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旁边的招牌上这样写着。
这是什么,我不由得嘟囔道。我从头到脚打量着像是放在施工现场的东西。
『与岛村』。我无意识地在头脑中转换成汉字,结果变成了不得了的东西。我摇了摇头将其抹消。应该和岛村有关系吧。既然是我所看到的,就不可能和岛村无关。些许感到害羞之后,我歪起了头,这是什么,视线和思考都处于迷惑之中。
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记忆的片段就像被剪掉一般,想不起来。
仅仅知道的是自己站在街道上。穿着制服,不是在上学的路上,就是在放学的途中。
今天有没有打工呢,我连今天是星期几都不知道。
站着发呆也没用,还是往前走吧。就在我移动起来的时候,招牌突然变成了『安达与岛村』。
我停下来,凝视着招牌后退了一步。
「啊,变回来了」
又变回了『与岛村』。但只要我踏出一步,马上就会变成『安达与岛村』。
好像是这样运作的。
我再次转向正面。
与我经常路过的街道背景不同,是陌生的景色。在我所站的位置旁边,是一个由狭窄的站台所组成的小车站。出入口的道路很窄。设有扶手的出入口紧紧勉强让人可以擦身而过,在高峰时段一定非常拥挤。在那上面挂着一个小招牌,旁边还设置了最近已经很少见的公用电话亭。
至少,我不曾记得来过这个车站。
内侧被阴影包围之处有个小卖部,可以看到很多人的背影攒动。窥向正面狭窄的道路,在感受了那份安静之后,才迟迟发觉这里的异常。就算揉揉眼睛,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揉过了。
不知为何,景色被分为黑白两色。
世界是用白和黑来表现的。
……是梦吗?
稍微往前走了走,就更加令人感到惊愕。
有很多岛村。
道路对面的岛村,骑自行车的岛村,站着自动售货机前的岛村。
小镇里只有岛村。在路上行走的是岛村,从建筑物的窗户里探出头来的还是岛村。等着电车到站,哇的一下从车上下来的全是岛村。令我也哇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我对于满是岛村的小镇感到惊讶,脑袋里飘忽不定。
穿着各种服装的岛村,为了配合小镇也都呈现出黑白两色。
只有岛村的小镇。
起初,我觉得这很好。随后便开始觉得奇怪。
与某几位岛村擦身而过,她们每人都露出温和的表情。我侧眼看着她们,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想不起自己是在何时何地入睡的。难道说,这里该不会是死后的世界吧。
我不记得自己和岛村一起度过了可以迎来这种东西的漫长时间。
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不可能忘记。
在这片天空的另一侧,有我的现实。
虽然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回去。
轻轻踩了踩自己的脚。想着要踩到疼痛为止,但踩上去之后却发现没有触感。也不是完全没有,而是很模糊,无法触及确切的东西。似乎是不可能被刺激而醒过来了。于是面向前方,迈出脚步。
在街道上漫无目标地走着,融入这全是岛村的小镇里。仔细想想,平时的我眼里只有岛村,也许这正是正确映照出事物的世界。虽然不太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从感觉上来说可以理解。
右边是岛村,左边是岛村。然后正面还是岛村。
令人惊讶。
有一位岛村站立在我的眼前。这个岛村也是黑白的。
和其他的岛村不同,她会与我四目相对。
岛村,我叫了一声。
像是回应一般,岛村的嘴唇动了动,但却听不到声音。
听不见呀,我说道。
岛村困惑地挠了挠头,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
然后把写在页面正中间的给我看。
『OK?』
O,OK。
我的声音似乎能传给她,岛村笑了笑。然后,岛村走了起来,似乎是要离开车站。我像追随着父母的背影一样,自然地跟随着这个岛村身后。
盯着这个岛村的背影,不可思议般的,周围的景色变得难以进入视野。
这是梦吗?
我问道。岛村就又用笔谈回答道。
『如果把窥探自己的内心称作梦的话』
我的内心?
疑问被疾驰而过的电车声吞没了。离开车站的电车里没有乘客。
『安达能来我很高兴,这样大家就能都动了』
能动?我歪起头来。正好这时回到了我最初站立的地方,她指了指招牌。
啊,我明白了。安达与岛村。我到来之后,招牌就完成了。
否则的话,与岛村就无法起作用。与岛村算是什么。
『不过安达的内心可真是厉害,里面就只有我』
这我知道,我小声嘀咕道。如果是现实中的岛村这么说,我恐怕连小声嘀咕的余地都没有而僵化吧。幸好这只是一场感觉稀薄的梦。
但是,我的内心是黑白的吗。
『因为还没完成』
没完成?
『这里是安达建造的相当于坟墓的东西』
坟墓,这个听起来不详的词语出现,我皱起眉头。岛村说道。
『总有一天肉体迎来极限之后,安达所期望的安宁』
来自内心的教诲,不用深刻的说明也能渗入我的指尖,遍布全身。
是这样啊,我想道。
只有岛村的世界。……不,是只有我和岛村的小镇。
这是我希望得到的结果。
比起普通的天堂,更像是灵魂所渴望的归宿。
『那边还有大海呢』
沿着岛村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黑白的天空模糊不清。
就像与隐约可见的海面融合了一样。
『虽然现在去不了海边』
为什么。
『因为我们几乎没去过海边』
原来是这样,我理解了。海。岛村与海。总有一天要去。
『现在住在这里的人还不够多样化,因为你只知道高中生的我』
望着一排同样的面孔,岛村苦笑道。
确实,与岛村相识不过才一年。
即使有变化,也不会非常明显。
我理解了小镇里全是一模一样的岛村的意义,恍然大悟。
为了完成这个世界,需要更加多样岛村。
也就是说,今后有必要去观察很多岛村。
高中毕业的岛村。成年后的岛村。年龄越来越大的岛村。
还有,一起老去的我。
见证着这些,创作出完整的世界。
完美的,我和岛村的世界。
许下这样的愿望,并付诸行动,这正是我的作风。
当然,在这个内心里的不是真正的岛村。
但和岛村交流,思考,触碰,重合。
在这里,确实存在着『我的岛村』。
有岛村对我说的话,有岛村给我的东西。
将这一切都留在心里,与之同在。
就算死了之后,也想要和岛村在一起。
我的愿望似乎不会只停留在有生之年。而是略显荒谬般的壮大。
但意外的,我也在好好的寻找生存的意义。
说起来这里确实是我的坟墓。
在终点的尽头所存在的,我的希望。
即使这段记忆在醒来之后忘却了,答案也理所当然的融入了每一天。
内心,就是这样形成的。
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总有一天,我会来到这里。
度过了遥远的岁月之后,在我生命结束之时,再来这个世界。
现在就因这样结局而内心雀跃。
在小镇上转了一圈后,回头面向无言看着我的岛村,许下了以后再见这个约定。
随后,我的意识如同薄薄扩散开来一样漂浮了起来。
「你会打瞌睡还真是少见」
像是在轻触耳垂,我听到了什么。
拨开埋着头的黑暗,抬起脸来。
「早上好」,我看到了柔和的笑容。
光芒撩开屏障,将世界染上色彩,我最想听到的那个声音在迎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