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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2月26日 要打招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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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日到来了。

今天要按照计画去志乃家拜访……不过在那之前,今天也是打工薪水发放的日子,所以三代首先确认了银行帐户的余额。

「……确实入帐了呢。」

打工是月初开始的,而结算日是十五日。虽然是只有几万圆的半个月份薪水,还是令三代感到了莫名的成就感。

自己基于「想跟女朋友过更开心的日子」的意志工作获得的第一笔钱,感觉特别不同。

三代踏着轻快的脚步搭上电车,经过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按照记忆在志乃家附近的车站下了车。

相较于之前来的时候,车站前给人的印象有点不太一样,不过那大概是时间带的关系。

一个地方白天和夜晚的景观不同,是很正常的事。

这个先不管,志乃的家是商店街内的豆腐店,距离不远。

一想到自己真的非打招呼不可了,心情就静不下来。开始紧张了。

人类这种生物,在精神状态失常的时候往往会发生失误。

例如失言,或是做出诡异的行动等等,一回过神可能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这种时候就该稍微休息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三代在贩卖机买了罐无糖咖啡,坐到车站前的椅子上喝了起来。咖啡苦到三代忍不住叫出了声,但也多亏这样,三代变得不那么紧张,稍微冷静了下来。

抬头往上一看,天空是清澈的蓝。面对如此辽阔的天空,感觉自己的紧张便显得十分渺小。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是聊个一、两个小时罢了。

不知不觉中,精神状态已经恢复正常,三代于是对自己说声「该走了」,站了起来。喝完的咖啡空罐则丢进空罐用的回收箱……结果没丢准,掉到了地上。三代只好伸手捡起来,重新丢进去。

偶然路过的老婆婆看见这一幕,爽朗地笑了出来,但三代决定不去在意。不过,无视掉的话总感觉自己像个惹人厌的家伙,于是他还是向老婆婆点了个头。

经历了这样的小插曲后,三代出发前行,几分钟后便看见了结崎家。

重新看一次,还是觉得这间屋子相当有年代感。虽然志乃本人也说过家里不怎么有钱,不过三代对此的感想也只有『那又怎么样?』就是了。

总之,三代想进到店里打招呼。然而,店门口现在紧紧关闭着。

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人知道自己来了呢?

之前送志乃回来的时候,她是拿钥匙开锁后进了店门。但理所当然地,三代并没有钥匙。

要大声呼叫吗?

还是敲敲门?

虽然也考虑过这种方法,然而三代还是决定不那么做。毕竟会吵到邻居,而且感觉太粗鲁无礼了。

说起来,这里虽说是店铺,但同时也是住家,所以某处应该会有门铃才对。

三代开始在门前徘徊,找起了门铃,可是不管怎么找都始终找不到。

唯一找到的,就只有店门口旁挂着的信箱。

该怎么办呢?三代再度思索了起来。

就在这时──

店门旁的小径内传来了拉门拉开的喀啦声,随后志乃从小径走了出来。

看来建筑物后方有住家用的入口的样子。三代并没有看得那么仔细。

「三代好慢喔……不会遇上了什么意外吧?会不会有事……嗯?」

三代与志乃对上了眼。

「……」

「……」

「……你在店门前做什么?」

「问我做什么,就是,我在找门铃啊。原来如此,玄关是在那边啊。」

「难道说,你一直在店门前徘徊?」

「……是啊。」

「完全就是个可疑人物啊。」

「不是,因为你上次是从店门进去的,所以我以为要从店门进去你们家才行……」

「我们家的玄关门不太牢固,开关的时候声音很大,我晚上不想吵到人,所以才从比较安静的店门进去……话说,要是不知道怎么办的话,传讯息给我不就好了吗?」

志乃说得对,无可反驳。三代于是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志乃看着三代叹了口气,随后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回了家中。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是不是遇上意外了,害我好担心。」

「抱歉……」

「有反省就好……就像前天说的,我已经趁昨天把你的事都告诉爸爸妈妈了。」

「昨天……你有说过要家族聚餐啊。是那个时候吗?」

「嗯。他们虽然有点惊讶,不过我说了旅行的事,也说了是你主动提出要在旅行前打招呼的。」

「他们的反应怎么样……?」

「妈妈的反应是『没什么不好啊?』,但爸爸就有点『呣呣』的感觉吧?不过,他们都没有反对!」

志乃虽这么说,但三代还是有点不安了起来。

母亲那方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在于做出『呣呣』反应的父亲。志乃说『呣呣』,实在很难推测那究竟是什么程度的反应。

虽说如果是强烈的反对或拒绝的话,志乃应该不至于说得这么轻松才是……

但也可能正是因为情况不乐观,志乃才为了不让三代担心而刻意轻描淡写地描述。

志乃意外地是会做那种顾虑的人,因此让三代有些迷惘。

然而,事到如今也不能因为『觉得有点不安』就逃回家。三代本来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此时,志乃停在了走廊边的纸门前。

三代咽了口口水。

「你爸爸妈妈……就在这后面?」

「还有美希也在就是了……不过,嗯,他们两个都在。我要开门啰?」

「我知道了。」

三代用力点点头,志乃于是「咻」一声打开了纸门。纸门后是铺着榻榻米的房间,有三个人并排坐在里面。

坐在右边的是熟悉的面孔美希。

坐在左边的是穿着料理围裙、年纪约三十五、六岁的女性。应该就是志乃的母亲了。

然后坐在中间的,则是身穿作务衣(译注:和服的一种,多作为工作服被穿戴。)……不知为何鼻青脸肿的男性……那就是志乃的父亲了吧。

尽管父亲那方实在很难判断长相,但母亲则是任谁见了都肯定会以「美人」评价的美丽女性。

如人偶一般的匀称轮廓、坚挺的鼻梁。嵌在小巧脸庞上的双眼大而圆润,有如宝石,连肌肤也白皙细嫩,简直像白瓷一样。

还有,胸部大得不得了。大到就算为它配上「咚」的沉重效果音,也完全不奇怪。

志乃以前说过,可能是吃豆腐才害她的胸部长得那么大,但原因恐怕不在那里,而是在遗传吧。

不,那种事无所谓。

现在该认真考虑打招呼的事才对。

三代首先低下头,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藤原三代。目前是,那个,志乃……不,结崎志乃同学的男朋友。」

「就是你啊。我听志乃说过了。我是志乃的父亲大吾。」

这是郑重的场合,气氛也应该要很严肃才对,但由于志乃的父亲──大吾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所以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是。请多指教。」

「总之,先坐下来吧。」

大吾说着站起身,放了坐垫给三代坐。三代向他道谢之后坐了下来,随后志乃也坐到了三代的身旁。

「那个……虽然很突然,但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三代畏畏缩缩地开口,决定询问从刚刚开始就很在意的事情。

「嗯?什么事?」

「那个……怎么说呢,请问您是被蜜蜂螫了,还是跌到了……之类的吗……?」

三代用迂回的方式问了『你的脸为什么那么肿』之后,大吾两旁的两个人都「噗」地笑出了声。

然后,志乃则用锐利的目光瞪向了大吾。

看来……发生过什么事。

但是,看这样子并不适合继续追问,三代于是闭上了嘴。

「稍微发生了一点事。你不用在意。」

大吾的话中散发了「不要多问」的无形压力。

现场的气氛因此稍微紧绷了起来。

接着,志乃的母亲苦笑着站起身,倒了杯茶放到三代面前。

「来,请喝茶。」

「谢谢。」

「不会。比起那个,藤原同学,你真的跟志乃说的一样呢……我想应该不用说也知道,不过我是志乃的妈妈,我叫子子。名字的两个字一样,都是孩子的子。我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可以叫我子子就好了。」

真是个易懂又好记的名字。而且本人气质柔和,感觉是个温柔的人。

不过,总感觉她的性格大概与第一印象并不完全一样。

由于在共同的环境下一起生活,因此孩子非常容易受父母的影响。在这项理论的前提之下,子子跟志乃与美希都完全不像这点,就令人有些不解。

大吾的氛围倒是隐约跟美希有点相像……

如果是跟三代家一样,时常分隔两地那还另当别论,但结崎家虽然忙碌,家人间还是有时间相处。为此,很难想像家人之间不会有所影响……也就是说,认为子子在隐藏本性应该不会有错。

然而,子子的本性倒不是那么重要。既然她感觉不反对三代与志乃交往,那也就没有深入探究的必要。

所以,比起那种事,三代更在意的是志乃究竟是怎么向父母说明自己的。

虽然从子子说的「跟志乃说的一样」这句话听来,应该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就是了……

「好了大吾,别在那板着一张脸了,有什么想问的话就赶快问。」

听子子这么一说,大吾才双手抱胸,重新看向了三代。

「怎么样,那个,听说你要跟志乃两个男女朋友单独去旅行啊?」

志乃曾说她全部都说明了。看来就如她所说,无论是交往中的事还是旅行的事,她父母都已经知道了。

「是的。因为我觉得擅自跑去不太好,所以想确实打过招呼,得到你们的认可之后再去。」

「原来如此。」

「您反对……吗?」

「钱的部分怎么办?」

「钱全部都由我出。我目前有在打工,而我最初开始打工的理由,就是认为若要与志乃同学制造回忆,钱果然还是必需的。」

「是啊。无论什么事都需要钱……嗯。」

大吾手抚下巴,用彷佛在估价的眼神看着三代。

尽管脸看起来很糟糕,但或许是身为父亲的缘故,此刻的大吾仍散发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威严。

然而,有这种感觉的似乎只有三代。一旁的美希看着大吾窃笑,子子和志乃则是一脸无奈。

「嗯……这样啊,我明白你是个正直的人了。嗯……话说回来,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作为父亲,原来连女儿男朋友的双亲也会在意吗?重要的不是应该是男朋友本人如何吗?

不过既然对方想知道的话,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三代于是老实回答:

「首先就是,我的父母都不在日本。」

「是外国人吗?」

「不、不是,父母都是日本人,只是因为工作待在国外。」

「……原来如此,那么,他们的工作是什么呢?该不会是犯罪集团的走私客之类的吧?」

这个想法过于跳跃,实在令人怀疑是否电影看太多了。不过大吾毕竟是志乃的父亲,万一随口吐槽,得罪到他就糟了。

「我的父母都是火山学者,两人在共同做研究。」

三代毫不隐讳地说出事实之后,不仅大吾、子子、美希,连志乃都「嗯?」一声皱起了眉头。

随后,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大吾。

「父母是火山学者,又姓藤原……难道说,你父亲的全名是藤原二代吗?而且是住在叫作冰岛的国家?」

大吾说的没错,全名和居住地都说中了。

然而,大吾跟二代之间应该没有任何关联才对,他怎么会知道呢?

「藤原二代确实是我的父亲。您认识他吗?」

「记得好像是一个星期之前……电视上播了一集关于自然灾害的专题节目,里面访问的火山学者就是叫这个名字。我想说可以学到一些预防灾害的知识,所以把节目录了下来……你等我一下……啊,就是这个。」

志乃的父亲拿起遥控器操控电视,之后,随着一阵轻快的开场音乐,一则纪录片风格的自然灾害专题节目开始播放了。

三代的目光立刻盯向了节目的背景画面。画面上的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白衣中年男性,那正是三代的父亲。

──全球暖化正席卷全球。世界各地接连发生洪水与旱灾。与自然灾害有密切关系的日本,也绝对无法置身事外。本日的节目就让我们来探讨日本有可能发生的情形──「如果火山爆发怎么办」。为此我们请到的是火山学者藤原二代教授。

──幸会,我是藤原二代。还请多指教。

──还请您多指教……由于藤原教授目前居住在冰岛,所以本日以远端视讯的方式与我们连线。

──如果能直接到日本去当然是再好不过,但由于航班时间的关系,实在是赶不上,所以才以这种方式跟大家见面。给各位添麻烦了。

──不,我们才是,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为我们进行解说。

──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本日负责为我们解说的藤原教授毕业于麻省理工大学,也就是MIT的自然科学系,随后进入该大学的研究所,取得了博士学位。在那之后更奔走于各个研究机构之间进行研究,期间发表的数篇论文受到了高度评价,去年甚至在国际论坛上,接受来自各国首脑的提问。目前藤原教授也被认为是具有日本国籍的研究者中,最接近诺贝尔奖的人物……

三代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出现在电视画面上。总觉得很没有现实感。

「这个人……就是藤原同学的父亲吧?」

「是……没错。」

「是会拿诺贝尔奖的人吗?」

「我想应该不太可能吧……我虽然也不是很瞭解父母的工作,但那恐怕只是节目夸大了……」

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有向三代说明过工作的详细情形。因此他对父母的工作就只有「在做研究」这样模糊的认知。

三代说着别开了视线,大吾随后沉默着站起身,朝子子与美希招招手,把她们叫到了走廊去。

看来是要开个不包含志乃在内的三人家族会议。

「我……有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应该没有被认为是个不像话的家伙吧?」

听三代这么一问,志乃稍微吓了一跳。

「咦?啊,你说爸爸他吗?不,没事的~」

「真的?」

「嗯。爸爸他意外地正经,所以很在意三代你是不是个正直的男孩子……但实际见过了之后,应该就明白你不是奇怪的人了。再来就是因为知道你是『很厉害的教授的儿子』,所以反而觉得有点不知所措吧。」

「这、这样啊。」

「嗯嗯。话说,连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你爸爸的工作耶。」

「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

「我是记得你跟我提过『爸爸传简讯给我,要怎么回覆才好』,然后我给了你建议,但那时候我没有问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也觉得没有必要问。」

「……你不好奇我父母的事吗?」

「会好奇啊,毕竟我也想直接跟他们见面,打个招呼嘛。不过,我喜欢的是三代你,跟你爸爸的职业或头衔又没关系……虽然我想也有人会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同时去在意这些事情,但你觉得我决定喜欢或讨厌一个人时,会聪明到连这些都考虑进去吗?」

「你这么说……」

「要是喜欢还要加入各种理由,我的头脑会处理不来,所以我才不考虑那些多余的事~」

志乃这么说听起来像自暴自弃,但实则不然,她单纯是十分理解自己才这么说。

看着这样的志乃,三代有时会觉得时常想太多的自己很令人讨厌。

有些时候,三代会突然感到不安,觉得自己这样的人当志乃的男朋友好吗?甚至也会想,应该还有更适合志乃的男人吧?

但是,三代从来没有把这些说出口。

虽然主动告白、制造了交往契机的人是志乃,但如今三代也喜欢志乃喜欢得不得了。

正因为如此,他不想放手,因而排除着任何让他们分开的可能性。

尽管三代常表现得较为成熟,但事实上,他虽不同于情绪容易失控的志乃,却同样有着麻烦的内心。

三代知道自己有这么麻烦的一面,却佯装不知,刻意视而不见。

因为如果承认的话,他觉得将再也无法压抑自己。

中冈以前曾对他说过『人类是很多面向的生物』,如今他痛切地感受到这一点。因为自己完全将它体现了出来。

「你怎么了?肚子痛吗?」

「是没有肚子痛……我的表情看起来像那样吗?」

「是啊。要形容的话……怎么说……啊,不是有个铜像是一个人坐着,然后把手抵在额头上吗?在美术课还哪里学过的那个。」

「你是说罗丹的『沉思者』吗?」

「对对!既然你有什么要想的,就干脆趁这个机会,模仿一下那个『沉思者』吧。」

「这也太无厘头了吧?」

「快点。」

「绝对要?」

「绝对。」

因为志乃说了绝对,三代没有办法,只好摆出与『沉思者』同样的姿势。

「这样吗?」

「课本上看到的好像是闭着眼睛耶。」

三代没有记得那么清楚,不知道罗丹的『沉思者』究竟有没有闭着眼睛。

会记得的人应该也不多吧。

但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必要争,三代于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随后──啾──嘴唇被亲了一下。

「……你在捉弄我啊?」

三代慢慢抬起脸,看见志乃笑着吐了吐舌头。

「正常来想,眼睛有没有闭上这种事,从来不认真看课本的我怎么可能会记得嘛。」

志乃说的完全没错,而且三代其实也早有志乃会做这种事的预感。即使如此,三代还是乖乖听话,也就是说,他心里有一部分是在期待。

「三代你的脸颊好红!很高兴吗?」

三代轻轻点了头,志乃见状满意地笑了笑。

对于在这方面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三代早已经死心了。但是,明明彼此都是第一次交男女朋友,为什么熟练度会差这么多呢?

三代不禁想要叹气。

然而,这不过是就三代角度看来的感想,就志乃角度看三代的话,又会有不同的看法。

不动声色地想掌握主导权,还会若无其事地做出让自己心动的举动──就志乃的眼中看来,三代就是这样的男孩子。

简单来说,就是『彼此彼此』。

──志乃在做什么啊……爸爸我记得她平常总是一直说她『不擅长应付男生』啊。

──美希觉得姊姊到现在还是一样排斥男生喔?只不过,那个大哥哥是「特别」的。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志乃那么黏一个男生。

──……

──大吾,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在想藤原同学爸爸的事?我是有点吓到了,你也觉得『这孩子真是交了个不得了的人物的儿子当男朋友啊』对吧?

──……这个……

──不过比起带个不良少年回来说他是『男朋友』,这样好太多了。至少我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她交了一个会说『我就是她男友啦,多•多•指•教•啰~』这种话的男朋友,我有自信会直接口吐白沫昏倒。

──我也是那么想……不过,爸爸我觉得很寂寞嘛。志乃她不再吃豆腐……爸爸也觉得好寂寞嘛。

──大吾,拜托你别突然用恶心的方式说话好吗?

──爸爸,没关系的。就算姊姊变成大人,你还有美希在。所以快给美希零用钱。

虽然不知道结崎家不包含志乃的家族会议讨论了些什么,但三人最终一起回来了。

「哎……藤原同学。」

大吾抱胸坐下之后,稍微沉吟了一下。三代反射性地挺直了背脊。

「我们把话题拉回来,你说要跟志乃去旅行对吧?」

「是、是的。」

「嗯……」

大吾摸了摸下巴。接着再摸了一次。然后正打算摸第三次时──子子「咚」一声敲了他的头。

「啊~我忍不下去了!你从刚刚开始就这样,对女儿的男朋友那什么态度啊!结论早就在昨天讨论出来了,你就别装模作样,快对藤原同学说出来就是了!」

「好痛……」

「还『好痛』,你没事在那边卖关子,藤原同学的心才觉得『好痛』咧……对不起喔,藤原同学,你女朋友的爸爸竟是个这么孩子气的大叔。」

「不、不,没有关系……」

「真受不了你这奇怪的大叔……」

被子子称作『奇怪的大叔』,大吾没有开口反驳,只是缩起了身子。

看这样子答案似乎早就已经决定,只是大吾迟迟不说而已。

或许这时候应该要生气才对,但一想到大吾身为父亲应该也有许多考量,三代实在无法说什么。

不如说,反而想为他说话了。

「也不是奇怪的大叔……那个,我能想像作为父亲有很多要考量的。我认为他是位很棒的爸爸。」

「谢谢你愿意这么说。大吾你听听,你明明找人家麻烦,人家藤原同学却还这么爽快,称赞你是『很棒的爸爸』耶。」

虽然子子的态度骤变,但三代原本就觉得她在隐藏本性,所以并不怎么惊讶。

他只觉得「果然如此」。

话说回来,看子子这样毫无顾忌地抱怨自己的丈夫,令三代彷佛看到了与志乃相同的影子。

并且,正因为这么感觉,三代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她会生气的点……应该也跟志乃差不多吧?)

志乃虽然有时候也会说三代的不是,但还是明确地向三代表达着『喜欢』的情感,甚至可说有点过剩。

子子恐怕也一样。

她很有可能不允许自己以外的人说喜欢的人坏话。

就这层意义上来说,三代称赞大吾是正确的。

要是附和她「奇怪的大叔」这句话,事情很可能会变得不妙。

「看样子大吾没办法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所以就让我代替他说吧。我们不反对你们交往,旅行也是,只要是用你们自己的钱就没有关系。」

这就是结论。子子这么说道。

三代于是抚胸松了口气,志乃见状轻声笑了出来。

「我不是早就说过没问题,要你不用那么担心吗?」

「就算你这么说……」

「话说,三代你从刚刚开始就很僵硬,表现得很有礼的样子,但要是一开始就让爸妈见到这副样子,以后都要维持这样会很累的。如果是不太会见面的对象,那倒没有关系就是了。」

「……等等,照你这么说,我之后会常常见到你的父母吗?」

「应该会吧?因为,你来我家已经不需要顾虑了,所以送我回来的时候也可以光明正大地送到家了啊。」

这么说的确没错。之前除了准备期末考的期间,三代都只送志乃到车站搭车,但今天打完招呼之后,直接送到家里也没有任何问题了。

总觉得好像跨越了一座大山。

话说回来……准备期末考期间送志乃回来的时候三代就已经觉得,结崎家散发的气氛十分耀眼。

尽管三代跟双亲并非关系不好,偶尔也会联络,但家庭氛围就是不如结崎家这般和乐。

当然,三代也明白那是没办法的事。考虑到双亲的工作内容,别说时常不在家,甚至不在日本国内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开口要求父母多跟家人相处是很简单的事,但毕竟他们的工作与灾害息息相关。一把『这份工作能拯救世界上许多人们』这项理由搬出来,也实在无法强求。

当初三代以「想要交朋友」为由请父母买下了游戏机,但现在一想,背后的理由也许不止于此。

或许在心底某处,那么做其实是想对父母撒娇吧。

「……好乖好乖。」

见三代低下头,志乃于是伸长身体,摸了摸他的头。

「……怎么突然摸我头?」

「因为感觉你好像想撒娇的样子。」

若是平常的话,这时候三代都会反驳「才没那种事」。但这次他的心境有些不同。

「什么想撒娇,我才……或许有吧。」

「咦?……这反应真稀奇。」

「我有时候也会这样的。」

「你要当大宝宝了吗?叭噗叭噗。」

「……叭噗叭噗。」

「喂,你啊~」

「开玩笑啦。只不过,那个,我不太懂家人是怎么回事……我不太会表达,但看了你们家人相处的样子,就觉得『真好』……」

听三代苦笑着这么说,志乃瞪大了眼。然后,再度伸手摸了摸三代的头。

「……好乖好乖。」

三代并不知道志乃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是平常的话还能多少猜中,但现在他就是办不到。

只不过,温柔的情感确实传达了过来。

(……我真是没用。)

三代曾认为自己是支持的那一方。

因为某种程度上,他总是能够妥善处理问题,也能周到地做到各种事,所以他觉得他能够担任支持的那一方,配合感情起伏大又有许多事不擅长的志乃。

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到。

就如同三代想支持志乃一样,志乃也同样想要支持三代。

「……冷静下来了吗?」

志乃安抚人的语气如此熟练,大概是在妹妹美希更小的时候常照顾她,因而培养出来的吧。

虽然立场跟平时完全调转了过来,但这样一看,志乃或许意外地比三代还要成熟。

不过,无论如何,与志乃父母打招呼这个大事件没有发生什么问题,顺利结束了。

接着就是等待旅行那天的到来了。

──那股氛围是怎么回事……

──感觉变成「两人世界」了。好像嘴里被塞满糖块一样,美希快吐了。

──好像连续剧一样的气氛呢。

──……话说,就算只有一点也好,爸爸我真希望志乃的男朋友是个有缺点可以挑的男生。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生气──痛痛痛,好痛!不要拉我的耳朵啦!

──你就别想干涉女儿的恋情了。孩子总有一天会离开父母身边的,应该要支持他们才对。你昨天也在那说『不行不行』,害志乃生气大哭……最后发生什么事了?

──……脸被志乃揍了一顿。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鼻青脸肿的嘛。

──……因为我觉得很寂寞嘛。

──就算女儿都离开了,你不是还有我吗?连我也有点想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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