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凶手的身分后,我的立场却比之前危险,这到底算什么?
爱丽丝靠着森林中的一棵树坐下,觉得前途茫茫。她没想到广山副教授──玛丽安竟会选择用那种方式逃走。
她的意思是:如果终究得一死,要尽量让我不痛快。真是过分,我根本没做任何值得她怨恨我的事。
啊,该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不只背负四件命案的杀人嫌疑,玛丽安的死也可能算在我头上。
对了,玛丽安最后是怎么死的?
仔细一想,玛丽安或许也是受害者。元凶是广山副教授,由于玛丽安是广山副教授的分身,不得不死去。
爱丽丝叹一口气。
不过,只能顺其自然。现下我能做的,仅有告诉疯帽匠和三月兔全部的事。若是运气好,他们会相信我,然后找到还我清白的证据。
在这个节骨眼,虽然欠缺一点说服力,倒也不是完全没证据。
「小姐?」一个罩着兜帽的人突然向爱丽丝搭话。
「咦,什么事?」
「不好意思,你是爱丽丝小姐吗?」从声音判断,对方似乎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对,我是。」
「噢,太好了。我一直在找你。」
「要找我?真是难得。」
「不会啊。不是很多人都在找你吗?毕竟你非常出名。」
「出名也是因为那件事吧?大家怀疑我是连环命案的凶手,如果我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不久就会被判处死刑。」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那件事。」
「该不会已决定执行死刑的日子?」
「搞不好我能救你,让你免于死刑。」
「别安慰我了。」
「我不是在安慰你……要是我这么说,你会相信我吗?真正的凶手是玛丽安。不,应该说是还在世时的玛丽安。」
爱丽丝眼前一亮。「你怎么知道?」
「跟我走就会明白。」
「玛丽安犯案的事,其他人知道吗?」
「详细情况不能在这里告诉你,但就如同你所说。」
「为何不能在这里告诉我?」
「请你谅解,我不能多透露。若是想弄明白,就跟我走。」
怎么办?跟着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走妥当吗?
「在犹豫什么?再不想办法,你就会被判处死刑。干脆碰碰运气,你没什么好失去的吧?」
确实,我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
「好,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不能告诉你地点,请跟我来。」戴兜帽的女人快步前进。
「啊,等等我。」
爱丽丝脚下突然变得软绵绵。
天空扭曲,地面隆起。
大地歪斜,星星划过天际。
时空产生歪曲。这是空间扭曲现象。
时空像迷宫般复杂地变幻构造,每一秒的样貌都不同。
戴兜帽的女人不停向前走,背影诡异地不断伸缩。
爱丽丝的距离感错乱,无法判断女人是走在一公尺的前方,或十公尺的前方。
爱丽丝不想跟丢,只能拼命追赶。
然而,树木和山丘不时挡在爱丽丝和女人之间,女人愈来愈常消失在爱丽丝的视野。
当女人走到月亮的彼端,爱丽丝几乎绝望。但下一瞬间,爱丽丝突然来到一栋屋子前方。
「我们到了。」戴兜帽的女人开口。
「这是哪里?」爱丽丝环顾四周。
四周漆黑,爱丽丝看不清楚。这似乎是一栋位于森林中的屋子,在不可思议王国是极为平凡的风景。
「认不出来吗?最近你才上门拜访。」
「可是……」
「请进去吧。」戴兜帽的女人打开门。
爱丽丝犹豫片刻,毅然决然冲进昏暗的屋内。
门在她身后关上,传来上锁的声响。
爱丽丝紧张地回头。
「这是要避免有人妨碍,请放心。」
虽然你这么说……
爱丽丝一阵强烈的不安。
「你在找能够证明玛丽安是真凶的证据吧。」
「嗯,是的。」
「我能提供证据。我应该是唯一办得到这件事的人。」
「如果不是在戏弄我,就快让我看证据。」
「我知道了。证据就在那里。」戴兜帽的女人指着走廊阴暗的角落。「请仔细瞧瞧。」
「在哪里?我看不见。」
「看不见吗?请走近一点,拿起来也无妨。」
「咦,到底在哪里?」
「就在那里啊。」
爱丽丝半蹲,伸长脖子在黑暗中张望。
喀锵。
颈边传来一道声响。
怎么回事?
灯亮了。
搞什么,既然有灯,一开始就该点亮。
爱丽丝察觉脖子上多出异物。
她伸手一摸,发现是一只金属环。
「这是在干嘛?」
爱丽丝想拆掉,但金属环牢牢套住她的脖子。
「这个项圈很重要。」戴兜帽的女人拿着一条锁链。锁链另一头系在爱丽丝的项圈上。
戴兜帽的女人使劲一扯。
爱丽丝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女人压制儍眼的爱丽丝,又替她戴上手铐。
「这算什么?我感到非常不愉快。」
「要说不愉快,我也一样。话说回来,你不觉得这栋屋子满眼熟?」
「灯亮后,我就认出是白兔先生的家。」
「没错,这里是白兔的家,现在已没人住。」
「你怎会有这栋屋子的钥匙?」
「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简单地推理一下,答案不难猜。」
「拥有这栋屋子钥匙的,只有白兔先生和玛丽安……你是从玛丽安手上拿到钥匙?对了,玛丽安最后是怎么死的?」
「你不就是目击证人?」
「我看见的是广山老师死去的情景,她举起铆钉枪射击自己的额头。我虽然也接受讯问,不过目睹她自杀的人很多,没人怀疑是我杀死她。只是,警方仍怀疑我威胁她。嗳,不过没有证据,我应该不至于被捕。这本来就是无凭无据的事。」
「其实,这不算误会吧?」
「什么意思?」
「你查出广山老师是真正的凶手,并且准备公诸于世。在她眼中,这无疑是种威胁。」
「举发凶手不能称为威胁吧,我又不是想抢她东西。」
「是吗?一旦你交出证据,她可能会被判死刑。」
「但是,她选择自杀。如果她真的怕死,就不会这么做。」
「很可惜,我并没有死。」女人摘下兜帽。
「玛丽安,你还活着!」
「对,我活得好好的。」
「当时你确实死了。」
「你是指广山衡子?没错,她的确已死。不过,玛丽安并没有死。」
「难道你不是广山老师的阿梵达?」
「我是啊……唔,严格来讲,不算是吧。我不是广山衡子的阿梵达,广山衡子才是我的阿梵达。」
「我不明白两句话有何差别。」
「在地球上,你们将两个世界的关系比喻成电玩游戏吧?」
「对,井森君是这么说的。」
「角色是依循你的意志行动的分身。 」
「我同意。」
「不过,角色不等于你。」
「这我也同意。」
「万一你死掉,角色也会死掉。」
「该说是死掉吗?如果没有操作的人,角色自然会消失。」
「这一点和电玩游戏不同,按两个世界的规则,角色会死去。」
「可是,你居然活着。」
「当然。难道电玩的角色死去,你会跟着死去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负责操作。电玩角色死去,但操作者不会死去。画面顶多出现一句类似『这么轻易死掉很丢脸』的讯息,然后角色会自动复活,游戏继续……」爱丽丝倒抽一口气。「换句话说,这个世界的人和动物是本尊,地球上的人才是阿梵达吗?」
「是啊,你以为情况相反?」
「我没想过自己是冒牌货或复制品,地球上的人应该都是如此。」
「倒也难怪,谁都不会认为自己是电玩中的角色。」
「之前我只是隐约怀疑,两个世界其实是对等的。」
「并非对等,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地球上的事不过是一场梦。」
「梦?是我做的梦吗?」
「确实也算你做的梦。可是,这样无法说明,为何你做的梦和其他人相同。」
「那么,地球果然是实际存在的?」
「实际存在?硬要说,梦的确能算是实际存在。」
「所以,地球真的仅仅是梦?」
「嗯,对啊。但不是你的梦,你只是分享别人的梦。」
「那么,到底是谁的梦?」
「白兔的研究已接近正确答案。他一直在这栋屋子的秘密地下室进行研究,我悄悄偷走他的研究成果。爱丽丝,你应该晓得部分答案。」
「我什么都不晓得。」
「特老大和特老二(注),这两个人曾担任白兔的助手。」
注:Tweedledum and Tweedledee,英国童谣集《鹅妈妈童谣》里出现的角色,因路易斯‧卡洛写进《爱丽丝镜中奇遇》而广为人知。
「等一下,你说特老大和特老二……」
「当然,这两个人不清楚真正的事实。他们模糊地知道个大概,却自以为理解透彻。」
「我想起来了,是红国王。特老大和特老二带我去看沉睡在森林里的红国王,说他正梦见我。我们都是他梦中的人物。」
「他们的话一半正确,一半是胡诌。红国王梦见的是地球,而我们只是各自分享他的梦。」
「怎会发生这种情况?红国王是何方神圣?」
「我不知道。不过,红国王不是一个单纯的存在。沉睡在森林中的仅仅是一部分的他。」玛丽安踢着地板上的凹洞。
伴随劈哩叭啦的声响,地板缝开,出现一个大洞。
「这就是秘密研究所,白兔一直以为没人发现。」
爱丽丝探看地板下方,里头杂乱堆着无数的书籍和笔记。中央有一个奇妙的物体,看上去像一座戴着结有红穗的尖顶睡帽的破布小山,规律地脉动,发出犹如蒸气火车或野兽低吼的声音。
「那是什么?」爱丽丝颤声问。
「那就是红国王。」
「现下红国王应该在森林中沉睡。」
「那不过是一个节点,红国王遍布在这个世界的每一角落。森林中的他,和在这里的他互相连结,地位平等。」
红国王身上装设无数的导线和管道。
「那形同一种生物量子电脑。借着运用时空重整化理论,他拥有无限的模拟能力。」
「他在模拟地球吗?」
「对啊。」
「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一旦他醒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再次沉睡前,地球会消失吧。」
「等他睡着,地球又会复活吗?」
「对。不过,根据白兔的研究,复活的地球不再是同一个地球,会变得有点不同。比方,之后可能会出现在童话中提及不可思议王国的地球,搞不好主角就是你,爱丽丝。而且,书名就叫《爱丽丝梦游仙境》之类的。」
「地球虽然会改变,但不可思议王国不会改变。你早就知道,即使地球上的广山老师自杀,不可思议王国的玛丽安也不会死去。」
「是的。这要归功于白兔,他真的很有用处。借用他对不可思议王国动物生态的知识,我得以利用蛇鲨和恐怖的班德史纳奇怪兽。真是讽刺,白兔遭自己的研究夺走性命。」
「杀害他的是你吧,不要趁机偷换概念。」
「没错,白兔是我杀的。包括蛋头人、狮鹫,和那只蠢蜥蜴比尔,全是我杀的。我靠自己的力量摆脱危机。」
「你纯粹是运气好。若不是我和你的体味相似,一开始你就会引起怀疑。」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不过,要怪你们对我穷追不舍,我才不得不杀死他们。」
「你也想杀我?」
「要杀你有困难。若是杀了你,我得编造出其他凶手。」玛丽安亮出一把刀。「不过,若你不乖乖听话,我也只能杀了你。你自己走上二楼吧。」
该听从她的指示吗?还是,干脆孤注一娜反抗她?对方有刀,我脖子上有锁链,双手又被铐住,胜算极小。我握有玛丽安是真凶的证据,与其和她拼命,不如趁隙向外求援,获救的机会较大。
真是这样吗?
爱丽丝绞尽脑汁,拟订脱逃计画。
「你在磨蹭什么?别想拖延时间。」玛丽安的刀抵在爱丽丝脖子上。
「现在杀了我,你就失去借口。」
「不需要借口,防止别人找到你的尸体就行。」
「一定会有人找到我的尸体。」
「说『一定』未免太夸张,但确实可能曝光。不过,我别无选择。如果无法监禁你,只能当场杀了你。」
玛丽安的眼底闪现疯狂的光芒。
她已杀害好几个人。要再杀人,她大概不会有丝毫犹豫。
爱丽丝爬上楼梯。
两人走进二楼的房间。
玛丽安命爱丽丝坐在床上。
「这辈子你不需要再走路。」玛丽安替爱丽丝戴上脚镣。
爱丽丝看着窗户。窗上装有铁栅栏,从那里逃走的机率很小。
「为何你一脸悲伤?」玛丽安问。
「自由遭到剥夺,谁能不悲伤?」
「刚刚我可是在说会养你一辈子,有什么好伤心的!」
「养我?你会送食物给我吗?」
「要看你介不介意吃点心。瞧,这里不是有饼干吗?」玛丽安递一盘饼干给爱丽丝,随即吃起来。
爱丽丝拿起一块饼干,大口咬下。
爱丽丝对味道不抱期待,但饼干意外香甜,带来些许安慰。
「十分可口,谢谢。不过,只吃点心会营养不均衡。」
「我才不管那么多。你就抓些天上飞的惫蝇、蚊子,或地上爬的蟑螂来吃。」
「吃这些就能营养均衡?」
「我哪知道。你不想吃,就不要吃。」
「你是指蟑螂,还是点心?」
「两种都一样。」
爱丽丝再度望向窗外。只见一片森林,没有任何人经过。
如果放声大喊,应该会有人听见吧?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放声大喊,应该会有人听见』?」玛丽安问。
猜中了,但爱丽丝决定不理睬。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不可思议王国的人成天都在大喊大叫,早就见怪不怪。况且,这条路是专为白兔家修建,白兔一死,根本没人会靠近。」
即使如此,也不是毫无希望。玛丽安不会一直守在这里,趁她不注意时大声呼救,迟早会有人发现我。
「你是不是天真地想,趁我不注意时大声呼救,迟早会有人发现你?」
爱丽丝没吭声。
玛丽安简直像会读心术。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她仅仅是从言行举止推断我的心思,抢先一步说出我的想法。
所以,只要我不回答,玛丽安就无从推测我的思绪。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猜不出你在想什么?实在太天真。」
玛丽安在胡乱猜,我不必过于在意。
右脚突然窜过一阵轻微的疼痛。
「你刚刚皱眉了吧。身体哪里觉得痛吗?是手,还是脚?」玛丽安彷佛突然变大。
是我多心吗?不对,她体型确实变大。
「你发现啦?没错,饼干里加进一点你以前吃的香菇。就是吃下后身体会忽大忽小的香菇。」
「干嘛耍这种把戏?你想把自己变大,然后捏扁我吗?」
「如果能这么做就好了,但万一你的尸体被发现可不妙。杀人魔是你,你却遭人杀害,大家就会发现另有杀人魔。」
「真是左右为难。你想杀我,又无法杀我。」
「想杀你也不是没方法,防止你的尸体曝光就行。只是,倘若不能完美藏匿你的尸体,一切就失去意义。这风险太大。」
看来,她认为囚禁我的风险较小。
爱丽丝忍不住儍眼。
不过,或许这样对我有利。我可以逃过死劫。
「不过,一直关着你的风险也很高。」
「搞什么,你发现啦。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怎么可能。」
「那你有何打算?与其今后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不如去自首求个解脱。」
「少来,我想到一个更聪明的方法。」
「什么方法?」
「让你意外身亡就行。」
「我?」
「对。自杀或病死都无所谓,得想出高明一点的伪装方法。」
「你想到了吗?」
「嗯,有个十分简单的方法。」
「我会遇上怎样的意外?」
「戴着项炼、手环和脚炼的你,吃下添加神奇香菇的饼干,不小心睡着。」
「戴着项炼吃饼干睡着又怎样?」
「身体会变大。」
「我知道,你变大了。」
「再过不久,你也会变大。」
「所以呢?不过是变大……」
「怎么?」
「咦,好奇怪。」爱丽丝发出惨叫。「感觉……脚……我的脚……」
「怎么啦?」玛丽安笑咪咪地问。
爱丽丝看着自己的脚。脚镣勒着足踝,她的皮肤破裂,肌肉切断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你很快会失去足踝。」
爱丽丝终于明白玛丽安的意图。
吃下添加神奇香菇的饼干,爱丽丝的身体会渐渐巨大化。但脚镣不是生物,大小不会改变。最后,脚镣会勒进她的皮肉,切断她的足踝。
「从哪个部位开始变大是看个人体质,你似乎是从脚开始变大。」
原来如此,我是从脚开始变大。所以,我先感到脚痛。接下来是哪里?
爱丽丝望向套着手铐的腕间。
接着,她摸摸脖子,敷着项圈。
我的脚踝会先切断,再轮到手腕,最后是脖子。
然后,玛丽安会拿掉项圈和手铐,换成项炼和手环。
不可思议王国没有科学办案,因此,爱丽丝会被当成意外身亡处理。
真是聪明的方法。既能除掉我,又能让自己处在安稳的位置。
玛丽安笑得一脸灿烂。
爱丽丝很想吐,仍强迫大脑全速运转。
绝不能输给玛丽安。我得设法逃出困境,必须让她赎罪。
爱丽丝摇摇晃晃站起。「玛丽安,不要再干儍事。」
「干儍事?不,我这招非常高明。」
「不要继续加深罪孽,这没有意义。你应该老实去自首。」
「去自首才叫没有意义。我杀害四个人,不管我自不自首,都一定会判处死刑。想逃过死刑,我只能除掉最后一个碍事的人。」
「这样事情会没完没了。过着不断杀人的日子,你不觉得悲惨吗?」
「一点也不觉得。杀人我挺拿手,结束后神清气爽,根本没有罪恶感。况且,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铤而走险。除了你,没有其他人怀疑我。」
「这是在玩火,你赶紧住手吧。」
「对,我是在玩火。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的处境会愈来愈安全。等你脑袋落地,我就真的安全。」
玛丽安的逻辑似乎没有矛盾。她的脑袋比广山老师聪明许多,不过,我不打算乖乖受死。
爱丽丝吸进一口气,用力冲撞玛丽安。
玛丽安一屁股跌坐在地。
爱丽丝压在她的身上。「快,把钥匙给我。」
「才不要。」玛丽安的身体又变大。
神奇香廷的效力是阶段性的。
爱丽丝被弹开,摔在床上。
糟糕,我也快变大了。
爱丽丝站起,想再次扑向玛丽安。
足踝窜过一阵剧痛。
爱丽丝飞扑向前。
玛丽安俐落闪躲。
爱丽丝遭受着火般的冲击,摔在地板上。
「呜啊啊啊啊。」爱丽丝像野兽般嘶吼。
回头望去,爱丽丝发现自己的双足并排在先前的位置,伤口断面看得见净白的骨头。
出血量非常惊人。
爱丽丝甩乱一头秀发,瞪视着玛丽安,泪水不住流下。
爱丽丝用指甲抓着地板,爬向玛丽安,口水不断溢出嘴角。
「哎呀,这下事情严重了。」玛丽安露出微笑。
我该怎么办?
证据。我必须留下玛丽安干坏事的证据。
我有证据,就在这里。
爱丽丝按着口袋。
可是,这样下去证据会有危险。
爱丽丝的腰腿急速变大。
巨大化渐渐朝上半身发展。再过几秒,我会失去手腕,接着就轮到脖子。
在那之前,得设法保留证据。我不想白白死去,要报一箭之仇。
我不能把证据带在身边死去,必须送到外面。
爱丽丝不再以玛丽安为目标,转而爬向窗户。
窗户开着,但装有铁栅栏,从那里出不去。
「如果你的身体变小,就能钻出铁窗缝隙。」玛丽安出声。「不过,你没时间找变小的香菇。」
爱丽丝的腰部膨胀,撑破裙子。
对了,有一个办法。虽然不晓得算不算是好办法,但我没有更好的主意。
爱丽丝把手放进口袋。
「你藏着什么?」
爱丽丝没回答,握着拳头伸出铁窗。
「那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玛丽安抓住爱丽丝的手,试图拉回来。
然而,爱丽丝的胳臂变得太粗,紧紧卡在铁窗之间,动弹不得。
「那是对我不利的东西吗?」玛丽安问。
「大概吧。」爱丽丝淌着泪水。
「这只是白费力气,你就要死了。」
「反正都得一死,我要让坏人得到制裁。」
「你的胳臂会变得比现在粗十倍,遭铁窗切断。那可是很疼的。」
「反正我的手迟早会被手铐切断。」
爱丽丝的手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的胳臂变得更粗,皮肤浮现瘀血,拳头又红又肿。
还不能张开拳头,我必须忍耐。
一阵骨头碎裂的脆响传来。
皮肤迸裂,伤口喷出的血量惊人,爱丽丝手腕以上惨遭切断。
她的拳头掉在窗外。
爱丽丝仰头倒下。
房间里降下血雨。
爱丽丝发出惨叫。
她的另一只手掌也鼓胀起来,从腕间截断,滑落地板。
爱丽丝痛苦地挥舞四肢。
「真儍,你做什么都没用。」玛丽安一副胜利的表情。
「不是……没用。」爱丽丝虚弱地反驳。
「不,没用的,你即将死去。而且,你的阿梵达亚理也会死。这是既定的事实。」
「才没有……什么……既定的……事实。」爱丽丝的脖子膨胀,遭项圈勒住,渐渐喘不过气。
「你别逞强了。」
「有……件事……你……不知道。」
「骗人。」
「不,我没……骗你……想知道……那个……秘密吗?」
「是什么?如果不是骗我,你就快说。」
「我……喘不过气……声音出不来……你再靠近一点……」
玛丽安凑近爱丽丝的唇边。
「呸!」爱丽丝吐一大口血在玛丽安脸上。
「你在干嘛!」玛丽安非常生气,揍爱丽丝一拳。
爱丽丝的头颅遭项圈切断,又被玛丽安打飞到房间另一头。
少了头颅的身体和手臂继续摆动。
飞出去的头颅则带着惊愕的表情眨眨眼。
「你还活着吗?」玛丽安问。
爱丽丝没有回应。
玛丽安在血海中接近爱丽丝的头颅。「你说话啊。」
没有回应。
「哦,对了,你没有肺,不能说话。」
玛丽安戳戳爱丽丝的脸颊。
皮肤仍有弹性。
没有反应。
玛丽安使劲全力揍爱丽丝的鼻子一拳。
传来树枝折断般的声响。
没有反应。
「什么嘛,原来你真的死了。」玛丽安低喃。
然后,她放声大笑。
大笑一阵,玛丽安歪起脖子。
「喂,你扔什么东西到窗外?」
没有反应。
「你不会是在装死吧?」
没有反应。
玛丽安从窗户往下看。
「铁窗挡住视线,看不见。」
玛丽安离开房间,冲下楼。
她来到屋外,在窗户下方寻找,发现爱丽丝的手掌掉在一堆枯叶上。
看着不像掉下来,倒像有人摆在那里。
玛丽安硬是摊平爱丽丝的手掌。
她的手心空无一物。
「最后的最后,你还在虚张声势吗?遗憾的是,你的虚张声势只维持一分钟。」
玛丽安在强风中继续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