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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1月11日~1月25日 第三学期开始了呢。

1

时间是有限的。要决定校外教学的目的地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似乎必须在周末之前提出答案才行。

这是班上必须团结一致的时刻。

然而,这个班级一向充满了自由奔放、我行我素的学生,因此若没有适当的契机,要马上团结起来是不可能的。

若是平时的话,中冈与班长会担负起统整的责任,但此刻两人由于自责的缘故,已经化成了无用的摆设。

而这样的情形更让事态无法得到应有的进展,等到一回神,期限的最后一天──周五已然来临。

──也可以选国外耶,那我们就去国外吧!

──那得去年秋天就决定好的才可以吧?现在才决定的话根本不可能好不好。提那种不切实际的意见干嘛呢?

──你们别吵了,适可而止些。我们得在今天之内决定才行啊!

──啊啊啊啊!

──别发出怪声啊……呃,是班长喔。

──四枫院同学……

──话说,真希望藤原跟结崎可以更有责任感一点。要说原因的话,根本就在他们身上嘛。

──是我们自己忘掉的……不能怪藤原同学和结崎同学啦。

事情依旧没有结果,就这样到了放学后。连有社团活动的同学们今天都积极参加了讨论,展现就算迟到也在所不惜的态度。

但另一方面,三代则是漠不关心地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去。毕竟还得去打工,而且不管要去哪里,他都觉得无所谓。

志乃也跟三代一样,默默做着回去的准备。这时,志乃无意间透过书包中的粉饼盒看见自己的脸,皱起了眉。

「啊,脸颊有点红红的。」

时间还在一月。

这时期的天气仍算寒冷,志乃白皙的皮肤因此特别容易发红,脸颊也有些发热。

「毕竟今天特别冷,脸颊会发红也是当然的……要去贩卖机买点热饮来喝吗?」

「要是喝了热饮,体温跟外面的温度差更多,感觉脸颊反而会变得更红,还是算了~」

「这样啊。」

「不过也不能就让它这样,所以我会稍微补点妆,盖掉脸上的红晕。」

「有必要补妆吗?我觉得没有那么显眼啊。」

「打工的时候要是让客人觉得『这个店员该不会感冒了吧……』就不好了啊,毕竟不是所有客人都会想到『今天很冷嘛』。」

由于志乃在咖啡厅打工,会直接与客人接触,所以志乃似乎想打理一下自己的脸色,不让客人以为自己生病了。

只是个水族馆清洁人员的三代虽然不太清楚服务业的辛苦之处,但透过想像还是多少能感受到。

「嗯,被客人误以为感冒了确实不太好。可能也有客人会因此抱怨,所以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安心啊。」

「没错。」

一到走廊上,志乃便从书包中拿出化妆包,走向了离教室最近的女厕。

三代则待在走廊上,等待志乃补妆结束。

此时,一位娇小活泼的女学生不知从哪冒出来,带着一群女同学来到了三代面前。

女学生双眼闪耀着光芒,踮起脚尖把脸靠近三代。

(这女生是怎么回事……)

面对女学生谜样的行为,三代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女学生又继续把脸贴近过来。

「请问!你是藤原三代学长对吧!?」

既然以「学长」称呼,就表示这个女生的年级较低──也就是说,她是一年级生。

然而,别说同年级的同学,三代就连跟同班同学的关系也很淡薄,因此当然不可能与一年级生有所联系。三代不禁感到困惑。

他不清楚自己被搭话的理由,也没有任何相关的头绪……

「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三代一问,女学生先是回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那群女同学。跟班们见状说了声「加油!」,为女学生打气。

于是女学生哼了口气,再度看向三代。

然后,开口说道:

「──请你跟我在一起!」

就在三代脑袋停止运转的同时,班上同学们听见女学生的大喊,纷纷打开教室门探出头来。

三代就这样在原地呆滞了数秒,随后抽搐着脸颊,好不容易让冻结的脑袋重新开始运作。

「呃……你刚刚说什么?」

「请你跟我在一起!」

「你说的『在一起』,是要我陪你做什么事的意思吗?」

「不是!是指男女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希望你跟我交往的意思!」

「你难道跟人玩大冒险输了吗?」

尽管三代因为与志乃交往一事而成了名人,但他的行为举止并没有出现任何转变,至少并不会是令学妹憧憬的类型。

即使如此,眼前的女学生还是告了白,因此三代唯一想得到的可能就只有大冒险了。

然而,女学生强烈地否定了这个推测。

「并不是因为大冒险!我是基于自己的判断,认为你『是个优秀的男性』,所以才提出请求的!」

「我跟你应该没见过面吧?」

「是的!没有见过!」

女学生说着步步逼近,三代也随之步步后退。但由于走廊并不宽敞,三代的背很快便碰到了墙壁。

「我平时列了一份清单,记录我觉得很棒的男生,可是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藤原学长你!但后来我仔细一看,发现学长你不但长相还满帅,文静稳重的个性也很吸引人!最重要的是,你是那位结崎学姊喜欢上的人,所以应该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魅力!所以我想要得到藤原学长!」

三代这时想起志乃以前说过,这世上存在着因为想要别人的男朋友,而出手妨碍别人感情的女生。

这位女学生完全就是那种类型。

三代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这种情况,感到十分讶异。然而尽管讶异,三代并没有犹豫该如何回答。

他并不是能巧妙应付人际关系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志乃一个人。

「我只当备胎也可以!只要先从备胎开始,慢慢瞭解我的优点的话,我相信你最后一定会喜欢我更胜结崎学姊的!」

「不,我不想要备胎……我只要志乃一个人就够了。」

「所以我说了,我会让你改变心──」

女学生说到一半,忽然有根纤细润泽的指头戳了她的脸颊。而那根手指的主人,三代再熟悉不过。

是志乃。

三代畏畏缩缩地看向志乃,发现她紧皱着眉头,表情如恶鬼一般凶狠。三代忍不住吓得发抖,女学生也抿起嘴,冷汗如瀑布般直流。

志乃瞄了女学生一眼,用低沉而冰冷的声音静静说道:

「一年级的?你想对我的男朋友做什么?」

「呃、那个,结、结崎学姊……我……」

「你想做什么?」

「我有点话要对藤原学长……」

「做什么?」

「……」

面对缠上三代的女生,利用逐渐缩短句子施压的手法,志乃以前也做过一次。那时候的对象是志乃打工地点的同事芽衣。

不过,这次的威压感比那次更加沉重。

为什么志乃会对这名女学生施加比芽衣那次更强的压力呢?理由恐怕在于「对三代感情的种类」。

芽衣并没有把三代视为异性喜欢,只是稍微质疑了一下而已,因此志乃没有使出全力。

但这次,这名女学生很明显对三代抱持好感。

光是这点就让志乃有足够的理由不留情,狠狠释放恶鬼般的威压。简单来说,就是踩到了地雷。

「我、我就是,那个,想当藤原学长的备胎女友……啊,结崎学姊你还是正宫,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啊?」

见志乃的太阳穴冒出了青筋,女学生缓缓地向右转,带着其他跟班悄悄离开了。

与其说是干脆地撤退,更像是志乃强行逼退了她们。

虽然现场的气氛仍然有些凝重,但学校很快便恢复了和平……本来是这么想的,但随后志乃的辣妹朋友从教室跑出来说了句话,令场面再度紧张了起来。

「志乃,你在生什么气啊?别欺负一年级生啦。」

「欺负?」

志乃维持恶鬼般的表情,瞪向了她的辣妹朋友。受到怒气波及的辣妹吓得肩膀一抖,僵在了原地。

「志、志乃……?」

「欺负是什么意思?我才没有欺负她好吗?她可是打算对我的男朋友出手耶?我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对方年纪比你小耶……!」

「这跟年纪有关系吗?年纪小就可以抢年纪大的人的男朋友?」

「那也不算抢……」

「就差一点了不是吗。」

「呃……怎么说呢……藤原!交给你了!」

「我!?」

辣妹拍了拍三代的肩膀后,慌忙逃回了教室内。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三代心中当然对辣妹充满了不满,但事到如今也不能抓住她的领子把她拖回来。

总之,安抚即将爆发的志乃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志乃……你先冷静。」

「嗯?我很冷静啊?」

三代立刻看穿志乃这么说是在逞强,于是伸手抱住了她。

「没事了,没事了。」

三代用哄小婴儿的方式,维持固定的节奏,轻轻拍着志乃的背。

「……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上当的。我又不是小婴儿。」

「志乃你之前摸我的头时,我觉得很高兴。就算你笑我是『大宝宝』也一样……志乃你呢?」

听三代轻声在耳边这么说,志乃把头埋进三代的胸口钻动,发出了娇柔的声音。

就这样,三代成功化解了志乃的怒气与不安。

(……总算是没事了啊。)

三代不禁放了下心,始终在一旁看着的同学们也跟着松了口气,现场的气氛一口气缓和了下来。

──看来是和平收场了啊。我本来以为要打起来了呢。

──藤原同学果然很会应付结崎同学呢~

──那不是对结崎同学才有效,被那样对待的话,不管是谁都会安分下来的。我有自信要是有人对我那么做的话,我也绝对会像她那样撒娇。

──志乃的表情好恶心喔。

──怎么说……总觉得我们为了校外教学的目的地争吵好蠢喔。

──说到底,我们必须在今天之内决定才行啊。就选个实际一点的地方吧,现在能马上确定的就是国内的函馆了。我们就去函馆怎么样?

──也好。

三代与志乃之间的互动,在他们不知晓的地方造成影响,让为校外教学目的地而争吵的同学们团结起来,迅速得出了结论。

身为一切起因的两人,到头来又成了平息争论的契机。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这类的哲学思辨先放一边。本次大大活跃的三代与志乃,其实都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直到其中一位同学嘴里说着「糟糕,已经四点了啊,社团活动要迟到了」通过他们身边时,两人才终于想了起来。

「糟糕,我打工要迟到了!」

「我也是!」

没错,他们还得去打工才行。于是,三代与志乃都连忙跑了起来。

2

「呼……呼……」

三代到达打工的水族馆,喘着气拿出手机确认了时间。离开工时间只剩下五分钟──可说非常惊险。

但总算是赶上了。

「毕竟我之前从来没迟到过啊……得保持这个纪录才行。」

三代踏着摇晃的脚步打开员工出入口的门,进入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副馆长小牧,还有几位休息中的工作人员。

「啊,你来啦,藤原同学。」

小牧最先注意到三代,向他搭了话。随后其他的工作人员也发现三代,跟着开了口。

「真的耶,是藤原同学。早啊。」

「早安。」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啊,是因为快迟到了吗?你是跑过来的?」

「是的。」

「你会像今天这样压线赶上还真稀奇呢。佐伯同学倒是偶尔就会这样,所以不太会让人意外。」

「因为在学校发生了一点事。」

「这样啊。毕竟你是学生,有时候也难免。不过要是等你换完衣服,搞不好就来不及打卡了。副馆长,我趁现在先帮他打卡可以吗?佐伯同学的也顺便。」

「OK~」

打工地点的同事们大多人都很好,三代平时就深刻感受到这一点。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实在不敢详细说明在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低一年级的女孩子告白,然后女朋友志乃因此大发雷霆……要是他们知道这背后的原委,绝对会感到傻眼。

而且,三代在打工地点的评价是「正直又忠于职守的男生」,他可不想冒险毁掉这个形象。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诚实以告。

于是三代默默地点头,让同事帮忙打卡之后,便赶紧前去换衣服。

由于今天差点迟到的关系,三代没有多余的心力像平常一样先确认初是否在里面,就这样直接进入了更衣室。

因此他遇到了。

「之后得更注意时间才行──」

「──咦?」

初一个人在更衣室里面。他正在换衣服中,虽然下半身已经穿上了工作裤,但上半身只有一件吊带衫。

类似看见女生换衣场景的羞耻感与歉意同时袭来,导致三代僵在了原地。

明明初就是同性,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反应呢?连三代自己都不清楚。

但仔细回想起来,初的性别不过是他自己主张的。

不久之前,三代曾顺水推舟地与初一起去了植物园,那时他差点看见初的衣服底下,结果被初戳了眼睛。

他借此明确表示了「不想被看见身体」的态度。为什么初不想被同性的人看见自己的身体呢?

因为身体上有什么秘密……三代也只能这么想了。而这或许正是自己有时会对初怀抱奇妙心情的原因。

「进、进来之前要先敲门啦!」

初说着慌忙穿上上衣,稍微红着脸瞪向了三代。没有像上次一样动手戳眼睛,大概是因为虽然被看见了,但还是有吊带衫遮住一部分身体的缘故。

「抱、抱歉。」

「真是的……」

初鼓起脸颊别开了头,随后说声「我先出去了」,便离开了更衣室。

剩下三代一人的更衣室陷入寂静。

「……唉。」

三代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是说自己不在意初在隐瞒什么,那是骗人的。但对三代来说,初是他第一位同性朋友。

这样就好。

只要这样就够了。

因此,三代心想就算初有什么秘密,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甚至觉得,应该尽全力保持现在这种未知的状态。

三代如此下定决心,换好衣服之后,便与往常一样与初一起打扫起水族馆。

3

三代一如往常地过着打工以及与志乃相处的日子,没有发生什么问题。教室内的气氛也在校外教学的目的地决定之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来到了一月下旬。

某一天,三代发现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长了。

「差不多该去剪个头发了吧……?」

自从那次被志乃的朋友们以『改造』为由拖去美容院之后,三代对自己头发的打理就很随便。

倒不是因为觉得麻烦,而是如果打扮得太好看,会让志乃担心吸引到其他的女孩子,所以只做了最低限度的整理。

但就算再怎么掩饰,要是太长的话还是会失去整洁感。因此,三代决定瞒着志乃自己去一趟美容院。

今天三代打工休假,志乃则要去打工。也就是说,自己在接志乃下班之前的时间很充裕,三代想要今天就解决,于是马上打了电话预约。

顺带一提,三代预约的美容院是『改造』那次去的那间。

三代知道还有其他许多间美容院可以选择,但他自觉自己对这方面并不熟悉,万一失败了就不好了,所以还是选了曾经去过一次的地方。

──啊,不好意思。我想要预约剪发,可以吗?

──没有问题。请问您想预约哪一天呢?

──我今天刚好有空……请问还有时段吗?

──当日预约啊。下午六点还有空,如果这个时间可以的话就帮您预约。

志乃的打工大约晚上八点半结束。预约六点的话,如果不是要求很复杂的发型,肯定可以赶上去接志乃的时间。

──那么就麻烦了。

──好的。那么就为您预约下午六点……请问贵姓大名?

──我叫藤原三代。

──藤原三代先生……请问您以前来过本店吗?

──去年秋天的时候去过一次。是跟一群辣妹军团去的,那天有些吵闹,或许给你们添麻烦了……

──辣妹军团?去年秋天……啊。

──咦?

──不,没什么。那么,期待您的光临。

刚刚的『啊』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三代先是疑惑地歪了歪头,但随即想起自己上次拜访的时候有多么引人侧目。

被五个辣妹包围的阴沉高中男生──虽然自己把这个状况用一句『可能添麻烦了』轻轻带过,但就一般人看来,那可是见过一眼就难以忘怀的奇妙光景。

三代心中涌起了一股想辩解的心情,但这种事要是稍微解释不好,往往会造成反效果,愈描愈黑。

于是三代决定保持冷静,时间到了就正常赴约。这是最好的选择,并且三代也判断,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了就不该去多想。

三代提早到了美容院附近,开始随意打发时间。先是到便利商店买蔬菜汁喝,然后又去了趟书店看看有兴趣的新作轻小说之后,时间很快到了六点。

进入美容院,说出预约的时间与名字之后,三代依照指示坐到了位子上。等待几分钟之后,一位男性造型师苦笑着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了呢!我之前帮你剪过头发,你还记得吗?」

经他这么一说,三代才注意到。

由于男造型师现在的发型好像玉米一样,所以三代没有马上认出来,但仔细一看,他确实是上次负责帮他剪头发的人。

「因为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你的发型跟之前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没发现。」

「哈哈,这样啊。我的发型确实变了很多,没办法一下就认出来是当然的。」

「不好意思。」

「没事啦。比起那个,这个发型叫作垄沟辫……你要试试看吗?」

造型师咯咯笑着,推荐了自己头上的发型。

三代大致能理解,那是种狂野风格的时尚发型,但外观看起来实在太过粗犷了。

(该说像不良,或是像混混吗……)

三代觉得自己八成不适合那种发型,而且志乃大概也不会喜欢,所以最终决定回绝这项提议。

「我女朋友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发型,所以还是算了。」

「你有女朋友啊?」

「是的。」

「这样啊。不过,毕竟你长得不错,就算有三个女朋友也不奇怪啊。」

「没有三个,只有一个女朋友而已。」

「开玩笑的啦。你的女朋友是怎么样的人?是那时候辣妹军团的其中一个吗?她们几个都很可爱呢。」

「不,不是那时候在场的人。」

「那是怎么样的人呢?啊、我不是单纯基于好奇问的,只是既然你想要女朋友可以接受的发型的话,告诉我她是怎么样的人,我也比较好提建议。」

看来造型师并不打算只是听从指示剪发,而是想确实沟通过后,再决定设计的方向。

由于造型师上次剪得很用心,三代认为他是可以信赖的人,于是把志乃的性格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结果,造型师听完苦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你女朋友独占欲很强,要是剪得太帅的话,会让她不高兴到哭出来,担心你吸引到其他女孩子啊。怎么说……很沉重……呢。」

「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但她是我第一任女朋友,没有别的对象可以比较……所以我不清楚具体来说她跟别的女孩子比起来有多沉重。」

「是吗。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保持现在不知道的状态就好。这也是为你着想。就我刚刚听来,你要是想去瞭解其他女孩子,恐怕会发生不好的后果。」

造型师不仅对时尚敏感,又很擅长引导人聊天,是个很好的听众,想必在应对女性的方面也有很丰富的经验。

三代觉得老实地接受他的建议比较好,于是轻轻点了头。

「话说回来,上次的发型也不行的话,有点难办啊……那次是强调清爽的感觉,呈现了比较成熟的模样……不对,正是因为这样吧。毕竟那样子很容易受女孩子欢迎啊。嗯……」

造型师低声咕哝了起来。

看来他很烦恼该提议什么发型的样子,三代觉得打扰他不太好,于是拿起放在近处的男性造型型录翻阅。

超短发、短发、中短发等等……里面充满了许多乍看之下很相似,但其实多少有些差异的发型。

无论哪个发型看起来都很帅气,这样看下来,不禁让人思考起自己究竟最适合其中哪种发型。

不过,自己的喜好与实际上相不相衬是两回事。如果只以喜好为基准选择的话,有很高的机率会落得悲惨的下场。

三代十分理解这点,而且最重要的毕竟还是志乃的想法,所以他只是看高兴的而已。

「嗯……是呢……那么……」

当三代翻型录翻到一半的时候,造型师似乎终于决定要提议什么发型了。

他说了声「借我一下」,然后拿起三代手中的型录,迅速翻了起来。

「剪这个造型怎么样?」

造型师打开的页面上登载的,是跟上次的造型相似,但气质更为成熟内敛的发型。

「虽然看起来跟上次差不多,但那是就男生的眼光来看,就女生的眼光来看的话,这个造型虽然整洁,但给人的感觉很不起眼。这样的话,你的女朋友应该能接受吧……?」

三代对时尚并不太敏感,因此不知道这看起来跟上次很相似的发型在志乃眼中看来会是如何。

但这毕竟是专业人士考虑之后给出的建议。

与其让自己这个不懂时尚的外行人指指点点,不如信任对方,得出的结果肯定会比较好。于是三代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那我开始剪啰。」

三代闭上双眼,任由造型师发挥巧手。就这样放空脑袋经过一小时之后,自己就成了焕然一新的模样。

「完成了喔。怎么样?」

被造型师轻轻一拍肩膀,三代睁开眼,透过镜子端详自己。

如同造型师的说明,这次跟上次没有太明显的差异,但气质更成熟了一些。除此之外,似乎是考虑到季节是冬天,定型剂散发的淡淡香气给人一股温暖的感觉,整体的成果相当让人满意。

「谢谢你。」

「不客气。」

造型师笑了笑,随后补了句「话说回来」,转变话题。

「你还记得我上次提过,『可以让你当发型模特儿』吗?」

「咦?」

「我说过你剪起来很好看,想放到型录上不是吗?其实我们美容院在杂志上每隔一个月都会有一个栏位,我想把你放上去。我们每次都会放好几张,只是把你放在其中一张,占一小角而已。」

三代的记忆很模糊,不记得是否进行过那样的对话,但既然造型师说有,让三代开始觉得似乎有那么回事。

「如果答应的话,今天的费用就不用算喔,可以吗?」

「呃……」

听到可以免费,三代的心动摇了。

虽然有父母的支援以及打工的薪水,但如果扣掉独自居住需要支出的生活费,三代绝对算不上有钱。

可是,尽管免费,要对陌生人展示自己的照片,心里还是会有些抗拒──然而就在三代烦恼的时候,造型师已经推着他的背,带他到美容院里面的迷你摄影棚,拍下了几张照片。

「好了,谢谢你。」

「……」

还在犹豫的期间,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毕竟造型师说了只会放在一小角,而且也没有收钱,事到如今再去后悔已经毫无意义,因此三代决定放弃挣扎。

走出美容院后,三代马上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左右。

「距离志乃打工结束还有一点时间啊……」

三十分钟过后再出发去接志乃大概正好,于是三代决定先随意打发一下时间。

结果,他偶遇了正在回家路上的中冈。

「是藤原啊。真巧……你出来买东西吗?」

「我要去志乃打工的地方接她。不过现在去还有点早,所以打算先找个地方打发三十分钟左右……」

「原来如此。」

「那么我先告辞了,老师你路上小心。」

三代向中冈点头致意之后,打算从她身边走过,但她却说了声「等等」,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三代不禁疑惑地回过头。

「怎、怎么了?」

「你刚刚说,你还需要打发三十分钟左右对吧?」

「……是没错。」

「一个人打发时间很无聊吧?我就陪你三十分钟吧。」

「咦咦……」

三代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在他来得及反抗之前,中冈已经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拖走了。这下只能乖乖陪中冈三十分钟了。

4

中冈就这样把三代拖到了卡拉OK店。

「要唱卡拉OK吗?」

「我请客。毕竟唱三十分钟也没多少钱。」

「喔、喔……」

两人到柜台领单之后,进入了包厢。

「你坐里面,快进去。」

「可是我比较想坐门口这一侧……」

「靠门口的座位就让给我吧。」

「因为去厕所比较方便吗?」

「没错。」

入座的时候,女性喜欢靠墙或走道并不一定,每个人各不相同。

这没有好坏之分,有些女性觉得靠墙比较有安全感,有些女性则像中冈一样,喜欢移动方便不必顾虑他人的走道侧座位。

顺带一提,志乃跟中冈一样,偏好靠走道的座位……但不是因为可以自由移动,而是基于不想让三代逃走的心理。

「话说回来,原来老师也会来唱卡拉OK啊。」

「我还满常到卡拉OK唱歌的,也算是为了消除压力吧。平常都是跟笹仓唱比较多。」

笹仓是保健老师。三代在校庆的时候也目击了她与中冈友好互动的场面,两人大概是朋友关系。

「你们感情很好呢。」

「毕竟我们同年……应该说,我们高中的时候就是朋友了。不过我们读不同的大学,所以有段时间比较疏远就是了。」

「竟然跟学生时代的朋友在同一个地方工作,真巧呢。」

「我跟她不同时期到职,是后来偶然遇见才又好起来的。我当时也觉得这世界真是意外地小。不过,话说回来,藤原……我明明对你这么好,今天都请你唱卡拉OK了,你都不会道谢一下吗?嗯?」

三代心里有点想反驳,但就中冈的性格,如果反驳的话,事情感觉会变得更麻烦,所以三代最终忍了下来。

「说得也是,谢谢你请客。」

「我最喜欢懂得道谢的孩子了。」

中冈说着,一边盯着三代的脸看。她脸上的表情似乎与平常不太一样,显得温柔许多。

「怎、怎么了?干嘛用那么温柔的表情盯着我……」

「没什么。」

中冈轻轻地哼笑了一声,随后独占起点歌机,连续输入好几首自己想唱的歌。看来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三代唱歌,是「你就听我唱歌吧」的意思。

不过,三代毕竟只是想打发时间,所以这样也无所谓。再加上他并不太擅长唱歌,所以可以听歌就了事算是正中下怀。

三代点了饮料慢慢啜饮,三十分钟一转眼便过去了。

「再见啦。」

「路上请小心。」

中冈尽情唱完歌后一脸舒畅的样子。三代与她道别,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另外,虽然是题外话,但中冈唱歌非常好听。

5

与中冈分别之后,三代来到了志乃打工的咖啡厅。才一进店里,他就与螺旋发型的芽衣对上了眼。

「欢迎光……啧,是小志乃的男朋友啊。」

「你刚刚是不是啧了一声……?」

「才没有。」

「真的吗?」

「……」

「……」

无言持续了一下子。

两人不对盘的事实明显地展现了出来……不过,他们倒不会直接吵起来。

「这边的位子还空着~我去拿男友招待品来。」

「谢了。」

「不用跟我道谢。」

三代坐到指定的座位上之后,芽衣很快把作为男友招待品的红茶与店内的烘焙点心拿了过来。

「请用。」

「谢谢。」

「就说了,不用跟我道谢。」

「说得也是。」

「……」

「……」

对三代来说,芽衣是女朋友的同事。

对芽衣来说,三代是感情好的同事的男朋友。

虽然彼此合不来,但要是完全不搭理对方,会让夹在中间的志乃没面子,所以是不是应该稍微客套一下比较好呢──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双方都很犹豫,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之间就是这样的气氛。

「啊……那个……」

「……什么事?」

「……」

「……想说什么的话就快说。」

「你才是,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就是这种感觉。」

「……」

「……」

就在三代想着「得说些什么才行」而全力运转着脑袋的同时,他瞥见员工休息室的门有些异状。

有几位女店员透过门的缝窥探着这里。

──螺旋面包那家伙一直盯着那个男生,到底怎么了……啊,那不是志乃男朋友吗?

──芽衣她……难道想抢别人的男友?

──芽衣不是喜欢时髦的男生吗?难道她转性了?

──志乃下班了,正在换衣服,要是让她撞见这个场景会出大事的。

──真是的……身为副店长,之后得好好说说她才行!

──呃,志乃。

──我怎么了吗?

──快躲起来!

──怎么了……啊,是三代跟芽衣。

──你不生气吗?难道是身为女朋友的余裕?

──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那两个人好像很合不来的样子,他们那样只是因为气氛很尴尬而已……

──听你这么一说,感觉确实是那样呢。我早就看出来了,毕竟我是副店长嘛!

──副店长真是会见风转舵。

志乃出现之后,其他的女店员便一哄而散。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再怎么想也不明白,所以就先不管了。多亏志乃的到来,与芽衣之间的沉重气氛总算得以散去。

三代抚胸松了口气,心想得救了。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怎么说呢,就是,气氛有点尴尬……」

「原来如此。」

「我、我想说……那个……稍微关照一下小志乃的男朋友……」

「不用勉强关照没关系喔?」

「咦?不关照也没关系吗?」

「嗯。如果硬要关照的话,我看到反而会怀疑你想对人家的男朋友做什么,所以不关照我会比较高兴喔~」

「我才不会……哎,我知道了,毕竟我也不想惹你生气。」

或许是以前被志乃威压的事多少造成了心理阴影的关系,芽衣看见志乃的时候有些战战兢兢的。

芽衣乍看很任性的样子,但意外地有胆小的一面。

不过关于芽衣个性的情报对三代来说无所谓,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赶紧把男友招待品送进肚子里之后,便与志乃一起踏上了归途。

前往车站的途中,志乃不停盯着三代的脸看。三代很快就察觉了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发型有些改变了。

「……」

「因为头发有点长了。」

「这样啊。剪得比上次好呢,感觉想接近的女孩子会比较少。」

三代自己不太清楚这次的发型与上次究竟差别在哪,但在让志乃感觉『不太会被其他女孩子喜欢上』这点,似乎是成功了。

造型师也说过这样应该可以让志乃接受,结果确实是说对了。

不愧是专业人士。

就连男生不懂的女性敏感心理,也抓得清清楚楚。

「呵呵。」

志乃开心地笑了笑,握住三代的手。

志乃的手十分纤细,彷佛稍微用力就会伤到一般。三代于是慢慢地、轻轻地回握。

「今天要怎么办?」

「嗯……今天的气温似乎比较低,要是待太晚外面可能会更冷……所以我想早点回家里去。」

「这样啊。那我今天也送你到家里吧。」

「谢谢!啊,对了,搭电车之前,我想去一趟药局~」

「有什么要买的吗?」

「嗯。平常会用的护肤霜、剃刀……还有生理用品。」

毕竟志乃是女孩子,所以那是日常生活中绝对必要的东西,她这么说一点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然而听见「生理用品」,还是让身为男生的三代感到有点害羞。虽说他们都已经上过床了,但两件事给人的羞耻感又不太一样。

「生理用品啊。嗯,毕竟是女生的必需品嘛。」

「对啊~」

志乃的态度毫不害臊,大概是因为信赖三代绝对不会对这方面的事情避而不谈吧。

三代深刻地感受到这点,所以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面对它,而由于这么想,也令他察觉了某件事。

「我有个想法。」

「什么?」

「女生光是活着,就比男生还要花钱呢。生理用品就是最好的例子吧?只要身为女生就不得不买。」

「……」

「虽然约会的时候,志乃总是会说要出自己的份,但我果然还是要尽量多出一点。毕竟我身为男生,不需要花那方面的钱啊。」

「哼~?」

「怎、怎么了?我平常不太会花钱,这点钱还是有办法出的。」

尽管三代以前会花钱搜集色情书刊、图集或是影片,但书刊在与志乃相逢之后就已经处理掉,电脑里的收藏品也在与志乃第一次发生关系过后经过整理,少了一大部分。

虽然三代绝对算不上有钱,但由于乱花钱的行为比以前少了许多,所以某种程度上有更多余裕。

三代窥探似地瞄向志乃。志乃伸出食指抵着下巴,有些烦恼的样子。

但她似乎很快便得出答案,轻轻笑了出来。

「也好。那就麻烦你多出一点好了。」

「交给我吧。」

「可是,也不能完全不让我出钱喔?」

「那就三七分,我出七成吧。尾数也让我出。这样怎么样?」

「瞭解。话说,『尾数』是什么意思?」

虽然本来就知道志乃的头脑不太好,但竟然不知道「尾数」这个词,还是出乎三代意料之外。

三代不禁差点跌倒。

「怎、怎么了?咦?咦?啊,难道说,这个词一般人都知道……?」

「嗯,一般人确实都知道。」

「你、你想嘛,我这么笨,不知道反而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尾数就是指……比方说价格是1007圆,这时候的7圆就是尾数。」

「啊、啊~是这个意思啊。也就是零头?」

「没错。」

「尾数就是零头,好,我确实记住了……!」

志乃开玩笑似地举手敬了个礼。

虽然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但要是追究下去也只会让她心情变差,因此三代刻意忽略这件事,与志乃一起走进了附近的药局。

由于三代完全不知道志乃想买的确切商品是哪些,于是决定彻底当个提行李小弟。

不过他并非漫不经心地等待时间过去,而是打算记下志乃放进购物篮的生理用品品名与外包装模样。

这是因为他考虑到以后有可能会需要帮志乃买。

「我也得记下生理用品的品名才行啊。」

「咦?为什么?」

「比方说,要是志乃你身体不舒服,得由我代替你买的时候,如果我不知道该买哪个,只能一直传讯息或打电话问你的话,你也不能好好休息吧?」

「那种时候我会拜托妈妈帮忙买……」

「子子小姐跟大吾先生有豆腐店的生意要顾,我想应该也会有忙碌到抽不开身的情况吧。」

「经你这么一说,我国中的时候好像确实发生过一、两次那种情形。不过那种时候我会忍耐啦。」

「我就是不想让你忍耐。」

「是吗……那,就麻烦你记下来啰?」

三代原本打算迅速地把志乃用的生理用品记下来,然而毕竟不是平时看惯的东西,所以终究还是忍不住紧紧盯着看。

为了一字不漏地记住,三代看得十分认真。随后,志乃突然脸红了起来,拉了拉三代的袖子。

「你要记是没关系,但不要盯得那么认真……」

经志乃一说,三代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路过的女性客人们正朝他投以不敢恭维的视线。

──那男的死盯着生理用品看……旁边的女朋友都脸红了。

──是不准女朋友用自己指定以外的生理用品吗……?明明看起来那么老实,该不会其实是个变态吧?

──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被有怪癖的男生缠上,真可怜。

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但至少可以确定不是『真是个好男友』这类的话。

「我买完之后再把包装拍下来传给你就好……好吗?」

「也、也是。哈哈……」

三代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离开了现场。

尽管三代此刻的心情相当不平静,但要是表现出来的话,反而更会被当成可疑人物,因此他只好尽量掩饰,扮演一个冷静可靠的男友。

6

两人到达志乃家的豆腐店时,里面的灯没有亮。

就算大吾跟子子因为工作的关系外出,也应该还有美希在才对……三代这么想着,疑惑地歪了歪头。志乃见状说明道:

「今天爸爸妈妈说要带美希出去吃饭,好像还没回来。」

看来结崎家除了志乃以外的三个人都去吃晚餐了。志乃没有一起去的原因,除了因为打工时间不好配合之外,三代的存在大概也有关系。

是顾虑到志乃,暗示她「把时间拿去跟男朋友相处」的意思。尽管不清楚大吾的想法如何,但三代觉得,至少子子应该是会这么想的类型。

「一个人在家也很寂寞,难得你都来了,我想要你到我房间一起等他们回来……可以吗?」

「我知道了。那就恕我打扰了。」

「太好了~!跟我来吧。」

三代有些紧张。最近送志乃回家的次数增多了,所以他对结崎家本身已经感到熟悉了,但进入志乃的房间其实还是第一次。

在这之前,三代送志乃回到家时,基本上都会有别人在。无论是大吾、子子,或是美希。

就算进入志乃家中,也只会在客厅与结崎一家人交流,并不会到志乃的房间去。毕竟三代想给志乃的家人留下好印象。

然而,进入志乃房间的机会在今天偶然来临了。

(真紧张啊……)

志乃的房间是什么样子呢?三代心中有些兴奋地跟在志乃后方走着。志乃的房间位于二楼。

「到了,这里就是我的房间!」

一进房间,志乃的香味立刻扑鼻而来。这股稍带甜味的香气,是来自志乃平常使用的护手霜与洗发精。

房间的色调基本上是暖色系,且比想像中还要整齐许多。虽说桌上多少有些凌乱,但并没有给人邋遢的感觉,属于普通程度。

除此之外,房间内还挂了放有针织娃娃等小物品的篮子,书架上则塞满料理、点心制作,以及裁缝相关的书籍。

「坐吧!」

志乃说着,放了一个Q版动物脸造型的坐垫给三代坐。三代本想直接坐下,但由于不忍心用屁股压住可爱动物的脸,于是坐得偏了一些,只坐住一半。

这时,志乃忽然「啊」了一声。

「我忘记处理指甲油了……」

志乃走出房间,拿了一份报纸回来。随后,她从桌子的抽屉拿出指甲油的瓶子,用棉花棒沾起里面的指甲油,往报纸上涂。

「……你在做什么?」

「这是我之前拿到的指甲油试用品,但因为放太久变硬了,得丢掉才行。」

志乃虽然是辣妹,却不太做美甲。

理由是她打工的地方是餐饮店,以及她平时在家也会做家事与做饭,所以不想让餐具或衣物沾到指甲油。

虽然就算做了美甲,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有问题,但志乃性格有些粗心,能猜想得到她是自己明白这点,所以才这么选择。

不过那只限于平常的时候。如果是不需要打工或做家事、约会一整天的日子的话,志乃有时还是会做美甲。

三代是直到最近才注意到这件事情的。具体来说,是寒假结束之后。

「好硬……」

「看来不好弄呢。」

「嗯。话说,还有其他要丢的指甲油,所以三代你也来帮忙。」

「好好好。」

三代接下志乃递给他的指甲油瓶,有样学样地一起处理了起来。两人就这样默默做着单纯的作业,不久后便做完了。

志乃把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结束了~!」

「塑胶瓶是塑胶类,玻璃瓶要先收集起来,等回收玻璃的时候再拿出去丢。可不能当成可燃垃圾啰。」

「这点事我知道啦……」

或许是觉得有点太被小看,志乃不满地嘟起嘴,拿起枕头开始打三代。

「喂、喂……」

「呣~」

「别那么生气啊。」

「我才没生气~只是想拿枕头拍拍你而已!」

「那样的话你未免也太用力──」

就在三代这么说着,打算躲避枕头的攻击时,志乃突然绊到脚,拖着三代一起摔倒在地。

「呀啊!」

「好痛……」

三代感到腹部有些沉重,不由得睁开眼一看,随即与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志乃对上了眼。

志乃似乎明白两人摔倒是因为自己的错,表情有些愧疚。

然而,或许是觉得用言语来道歉也不太对,志乃闭着双唇,捧起三代的双颊将脸缓缓靠近……

──啾。

就这样,给了三代温柔的一吻。

她这么做,表达的是『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喔』的意思。

而面对志乃的行动,三代有必要以同样的举动做出相对的回应,于是这次换他上前吻了志乃。

「嗯……」

「……」

「不能只有一次……好吗?」

「我知道。」

两人重复了无数次的轻吻。

为了一点一点地传达对彼此的感情,配合着呼吸以不会累的方式,不断发出啾啾的亲吻声。

然而就在嘴唇贴合的次数超过五次的时候,房门的方向传来了「碰」的声响。

三代与志乃吓得转过头去,发现美希、子子与大吾三人正透过门缝偷看着他们。

看来志乃的家人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回来了。

──喂,他们看过来了耶。被发现了吗?

──都怪爸爸你发出声音啦……

──大吾你真的很没用耶。

──是、是我的错吗?

──不是吗?

──咦……

──话说回来,志乃还真大胆。竟然骑在藤原同学身上跟他接吻。

──因为姊姊真的很喜欢大哥哥嘛。

──啊、等等,志乃好像走过来了。

志乃发现自己与三代正被偷看着,随即大步走向三人的方向,用力甩上了门。

「……被看见了呢。」

三代悄声说完之后,志乃低下了头。

「对不起喔。」

对于美好的气氛被自己的家人破坏,志乃似乎感到抱歉,声音有些颤抖。

这不是志乃的错。

美希、子子跟大吾也没有错。

硬要说什么有错的话,那就是时机了。

尽管这是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知道的事,但志乃似乎无法进行这般的逻辑思考,只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因此,三代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志乃。

「没事的。」

三代说道,轻轻拍着志乃的头。于是,志乃似乎稍微恢复了精神,感觉不再那么想哭了。

照顾女友的精神状态是男友的职责。

三代并不觉得这么做麻烦,反而对此有种满足感,所以并不觉得辛苦。

实际感觉到自己支持着喜欢的人时,有种自己也全面受到肯定的感觉。

然后,他这么想着。

自己真的非常喜欢志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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