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月结束,时序来到二月。
原本平静的日常,也随着将在二月中旬来临的节日──情人节的接近,变得稍稍热闹了起来。
而三代与志乃两人身为情侣,理所当然也受到了影响。
午休时间,志乃把亲手做的便当递给三代后,说道:
「唉唉,情人节快到了呢。」
志乃说着,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期待。三代也与志乃有着同样的心情,十分期待着情人节的到来。
然而,他并没有将这份心情表现在脸上。
因为他想尽量把感谢的心意与话语,都留到当天再传达。
「情人节……两个星期后啊。」
「对啊。」
「你会送我巧克力吗?」
即使心里明白答案,但三代还是问了出口。志乃笑着点了点头。
「嗯!而且是亲手做的!」
「毕竟你很会做点心嘛。」
「这也是我少数能够自豪的兴趣嘛。话说回来……情人节当天是星期日……我想去你家住一晚,可以吧?」
──住一晚。
三代立刻理解了这句话代表什么。志乃想说的是,那天要「色色」也可以。
回想起来,自从寒假一起去旅行时经历了初体验之后,两人就没有再做过了。毕竟三代不知道该怎么提出邀请才好,而且要是身为男生的自己主动要求,总觉得很像是只觊觎对方的身体一样,感觉不太好。
志乃恐怕是看穿了三代的想法。
因为看穿了,所以才这么提出邀请。
志乃以前说过──
她想与三代变得更加亲密。
三代接受了志乃的想法,最终做好觉悟,与她进到了下一步。
然而──如果只做了那一次就结束,实在不能说是实现了志乃「想变得更加亲密」的愿望。
必须有持续下去,才算得上是变得更加「亲密」。至少志乃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三代也明白这一点。
「我知道了。」
见三代用力点了点头,志乃开心地笑了。
尽管两人已经压低了音量不让周围的同学听见,但他们之间洋溢出的甜蜜气氛,还是让班上的同学们不禁皱起了眉。
然而周围投来的视线中,似乎有一道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那道视线的主人是高砂。高砂摆着一副松鼠般的表情,紧紧盯着两人。更正确地说,是盯着志乃。
等待片刻之后,高砂便用小动物般的动作悄悄窜了过来,朝志乃搭话。
「那、那个……」
「怎么了?」
「我有件事想商量……」
「商量?」
光是在一旁听着,三代就大致猜到高砂想商量什么了。她想必是打算在情人节送班长巧克力,所以才来找志乃商量。
从校庆那次能够得知,高砂极端地不会做料理与点心。就连烤个饼干,也是仰赖擅长烘焙的志乃在一旁指点才勉强得以成功。
因此三代推测,高砂是想送班长亲手做的巧克力,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因此希望志乃可以教她。
而这项推测完美命中了。
「你想找我商量什么?」
「我想请你教我……怎么做巧克力……」
「为了情人节?」
「是的!」
「要送给班长的吗?」
「是的!」
三代盯着教室的墙壁,心想「果然啊」。此外,志乃会怎么回答也很容易就猜想得到。
「要教你是没有问题……」
「谢谢你!」
「毕竟要是做出奇怪的东西害人送医的话,那可就不是感情能不能进展的问题了。我虽然说过我不太喜欢班长,但就算这样,我也不希望破坏真寻你跟他之间的感情。」
只要不让她起嫉妒心的话,志乃不但对同性特别温柔,还很爱照顾人。所以她当然会接受请求。
不过,有一个问题。
虽然只是大概,但──
「──那,三代你也一起来帮忙,负责试吃。」
果然会变成这样啊。三代叹了口气。
老实说,三代实在不太想吃高砂制作的点心,否则恐怕会勾起校庆那时的心理阴影。
但志乃已经说要帮忙了。
身为男友,这时也只能奉陪了,三代于是半死心地点了头。随后……不知怎么回事,志乃的辣妹朋友忽然聚集了过来。
被辣妹包围的高砂吓了一跳,志乃则是有些无奈。
「感觉很有趣耶,我们也一起去做巧克力。」
「就是啊。」
「虽然没有特别想送哪个男生就是了。」
「你可能是没有,但我有喔。」
「真假!?」
「之前有个一年级的男生一直在瞄我,我就跑去问他『你喜欢我吗?』,结果他低下头了耶。」
「哇……咦?所以怎样,你跟他交往了吗?」
「只是候补啦。反正被人喜欢的感觉也还不错,我想说送个巧克力给他。」
「喔……没想到你喜欢年纪小的啊……」
「虽然你说得好像无所谓一样,但既然想送亲手做的巧克力,这不是对人家还挺有意思的吗?」
「你闭嘴啦。」
三代这时默默看向正在自己座位上读书的班长。班长打了个喷嚏,纳闷地低喃道『是谁在背后谈论我吗……』。
2
今年的情人节前一天是星期六。那天虽然要上学,但三代与志乃打工都休假,所以正好可以拿来做巧克力。
当天的计画是放学后先解散,然后再各自带材料集合。
然而不知为何,集合的地点竟然是三代的住处。而且三代还是在当天放学后才得知这件事。
三代眼看拿着材料来到公寓门口的辣妹五人组与高砂,额头不禁冒出了汗。
「为什么是我家?」
三代凑到志乃耳边小声问道,志乃于是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用手指卷起了头发。
「就是,说着说着就变这样了。」
「说着说着……」
「因为我家那么远,可是让辣妹军团跑到真寻家去也不太合适。」
「那你辣妹朋友的家呢?」
「我虽然也提过去五人之中其中一个人的家就好了,可是,她们说『好想看看志乃专属的优秀男友的家喔』,所以……」
看来是辣妹们把三代说成『志乃专属的优秀男友』讨好志乃,才让事情演变成这样的。
听到有人称赞三代就失去判断力,要说的话确实很像志乃的风格。
既然事情都变成这样了,那也没有办法。
事到如今就算反对,也只会被说成不体谅志乃的朋友与高砂的易怒男友,实在没什么好处。
「哇……好漂亮的公寓。」
「藤原,你住的地方还不错嘛。」
「我们家是小得跟铅笔一样的透天厝,所以很羡慕这种公寓呢~」
「你爸比听到会哭吧。我想他应该是为了家人才拼命买下透天厝的喔。」
「我又没有看不起爸比~!每年爸比生日,我都会写『谢谢你』的卡片送给他耶。」
「你是幼稚园生啊?」
「干嘛这么说?我就是喜欢爸比嘛。」
「你们家人感情真棒呢。」
「话说,藤原家其实离我家满近的耶。」
「咦?是吗?在哪?」
「看到那栋超高层公寓了吗?我家住在那边的最高层。」
「……没想到朋友里面竟然有有钱人耶。」
「震撼的事实。」
「因为保全机制很麻烦,我想说要找你们来也很累,所以就没有找过,结果就失去说的机会了。」
「朋友间住的家差别也太大了吧。一边是老旧豆腐店和铅笔一样的房子,另一边却是超高层公寓的最高层……」
「超高层公寓,好惊人……」
辣妹五人组把三代与志乃丢在一边,莫名地热烈交谈了起来,连高砂也受到气氛影响,加入了对话。
虽然志乃的朋友们与高砂乍看之下合不来,但实际相处下来之后,至少还是能进行一般的对话。
从这儿就能看得出来,世上的人们往往都只是擅自筑墙,不敢尝试交流罢了。
不过,一般印象与实际情况一致的例子还是存在的。比方说,人这种生物只要聚在一起,就会自然而然变得强势起来。
除了志乃以外的所有人一进到三代的家里,便未经同意开始兴致勃勃地四处探索了起来。
「哦~还挺宽敞的嘛。哇,这个沙发好软喔。」
「打扫得很用心嘛。」
「男生都会在这种缝隙藏色色的书……奇怪……没有耶。」
「是不是藏在这里啊~?」
「原来是那边吗!」
「这么说来,我还是第一次进男生的房间……啊,我在电子游乐场看过这个布偶!」
不要在别人家里四处乱翻好吗──三代正想这么怒骂,但在那之前,志乃已经先挺身而出。
「……我说你们。」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像耳语一般。
但那低沉浑厚的话音中蕴藏了一股怒意,令所有人都当场安分了下来。
「啊,我想起来了!今天要做巧克力嘛。」
「就是啊。」
「随便乱翻可不行喔。」
「是啊。」
「毕竟是志乃男朋友的家,不是我们男朋友的家,所以还是得克制一点呢。」
「得、得保持礼节才行……」
见在场的人都安分下来,志乃似乎也觉得没必要多加责备,只是哼了一声。
然而,尽管志乃表现得很有常识,但回想起来,她第一次进三代家的时候也同样意图搜索屋内。
因此她应该没有立场责备别人才对……不过指出这点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因此乖乖闭嘴才是上策。
「好了,快把材料拿出来吧。」
听志乃这么催促,大家于是把各自带来的材料都摆到了桌上。
摆出来的材料大多没有什么问题,唯有高砂从袋子里拿出的某样东西,紧紧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那个,真寻。」
「是!」
「那个……你不觉得……有点怪怪的吗?」
「咦?」
「为什么会有大量的可可豆出现在这里……」
「因为巧克力是用可可做的啊……」
志乃听了十分讶异,辣妹五人组也做出了「!?」的反应。
只有三代早就隐约猜到高砂会带奇怪的东西来,因此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
「我、我说啊,做巧克力只要带板状巧克力就好了喔?」
「可、可是那样做不了巧克力吧……?」
「要用融化的啦!把巧克力放进容器里隔水加热,让它融化。」
「……」
「打个比方来说,把巧克力放到温暖的地方会怎么样?」
「会融化……呢。」
「对吧?」
「啊……原来如此……」
看来高砂终于察觉了。
世间一般所说的「制作巧克力」,并不是从原料开始制作,而是把已经做好的巧克力融化后重新定型,做出一些变化。
「难、难道说,高砂的头脑比志乃还要差……?」
「真吓人~连我都不会觉得要从可可豆开始做耶~」
「高砂明明还满会读书的样子啊。」
「是天然呆?」
「外表看起来不像,但光看行动的话,的确很像天然呆呢……因为有经过考虑,不太会给人天然呆的感觉,但做出来的行动完全就是。」
看来这次志乃的负担也会很重啊。三代不禁在心中同情了起来。
3
一如三代的预想,制作巧克力的过程困难重重。
高砂自不用多说,就连方才看不起高砂的辣妹们,也都对烹饪或点心制作毫不拿手,经常搞砸。
而志乃每次都要为她们善后,忙得不可开交,整个人晕头转向。
「哇啊~」
「结崎同学……对不起。」
「原来我们没什么资格说高砂啊。对不起喔。」
「我们不是故意的啦~」
虽然三代很想帮志乃,但他也明白随便乱插手不会有好结果。
男生就是要有能够静静等待的气量──三代独自得出了这个结论,然而志乃心中似乎有什么想说,时不时就会瞪向三代。
「……嗯?怎么了?」
「不,没什么。」
那是在说「好歹给我做点事啊」的眼神。
志乃的心声深刻地传达了过来。
可是就算真的动手,也只会多一个人碍手碍脚,让志乃变得更加忙碌。因此无论被志乃用什么眼神看待,自己还是该乖乖待着不动才对。
话虽如此,这样一直被瞪实在对心脏不好,所以三代决定到外面散步一下。
「在你们告一段落之前,我待在这里也只会碍事而已。我去外面打发一下时间。」
三代向志乃说道,伸了个懒腰之后披上了外衣。尽管志乃刺人的视线变得更加强烈,但他假装没有察觉。
「……逃掉了啊。」
三代听着从背后传来、来自志乃掺杂着怨念的低语,走到了外头,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散步消磨时间。
外面的天气并不差,虽然有些云但依旧看得见太阳,微弱而温暖的阳光轻抚着肌肤。
尽管时间还在二月中旬,季节尚未脱离冬天,但已经隐约能感觉到春天的脚步已近。眼看街上的人潮不少,或许许多人都跟三代有同样的感觉。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要发义理巧克力给公司的人真麻烦。送朋友或男朋友倒还无所谓,但要给同事跟上司实在很累人。
──我懂你的心情,但要是说『我才不给呢!』这种话,会让人觉得不好相处,导致气氛变得很差不是吗?
──确实。
──对吧!可是……就算我们为了不弄坏气氛发送巧克力,等到白色情人节,那些男人要不是说『我忘记了』,就是回送板状巧克力之类的,怎么看都比我们当初送的还便宜。
──嘴上都说要三倍奉还,但我从没看过有哪个男人真的奉还三倍过。
──走到哪都是情人节气氛……就是个跟不受欢迎的我无缘的节日。
──要说无缘我也一样,还是看开一点吧。往好处想,这样一来就不用考虑白色情人节的回礼了,可说完全没有经济上的负担。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样想好像在正当化自己不受欢迎的事实,感觉不太好。
──你要想得那么认真也没什么不好,但如果不偶尔正当化一下不受欢迎的自己,也只会让心理受伤而已喔?
三代坐在车站前广场的阶梯上,边打呵欠边望着来往的人群。由于明天就是情人节,从他们口中听见的对话也几乎都跟情人节有关。
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发呆了好一阵子之后,三代感觉志乃她们制作巧克力的流程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于是决定回家去。
就在这时──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三代一看来电显示,发现是父亲二代打来的。三代于是接起了电话。
「喂?」
『好久不见了啊。抱歉都没跟你联络,因为实在太忙了。』
「没关系啦。我前阵子看到你上电视了,能感觉得出来你真的很忙。就是那个关于灾害的专题节目。话说回来……你突然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只是关心一下你的情况而已。你上次好像说你交到「辣妹女朋友」了对吧?后来怎么样了?』
「没什么特别的。跟她相处得还不错。」
『是吗?那就好。』
「只有这件事吗?」
『不,还有一件事……你们的班导中冈老师,她还好吗?』
听到中冈的名字,三代疑惑地歪了歪头。
「中冈老师……?」
『是啊。不过关心这个的不是我,是你妈妈就是了。她应该有什么想法吧。』
或许是担心班导有没有好好看着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这么问吧?
毕竟三代的双亲都住在国外,自然无法参加三方面谈,没有与中冈直接谈话的机会。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会在意。
「嗯,应该是一般般吧?」
『这样啊。我会转达给她……抱歉,突然打电话给你,我也该回去工作了,就先挂了。』
父母有些生硬的态度,三代早就习惯了。那绝对不是父母的错,只是因为彼此都还抓不太到距离感罢了。
事到如今,三代已经不太会有「想要更亲近一些」这类的想法了。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即使是父母也是同样的道理。
只要当哪天父母那一方主动接近,或是表达这方面的意愿时,三代不去纠结,好好回应他们就是了。
这样就够了。
「……好了。」
为了确认志乃她们制作巧克力的成果,三代加快脚步回到了公寓。
4
一走进玄关,巧克力的甜腻气味立刻窜入鼻腔,令三代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有股不好的预感。
脑中一时冒出了「好想回家」的想法,然而自己该回的家就是这里。三代无处可逃,只好偷偷窥探厨房的情况。
于是,他看见志乃、高砂与辣妹们都倒在地上呻吟着。
「唔……」
「明明只是做巧克力,为什么……」
「我努力过了……」
「好累……」
「……做点心的学问真是深奥。」
「咿咿……」
制作巧克力只要融化之后重新定型就好。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如果平时没有经验的话,在火候与调味方面将会吃上不少苦头,而其结果就是眼前的惨状。
三代静静合掌致意,随后志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终于回来了啊……你这派不上用场的男朋友……」
志乃的声音中充满了怨叹。虽然能感觉到志乃不是真的在生气,但要是一个不小心,还是有可能引燃导火线,所以三代只能苦笑蒙混过去。
接着,志乃朝三代递出了放了几颗巧克力的盘子。
「这是?」
「完成品。没问题的。」
志乃说了声「你吃吃看」,将巧克力送到三代嘴里,三代吃了下去。无论哪个都不会太甜或太苦,调味恰到好处。其中烘烤巧克力口感十分酥脆,甚至比廉价的市售产品还要好吃。
「……真好吃。」
「毕竟我教得很彻底啊。」
「很彻底……所以才所有人都倒下了啊。」
「嗯。」
志乃的性格意外地讲究,或者可以说带有一些不知变通的固执。因此,志乃想必是毫不妥协地教育了她们,直到她们拿出令人满意的结果才罢休。
「接下来就只剩包装了,你可要一起帮忙喔。」
三代表示这点事自己还办得到,于是照着志乃的指示,为巧克力进行包装。
一个一个放进去,小心不让它们变形。
等到所有的作业都完成之后,时间已经来到傍晚了。
高砂与辣妹们拿着包装好的巧克力,说「巧克力也做好了,那我们该走了」,一个接着一个陆续离开。
只留下三代与志乃两人开始处理善后。
「她们就这样干脆地离开了,但我怎么觉得她们应该帮忙善后才对?是我不正常吗?」
「没有那种事,我也是那么想的。」
「对吧。」
「就是啊。不过,她们几个就是这样,我也只能死心了。而且,真寻大概已经满脑子都是她要送的对象了。」
「她要送给班长对吧。要是能有进展就好了。」
「毕竟是班长,我想他一开始虽然会有点困惑,说什么『难道是为了我做的吗?』,但还是会老实收下吧。」
「你是不是……有点瞧不起班长啊?」
「因为我讨厌他嘛。」
虽然志乃直白地说她『讨厌』班长,但也不会因此找他麻烦之类的,从这里就能看出她正直的天性。
只要不扯上三代,她就能够清楚地分别『这是这,那是那』。
「就算讨厌,也不会因此就贬损对方,这是志乃你的优点呢。有确实分别清楚。」
「是这样吗?」
志乃不解地歪了歪头。看来她并没有完全掌握自己的优点所在。
不过,世上有许多人即使看别人看得很透彻,对自己却往往不太理解,志乃也有这种倾向。
「比起耍些小聪明,我更喜欢你这样子。」
「虽然不太懂,但既然三代你喜欢的话就好。话说回来……我自己也做了明天要送你的情人节巧克力喔。你看。」
志乃说着打开冰箱。三代一看,发现里面放着一个没有看过的容器。一问之下才知道,那是志乃自己带来的。
这里面……放着情人节巧克力吗?可是一般来说,巧克力会放在这样的容器里面吗?
三代感到十分在意,不禁伸出手想确认里面的内容,却随即被志乃「啪」一声拍掉了手。
「要等到明天才行!」
「这、这样啊。」
「擅自打看来看的话,『不乖』喔?」
看来内容要等到情人节当天才能揭晓。
毕竟不用等上好几天,只要一天而已。三代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点时间当然按捺得住。
随后,两人重新开始善后工作。
由于高砂与辣妹们中途失败了许多次,把现场弄得十分脏乱,等到全部都收拾干净,已经是晚上八点以后了。
志乃要留宿是明天的事,因此三代今天要先送志乃回家。途中,两人注意到自己还没吃晚餐,于是随便找了一间店解决。
「亲亲就……留到明天吧!」
志乃似乎想把『喜欢』的心情留到明天留宿时再一次爆发,因此采取了压抑心中撒娇鬼的方针,在豆腐店前面这么说道。
看来志乃为了在节日当天享受亲密时光,在以她的方式下意识地调整前后的心情。
调整心情──乍听之下好像很难,但事实并非如此,这是任谁都会做的行为。
把布丁先藏在冰箱里,等到之后再享用就是一个例子。同样地,把想看的书留到有充足时间,能够沉浸于余韵的状态之下再读也是如此。
这类行动往往是不经思索的日常习惯。也就是说,在正面的意义上,三代对志乃来说已经完全是日常的一部分,不需要多去顾虑了。
「嗯……怎么,志乃回来了吗?藤原同学,你送她回来了啊。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了。」
这时,店铺的门忽然喀啦一声打开,大吾从里面走了出来。
即使在晚上,大吾仍然穿着薄薄的作务衣。但他的体质本身似乎就很耐寒,一点都没有觉得冷的样子,只是搔了搔头。
见到大吾登场,志乃明显露出了不开心的表情。
「干、干嘛露出那种讨厌的表情……藤原同学送你回来的时候,只要我或子子在的话,都会出来跟他打招呼的不是吗?怎么今天就这么不高兴?」
情人节前夕与男友相处的时光被打扰了──尽管志乃不高兴的理由十分明显,但大吾看起来并没有考虑这么多。
不过许多人在成为大人、有了家庭之后,也会渐渐变得对这种节日不敏感,因此并不能说大吾有错。
虽然话题会稍微偏一下,不过当三代看见大吾原本的面貌时,稍微有点惊讶。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吾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今天仔细一看,三代发现大吾的长相十分端正文雅。
虽然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不过看上去的确跟美希很像。不对,不是大吾像美希,而是美希像大吾才对。
「真是的!爸爸你看一下气氛啦。」
「看气氛……我只是听到玄关有人在说话,想说应该是你回来了,所以才出来看看而已……难道爸爸错了吗?」
「错了。」
「是、是吗?话说,藤原同学,距离电车来还有一点时间,你就进来坐坐,打发一下时间吧。可以让你带一些油豆腐回去喔。」
「油豆腐根本就无所谓好不好!」
虽然要插手父女吵架很需要勇气,但毕竟三代平常跟结崎家的人关系不错,就这样袖手旁观感觉也不太好。
于是三代决定尽力劝架。
「好啦,志乃你冷静一点。我还满喜欢油豆腐的。」
「你看,藤原同学也这么说了。」
「那只是客套好不好!你听不出来吗!」
由于大吾用错误的方式附和三代的话,导致志乃更加激动了起来。正在三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子子从里面走出来,拉了大吾的耳朵。
「你在做什么啊!?」
「子……子子。」
「为什么在女儿的男朋友面前,一副快跟女儿吵起来的样子啊?这样藤原同学会很困扰吧?你没想到他虽然想站在女朋友志乃那边,但又不想给她家人坏印象,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吗?」
「……」
被子子教训过后,大吾失落地躲回了屋里。而志乃则不停瞪着大吾的背影。
志乃虽然对大吾态度强硬,但应该绝对不是讨厌他才对。这么做不是因为讨厌,只是出于生气而已。
这两者虽然相似,却是不同的。
「对不起喔。」
听子子这么道歉,三代赶紧挥挥双手说道『我不在意的!』。随后,子子瞄了志乃一眼,确认她没有在看之后,悄悄凑到三代耳边低声说道:
「志乃明天要去你家住对吧?大吾他不知道这件事,我会帮你们蒙混过去的。」
「咦……?」
「只不过,有个约定要请你遵守,那就是一定要做好避孕喔?」
听女朋友的家长提及性方面的话题,令三代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羞耻。不过,提醒的内容本身三代倒是确实理解了。
中冈以前也提过,就三代的年纪来说,对异性的身体有兴趣十分正常,是属于健全的欲望。
只不过,他与志乃都还是学生。
万一怀孕的话,不但会让志乃很困扰,以三代的情况也无法立刻负起责任。
因此子子说『要做好避孕』,意思是要两人透过确实避孕,以保证情侣间的亲密接触是正当而健全的。
见三代红着耳朵点头说「好」,子子于是开心地笑了笑。
直到看不见大吾的身影之后,志乃才终于转过了头来。但她并不理解眼前的情况,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
5
情人节当天──星期日。
这天三代与志乃上午都要打工,因此预定在下午集合,享受在那之后的两人时光。
三代一如往常地与初顺利做着工作,转眼间便来到了下班时间。于是三代赶紧换好衣服,向办公室内的人鞠了个躬,说道:
「那么我先告辞了……」
但随后,在场的小牧与一起下班的初都叫住了他。
「啊,三代等一下!」
「藤原同学,等等。」
三代一回头,发现小牧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粉色袋子,初则是交给他一个系有红色蝴蝶结的白色盒子。
「这是……」
三代露出讶异的表情。
「今天是情人节,所以送你巧克力!我只送三代你一个人喔!」
初这么说完,小牧接着叹了口气,说道:
「我也一样,送你情人节巧克力。大家都有份。」
看来他们两人都准备了情人节巧克力。
不过,小牧毕竟有身为副馆长的立场,会为大家准备巧克力还能理解,但初会送巧克力的理由就令人不解了。
见三代默默盯着他,初把两手绕到背后,吹起了有些不熟练的口哨。
「现在这个时代,男生之间送友情巧克力也是很正常的啦~」
真是如此吗?虽然难以挥去脑中的怀疑,但三代并没有初以外的朋友,所以也无从得知。
因此,三代决定就当作是那么一回事。而且这么一想之后,感觉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虽然初刚才说了『只送三代一个人』,但那肯定是指『同事之中』的意思。因为初在职场的朋友就只有三代一个人,所以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唯一一个送巧克力的特别对象,事情就是如此。
「谢谢你,小牧小姐。佐伯也多谢了!」
三代开朗地笑着道谢,随后一走到外面,就马上把巧克力吃下了肚子。毕竟让志乃见到会很糟糕,所以必须尽快处理掉。
小牧送的是平价巧克力零嘴的综合包,初送的则是高级品牌的巧克力。小牧送的巧克力零嘴是十分熟悉的味道,初送的高级巧克力则有股平时吃不到的醇厚风味。
无论如何,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三代走进志乃打工的咖啡厅,请外场的女生带他入座。
「来~请这边坐。」
「谢谢。」
「不用客气~呵呵,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男友招待品也比较豪华喔~!」
今天的男友招待品似乎配合了节日,是巧克力蛋糕。三代吃了一口,蛋糕体柔软的口感,与明显的甜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真好吃。
不过……由于刚刚才吃过初与小牧送的巧克力的关系,吃完男友招待品之后,三代感觉肚子有点胀。
想到接下来还要吃志乃冰在家中冰箱的巧克力,不禁有些担心起自己的胃。
但那应该是多虑了。
毕竟他与志乃等等也不会马上就回家,而是会先来趟散步约会,这样一来胃的状况也会改善。
三代不经意地转头望向窗外。由于今天是情人节,又是星期日,所以外头的行人多是男女一组。
虽然不知道那些男女究竟是情侣,还是为了成为情侣关系,而鼓起勇气在今天约了对方。但他们的想法想必都相去不远,也就是跟三代与志乃一样,想在这天跟对方卿卿我我。
三代喝下一口红茶,轻轻吐了口气,眼前的玻璃于是蒙上一层雾气。虽然店内已经开了暖气,但似乎还是会发生这种现象。
随后,三代无意间……真的是毫无理由地伸出手指,在玻璃上画出一把伞,并在下面填入了自己与志乃的名字。
也就是所谓的情人伞。
虽然这么做实在很幼稚,但三代还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你在做什么啊?」
听见这句话,三代赫然回头,发现已经下班换回便服的志乃就站在身旁。
「没什么。」
三代说着赶紧用袖子擦掉了情人伞。
「你在玻璃上画了什么吗?」
「咦?我什么都没画啊。」
「我明明看到你画了!你画了什么?快告诉我!」
尽管志乃坚持想问出来,但三代只表示是「秘密」,以此搪塞过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为什么呢?」
「坏心眼!」
志乃像松鼠一样鼓起了脸颊,但那并非真的生气,只是在表达轻微的不满而已。
但要是让志乃维持这个状态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真的生起气来。因此三代决定不拖泥带水,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了,既然你下班了,那我们快出去吧。马上就回我家也很无趣,所以就稍微散步约会一下好了。」
「你是不是想蒙混过去?」
「没错,我就是想蒙混过去。让我过关吧。你不想跟我散步约会吗?」
「……是没有不想。」
三代握住志乃的手后,志乃嘴里仍咕哝着,但还是回握了。看来她愿意配合三代,不再追究这件事。
6
散步约会没有什么特别的刺激。就只是随意走走、随意休息,或是走进途中看见的商业设施,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样很枯燥,但交往的方式五花八门。
三代并不想要如云霄飞车一般的交往方式,而是想要平稳地享受与志乃独处的时间,所以觉得这样正好。
当然,如果觉得该做些什么来留下回忆,或是想做纪念的时候,三代还是会采取行动。
那方面就算是临机应变。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傍晚。
三代胃胀的情况已经完全解决,而且气温也开始变得有些冷,两人便决定回到三代的住处。
「有时候到傍晚就会一下子变冷啊。」
「前几天还下了一场小雪呢。」
「是啊,有飘了一下雪。虽然很快就变成雨了……」
「说到雪,我们班的校外教学好像决定要去函馆的样子,那边应该已经积了一整片厚厚的雪了吧?」
「不知道耶,不过去了自然会知道。」
两人聊起即将到来的校外教学的话题,这时三代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买某件东西,于是前往便利商店。
「你要买什么吗?」
「是啊。」
进入便利商店,三代随即走向了放着男性用化妆品与绷带的区域。但三代要找的东西并不在那里。
看来有些便利商店似乎没卖那东西。由于三代不知道该怎么分辨哪间店有卖、哪间店没卖,便拿出手机,调查起绝对会卖的地方。
结果,他得知与其去便利商店碰运气,不如去找绝对买得到的药局比较好。
确实,药局的话绝对有卖那样东西。因此三代转而前往附近的药局。
「唉,三代。」
「嗯?」
「你刚刚进便利商店什么都没买就出来,现在又要去药局……是要买什么?」
「保险套。」
由于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三代便直白地说了出来。志乃一听,缓缓眨了眨眼,接着转回前方小声说道「这样啊」。
说到底,提出要在情人节留宿的正是志乃自己。或许是因为原本就抱持一定程度的觉悟,所以志乃并没有表现出动摇的样子。
不过仔细一看,还是看得出志乃的耳朵有些发红,而且也不敢看向三代。
避孕道具是很重要的。
毕竟志乃的母亲子子要求过一定要避孕,而且要是真的出了意外,到时困扰的是身为女孩子的志乃。
为了不对志乃造成负担,必须确实使用保险套才行。
总之就是如此──三代来到了摆放保险套的货架。
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保险套,而三代为了防止破掉,选了比较厚的款式。虽然其中也有以薄为卖点的款式,但要是为了贪求一时的快乐而发生意外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
接着,三代尽量不看店员的脸,只低头看着手边完成结帐,拿着装入纸袋的保险套赶紧走出了店外。
一般来说,买避孕道具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没有必要过度在意他人的眼光。因为这样,店员也只是如进行例行作业般地完成了结帐……
不过会因买保险套而显得鬼鬼祟祟,也是许多人在习惯之前的必经之路。总有一天,三代想起这件事时,将会为此感叹「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青涩」。
在那天到来之前,只要享受这份酸甜的心情就好了。然而,三代有没有察觉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7
一进入三代家,志乃便马上到冰箱前,打开装有巧克力的容器确认内容物,接着不知为何将它放进了微波炉。
(为什么要微波巧克力?)
三代疑惑地看向微波炉,随后才过了约一、二十秒,微波炉便发出了「叮」的一声。
志乃戴起隔热手套,把容器从微波炉中拿出,放到了桌子的台座上。
「好了。」
「我姑且问一下,那个……是巧克力没错吧?」
「是啊。」
「为什么要放进微波炉加热?」
「这个就是要微波啦。」
志乃将容器的盖子打开后,三代看见里面装着稠状的巧克力,脑袋变得更加混乱。
接下来,志乃又打开冰箱的蔬果室,从里面拿出了草莓、香蕉等水果。三代几乎没打开过蔬果室,而且里面应该是空的才对,但此刻志乃却从里面拿出东西,令三代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不禁呆呆盯着志乃看。
「……」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你想问为什么有水果?我昨天来做巧克力的时候带的,然后就把它们偷偷放进冰箱了。」
举凡生活用品、电子游乐场抓到的布偶等等,志乃最近经常把自己的东西放进三代家里,看来就连冰箱里面也不例外。
想远离家人,专住在与另一半单独相处的空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三代也理解这件事。
在一定程度上他该容许志乃这么做。
「那些没有写名字的点心你可以想吃就吃喔。我如果不想让给别人,要自己吃的话,会写上名字的。」
「那我也把自己专用的食物之类的写上名字好了。」
两人之间定下的规则虽然还不多,但要是持续增加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记不住。
因此,三代马上在纸上写下「自己的食物要写上名字」这项规则,贴到了墙上。
「嗯?你在贴什么?」
「为了不忘记,我把我们之间定下的规则写下来贴上去。因为我还挺健忘的。」
「哦……原来如此。我有时候也挺冒失的,能写下来帮大忙了。」
纸上还有一大片空白处。
往后如果两人间的规定愈来愈多,直到一张纸写不下……要是真的变得那么严苛,感觉也很辛苦,因此三代心想还是尽量让规定控制在一张纸以内就好。
不过,这一幕插曲就先不管。
稠状的巧克力与水果……志乃准备这些究竟想做什么呢?三代为此感到困惑。
这时,志乃用叉子叉起草莓,将半颗草莓浸入巧克力中,然后就这样送往三代口中。
「来。」
「唔……」
「呵呵,这个就是要这样吃喔。」
三代原本一直认为巧克力就是固态的东西,因此这样的吃法令他眼睛为之一亮。
水果清爽的味道抵销了巧克力的甜腻感,所以相当容易入口,同时也不会让胃不舒服。
并且由于是用沾取的方式食用,可以随意调整巧克力的量,就算是不喜欢甜食的人也能够享受,实在是个崭新的吃法。
「来,啊~」
由于志乃出手喂食,三代什么都不用做,食物也会送到嘴边。但单方面被服务不合三代的个性,于是三代也反过来喂志乃吃。
「来,啊~」
「嚼嚼。」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嚼嚼』说出口。」
「这、这样很可爱不是吗?」
「有点装可爱过头了。」
「你不喜欢女孩子装可爱?」
「要看是谁吧。如果是其他女孩子,我有自信绝对会退避三舍,但是志乃的话我就喜欢。」
就在说着这些的途中,三代发现志乃嘴边沾了一些巧克力。看来是喂她吃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抱歉,我刚刚喂你吃的时候,巧克力好像沾到你嘴角了。」
「咦?啊,真的耶。」
「我帮你擦掉。」
三代拿起手边的手帕打算帮志乃擦掉,但志乃阻止了他。
「不可以擦!」
「不可以擦……」
「别用擦的,用别的方式帮我弄干净……?」
见志乃说着闭上了双眼,三代便理解了她想要什么。因此,三代决定用志乃期望的方式为她清理。
三代浅浅一吻,清掉了志乃嘴角的巧克力。志乃肩膀微微一震,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志乃的双眼有些湿润,或许是剧烈的心跳难以平复的关系,她不停急促地喘着气。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凝视对方。
志乃先回过了神,然后慌忙抓起摆在附近的布偶,塞进了三代怀中。
「布偶……?」
志乃双手掩着通红的脸庞,说道:
「这是……可以做的暗示。女生有时候会因为生理因素,或身体状况不好不能做,但这种事就算要你从氛围感觉出来,你有时可能也察觉不了,所以当我像这样把布偶给你的时候,就是表示『今天可以』的意思。」
女生跟男生不同,不是想要的时候就可以做,随着生理周期变换,身体状况必定会有所差异。而且根据每个人不同,在生理期前后也可能会有情绪不稳的情况。
那并不是依靠本人的意志能够克服的问题,而是基于身体构造决定的机制,无论如何都只能接受。
只不过,要女方每次都表达当天的状态也很辛苦。但反过来说,要男方自己察言观色也终究有所极限。
尽管三代已经算是比较敏锐的男生,但也并非十全十美。志乃似乎是考虑到这点,才想出了办法,借由布偶来适切地表达自己的状态。
「我知道了。」
三代表示理解之后,志乃就这样掩着脸,不停点头了好几次。
志乃已经鼓起勇气做到这一步,接下来该轮到三代以行动表示了。
三代用力抱起志乃。志乃惊讶地「呀」了一声,慌忙之中把手绕到三代背后,结果成了无尾熊一般的姿势。
「好乖好乖。」
「唔~!平常都是我把你当小宝宝的,结果反过来了~!」
「这是在对你说,我在床上会把你当成小婴儿一样,温柔地对待你的意思。」
「叭噗叭噗!叭噗叭噗!」
「别真的变成小婴儿啊。」
「你明明自己也这么做过……」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记得了。」
「三代你也对我『叭噗叭噗』过好吗。话说,我们先去浴室把身体洗干净再说吧。」
「也是。那我们一起洗吧。」
「……嗯。」
一起洗澡过后做的第二次,虽然不像第一次那么紧张,但过程中两人也还有不少需要摸索。
只不过,三代怀抱体贴的心,做得十分温柔。他心里谨记着,这行为是为了让两人的心更加紧密的一种沟通方式。
如果忘了这点,那就只是野兽罢了。
虽然世上也有沉溺于性欲的男性,但三代并不属于那一类。占据他心中大部分的,是「因为喜欢所以想碰触彼此」的纯粹心情。
8
「好累唷~!」
「意外地很累人啊。」
行为结束之后,两人再度一起清洗身体,并进入浴缸泡澡。虽然就那样睡着其实也无所谓,但毕竟两人都流了不少汗,因此还是决定再洗一次。
志乃背靠着三代,坐在他两腿之间。在这个姿势之下,志乃的头部就在三代的鼻头前方。
志乃的脖子处散发出以前曾闻过的,属于女孩子的气味。三代忍不住把鼻子凑近,闻了几下。
结果,志乃慌忙用手遮住了脖子。
「讨厌!我身上可能还有一点汗臭味耶……为什么要闻啦?」
「你的汗很好闻。」
「如果是说化妆品的味道好闻的话,我会很高兴,但自己身体的气味被这么说,感觉有点讨厌。」
虽然志乃看起来没有很生气,但似乎还是有些不情愿,三代于是老实地停下,没有再继续闻。
由于边缘人时期导致的常识不足,三代打从心底不明白这么做究竟哪里不行。
不过这先暂且不管,其实志乃身为女朋友,也相当愿意配合三代,因此在沉吟了数秒之后──
「我虽然不喜欢被闻,但要是三代你真的那么喜欢的话……要闻也可以。」
志乃这么说道,对闻味道的行为下达了许可。
然而三代也明白,不能完全照字面理解志乃的这句话。志乃说的『可以』,是『如果我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就可以』的『可以』。
此外,话中也包含了『不要像变态一样,要的话就若无其事地闻』的意思,这方面也绝对不能搞错了。
尽管要一一理解这些难以明说的深层意义有些辛苦,但三代反而感到很开心。
原因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因为他喜欢志乃喜欢得不得了。
在那之后,两人到了床上又卿卿我我了一阵子,接着才一起入睡,再醒来时已经是隔天的星期一了。
三代睁开眼时,本来睡在身旁的志乃已经不见了。不过就算不去找,三代也能轻易地知道她在哪里。
三代揉着眼睛前往厨房,果然看见志乃正在做早餐。
「~~♪」
身穿制服外加围裙,看起来简直像虚构作品中会出现的女高中生辣妹妻子。
不过事实上也八九不离十就是了……
总之,不想打扰志乃做菜的三代静静地坐到了椅子上,就这样盯着志乃的背影什么都不做。
尽管三代送出的视线并没有特别热情,但还是让志乃察觉到而转过头来。
「贪睡鬼,终于起床啦?」
「这时候起来还不能算贪睡吧……早安。」
「呵呵,早安。再等一下喔,很快就好了。」
三代决定听志乃的,乖乖等待。早餐在数分钟之后完成,一份叠放整齐的三明治,以及摆盘讲究的沙拉被端上了桌。
从平常做的便当就能看出来,志乃做料理的时候绝不会在外观上偷工减料。志乃想让三代开心的心意,以及因为喜欢料理而乐在其中的心情,都从中表露无遗。
如果是一开始的三代,还会对志乃这么费心的行动感到有些歉疚,但如今他已经不会这么想了。
因为,这是志乃想做所以才做的。完全没有必要对此说三道四,泼志乃冷水。
只不过──
「谢谢。」
唯有这句话要好好说出来。志乃一听便露出微笑,精神饱满地回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