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基鲁姆后第三天……与米洛瓦尔二人组分开后过了两天,赛特沐浴在春天的柔和阳光中不停向前飞,最后水平线映入视线前方。
见到那道水平线,赛特愉快的鸣叫声响彻天空。
那片彷佛无边无际的广大水面正是艾莫西翁的近海,数艘船只在海面上移动,也有船只停泊于港口。船只形形色色各有不同,其中有远洋船只般的大船,还有些船只在与米雷亚那王国位于同大陆的港口之间往来,此外也有捕鱼用的渔船。
从上空眺望著这幅景色,雷伊与赛特不禁看得入迷了。
不过就在这时……雷伊与赛特的视线所向之处,一艘在海上航行的船只突然间朝著海面射出弓箭与魔法,此外还将木桶、长剑、铁枪等各式各样的武器扔进海中。
雷伊一瞬间以为有海盗之类的盗匪登船,但是转念一想,海盗不可能在从港口就能看见的位置作乱,然后回想起他特地来到艾莫西翁的理由。
「原来如此,那就是藏身海里的怪物干的好事。」
放眼看去,雷之箭和火球、水枪等魔法接二连三射出,可是海水成为护盾,吸收了魔法的威力,完全无法造成伤害。尽管如此魔法师还是不放弃,持续攻击海面,然而怪物未曾出现在海面上,最后大概是船底被打穿了,船身渐渐歪斜并开始下沉。
也许是为了救援那艘船,又或者是为了争夺悬赏奖金而出海追击怪物,雷伊看见数艘船驶出港口,航向近海处。
赛特微微歪过头询问「该怎么办?」,雷伊不禁烦恼。
就救援来说,若要让雷伊之外的人乘坐在赛特背上,顶多只能承受小孩子或娇小女性的体重吧。而且如果对方身穿铠甲类的沉重装备,就连接收妇孺都很困难。
也许可以用赛特的前脚攫起落水者,但是爪子可能伤到他们,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致死。
「这时还是打响名号比较好吧?先留下好印象,之后找碴的笨蛋也会变少吧。」
雷伊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为了救人,而是完全出自算计。他望向船只正缓缓下沉的近海海面。
「赛特!为了打响我们的名号,第一步就是要出手救人。避开城墙向前进!」
赛特尖声鸣叫回应雷伊的指示,随即振翅朝著海面飞行。
同一时间,雷伊考虑到这里的城墙可能和基鲁姆同样设有防范飞行魔物的对策,因此不忘记提醒赛特飞行时避开城墙。
虽然不确定城墙设有防范设施,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以免在前去救助的过程中误触城镇的防御装置而坠落死亡。
赛特绕过艾莫西翁外侧,朝著海面飞翔。这时已经出港的救援船只绝大多数尚未抵达事发海域。
人力船和帆船的速度自然有其极限,尽管如此已有不少魔法道具船已经抵达现场海域,一边救援落海的人,一边对海面保持戒心。
这里不只有刚才打沉船只的怪物,海里还有许多其他怪物,正对落海的乘客虎视眈眈。
「可恶!攻击魔法要更密集!尽量连续施展威力较弱的魔法,专心争取时间就够了!来自港口的援军很快就会抵达!要击杀怪物等会合之后再说!」
这一艘出现在事发海域的魔法道具船之一。因为是长约三公尺左右的小型船,就船上空间来说实在没有余裕能救援被拋入海中的人。
因此搭乘这艘船的冒险者队长并非急著救援附近的人,而是集中全力牵制那些想对乘客下手的海中怪物。
「拜托,再快一点……」
队长祈祷般看向正往此处驶来的数艘船只,这时有只螃蟹上半身与水母下半身的怪物正要攻击船附近的乘客,于是他将鱼叉投向怪物。
攻击被海水加上螃蟹甲壳这两道防御拦阻,无法造成伤害,不过应该也发挥了牵制的效果吧。怪物立刻调头离去,躲回海底。
「队长!要不要先把船附近的人救回船上!?这样下去敌人的目标太分散了,我们的人手不够牵制!」
听见船上的冒险者同伴如此提议,队长面露苦涩至极的表情,摇头说道:
「不行。把人救到船上会让我们动弹不得。如此一来会造成更多死伤!」
「可是……可恶!太难缠了!」
女弓箭手如此喊著,拉弓搭箭。
身长达两公尺的巨鱼正张嘴要生吞落海者,她射出的箭矢击中了鱼的头部,使之丧命。
怪物往海底下沉,小型怪物立刻群聚在那身躯旁大块朵颐。
「喂喂喂!那边那边!有一群像海蛇的怪物过来了!」
正在指挥调度的队长听见伙伴的吶喊转头一看,发现一群海蛇般的怪物正从近海的方向过来。
「呜!那数量很不妙!斯欧雷!用广范围魔法!我记得你会用雷系的招式吧?」
「不行不行不行!旁边是海耶!掉进海里的人都会被波及!」
一般而言雷系魔法是海中怪物的共通弱点,但是使用这种招式当然会伤及落海的人。队长突然间想到这件事,迷惘了短短一瞬间……而这瞬间的迷惘招致了致命的空档。
「嗄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突然传来。视线转向惨叫传来的方向,正好看见四十来岁的中年船员正沉入海中。
因为海水很透明,海面下发生何种残酷情景一览无遗。
「可恶!是陷阱!」
没错,大摇大摆从远处朝这艘船靠近的成群海蛇状怪物只是幌子,真正的主力早已经先从更深的位置游到此处了。
怪物的身长大概超过四公尺,和那些担任幌子的海蛇怪物虽然属于同种,强度显然截然不同。海蛇怪物圈住男人的身躯,把他拖入海中之后,张口露出满嘴利牙……下一个瞬间,大量的血液在海中向外扩散。
「混帐、混帐、混帐!援军还没来吗!」
队长吶喊著转向后方一看,自港口驶出的船只离此处依旧很远。
这样下去在援军抵达时,不只是摔下船的人,就连船上众人的性命都难保。
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了与其全军覆没不如驾船逃走的想法,可是在落海众人投出的哀求视线集中之下,他也无法就此逃走。
「队长!大家伙往你那边去了!」
听见弓箭手伙伴这么喊,队长猛然转身。这时映入他眼中的是足以将他直接吞下的巨嘴,以及长在嘴中的无数利牙。
见到那情景的瞬间,绝望占据了脑海。敌人已经近到无法闪躲的距离,但是要迎击也太迟了。自己不到二十年的人生就要在此结束了吗?当他这么想的时候──
「飞斩!」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正要吞食自己而猛然逼近的那张大嘴在半空中被强制转向一旁。眼前的巨大生物长相近似有张大嘴的鲨鱼,它并未将任何事物吞入腹中,就这么飞越了魔法道具船的上方,潜入另一侧的海中。
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为什么还活著?刚才那陌生的吶喊又是谁的声音?他这么想著而扫视周遭,但小队的伙伴没有回答。
不,他们不知为何也没有迎击正朝此处而来的诸多怪物,只是愣愣地张大了嘴,仰头看著天空。
虽然队长没有发现,可是就连周遭其他驾驶魔法道具船的冒险者队伍,甚至连摔下船而落海的人都不例外。
目睹伙伴的反应,他感到纳闷,反射动作般将视线向上拉。
「啧,还真硬。真没想到连飞斩都只能造成一点小擦伤……」
伴随著振翅声,这句话从上方传来。
「这下已经明白就算是海里的怪物,只要是刚才那种会扑上来的家伙,我也能应付。再来就是时机问题……喂,没事吗?」
听见娇小的少年对自己这么说,队长顿时回过神来,可是他一瞬间还无法相信自己是不是真的回过神了。该不会自己正在艾莫西翁的旅店的床上熟睡吧?眼前情景该不会是梦吧?他不由得这么认定。
在他视线所向之处,出现了拥有老鹰上半身与狮子下半身的生物,也就是A级怪物狮鹫。而且狮鹫背上还坐著冒险者打扮的少年,手持巨镰正对自己搭话。
就连冒险者也无法相信……不,看到正因为身为冒险者而无法置信的情景,他愕然无语。刚才观察海中状况的冒险者与雷伊四目相对。
「我是来救援的,可以的话希望你们帮忙。」
听见这句话,男人有如大梦初醒,迅速审视周遭状况,对雷伊说道:
「详细的状况之后再谈,拜托先把海里的人带到正从后方赶来的大型船上。」
「这没问题……啧,真难缠!」
刚才那巨大鲨鱼般的怪物再度浮升至海面,雷伊注意到它的目标就是自己,左手依旧握著死神镰刀,右手握住自雾气环取出的铁枪。
「既然是鱼……就给我乖乖当串烧!」
伴随这句话而投出的铁枪刺穿了空气,就连海水也一并劈裂,笔直飞向自海面冲向天空的鲨鱼型怪物的口中,刺进咽喉。
雷伊实现了他说的话,铁枪刺穿怪物的喉咙与身躯,怪物沉入海中。
因为这一带的海水十分透明,如果只是沉入海中,要为了剥取魔石和素材而打捞也并非不可能吧。不过当下周遭有大量怪物,它们不会放过眼前的大餐。就算是冒险者打倒的怪物也不例外。
雷伊方才打倒的鲨鱼型怪物落入海中后也是一样,大量的怪物争先恐后围上来,身躯体积迅速减少。恐怕不到几分钟就会只剩骨头吧。
「喂!我跟你说!总之你先救人!有大型船正航向这边,你把落海的人送过去!」
由于海中怪物的注意力暂时转向雷伊打倒的鲨鱼,队长终于得以喘一口气,连忙对雷伊这么说道。但雷伊没有立刻点头,而是看向海面上的人影。
人数大约百名左右。搭船的乘客原本应该更多,不过许多人与船只命运与共,也有人被一连串的战斗波及,此外还有人成为海中怪物的大餐,因此人数已经大为减少。
「从重量来考虑,我乘坐的狮鹫能运送的只有女人和小孩子,可以吗?」
「可、可以!拜托了!」
雷伊点头回应后,视线转向附近海面的女人。她正用手抓著木板,身旁则带著婴孩。雷伊立刻指示赛特救援。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甲板上的船员见到雷伊与赛特带著获救的母子降落在甲板上,纷纷尖叫。
然而雷伊毫不在乎他们的反应,让赛特硬是驻足于甲板上。
「好了,已经安全了,下去吧。对了,帮我跟这艘船的家伙解释。我还得回头去救其他人。」
「好、好的。真的非常谢谢您。我还以为我和这孩子都没救了……」
二十来岁的女人如此回答,自赛特的背部下到甲板上,她的臂弯中抱著婴孩。
母亲大概在落海后拚了命保护孩子吧,婴孩虽然被海水濡湿,但看起来没有受伤。女人腿上有几道像是被怪物撕咬的伤口,但数公分的咬伤还不至于致命吧。
「喂、喂!你们两个到底是……还有那只怪物又是……」
目睹赛特的身影,船员和冒险者纷纷靠近。虽然手中握著武器,不过雷伊显然是那对母子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们并未出手攻击。
不过这个当下赛特也在雷伊身旁向周遭投出牵制般的视线,营造让人难以动手的气氛。就算没有人实际亲眼见过狮鹫这种怪物,狮鹫的形体与凶猛也广为人所知,这更加强了众人的畏惧吧。
「我算是友军。我会去把落海的人捡过来,你们先做好迎接的准备。」
雷伊单方面如此告知,命令赛特出发。赛特数步助跑后,再度飞向天空。
「详细的情形问那女的!」
雷伊大声拋下这句话后,赛特振翅飞离,赶往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
船员与冒险者先是愣愣地眺望著那背影,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开始准备毛毯和热饮,以及治疗伤口所需的药物。
船长对船员飞快下达指示后,女人被送到他面前,他开口询问:
「刚才那小鬼骑著的怪物……就是人家说的狮鹫?」
船长的语气像是连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口中所言。虽然他已经是个步入老年的五十岁男性,但那表情呆愣得近乎滑稽。如果女人并未体验到刚才的危机,只是在搭船时目睹船长这表情,想必会忍俊不住吧。那表情就是这么呆滞。
可是女人才刚脱离险境,精神上没有那样的余裕,只是点头回答他的疑问。
「是的。我和孩子被拋进海里,是他救了我们。虽然其他还有很多人掉进海里,但他说狮鹫的体力有限,要从体重较轻的妇孺开始救起。」
「这样啊?驯服狮鹫的冒险者……该不会是在先前的战争中打响名号的深红?不对,这种事现在不重要。总之第一要务是准备收容那家伙送来的人。
喂!你们几个!刚才那个骑狮鹫的冒险者会把落海的人送过来。在这天气虽然不至于冻死,但总之先准备好毛毯和热腾腾的饮料!」
「船长,我们刚才赶著出港,几乎没有准备饮料之类的,要怎么办?」
「……去告诉厨子们,能提供多少就尽量准备。」
「船长,毛毯搬来了!」
「摆在那边就好。很快就会再来。」
「有怪物!有些怪物往这边来了!」
「啧!手边没事的家伙准备迎击。这艘船够大,应该不会随随便便被打沉,不过船身受损还是让人不爽。」
遵循船长的指示,船员纷纷拿起身边的弓箭或鱼叉等武器,做好迎战准备。
「海水乾净到能看见敌人的身影,不过躲在海里还是很棘手。攻击威力也会被吸收啊!」
从甲板起飞后,雷伊在移动过程中自雾气环取出铁枪,瞄准游在海面下的怪物投出。
但是就如雷伊所说,投出的铁枪受到海水的阻挠,威力大幅下降,无法贯穿瞄准的怪物,被怪物背上的巨大贝壳弹开。
「威力减弱就算了,接触到海水还会让轨道偏掉,这也很棘手。」
雷伊苦涩地沉吟时,赛特依然笔直往目标位置飞行,自甲板起飞后不到五分钟就回到魔法道具船聚集的场所。
「喂!接下来拜托把那对亲子救走!」
一见到雷伊回来,刚才遭到鲨鱼型魔物袭击时被雷伊在千钧一发出手相助的冒险者立刻叫道。雷伊听了挥手表示瞭解,往海面下降。
中年妇女大概是刚才已经见过赛特下降到海面附近救助落海的其他人,一见到雷伊对她伸出手,便毫不畏惧地伸手握住。十岁左右的少年正紧抓著她的背部。
「听好了,乱动会害你自己摔下去,乖乖不要乱动。」
赛特提防著周遭状况,其他冒险者也注意著有无怪物靠近雷伊与赛特。
就在这时,赛特拍打翅膀并歪过身子,雷伊则用他伸出的手使劲把落海的女人拉到赛特背上,让她坐在自己身后,随即再度往刚才那艘大船移动。
「真的很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女人坐在赛特背上,不停对雷伊呢喃道谢。
刚才确实是九死一生的险境,这反应也很正常吧。
不过,雷伊和赛特一次顶多只能救一到两人。而就在这段护送的过程中,仍然有运气不好的人接二连三被怪物拖进海中。
持有魔法道具船的冒险者虽然尽力牵制,但是敌我数量差距太大,只是杯水车薪。正因为知道这件事,女人才会连连道谢。
(救助船也在靠近。不过这样到底能救多少人?)
因为船正在靠近,赛特的飞行距离确实变短了,可是和赛特那彷佛在天空中疾驰的速度相比,船的速度慢得等同乌龟。
(这次救人本来只是为了让艾莫西翁的居民有好印象,话虽如此,看著无辜的乘客变成怪物的大餐,感觉也不大舒服。有没有什么办法……)
虽然绞尽脑汁思考对策,却想不到好点子。在他如此思索时,他们与船的距离已经拉近,再度抵达了方才放下那对母子的船上甲板。
「有两个人!」
听见雷伊这么喊,拿著毛毯的船员跑上前来,女人虚脱般自赛特背上跌到甲板。
雷伊用眼角余光看著这情景,对船长喊道:
「船的速度不能更快一点吗?这样下去很多人会被怪物吃掉喔。」
「我知道!不过这速度已经是这艘船的极限了。不好意思,拜托你再多努力一下。」
雷伊当然也明白,出港的救援船正以全速赶往现场。
不过,雷伊对于打破现况的手段毫无头绪,只能这么问道。
船长大概也相同吧。他语气粗暴地回答,表情同时因悔恨而微微扭曲。
「总而言之,你尽可能多救几个人过来。我们也正全速赶路……拜托了。」
雷伊点头回应船长,赛特则拍打翅膀,身体浮升至空中。
雷伊看著救援船在视野角落处愈变愈小,同时赛特再度飞到了刚才被拋入海中的乘客所在的场所。就在这时……
「咕噜噜噜噜!」
赛特突兀地尖声鸣叫,身体急遽倾斜。
雷伊立刻对它的动作起反应,为了不被甩落,夹紧了跨坐著赛特的大腿。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赛特让倾斜的身体恢复水平时,雷伊终于理解现况。有东西贯穿了上一个瞬间赛特身体所在的位置。
「是触手……不,不对。居然是海水!?」
海水有如急遽生长的竹子般笔直往天空伸长。这当然不会是自然现象,肯定是某种生物故意造成的现象。而且对方不会就此罢休。
赛特再度尖声鸣叫,拍打翅膀在空中急遽改变位置。于是就像刚才那样,海水构成的触手刺穿了赛特先前所在的空间。
「啧,是魔法啊!?」
雷伊如此吶喊,将视线投向海面,想寻找刚才施展魔法的对手,但他突然发现,刚才充斥海面下的无数怪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
(刚才那么多的怪物全部消失了。也不可能都被打倒,是逃走了吗……逃走?为何?理由一定是出现远比自己更强的生物……所以说……)
「悬赏目标现身了啊!赛特,先专心闪躲!」
(插图007)
海水触手接二连三自海中刺向赛特……不,那应该可以称之为海水刺枪,赛特一边闪躲,一边以尖声鸣叫回应雷伊的指示。雷伊把闪避全部交给赛特,自己则凝神注视海面,海水虽然透明,却完全无法找到目标的身影。
「啧,难道它从海底也能清楚掌握我们的位置?」
尽管海水透明,还是无法直接看见海底。既然现况下可见范围内找不到怪物的身影,雷伊认为对方一定躲在看不见的范围,也就是潜伏在海底的同时发动攻击。
「从远距离就能发现我们的位置,还能单方面攻击,未免太不利了!」
伴随著这句话,出现在前方的海水刺枪在空中猛然转弯,将尖端指向赛特……正确来说是将尖端朝著赛特伸长。
雷伊不愉快地咂嘴,收纳投掷用铁枪,同时取出死神镰刀,斩断海水刺枪。
斩断尖端的瞬间,海水尖枪变回原本的海水洒向海面。
持续受到看不见的敌人攻击,雷伊也无法回到救援现场,只能一面闪躲一面远离事发海域,就这么闪躲著寻找敌人大约五分钟,但最后还是找不到目标。
「啧,这样下去只会让它轻松逃走。没办法了,姑且一试吧……」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一击收拾掉目标怪物。
出自这样的念头,雷伊手持死亡镰刀,咏唱咒文。
『火焰啊,汝为火焰制作之存在。随著火焰聚集起来吧。拍动巨大的火焰羽翼!』
每当他念诵咒文,火焰便凝聚于死神镰刀的鎌刃,火焰的形状最终转变为长约三公尺的不死鸟。
『征服天空的不死鸟!』
伴随著咒文,自镰刀起飞的不死鸟笔直奔向海面。
因为那是雷伊创造的存在,不死鸟本身没有自我意志,按照雷伊的控制而冲向海中。
灼热火焰撞进海中,蒸发大量的海水覆盖周遭。
不死鸟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急遽缩减,直往海底前进……不久后,海水刺枪的攻击突然停止了。
「啧,被它逃掉了啊。」
因为受到单方面的攻击,再加上自己的魔法无法击杀对方,雷伊皱起眉头,不过随后便为了继续救助其他人,赶往魔法道具船停留的位置。
「你没事啊!?」
雷伊与赛特抵达了魔法道具船聚集的场所后,有人如此对他说道。
正是刚才简短交谈过的冒险者队长,他表情认真地对雷伊问道:
「刚才那次强烈的爆炸攻击就是传闻中的悬赏怪物吗?」
「不,那次爆炸是我的魔法,不过悬赏怪物刚才确实现身了。」
听闻爆炸出自雷伊之手,听见的人无一不露出惊愕的表情。
那表情中掺杂著安心,大概是因为不需要挑战能引发那种爆炸的敌人吧。如果必须面对能引发那般强烈爆炸的敌人,恐怕需要不惜一死的觉悟。
「先不说这个……」冒险者队长如此说道,环顾四周。他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的焦躁。悬赏目标现身虽然非常棘手,但似乎带来了不幸中的大幸,刚才想趁机吞食落海乘客的其他怪物,都因为畏惧那只悬赏怪物而逃得无影无踪。
虽然八成很快就会回来,可是冒险者队长判断救援船会较早到场。男人的伙伴和其他冒险者尽管不至于放松对周遭的戒备,神色却也不若刚才焦躁。
其中有些队伍或许是判断已经安全了吧,开始将落海的老弱妇孺救到自己的船上,至于其他还泡在海水中的人也纷纷朝船只聚集,找到能抓的位置。
「悬赏怪物过去已经打沉好几艘船了,不过听说没有人见过它的模样。也许有人见过,但就算真有人知道,那家伙也会私藏情报吧。」
「我听说之前有艘船快被打沉的时候,船上魔法师反击并击退了怪物,那只是谣言吗?」
「不,是事实。不过并不是直接攻击怪物。刚才你也体验过了海水凝聚成的刺枪吧?正确来说,那个魔法师破坏水枪之后朝海底轰出魔法,之后就不再受到攻击。」
绝不现身,施展远距离攻击打沉船只。雷伊依靠赛特的机动力而得以闪躲,但那威力已经足以贯穿船底,寻常冒险者恐怕难以应付。
自看不见的场所,发出足以致命的一击。那种行为模式让雷伊联想到狙击手。
而且还像刚才的海水刺枪一样能够连环攻击,棘手程度更在狙击手之上吧。
「多亏那家伙的强大,这次捡回一条命了。因为那家伙现身,其他怪物都逃走了。」
「这状况本来就是那家伙造成的,根本是唱独角戏吧?对了,我叫雷伊,它是赛特。」
听见雷伊报上的名号,与他交谈的男人……以及周遭的人纷纷露出理解原委般的表情点头。
「和参加上次战争的人讲的一样啊。我叫……」
在男人开口的时候,呼喊声响彻周遭。
「喂──!我们这边做好准备了!快点开始把人救上船!」
刚才雷伊和赛特运送落海乘客的巨大救援船已经抵达,立刻就要求周遭的冒险者开始救人。
「哦,到了啊。自我介绍就等之后再说吧。现在先把落海的人救上船吧。我们也会开始救援,拜托雷伊也帮个忙。这状况下有会飞的人在,真是太好了。」
只留下这些话,他便将落海的乘客拉上船,朝巨大救援船驶去,用绳梯让乘客上到大船的甲板。
其他驾驶魔法道具船的冒险者也同样各自迅速操纵船只,将那些被拋进海中的乘客送上其他来救援的船。
雷伊目睹那景象,先是自空中确认周遭没有怪物的身影后,决定把浮在较远海面上的人排在优先,让他们抓住赛特的前脚,把人运到甲板上。
此外,雷伊伸出手的对象似乎是船员,他告诉雷伊自己可以排在后面,希望雷伊先救助落海的老弱妇孺。雷伊点头后,接二连三把乘客自海中救起,送到甲板上。
就这么经过了大约一小时。为了救起近百名的乘客花上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是终于成功救起了所有人。
尽管如此,并非所有落海的人都能得救,还是有不少乘客与船员因为怪物而牺牲,不过人们脸上还是挂著笑容。
非常明显死伤惨重,对持有船只的人和组织想必也是莫大的损失吧。不过船员和乘客中许多人幸存也是事实,确实值得欣喜。
「哦,小哥!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因为屡次将乘客运到甲板上,已经和雷伊彼此认识的船长如此说道。
「哎,可能的话我也想救到所有人……」
「别太强求了啦。在那个状况下,能救到这么多人就该满意了。况且因为有你引开那家伙,才没有增加更多牺牲者。很好了啦,很好了。」
那家伙指的是什么,对雷伊而言自然不言而喻。
「把海水变成铁枪的就是悬赏中的怪物?」
「是啊。它会像刚才那样操纵海水攻击,而且把船打沉的时候也不会现身,虽然是只怪物但脑袋相当狡猾。最起码的幸运大概是刚才的爆炸不是出自那家伙,而是你的魔法吧。」
爆炸出自雷伊的魔法,这件事大概是从其他冒险者口中得知的吧。船长显得有些放心,但也愤恨地盯著海面,这时船员前来向他报告,船只已经做好返航的准备。
船长听了,立刻指示船只返回港口。
雷伊见状认为事情已告一段落,便打算跨上赛特的背,这时船长再度叫住他。
「小哥要是乘著狮鹫这种怪物飞过去,在港口等待的家伙恐怕会很紧张喔。虽说从港口应该也能看见飞行怪物协助救援活动,不过……」
听船长这么说,雷伊也同意般点头。
实际上,考虑到赛特参加了救援活动,岸上的人也许不会太过畏惧,尽管如此雷伊也认为对方一旦得知飞行怪物其实是狮鹫,还是很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骚动。
不过,他立刻想起了玛丽娜给他的信件。
「我手上是有公会会长给我的介绍信,我想应该不至于引发太大的混乱。」
「……不对喔,小哥。有人带著狮鹫出现,不可能不引发混乱。总之你还是搭我的船回港口比较好。别看我这样,我在艾莫西翁还算有些人脉。况且也想谢谢你帮上这么多忙,绝不会加害你……你怎么决定?」
「你这样问我也很难决定……哎,既然都这样讲了,就麻烦你吧。」
「你愿意接受真是太好了。到港口用不上一小时,你就享受这段短暂的旅程吧。」
雷伊点头回应船长这句话,赛特于是在甲板的空旷处躺下。
船长看著赛特的反应而面露笑容,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雷伊目送船长的背影离去后,一如往常般全身倚著赛特的身子。就在这时,雷伊突然注意到有几名孩童正注视著自己……更正确地说,他们的视线朝向赛特。
雷伊心里起初认为他们大概害怕狮鹫这种怪物,可是孩童们观察赛特的眼神没有恐惧。反倒是充满了好奇心的光芒。
赛特大概也注意到了注视自己的数道视线吧。它依旧趴在甲板上,睁开了刚才闭著的眼睛,轻声低鸣并歪头看向孩童。
「呜哇!看这边了!」
「等一下啦,用不著害怕吧?刚才救了我们啊。」
「就是说啊。原本是提特你自己说要来道谢的吧?」
(该说初生之犊不畏虎吗……仔细一想,在基鲁姆最早不再害怕赛特的也是小孩子啊。)
雷伊心中这么想著,把视线从孩童身上挪开,抚著赛特的背部,享受那柔顺的触感,不久后五名孩童下定决心般靠近赛特与雷伊,开口说道:
「那个……听我们说……」
雷伊一面抚摸赛特一面看向他们,五名孩童像是看准了时机般同时低下头。
『谢谢你救了我们!』
「……喔,嗯。别在意。我也不是为了做慈善才救人。」
没想过对方会这样面对面直接道谢,雷伊有些害臊地如此回答。
「不过救了我们是事实吧?」
「吶吶,大哥哥,话说这只狮鹫可以让我摸摸看吗?」
「喂,不要话说到一半就开始摸了啦。不要做这孩子会讨厌的事喔!」
孩童们各自开始行动,有的对赛特说话,有的则伸手想摸赛特。虽然有个孩子想阻止他们,不过几乎人人都恣意行动。
个性本来就喜欢孩童的赛特咕噜低鸣,陪伴孩童们嬉戏,不久后,周遭的大人也对赛特投出好奇的视线。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刚才获救的乘客,他们失去了所有行李等等的财物,回到港口后得为了餐饮与住宿费而烦恼。就这个角度而言,观察赛特也算是一种逃避吧。
就这么度过了大约一小时。救援船入港时,艾莫西翁的居民大概已经注意到本次袭击,蜂拥挤满了港口,雷伊也从甲板上见到那情景。
如此一来港口的人也见到赛特,随著船只接近,骚动渐渐在人群中扩散。
船长对部下发出指示的同时,也注意到港口的状况了吧。他靠近雷伊如此说道:
「啊~小哥,不好意思,在船靠岸之后,可以请你暂时先待在船上吗?我会帮你安排,让你能够进入城镇。」
船长也知道狮鹫是何种存在,不希望它在城镇中动怒,才会有此提议。
雷伊点头回应船长的提议,自雾气环中取出玛丽娜的介绍信交给他。
雷伊一瞬间想到让人发现雾气环的存在可能招致麻烦,但在参与救援活动时他已经屡次将死神镰刀和铁枪收纳又取出,他认为事到如今才遮遮掩掩也没有意义了。
其实此时雷伊的想法太过轻率,因为他轻视了获救者的当下状况。
少数人注意到雷伊凭空取出一个信封,察觉雷伊肯定持有某种魔法道具。而且也知道那肯定相当昂贵。
对于船只和大部分财产都沉入海底的大多数人而言,比起雷伊的救命之恩,该如何解决直逼眼前的生活困境,更是占据了他们的脑海。
这些要素互相组合,会导致何种状况?
答案就是充斥著欲望的视线朝著雷伊集中。
「这是……?」
「我刚才说的,公会会长给我的介绍信。我想应该可以减少你一些麻烦。」
「这样啊,谢了。那我会立刻去把介绍信交给负责人。小哥你先在甲板上等一会儿。」
◆ ◇ ◆ ◇ ◆ ◇
港都艾莫西翁的某个房间内,警备队的干部正七嘴八舌地争论不休。
「我再说一次!我反对让狮鹫这种高等怪物进入这个城镇!」
看起来个性一板一眼、年近三十的男人吶喊道,年龄相近的女人随即拍桌,扯开嗓门吼回去。
「那你说要怎么办!?难道要这样放著那家伙……雷姆雷斯不管吗!」
女人这句话一出,几秒前吶喊的男人沉默不语,其他参与会议者也跟著沉默。
雷姆雷斯──这名称指的是当下袭击米雷亚那王国中,最大港都艾莫西翁的灾厄。
潜伏于近海处,随机击沉通过附近的船只。完全无法猜透它究竟有何目的,因为它破坏船只时甚至不会现身,因此没有人见过它的模样。
勉强成功击退它的冒险者声称见到了触手般的部位,但那可能是将怪物操纵海水形成的刺枪看成了触手。
最后行政单位的最终手段就是悬赏击杀本次灾厄的根源雷姆雷斯──因不知其真面目而临时取的假名──而且开出了高达两枚光金币的庞大奖金。
这么庞大的奖金对艾莫西翁也绝非小数目,尽管如此,比起就这么让船只继续被击沉,这数目的奖金还在容许范围内。
被害不断扩大的原因,在于雷姆雷斯的袭击没有规律可言。有时数天没有动静,让人以为港口已经能自由进出,结果隔天想进港的船全数被打沉。
艾莫西翁为了讨伐无比棘手的雷姆雷斯,特地央请菁英冒险者云集之地的基鲁姆公会派遣支援。
而且那还不是区区的冒险者,他的身手足以让公会会长提笔写介绍信,前些日子还在与贝斯提亚帝国间的战争中立下莫大的战功,尽管当下等级算不上高阶,却已经博得了异名深红。
光是听闻这样的经历,连忙高举双手欢迎都来不及。唯一的但书是如果那位冒险者没有带著A级怪物狮鹫前来。
唯独这一点成为会议上的争议,能不能迎接雷伊带著狮鹫直接进入城镇,或者是将狮鹫另外隔离,众人为此而争论不休。不过,迎接雷伊进入艾莫西翁已经是既定事实,自此很明显能看出艾莫西翁当下已进退维谷。
「据说狮鹫并未对一般人出手。不,反倒深受民众……特别是受到救助的孩童喜爱。考虑到这一点,我想用不著那么神经质吧?」
主张直接放雷伊进城的人之中,一位中年男子如此说道,但是强调狮鹫危险性的一派开口反驳。
「我再说一次,你要考虑到要是有个万一。艾莫西翁民众非常多,虽然我也不想这样说自己居住的城镇,可是心怀鬼胎的人肯定也不少。
在这之中,要是有任何蠢货对狮鹫动了歪脑筋,你想会怎样?狮鹫会在城里肆虐喔?这样一来,下场说不定会比雷姆雷斯造成的伤亡更惨重。」
「这方面只要有驯服狮鹫的冒险者在场不就没问题了?」
「是这样吗?根据我收到的消息,那名冒险者个性也相当火爆喔?万一拥有异名的冒险者在城镇里大开杀戒,你觉得会有什么结果?
那个名叫雷伊的冒险者还是个少年,而且听说擅长大范围歼灭魔法。大家想必都听说过吧?他之前在战争中叫出火焰龙卷,把贝斯提亚帝国军的前线部队通通烧成焦尸。」
「话虽如此,若非这种强力的冒险者就无法打倒雷姆雷斯吧?」
接纳雷伊已经是定论,两边正在争论是否该放赛特进城。双方激烈争论时,在一旁默默倾听的某个人突然开口:
「有一个根本的问题,在于那个叫雷伊的魔法师擅长的是火系魔法吧?」
主张应当接纳赛特进城的一伙人中的女性领袖,点头回答这问题。
「……既然这样,那家伙在这次的状况能活跃吗?大家都说雷姆雷斯躲在海底。为什么擅长火系魔法的冒险者会跑来?」
这话一出,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
实际上这么认为的人也不少。如果雷姆雷斯像之前袭击的海怪一样,会现身于海面上的话,火系魔法也足以应付吧。
但是这次的情况不同。雷姆雷斯躲在海面下,至今还没有人亲眼目击其全貌。换言之,雷伊必须对海面施展火系魔法,这已经足以让人怀疑雷伊能否派上用场。
「确实他以擅长火系魔法而闻名,可是听说他也懂得使用风魔法。而且据说刚才雷姆雷斯现身时,他也对海面施展火系魔法……虽然不知道是否成功对雷姆雷斯造成伤害,不过确实击退了对方。」
「问题就在这里啊……虽然不晓得能不能对雷姆雷斯确实造成伤害,但他的火系魔法甚至可能触及海底的雷姆雷斯。在艾莫西翁施展这种魔法……远洋捕鱼的渔夫还另当别论,在近海捕鱼的渔夫可会失去生计来源喔?为了补偿其他停泊于港口的船只,就得花费无数的金钱吧?」
「话虽如此……不过,队长,这样一来到底该怎么办?光是持有异名就足以证明实力了吧?况且有冒险者带著基鲁姆公会会长的介绍信造访,难道要因为从魔狮鹫可能造成混乱就把人赶回去吗?」
基鲁姆的冒险者公会会长的介绍信──当这句话一出,会议的大势已定。
玛丽娜•亚利安萨这位黑暗精灵,持有的影响力就是如此深远。
「啧,搬出这理由就没其他办法了……虽然无奈,就准他进入城镇吧。」
『队长!』
被称呼为队长做出如此决断后,房间中充满了与会者的感叹声。感叹中充斥失望与欢喜两种相反的情感。
「但是!」
不管反应是失望或欢喜,队长立刻对房内嘈杂的众人厉声说道:
「尽管有基鲁姆公会会长的介绍信,也没必要太明显优待他。对待就和其他冒险者相同。狮鹫也不例外。和其他带著从魔进城的人一样,万一狮鹫引发任何骚动,一切唯雷伊是问。要他同意这一点再进城。从魔的首饰也别忘了。」
这番话让一部分的人面露喜色,另一部分则愤恨地点头,之后众人纷纷走出房间。
目送属下的背影离去后,独自留在房内的队长深深叹息。
「真是的,上头不信赖这名冒险者的实力就算了,再加上前来争夺奖金的冒险者四处引发骚动,让我们忙到不可开交。至少该多给我一些人手吧?」
为了独占奖金,周遭的冒险者不停朝此处聚集。冒险者之中个性火爆的人特别多,自然会引发骚动,艾莫西翁的警备兵近来过著不分昼夜的忙碌生活。
而警备兵的队长也不例外,工作结束后回到家中,四岁的女儿早已就寝,而早上在女儿醒来前就得出门工作,因此他已经好一阵子没见到女儿醒著的模样。
「啊~……今天肯定也得忙到很晚啊。」
既然雷姆雷斯现身击沉船只,加班已避无可避。男人想到今天肯定又没办法见到爱女活泼的身影而深深叹息,上半身趴向桌面。
「让你久等了,雷伊先生。」
回到港口停泊的救援船上。两个人来到船上甲板,走到雷伊与赛特面前。
其中一人是面露友善笑容的女人,另一名男人则对雷伊投出瞪视般的锐利视线。双方的年龄大概都是二十来岁吧。
「还真的让我等了很久啊。」
救援船回到港口后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左右,太阳已经西斜变为夕阳。当然获救的乘客早已下船,留在这船上的只有在甲板上等候多时的雷伊与赛特。此外船长认为既然雷伊还留在船上,身为负责人的他也必须留下来。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也有些事情必须讨论……那个,我们也无法二话不说就点头放狮鹫进来。」
知道对方正提到它,赛特轻声低鸣,将圆亮的眼眸转向那女人。
赛特突如其来的行动,让女人身后的男人倒抽一口气,向后退开数步。
他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吧,面红耳赤地开口说:
「听、听好了!虽然准许你进入城镇,但要是引发任何争端,责任会算在你头上。不要忘记这件事,千万不要给我们添增多余的麻烦!」
「喂!……对不起,不过他说的话其实没有错。狮鹫……呃,它叫赛特是吧?准许赛特进城的许可已经发下来了。」
女人如此说道,将拿在手中的从魔首饰递给雷伊。
「毕竟你也有基鲁姆公会会长的介绍信,这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对从魔的待遇与平常无异。对此虽然不好意思,但就算有介绍信也相同,希望您能谅解。」
「我明白。我也没期待能受到特别待遇,这样就够了。反正赛特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嘛。」
听见雷伊的叮咛,赛特咕噜低鸣表示「当然了!」。
雷伊轻抚著赛特的头,见到赛特乖巧听话的模样,女人认定可以放心,松了一口气,而男人的视线依然带著强烈的怀疑。
「那么我们会为您办理手续,可以请您取出公会卡吗?虽然介绍信上已经介绍了雷伊先生,不过这也是规定之一。」
雷伊点头回应,在斗篷底下展开雾气环,取出公会卡。
两位警备兵接下公会卡,按照规定办理手续。
女人对雷伊态度友善,而男人的视线难掩猜疑,尽管同样是公事公办,雷伊对两人印象还是大为不同。
不过,男人并非针对雷伊这个人,正确来说,他预料雷伊这种知名冒险者在城镇内肯定会引发麻烦,因此感到厌烦。而女人则是期待雷伊能有效对抗未知的怪物雷姆雷斯,因此态度友善。
双方都是真心为艾莫西翁著想,正因如此虽然态度完全相反,还是能在工作上携手合作。
手续不到五分钟便告终,女人将公会卡还给雷伊。
「手续完成了。欢迎来到米雷亚那王国最大的港都艾莫西翁。我们欢迎雷伊先生的造访。希望本次造访将为您带来幸福。」
夕阳余晖照亮城镇时,雷伊与赛特走在艾莫西翁的大街上。
一人一兽原本是为了讨伐雷姆雷斯这头未知怪物以争取奖金,但他们前往的目标并非冒险者公会。
一般状况下雷伊会到冒险者公会打听雷姆雷斯的消息,不过现在已经傍晚了,完成本日委托的冒险者此时肯定正纷纷回到公会吧。
雷伊判断与其在这片忙乱中添加公会职员的麻烦,不如明天挑个稍晚的时间去公会询问情报。毕竟雷伊本来就讨厌拥挤嘈杂,而且刚才为他办理入城手续的警备兵也告诉他,现在到公会可能被麻烦的冒险者缠上,这也是原因之一。
当然警备兵帮的忙不只是这样。
「咕噜噜噜?」
「对啊,害怕赛特的人比想像中少很多。」
赛特虽然欣喜却也费解地歪著头,雷伊见状也歪过头。
这是警备兵事先准备的对策之一。在船只沉没之后,狮鹫赛特于救援落海乘客与船员的行动中有重大贡献──警备兵将这样的消息大肆散播。
同时也向民众宣传,持有异名的冒险者与高等怪物狮鹫想必将成为对抗雷姆雷斯上能仰赖的重要战力。
「友好的对象多一些当然是再好不过。毕竟我们也不想主动惹事生非。」
当然也绝非所有人都对雷伊与赛特投出友善的视线。
其中也有人认定雷伊与雷姆雷斯这怪物彼此有牵扯,投以排斥的眼神,也有人一见到赛特就拔腿逃走。不过,对救援活动的感谢还是远比这些人多。
雷伊不停搔著赛特的头,一面回忆与雷姆雷斯的战斗,一面走在大街上。
(我原本把飞舞炎蛇当作必杀王牌,但是本体不从海中现身的话,我也束手无策。征服天空的不死鸟也几乎白费力气。)
雷伊这么想著,同时回想起过去对蚁后施展飞舞炎蛇时的记忆。
(不行啊,就算对触手施展,就和蚁后那次一样,在炎蛇抵达怪物本体之前,怪物很可能会自行切断触手。况且就连有没有触手都不晓得。)
雷伊一面构思新的攻击手段,一面走在街上,这时突然注意到一股香气。
赛特似乎也留意到同样的气味,寻找气味的来源般左顾右盼。不久后……
像是追逐著赛特视线的落点,雷伊也将视线转向该处,发现了路边的小吃摊。那摊贩主要贩售的是串烧鱼等等的烧烤海产。
将形形色色的鱼类做好处理,制成串烧在火上烧烤的情景映入眼帘。虽然调味只有加盐,但鱼油历经火烤散发的香气无止无尽地诱发食欲。
基鲁姆算是位在平原地区,尽管有山林但没有大海,能抓到的鱼也就只有淡水鱼,雷伊期待能吃到海鲜料理而来到艾莫西翁也是事实。
「要吃过再走?」
听见雷伊这句话,赛特欣喜鸣叫表示要吃,一人一兽于是立刻靠向摊贩。
愈靠近摊贩,烤鱼的香气就愈是浓郁,比刚才更加挑动食欲。
大概是离晚餐还有段时间,有些打算稍微裹腹的客人正围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品尝串烧或是烤网上烧烤的海产。
「呜喔!」
这群人之中有个男人正在品味长约三十公分左右、身体呈现萤光绿的烤鱼串烧,看在雷伊眼中摆明了很不对劲。这男人注意到雷伊与赛特……正确来说是看到赛特,不禁惊叫出声。
听见惊呼声,其他客人也看向雷伊与赛特,不过在场绝大多数的顾客都没有拔腿就逃,而是好奇地静观其变。
摊贩的老板是位五十来岁的中老年男性,他也注意到狮鹫靠近此处,但面不改色,只是将精神集中在串烧和网烤海产的火候。
「老板,给我两根串烧……」
不等雷伊把话说完,老板已经默默递出了烤好的串烧。那是有著黄色与蓝色斑点的烤鱼,就雷伊的常识而言,要吃肯定需要经过一番迟疑。
不过在摊贩周遭围观的客人纷纷惊叫道:
「喂,那不是高级鱼吗……?」
「对啊。虽然美味但捕获量很少,价格非常昂贵。」
「就算一次也好,真想品尝看看啊。不过花两枚银币吃点心实在太贵了。」
听见周遭的惊叹声,雷伊这才知道这串鱼要价两枚银币。
「我没点这么贵的鱼喔。」
「这是请你的。肚子饿了吧?吃吧。听说多亏有你帮忙,虽然有船遭到雷姆雷斯袭击,但是不少人保住一命。身为艾莫西翁的一员,这是一点谢意。」
听老板这么说,雷伊简短答谢后,张嘴咬向老板给他的烤鱼。
外皮酥脆得好像不是鱼,鱼肉松软得入口即化。
鱼肉上有层厚实的脂肪,可是吃起来毫不黏腻。
先吃了第一口,便接二连三继续吃个不停。在吃得津津有味的雷伊身旁,赛特也欣喜地品尝。不过它一口就把烤鱼吞进肚子里了,似乎显得有些不够满足。
雷伊就这么默默吃完串烧烤鱼,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气,对摊贩的老板说道:
「好吃。」
老板不须言语也能清楚表达的体恤,让雷伊不禁微笑,不经意地问道:
「这里如果有能让狮鹫一起住的优质旅店,可以介绍一下吗?」
「沿著那条路一直走,在第五个转角往右转,之后直走大概十分钟,有间名叫碧海珊瑚亭的旅店。虽然价格高了些,不过应该愿意接纳狮鹫。听说这阵子房客满多的,不过你就说我……阿尔克托斯介绍你来,应该能通融。」
「碧海珊瑚亭是吧?我知道了,谢了。」
对老板……阿尔克托斯口头答谢之后,雷伊与赛特前往老板建议的旅店……但雷伊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不好意思,我还要串烧和贝类,随便帮我选五枚银币的份。」
许久未曾尝到的海产滋味,加上赛特那倾诉般的眼神让雷伊认输般地开口。
◆ ◇ ◆ ◇ ◆ ◇
「碧海珊瑚亭啊。还真是店如其名。」
按照阿尔克托斯指点的路线前进后,雷伊找到了一间旅店,旅店的墙面涂成大海般的碧蓝,墙面上还镶嵌著珊瑚,给人印象十分深刻。
规模比夕阳小麦亭大上几分,可是港都艾莫西翁的居民与旅客都比基鲁姆多上数倍,在这地方只算中等规模的旅店吧。
「就和他说的一样,生意似乎很不错……哎,在这时期也是没办法的吧?」
第一次见到这幢漂亮的建筑,赛特也愉快地低鸣。
碧海珊瑚亭原本其实是少数人才知晓的冷门名店,但是现在艾莫西翁充满了想争取雷姆雷斯悬赏奖金的冒险者。如此一来旅店的数量自然不足,就连这间原本只在小众之间出名的碧海珊瑚亭也人满为患。
「……真有空房能住吗?」
因为站在外头也能清楚听见店内人声鼎沸,雷伊不由得自言自语,不过他还是判断先进去看看再说,便让赛特在外头等候,自己走进建筑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众多冒险者在一楼后方的餐厅用餐的情景。
格局和一般的旅店相同,一楼是餐厅兼酒吧,二楼以上则是客房。如此判断后,雷伊对著旅店柜台后方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女开口:
「不好意思,我想要个房间。」
「咦?啊~……不好意思,现在可能有点困难喔。就如你所见,房间都客满了……」
见少女神色歉疚地如此解释,雷伊也觉得毫不意外。
因为从旅店入口处一看就知道,就连餐厅也几乎没有座位了。
不过,他还是姑且提起了阿尔克托斯的名字。
「烤鱼摊老板阿尔克托斯介绍我来的……这样还是不行?」
「阿尔克托斯爷爷介绍的?呃,那个……你等一下。我去问我爸爸。」
少女只拋下这句话便跑向餐厅,把雷伊独自一人留在柜台前方。
预料之外的状况让雷伊一时犹豫,幸好少女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
和刚才的不同之处,就是三十来岁的母亲跟在她身后。
「听说是阿尔克托斯大叔介绍你来的?」
「是啊。我买串烧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他就介绍我来这里。」
「恕我直言,阿尔克托斯大叔不会只因为你买了串烧,就为你介绍我们这间旅店。」
「他说这是为了答谢我帮忙救援沉船的乘客和船员。」
听了雷伊这句话,对方大概就此理解了之所以介绍的理由吧。原本狐疑的表情转为笑容。
「啊,大家都在传有关你的话题呢……这位客人你应该带著一只狮鹫?」
「就在外面。所以说,能让我住吗?」
「那个,若问有没有空房,其实是有……」
母亲难以启齿般支吾其词。大概是不想让母亲委屈吧,少女开口说道:
「那个,现在正常的客房都住满人了。」
视线再度转向餐厅,能看见冒险者打扮的人正在里头开起酒宴。
「那我就找别家了……」
就在雷伊表明要找其他店的时候,少女连忙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
「听我说啦!……那个,不正常的房间倒是有办法准备,你可以接受吗?」
「不正常的房间?」
「嗯。那个,位置在最边缘,大小只有其他房间的一半……」
听了说明,雷伊只短短思考数秒钟就点头。
「这个嘛,我只要有地方睡觉和吃饭就行,房间大小我不介意。可以让我住那间吗?」
「啊,嗯。吶,妈妈,这样可以吗?」
「是、是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毕竟你是城里的恩人,我们也很欢迎。」
「那么住宿费怎么算?对了,把狮鹫的餐费也算进去。」
「包含早餐和晚餐,一天收你一枚银币就好。」
超乎想像的便宜价格让雷伊不由得面露讶异神色。因为就连在夕阳小麦亭,不含赛特的餐费,每天也要三枚银币。考虑到这地方的人口和物价,可说是破例的特价吧。
「……毕竟是阿尔克托斯大叔介绍的,再加上是城里的恩人,没办法向你收更多。我们的提供的房间也只有平常的一半大……」
听到这番话,雷伊决定在艾莫西翁逗留的期间于碧海珊瑚亭投宿。
「……我真没想过阿尔克托斯的介绍这么管用。」
「会吗?只要是艾莫西翁的居民,绝大多数应该都愿意通融喔?毕竟之前面对贵族的粗暴要求……啊,这些事还是别向客人提起比较好。」
雷伊虽然对这话有些好奇,但就算继续追问下去,对方大概也不会回答。感觉到这样的气氛,雷伊决定不多过问。
「呼~……真是好地方啊。」
脱下身上装备,如今雷伊在碧海珊瑚亭为他准备的房间内,躺在床上如此低语。
在餐厅品尝的晚餐撇开份量不谈,味道能让雷伊满意。而当作赛特寝室的厩舍虽然大小不如夕阳小麦亭,但是也够宽敞了。
唯一的不满是这个角落房间由于位置关系,大小只有大概一•五坪,而且房内空间大半都被床铺占据。不过雷伊在入住前就已经接受了这一点,况且住宿含早餐、晚餐只要价一枚银币。考虑到现在艾莫西翁其他冒险者的待遇,可说是破例的优待吧。
「哎,这就先放一旁。先来想明天该怎么办……」
雷伊原本是为了打倒名为雷姆雷斯的悬赏怪物而来到艾莫西翁,应该把精神耗费在那怪物上。不过,最大问题在于目标躲在海中深处,击沉船只时也是用魔法。就算想打倒它,见不到敌人的身影就束手无策。
「该不会要让它连同海水沸腾……这样也不行啊。」
光就雷伊自身持有的魔力来看,若问可行与否,答案恐怕是可能办到。但这里是海港,无数居民靠海维生,这种手段不管怎么想都是最糟糕的方法。原本是为了打倒悬赏怪物,结果自己恐怕也会成为通缉悬赏对象。
当然就算成为通缉犯,雷伊也有自信击退为赏金而来的赏金猎人,不过这么一来恐怕再也无法进入当作据点的基鲁姆。如此一来就各种意义来说都很不妙。
「既然这样,只能像今天这样,我坐在赛特背上大大方方飞在天空中,引诱雷姆雷斯现身吧?也不晓得征服天空的不死鸟有没有造成伤害。」
呢喃自语后,雷伊轻声叹息。
因为他回忆起用魔法创造的海水尖枪。对于擅长火系魔法的雷伊来说,擅长水系魔法的敌人非常棘手。尽管如此,只要敌人现身在面前总会有办法,只是现在的最大问题在于无法发现敌人的踪影,感到忧郁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也只能试试看啊。难得都来到这里了,又是引发这种大骚动的怪物。无论如何都想拿到魔石和素材。总之……明天起先在海面上飞行,试著引诱雷姆雷斯现身吧。只要能发现它的身影,应该可以想到应对手法吧。」
因为旅程的疲劳加上救援活动的疲劳,此外雷伊已经躺在床铺上,于是他就这么任凭睡魔把自己拖入睡梦中。
◆ ◇ ◆ ◇ ◆ ◇
隔天,雷伊在早上六点的报晨钟声中醒来,到餐厅品尝海鲜浓汤、面包、烤鱼与海鲜沙拉等等洋溢著港都风情的早餐,同时观察其他冒险者的动静。
「今天要怎么办?」
「虽然是为了奖金才大老远跑来米雷亚那王国,但是悬赏怪物不现身也没其他办法吧?我去公会接一些委托过来。因为这里是港都,物价也特别高……」
「啊,不好意思,这样的话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雷伊听著传到耳畔的说话声,理解了现况般点头,细细品味海鲜浓汤。
(虽然为了雷姆雷斯的奖金群聚于此,不过因为目标不现身,目前坐困愁城。看来这才是现况啊。)
在单纯以盐调味的烤鱼挤上若干柑橘类果实的汁液,配著海鲜沙拉一起摆在面包上头,送进口中。不愧是熟客间知名的旅店,端上桌的早餐和雷伊在基鲁姆久住的夕阳小麦亭相比也毫不逊色。
不知道运用了何种调理法,海鲜沙拉中的蒸虾仁口感弹嫩,有种令人印象深刻的风味。
雷伊细细品尝早餐,最后饮用混合多种果实制成的调味果汁。
吃完早餐离开旅店,赛特与雷伊来到大街上,购买港都特有的海产料理食用,同时也买了大量的生鲜海产,收纳于雾气环中保存,如此打发时间。
好一段时间后,一人一兽注意到冒险者公会最忙碌的时段已经过去,虽然神色显得有些惋惜,还是按照当初的计画前往冒险者公会。
在抵达冒险者公会之前,赛特不时若有所求地看向海产,喉咙深处发出低鸣声。
「好啦,赛特。」
用不著雷伊把话说完,赛特默默地走进公会的从魔用空间,在该处趴下。
目睹这一幕之后,雷伊走进公会内。
在公会里,大概因为时间还算早,委托板前方聚集了大量的冒险者。
这时雷伊选择前往排列队伍比较短的柜台。
「不好意思,我想询问有关雷姆雷斯的消息。」
既然雷姆雷斯是悬赏怪物,在公会就能得到最基本的消息。自基鲁姆出发前,蕾诺拉与凯妮两人这么告诉雷伊,他才如此行动。
不过,见到雷伊的外貌,柜台小姐也无法二话不说就回答。低等级的冒险者不自量力去挑战雷姆雷斯只会白白送命,对公会而言也绝不乐见。
「请出示您的公会卡。规定仅限D级以上的冒险者才能索取有关雷姆雷斯的文件。」
「喔,这样可以吗?」
「呃!?失礼了。C级冒险者的雷伊先生,我已经确认您的等级。这就是文件。」
见到雷伊的公会卡,柜台小姐面露讶异神情,但立刻将手边的一张纸递给雷伊。
过去她想必已经将同样的文件交给无数人了吧,动作显得相当熟稔。
虽然花上这番工夫而取得雷姆雷斯的资料,但是看见全部内容只有一张纸,他当下就猜到其中几乎没有确切的事实。
(过去从来没有人清楚见过它的身影,雷姆雷斯这名字也只是因为没有名字和名称不方便,才如此命名。攻击方法仅限水系魔法。匿踪性很高,而且从远距离也能攻击的水系魔法啊……虽然之前传闻一度成功击退,看起来只是雷姆雷斯没有穷追猛打而已。)
雷伊飞快地扫视资料,但没有得到任何新消息,因此决定乘著赛特到海面上飞行,引诱它现身再想办法打倒,或者是取得新情报。就在雷伊打算离开公会的时候……
「你来一下!既然你也是冒险者,帮我跟这几个家伙评评理吧!?」
对雷伊搭话的是在一段距离外的柜台处,与冒险者争论不休的泳装女人。
「不好意思,我很忙。虽然不晓得你们在吵什么,但是不要牵扯到我。」
「你和这些家伙同样是外地的冒险者吧!?那不就是同一伙的!」
「呃,不要因为同样来自外地就归为同类……」
「对艾莫西翁的居民来说都一样啦!」
发现对方根本听不进去,雷伊叹息后看向刚才和女人争论的……正确来说,是单方面受她责骂的冒险者三人组。
「要我花点时间听你们说明也是可以,但是可以到酒吧聊吗?既然要占用我的时间,请我吃顿饭也不过分吧?」
看起来个性温厚的男人歉疚地对雷伊低下头,于是五个人前往隔壁的酒吧。
「……所以呢?你们为了什么事吵架?」
在公会附设的酒吧,约好由冒险者付帐后,雷伊随意点了料理,像是将贝类与蔬菜加奶油热炒的菜色,还有全长超过五十公分的水煮巨虾等等,雷伊一面大快朵颐一面问道。
一名男性与两名女性组成的冒险者三人组正对他投出暗藏怨怼的视线。至于把雷伊拉进争执之中的比基尼泳装女人,反应则与冒险者三人组不同,对雷伊投出傻眼的视线。
这也许是人之常情吧。雷伊目前享用的贝肉料理还另当别论,水煮巨虾在这间酒吧的菜单上算是满昂贵的料理。
一般来说会用槌子等工具敲坏虾壳后食用,但雷伊凭著蛮力剥下虾壳,这时泳装女说道:
「我叫罗夏。在艾莫西翁当渔夫。不过我不是搭船到近海的那种渔夫,而是在港口附近捕鱼。」
「原来如此。那渔夫为什么会和冒险者起争执?」
雷伊这么一问,男冒险者原本要开口,但罗夏抢先说道:
「这些家伙接了讨伐委托,竟然攻击当时潜入海里的我!光是这样就无法原谅了,今天早上还弄坏了我抓到鱼和贝壳的渔网……多亏他们,我损失惨重!」
「所以我们不是道歉了吗?我们也不是故意攻击的嘛!」
「如果道歉就能了事,世界上就不需要骑士团和警备兵了吧?我都讲几次了,只要你们赔偿弄坏的道具,还有今天网子里抓到的渔获的价格,我就愿意原谅你们啊。」
「少胡说八道了!银币七枚简直是敲竹杠吧!?」
听他们说到这里,双方的理由雷伊都明白了。
不过最让雷伊惊讶的是海里明明有怪物,却还是有人像是海女般潜水捉鱼。眼前的女人身上没穿任何护甲──为了潜水这是理所当然──就这么潜入海中,看在雷伊眼中只是玩命。
「你叫罗夏是吧?你的理由我明白了。那你们有什么话要说?」
「……没办法反驳。完全是我们不好。」
「喂,虽然我们有错,但是七枚银币太贪心了吧!储蓄已经在减少了啊!」
冒险者如此反击,但罗夏嗤之以鼻表示那不关她的事。
「我可是冒著风险、怀有觉悟在捕鱼。结果鱼抓到一半差点被杀掉喔?而且对方还是特地远道而来的冒险者……在我找公会或城镇的大人物诉苦之前,你们还是快点出钱了事比较好吧?
还是你们舍不得这笔钱,准备面对在这里待不下去的处境?
当然啦,一旦演变成那样,不只有你们,来自艾莫西翁之外的外地冒险者也会被居民白眼看待吧。特别是最近,你们这些外乡冒险者好像引发不少骚动嘛?」
听见罗夏的说词,女冒险者也支吾其词。雷伊见状,将最后的虾肉送进口中。
「就这样了吧。付人家五枚银币,包含补偿人家的麻烦。虽然储蓄正在减少,这点程度的钱不至于付不出来吧?」
认为自己的职责已经结束,雷伊起身打算离席,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女冒险者说道:
「这顿午餐是我们出钱请你的,再稍微多帮一点忙也没关系吧?」
「这桌料理你就当成是用来买我的时间。况且……你仔细看看四周。应该会明白乖乖赔钱才是聪明的选择。」
听见雷伊的话,三个人同时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酒吧的客人都对他们投出谴责般的目光。因为这里是公会附设的酒吧,因此视线的来源绝大多数想必是冒险者。
冒险者之中有原本就在艾莫西翁活动的人,也有为了奖金而来的冒险者。这两类冒险者对他们投出的视线,让三人组不禁震慑。
对于原本就在艾莫西翁的冒险者而言,因为接下来还要在此活动,不希望民众对冒险者的风评下降;为奖金而来的冒险者也不希望因为别人使得自己在这地方的活动受限,因此对他们投出那般视线。
渔夫看向雷伊,以视线质问为何赔偿比她原本要求的要少,但是在他那蓝眼睛的凝视下,最后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此沉默不语。
确定众人都不再提出异议,雷伊对三名冒险者开口说:
「懂了吧?我的心情也相同。我不晓得你们为什么捅出这个篓子,但是我可不愿意因此受到影响。」
只留下这些话,雷伊便离开现场,三名冒险者和女渔夫则目送雷伊的背影离去。
顺带一提,之后当事人之间协议得到的结论如下:冒险者支付三枚银币,不足的份量就协助渔夫工作以偿还。
「赛特,你等很久了?」
走出公会的雷伊如此对它说道,赛特原本正面对著身旁那只尺寸约一公尺的鸟型怪物,听见雷伊的声音而转过头,欣喜地低鸣。
不过雷伊的注意力被它身旁的鸟型怪物夺走。
「……冰鸟?」
没错。这种怪物正是过去雷伊有交手经验的怪物冰鸟。
冰鸟是D级怪物,战力算不上多强,不过雷伊注目的其实是挂在它脖子上的首饰。和赛特现在戴的从魔首饰完全相同。换言之,雷伊面前这只冰鸟要不是某人的召唤兽,要不然就是被人驯服的怪物。
「……不过冰鸟居然能在这种季节……啊,原来是这样。」
套在冰鸟右脚处的脚环传来的异样感受,让雷伊判断应该是某种魔法道具。
「除了赛特之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被驯服的怪物……等等,龙骑士的飞龙也是吧。」
和贝斯提亚帝国战争时,雷伊曾与龙骑士骑乘的飞龙交手。虽然飞龙是从卵的状态开始养育,但同样属于人类驯服的怪物吧。
(虽然想和驯服怪物的主人聊上几句,不过现在还是出海优先。)
赛特歪过头催促「不走吗?」,于是雷伊离开公会,前往港口。
当然一路上雷伊也在路边摊买了海鲜料理,一面品味一面前进,肚子里装了大概不需要吃午餐的份量后,雷伊与赛特终于抵达港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停泊在港口的无数船只。其中有巨大的远洋船,也有沿著大陆沿岸移动的船,或是渔夫们的渔船。当然船只也绝非乐意停泊于此,只是一旦驶向近海就可能被雷姆雷斯袭击,迫于无奈只能停泊。
不过,停泊于港口需要耗费停泊费用,此外货物运送延迟愈久,船东的损失也就愈大。
艾莫西翁在现况下也无法强行徵收停泊费,只能暂且打折计费。
不过时间一长,必须支付的停泊费用终究还是积沙成塔,因此船长也渐渐地面临必须冒险的处境。
紧接著雷伊注意到的是聚集在港口的无数人。将货物装载上船的作业员、表情愤恨地注视海面的船员,另外还有打算在雷姆雷斯上岸时打倒它以夺得奖金的众多冒险者。
特别是大部分的冒险者基本上没有出海的手段,唯一的战术就是在港口等候时机。在雷姆雷斯刚现身的初期,也有人期待在海上打倒它而驾船出海。
不过,他们连雷姆雷斯的身影都没见到就遭到单方面攻击,最终化为鱼饵。这种状况接连发生,现在无论哪个船东都不再轻言出租船只。
目前还能出海的冒险者只剩下少数持有魔法道具船的富裕队伍,或者并非花钱借船而是买下船只的冒险者队伍吧。
特别是后者的小队,虽然价格视船只尺寸而定,不过都得付出一笔大钱,因此的杀气特别重,以视线牵制附近的竞争者,同时寻找著雷姆雷斯的身影。
不过这类冒险者在聚集于艾莫西翁的冒险者之中,只占一小部分。绝大多数的冒险者只能在港边等待雷姆雷斯,或是四处奔波解决公会委托以赚取生活费。
在这样的背景中,雷伊集众人嫉妒的视线于一身,跨上赛特的背部。
「好啦,赛特。接下来就靠你了。」
收到雷伊的请求,赛特高声鸣叫,拍打翅膀,像是踩著空气般往天空奔驰。
赛特就这么飞向大海,前往昨天船只遭到雷姆雷斯袭击的现场。
这一带恰巧有数艘冒险者的船只,他们和雷伊同样认为在此或许能发现若干线索。船上的冒险者注意到飞过头顶上的影子,抬头仰望,发现了赛特的身影而投出欣羡的视线。
雷伊在这些魔法道具船之中发现了眼熟的脸庞,要赛特下降。
「有找到任何有关雷姆雷斯的线索吗?」
听了雷伊的问题,昨天雷伊参加救援活动时屡次交谈的冒险者队长默默摇头。
这支队伍的其他人对骑乘狮鹫的雷伊显露友好的态度,向他打招呼。
不过,其他驾驶魔法道具船或是乘著在港口买断的船只的冒险者队伍,对雷伊的视线就带著排斥。
对于只能驾船移动的其他冒险者而言,雷伊能够乘著赛特在空中行动,光是如此就足以成为争夺奖金的强力劲敌。因此……
「我说小鬼头,既然晚到了就要懂得礼让啊。」
「梦话等你睡了再说。」
因为对方一开始就摆出高压的态度,雷伊也用同样的态度回应。
对方听了当然也不打算善罢甘休,对雷伊投出凶恶的眼神。
冒险者直瞪著雷伊,但在他开口时,赛特突然间伸展双翼,猛然振翅,瞬间远离原本所在的位置。就在下一个瞬间,在场所有冒险者的惊叫声响彻周遭。
没错。海水形成的尖枪贯穿了赛特短短一瞬间前置身的空间。
「啧,现身了啊!赛特,暂且远离这边!」
雷伊扫视周遭,判断在此处交战只会造成多余的死伤,如此指示赛特。
赛特听见后尖声鸣叫,振翅飞行离开此处。
「喂!给我等一下!你们想要独占讨伐的功劳对吧!?」
刚才找雷伊吵架的男人扯开嗓门大吼,然而雷伊毫不理会,指示赛特移动。
像是追逐赛特般,无数的海水刺枪沿著赛特飞过的轨迹贯穿空气。
「可恶!我们也追上去!不能只让他们独占悬赏奖金!」
男人对自己的伙伴如此说道,让船首转往雷伊与赛特离去的方向,但是飞在天上的赛特和海面上移动的船,两者的速度天差地别,实在不可能追上。
「在还能看见海底的范围……啧,果然不在这里啊。」
赛特倾斜身子闪躲海水刺枪,雷伊则配合它的动作,抓紧了赛特的身体以防坠落,同时把视线投向海底。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赛特就这么持续闪躲海水刺枪,最后对方像是失去兴趣般,不再以海水刺枪继续攻击。
◆ ◇ ◆ ◇ ◆ ◇
「啊~……这下该怎么办……」
雷伊脱下龙皮长袍和斯雷普尼尔之靴,整个人倒向床铺,呢喃自语。
来到港都艾莫西翁已经第五天了。虽然屡次出海试探,但是每次都只是受到海水刺枪的攻击,从未成功发现雷姆雷斯的踪影。
「话说雷姆雷斯是怎么掌握我的位置?只要我飞在海上就会攻击我。」
正如雷伊所说,只要雷伊与赛特出海,铁定会被雷姆雷斯攻击,而且至今从来没有例外,雷伊搞不懂雷姆雷斯究竟如何掌握他们的位置。
「照常识来推论,应该是察觉我的魔力……不过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哎,既然能引诱敌人主动上门,目前这样也无所谓吧。」
雷伊看向房间的地面,摆在该处的是装著大量银币与铜币的袋子。里面甚至还掺杂了几枚金币。这全部都是雷伊这几天内赚到的钱,接下来在雷姆雷斯被讨伐之前,这些硬币还会无止无尽地增加吧。
只要赛特和雷伊飞在海上,不知为何雷姆雷斯的攻击就会集中在他们身上。只要趁这个空档出海,就几乎不用担心受到袭击,雷伊利用这现象赚取了这些金钱。
不过,安全并非百分之百得到保障。雷姆雷斯性情难以捉摸,虽然一定会攻击雷伊与赛特,但也会中途感到厌烦般停止攻击。这就代表矛头会转向船只,实际上雷姆雷斯也屡次表现出这样的行为。
尽管如此,认为能够不受袭击安全出海的可能性够高,向雷伊提出委托的人也日益增加。
就赚取金钱的目的而言,只要持续这样的行为,恐怕能轻易赚取更胜雷姆雷斯悬赏金额的庞大财富吧。尽管心里这么想,但以雷伊的目的来说魔石和素材的重要度更高,因此对现况并不满足。
此外,其他冒险者嫉妒的视线很烦人也是理由之一。因为雷伊只消飞过空中就能轻松赚大钱,会惹人眼红也很正常吧。
特别是买下船只意图讨伐雷姆雷斯的冒险者,更是将雷伊视作眼中钉。
尽管如此他们并未直接向雷伊出手,主要的原因肯定是狮鹫赛特的战斗力,以及雷伊是持有异名的冒险者。
知道无法直接对雷伊下手的部分冒险者,开始散播这样的谣言:
『雷伊是为了骗取船东的钱财,或者是看准了雷姆雷斯成为悬赏怪物的现况,将自己驯服的怪物送进艾莫西翁的近海。』
虽然有个根本的疑问,在于人真有办法驯服那种铁定非常巨大的怪物吗?不过他们坚称既然雷伊能驯服A级怪物狮鹫,那也绝非不可能。此外雷伊自称过去从未听闻雷姆雷斯的存在,是从玛丽娜口中得知,确信谣言为真的人则认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就算远在基鲁姆也肯定会听说才对。
「不管怎样,不找到雷姆雷斯的位置就拿它没办法。我们看不见它,对方却能完全掌握我们的位置……可恶,如果不是在海里就一定有办法啊。」
吐出一口气,雷伊为了疗愈一整天的疲劳而落入睡梦中。
隔天,雷伊怀抱著些微的希望……真的只是些微的程度,与赛特前往公会打听是否有新消息,一如往常般在公会门口与赛特告别时,突然有人对他搭话。
「那个,不、不好意思!这位穿长袍的先生!」
听见背后传来搭话声,雷伊以为又有麻烦事找上门而转过头,但瞬间他就明白对方为何找上自己。
映入眼帘的人身穿皮甲、配戴长剑,一身典型的战士装备。
对方脸上挂著稍嫌怯懦的笑容,但年龄上来说应该比雷伊稍微年长吧。不过吸引雷伊目光的不是他本人,而是默默站在身旁、身长约一公尺的巨鸟。
冰鸟──之前来到公会时,待在赛特身旁的D级怪物。
(既然那怪物跟在他身旁……就表示……)
面对心中如此思索的雷伊,男人说出一如预料的话语。
「那个,是你驯服这只狮鹫的吗?」
「喔,赛特……这只狮鹫确实是我驯服的。话说你也驯服了一只冰鸟吧?不,是召唤吗?」
「不,是驯服没错……那个,请问可以陪我稍微讲几句话吗?」
(插图008)
听到男人的话,雷伊的视线一瞬间转向公会,但雷伊对于雷姆雷斯新消息的期待原本就只是碰碰运气的程度,因此并未特别执著。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其他驯兽师,花点时间是没关系。」
雷伊今天也同样接到某位船东的委托,为了引开雷姆雷斯,必须出海大约一小时,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些空档。
「非常谢谢你。那个……就这样吧。那边有个卖果汁的小贩,我们到那边聊吧?」
「嗯,我没问题。马上带我过去吧。」
男人脸上方才挂著的怯懦笑容转眼间不知去向,转为灿烂的笑。
「谢恩,我们走吧。」
「叽叽!」
听见男人这么说,他口中名叫谢恩的冰鸟简短鸣叫回应。
那鸣叫声让雷伊回忆起过去战斗的经验,此时,谢恩突然间飞到赛特的背上。
「对、对不起!不可以啦,谢恩!」
见到谢恩坐在赛特背上,男人连忙叫道,但赛特低鸣表示没问题。
「赛特也说没关系了,不用介意吧。感觉也处得不错。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雷伊,是基鲁姆的C级冒险者。」
「嗯,我知道。那个,在艾莫西翁,雷伊先生最近在各方面都很有名气。我名叫亨迪卡。在库恩卡这个村子当D级冒险者。」
从未耳闻的名称让雷伊歪过头,库恩卡则面露笑容开口说道:
「那是个偏僻的小村庄,你应该没听说过。」
「哦~……话说回来,真亏你敢找我搭话。有很多不好的谣言正在传喔。」
「那个,呃,之前在公会见到狮鹫赛特的时候,我就想和你聊上几句了,不过当时你好像正在谈一些正事,不方便打扰……」
听亨迪卡这么说,雷伊回忆起过去曾在公会前方见到谢恩。当时冒险者和渔夫起了争执,而雷伊不知为何遭牵连,被迫担任没经验的仲裁人。在仲裁结束后离开公会时,雷伊注意到冰鸟谢恩就在赛特旁边。
「在库恩卡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驯兽师,到了都市后虽然见过召唤士……」
追根究柢来说,驯服怪物和召唤魔法控制怪物和动物这个结果并无不同,但驯兽师是让怪物随侍身旁,召唤士则是在战斗等必要时刻才叫出怪物,两者似是而非。
驯兽师必须准备包含饲料在内的一切,相较之下召唤魔法只在需要时才使用,结束后会经过送还这道手续,几乎不需要费用。因此不管从何种角度来看,驯服怪物和召唤魔法两者之间,选择后者的当然压倒性较多。
「话说回来,真亏雷伊先生能驯服狮鹫啊。」
「因为我不是驯服长大后的狮鹫,而是从小一起长大。亨迪卡才稀奇吧?选择冰鸟当伙伴满罕见的吧?虽然驯服的难度应该没那么高,不过那是冬天才出现的怪物吧?」
「是的,其实我在五年前的冬天发现了受伤的谢恩,帮它治疗之后它变得和我很亲。而且幸运请到炼金术师帮忙做魔法道具,让它在冬天之外也能照常活动。」
两人聊著驯服怪物的话题,沿著道路前行,不久后路旁并排的摊贩映入眼帘。
亨迪卡来到摆放许多南国水果的摊贩旁,点了两杯综合果汁,又买了一些水果递给雷伊,也给了赛特与谢恩。
雷伊接下果汁,彷佛刚从冰箱取出的沁凉让他不禁惊呼。
「啊,你吓到了?这间小店能用魔法道具提供冰凉的果汁喔。这季节还不算太热,所以客人不多,不过一旦到了夏天就会每天都大排长龙喔。」
「哈哈哈,这是当然的吧。魔法道具可是我大手笔请人打造的。虽然有些人脉能拜托,但绝对不便宜。要是不流行,我可会伤透脑筋。」
店长笑著如此说道,将一口大小的果实扔给雷伊和亨迪卡。
两人接过那颗果实后道谢,移动到阴影处。
「话说你怎么找上我?肯定不是只为了聊驯服怪物的话题吧?」
雷伊细细品味著综合果汁,如此问道,亨迪卡一瞬间身子僵硬,不过马上就露出怯懦的笑容,微微点头。
「是的。听说雷伊先生和赛特每天都出海寻找雷姆雷斯。那个,而且也听说你在帮忙让船有机会出海。所以,其实我想帮忙这方面的事。谢恩会飞,视力也很好,应该能帮上一点忙,不知道你怎么想?」
听亨迪卡这么说,雷伊微微点头,陷入沉思。
(实际上,光凭我和赛特没办法找到雷姆雷斯,从过去这五天的经验已经很明显了。既然这样,为了尽量提高可能性,姑且一试也是一招吧……?)
看著正紧张地盯著亨迪卡,雷伊则在一旁看著啄著水果的谢恩。
「你要分多少?」
「那个……今天就先当作试用期,一枚银币怎么样?」
「这点小钱就好了?亨迪卡觉得没关系的话,我这边没问题。明天之后要不要继续拜托你还不晓得,总之今天就一起飞吧?」
「啊、好、好的!请多多指教!」
于是两人与两兽就这么前往港口。
沐浴在从天洒落的春季阳光中,两只怪物正飞在艾莫西翁的近海上空。
这两只怪物正是狮鹫赛特和冰鸟谢恩。雷伊一如往常跨坐在赛特背上,不过找不到驯服谢恩的亨迪卡的身影。
冰鸟谢恩的体长只有一公尺左右,没办法让亨迪卡骑乘。
(为了对谢恩发出指示,他也在场也许会比较好就是了。)
雷伊飞在天空中,看向似乎正与赛特交谈的谢恩。
也许是因为亨迪卡不在场,谢恩似乎从刚才就不时与赛特交谈。
「也不晓得谢恩在场会造成什么影响啊。」
雷伊如此呢喃著,将视线投向海港,这时想趁著雷伊引开雷姆雷斯的空档出海的数艘船只映入眼帘……就在下一个瞬间,赛特的身体往侧边倾斜。
「来了啊!谢恩,找出雷姆雷斯的位置!赛特专心闪避,找出雷姆雷斯!」
谢恩与赛特各自点头,同时雷伊也自雾气环取出死神镰刀,做好随时都能迎击海水刺枪的准备。
下一个瞬间,海水刺枪贯穿短短数秒之前赛特置身的空间,紧接著第二根、第三根海水刺枪自海面抽长,为了贯穿赛特的身躯而成形。赛特往右侧闪避。
因为雷姆雷斯这几天与赛特交手,大概也渐渐习惯了吧。像是预判了赛特的闪避方向般,海水刺枪自右手边出现,划出弧线转弯,为了刺穿目标而抽长尖端。
这种攻击确实有其效用吧。只要射出大量的海水刺枪,持续封锁赛特的逃亡轨道,就算不至于打倒赛特,还是能使赛特负伤吧。不过那仅限于只有赛特的状况,而现在雷伊乘坐在赛特背上……
死神镰刀伴随著吆喝声挥出,一击就破坏了意图刺穿赛特的海水刺枪。
雷伊将挥出的死神镰刀拉回身边,立刻自赛特背上往海面扫视。
映于雷伊视野的同样是海面,雷姆雷斯依旧完全不见踪影。
谢恩也和雷伊同样找不到雷姆雷斯的身影吧。它发出尖锐的鸣叫声,纳闷地环顾四周……见到那模样,雷伊突然觉得不对劲。
(海水刺枪攻击的目标只有我和赛特……?)
冷静下来环顾四周,海水刺枪的尖端总是指著赛特……正确来说仅限于赛特和雷伊。矛头从来不曾朝向飞在赛特附近的谢恩。
(为什么?我还以为它会优先瞄准飞行目标……赛特和谢恩的差异是真正的怪物和生于魔兽术的怪物,难道它能察觉这一点?)
雷伊心生疑问的同时,赛特在无垠天空中飞窜,闪躲海水刺枪的攻击。
「没有任何线索的话,实在完全找不到位置啊……呼!」
为了闪躲从接连杀来的海水刺枪,赛特转变为倾斜的姿势,赛特背上的雷伊再度挥动死神镰刀,击碎数根海水刺枪。
雷伊就这么持续应付来自海中的攻击,不久后察觉到除了离开港口的船只外,还有其他船在海上航行。
虽然同样是趁著雷伊战斗时出港,不想为此付钱的船东或船长趁著这个机会驾船出海了。
这次的工作是雷伊个人接受的委托,与艾莫西翁完全无关。既然不是透过公会承接,有人趁隙贪小便宜也无处申诉。
(不过身为商人必要的信用会下降就是了。)
出港的船只大概是最近几天刚到的船吧。过去也曾有舍不得出钱而做出类似选择的船,结果发生问题被迫回到港口,之后被人在背地批评「想用别人的钱买自己的安全」,与客户的关系也因此出问题。
雷伊如此想著的时候,赛特倾斜身体闪避海水刺枪……就在这时,雷伊目睹超乎想像的情景,思考因为惊愕而短暂停摆。
出现在雷伊视线前方的是一艘船。而且是先前找雷伊麻烦的冒险者的船。
「啧,想把我当作诱饵,自己先找出雷姆雷斯吗?」
雷伊短暂咂嘴,同时挥出死神镰刀,击碎海水刺枪。
应该并非因为听见雷伊咂嘴,但刚好这时甲板上的一名冒险者仰头看向雷伊。
由于隔了一段距离,雷伊还另当别论,不过男人无法与雷伊四目相对。尽管如此,雷伊在仰望自己的男人眼中看见了嘲笑的神色。
海水刺枪向上延伸到赛特所在的高度,随即直角转向,朝著赛特直逼而来。
赛特振翅,雷伊则控制重心,划出螺旋状的轨道闪躲一一杀来的海水刺枪。
若非雷伊紧抓著赛特的身躯,恐怕他已经在闪躲的过程中自赛特背上坠落了,但是雷伊与赛特发挥了十足的默契,化解这波攻击。
此外,因为雷姆雷斯的目标只有赛特,谢恩已经与赛特拉开距离。
赛特再度螺旋翻滚并闪躲海水刺枪的攻击后,当场振翅旋转半圈,让头部对准海水刺枪,同时雷伊将视线投向海面,发现已经没有下一波攻击,便将手中的死神镰刀收纳进雾气环中,返回港口。
……此外,雷姆雷斯的攻击被雷伊与赛特躲过之后,命中了想把雷伊与赛特当作诱饵的冒险者队伍船只,船只因此浸水。
因为损伤不至于立刻沉没,他们最后勉强成功回到港口……不过为了修复船只肯定需要花费大量的资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