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多半是走廊。但要说是走廊,天花板却嫌太高,路面也太宽了。
墙壁装潢也是精雕细琢的植物与人的形象。要说这里不是走廊,而是异常细长的宴会厅或接待室之类,似乎也能接受。
“这儿……是城堡里面啊。”
脱离了地下迷宫,推开好不容易抵达的门扇,便已经身处王城之内了。伤无稀奇地巡视着头回见到的王城内景。
爱音脚跟一转,毫不迟疑地跑过走廊。稍迟片刻,伤无也跟了上去。走廊终于跑到尽头,出现了一扇约有五米之高的大门。厚重的门扉整面都是雕刻,恐怕,这里就是爱音提到过的谒见室了吧。
门扉稍敞。比较令人在意之处,是它上面劈出了龟裂,以及有半面门扉正朝外倾斜着。
“……好像发生过什么事。”
爱音回过头,面色严肃瞪着伤无。
“伤无你就等在房间外面,绝对不可以进去哦。”
“知道了……交给你了。”
爱音神色紧张地点了点头,穿过门扉的缝隙,走进房间。
谒见室空无一人。百米见方的房间,笼罩着一股空荡荡的寒意。窗户打碎了,墙上到处都是裂纹,巧夺天工的天使雕像也打得粉碎,地板也有龟裂,砸出好几处坑洼。
——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爱音朝宝座走去。来到房间中央时,她注意到有个人就在正面的台阶之上。似乎是蜷起了手脚,缩在椅子上面。
“……格蕾伊丝?”
人影哆嗦一下。
这之后再也不见一点儿动作,那双空洞的眼眸终于缓缓转来。
“姐姐……大人?”
“没错,是我。格蕾伊丝……我回来了。”
格蕾伊丝猛地站起身来。
“姐……姐姐大人!”
接着一轱辘冲下台阶。爱音还以为她真的摔下来了,险些大喊出声。但格蕾伊丝却抢先一步高高跳起,落在红色绒毯上。而后卯足了力气,跑到爱音跟前。
“姐姐大人啊啊啊啊啊!”
格蕾伊丝哭成了泪人儿,扑向爱音。
“格蕾伊丝!?”
爱音搂下了妹妹的身子。格蕾伊丝不顾一切地,紧紧地抱住爱音,仿佛确证着爱音的存在,又好似在恐惧她会消失不见。爱音抱起了妹妹那小小的身躯。
“没事,没事的……格蕾伊丝,我就在这儿。”
格蕾伊丝一边大声抽噎,一边不断呼唤爱音。声声切切,都扎在爱音心头。抽搭着鼻子,格蕾伊丝终于放开了爱音。
“姐姐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格蕾伊丝……”
“那帮可恶的家伙,竟以诸般胡言上报,说什么姐姐大人参与敌军,而且还充当先锋。净是些愚顽之徒。”
“那个,听我说啊。格蕾伊丝。”
格蕾伊丝拉着爱音的两条胳膊,接着说道:
“但是,讨厌的劣种们确实在朝这座萨勒蒂斯城一拥而来。不过啊,只消有妾身与姐姐大人,打垮他们都不费吹灰之力。”
“不行,格蕾伊丝。”
“姐姐大人?”
“你弄错了。不论伊斯加尔德还是利莫里亚,他们都不是来开战的。”
格蕾伊丝一脸的不可思议,盯着姐姐直看。
“姐姐大人,您在说什么呢?”
“只要巴特兰提斯停止攻击,他们也不会攻击。他们并不是为侵略而来,而是来修复创世御柱,拯救这个世界的。”
“姐姐大人,您疯了吗!?那些话,不能相信啊!”
“是真的,格蕾伊丝!”
格蕾伊丝沉下面色。
“姐姐大人……您是被敌军洗脑了吗?”
“哪有的事!”
“那,为何又要反对妾身?为何不随伴妾身,却与敌人为伍!”
“这……我,我想救这个世界。”
格蕾伊丝凝住了气息。
“哪怕弃妾身于不顾——”
“不是的!我是想要帮格蕾伊丝。可是,再这样下去……”
“姐姐大人,之前您都到哪里去了!”
爱音身子猛地一僵:
“……我,在利莫里亚。”
“是去讨伐利莫里亚魔王了,对吗?”
“嗯……对。”
“当然是旗开得胜了吧!”
“……我输了。”
格蕾伊丝吃惊得嘴巴大张。
“姐姐大人,输了?这不是笑谈吧?”
“真的。我真的全力奋战了……可是……”
“结果姐姐大人没能截住敌人逃跑?不,不过姐姐大人已然平安回到妾身身畔。这回是要以您我二人合力讨伐魔王,对吗?”
爱音低着脸,摇了摇头。
“希望,格蕾伊丝发出停战的命令。现在比起战争,创世御柱的修复才是更优先。”
格蕾伊丝松开了爱音的手臂。她脚下踉跄,远离爱音。
“这……这不是真的。”
“等下格蕾伊丝,别误会了。我是想要救大家啊。”
“姐姐大人对妾身,已经是无所谓了。抛下这个世界,选了利莫里亚……抛下妾身,选择了利莫里亚魔王!?”
“你这是什么话!?才没有选谁抛弃谁的事情。再这样不管下去,大家全都会死啊。还有格蕾伊丝你,我也要救!所以——”
爱音朝格蕾伊丝伸出手。然而,格蕾伊丝却狠狠拍了下去。
谒见室里一声干响。
“骗子!姐姐大人口吐谎言!背信弃义!您又舍弃妾身了,一次不够,竟还有第二次……”
“不对!不是这样的,格蕾伊丝!我——”
“姐姐大人若已不属于妾身,那就休得再提这个世界!世界毁灭,还正合我意呢!粉碎才好,消失才好!”
“等下,格蕾伊丝!”
“柯洛斯!”
格蕾伊丝被粉红光芒罩住身体,释放出比其它融心装备远为夺目的光辉。谒见室充斥光华,接着一口气迸发。
格蕾伊丝身体仿如全裸,仅有状似羽毛的饰物勉强遮掩胸顶与胯部。两臂则佩上带爪的装甲,金银打造的轻薄装甲着装于双腿,脚跟还插有翱翔天际的翅膀。如同尾羽的装甲悬浮腰间,冠冕戴上了头顶。
接着,长在格蕾伊丝身后,刀剑制成的骨架翅膀舒展开来。双翼金光银彩,美轮美奂,却又阴森不详。翅膀拍打起来,带着格蕾伊丝飘上了半空。
这,便是格蕾伊丝的魔导装甲,杀戮天使“柯洛斯”。
正相宜于王者的魔导装甲。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着吼叫声,格蕾伊丝全身上下释出魔力。魔力化为剧烈冲击波,摇撼着谒见室。四方墙壁爆炸般被轰开,支撑天花板的柱子碎裂折断。这股冲击波,就连人在谒见室外面的伤无都险些被掀飞。
“……!这什么蛮力!”
光靠魔力波动就破坏了城堡,她储存的魔力简直恐怖。
伤无正要退避,却看到爱音还呆站在谒见室中央而打消念头。
“求求你,格蕾伊丝!听我说啊!”
为把想法传达给格蕾伊丝,爱音已拼尽全力。然而,格蕾伊丝却是大动肝火地摇头。
“就不听!姐姐大人最讨厌了!”
爱音胸口一阵刺痛。这种话,至今一次都没从格蕾伊丝嘴里听到过。明明是格蕾伊丝,那个不论什么时候都会说喜欢爱音的格蕾伊丝。
爱音坦然伸开双手,仿佛等待着格蕾伊丝扑进怀里。
“冷静一下,格蕾伊丝。我就站在你的一边……不论何时。”
“管他姐姐大人,管他世界,统统消失才好!”
悬浮半空的格蕾伊丝如同从砸下般刺出单臂,胳膊飞射出魔力光芒。这藏有爆炸性破坏力的一拳,直冲爱音。
“爱音!!”
伤无自门后一跃而出。与爱音绝顶改装后的伤无以等同泽洛斯的速度横贯谒见室,插到爱音前面。
“伤无!?”
格蕾伊丝的光之拳击中了伤无。强烈的闪光与爆炸笼罩着伤无与爱音。激烈的爆炸击碎石质地板,碎块迸出四面八方,一阵沙尘与蒸汽的迷蒙夺走了视野。残墙断瓦间刮来的风终于吹走烟尘,其中现出的身影,令格蕾伊丝拧起面孔。
“……利莫里亚魔王。”
展开了绝对领域,伤无都堵在爱音身前。
“我去,这个绰号可够夸张啊。”
张在伤无前方的绝对领域已然粉碎。仓促展开的绝对领域有五面,其中四面转瞬便遭击碎。她打出的这一击纯粹是胡来,可以说是随手一挥,凑巧命中而已。
——然后,威力便达到这种境界。
“利莫里亚魔王,飞弹·伤无。就是你欺骗了姐姐大人,就是你,诱拐了姐姐大人。”
“错了。利莫里亚和亚特兰提斯,这两边爱音她都想救——”
“天下断无一人名叫爱音!!妾身的姐姐大人,是阿涅斯·辛格拉维亚!”
格蕾伊丝一挥手,手掌发射出光粒子。简直浑如激光,比刚才的攻击明显高出一个等级。
“——!”
伤无抱起爱音一蹬地面。好似大理石般漂亮的石地板爆炸四散。
眨眼间,伤无和爱音刚刚所在之处已被格蕾伊丝的光线所贯穿。这道光芒在地上钻出洞口,直穿到城堡最下层。
爱音搂着爱音的胸部,推进器拉到全功率,从墙洞飞向城堡之外。
“爱音,谈判决裂!她要打过来了!”
“怎么会……可是,该怎么办啊。”
爱音视线低垂,捏起拳头顶在伤无抱着自己的胸口。
“脏手放开姐姐大人!利莫里亚魔王!”
格蕾伊丝展开双翼追了上来。
“世界崩溃之前,唯有害姐姐大人发疯的你,妾身不亲手杀掉绝不罢休!”
伤无转了个大弯,穿针走线似地飞过王城屹立着的数座高大尖塔。
“爱音,看来这一仗不打不行了。”
“可是……”
“看那模样,已经讲不通了。不过只要咱们交战能赢,多少还能让她听进些话。为了传达我们的想法……现在唯有一战!就算有过争执,以后和好就行。但假如世界崩溃,那就连和好都没机会了!”
爱音紧紧抿住嘴角。
“知道了……我绝对不要格蕾伊丝死。”
伤无放开抱着爱音的手,在空中停顿下来。格蕾伊丝穿出尖塔之间现身,见到爱音和伤无正等着自己,便猛地急刹。到底是有所警惕,她离得远远地紧盯两人。
“明白自己跑也无益了吗?“
格蕾伊丝身上涌起如同光环的魔力之光。
爱音手掌伸向前方,魔法阵自指尖展开。爱音的手探入魔法阵之中,拽出泽洛斯唯一的远距离武装。
——背德武装“全时空粉碎”。
“格蕾伊丝,和你交战,我也很痛苦……但今天这一仗,正是因为爱你。”
瞄准格蕾伊丝的爱音,引得伤无脸色大变。
“喂,喂,我是说过要打,可也用不着把背德武装都抬出来吧?要是下了杀手,这还有什么意义——”
“伤无。既然决定了和格蕾伊丝交战,那就做好准备。你要小看了我妹妹,性命一转眼就会被吃光抹尽。”
“什么?”
“我没指望靠它打倒格蕾伊丝,但测测柯洛斯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伤无脸上一阵抽搐。
“全时空粉碎不过是个测定器……可它明明能消灭战舰吧?”
伤无死了心,望向格蕾伊丝。面对这门全时空粉碎,格蕾伊丝别说害怕,还盈满了蔑视的微笑。
“您端起这种东西是究竟如何呢,姐姐大人?”
爱音周围空气振动,窜起犹如大地轰鸣的声响与剧烈电流。这便是全时空粉碎正准备发射的证据。
“接招,格蕾伊丝!”
爱音坚定地扣下扳机。下一瞬间,周围的声音消失了。接着,一道几乎令人目眩的光芒爆发出全时空粉碎的炮口。惊人的炮声轰然作响,粉碎所有时间与空间的光辉向着格蕾伊丝奔去。
格蕾伊丝如同自我包裹般,将柯洛斯的翅膀折向身前。全时空粉碎之光直指那对骨翼。格蕾伊丝被粉碎的光辉所笼罩,看不见她的所在。
然而在这残忍的光辉中,传出平静的喊声:
“您是意欲如何呀姐姐大人?送给妾身的礼物吗?”
对眼前发生的一幕,伤无简直难以置信。
“什么……!?”
无论时间还是空间,只要当场存在之物,全时空粉碎都能统统撕碎。将物质分割成细微的单位,错开其存在的位置与存续的时间,以此为手段,这门泽洛斯的必杀兵器不论什么东西都能打得粉身碎骨。
然而,格蕾伊丝却在刀剑组成的双翼背后,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全时空粉碎当然不可能发生失效。在它效果所及的范围,也就是那些位于格蕾伊丝后方的王城尖塔,全都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全时空粉碎的光芒之下,唯有格蕾伊丝与柯洛斯若无其事。
爱音放下了全时空粉碎。蒸汽猛地喷出炮身排气口。
“连全时空粉碎的能量都被吸收了啊……”
汗水淌下伤无的眉间。
“泽洛斯的全时空粉碎都没效果……而且,别说打出伤害了,甚至还反了过来。简直就像给她补给能量一样……”
“格蕾伊丝的柯洛斯,会吸取别人的魔力。对象包括人类,包括魔导兵器,也包括了魔力发动的攻击……都只会给格蕾伊丝供给魔力而已。”
伤无喉咙咽声作响。
格蕾伊丝展开双翅。翅膀上电流般闪烁的光芒朝格蕾伊丝的身体移动。接到光芒,格蕾伊丝的皮肤愈发美艳,粉红的发丝也越来越光彩焕发。
“唔呣,姐姐大人的魔力真是美味,远超过那群杂七杂八的废物。”
她探出小小的舌尖,哧溜舔过粉红的嘴唇。而那嘴唇也是光泽闪亮,
“稍稍回个礼吧。”
骨架翅膀舒展开来。残留在翅膀上的光辉借着势头朝伤无与爱音发射。
“伤无!”
以爱音这一嗓子为信号,两人后撤了。推进器功率全开,向城堡尖塔的背面藏去,光粒如同散弹被接连吸入尖塔,接着喷吐出通红烈焰,掀起剧烈爆炸。
“喔!?”
伤无和爱音也险些被爆炸吞噬。两人被暴风和冲击波轰飞开去,翻滚着飘飞于半空。这时,被打得粉碎的碎石和足有十米粗细巨大石筒坠了下来。
“妈的!“
勉强闪避之后,尖塔折断的塔顶摔向城堡用地。塔顶撞击地面,在粉碎同时腾起砂烟与粉尘。
伤无和爱音以推进器调整姿态,当场脱身以拉开和格蕾伊丝的距离。而后迂回经过创世御柱,脱离了王城。萨勒蒂斯市区在脚下铺展开来,而其上空,则是巴蒂恩龙型部队与亲卫队在交战。
“怎,怎么!?全是些龙型的魔导兵器啊!”
空中交织着龙骑兵和三头龙之类的龙型兵器,伤无以震惊的双眼扫视着它们。
“是巴蒂恩龙型部队……咱们有援军了啊。”
两人面前又开出一面新视窗。
『大——家!还要再接再厉哦,各位的劲头还在吗?』
姬川欢快地挥着手。
“这……姬川!?”
『那么敬请欣赏。下一首是……God·Speed!』
西尔维娅说出曲名的同时,观众们群情沸腾,这首恐怕是主打歌吧。挤满观众席的光点掀起大浪。人们无不挥起荧光似的光棒,表现出欢乐之情。
然而伤无看着这幅光景,却是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伤无征求回答而望向爱音,但爱音也一脸讶异地盯着画面。
“而且这是……公开演出。直播。”
“搞啥!?”
警报鸣响,盖过了西尔维娅她们的歌声。
一回头,只见格蕾伊丝已大大舒展开背后的双翼。闪光驻留在翅膀上,简直摇身一变,仿佛生出了羽毛一般。爱音背后窜上阵阵寒意。
爱音打开浮动视窗,向周围一带发出联络:
“不好了!大家注意!”
接到联络的格拉维尔一声惊叫:
“阿涅斯阁下!?还有伤无!”
“阿涅斯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赫科勒丝,莫克瑞,乃至于龙型部队都猜不透爱音警告的意义。连指挥官吕勒奥都大惑不解,对警告歪了歪脑袋。
“这条,是阿涅斯的通信?她误发到敌方了?”
爱音就算呼喊,也只是让大家疑惑地驻足而已。
“不可以!再不管的话,大家都会被卷进去的。环绕到反面去——”
但就在此时,格蕾伊丝的双翼蓄起光之羽,浑如变身成为真正的天使。接着,放出收割一切魔力的杀戮镰刀。
“魔力吸收。”
生于格蕾伊丝双翼的光羽齐刷刷射出。看到这儿,身为龙型部队指挥官的吕勒奥脑海里复苏起恐怖的记忆。孤身一人全灭了巴蒂恩龙型部队的,死神的羽毛。那可怕的魔力吸收又一次袭来了。
“退……退避!”
但为时已晚。
魔力吸收之羽以骇人的高速袭来,龙型部队最先遭到捕食。
龙型部队的魔导兵器刚被柯洛斯的羽毛贯穿,便立即丧失光辉。先前还生气勃勃驰骋战场的群龙如区区石像般凝固,坠向地面。
目睹这一幕,吕勒奥脸色煞白,再次高喊:
“退避!撤退!赶紧跑啊!”
鞭打着自己乘坐的三头龙,吕勒奥也逃走了。
望见敌方败退,亲卫队员们高声欢呼起来。然而,这也仅仅维持一瞬。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披挂魔导装甲的亲卫队员被羽毛贯穿,濒死惨叫。亲卫队员们脸色刷地一变。羽毛不分敌我,几十架魔导兵器挨个遭到猎杀。柯洛斯双翼释放的光之羽从四面八方横扫天空,吸收着接触到的每架魔导兵器的魔力。
赫科勒丝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退避,紧急——呀啊啊啊啊!”
即使亲卫队也被魔力吸收毫不留情的袭击。赫科勒丝也被魔力吸收吸走魔力,失去了魔导装甲。
“可恶!赫科勒丝!”
莫克瑞接下不省人事的赫科勒丝,凭着剩余魔力尝试迫降。同样遭到直接命中的魔导骑士们接连坠向萨勒蒂斯市区。
“糟了!阿尔蒂娅,该跑了!”
格拉维尔大喊时,阿尔蒂娅已不幸遭柯洛斯的羽毛攻击。
“靠泽耶尔的盾防!快趁现在……”
然而,魔力吸收之羽将阿尔蒂娅的身体连同盾牌一并贯穿,割去了魔力。
“阿尔蒂娅!”
护身的泽耶尔消失了,阿尔蒂娅向下坠去。
“唔……!”
格拉维尔在空中拉住阿尔蒂娅,一边下降一边寻找安全的场所。接着不甘地仰望夕阳西下的萨勒蒂斯天空。
“到此为止了吗……之后靠你了,伤无!”
爱音和伤无也正以杂技般的机动在空中飞舞,拼了命地摆脱魔力吸收的羽毛。但不管机动多么机敏,魔力吸收之羽仍在紧追不舍。
“见鬼!这自动引导是哪儿来的本事!”
“直到耗尽自己的魔力,那些羽毛会追到天涯海角!”
穿透了魔导兵器和魔导装甲,吸收过魔力的羽毛回归向格蕾伊丝。接着羽毛被收入双翼,光芒被格蕾伊丝的身体吸收,化为魔力供给。
“这就是格蕾伊丝强大的秘密。唯有格蕾伊丝,魔力……融心值无穷无尽。”
“你这妹妹太麻烦了!”
身后追逐的羽毛眼看着逼近了。
——妈的!已经完了吗!?
魔力吸收之羽逼向眼前。刹那间,一团巨大的影子笼罩了视野。
“怎么!?”
三头龙堵在魔力吸收前方。
“这是……”
三头龙以身体接下了魔力吸收之羽。羽毛一次次贯穿三头龙,华丽闪烁着的水晶翅膀黯淡了。这庞然大物续续开始下坠,吕勒奥眼神哀伤,离开了三头龙的脊背。接着,凝起悲切的双眼,看着吸去三头龙魔力的羽毛越飞越远。
伤无烦恼于应该感谢还是道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真是对不住。不过多亏您才得救了。谢谢。”
但吕勒奥却无视伤无,而是死盯着爱音看。
“巴特兰提斯的阿涅斯……恕我直言,对您,我可是积怨颇深。”
这道视线让爱音全身猛地一抖。
“不过……看起来,您现在是正在与那个格蕾伊丝交战啊。”
吕勒奥淡淡说道。
“格蕾伊丝那柯洛斯,以及你的泽洛斯,两者的实力我都曾见识过。说实话,我找不到能击败柯洛斯的手段。但——”
吕勒奥笔直望向爱音的眼眸。
“阿涅斯,你的泽洛斯毫无疑问,正是唯一的对抗手段。虽说再次失去我的龙实在痛苦难当,但现在若是没有你,也就丧失了求胜之道。”
“你……”
爱音也回望向那双眼睛。
“因此,望您务必击败格蕾伊丝的柯洛斯。”
爱音紧绷着脸点了点头,向魔力吸收之羽的回程前方望去。
“我知道了,谢谢。”
推进器放出光亮,爱音朝着格蕾伊丝所在方位飞去,伤无紧随其后。
有什么方法能对抗那种能力?伤无加快速度,与爱音齐头并进。
“爱音。术式解体对魔力吸收有作用吗?”
“我不知道……不过,只有这一个手段了。”
万一这也没用,那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所以说,伤无你离开。”
“可是……”
虽说过我也想一同战斗,可自己身处附近,术式解体的能力就不可能放手施展。
“明白了,别勉强。”
伤无在能望见格蕾伊丝的地方停了下来,惴惴不安目送着爱音那转向妹妹的背影。
“哦哦,姐姐大人。您来了啊。”
面向归来的爱音,格蕾伊丝愉快地微笑了。
“格蕾伊丝……不要把大家都卷进来。”
“唔呣?您说……大家?”
格蕾伊丝好像事到如今才注意到似的,放眼望向远方巴蒂恩与巴特兰提斯的交战两军。接着,看到坠落地面的魔导兵器和魔导装甲,无聊似地摇摇脑袋。
“难怪收到的魔力这么难吃。算了,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都要结局,那就灭掉所有人吧。差别只在早晚而已。”
“格蕾伊丝!”
即使爱音厉声斥责,格蕾伊丝也只是冷笑拒绝。
“来吧,且与妾身共度这末日前的短短时光。不过,姐姐大人的生命属于妾身。即便 有命运女神存在,妾身也不会相让。姐姐大人的一切,都只归妾身所有……”
“格蕾伊丝……你……”
爱音背后组成环形部件。
“术式解体!”
环形部件中心展开青光发亮的魔术文字与图形,绘出魔法阵。
“魔力吸收!”
光羽如同利箭,射出格蕾伊丝的双翼。
延展为带状的术式解体魔法阵仿佛保护爱音般环绕周围。魔力吸收的光箭当场与其激撞。两道玻璃之光绽出剧烈的火花,彼此抗衡。
“啊!?”
爱音不禁惊呼出声。
——魔法阵正在被蚕食!?
魔力吸收的光箭,吸收了术式解体的魔法阵。魔法阵的环带正一点一点缩减。
爱音眼珠鲜红闪烁,增加了围绕身体魔法阵环带的数量,加快了它们的旋转速度。
“呵……”
格蕾伊丝一声感叹。
犹如被风暴般流转的术式解体魔法阵所冲刷,魔力吸收的光箭被分解成了魔术式。
“不愧是姐姐大人。妾身的魔力吸收会被防御掉,这还是第一次呢。”
爱音一边气喘吁吁,一边狠瞪格蕾伊丝。
“我的术式解体无效……你是第二人了。”
格蕾伊丝挑起半边眉毛。
“第二人?”
“对,第一个是伤无。”
瞬间一股愤怒的烈焰腾起,在格蕾伊丝内心奔涌。
“那个肮脏的名字,别再说第二遍啊啊啊啊啊!”
粉彩宝石般的头发大放光华,双翼接连释放出光箭。
“术式解体!”
爱音也将魔法阵的环带向格蕾伊丝延展。
两者放射的魔力之光相交错。光芒对撞,数道闪光迸发。火花四溅,小规模爆炸连锁而起。两人所释放的光之洪流在空中激烈相撞。
错开冲突的光箭吸收了爱音自卫的魔法阵,另一边爱音的魔法阵也在分解格蕾伊丝双翼的光辉。
这对姐妹披挂的魔导装甲,都号称最强。
其魔力之强也不分伯仲。
这最强能力与最强能力的对撞,耍小聪明的战法与谋略全都派不上用场。
唯有正面冲击,唯有专心一意地彼此狂轰,炸开对方防御的消耗战。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音放声怒吼。
“姐姐大人最讨厌了!消失掉才好!管他姐姐大人,管他何方人氏,大家都毁灭吧!”
魔力吸收的威力加大。爱音被格蕾伊丝的气势压制。格蕾伊丝的每一声泣诉,都仿佛在刨削爱音的内心。
这时,魔力冲突突破了临界点。爱音面前突然发生爆炸。
“爱音!?”
爱音从烟尘之中现身。然而,术式解体的魔法阵已全部消失。
这是魔力吸收与术式解体能力相互抵消的结果。
伤无点开显示爱音生物信息的视窗,注意到红光闪烁。瞬间,伤无胸口猛地发寒。
红光,是通知爱音的融心值已跌进红区的警报。她在对付巴特兰提斯舰队那时,就已经相当硬来了。会到这一步,都是当时的报应。
“妈的……”
伤无紧锁的眉间淌下汗水。
不能再让爱音打下去了。那该怎么击败格蕾伊丝?
仔细想想,伤无。
远距离攻击打不倒柯洛斯。使用魔力的炮击之类,都不过是给格蕾伊丝白白填补魔力。那么有效的……
——只有物理攻击了。
要是接近上去物理攻击,那还有胜机。但假如凑近格蕾伊丝,魔力吸收就会毫不留情地上来吸取融心值。
如果躲开魔力吸收呢?
要是办得到,还用这么麻烦。要躲开光箭,这么高的速度……
——不对。
能行。
当时与尤莉西亚一战时,虽然只有一瞬,但我也曾以逼近光速的速度战斗过。现在,我就和那时同样,正处在和泽洛斯绝顶改装后的状态。
——有戏!
伤无一蹬半空。
“伤无!?”
伤无突然冲进战区,害得爱音着了慌地大喊。
“都说你别来了吧!快点脱离!”
无视过惊慌失措的爱音,伤无在加速。
当时和尤莉西亚怎么打的,赶快想想。那时的速度,再来一次!
推进器生成于伤无的背后和腿脚上,就仿佛身体生长部件一般,本是空无一物,转眼间便组装一新。
“上了!”
伤无消失不见。
一瞬之间超越音速,甩开其余一切速度。
万物都在眼前化为慢动作,伤无越过张口大喊的爱音,向着格蕾伊丝飞翔。
魔力吸收的光箭袭来。那形状正如羽毛。速度虽快,却可以躲避。伤无一边见缝插针地躲避魔力吸收之光,一边飞向格蕾伊丝。魔力吸收的光箭与伤无交错,犹如有所意识般扭转方向。但此时,伤无早已来到距格蕾伊丝一步之遥。
——得手了!
伤无抽起拳头,这一击照准格蕾伊丝。目标对准了不设防的腹部。虽不下杀手,但要给她再也无法战斗的伤害。
“爱音的妹妹,别怪我。这可是——”
这时,伤无发觉不妙。
柯洛斯的翅膀,是骨架双翼。骨头,是一根根锋利的刀具。
其中,少了一根。
“真碍眼,利莫里亚魔王。”
格蕾伊丝舞起镰刀。
“……啥!?”
格蕾伊丝手中的镰刀刀柄甚长,前方刀刃勾勒出一道大大的弧线,寒光闪亮。这把镰刀由柯洛斯翅膀的一部分分离而成,浑如死神之镰。格蕾伊丝握镰在手的模样,正与其杀戮天使的别名相应。
“就凭这种速度,还妄图瞒过妾身的眼睛吗?”
镰刀以超出伤无的速度高高挥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伤无被死神之镰劈开胸口,好似是自己的生命力遭到收割。就算不看状态显示,伤无也感觉得到自己的融心值在蹭蹭减少。
伤无竭力喷射着推进器远离格蕾伊丝。好歹退到爱音前方,贯穿全身的痛苦便当场令伤无佝起身子。
“伤无!?怎么了?到底发生……”
爱音的眼睛虽未见到刚才的攻防,却也困惑地要来照看伤无。
“嗯……加到最大速度突击,结果被看穿了啊。”
伤无在浮动视窗显示出厄洛斯的状态信息。
“果然,那一镰刀让融心值减少到了20%。”
“镰刀?啊……什么时候。”
爱音瞧见格蕾伊丝手中镰刀,圆睁双眼。
“还以为靠近身物理攻击能与之一战……看来这也很难啊。”
格蕾伊丝轻轻松松地架起镰刀,面带微笑。她的从容,并非因为随时能下杀手,而更像是在愉快地盘算着各种置敌死地的方法。
爱音也神色沉痛,望着妹妹的身影。
“我来用术式解体创造机会,你趁机……”
“不行。爱音你的融心值就只剩10%。万一有个差池用光了……”
“没事的!我还能行!如果不能赶快说服格蕾伊丝——”
『伤无,听得到吗?』
两人面前,突然弹出一面浮动视窗。
“姐!”
视窗显示出怜悧站在阿塔拉克西亚舰桥。
『伤无,有事需要你赶紧确认。』
“确认……!现在不是干这个的——”
盖过伤无的顶撞,怜悧接着说道:
『你和爱音交战那次,最后究竟发生什么了?』
“咦?……什,什么嘛。这跟现在有啥关系!?”
『关系大着呢,傻蛋!』
怜悧反唇相讥似地断喝,惊得伤无一个激灵。
『你和爱音交战那会儿最后发生的现象,把它再给我重现一次!』
“现象……?”
伤无与爱音不禁面面相觑。
『阿塔拉克西亚当时机能中止,所以详细情况不明。但我们确认过那点儿还能计量的数据。那个瞬间,泽洛斯和厄洛斯的能力都在极短时间内有了大幅提升。当时你和爱音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假如再现得了……就能赢!』
伤无想起了什么。
“跟爱音交战到最后……难道……”
说起来,那时候感觉体内涌现了一股力量,跟接续改装和绝顶改装相似。不过,还要更强。
可融心值却没有恢复,反而还逼近零值。所以那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听过怜悧的话,能理解了。
——猜得到的,只有一件事。
伤无盯住爱音。
“爱音……”
“咿,在!”
爱音满脸通红,声音都尖了。
“对不住,这也是任务。那啥,你大概也讨厌这个状况,但……”
“那个……”
爱音害羞地沉下脑袋,指尖缠在一起。接着,以蚊子似地音量悄悄开口:
“没事……可以的。我也不讨厌。”
接着眼珠朝上,瞅了眼伤无。
“姐姐大人,利莫里亚魔王。作战会议开完了?还是说,已经道别了呢?”
格蕾伊丝烦躁地把镰刀舞个不停。
“是啊……抱歉久等了。我们商量完了。”
伤无搂过爱音肩头。格蕾伊丝看见这个,太阳穴顿时青筋直跳。
“说过你那脏手别碰姐姐大人了吧!能摸她,杀她的,仅有妾身一人!”
说着,格蕾伊丝端起死神之镰。
“来吧,爱音。”
“嗯……伤无。”
两人互相凝视,不知从谁开始凑近了脸庞。
爱音心脏正猛烈搏动。胸口的悸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简直都能听到声音了。丰润的双唇轻启,舌尖隐约可见。
“嗯?想干什么——啊!?”
伤无与爱音的粉唇相触。
嘴唇感到的绵绵柔软,几乎让伤无心驰神往,甚至忘了自己身处战场,正在拼死搏杀的对手眼前。
这份感触,在伤无心底生出了安详与幸福。伤无怜爱起怀里的爱音,更加用力抱紧了她。怀抱将强烈守护之情传递给爱音,引得爱音生出深深的放心感。
双唇分开,爱音缓缓伸出舌头,就好似在迎接伤无的舌头随时到来一般,却又犹如在盼望,等待着它快些进来。伤无的舌头从合二为一的嘴里伸出,仿佛在探查爱音的口腔般缓缓推进。
于是,邂逅了爱音的舌尖。
彼此急忙缩回少许,又很快再度探出。舌尖又一次确确实实地相互碰触,这回,两条舌尖就像再也不愿分离般扭转起来,品尝着对方舌头的感触。爱音的舌头绵意柔情,味道甘甜,软软滑滑的感觉好像软体动物,自己的舌头刚抚上爱音的舌面,它便一下子溜走。伤无又一次赶了上去,不禁着迷于这场口腔里展开的舌尖追逃。
你追我逃之间传入口中的刺激,让爱音的表情陶醉不已。眼角挂上了薄红,身子因抚弄口腔粘膜的快感而发抖。
口腔里的快感,引得爱音胸前发硬。突起的形状显露于胸部顶端,挺得隔着驾机服都一目了然。
伤无用舌头碰上爱音牙龈。瞬间,爱音身子猛地一跳。
这是未知的感觉。牙齿和牙龈会被别人舔舐,这从来都未曾想象。伤无的舌头仿佛体会那上颚的一根根牙齿般,仔细,缓慢地舔过牙龈。舔完之后,舌头又插进下牙龈与嘴唇之间,就这样摩挲起爱音的牙齿。从未体验的快感窜过爱音全身,令她的脊背阵阵痉挛。几乎双腿发软,她更用力抱紧了伤无。
牙根终于被舔了一圈,却不料这回舌头又伸进内侧。酥麻与快感相交杂,爱音险些昏厥于这份感觉。要是睁开眼睛,一定会翻出眼白吧。
即便没有接触,爱音也能感到,胯下淌出了一缕热流。
喘不过气,暂时分开了嘴唇。
两人嘴唇拽出唾液的丝线。伤无也兴奋起来了吧,只见他脸色红通通的,瞳孔里隐现出魔力之光。
爱音也被快感夺走了思考能力,满脸的陶醉还在绝顶改装之上。迷蒙的眼眸魔力光芒闪烁发亮,飞红的眼圈恍惚间仰望伤无。涎液垂下爱音荡漾张开的嘴角,双唇贪婪地吐着舌头。
两条舌头抢在嘴唇之前彼此相碰。接着,直接来回舔舐起对方。软绵滑溜的感触几近诱人成瘾。
两人吮吸般再度重合双唇。
这次,两人更为强劲,更加大胆地彼此追求。
贪欲,令两人痛饮口腔与舌头带来的快感。快感传遍全身,直让脑浆融化,令脚尖痉挛。
舌头在嘴里纠缠在一起,激烈地四处扭动,犹如要遍无遗处,将对方口中的一切品尝殆尽。
格蕾伊丝愣愣注视着眼前光景。
发生了什么,上演着什么,脑袋里理解不了。格蕾伊丝无计可施,唯有旁观两人唇舌的缠绵。
愤怒,悲哀,不甘终于涌了上来,化为泪水,溢出了格蕾伊丝的双眸。
然而,却还不止如此。
某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袭上格蕾伊丝的身体。巴蒂恩仪式之时,自己也曾与爱音缠绵一场。但现在的感觉,却跟那时又有不同。胸口砰砰直跳,脸上发烫。而肚子下面,也有种闷闷难耐的感觉在灸烤着。
——怎,怎么了。
爱音和伤无开始放出闪电般的光芒。
极度的欣快与幸福之下,爱音闭上的双眼倏然落泪。
——最喜欢了。
两人用力吸住对方的嘴巴。口中交换唾液,流过彼此的咽喉。爱音唾液有一丝甜香,而爱音则饮下伤无的唾液,意识化为一片纯白。
这时,一扇新的大门敞开。
二人的身体光辉爆发。
“这,这是怎么了!?”
光芒过于耀眼,格蕾伊丝背过脸去,无论如何也无法直视。就连正在大放光芒的伤无与爱音,都被现象震惊了。
“这……”
以接续改装和绝顶改装,都能产生出魔力。但这种方式下,魔力不是被吸收到体内,就是消失于空中。但现在,粉色光粒子却一直覆盖在两人身上。
『成功了,伤无!』
浮动视窗里,怜悧兴奋地大喊。
“成功?这个状态?”
伤无望向自己粉色发光的手问道。描述起来,这古怪的感觉就像绝顶改装半途停止一样。
『调出状态数值看看』
按姐姐指示,伤无显示出了厄洛斯状态信息。厄洛斯目前基础的功率、攻击力和装甲防御力等等数值都被详细列出。伤无见到这些数字,哑口无言。
“!?”
绝顶改装时,厄洛斯可以获得对象融心装备的能力以及与其同等的性能。所以,现在本该跟泽洛斯的指标相等。
“这能力,已经完全超过泽洛斯啊……岂止是超过!两倍,不对,三倍的数字啊!?姐,这怎么回事!?”
『正是崭新的改装!其名:接吻改装(Kisscharge·Hybird)!』
爱音也感到了力量在体内驰骋。记得,这就是以前和伤无接吻时的感觉。但如今的这股力量与当时更有云泥之别,正高涨于全身。
“这是……接吻改装……”
伤无也犹如抑制不住驰骋全身的力量般,激昂地嚷到:
“平常办不到的事,现在就可以让它实现了!”
可是,怜悧却面色严肃地宣告:
『但这种改装,好像是补给不了融心值啊。』
“哎?这是怎么说?”
『以解析的数据看,接吻改装似乎是通过一次释放残余的融心值,强行实现性能的提升,区别不过是同样多的燃料是慢火长明还是一次烧光而已。当然了,身体的负担也不小吧。』
“原来如此……好得很!我上!”
『接吻改装会大量消耗融心值。爱音十秒,伤无再有十五秒就到头了。一口气搞定!』
“啥!?十五……见鬼!”
总之,决胜点就是拿下格蕾伊丝要花多少秒。只要格蕾伊丝跑了,那时间限制就到了。
伤无仿佛踹上看不见的墙面般,一脚助力冲向格蕾伊丝。
——怎么?
眨眼间,杀入格蕾伊丝前怀。
“什么……”
格蕾伊丝不禁惊叫一声。
镰刀慌忙起舞,但跟刚刚却不一样。在伤无眼中,其动态鲜明得手到擒来。伤无单手扣住刀柄。
“……”
眼睛犹如目睹了难以置信之事,格蕾伊丝看向伤无抓住刀柄的手臂。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格蕾伊丝松开镰刀,飞身后撤。接着大展双翼:
“魔力吸收!”
柯洛斯翅膀放出光羽,袭向伤无。
“术式解体!”
伤无身后,爱音伸展出术式解体的魔法阵。带状魔法阵避过伤无,扫开魔力吸收的光羽。
但就在这一刹那,萦绕爱音的光芒熄灭了。接吻改装迎来了时限,或许是在融心值完全归零之前自动解除了吧。
“伤无!格蕾伊丝拜托你了!”
伤无背对爱音的喊声,速度更加提升。有所警惕的格蕾伊丝又一次从翅膀抽出镰刀架起,而与此同时,魔力自格蕾伊丝的身体奔涌向双翼。
她打算再次施展魔力吸收。但这一回,术式解体用不了了。
伤无瞥了眼浮动视窗显示的倒计时。
——剩三秒。
厄洛斯推进器喷涌出爆发般魔力,瞬间将伤无加速到音速数倍。厄洛斯装甲与空气摩擦而熊熊燃烧。
“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赶在魔力吸收发射之前,狠狠给那翅膀一拳。拳头以惊人的速度挥出,将刀刃构成的翅膀骨骼一举击折。
——两秒。
“你这……!”
即便如此,格蕾伊丝还是追上了速度。镰刀朝着伤无挥下。
一旦被镰刀触及,融心值登时便将归零!
爆炸般一声响过,伤无隐去了身影。轰破空气之墙,伤无绕过了格蕾伊丝的身体。
——一秒。
柯洛斯速度开始落后于厄洛斯。格蕾伊丝目光已追不上伤无的动态。伤无仿佛残影般,映于格蕾伊丝的双眸。
“利莫里亚魔王——!!”
“格蕾伊丝!!”
而后,伤无终于达到全速。
伤无眼中,万物皆如静止。
伤无耳中,已然万籁俱寂。
无音,无动。寂静的世界。
短短刹那之间
——伤无超越了时间之墙。
但就在这一刹那,胜负已分。
“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背后翅膀被击碎,腰部动力源,尾羽似的羽毛,长在脚上的翅膀,所有这些,统统被一个不剩地打得七零八落。
以格蕾伊丝的视角,在她看丢了伤无身影的下一瞬间,全身上下的装甲便一齐碎裂四散。就是如此的不合逻辑。
最后,伤无照着格蕾伊丝不遮不掩的脖子劈下侧掌。
“唔……!”
虽没用力到那个程度,传入的魔力波动还是令格蕾伊丝失去了知觉。
——剩余,零秒。
伤无接住了昏厥过去,全身松弛的格蕾伊丝。而身上的魔力粒子也同时散逸。
时间彻底耗尽。伤无深深叹息一声:
“哈啊……总算赶上了。”
厄洛斯勉强还保留形状,但很快融心值就要迎来极限了。
“伤无!”
爱音从旁撑住伤无的身子,分担起重量。两人都的融心装备都已濒临消失
“伤无,在那儿降落!”
王城展现于脚下,爱音正指着的,是以创世御柱为中心圆形排列的尖塔中最大的那一座。尖塔高层,有一处向外挑出的大型露台。
伤无搂着格蕾伊丝,被爱音支撑着降落在露台上。刚刚让格蕾伊丝躺下地面,厄洛斯与泽洛斯便消散了。
“好险逃过一劫啊。”
伤无擦擦额头汗水,禁不住放心地感叹道。
爱音一边抚摸着格蕾伊丝的脑袋,一边眯眼而笑。
“伤无……谢谢你。”
“又没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其实,我也想和你妹妹试着聊一聊。话说,你这妹妹还真不得了啊。我都数不清自己以为要死几次了。”
伤无现出抽筋似的笑容,爱音也像被逗乐了一样,微笑起来。
似乎是被笑声叫醒,格蕾伊丝睁开了眼睛。
“格蕾伊丝!”
空洞的鲜红眼眸,映出姐姐的倒影。
“姐姐……大人?”
伤无也担心地探头望来。
“我没打算要伤到你,不过……有什么地方觉得疼吗?”
格蕾伊丝的眼睛,这次捕捉到了伤无。
“利莫里亚的……是吗,妾身已败啊。”
露出自嘲般的微笑,格蕾伊丝无力地说。
“杀了妾身吧……已经,无所谓了……妾身活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希望,目标,珍重之人……一无所有。”
爱音拉过妹妹的手,双手包住握紧。
“格蕾伊丝,不要说这么凄凉的话。听我说。”
“是姐姐大人,支撑着妾身。正因坚信着有朝一日姐姐大人终将回归,所以才能努力到今天。可是,已经不行了……妾身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会爱妾身的人,已经不在了。”
格蕾伊丝双眸涌出泪水。一流下来,便再也止不住地潸然泪下。
“真的,好想和姐姐大人……一起,永远幸福……呜,呜呜呜呜……”
大声呜咽,哭得像个孩子。
爱音扶起格蕾伊丝,将她的脑袋搂入自己胸口。
“……姐姐大人?”
“听好,格蕾伊丝。我呀,最喜欢格蕾伊丝了。”
“可是,姐姐大人背叛了妾身……”
“以前,我也以为亚特兰提斯和利莫里亚没有办法共存。但和伤无交战,和他对话……我能相信。我们,还可以重新来过。”
热热的什么,滴落在格蕾伊丝的面颊上。
“姐姐大人?”
爱音的双眼,流下了泪水。
“我最宝贵的格蕾伊丝。和我不一样,有才华,优秀,强大……我自豪的妹妹啊。姐妹争执一场也不要紧,但我讨厌这样拖下去。因为,她可是我的妹妹啊。”
“姐姐大人……妾身,说了讨厌姐姐大人哦?而且,还想过要杀了姐姐大人。姐姐大人的话,是说要原谅妾身吗?”
这不正是最近自己所经历的吗——爱音如此想到。她仰望伤无,有些害羞似地红起脸来。
爱音更用力地抱紧格蕾伊丝。
“没错,原谅你。因为,我,是格蕾伊丝的姐姐嘛。”
“姐姐大人……”
“和格蕾伊丝打这一场,是为了请你下达停战命令。我们想要停止战争,携起手来,拯救两个世界,还有,为了保护这个能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世界。”
格蕾伊丝在爱音胸口蹭起脑袋,抬起哭得满脸花的脸庞。
“知道了……”
格蕾伊丝打开浮动视窗。
“通告巴特兰提斯全军,立即停止战斗。就此停战。今后禁止一切战斗行为,任由利莫里亚来的舰队行动,不得妨碍。”
这条广播,传达到战场上的所有战士。也包括萨勒蒂斯市内,直至阿塔拉克西亚。
舰桥屏幕显示出格蕾伊丝的停战宣言,令报务员们为之欢声雷动。他们流着眼泪抱成一团,大声欢呼着。
“总司令,亲卫队舰队停止炮击了!魔导兵器也开始返航!”
听到报告,怜悧摔倒般跌坐进舰长席,身子倚在可调椅背上,浮现出疲累的微笑。
“累死了……”
『怜悧,伤无他们传来通信。』
京说着,在沉进舰长席的怜悧面前打开伤无等人的通信视窗。
“伤无,你辛苦了。”
『姐,要紧的是快点把实验室技研科的家伙们派过来。母亲的研究所好像就在创世御柱附近。』
怜悧深深地叹息一声,一跃而起。
“明白了,马上过去。”
怜悧让阿塔拉克西亚转向创世御柱前进。如今,前方已不再有任何阻拦。
伤无在露台上,注视着阿塔拉克西亚接近而来的舰影。
“看得见了。再过一会儿就到了。这么一来,很快就到创世御柱的修复了。”
这么跟爱音与格蕾伊丝说着,伤无仰望正面耸立着的创世御柱。
“我就先走一步,到母亲的研究所——”
话说到此,异变突起。
创世御柱,静静地崩塌了。
伤无怀疑自己的眼睛。
稍后,某种碎裂声如地鸣般传来。
创世御柱仿佛大楼被爆破拆除,掀起轰鸣和铺天盖地的沙尘,塌毁下来。一眼望去,就像是创世御柱藏身进了地下一样。
变故正在眼前昭然而起,但却无法理解。
爱音和格蕾伊丝也愣愣地坐看着这幕景象。爱音声音发颤,低声说道:
“怎么会……创世御柱,倒了?”
这幕景象有如是看不见的巨大手掌从上方压垮了创世御柱,将其连根拍得粉碎。观之令人震惊,简直没有现实感。
眼前所见难以置信。格蕾伊丝梦呓般念念:
“世界……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