、吗?到底有还是没有呢?我想想」

在默不作声的龙儿眼前,大河的表情瞬息万变,那就是快要施展特技的表情信号了。

「没、没和你说吗。对对,有的有的。那是~年初一个人走在路上时偶然遇到了,一起去喝了一会茶。仅此而已仅此而已。然后一起去神社、那个~、初诣?反正就是去拜拜」

(naturalconan注:初诣,新年后的第一次参拜寺庙,国民级风俗)

「……」

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龙儿没有问出口。因为在那一瞬间,龙儿觉得要是问出来的话,气氛将愈发糟糕、事态会更加严重。尽管如此,

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啊啊,原来是从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亲密了啊。

所以,对此事闭口不言与隐约可见的『从容』态度是有关联的了。果然是『从容』啊,大河怎么可能对北村冷淡呢。

「毕竟那个时候,你才刚刚出院!这件事又有点那个的!我一个人独自高兴也说不过去!我不是说过吗?因为我要对此负责!所以、所以——哈啊!?为什么我要向你辩解!?岂有此理」

「……突然发火干吗!?」

脸颊上红潮不断涌现,大河的两腮猛然被染成了蔷薇色。卡沙卡沙——以滑雪板跺脚般地踩踏着积雪,睁大的眼睛闪耀着光芒。

「不管怎么说都没有向你报告的义务!即使是我也有不想说的事啊!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讲出来的人才奇怪呢!不想说的事就不说!这有什么不对!?」

「又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为什么要突然发怒呢,你果然有结怪啊,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龙儿用自己都觉得相当令人厌恶的话针锋相对地回应后,大河终于爆发了,「呀!」的尖叫了起来。

「你,你,你这样的人,全部告诉你可能嘛,猪头!像你这样的人一生都不知道的事,有很多很多!直到死都不想说的事都有,告诉你什么的,别做梦了!」

「那种事你随便吧!你想那么做的话什么事都可以隐瞒起来!虽然我是全部都说出来的!啊~啊这样啊,是~这样啊,其实也没什么嘛,无所谓啊!你不想说的话,不想让我知道的话,直到死都别说出来!我懒得管你!」

「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的!像你这样的我才是懒得管呐!」

龙儿被半哭着的大河用雪橇击打着,不服输地应战了。龙儿不知道为什么会打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惹得大河哭起来。只是对大河隐瞒了什么与朝自己攻击很生气。所以只是对其进行了相应的反击,如果默不作声的话只会被打倒在地而已。

在他俩拿着红雪橇和蓝雪橇相互敲击时,后面传来,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啊?」

是北村洪亮的声音。「因为这家伙」龙儿不由自主地转身过去。咚!大河的雪橇正中了自己的后脑勺。「像你这样的像你这样的像你这样的!」在持续着被打击的同时,

「不要打了!能登!木原!」

「啊?原来不是在说我们啊!?」

不自觉地让自己成了傻瓜。「我懒得理你!」一边说着的同时大河一边发出了最后一击,但是由于失去了平衡摔倒了的关系,大河由于那种气势在雪中自爆了,将自己埋在了雪里。

然后两个人终于都注意到在打架的不止他们。

「为什么你这家伙老是这么多事啊!?为什么妨碍我啊!?真的是很麻烦,很麻烦,很麻烦——啊!」

没有听从北村的阻止,麻耶用滑雪杆向能登打了过去。看到了平时都不太发火的人的大爆发,大河好像忘了自己做了什么一样,大声说着「喔,发狂了……」但是能登也没输,反过来抓住了滑雪杆用力压了下去,

「木原才是,一直都是按自己喜欢来做事不是嘛!为了能和北村在一起不断地做一些奇怪的准备不是嘛!你才是相当麻烦呐!」

「准备什么的没有做过,没有做过,没有做过嘛!」

「做了,绝对做了的!光顾着自己,木原一直都是这样的!现在也是这样不是嘛!」

能登推了推眼镜叫了起来,再次被麻耶用滑雪杆攻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哟,那边结束了?这边是刚刚开始哦」

从自然地与骚乱地点保持距离的奈奈子的解说中得知,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能登对想和北村一起坐缆车而做了准备的麻耶说了「木原又在计划着什么了啊」这样讨厌的话之后,被弄生气的麻耶回了一句「跟能登没关系」能登就说了「一看就看得出来你在刻意做些什么啦」——嘛,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以前就一直想说的,能登这人真的是,不断妨碍我不是嘛!到底是为什么啊!」

「才没有做妨碍你什么的!我们只是希望我们的朋友能够得到幸福!对吧春田!是这样吧!」

Yes!说着春田也参加了战斗。他搭着能登的肩,没大脑地帮腔。

「不好意思啦,木原的准备对于我们没什么好处啦!总感觉有点讨厌,这样让人很不爽!」

「啊!?白痴什么的爽不爽的不是相当无所谓的事嘛!?」

「喂,停止啦停止!停下来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实乃梨插进了三人之间,进行调节工作,

「大家好好相处嘛!难得的修学旅行不是嘛!那就这样,不要吵架了!这里就让栉枝来接管了!」

能登顽固地将实乃梨推了出去。

「给你接管怎么能行啊!真是的,栉枝一直喜欢瞎搞!不好意思,今天让我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真的是让人很生气!」

「那是我想说的话才是!」

麻耶和能登再次用着险恶的表情相互怒视着。实乃梨叫着说「我没有瞎搞啦!」能登和麻耶都没有听她在说什么。北村也感到很困惑的样子,总之先将两人手中充当武器的滑雪杆迅速地抢了下来。

「完全不懂在搞什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啊!总之保持冷静!冷静下来!」

「……哟哟哟。又出现了一个傻瓜耶!」

甜甜的青梅竹马的嘟囔声传了过来。表情中带有掩藏不住的怒气。

「傻瓜说的是我?」

「听不懂的话不就是傻瓜嘛?啊,讨厌讨厌。喂,佑作,你那迟钝是天生的?或者说是明明知道还这么做?」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不要只说一半!把话说说清楚!」

这次轮到北村和亚美了。由于是青梅竹马比较熟悉的关系,北村的声音大概比平时增加了三倍在雪坡上轰鸣着。不过亚美发出的音量却是平时的五倍以上。

「希望我说出来是吧,要说清楚是吧。亚美美如果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的话,佑作只会很无辜地说『哦,我都不知道呀!』仅仅是很吃惊然后不负责任地就结束了吧?自己是处于安全地带不是嘛?你看,出现了出现了,那种立场真是好呐。佑作一直都是这样,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啊!?安全地带是什么!我一直都是这样?什么时候是这样了!?」

「……你是认真的?你是真的不懂为什么会吵起来吗?」

厌倦了,亚美仰面朝天。回过来看看北村那愁眉苦脸的脸。龙儿想北村不就是这样的家伙嘛,能登和春田用两人都懂的表情相互交换着眼神。北村不就是这样的人嘛,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这么说?

贯彻着与我无关的奈奈子在那边小声嘟囔着。

「……讨厌,丸尾,真的这么纯洁?……差不多等于是暴力了……」

紧接着,「……哇啊啊!」——麻耶哭了。奈奈子和亚美跑了过去,两个人抱着她,

「不要紧吧!?别哭了麻耶!」

「真可怜……真是很过分诶,能登。我觉得刚刚你说得过分了呐。好好得跟麻耶道歉」

「我!?为什么!?是因为我!?最后还是推到我身上!?」

伴随着麻耶的哭声,在亚美和奈奈子不友善的视线下,能登抱怨说「我才想哭呐……」虽然一点也不可爱,但确实是很可怜。龙儿不由自主地走向了能登,拍了拍他的背后,示意让他别在意。

「高须君勒很过哼啊(也很过分啊)!哇啊啊!」

「这次变我成坏人了!?」

麻耶边流着眼泪,边凶狠地注视着龙儿。

「不系伙伴嘛!不系朋友嘛!啦为啥米为啥米办钻不放我啊!为啥米台着啦送人的填啊!哇——」

(不是伙伴嘛!不是朋友嘛!那为什么为什么完全不帮我啊!为什么拍着那种人的肩啊!哇——)……这是天天解读泰子语言的成果,她在说些什么都能够听得懂。

「所,所以说,不是说过了嘛!你根本是误解了啊!」

完全没理解的样子,而且这次的话也没传达到麻耶那里(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时候龙儿这种程度的家伙说的话,基本都是听不到的)然后亚美抱着持续哭着的麻耶的肩膀,凶狠地瞪着龙儿。奈奈子也同样凶狠地瞪着龙儿。大河虽然是因为另外一件事,对着龙儿「哼!」了一声背过脸去,走到亚美他们的女子军团旁边。变成这样了之后,实乃梨也跟大河一样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侧身走向亚美他们那边。也怒视着,虽然没有「哼!」

然后亚美看了看聚集过来的人,诡异地好像很满足的点了点头,「很好,大家!」她表现出女生领袖的样子张开了双手。

「把麻耶带去厕所吧!……你们真的是最差劲了!」

然后保持着怒视男生的同时,调整了步伐,以麻耶为中心走了过去。奈奈子最后走过来说了一句话,

「把想要搞好关系的女生弄哭了,这个,我觉得很点过分。」

在稍微离开一点的地方看着其他小组的人肩并肩,「什么什么,怎么了!?」「好像是吵架了哦!」「有个女生被弄哭了!」「啊—!?」……凭借好奇心随便地在那里说着。

被放置在一边的男生们相互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我们绝对没有错。

绝对不会向女生们道歉。

要说是为什么的话,因为我们没有错。

心灵和心灵之间感应着,哗地伸出了手,重叠在了一起,「哈!」激情高涨地重新调整了气势。变成这样了的话滑雪什么的不管了。以小组来行动?更加不去管了。手和手抓在了一起,感到有点恶心马上分开了。然后四个关系很好的人坐上了去往初学者课程的缆车。

并不是想用雪橇玩耍,也不是想堆雪人。只是不想让女生们听到真正的抱怨,不好意思今天就让我们说个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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