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实泽春一郎是个天才。不管是谁看到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年少时,他一心一意发展足球爱好,能力出色,以至于在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青少年足球队的星探都找上门来。加入足球俱乐部之后,他依然发挥着自身的优秀才能,无人能及。(注:日本国内以青少年群体为主的足球队,包括社团和足球俱乐部,均与各地的足球协会挂钩。)
高中毕业后,随即踏入职业领域。
他在精英的征途上不断进发,每个人都希望能够走上他这条道路。
对于这样的哥哥,我深感自豪。因此,我曾竭尽全力为足球挥洒汗水,希望能够像哥哥一样厉害。
我一直专心致志、拼死拼活地对待足球。
但是……现实却非常无情。
同一个父母生的孩子,两个人竟是天壤之别。
我作出那么多不懈努力,却还是达不到哥哥那样的水平。
“嗯,反正你哥哥很厉害。”
“弟弟踢得也不错……不过,跟春一郎君比起来……”
“弟弟你呀,踢得也没有那么厉害吧。”
“你很努力。虽然确实是这样……”
“春彦,我建议你换个方向,当后卫(Defender)挺不错的。没有与生俱来的才能,是当不了前锋的。你和你哥不一样,先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能力再说吧。”
“啊哈哈,是啊。你跟哥哥比起来可就有点逊色了。”
“一般来说,次子应该没有长子那么有才吧?”
“我本来想弄一个‘天才兄弟’的专栏……呃,不过嘛……”
找我谈话的这些大人,一个个都是满怀期待,到头来一个个都是大失所望。
对这一切我充耳不闻,聚精会神地驰骋在球场上。
我在青少年队的选拔当中失利,加入了实力强劲的校队,也还是没有当上正式队员。即便如此,我仍靠仅存的一丝希望为职业球员这个目标持续奋斗。
然而——
大二那年的春天。
我在练习赛中受了重伤,后果难以挽回。
右腿膝盖前交叉韧带断裂。
需要一年才能痊愈。
医生说,只要做完手术,便可像往常一样生活,但不清楚需要花多少年才能像以前那样继续踢球。或许,我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踢球了。
一个大学生还未踏足职业领域,就受到如此重伤,未免也太过于致命了。
熬过漫长的复健,我终于能拄着拐杖走路了,然后便开始匆匆忙忙地到公司求职。
我没有任何长处,竟然就当上了大型出版社的内定员工——多半是因为哥哥影响甚巨。每次参与面试,一提到哥哥,对面就高兴地说个不停。人事处一看到我的脸——就想起了我哥,他们说,我长得很像我哥。
即便我放弃了足球,我的人生也还是摆脱不了哥哥带来的影响。
我挣扎许久,不愿面对现实。
而现在——
我遇到了一位女性,还和她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性爱。纵使如此,在我哥哥的威望面前,她来找我也不过是利益所趋罢了。
我懒洋洋地睁开眼。
“……呜啊。”
这天是休息日的早晨。
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这次起床起得非常邋遢。
平时,我在休息日这天也会准时起床,但昨天买了酒回去,一个人喝到很晚才睡。
平常我很少独自一人晚上喝酒。
但是昨晚……我突然很想喝酒。
“……”
我睡得脑袋昏昏沉沉,一下床——右腿膝盖便开始隐隐作痛。
这份痛楚令人不适,但不至于让我走不了路。
我的膝盖已经基本痊愈,但有时候气压变化会带来轻微的疼痛感。
看来今天气压变低了。
“…………”
地上到处都是喝完了酒的易拉罐,还有点心的包装袋。见状,我开始收拾房间。
然后我烧水煮了一桶泡面。
睡到半夜,起来喝酒、吃点心;又睡到大早上,懒洋洋地起床,一桶泡面便是我的中午饭。我曾立志成为职业球员,却怎么也想不到如今会吃上这种伙食。
“……唉。”
我顾自叹息。
这到底是什么情绪?
我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情绪面对桃生小姐?
我是该生气,还是该伤心呢?
感觉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深受打击……可是冷静下来想想,我不过就是一个人空怀期待,白高兴一场罢了。
她一开始就说了。
自己是为了生小孩。
还有,她希望自己能对我言听计从。
既然如此——那我也先照做好了。
不作深究。
无需多虑。
抛开私人情感吧。
像小孩一样无忧无虑吧,像大人一样拒绝感情用事吧。
就当作是自己找到了绝配的炮友吧。
对,对。没错。就是这样。
我反倒觉得很走运。
有那种美女白白送上门,我能跟她随便做到爽。
这段关系简直是双赢。
还好,还好——我哥哥是天才。
“……哎,下雨了。”
我正吃着泡面,便听到外面哗啦啦地作响。
外面已经下起雨来。
我的旧伤在气压传感方面,似乎拥有非常强大的性能。
哦,今天要干点什么呢。可是我感觉什么事情都不想干,雨又下得这么大,今天干脆窝在家里算了。
我在订阅频道随便看了点视频,完了一些没玩过的社交游戏,看了一些没看过的漫画,反正无所谓了,消磨完休息日的时间——
我心想。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传来震动。
桃生小姐给我发来了消息。
“不好意思啊,实泽君,休息日还叫你出来。太谢谢你帮忙了。”
桃生小姐回到自家玄关,把手上提着的纸袋重重地放在地上。
雨水略微浸湿了西装的衣肩。
我站在她后面,也跟着放好手上的纸袋和行李箱。
“一到离我家最近的车站,我就马上下车了……。可是附近根本打不到车,伞也卖完了,土特产又这么多……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今天桃生小姐要出差回来了。
她在出差地买了很多土特产,准备送给公司里面的人,但刚回来的时候下雨了,真不凑巧。
然后她来找我帮忙了。于是,我买了一把雨伞,便马上赶往车站送给她,还帮她提了一半的行李,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她的私宅。
“哦,等下我把雨伞钱还你。”
“就这么点钱,不用啦。”
“不行不行,欠别人钱怎么能不还呢。”
她当场拿出一张千元大钞。
她做人依旧是那么守规矩。
“呃……那我先失陪了。”
我拿起自己的雨伞,刚要离开,
“咦,你等等嘛。”
她便急忙把我叫住了。
“你还有事要办?”
“倒也没什么事……”
“那你就进来呗。喝点咖啡什么的。”
桃生小姐似乎在想:好不容易叫人家出来,却马上叫人家回去,也太不好意思了。所以她才会建议我留下来。
我也不好拒绝,便接受了她的请求,进到屋子里面。
可是……我总感觉:
她已经不再抗拒我进她家门了。
我进她屋子都已经好几次了,她要是同意的话,那应该算是真的同意了吧。但这份亲近感太令人心急火燎。
“啊,实泽君,你好多地方都淋湿了。”
说罢,她从洗手间给我拿了一条毛巾。
“对不起呀,让你拿了这么多行李,搞得你都淋湿了。”
她内疚地说道,用毛巾擦拭着我的头和肩膀。
这份质朴的温柔、亲近的关怀——令我忐忑不安。
我们已经享受了好多次肌肤之亲。
因此,这点接触应该也不至于让我浮想联翩。正如鹿又所指出的那样,我们可能真的走得越来越近了。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错了意:
自己是被她选上的。
尽管人家想要的是精子,但也许就是因为我身上蕴含某种男性的魅力,人家才会选我当作对象。
可是我错了。
她之所以选我,是因为我哥哥基因异禀。
我的性格、能力甚至没有纳入任何一项评价标准。
在她眼里,我真不过是一个任意提供精子的傀儡罢了。
——这样就好。
是我不对,我不该妄怀不切实际的期待。
我不会再期待下去了。
“……咦。”
我攥紧毛巾。
她吓得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我。
“桃生小姐。”
我说。
“我可以和您上床吗?”
我冷静地说了出来,冷静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要感情用事。
别再感情用事,尽情享受大人之间的关系吧。
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如此,就如她所愿渴求肉体之间的交合吧。
纵情享受、肆意品味这副女性躯体吧。
真心当对方是一位绝配炮友就好了。
“啊、啊啊!?你……你在说什么呀!?”
“不可以吗?”
“也、也没说不行……可是你太突然了……。现在外面还亮着呢——呀!”
没等她回答完,我便强硬地搂住了她。
用力搂住了她,非常用力。
一股沉重的感情自腹部下方涌现,操纵全身。
“不要……!你、你怎么回事……?这样……嗯!”
她畏惧地发出了声。我没有理会,把嘴巴凑到了她的脖颈上。
两手窜进衣服当中,摸索敏感的部分,来去自如。
她的粉唇慢慢吐出娇艳的呼吸。
“实泽君……”
一开始,她一直扭动着身子,却渐渐失去了抵抗的力气,最后只得任我摆布。
随后——立马出现了异常情况。
“……咦?”
在床上。
我整个人覆盖在桃生小姐的上方,不禁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我没有勃起。
都已经走到正准备插入这个阶段了,我的那个部位却还是没硬起来。换作是平常的话,哪怕我什么都不做,它也依旧坚挺,毫不畏缩。
“……为什么?”
“怎么了……?”
“我、我没事。您先等等。我现在马上……”
我不想让人家看出来,便随口搪塞了几句,费尽心思地让它变大。
可是我心急,它的硬度就越来越弱。
“……啊。”
或许是因为我的举动太不自然,桃生小姐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她却一言不发地为我等待,不愿意对我出言中伤。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我依然没有一点勃起的迹象。她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便帮了我一下……可是结果依然没有变化。
“……非常抱歉。”
我无法直视对方,只能低着头向人家道歉。
这是什么情况?
连我都搞不清楚缘由。大脑一片空白……非比寻常的悲伤填满了整个胸口。强行把别人搂进自己怀里,却还在这种紧要关头掉链子,我真倒霉,真丢脸,真没出息,真不像样。
“没、没事的啦,打起精神来。”
我垂头丧气。她却以开朗的口吻鼓励我振作起来。
“没办法的吧……。男人也有状态不好的那一天吧?……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就是了。而且,实泽君你经验又不多……所以你不要这么气馁啦,好不好?我完全不会介意的……”
即便得到安慰,也只会徒增悲伤。
我越是不说话,桃生小姐的声音就越来越低。
“……看到我这种年纪大的人,你应该会觉得很扫兴吧。一开始确实很兴奋,可是一习惯了之后,你肯定会觉得年轻的女孩子更好——”
“不是这样的。”
她自嘲般地说道。我随即不假思索地予以否定。
“……真的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啊……”
可是我已经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还是先回去了。”
没和她对上眼,我便急着穿上衣服,飞也似的离开了她的家。
雨已经停了。
但是我根本没有心思仰头望天。
至于是什么原因……我想我应该懂了。
即便大脑试图告诉我一定不要感情用事——我的内心却脆弱得无以复加,身体诚实得令人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