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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神代小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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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鸟侦探的我──追月朔也,以及助手莉莉忒雅。
英国最强侦探犬费多及其助手贝尔卡。
然后跟着一起跑来的新人女演员兼我的徒弟──灰峰百合羽。
我们一行人在最初的七人(Seven Old Men)之一──夏露蒂娜•茵菲利塞斯的恐怖邀约下,从东京出发了。
不用说,这将是一趟充满各种危险的旅程。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郑重回绝邀约,但我想知道,至今连生死或下落都不明的老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为了获得资讯,这趟危险之旅不得不成行。
旅行的目的地,是位于地中海的夏露蒂娜私人岛屿,瑞吉蕾芙──
然而就在前往途中,船只故障加上暴风雨阻挠,让我们漂流到了宝瓶岛──又称画廊岛(Galleria isola)上。
暴风雨中的孤岛──但愿什么事情都别发生。
或许因为心中想着这种事情的缘故……
事件发生了。
首先,来到岛上参访的摄影家哈维的遗体被发现,而且是以极为骇人的状态。
以此事为开端发生了各种事情后,隐藏的真相被摊到阳光下,事件也顺利解决了。
然而,将侦探困在其中的暴风雨孤岛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解放猎物的。
□
「德米特里被赛莲杀掉了!」
卡蒂亚•柴伐蒂尼一来到地下便铁青着脸如此大叫。
「你说德米特里吗!」
卡蒂亚的儿子,讲话爱嘲讽的德米特里。
竟然──被杀了?
「在西馆的三楼!血……流了好多血……!」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
莱尔当场发出比平常还要大分贝的声音。
「居然被杀了!」
「等、等一下呀!被赛莲杀掉是什么意思?不是刚刚才证明过赛莲的真面目是古拉菲欧吗!没错吧?」
贝尔卡抱着头看向我,然而我自己也是脑袋极度混乱。
不过──这么说来,从我们准备出发搜寻哈维时就没见到德米特里的身影了。
当我们在露西欧菈的房间喧哗的时候,他也没有现身。
「古拉……菲欧?我不知道你在讲谁啦,总之这边出大事了!别管那么多,快点过来看呀!」
卡蒂亚对于贝尔卡的发言不耐烦地怒吼回应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们通通拉上楼了。
爬上阶梯回到地下室,再搭进电梯中。
夏露蒂娜和她两名部下也一副理所当然地坐进电梯中。由于人数变得比刚才下来时还要多,电梯内空间感觉很狭窄。
「我想说大家吵得那样闹哄哄的,那孩子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脸……就跑去德米特里的房间看一下,发现他不在……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到处寻找,发觉连接走廊的门开着……于是我跑到西馆去找那孩子……结果就!」
卡蒂亚一秒钟都不愿浪费似地开始说明起当时状况。
而在说明途中,我稍微瞥眼瞄了一下夏露蒂娜。
像这样排在身边重新观察起来,就觉得她的身高比莉莉忒雅还要矮,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
夏露蒂娜说她是为了寻求埃利赛奥•德•西卡的作品,而决定留在这座画廊岛上。
从未对外公开过的,埃利赛奥真正的处女作──假如真有那样的东西,价值肯定非常可观吧。
话说回来……
这么纤细娇小的女孩子,竟然会是最初的七人(Seven Old Men)──
这女孩究竟是经历过怎么样的人生才会成为大富豪怪盗(Celebrity),背负了徒刑一千四百六十六年这样脱离常轨的罪名?我实在难以想像。
虽然难以想像,不过如今我已能亲身体会。
这家伙毫无疑问就是大富豪怪盗(Celebrity)。
要不然,她不可能做出命令潜水艇发射飞弹轰炸洋馆这种指示。
飞弹发射的预定时间为明早六点,据说夏露蒂娜命令潜伏于海中的潜水艇会毫不留情地发射飞弹。
届时究竟会酿成多严重的伤害,根本无法估计。
不分被害人或凶手,既非杀人事件也没有什么诡计。全部都会一并被炸飞,埋没在瓦砾堆下。
我必须在那之前解决事件,说服夏露蒂娜──或者让她感到满足才行。
就在这时,我们不经意对上眼睛。
她或许也在想事情,抑或脑袋正在放空,既没有在瞪我,也没表现出嘲笑,而是一副想说「真令人期待呢」似地对我露出微笑。
那笑容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可爱小女孩。
别这样,不要让我看到那种表情。
既然是个大罪人,最起码也表现得像个恶魔吧。
「……话说,这些女孩子是谁?她们原本就在吗?」
卡蒂亚如今才发觉夏露蒂娜一行人的存在,窃声询问。
「呃……这位是大富豪家的千金,由于在搭船旅行途中遭遇暴风雨,所以漂流到这座岛上的样子。」
我如此告诉卡蒂亚,掩饰过去。
关于轰炸岛屿的事情,我决定暂时隐瞒这座洋馆的人物以及柴伐蒂尼一家人。
(插图009)
毕竟现在就算告诉她们这种事,也只会制造不必要的混乱和恐惧而已。
我们现在光是被困在无路可逃的暴风雨之中面对杀人事件,就已经很够受了。
□
一如卡蒂亚所言,通往连接走廊的门被开锁了。
我们也确认一下钥匙保管箱,没看到连接走廊用的钥匙。
「乌鲁丝娜小姐请和露一起待在房间里。」
「……我明白了。来,大小姐,这边请。」
「可是、那个……」
露西欧菈动着发青的双唇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她的脸色几乎呈现苍白。毕竟她好一段时间只靠义肢勉强到处跑动,又经历那段漫长而辛酸的自白,会感到疲惫也是必然的吧。
再加上,那女孩此刻正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承受自责之苦。
「各、各位请小心喔。」
我们让露西欧菈与乌鲁丝娜小姐留在东馆,其他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西馆。
连接走廊的长度相当短,不消十步便能碰上另一头的门。
我走入馆中,点亮手电筒。
西馆里满是灰尘与湿气。
走廊墙壁上挂有一张又一张老旧的画布,其中好几张都被画刀之类的东西划破。
想必每一张都是埃利赛奥遗留下来的东西吧。
这个地方堆积了埃利赛奥身为画家的大半人生故事与苦恼。然而现在我们要是不想想办法,再过十个小时之后这一切都会化为灰烬。
与东馆不同的是,西馆没有电梯,要前往上面的楼层只能利用楼梯。
楼梯虽然在南侧与北侧各有设置一道,然而南侧的楼梯也许是年久失修,从途中就崩塌了。因此我们不得不特地绕远路,从北侧的楼梯上楼。
「就在这边!快点!」
不久前还在喝红酒的卡蒂亚,如今脸色已变得彻底发青。
在昏暗的光线中一边注意脚下一边爬楼梯,比想像中还要花时间。
「就在那间房间……」
我们一爬上楼梯顶部,卡蒂亚便伸手指向朝南侧延伸的走廊最深处的房间。
那房间的房门敞开着。
我走近门口,窥探房内。
房间里相当幽暗,一盏灯都没打开。似乎是老旧的电灯已经烧坏了。
于是我靠着手电筒的光线进入房中。
房内可以看到上面空无一物的小型木制画架以及看起来老旧不牢靠的铁管床架,上面铺有没包着床单的单薄床垫。另外还有已经干枯的老鼠尸体倒在地板角落。
在这样一间房间的中央地板上──有一滩鲜血。
房间深处的窗户玻璃遭打破,被雨淋湿的窗帘在强风中激烈摆荡。
光看一眼就知道,这情景绝不正常。
我靠近观察,在血滩旁边发现连接走廊用的钥匙──以及一条眼熟的橘色布料。
捡起来一看。
「……是德米特里的领巾。」
连接走廊的钥匙也掉在一旁,但四周看不见最关键的德米特里身影。整间房间只充满来自屋外的暴风雨及海浪声响。
「卡蒂亚小姐,德米特里在哪里?」
「看、看不到他的身影。可是光看那滩血就能知道了吧!」
的确,这出血量绝不寻常。再怎么估算,少说也有受重伤的程度,搞不好是致命伤。
卡蒂亚用发抖的手指向窗户。左右对开的窗户都往外敞开,破裂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那孩子肯定是遭到袭击后,从那窗户被带走了!」
斑斑血迹从血滩一路朝着窗户延伸。
「从窗户……?」
推出去的吗?
我注意不要被碎玻璃割伤,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窗户一看。
「哇噗!」
结果打在房屋外墙上的风顺着墙壁以猛烈劲势由下往上刮起,害我被吓了个正着。
在强风中,我皱着眉头拿手电筒往下照确认,然而没有任何东西掉落在下方。毫无收获。
我只好梳着被吹乱的头发,离开窗边。
莉莉忒雅则是蹲在那滩鲜血前,确认血液的状态。
还没有开始凝固,是比较新鲜的血液。
然后──
「莉莉忒雅。」
「是。」
有某人利用那滩连凝固都还没开始凝固的鲜血,在地板上留下了文字。
Siren
「是被害人(德米特里)留下的讯息啊。」
费多把鼻头从我腋下钻出来,如此说道。
「卡蒂亚小姐之所以会提起赛莲,原来就是这个理由。」
接着,贝尔卡也有样学样地把脸从莉莉忒雅的腋下钻到前面来看。
「赛莲吗……可是光靠这点根据就说是真的有传说中的生物从海中冒出来杀人,有点让人难以置信呢……这讯息会不会其实另有含意呀?」
对于贝尔卡这样单纯的疑问,卡蒂亚当场勃然大怒。
「这可是那孩子在临死之际留下的讯息喔?在那样的状况下怎么可能还特地留下什么拐弯抹角的提示!又不是什么推理小说!若真要做那种事,干脆直接把真凶的名字写下来不就好了!」
这么说的确也有道理。
假如是小说中发生的事件,作者可能为了增加解谜的复杂程度而使用宛如暗号的讯息当成所谓的死亡讯息。但很遗憾,我们这是现实世界。
然而,被害人若遇上无法直接确认凶手长相或名字就断气的状况,也是有可能留下凶手的特征或与凶手有所关联的话语。
由于我本身有过经验,所以我自认对这方面的心理应该会比其他人来得瞭解。
然而假如真是那样,就代表德米特里是被令人怎么想都是赛莲的人物给袭击的意思了。
「好了,虽然现场找不到遗体,不过关于犯案凶器……」
我抬头左右张望。结果莉莉忒雅站起身子,伸手指向摆在房间入口旁边的小桌上。
「会不会是使用了原本放在那里的东西?」
我起身确认一下,桌上没有什么东西。只能看到积在桌面上的灰尘。
不过莉莉忒雅发现的并非凶器本身,而是留下的痕迹。
「啊,只有这一块没有灰尘堆积。会不会是摆放过花瓶之类的东西留下的痕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姑且不论究竟是花瓶还是其他东西,总之凶手应该就是把原本摆在这里的东西高举起来,砸向德米特里先生的吧。」
假设凶手真的是赛莲好了,那样传说中的恐怖存在会利用什么高举花瓶砸人这种现实的手法吗?
总觉得赛莲应该会用诅咒杀人、撕裂身体或吸食鲜血之类,其他的杀人方式吧?
不,毕竟我没亲眼见过,所以也无法断定赛莲究竟会使用什么攻击方法就是了。
「在房间里也看不到凶器啊。」
费多说得没错。
这里原本是一间几乎没摆什么东西的空房间,而我们不消多少时间便能确认这点了。
「搞不好连凶器也一起从窗户被丢到外面去啰。」
以方位来说,这房间窗外就是一片大海。假如把凶器从三楼这扇窗户往外丢,毫无疑问会被丢进底下波涛汹涌的海中。
「此刻凶器早已被大浪吞没,完全销毁了证据……是吗?」
我如此呢喃的同时转头看向费多,发现它不知为何把前脚踏到床上,似乎在确认什么事情。
「怎么了?」
「这里也没有积灰尘。」
「你说床上?」
「我稍微去调查一下。啊,等等我呀,老师!」
费多说着,迳自离开了房间。
虽然我不清楚它究竟抱有什么想法,但我就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吧。
「莉莉忒雅,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德米特里,应该是在我们为了寻找哈维先生,而打算出门到洋馆外面的时候对吧?」
「是的,我记忆中当时大约是下午六点。」
「后来直到我们在地下空洞处理着各种麻烦事的时候,都没有人再见到他的身影就是了。时间上算起来应该前后刚好一个小时左右吧?」
「但是朔也大人,当大家从屋外回来之后,除了德米特里先生以外的所有人都有聚集到露西欧菈大人的房间。因此至少可以说,我们从外面回到屋内以后,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了。」
「啊,确实可以这么说。那么有可能犯案的时间,就只有我们在屋外到处找人的那段期间了。」
意思说当我们为了露西欧菈的事情搞得人仰马翻的期间,德米特里早已在台面下被人杀害了。
「若这样讲,当时有可能犯案的人物不就是──」
我故意没有继续讲下去,无言地对莉莉忒雅使眼色。
当时留在洋馆内的人物只有露西欧菈、伊凡与卡蒂亚三个人。
其中比较可疑的是伊凡,以及自称第一发现人的卡蒂亚吗?
不,但卡蒂亚是德米特里的母亲。而且当时她跑来向我们告知德米特里的事情时脸上害怕的表情,我不认为是演技。
「我们出门去寻找哈维先生的时间……前后顶多五分钟,估算得再久应该也只有十分钟而已吧?」
「是的,而凶手就是在那段期间爬着西馆昏暗的楼梯到三楼杀害德米特里,隐藏遗体后又立刻下楼回到东馆──的样子。」
「西馆没有装电梯,南侧的楼梯又崩塌,让人必须绕远路。这样时间上算起来……很紧迫啊。」
「而且要在不晓得我们何时会从外面回来的状况下执行这些行动,对凶手而言可说是有点冒险呢。」
我们思考得越是深入,就变得越搞不懂犯案的手法了。
试着稍微改变一下思考方向吧。
「说到底……德米特里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到西馆来?」
我自言自语般如此呢喃后,莉莉忒雅也做出沉思的动作。
没错,我们并不晓得,德米特里甚至特地去拿钥匙开锁也要到西馆来的理由。
「假如没什么目的就应该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才对。而且还是希望尽可能自己一个人过来的目的……」
「会不会是……要寻找什么东西呢?」
或许被我传染了,莉莉忒雅的语气也变得像在自言自语。
不过,原来如此。找东西啊──感觉有可能喔。
「啊。」
也许是让思考方向稍微转弯的方法奏效,我稍迟才想到自己还有没检讨过的可能性。
有,若只论可能性,不是还有其他嫌疑人吗?
「朔也大人……?」
我转身背对一脸讶异的莉莉忒雅,走回房间的出入门口。
然后到房间外,走向背靠着走廊墙壁从容不迫地观望事态发展的女孩──夏露蒂娜,站在她面前。
而她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态度,抬头望向我。
「怎么啦?你想邀我这朵壁花到舞池中吗?」
「夏露,你是什么时候登陆这座岛屿的?」
「就在刚刚呀。你不是在地下空洞也看到了?朔也,你还好吗?总不会脑细胞出了什么问题吧?」
「对,我有看到。但那样足以证明当时就是你们第一次登陆吗?」
「你的意思难道想说,夏露们其实在那之前就偷偷登陆到岛上,偷偷进入房子里杀了人吗?」
「我只是在讲可能性的问题。只要靠你那艘潜水艇就随时都能突破孤岛模式从外侧来访。这可是你自己讲过的话喔?所以──」
「并没有那种可能性。这座岛屿周围没有其他能够让潜水艇打横靠岸的场所。再说,要那么凑巧不让你们所有人撞见身影,往来西馆和东馆之间杀人。你觉得这种事情有可能顺利办到吗?」
既然她这么说,我也只能闭嘴了。毕竟关于这点其实我自己已经检讨过,因此终究只是站在可能性的角度上问个话而已。
「而且顺便再提醒你一点:夏露可是什么动机都没有喔。」
「你想主张没有动机就不会犯罪吗?身为最初的七人(Seven Old Men)之一的你要讲这种话?」
「喂,浑蛋!从刚才开始到底在搞什么!这个浑蛋加三级!」
我们交谈到途中,冷不防地有一名高䠷女性插入我们之间。
是夏露蒂娜的部下之一,我记得好像被称作阿尔特拉。
「你少在那边嚣张,还怀疑咱们家的大小姐!看我把你的左右脑对调位子,让你连弹个钢琴都没办法好好弹!」
阿尔特拉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我侧头部伸过来,真是有如野兽般的凶猛性与迅捷度。
然而很幸运的是,那招吓人的手刀在快要击中我太阳穴时惊险偏开了。
「朔也大人并没有弹钢琴的嗜好。」
是莉莉忒雅用她白皙的一只脚把阿尔特拉的手刀往上踢开,偏移了对方的攻击轨道。
或许因为没料到自己的攻击会被挡下,阿尔特拉缓缓转头。交互看看自己被弹开的手臂以及莉莉忒雅的脚之后──笑了。
「呀哈哈。搞啥呀,这不是有个可爱的家伙吗!太棒啦!我诅咒你~!大小姐!可以在这边开打吗?」
「不~行。难得大家都在愉快解谜,要是让阿尔特拉搞起一场没有动机也没有玄机的杀戮行动,不就全部糟蹋掉了吗?」
「怎么这样~!」
即使遭到主人管教,阿尔特拉依旧无法放弃和莉莉忒雅交手似地耍起任性。
(插图010)
「你就安静一点吧。」
「要不然,要不然这样吧!我会乖乖待着,所以等一下拜托你做『那个』吧,大小姐。好久没做了!」
「什么,你又来了?才不要呢。上次才刚做过不是吗?」
「什么上次!都已经二十四天前了!拜托你啦!有什么关系嘛~!这次要比上次再慢一点……」
「你笨呀!不要在这种地方讲到细节啦!」
阿尔特拉不知准备讲出什么话,忽然被夏露蒂娜慌张捂住了嘴巴。夏露蒂娜的脸上还明显羞涩泛红。
「唉……好啦,我知道了。夏露会帮你做啦。真受不了。」
「太棒啦~!」
虽然我搞不太清楚状况,不过看来最终是夏露蒂娜被折服了。阿尔特拉像个小孩子般开心弹跳起来。
「太、太不公平了!竟然想要一个人独占那个!大小姐……呃,我……那个……」
「卡尔密娜!连你也要呀!拜托你们别再讲话了行不行!」
她们说的『那个』究竟是什么啊?
夏露蒂娜一行人之间的关系性越听越扑朔迷离。
「就是这样,这次老娘放过你吧。你叫啥?」
「本人名叫莉莉忒雅。」
「我叫阿尔特拉,下次我就毙(Kill)了你。」
「这样呀。」
莉莉忒雅即使听到阿尔特拉的威胁台词,也丝毫不为所动。
唉,莉莉忒雅处变不惊的胆识真的令人佩服。多亏有她,让我们勉强撑过了这场一触即发的危机状态。
「真受不了,我才离开一下下,这里就变成了什么罗马竞技场吗?」
正当我松下一口气的时候,费多与贝尔卡回到房间来了。
「你们跑去哪啦?」
「隔壁,隔壁的隔壁……我调查了一下这边的几间房间。」
「其他房间?对、对呀!听你这么一说,尸体的确有可能被隐藏在其他房间里呢……!」
「不对。」
卡蒂亚虽然领会费多的意图而点点头,但却遭到费多本身毫不留情地否定了。
「不、不是那样吗……?」
「我原本也是那样想,所以赶紧去把这层楼的其他房间全都看了一遍,可是什么都没看到。」
果然,遗体消失了。
「我就说没有那个必要了。怎么这样~人家好努力的说。咳,老师的意思是,它想确认一下床铺的状况。而根据调查的结果,它说关于被害人消失之谜,它想到了一项假说。」
如此说明的贝尔卡不知为何抱着一条白色床单。
「你说什么?」
这可是不能放过的重要资讯。
「意思说凶手让德米特里从这房间消失的手法已经知道了?」
「别急,只是假说啦,假说。不过利用这个方法就有可能办到了。贝尔卡。」
费多一声令下,贝尔卡将她拿来的床单大大摊开。
「这是从隔壁房间的床上拆下拿过来的喔~」
贝尔卡不知在得意什么。
「每个房间的床都有铺床单。虽然也许因为没在清理,每张床上都积满灰尘就是了。」
可是,案发这间房间的床却没有铺床单,裸露的床垫上也没有灰尘堆积。
这意思就是说──
「有人把床单拆下来,拿去做了什么事?」
「就是这样。那个人就是凶手,至于要说拿去做了什么事,当然就是让德米特里的尸体从这房间消失了。」
「可是用床单要怎么做?」
「贝尔卡,你照我刚才说过的做做看。是,老师!」
贝尔卡将床单像披风一样披到肩上,把床单角与角拉到胸前打结;接着在腰部把剩下的床单角同样打结后,用后退的方式靠近窗边。
大家都在观望她究竟想做什么。也许受到众人注目而觉得开心吧,贝尔卡露出笑咪咪的表情。
「你们看着喔~」
她接着把手伸向后面用力推开窗户,将背后的床单垂到窗外。
「老师,这样就可以了吧?」
下个瞬间──
从下面刮上来的强风一吹,转眼间就让床单鼓得像降落伞一样,把贝尔卡的身体用力往后拉扯。
「呜哇!哇!哇哇!」
毕竟床单角和她的身体绑在一起,会这样也是当然的。
「呃……等等,老师!这、这样就好了吗?没问题吧?可是这样下去我会从窗户掉下去喔?喂~!我、我要掉下去了啦~!」
「贝尔卡!」
我赶紧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来。
差点就让她被风力拉到窗外去了。
「诚如所见。只要把床单绑成降落伞的样子再利用暴风雨,就能在某种程度下把尸体运送到远处了。喂,老师,太过分了!如果是这么危险的示范表演,拜托你事先告诉人家啊~!我差点就死掉了……」
侦探犬无视于险些送命的贝尔卡嚷嚷抗议,又继续说道:
「眼前是一片汪洋大海。除非强风忽然闹脾气不吹了,否则遗体想必最后就是扑通一声掉到海中,不会轻易被发现了。」
「比起推落到出去一找就能找到的窗户正下方,更能有效率地把遗体隐藏起来……是吗?」
「没错,至少这下可以证明,即使不靠什么魔法或奇迹般的力量,也是有可能让遗体消失的。」
展现完一番精明的推理后,费多便「哈、哈」地真像只狗一样吐舌头呼吸起来。
相对地,我别说是吐舌头,根本惊讶到舌头都卷起来了。
侦探犬费多,曾经与老爸合作解决过事件的经历还真不是盖的。
哦哦,现在可不是佩服到停止运作的时间。
「这么说来,卡蒂亚小姐,请问伊凡先生怎么了?」
「……那个人在自己房间。」
「请问他知道状况吗?我是说,关于德米特里失踪的事情。」
「当然知道。刚才他就是跟我一起到这里来确认的。正因为这样,现在才会关在房间不出来呀。说什么无法相信任何人……老实讲,我现在也不太想到处乱跑。毕竟接着那个摄影师之后又是德米特里……连我儿子都被杀掉了。这不是代表这座岛上有个连续杀人犯了吗?」
这么说来,关于哈维之死的真相我们还没时间告诉伊凡和卡蒂亚。因此他们两人到现在还认为杀害哈维的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之中。
「呃,关于哈维先生的事情──」
于是我将哈维事件的真相简单扼要地告诉卡蒂亚,结果她对这超乎想像的真相顿时瞪大眼睛。
「因此这两起事件之间其实是没关系的。」
「居然会有什么虎鲸……可是就算这样,我也没办法安心呀!德米特里可是被杀掉的喔?所以还有其他凶手存在的事实依然没变嘛!」
她这么说也没错,谜团反而越来越难解了。
一直待在西馆这间幽暗的房间中也无助于事态发展,因此我们决定回到东馆整理一下状况。
「嗯?这是……」
然而正当准备回去的时候,我在南侧走廊并排的房间之间发现了一扇房门跟其他房间造型不同。
于是我轻轻把门打开一看,门后有一道跟我们过来时那道不同的狭窄楼梯,而且是往上通往更高的楼层。
其他人都已经准备要下楼了。
该怎么办?
我稍微犹豫一下,但由于实在感到很在意,所以决定试着爬上那道又昏暗又陡峭的楼梯看看了。
爬到楼梯最顶端有一扇门。虽然门框有点扭曲变形,但勉强可以往外推开。
门一开的瞬间,强风迎面而来,差点把我全身又推回后方。
门的另一侧是这栋房子的顶楼。
从地面往上看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房子是三角屋顶构造的说──
「原来顶楼还有这样一块空间啊。」
顶楼周围有高度及腰的铁栅栏围绕,姑且做到防止摔落的安全措施,然而栅栏随处可见生锈腐朽而空缺的部分。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已经没有栅栏的地方,探头往下望。
从这里看下去,高度就相当高。
万一掉下去绝对会无法安然无事。
「朔也大人。」
「哇!吓、吓死我了!」
突然被人从背后叫一声,害我差点真的掉下去了。于是我赶紧转回头,发现表情看起来莫名不太服气的莉莉忒雅站在那里。
「你别吓我啊,莉莉忒雅!」
「请你不要忽然消失踪影,其他人都已经回到东馆了。」
「哦哦,我只是发现通往屋顶的楼梯,所以稍微来看看而已。」
「原来还有这样的地方呢。」
抬起头可以看到对面东馆的顶楼。虽然由于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楚,不过那里似乎有一部分堆了土壤的区块。
面积大约五公尺见方左右。
那一片土壤上不知种植着什么花,在强风中摆荡。
虽然面积不大,但可说是个出色的花圃。
「是空中花园呢。」
「看起来应该是。哦哦,这边也有。」
我重新观察自己脚边才发现,这一侧的顶楼也有一块大约相同大小的花圃。只是这边的花圃中什么花都没有种植。
「会不会是这边的屋顶都没有人会来照料?」
「不,朔也大人。虽然有违你的推论,不过……」
莉莉忒雅就地蹲下身子,轻轻摸了一下被淋湿的土壤。
「在这边有稍微被翻耕过的痕迹。」
听她这么一说,我仔细观察。确实零星可见有人用小铲子之类的东西翻动过土壤的痕迹。
「真的唉。是露西欧菈吗?会不会是原本想照料花圃但又半途放弃了?」
但真要这样说的话,感觉又做得有点半吊子。明明半途而废,土壤上却又完全看不到人的脚印。
总不会是只有留下脚印的部分特别仔细把土壤整平过吧?
虽然要说真是那样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但我心中总是感到有点不自然。
□
「各位,我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餐食,若不嫌弃还请享用。」
当我用手磨蹭着凉透的身体回到交谊厅时,刚好遇上乌鲁丝娜小姐端来几个盘子排到桌上。
面包、汤品与咖啡。虽然朴素,然而对于刚才没能吃到晚餐的我们来说实在是很贴心的招待。
我将我们在西馆看到的东西告诉乌鲁丝娜小姐,并反过来也询问了一下露西欧菈的状况。
「请不用担心。只不过由于在那个地下空间长时间浸泡海水的关系,大小姐的身体有点凉。用毛毯包裹身体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样啊……」
我瞄了一下时钟。
时间即将来到晚上九点。
距离最终时限剩下九个小时。
就算我去拜托夏露蒂娜不要发射飞弹──想必也是徒劳无功吧。假如她是个动之以情就愿意改变想法的女孩,肯定也不会被判处那样比起一般犯人整整差了两位数之多的徒刑期间。
到了真的不行的时候,我也只能把事实告诉大家,然后寻找从岛上脱逃的方法了。
然而──现在岛上只剩一艘船底开洞的小型船。
受不了,居然给我把事情搞得这么棘手。
我有点好奇这个麻烦状况的罪魁祸首──夏露蒂娜现在究竟如何而偷瞄了一眼,发现她坐在沙发上倒是挺安分的。
「在暴风雨中的洋馆发生的杀人事件,简直就像坐在特别座观赏解谜游戏一样呢。」
我错了。她只是乍看之下很安分,但其实是极为不正经地享受着现在这个状况。
至于卡尔密娜与阿尔特拉这两位不可松懈大意的随从,则似乎为了细枝末节的小事情在反覆斗嘴的样子。
「喂,卡尔密娜,一起去厕所吧?」
「才不要。你自己一个人去不就好了?」
「……因为我总觉得好像会出来呀。」
「那种事情不用讲我也知道。就是因为你快尿出来了,所以才要去厕所不是吗?」
「不是那样……我是说鬼怪。」
「阿尔特拉,你该不会是怕鬼吧?难道你其实已经被这间洋馆的气氛给吓坏了?」
「我只有在上厕所的时候不行啊!感觉那种时候无论身心都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你不觉得就像手无寸铁的无防备象征吗?拜托啦,陪我去嘛!不然我就让你吃瘪喔~」
「你当自己是小女生呀!给我忍着!」
到底在讲什么话啦?
这两个人,究竟应该严加注意比较好,还是可以放着不管,真难判断。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本来露西欧菈那段自白就让事件落幕,此刻我们应该已经各自回房准备就寝地说。
「……话说,乌鲁丝娜小姐,原来东西两栋房子上面都还有顶楼啊。」
我为了掩饰叹息,试着提起关于顶楼的事情。
「是的,虽然只有晾晒衣物的时候会用到而已。」
乌鲁丝娜小姐说着,竖起指头指向正上方。意思大概是说,平常会用来晾衣物的只有这栋东馆的顶楼吧。
接着据她说,玄关大厅的那台电梯可以直达顶楼的样子。
「这么说来,那里有一块好像是叫空中花园吧?一片像是花圃的地方。」
我一边询问,一边享用面包。真美味。
「其实也没有到空中花园那么别致的等级啦,大小姐会在东馆的花圃种植一点花花草草而已。」
「那么西馆的花圃呢?」
我接着「滋滋滋」地饮用咖啡。这味道也不错。
「说起来丢脸,那边的花圃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照料过了。毕竟平常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情要到那边去。」
「无人照料……?」
「请问有什么令你在意的吗?」
「呃……因为我看到西馆的花圃土壤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本来想说会不会是平常有人跑到那边去……对了,我刚才还有拍下那边的照片。虽然只靠手机的闪光灯拍起来有点昏暗不清就是了……」
我如此表示后,拿出刚才回来途中拍摄的照片。映在照片中的是西馆顶楼花园的土壤状况。
「这样呀……」
乌鲁丝娜小姐感到有点奇怪地将视线落到手机画面中的照片上。
「你看这边。土壤的表面看起来有被翻挖过吧?所以我本来还以为会不会是露或乌鲁丝娜小姐去照料花圃留下的痕迹。」
她一边听我说明,一边用指尖放大照片观察。最后似乎发现什么事情而「哦哦!」地发出明亮的声音。
「这是海鸟搞的鬼呀。」
「海鸟吗?」
「它们有时候会为了寻找饵食而飞到顶楼翻动土壤,大概是想寻找里面有没有蚯蚓之类的吧。哎呦,咖啡好像快喝完了呢。我去泡新的一壶来。」
乌鲁丝娜小姐如此说着,转身离开了交谊厅。的确,我手中的杯子不知不觉间几乎快见底了。
「搞什么……是海鸟啊。」
我抱着恍然明白又有一点失望的心境,把剩下的咖啡喝尽。
好啦,既然肚子都填饱了,这就立刻去拜访一下伊凡的房间吧。
毕竟一如刚才莉莉忒雅的检证,从现况来看,可能犯案且最可疑的人物就是他了。
于是我准备要从沙发起身时,忽然不经意看到坐在斜对面沙发上的卡蒂亚。
她的样子──明显不太正常。
「德米特里……是被拖进海中的……一定是这样……」
她连咖啡也没碰一口,用牙齿咬着涂了指甲油的红色指甲,口中不断呢喃自语。
「那家伙竟然会被抹消掉……早知道就不应该到这种地方来了……!」
「卡蒂亚小姐,请问你还好吗?」
我忍不住感到担心而开口询问。结果卡蒂亚肩膀一抖,顿时回过神来看向我。
对于她内心受到的打击,我无从估量。
「呃……我想你肯定很担心令公子的事情,不过目前还不确定他真的遭到杀害了。毕竟我们尚未发现他的遗体。」
「……你的意思是说他搞不好还活在什么地方吗?明明流了那么多血喔?」
「我只是在说可能性的问题……」
「明明都留下了那种血书文字,却还待在房子的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看来我出言安慰却适得其反。卡蒂亚变得越来越神经质,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他被杀了!被赛莲杀掉了!要不然……就是被埃利赛奥的亡灵!」
「请等一下。为什么在这边会扯到埃利赛奥先生的名字?」
这段不可忽视的发言让我忍不住插嘴提问。结果卡蒂亚小姐「啊!」一声抬起头,用手捂住自己嘴巴。
那模样看起来就像要把不小心脱口而出的发言当作没讲过一样。
现在回头想想,卡蒂亚的反应给人感觉和自己儿子被杀掉时会有的反应属于不同种类。
那是恐惧。
怀疑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被杀的恐惧。
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是否代表她心中有数,认为自己可能被盯上?
「卡蒂亚小姐,请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线索?例如说,德米特里究竟为了什么理由跑到西馆去……之类的。」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没关系!我跟这个家根本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这实在不像是亲戚会讲的话啊。」
「吵死人了!这种事跟你无关吧!少管闲事!」
这个人,究竟隐瞒了什么──
──叮铃铃铃铃铃……!
就在这时,设置于交谊厅的电话响起。
现场所有人都过度敏感地把头转向电话。
在这段期间,莫名刺耳而令人不舒服的铃声又持续响了两、三次。
我靠近电话一看,上面显示内线的灯号亮着。
「这是内线电话。」
「「搞、搞什么嘛!」」
百合羽和贝尔卡异口同声地如此大叫。不过一反嘴上轻松的口气,她们两人的身体倒是紧紧抱在一起,呈现互相搀扶的模样。看来是真的被吓坏了。
「是谁打来的?」
虽然想必是从房子里的某间房间打来的,但不接起来听听看也不晓得是谁。
「会不会是露?」
由于距离电话最近的人是我,于是我代表大家接起电话。
「……喂?」
试着发声询问。
然而没有回应。
取而代之地,在电话另一头可以听见某种我从未听过的奇妙歌声。
是女性的声音……应该吧。音色澄清到令人不禁发毛的程度,不过又莫名带有忧伤。
「喂?」
我试着再一次出声询问,结果从话筒中传来男性痛苦呻吟的声音。
『呜……唔……是谁?』
「这声音……请问是伊凡先生吗?」
『哦哦……是那个东洋小鬼头啊……老夫究竟……是怎么……?』
在电话另一头的他感觉很痛苦──或者应该说,似乎意识有些模糊的样子。
「请问是怎么回事?是伊凡先生打这通电话过来的吧?请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
对于我这样理所当然的询问,对方不知为何有一瞬间表现得好像搞不太清楚状况。
「……难道不是你打电话的?」
『不,老夫……原本在自己房间喝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意识模糊起来……结果不知不觉就…………』
「然后你就醒来了吗?请问你现在身体能动吗?」
『身体不太听话……老夫可从来没有醉成这样过啊……』
「难道说……」
是被谁下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吗?
从电话另一头的背景还能持续听到歌声。
总觉得──很奇怪。
「请问你现在在房间吧?」
伊凡的房间是位于一楼的111号房。从交谊厅只要穿过玄关大厅就能马上过去确认状况。
『房间……?不,等等……等一下……这里……是哪儿?』
「咦?」
『这里……不是老夫的房间……月亮……没有月亮……』
伊凡在别的房间?
「没有月亮?请问你是指房间里的画吗?」
『对……一片漆黑……老夫究竟是什么时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请问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让你睡着之后,把你带到其他房间去……」
『呜哇啊啊!』
我询问到一半,突然被伊凡发出的惨叫声打断。
「伊凡先生……?请问你怎么了!」
『谁……是……是谁!是谁在那里!救、救人啊…………』
对方似乎忍不住丢下话筒,让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住……住手……!难道、是你……?是你吗……?尤利!』
──碰!
伴随一声沉重的声响,伊凡的惨叫声停息──接着通话就被挂断了。
霎时,交谊厅中鸦雀无声。
「刚、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百合羽用无力的手拉扯我的袖子,她似乎些微听到了话筒传出来的声音。
「各位,请问咖啡要不要续杯呢?」
就在这时,乌鲁丝娜小姐推着手推餐车回到交谊厅。
「哎呦?各位……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乌鲁丝娜小姐!」
「呃、是!」
「请问没有画月亮……挂有新月之图的房间是几号房!」
「咦?咦?」
「请快点告诉我!」
「呃……新、新月的房间……我、我想应该是三楼的303号房!」
「我们快走。是,老师!」
听到房间号码的瞬间,费多和贝尔卡便冲出交谊厅。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已经察觉发生了异常状况,大概也是从电话筒听见了伊凡的惨叫声吧。
我、莉莉忒雅、费多与贝尔卡──加上稍迟几步的百合羽,五个人飞奔出交谊厅来到玄关大厅。
就在这时,我看见露西欧菈自己操作着轮椅从北侧走廊出来。
「啊,朔……露已经没问题了……」
「露!你回房间去!」
「发、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别担心!」
其实我希望自己的口气可以再冷静一点的,但我实在无法那么从容镇定。
我们接着冲上楼梯,来到三楼。
「303……303……在这边!」
跑在前头的贝尔卡一跳一跳地对我呼唤。于是我赶紧冲过去,伸手转动门把。可是门锁着。
贝尔卡则用力敲打门板,对房内叫唤:
「伊凡先生!你没事吧!伊凡先生!」
没有回应。
取而代之地,从门板另一侧传来那个令人发毛的歌声。
「我们破门进去,过来帮忙。」
在费多的指示下,我们彼此配合时机,用身体冲撞房门。
两次、三次──
反覆冲撞之中,可以感觉到老旧房门的门锁逐渐松动了。
就在第六次冲撞时终于把门撞破,让我们全身都顺势跌进门板另一侧。
我们就这么蜂拥进入303号房中,环顾房内。
可是──没看到伊凡的身影。
「咦……?不在?」
谁都不在,完全无人。
即便如此,依然可以持续听到那个歌声。
百合羽第一个发现歌声的来源,伸手一指。
「是这个!这叫……卡式手提音响吧?」
的确,在房间角落放有一台音响,歌声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而且还是近年来已经几乎见不到的古老机种。
房间窗玻璃被打破,碎片散了一地。
跟德米特里那时的状况一样。
「被杀掉了……吗?」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在德米特里杀害事件中最可疑的人物是伊凡,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我本来想找他谈谈的……
可是──
原来伊凡并非凶手吗?
「伊凡先生他……刚刚在电话另一头感觉似乎遭人攻击了。我有听到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殴打的声音,然后就……」
莉莉忒雅慎重地打开窗户。外面依然夜幕低垂,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隐约看到对面西馆的走廊窗户而已。
「也、也就是说,伊凡先生也是被什么人袭击后,从窗户被带到外面去了……吗?这里是三楼,对吧?」
贝尔卡一副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啊,对了!就跟德米特里的时候一样,凶手是用床单把伊凡先生……!」
她接着忽然回想起这点似地赶紧转头看向房间里的床铺,但很快又变得垂头丧气。
「贝尔卡,这点其实我也想过。可是……」
床单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凶手并没有使用床单。
再说,这次和德米特里时的状况不同,我们听完电话后就立刻赶过来了。因此就算凶手去拿其他房间的床单,应该也没有时间把床单绑到伊凡身上才对。
而且当那通内线电话打来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在交谊厅,露西欧菈也在一楼北侧的自己房间。从各自的所在位置来想,当时应该没有人能够进出303号房才对。
那么究竟是谁,怎么办到的?
在这种条件下,真的有人能够袭击伊凡吗?
另外,假设他真的遭人杀害好了,除了利用床单之外还有其他手法能够让遗体瞬间消失无踪吗?
不……要心存怀疑。既然是侦探,就要怀疑所有可能性。肯定还有其他方法才对。
我如此激励自己后,重新开始调查房间的状况。
首先把手伸向持续放出歌声的卡式手提音响,停止播放。
接着从里面把卡带取出来。
「录音带啊……」
从刚才持续播放的,是一卷没有贴任何标签的卡式录音带。回放长度为六十分钟。
「刚才播的那首歌是什么?莉莉忒雅有听过吗?」
「虽然刚才播放的是一名歌手的独唱,不过我想那原曲应该是在地中海地区自古人们耳熟能详的一首传统音乐。原本是一首很短的乐曲,不过大概是利用剪接拷贝的方式连结成反覆播放的歌曲吧。」
我想那在日本是几乎没有人听过的曲子──莉莉忒雅如是说。
「曲名叫什么?」
「那名字是后来有位诗人帮它取名并广为流传的,我记得好像叫……为沉入水中的赛莲献上轮舞曲。」
原来如此,又搞得跟赛莲扯上关系就是了。
「那个,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嗯?哦哦,可以啊。」
由于百合羽伸手过来,于是我把那卷古老的卡式录音带交到她手中,接着把视线移向房间其他部分。
灯光,当我们进到房间来的时候,天花板上的电灯从一开始就点亮着。
房内电话──话筒好端端地放在电话主机上。
房间中央摆有圆桌子和椅子各一张。
「……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在遭到攻击之前,伊凡先生说过他身体不听使唤。或许是被人下了安眠药之类的某种药物吧。」
「凶手会不会是把药物掺进伊凡先生在喝的酒中?借此让他睡着之后再搬到这间房间攻击的……」
「是的,贝尔卡大人。比起主张是赛莲利用什么神奇不可解的灵能力封印动作,我认为你这想法有道理得多了。」
「哦,莉莉忒雅也这么想吗?嘿嘿,就是说吧~不要为了那种理所当然的推理就得意洋洋的。真是没出息的助手。」
姑且不论具体手法是什么,紧接在德米特里之后连伊凡也消失了踪影──唯有这点是千真万确的。
「费多怎么想?」
我如此询问费多,结果它默默注视着某个点好一段时间。
「德米特里,还有伊凡。说到底,他们为什么会受到攻击?」
「这个嘛……」
为什么呢?
除非凶手是个见到任何人都会无差别攻击的狂人,否则被害者应该都有什么会遭到攻击的理由才对。
「柴伐蒂尼一家与埃利赛奥。总觉得这两者应该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存在。你说对吧,小鬼?」
我顺着费多的视线,和它看向同一个地方。
在一扇圆窗的另一侧,挂着一幅只是整面涂黑而已的奇妙画作。
画布上没有月亮。
什么都没有,令人不禁发毛的夜空。
正如伊凡所说──那是新月。
□
我们慎重起见,把三楼的所有房间都调查过一遍。然而,依然到处都没找到伊凡的踪影。
接下来同样是慎重起见,我们决定也要调查一下他原本被分配到的111号房。
房间里果然是空无一人。
在小圆桌上摆有一个空酒杯以及捻熄的雪茄。
上头什么书都没放的空书架。
床边还有一只推测应该是伊凡的旅行包,没有什么明显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反倒是──
「拐杖去哪了……?」
我找不到伊凡爱用的那把拐杖。刚刚在303号房也没看到。
究竟到哪里去了?难道跟着主人一起消失了吗?
我姑且也确认了一下衣橱,结果伊凡的遗体就被塞在里面──之类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完美无缺的满月啊。」
费多看着装饰在这间房间的月亮画,如此说道。
确实,圆窗深处一片黑色的背景中,浮现着一轮正圆形的月亮。是绿色的月亮。
「在这里也没找到。既然这样,干脆再到屋外去找找看吧。」
虽然外头的风势还很强劲,不过雨已经停了。要去找人就要趁现在。
然而,费多的反应却有点迟钝。
「费多?」
「嗯?哦哦……我赞成!这次老师也要一起去!」
贝尔卡代替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的费多如此回应之后,百合羽也跟着天真无邪地表示同意:
「去找找看吧!那个人搞不好从窗户掉到中庭,正痛得不得了呢!还有德米特里也是!如果真是那样就要快点去救他们才行!」
「痛得不得了……吗?」
假如能感受到疼痛反而还算好了,毕竟他们现在连痛苦都感受不到的可能性相当高。
不过,谁也无法断定死者就不会感到难受。
像哈维到现在还是呈现那个样子。搞不好他此刻也还在痛苦之中。真希望能够尽快将他的身体放下来到地面上。
正当我们离开111号房来到玄关大厅的时候,恰巧有人在那地方争执着。
「不可以!我听说过那里是埃利赛奥大人非常重要的工作室。除了大小姐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里面!」
「连你也是?」
「我也一样。」
「真顽固。但现在的状况是让你讲这种话的时候吗?」
吵架的人物是乌鲁丝娜小姐和夏露蒂娜,卡尔密娜与阿尔特拉也站在夏露蒂娜背后。
「你们在吵什么?」
「啊啊,朔也先生!」
我上前问了一声,结果乌鲁丝娜小姐就像求助似地抓住我的手臂。
「这些人一直吵着要去看看工作室,都讲不听呀!」
「工作室?」
「夏露不是说过了吗?夏露的目的是用正当价格收购埃利赛奥传说中的作品。所以那作品可能存放的地方我们当然也要找找看啰。」
「所以要求看看工作室,是吗?」
「乌鲁丝娜小姐,请问那是指建在房子用地外面的那栋小建筑物吗?」
「有那种地方?」
「有的,朔也大人,请你不要怠于观察和记忆。」
这么说来,当我们抵达洋馆的时候好像有看到过的样子。
「请问那里就是埃利赛奥先生的工作室吗?」
乌鲁丝娜小姐略带犹豫地点点头。
「是的……由于是很重要的地方,我也没有进去过里面。只有工作室的钥匙是由大小姐亲自保管的。」
「原来是这样。那孩子,叫露对吧?那么现在就到露的房间跟她稍微借用一下吧。」
「不可以!现在大小姐非常疲惫呀!」
乌鲁丝娜小姐面对夏露蒂娜一行人也毫不退缩,实在有够勇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女仆怎么这么不知通融。」
夏露蒂娜顿时眯起眼睛,鼓起腮帮子。由于事情无法如她所愿,让她不开心了。
然而她下一秒又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乌鲁丝娜小姐的脸,开始观察起来。
「请、请问怎么了吗?」
「……这么说来,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夏露就在想了,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我、我才不认识你。」
「是吗?但夏露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你呢。是什么时候呢……」
夏露蒂娜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一个人苦思起来。于是某个人物很精明地从旁辅助主人回想记忆,就是卡尔密娜。
「请问会不会是上届的奥运呢?」
「对了!是田径比赛选手!」
这提醒似乎刚好搔到痒处,让夏露蒂娜当场鼓掌叫好。
「西班牙女子代表!跳远项目的选手!对不对?」
「咦?乌鲁丝娜小姐,原来你以前是田径选手吗?」
完全出乎预料的资讯让我忍不住做出了反应。
「而且还是奥运的代表选手?」
「对!绝对没错!夏露记得名字叫作……呃~呃~……乌鲁丝娜•伊格莱西亚斯!因为当时你的跳跃动作实在太漂亮,让夏露印象深刻呢!」
「这名字我就有听过了!」
难得连莉莉忒雅都做出激动的反应。
「你知道?」
「是的,以前在报纸还是什么媒体上有看过。」
「原来你也知道呀!」
莉莉忒雅和夏露蒂娜在奇妙的地方互通了。
相对于兴奋大叫着「绝对不会错!」的夏露蒂娜,乌鲁丝娜小姐则是感到害臊似地把脸别开。
「已……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哦~!原来是这样!」
这下贝尔卡和百合羽也难掩惊讶的样子。
「我早就已经退出体坛,而且到最后也没留下什么了不起的纪录……」
我们就在这么奇妙的时机下得知了乌鲁丝娜小姐令人意外的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而你退休之后就换到现在的工作了?」
「是的……因为退休之后我整个人变得该说是空虚嘛,总觉得找不到想做的事情……」
「哎呦,是这样呀。真浪费。」
「关于我的事情不用再讨论了吧!」
乌鲁丝娜小姐一副「拜托各位饶了我!」似地在自己脸前挥动双手。总觉得我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可爱的一面。
「算了,也罢。反正让夏露回想起这点已经舒畅多了。话说,你们几个。」
刚才明明那么兴奋的夏露蒂娜却在谜团解开之后,马上转移兴趣焦点,转朝我们的方向。
「上面的状况如何?谁死掉了?」
「我们接下来正准备去确认这点。」
我告诉夏露蒂娜我们为了寻找遗体而准备到屋外去,结果她露出一脸贼笑,靠到我面前来。
「寻找尸体,感觉很有趣呢。」
「……你该不会跟寻宝搞混了?」
虽然我早就明白她跟寻常人相异甚远,但这奇特的感性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露就好心跟着你们一起去吧。」
这下状况变得更奇妙了。
□
于是乎,我们携带手电筒,全体总动员来到屋外,到处寻找德米特里与伊凡的下落。
乌鲁丝娜小姐和莱尔会加入搜索行列还可以理解,但有点意外的是连卡蒂亚也跟着出来了。我本来还以为她会畏缩不敢行动的说,看来遇上儿子的事情她还是会担心吧。
「哇噗!」
虽然雨停了是好事,但分不清楚是暴风还是海风的强劲风势还是教人为难。
「朔也大人,请你务必要注意脚下。」
莉莉忒雅拼命地用手压着自己的裙子。像这种时候,女孩子真的很辛苦呢。
「我完全没事~!我是不穿裙子主义的~」
贝尔卡如此说着,大步迈前走。看来只要有费多陪在身边,她就算到屋外也不会害怕了。
跟在最后面的夏露蒂娜则是──
「啊啊!大小姐不好了!」
「卡尔密娜,你快想想办法呀!」
豪华的红色礼服裙摆随风摆荡,感觉非常辛苦。
对于她混在我们之中一起行动的这件事,让我再次有种类似晕眩的感觉了。
夏露蒂娜•茵菲利塞斯。她明明是我们这趟出国之旅的最初目的,却不知不觉间跟着我们一起在深夜中寻找遗体。
该怎么说呢?这发展也未免太荒谬不合逻辑了。
□
我们所有人都张大眼睛,仔细寻找着德米特里与伊凡的身影──或者说遗体──然而找到最后,无论在洋馆周遭或中庭都没看到类似的影子。
关于哈维的遗体也由于风势太过强劲而无从出手,我们只能毫无成果地回到房子里。
大家都浑身无力地呆站在玄关大厅。
「早知道就不出去了……」
夏露蒂娜被强风翻弄得极为不悦。卡尔密娜在一旁迅速帮她整理乱糟糟的发型,那景象和现场的状况搭起来实在很突兀。
「啊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另一方面,乌鲁丝娜小姐则是明显流露出失望与恐惧的感情。或许是对她那模样感到同情,百合羽为她振作精神似地说道:
「请放心吧。凶手一定会被我灰峰百合羽的师父──名侦探追月朔也逮捕的!」
就在此刻,我见识到了徒弟华丽地将工作全部丢给别人做的功夫。
正当我感到伤透脑筋的时候,费多带着贝尔卡准备匆匆离开现场。
「你们要去哪?」
「我们想说要再去调查看看111号房。老师好像有什么事情感到在意的样子。」
「瞭解,那边就拜托你们了。」
他们那组侦探小队应该也有自己推论的假说,我就抱着信任交给他们吧。
「哦,都已经这个时间了!」
莱尔看着手表如此说道。彷佛是被这句话触发般,一旁的百合羽「呼哇呜~」地打起呵欠。
再过几分钟就会来到深夜零点。
似乎被传染的夏露也「哈哇呜~」地打了个呵欠。
「就现况看来已经没其他事情可做了吧?那么夏露要先去休息啰,可以吗?那边的女仆,去准备一间最高级的房间给夏露。」
「我叫乌鲁丝娜!这里不是饭店,没有分什么高级次级的!不过房间要多少都有!请跟我来!」
面对夏露蒂娜傲慢的态度,乌鲁丝娜小姐即使气得要命也依然乖乖为她带路了。真是个正经八百的人。
贝尔卡看到这一幕,焦急大叫起来:
「等、等等呀~难道大家要各自回房睡吗?呃、那个……像这种时候,应该要集中在同一个地方过夜会比较好吧?虽然我只是讲讲啦……」
「你是费多的饲主对吧?为了不要再出现下一位牺牲者,所以你主张要互相监视是吗?」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
既然连凶手的模样及目的都尚未明瞭的状况下,认为独自行动会很危险的想法也有道理。
「可是夏露才不要呢。居然要人家一起通宵到早上什么的。夏露向来都是想睡就睡,想醒就醒呀。」
夏露蒂娜丢下这句话后,便带着乌鲁丝娜小姐消失到二楼去了。
目送她们离开后,这次换成莱尔彷佛一直在等待发言时机似地轻轻举起手。
「虽然难以启齿,不过我也要回自己房间去了!老实说,现在要我信赖在场的所有人实在很困难!抱歉。这种话其实不应该大声讲的,但我现在想要自己一个人!」
「……我也是。事到如今我就跟你们讲清楚。在我看来,你们这群人才是最可疑的。」
接在丈夫之后,卡蒂亚也带着坚决的表情伸手指向我们。
「怎么这样!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安,现在要是随便分散行动,才真的很危险呀!」
被人投以如此明显的怀疑眼神,让贝尔卡忍不住开口抗议,但莱尔与卡蒂亚依然故我地转身离开了。
「朔也……」
「虽然我也希望大家能够尽量集中在一个地方啦,可是既然还不确定真的会出现下一位牺牲者,我们也没办法强迫人家吧。」
除非凶手的目的表明就是要把岛上的所有人都杀掉,否则我们也不能强硬去改变莱尔他们的想法。
「我们也回房去吧。重点是记得把门锁上,直到早上都别让任何人进入自己房间就好了。而且我们的房间就在隔壁,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也能在几秒钟就赶到现场。对吧?」
就这样,我们各自都抱着不安的心情迎接熄灯时间。
百合羽和莉莉忒雅结伴走上楼梯。
我则是确认现场已经没有人之后,同样把脚踏上阶梯。
然而到途中又改变心意,转身下楼。
接着来到的地方──是露西欧菈的房门前。
我轻轻敲门,并对房内说道:
「露,你还好吗?」
自从地下空洞的那件事之后,由于恐怖状况接连发生,让人没办法有充分的时间来确认露西欧菈的样子。这点让我感到很在意。因此我想说至少在睡前来见她一面,跟她讲个一句话也好。
我本来打算如果没有回应,就当作她已经睡着而马上离开;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从房内很快就传来「请进」的声音。
于是我开门进入房间。
露西欧菈在窗边。
她娇小的身体一如往常地坐在轮椅上,眺望着窗外。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床边有东西微微反射灯光。
是露西欧菈的义肢。
看来她晚上睡觉时是那样脱下义肢的。
「你在看什么?」
我如此说着,并站到她旁边一起看向窗外。
结果她回应我:「看兔子。」
「真的唉。」
从窗户漏到屋外的灯光在外面照出一块四方形,而在那里有一对反射光芒的眼睛。
「她偶尔会跑到这里来露脸。」
其实也没有特别饲养,只是一只野兔──露西欧菈这么说。
我问她是不是跟兔子感情不错,但她却说也没那回事。
「不过,露很喜欢看它那样跳呀跳的动作。」
好美──露西欧菈如此形容兔子跳动的模样。
就在我们如此交谈时,野兔轻轻跳进草丛,消失踪影了。
目送兔子离开后,露西欧菈把头转向我问道:
「后来怎么样了……?」
还没有任何人告诉露西欧菈关于这起事件的后续。
「露……在古拉菲欧的事情上犯了严重的错……」
「那件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至少现在无关紧要。比起那件事……虽然很难以启齿,但其实发生了更严重的状况。」
(插图011)
我尽可能慎选用词与表现,向她说明洋馆发生了什么状况。
关于德米特里和伊凡遭人攻击而下落不明的事情。
关于凶手目前还不知道是谁的事情。
不过关于夏露蒂娜无情设下时间限制的事情,我没能讲出口。
得知这些状况后,露西欧菈把上半身从轮椅背上撑起来,用力拉住我的袖子。
「怎么会……!你说那两个人吗……?下落不明了……为什么?露跟古拉菲欧已、已经没有再做什么……」
「我知道。不过现在与其忏悔,不如熟睡一觉比较好。」
我为了让露西欧菈平静下来,掀起床上的被子给她看。
「……嗯。」
露西欧菈乖乖点头后,靠臂力灵巧地从轮椅移动到床上。根本不需要我出手搀扶。
我接着熄灭房间大灯,点亮装在床边的小灯。
露西欧菈从被子里微微露出脸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真是漂亮的脸蛋与一对眼睛──我不禁再度感到惊艳。
确认一下床边的小时钟后,我对露西欧菈说道:
「露,生日快乐。」
「咦?为什么?」
时钟的指针指着凌晨零点。
「我听乌鲁丝娜小姐说的。Happy birthday。」
反正我没提到乌鲁丝娜小姐有为她准备惊喜的事情,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谢、谢谢。」
露西欧菈害臊地摸摸自己的耳垂。
「呐,朔。」
「嗯?」
「死亡,很恐怖吗?」
她从生日的话题忽然话锋一转问起这种事,让我心脏不禁用力一跳。
「一定很恐怖、很痛。对不对?」
「为什么要问这种事?」
「因为……」
露西欧菈的眼神流露着不安。我见到那模样,顿时理解了她如此发问的意图。
其实也没有为什么。像这样接二连三传出人命,会感到不安也是当然的。
我一瞬间还以为是她知道了我的特殊体质才会问起这种事情。
「别担心。露不会死的。大家都会陪着你。你有看到费多那口利齿吧?很可靠的。」
「朔,也是吗?」
她从被子里伸出白皙的小手。
「呃……嗯。第二可靠的我也会陪着你。莉莉忒雅也是很可靠的存在。所以别担心。」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
「可是人总有一天会死。对不对?」
她在讲寿命的事情吗?
「这样说……也没错啦。」
「那时候的死,也很恐怖吗?」
对于如此纯粹的问题,我犹豫了好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较好。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也有人对那种时候的死不会感到恐惧。之所以会感到恐怖,是在没能达成目标之前就死掉的时候吧……肯定是这样。」
「什么样的目标?」
「例如梦想啦……或者恋爱之类的?」
我到底在胡扯什么?总觉得越讲越丢脸了。
「也就是留恋后悔,对吗?」
「对,就是那样。」
「朔也有吗?」
「你说留恋吗?嗯,算是不少吧……」
露西欧菈在被子下微微扭动一下身体。
「朔……你不要死喔?」
「我……」
这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思考一下,最后如此说道:
「我不会死的。」
「为什么?」
「……其实这件事是个秘密。不过我就特别告诉露吧。」
「咦?什么?」
我压低声量这么告诉露西欧菈后,她顿时把头稍微从枕头上抬起来,感到好奇。
「因为……我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immortal?」
露西欧菈脸上的表情彷佛在听什么遥远国度的童话故事。
为什么我要把这种话讲给这个女孩听呢?
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因为不论透过什么方法,总之我希望让露西欧菈可以感到安心吗?
因为我认为反正对方不会当真吗?
我不晓得。
「不会死?不管发生什么事吗?」
「没错,就算脑袋被砍断也不会有事。」
我做出切断自己脖子的动作,并吐出舌头。
露西欧菈见到我这模样,把脸埋进被子中嘻嘻笑了起来。
「那就安心了。」
「嗯,就算让我落入死后的世界,我也会再度爬回人间的。不管几次都一样。」
「既然这样──如果露先死掉了,朔,你会来接人家吗?」
「会啊,虽然那个世界有一大堆死者,但是像露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一下就能找出来了。」
我有点得意忘形地如此开玩笑,结果露西欧菈的脸蛋变得越来越红了。
「那就、约好啰。」
「嗯,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