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三七轻小说 > MF文库J > 你又被杀了呢,侦探大人 > 第二章 侦探先生的工作要开始了吗?

第四卷 第二章 侦探先生的工作要开始了吗?

「请冷静下来,漫吕木先生。你这样讲我完全听不懂。你是一个人去调查了对吧?」

冲进房的漫吕木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刚才回来研究室的途中,在外面偶然看到了……有卡车聚集在研究室后面的广场上!」

「哦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你说卡车是什么卡车?」

我脑中浮现这样单纯的疑问,结果从漫吕木脑中传来别的声音:

「是搬运自动劳工的报废品……也就是运送垃圾的卡车。」

「这声音……是费莉塞特?」

「早安。」

伴随一声问候,费莉塞特从漫吕木那睡醒乱翘的爆炸头中露出脸来。

「呜哇!搞什么!」

漫吕木也慌张起来,他似乎没察觉的样子。

「你居然躲在那种地方啊。」

费莉塞特对于我和莉莉忒雅感到傻眼的视线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表示:

「研究室的惯例似乎是每个礼拜的同一天早上,会把废弃物搬运出去的样子。」

房间里的时钟已经指向早上七点。

「没错,我刚去问卡车司机就是这么说的!」

「嗯?你说搬运出去,可是现在……」

监狱应该全面封锁中才对。

「这点如果按照我们之前讲过的,应该今天之内就会解除吧?从外头强行撬开。」

对了。据说警方投入了特殊部队,企图靠武力行使强硬收拾状况。

「这次的作战行动中沃尔夫小队恐怕也会秘密参加。假如是吾植先生绝对会那么做。」

「你很信赖他啊。」

「那个人可是很恐怖的。」

我是没那种感觉啦,但既然漫吕木这么说,或许就是真的吧。

「言归正传。那司机说因为封锁状态终于快要解除了,所以要趁现在开始工作。」

「不过漫吕木先生,这会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连多妮雅的躯体都被搬出去,堆上卡车啦!」

「什么!意思说要把多妮雅废弃掉吗!」

那明明是很重要的证据啊──虽然我知道这种讲法在各种意义上不太妥当,不过假如用人类来比喻,这样简直就像事件尚未解决之前,就把受害者的遗体擅自火化的意思。

「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我也不晓得,但那位女主任一副气势汹汹地在抗议,所以看来应该不是研究室的决定。」

「能够强行干出这种事情的……大概也只有那位典狱长吧。」

「该死的马路都,他肯定是想说反正再过不久特殊部队就会攻进来了,所以趁最后故意找麻烦吧。」

「找麻烦……」

「这个研究室透过开发机器人的名义,获得来自政府的高额补助金。不过在这点上,提供场所做危险试验的这座屈斜路监狱也是一样。而马路都利用了这笔经费中饱私囊呀。」

费莉塞特有如看穿一切似地如此断言。

虽然只是我的感觉,但那听起来应该不是什么正常的金钱流动。

「而现在要是让屈斜路监狱发生自动劳工杀人的事件被曝光并传出去,你想会如何?社会肯定会大肆挞伐政府竟然出钱资助开发如此危险的机器人,导致补助金立刻中止拨款,研究室也会面临解散的命运。」

「要是继续让朔也大人跟炼朱大人调查多妮雅女士的事情,结果被查出了什么不利的事实就伤脑筋了,所以想说快点湮灭证据是吗?」

「怎么会这样!当初明明就是他许可我接受费莉塞特的委托,到这里来调查的啊。」

典狱长无法拒绝费莉塞特提出的要求,但又不希望让侦探过度挖掘各种真相,因而陷入了两难的状态是吗?

「也就是说典狱长为了获得补助金,想要早早把事件当作没发生过的意思。那个人渣。」

漫吕木如此臭骂。不过那并非幼稚的气话,而是近于达观的态度。身为一名刑警,想必他早已见识过大人世界的种种肮脏事了吧。

「骚动是发生在研究室后面的广场对吧?总之我们快过去看看。」

我们为了前往现场而回到一楼。

在大房间没见到炼朱与入符的身影,倒是暮具和下津两人站在水槽前不知在讲什么话。

暮具注意到我们,轻轻举起一只手,另一边的手则是拿着一根冰棒。

「嗨,朔也同学。早啊~」

「早安,请问你一大早就吃冰吗……」

「这是我的例行公事啦。」

也罢,对于人家的习惯无须多嘴。

「呃,听说好像发生了大事啊。关于废弃多妮雅的事情。」

「大事吗……嗯~主任确实好像在吵什么的样子啦,不过我们倒是睡到一半被叫起来,觉得莫名其妙啊。听说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才赶过来一看,结果……」

暮具说着,豪迈地打了个呵欠。下津看起来也很困的样子。

「两位似乎没有像炼朱小姐那样感到不满。」

「哎呀,主任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啦。不过典狱长蛮横行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主任感觉对多妮雅的事件非常介意……可是,一直执着于解析工作……有点不太合理。而且实际上……已经有好几项其他部分的研究工作因为这样停滞不前了。」

即便是在同一间研究室工作的同事,也各有想法的样子。

「那么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呢?」

「也没什么啦。我只是想说先来洗把脸,可是……」

暮具一脸不服气地指向水槽。

「排水口好像塞住了。明明到昨天傍晚还好端端的说。」

「暮具先生,你又把泡面的剩汤……」

下津盯着贴在水槽旁边的一张纸。

纸上清楚写着『严禁倒入剩汤』的字样。

「我没有啦!下津,你也太过分了吧。哦哦……!要融化了!」

由于一直顾着讲话,让冰棒开始融化。于是暮具赶紧舔了起来。

「那或许是其他人……明明上个月才请水电师傅来检查过的说……」

「包括监视摄影机的故障也好,这间研究室简直东坏西坏啊……」

我望着滴到地板上的冰,浮现这样的感想。

「是呀,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多么先进,要是维护不周,终究还是会出问题。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就跟自动劳工是一样的呢。」

「嗯,确实就像莉莉忒雅说……的…………」

霎时,两个场景不经意浮现我脑中,互相连结起来。

「不……或许话不能这么说。」

「朔也大人?那是什么意思?」

「莉莉忒雅,我好像搞懂一件事了……」

「喂,快走啊!」

漫吕木在出口处催促我们。

「等一下再说明。莉莉忒雅,我们走。」

我们匆匆结束对话,离开了研究室。

绕到研究室后面一看,那地方确实有点骚动。

一大早从宿舍来到研究室的几名研究员们,都表情无助地站在那里。

而在他们眼前,身穿工作服的男人们正默默做着工作。

「最关键的多妮雅,似乎已经被堆到车上了。」

「你说堆到车上……是哪辆车?」

巨大的卡车总共五辆,车斗上都载有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

而且我根本分辨不出来那些支离破碎的废弃零件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容许这种蛮横的行为!」

我听到尖锐的声音而转头一看,便见到炼朱站在前头大声抗议的模样。

在她两旁还能看到伊芙莉亚与卡洛姆的身影。

「炼朱小姐原来也有那样激动的一面。」

「她其实是个情感执着很深的女人呀。」

我脱口说出心中的感想,结果费莉塞特一副知晓内情似地如此表示。

「或许可以说是母亲的遗传吧。虽然她本人听到这种话应该会不高兴。」

「母亲……吗?」

「虽然在泛用型自动劳工的理想实现之前就离开了人世,不过车降制子生前是一位轰轰烈烈的女性。你有读过『人类解体计画(The Man Machine)』的论文吗?」

「论、论文?」

「看来是没有。」

总有一种被耻笑的感觉。

「制子一直怀抱着让AI与机器人普及的心愿。然而她真正的梦想是在更进一步的地方。」

「制子小姐的梦想?」

「制子真正的目的,并非机器人的进化与普及,而是将人类的灵魂转移到机器躯体上,从而获得不老不死。她过去曾经将这项计画整理成论文发表,那便是人类解体计画(The Man Machine)。」

「意思是说,她最终的想法是把人类移植到机械躯体上吗?」

「然而那篇论文被学会视为危险内容,遭到封杀。然后她本人也患病而离开了人世。实在很讽刺。」

不过这就是人类呀──费莉塞特如此表示。

总觉得好像听了一段规模浩大的故事,但现在必须优先处理眼前的问题。

我走上前对炼朱搭话。

不行。专注于抗议的她完全没听见我的声音。

「啊,疯狗先生!呃不对……」

相对地,伊芙莉亚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叫朔也啦。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听说这里发生骚动就赶快跑来了。毕竟要是有人受伤就不好啦。」

对了。这两人是救护人员啊。

「幸好目前还没有我们的工作。」卡洛姆说道。

「但我好担心呢……」

伊芙莉亚摸着自己的脸颊,望向正在抗议的炼朱。

「喂!我在问你们擅自把东西拿走到底是什么意思!回答我!用逻辑回答!」

炼朱依然强势地逼问着工作人员们,然而对方却不太想理睬。

「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也只是听从典狱长的指示啊。要抗议请你去找他抗议吧。」

漫吕木指着那样的现场说道:

「就像这样。搬送业者也只是听从吩咐在工作而已。」

「不过就契约上来讲,最终决定权确实在监狱方手上,而非研究室。毕竟研究室的立场终究只是在这里借用场地而已。」

费莉塞特说着,从漫吕木头上跳到我肩膀。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尽力而为吧。」

漫吕木如此表示后,带着宛如刑警剧主角般的氛围冲了过去。

「喂!你们,暂停作业!我是警察!要调查一点东西!」

「漫吕木先生,难道想从那堆废弃物中筛选出多妮雅的零件吗……」

老实讲,我真佩服他。这就叫刑警精神啊。

「谁晓得?或许他不管效率多差,就是想靠自己的手脚调查吧。」

费莉塞特倒是评论得很冷漠。

「事情这下变得真复杂,简直急转直下。」

「入符先生。」

不知不觉间,入符就站在我旁边。

他脸上带着难以具体形容的表情,远望漫吕木与工作人员间的争论。

「入符先生不去抗议吗?」

「我?我的个性上比较偏向寄人屋檐下就乖乖低头的想法。或许因为年纪大了吧,没办法像炼朱那么激情了。」

「是这样啊。话说那些废弃零件,数量可真庞大。请问一个礼拜就会堆积出这么多吗?」

「是啊,那些都是咱们努力不懈的结晶……所留下的残骸。造出新东西、做实验、坏了、废弃,然后又再造新的……花钱如流水,日复一日。宛如永无止境的炼狱。」

入符先生如此描述时的语气,听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感伤。

「每周固定这个时间就到这里来目送废弃物被搬走,已经是我的习惯了。然后每次眺望时我总不禁思考,我们所展望的未来究竟朝着什么方向?把这些万一走错一步就可能伤害人的机械散播到全世界,真的会受到世人感谢吗?」

「例如AI剥夺人类工作之类的问题吗?」

「那也算啦,不过我想到的是更加根源性的,关系到灵魂所在的问题……吧。等等,做为开发人员讲出这种发言才是大问题呢。你忘了吧。」

入符开着玩笑,耸耸肩膀。

「哦~那刑警先生居然爬到卡车的车斗上了。看来他真的打算一件一件调查的样子。真有职业热情。」

还真的呢。

「讲个实际的问题,请问你认为外行人有办法找出来吗?我是说例如多妮雅的手脚之类。」

「不可能吧。或者说,变成那种状态的话,就算是我也办不到。」

「什么意思?」

「自动劳工──应该说艾格里高利系列机──当中又包含了几种型号。虽然男女机型自然有所差别,不过像铸造零件时的铸型是共用的。这样讲懂吗?」

「原来如此,毕竟如果每次都从头设计,成本会相当可观。」

「没错,所以为了压低成本,系列机之间会共用零件。虽然我们会不时做小规模的修改,所以还是会有版本上的细微差异就是了啦。」

「意思说那堆废弃物中混杂了大量跟多妮雅女士的躯体相同的零件吗?那么确实很难分辨呢。」

听完说明后,莉莉忒雅也意识到状况的严重性,叹了一口气。

「再说,就算真的分辨出来了,我想应该也没办法再从多妮雅的躯体上得出更多新的情报吧。」

入符如此冷淡呢喃。

「假如刚好在上面有留下什么记号就好了吗?」

「例如用麦克笔写了『多妮雅』的名字?莉莉忒雅,这想法再怎么说也太天真……了……」

等等。

等等喔。

难道说,是这么一回事吗?

「朔也大人?请问你怎么了?」

莉莉忒雅察觉我的样子突然改变,探头看向我的脸。

「请问你还好吗?呃,要不要摸摸?」

她用双手轻轻抱起费莉塞特,拿到我面前歪头询问。

「莉莉忒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不过确实有情报显示许多人类会因猫而感到疗愈。要不要我叫声喵给你听?」

费莉塞特冷静抗议与提议的同时,我则是因为浮现脑海的推理而兴奋起来。

「原来如此……我懂了……我知道啦。」

「真的要我叫?」

「不是,我是说我搞懂诡计了。」

对于我轻声细语的发言,莉莉忒雅与费莉塞特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

但几秒之后,她们异口同声地「咦?」了一下。

「朔也同学,你说真的?」

入符也很有兴趣地如此询问。

「是的,多亏刚才和你的这段对话。」

「咦?是喔?我讲了什么重要的内容吗?」

「真是帮上大忙了。非常感谢你。」

听到我真心诚意的致谢,入符有点喜形于色地搔搔头。

「哎呀,有帮上你的忙就好。不过原来侦探真的能够从不经意的对话中发现线索呢。」

「其实这种事也没那么常遇到啦。所以说,入符先生,我真的很感谢你。但也因为这样,有句话让我非常不忍心讲出来。那就是──你杀了我对不对?」

我顺着语气如此一问,结果入符就像被按下暂停按钮似地当场停止动作了。连笑容都僵住不动。

「我在讲昨天晚上的事。你杀了我对不对?」

「呃~………………哈哈。」

从他口中发出无比干枯的笑声。

「你没头没脑的在讲什么啊?哈哈哈。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还是说,现在跟我讲话的是什么幽灵来着?」

就在这时,骚动似乎告一段落,只见炼朱走了过来。

「多亏那位刑警先生暂时把东西扣押下来啦。警察手册这东西在某种意义上就像将军家纹呢。」

在她两旁还有伊芙莉亚与卡洛姆。

「话说我刚刚好像听到几个恐怖的词汇。你们在讲什么?」

「炼朱,你听我说啊。朔也同学变得好奇怪,突然说我杀了他什么的。假若如此,现在站在这里的你又是谁啦?」

「我确实还活着,并不是幽灵。因此正确来讲你应该算杀人未遂,不过这点已经不重要了。问题在于你为什么要杀掉我才行?关键在这个动机。」

于是我向炼朱重新简单说明了一下事情原委。

关于昨晚我遇袭的事情。

以及凶器尚未发现,也不知道凶手是谁的事情。

「所以说炼朱小姐,不好意思要请你稍微留下来听一下了。伊芙莉亚和卡洛姆也是。」

「什、什么……咦?这该不会是说,侦探先生的工作要开始了吗?呀哈~」

伊芙莉亚的眼神莫名一亮。

「请等一下,朔也大人。」

莉莉忒雅插入我们之间的对话,开口表示:

「难道你刚才说搞懂了诡计并不是指殉情事件,而是昨晚那件事吗……?」

「不,刚才我说的确实是殉情事件的诡计没错。至于入符先生这边的真相,我是在另一个时间点察觉的。」

「但你是什么时候……」

「就是刚刚在研究室走下一楼的时候。」

「一楼……大房间吗?这…………啊。」

稍微思索了几秒钟的莉莉忒雅,宛如泡泡破开似地发出可爱的声音。

「原来是这么回事。化解了呀,朔也大人。」

「没错,化解了。」

我们交换视线,互相会意。

「所以在解说殉情事件之前,我想先把我自己那起事件收拾掉。毕竟要是暂时搁到一旁,结果让人溜掉就麻烦啦。」

「你们两位等等啊。我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你到底要说我做了什么?有什么根据讲那种话?」

入符宛如舞台剧演员般张开双手,主张我不讲道理。

确实,就现况听起来可能很不讲理吧。

「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去确认监视摄影机影像的?」

「很遗憾,关键的那台监视器因为故障,并没有留下影像就是了。」

「那跟我无关喔。为什么我要趁你睡觉的时候去偷袭你才行?明明我们是昨天才刚认识的。」

「关于这点我才想问你。入符先生,回想起来,当时推荐我到那间房间睡觉的人就是你吧?明明炼朱小姐问说有没有其他房间,你却依然建议那间走廊尽头的房间。这是为什么?」

「我就说……因为其他空房间都很脏乱……」

「这样讲虽然失礼,但那间仓库也没好到哪里去喔。不过这点就算了,我不在意。」

「你这是很在意对吧。」

啰嗦啦,莉莉忒雅。

「答案很简单。因为你知道通往那房间的走廊上设置的监视摄影机故障了。你知道如果是那间房间就不会留下出入纪录。」

「这、这个……」

「然后你算准不会让人起疑的时机,离开了大房间。到自动贩卖机买咖啡,据说是你每天的例行公事对吧?因此就算被谁撞见也不会显得可疑。你就这么来到了要杀害我可谓是绝佳地点的那个房间。」

「等等,在那之前先搞清楚一点。你一直主张自己被偷袭、被杀害,但那是真的吗?就我看来,你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喔?」

「为什么你认为会留下伤口?也有可能是下毒杀害的啊?」

「……我只是打个比方。」

「抱歉,我稍微套话了。实际上使用的并非毒物,而是利用刀刃杀害。不然我拿那件吸满我鲜血的衬衫给你看吧?那件衣服可是被刀刺得破破烂烂的喔。或者那条吸了血的毛毯也行。」

「刀刃……对了,凶器在哪里?既然你讲得这么笃定,表示你有看见那东西对吧?」

「不,我没有直接看到。虽然有用身体感受到就是了。」

对,一如字面上的意思,亲身体验。

「凶器也没有留在现场,应该是凶手带走了吧。」

「是喔,那假设是我把凶器带走的,你倒是说说看我把它藏到哪里去了?先跟你讲清楚,我只是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稍微休息一下后,就马上回到大房间去啰。你要去问自动劳工警卫也行。」

「我已经去问过了。」

「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吧?回到大房间时必定都要接受搜身检查。如果是人类警卫或许还能塞钱拜托省略检查的步骤,但对方可是自动劳工。他们会确实执行被交代的工作。绝不放水,每天确实交出同样的成果。这就是他们的优点,也是美德。正因为如此,政府才会期待将他们普及到社会上。像是『今天稍微放过我吧,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这种打马虎的方式是无法逃过检查的。」

入符这段热情演说中流露出身为开发者的莫名实感。

炼朱对他这段话点头附和。伊芙莉亚与卡洛姆也是。

「我是不晓得你在讲短刀还是菜刀,但如果我当时身上带着沾了血的凶器,绝对会立刻被发现并受到质问。然而我实际上顺利通过检查,这就代表一切了吧?这话题能不能到此结束?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不,还不能结束。」

我用强硬的语气叫住作势转身离去的入符。

「入符先生,你是利用某种方法隐藏凶器,瞒过了自动劳工的眼睛。」

「这种事……」

「关键道具就是咖啡。你当时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一杯咖啡回去对吧?」

监视器也有确实拍到那个景象。

「是啊,但那又怎……」

「请问为什么是热咖啡?」

我提出这项疑问的瞬间,听见入符咽了一下喉咙的声音。

「听说你平常总是爱喝冰咖啡不是吗?像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在冷得有点过头的冷气房中也照样在喝冰咖啡。」

我如此说着,把视线瞥向炼朱,结果她立刻会意而点点头。

「的确,他平常一直都是选冰咖啡。这点我可以作证。」

「谢谢,然而你昨天却买了热咖啡。」

「这种事……只是我刚好……想喝一下热的而已。」

「而且你在回到大房间时,还赶紧走到水槽洗手对吧?」

「因为我买了平常不习惯买的热饮,结果端着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溅到手上,吓了一跳啊。」

「真的是那样吗?但你当时倒是还用了肥皂对不对?只是要冲水防止烫伤而已,有必要用到肥皂吗?」

这都要感谢影像技术的进步。监视摄影机拍下的影像相当清晰,即使从远方也能清楚看见那些动作。

「你其实是想洗掉我沾到你手上的血液吧?」

纵使有用毛毯防止鲜血喷溅,手上依然难免会沾到一些血液。这点必须确实处理干净才行。

「说到底,你就是为了掩饰手上沾到的血才会故意让咖啡溅出来,借此瞒过警卫的眼睛对不对?毕竟就算对方是自动劳工,你只要说自己被热咖啡溅到快烫伤,应该也能催促他们快点结束检查。」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入符张开手臂大幅上下摆动,打断我的话。可以想像他平常开会或跟人讨论事情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我们现在在讨论什么?咖啡是热的又怎么样?你难不成要主张我用热呼呼的咖啡杀了你吗?让你烫伤了吗?在里面掺了毒药让你喝吗?刚才不是说过凶器是刀具吗?」

「所以我意思就是说,你把凶器藏到热咖啡里了。」

「咦?咦?那是怎么回事?变魔术吗?」

「伊芙莉亚,我们稍微安静一点喔。」

东张西望的伊芙莉亚被卡洛姆捂住嘴巴。

我接着伸手指向入符。

「入符先生,你是把刀融进咖啡中藏起来的对不对?」

「呃……所以果然是变魔术吗?」

伊芙莉亚这种疑问也是难免。

「能够在热咖啡中融化的金属──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东西。尤其是在这间研究室。」

「是合金!」

炼朱大叫一声。

「没错,昨天炼朱小姐在做作业时也用过呢。」

我说着,摆出用烙铁熔接的动作。

「据说研究室的仓库里收纳有各种开发上需要使用的东西,制作合金用的各式金属素材也一应俱全的样子。」

「没错,当中最常用的是锡与铅的合金,熔点为一百八十三度。不过如果是把锡、铋与铟等等混在一起的东西,熔点甚至可以降到五十度以下。」

「感谢你的证词。」

毕竟我的知识只能算一知半解,因此炼朱的发言成为了强力助攻。

「相对地,热咖啡的温度即便是放到可以喝的程度也大概有七十度上下。入符先生是用低熔点合金制作的刀子刺杀我之后,买一杯热咖啡把刀子浸到里面化为液状藏起来的。」

「呃……呜。」

入符的脸色转眼间就黯淡下来。

「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端着咖啡,通过搜身检查回到大房间内。」

「然后立刻走到水槽边,趁洗手的同时偷偷把融有金属的咖啡倒进排水口丢弃了是不是呢?」

已经跟我察觉同一件事的莉莉忒雅用不着我说明,便接在我后面如此说道。

「没错,监视摄影机虽然有拍到入符先生的行动,但光看影像并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部分。像我起初也不觉得有什么疑问就看过去了。然而就在今早,我听暮具先生他们说水槽的排水管堵住了──」

伊芙莉亚宛如优秀的学生般举手发言:

「于是点和点就连成线了!」

「正是如此。当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便想到是不是有谁在昨晚倒了什么会堵住水管的东西进去。然而监视器拍到的只有把咖啡倒掉的入符先生而已。」

无论再怎么枝微末节的小事,多收集情报总不会吃亏。为了今后的侦探工作,我就把这点牢记在心中吧。

「于是我就想到,会不会是化为液体的合金在排水管中冷却凝固而造成堵塞的。虽然我还没实际确认,但我们等一下去把水槽撬开检证也行。炼朱小姐,你不介意吧?」

「只要施工费用算在你们头上就行。」

「咦?啊、好的……」

咱们事务所的储蓄还剩多少啊……

「不过从入符先生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没有必要那么大费周章了。」

正如我所言,入符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正常。

和他平时开朗中带些洒脱的感觉明显不同,表情有如被逼到绝境的野生动物。

那表现几乎等同于承认犯行了。

「请告诉我,入符先生。你为何必须杀掉我才行?」

「就是说呀。入符,你虽然平常讲话有点喜欢讽刺,但依然是个认真工作的优秀研究员才对。」

做为同僚,也做为研究室的主任,炼朱脸上浮现复杂的表情。

「你远比我资深,受过我母亲指导,周围人对你的评价也……」

听了这些话,被逼到无法回头的入符──

笑了。

「受不了,所谓的侦探可真了不起,懂得有效活用想像力与逻辑思考。你,应该可以成为一名科学家吧?开玩笑啦。不过,抱歉……对话就到此结束了。」

入符露出扭曲的笑脸,和我们拉开距离。

「虽然这展开有点出乎预料,但反正再不用多久,一切都会结束了。到时候就让我从这艘沉没的方舟中快快退散吧!」

下一瞬间,他转身拔腿,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啊~逃掉了!」

伊芙莉亚大叫一声。

「我去追……!」

莉莉忒雅随即追在后面。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一大票人插入我们和入符之间。

宛如阻人渡河的湍流。

「什么!这是!」

是狱警们。

而且在他们后面还能看到马路都典狱长的身影。

「不要再做无谓的抗议,现在立刻给我从车上下来!」

看来他是亲自率领狱警们来收拾骚动的样子。

当我察觉不妙的时候已经太迟,入符完全被人群淹没而看不见踪影了。

「他为了逃亡而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啊!」

「但这里可是监狱中,你说逃亡又能逃到哪里去!」

炼朱说得有道理。

「更何况现在这里被费莉塞特封锁了,即便是职员也没有一个人能出去!所谓瓮中鳖呀!哪儿也逃不了!」

「那封锁已经到了随时可能被破解的时刻啰,炼朱。」

费莉塞特从旁说道。

「从刚才就有好几台直升机穿越这里上空。除了媒体直升机自然不用说,连军用直升机也有。围墙外似乎已经集结了相当程度的战力。」

「难道入符想要趁乱逃跑吗?」

「应该就是这样,不过我更在意他最后丢下的那句话。」我如此表示。

「你说沉没的方舟什么的?那不就是在讲特殊部队开始攻坚之后,费莉塞特也会全面应战,让这里变得很危险的意思吗?」

「……你果然这么觉得?」

「拜托你振作一点呀,侦探!」

「总之,至少在机动部队攻进来之前,入符也还没办法到外面去。」

「那他会不会打算把行李打包打包,就在监狱里找个地方暂时躲起来?假如入符先生危害过朔也同学是事实,我们自动劳工也不能置之不理。就让我呼叫伙伴们帮忙去找他吧。」

「谢谢啦,卡洛姆。」

「喂~!朔也先生~!」

就在这时,刚好从人群中传来妻木先生的呼唤声。看来他也是一大早被召集动员了。

「哎呀~这里从早上就忙得不可开交……」

「妻木先生!事态紧急,我们有事要拜托你!」

「咦咦?」

我大致说明了自己遭遇的事情并请求协助,结果妻木先生立刻欣然同意。

「既然如此,现在就不是在这里干这种事的时候啦。我去找几位好讲话的同僚一起去抓入符计。」

「非常感谢。不过真的没关系吗?」

我瞥眼看向在稍远处大眼瞪小眼的漫吕木与典狱长。

「那边就别管啦。反正我早已当腻了典狱长的傀儡,其实像我这样的同伴也不在少数。」

「这……我想也是。」

我打从心底表示同意。

「典狱长肯定是在怕获知特殊部队的攻坚行动而跟着跑来的那些媒体,所以想尽早隐蔽多妮雅与轮寒露的事件吧。」

「但如果做了那种事惹费莉塞特不高兴,他又打算怎么处理啊?」

我说着,委婉看向被莉莉忒雅抱在胸前的费莉塞特,结果她轻轻动了一下耳朵说道:

「原本我这项委托的最后时限就是到特殊部队攻坚为止。而他八成是想说时限将近,至少要把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先抹消掉吧。」

「也就是说,典狱长打赌最终特殊部队能够压制费莉塞特吗?」

「至少他应该不相信夏洛克监狱会沉没之类的事情吧。或者也可能是不愿相信而已。」

「那么,朔也同学有何打算?」

妻木先生如此拉回正题。

「虽然我也很想加入搜索的行列,不过现在我还有一件无论如何都必须收拾的工作。」

「哦?是侦探的工作吗?」

被他这么一问,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没错。」

卡洛姆与妻木先生互唤对方一声,一起离开了广场。

我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后,紧接着换成漫吕木推开狱警们回到我们的地方。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还有瘀青。

看来我们这边正在与入符对决的时候,他们那边则是乱斗了一场的样子。

「不好意思,都没去帮你助阵。」

「没差,你来了也是碍事。」

漫吕木说着,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不过他感觉并不是在气我没去帮忙,而是对霸道的典狱长感到愤怒的样子。

「喂,你。」

他用那张恐怖的脸叫了炼朱一声,害得炼朱被吓到忍不住「啊、是」地畏缩回应。

「我只抢回了这东西。你需要这个对吧。」

漫吕木「砰」一声放到地面上的,是个边长三十公分左右的橄榄色箱子。

侧面写有一个『D』字。

「啊!」

那东西我也有看过。

是多妮雅的脑。

「就是这个!」

炼朱当场扑到箱子上。

「因为我在研究室的小房间看过这玩意,就猜想应该没错。」

「对耶,仔细想想,就算躯体的零件无从分辨,还是可以辨别出多妮雅的脑。原来漫吕木先生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把这个找出来吗?」

「那当然。所谓的靠双脚调查,可不是代表脑袋什么都没想,只顾着往前冲啊。」

毕竟他是一路干刑警这行到今天的,心中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信念。

「不过你的伤还好吗?」

「没事,我是刑警。」

这算什么回答?

「喂,你们这些东西!怎么可以让那刑警为所欲为!去把那箱子拿回来!」

从远处传来典狱长的叫嚣声。

然而他周围的狱警们没有一个人行动。看来大家一大早被叫起来已经很厌烦的样子。

「就算你这么说,对方可是警察啊。再继续跟人家对峙感觉不太好吧,是不是?」

「唔唔!你们这什么态度!小心我扣你们薪水!」

「没差啊。我们被关在这地方已经好几天了,却连一点补助慰问金都没有。如今还要我们抱什么期待?」

如此回应的,是将我收监的那位大块头狱警。

「或许这是考虑转职的好机会。」他对同僚们这么说,而点头附和的人也不少。

「唔唔!」

相对地,典狱长则是气到发抖了。接着他又发现我而忽然伸手指过来。

「啊!喂,那个侦探!你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把谜团解开吗!那就给我快点!距离最后时限剩下不久啦!只要把谜团解开让费莉塞特感到满足,事态还来得及收拾!对,这样一来,就有借口对媒体说是我出面对应、解决了一切的状况啊!」

「呃……」

明明直到刚才都在妨碍工作的就是你。

大人做事还真是走一步算一步,尽只会为自己着想。

不过姑且把典狱长的怒气当成例外摆到一边,总之眼前的事态暂时获得了收拾的样子。

「炼朱小姐,可以麻烦你继续解析多妮雅的脑吗?」

「当然,如果知道了什么就马上告诉你。」

炼朱搬起看起来绝不算轻的箱子,走回研究室。

「来,刑警先生也过来。你的伤要处理一下。」

「我没差啦。」

「不行。」

她还把漫吕木也一起带走了。

「……好啦,那么咱们这边也来做最后的收场吧。」

目送两人离开后,我定下决意,转回身子。

「话说回来,刚才好像讲到侦探的工作怎么样的,难道还有什么事吗?」

伊芙莉亚用天真无邪的表情关心我的动向。

「嗯,剩下一个大本营还没攻。就是多妮雅与轮寒露电太的殉情事件之谜。」

没错。

虽然刚才典狱长算是相当不讲理地吼了我一段,不过某种意义上他也讲到很重要的一点。

(插图015)

就算入符被抓到,就算多妮雅脑中隐藏的黑盒子被解析出来,要是没能解决费莉塞特的委托就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被叫到这里来的意义就没了。

「朔也大人,那么……」

「没错,开始解谜吧。」

但其实那谜团已经解开了。

「伊芙莉亚。」

我叫出这名字。

「嗯?」

伊芙莉亚微微睁大眼睛。

她的虹膜上浮现着与人类不同的机械纹路。

像这样从近距离观察她被朝阳照耀的眼眸,我才第一次发现这点。

「你就是那一晚殉情的见证人(watcher)吧。」

就在这时,监狱各处的广播器播放起早晨的钟声。梦幻曲(Träumerei)响彻四周。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