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以梅尔贝尔城为起点,有四条朝外延伸的主要街道。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城门也是因此设置,而沿著北方的街道一路前进,就会抵达王都赫伦。另外三条街道则分别通往西方的港都帕斯科姆、东方的员鲁尼卡城塞都市、南方的瓦伊德城塞都市。
这四条街道也都各自在中途分歧,较为狭窄的道路进一步通往更小的城镇或村庄。
南方的瓦伊德城塞都市,同时兼具提供物资给为了抵御魔族入侵而建的要塞、替要塞进行补给的机能,因此也是利榭尔王国南部最大的城市。
从梅尔贝尔朝向瓦伊德延伸的街道,中途有一条往西分歧的道路,沿著这条路继续前进,就会抵达一座人口约两百的村庄——拉纳村。
拉纳村盛行甘蔗栽培,会将甘蔗精制成砂糖贩卖,或者进一步做成糖果出售。
由于气候及土壤都很适合甘蔗生长,只要错开栽种期,一年四季都可望收成。
于拉纳村的某一块甘蔗田——
「蜜妮,差不多快天黑了,去叫大家集合。还有,把采收起来的甘蔗堆在老地方。」
如此高声呼唤的是一位年约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的女性——爱蕾诺。
她身上的衣服绝对不算昂贵,但是给人一种乾净整齐的清爽印象。
「思,我去告诉大家。」
回话的蜜妮是一位看似七八岁的少女,尽管年幼却不让人觉得稚气。
听见蜜妮的回答,爱蕾诺点头,顺著来时的路折返。
蜜妮摆动著娇小的手脚在甘蔗田里来回奔波,通知其他孩子们工作结束。
「是吗,辛苦你了,蜜妮。采收下来的甘蔗由我们拿去堆放,你替我们去向叔叔报告好吗?」
「思。」
与蜜妮同年龄,或者再稍微年长一些的少年——罗伊口头慰劳著蜜妮,拎起整捆甘蔗。
这些少年和少女,都是住在拉纳村郊外某间孤儿院的孩子。
由于魔物、疾病,或者遭到魔族杀害而失去双亲——于是他们成了孤儿。
有很多城市和村庄都会建立孤儿院,收容像这样子的孤儿,但基本上他们都必须自力赚取生活资金。
尽管还很年幼,但也会像这样帮忙采收甘蔗,换取农家的微薄谢礼充当生活费。
「——欢迎回家。脏衣服丢进那边的篮子里。晚餐就快煮好了,可以帮我把餐桌收拾乾净吗?」
爱蕾诺一面慰劳归来的孩子们,一面迅速下达指示。
「爱蕾诺姊姊,这个给你。」
蜜妮将手中的硬币交给爱蕾诺:爱蕾诺称赞「蜜妮真是乖孩子」,温柔地轻摸她的头。
「……好!为了奖励大家的努力,晚餐就尽情享用美味的浓汤!」
虽然生活相当俭朴,但每一天都很和平,洋溢著孩子们的欢笑声。
爱蕾诺对于眼前的景象十分满足,并突然回忆起往事。
爱蕾诺本身年幼时也是在这间孤儿院长大,现在负责照顾孩子们。
当时和她一起度过童年的伙伴们,应该都踏上了各自的道路。
但是谁也想不到,那位比她稍微年长、如姊姊般的女性,竟能承蒙那样的好运降临。孤儿院出身却能和领主结婚,是任谁都羡慕的佳话。
……虽然爱蕾诺内心也有些怀疑,那位如今无法再次见面的女性,和领主结婚真的算是幸运吗?
都会的消息不太容易流传到这种乡下村庄。
等到她听说那位女性去世的消息,早已是事发之后经过很久了。为了弄清楚详情,她还曾拜访梅尔贝尔,但结果什么都没能得知。
「去世的原因没有对外公布……吗。」
「……怎么了?爱蕾诺姊姊?」
抬头看著喃喃自语般的爱蕾诺,罗伊边喝著浓汤询问。
「没什么。今天的浓汤好喝吗?」
「很好喝!而且肉好多!难道是又有不具名的人捐钱来了吗?」
「嗯~其实正是如此。到底会是谁捐的呀?」
经常有商人为了收购砂糖来到拉纳村……偶尔会有人将「被委托转交」的捐款送到孤儿院来。
该不会是某位孤儿院出身的人……爱蕾诺如此猜溯,但不懂对方隐瞒姓名的意义。
和捐款一并装在袋子里的一朵花,总觉得似曾相识……
「总之,我们就心怀戚激地拿来使用。而且为了大家的将来,储蓄也是必要的。」
「爱蕾娜姊姊不必替我们担心这种事啦。等我再长大一点,一定会赚很多钱捐给孤儿院,让大家都能过轻松的生活。」
已经碗底朝天的罗伊高举手臂试图挤出肌肉,但尚且年幼的罗伊体格当然发育得还不够完全。
「……罗伊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是赚钱很辛苦喔?」
「我知道。」
毕竟从早到晚忙著采收也只能领到微薄的酬劳,所以罗伊也很清楚这一点。
「爱蕾诺,我跟你说喔;罗伊他休息的时间都会带著木棒,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一定是偷偷瞒著大家在做什么事。」
「哇,哇啊啊啊啊!蜜……蜜妮……你该不会都看到了?」
蜜妮插进两人的对话,开心地报告罗伊的行动。
看罗伊慌慌张张逼近蜜妮的模样,果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没有,可惜我不晓得你在做什么。」
「那……那就好。绝对不许跟来偷看喔!」
看著两人你三舀我一语,爱蕾诺轻笑出声:
「罗伊,我不会问你在做什么……但不可以做危险的事喔?」
她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罗伊这名少年个性虽然调皮,但在孤儿们当中形同领袖。
不但责任戚强,令人意外的是也很会照顾人——爱蕾诺深知这一点,因此她心想罗伊所说的话,也许哪一天会成真。
中途加进对话的蜜妮同样也很年幼,个性不但坦率也很坚强,不轻易说丧气话,总是精神奕奕地工作。
她和大她一岁的罗伊感情特别好,经常一起行动。
对爱蕾诺而言,孤儿院的孩子们她都一视同仁,每一位都觉得很可爱,但看著这两人却让她内心涌上一种特别的感情。
宛如亲兄妹般亲密的两人,总是令她回想起自己视为姊姊仰慕的女性。
陵抱著温暖的心情,她由衷期望当这两人离开孤儿院的时刻到来,都能够走上幸福的人生。
为了这个目标,这些孩子们现在就必须尽力而为。
——当爱蕾诺的思考告一段落,孤儿院的大门响起敲门声。
这里位于郊外,村民很少会前来拜访,更别提此时已经是日落之后。
「……这种时间,会是谁啊?」
爱蕾娜吩咐孩子们继续用餐,自己起身走向玄关。
「来了,请问是那位——」
话才刚落,爱蕾娜立刻就察觉异状。
对方浑身包覆著漆黑斗篷,脸上戴著面具,因此无法确认长相——这群诡异的集团很显然并非来自村庄。
「你……你们究竟是——」
「不许动……敢吵闹就杀了你。你只需要听从我们的指示,这样一来就可免除一死。不听从的话,包括你身后的那群小鬼,所有人全都得死。」
「做什……么——」
喉咙被人拿短剑抵著,感到莫名其妙的爱蕾诺发出害怕的声音。
「别说多余的话。听懂的话只要回覆一声就好。」?…:是……」
「很好……所有的人都进屋里。」
孤儿院小小的和平时光,一瞬间就被杀戮的气氛破坏殆尽。
几名无法掌握事态的孩子,看见爱蕾诺铁青著脸以及诡异的集团,便开始放声大哭。
「叫那些哭闹的小鬼闭嘴。」
面具底下响起的男性声音,口吻平淡地下令。
要是不闭嘴就格杀勿论——察觉到无言的压力,爱蕾诺抱紧打翻餐盘哭泣的孩子,轻声细语安抚他们。
罗伊和蜜妮也告诉比自己年幼的孩子们不必担心,并将他们藏到身后。
但是……肩膀却微微颤抖。他们毕竟也同样是年幼的孩子。
「听好了,我不打算为难你们。你们所有人明天只要像平常一样行动就好。」
不要被其他村民发现,继续按平常那样生活,男人如是说。
孩子们白天就像平常一样出去工作,但要是敢泄漏多余的情报—
「看来你是这里的管理者?够了,过来这里。」
松开哭泣的孩子,爱蕾诺遵照命令走到男人身边,短剑再次抵著她的喉咙。
「——要是谁敢向村民求救,包括这女人,你们全都得死。就算是小孩子也总该能
理解吧?不过反正无所谓,要是秘密泄漏,我就连那个村民也杀掉。我派了人随时监视
你们,你们最好谨记在心。」
「放……放开爱蕾诺姊姊!」
罗伊大叫,瞪著一身黑衣的男人。
「罗……罗伊……别这样!」
男人不耐烦地叹口气,以下巴对身边的部属示意。
「明白了。」
隔著面具传来蒙胧的女性声音,她从斗篷底下取出——鞭子。
女性看似只在瞬间稍微挥动一下手——罗伊便感到身体浮上了空中。
鞭子缠住罗伊的脚,将他整个人硬是拉到男人面前。
被甩在地上的冲击令罗伊感到痛苦,男人毫不留情地朝他猛力一踢。
少年轻盈的身体顺势滚到墙边。
「呀……啊……」
「当然,要是敢多说一句话就会像这样。好了……该给叛逆的小鬼怎样的处罚?」
男人稍微移动抵著爱蕾诺喉咙的短剑,鲜红的血滴滑过肌肤落在地面。
「住……住手……对不起……」
「或者杀掉和你交情好的小鬼,才能让你比较懂事?」
听见对方这句话,罗伊反射性看向——
「不要……好可怕……」
——眼角浮著泪、浑身发抖的蜜妮。
罗伊甸匐著来到男人脚边,忍著内心的不甘并请求……
「我不会……再犯了……所以请别对蜜妮……」
…。不许再有下一次。」
将安分下来的孩子们赶回寝室之后,黑衣集团的其中一人道出疑问。
欠缺紧张戚的声音,与充满杀戮气氛的空间格格不入。
「可是队长,这样事情算顺利吗?是不是依照原本的作战进行比较好?」
「别担心。那家伙我再清楚不过……『凡事都要有效率』,这也是那家伙教我的嘛……」
男人颤抖著身体忍笑。
「你不用考虑太多,只要听从队长的命令就好。就像刚才那群小孩一样。」
「好过分,蕾伊姊总是话中带刺。」
「……你们都别耍嘴皮子。明天你们两个跟我一起行动,其他人留在这里待机。要
是有人做出可疑举动,就算是小孩也不准放过。」
「「是-」」
「哼……要恨就去恨自己国家的国王,还有他那个弟弟。」
男人对呆坐在地的爱蕾诺留下了这句话。
——当天夜里。
「好痛……痛痛痛……」
「罗伊,不要紧吧?」
遭到暴行的罗伊,按著疼痛的腹部,在床上辗转难眠。
「啊……啊啊……抱歉,蜜妮,都是我,害你受怕了。」
「——唉,真是美丽的光景。与其跟那个孩子道歉,不如打从一开始就老实点。」
女性的声音打断罗伊和蜜妮的对话。
对于被鞭子拖行的罗伊而圭?是很耳熟的声音。
黑衣集团是轮流看守他们,但所有人的打扮都相同,若不像这样子出声就难以辨别。
「什么啊……原来是你。与你无关。」
「哦?你这种态度没问题吗?」
「……我很安分,是你来找我讲话。」
「安分……是吗?」
女性走近罗伊,语气不满地说道。
「我从刚才就听见有人在呻吟,难不成是我多心?」
「什——痛!」
女性伸出手,有些粗暴地置于罗伊的腹部。
「哼……肋骨断了两根。」
「喂,放手——」
被触碰的剧痛使得罗伊不禁反抗,但痛楚缓缓减轻,如此现象令他露出惊讶神情。
女性的手掌在昏暗的空间里发出蓝光。
「这……该不会是治愈魔法……?」
「队长命令你们依照往常行动。突然受这种伤,怎么看都很不自然。」
「谢……谢谢。」
「别误会,要是队长命令杀了你们,我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女性转身走回门边,倚著墙不发一语。
在她身边的男性悄声地说:
「蕾伊姊好温柔喔~这就是所谓的糖果与鞭子吧?」
「闭嘴。还有,雷恩……刚才的事你要是敢告诉队长,你就完蛋了。」
「是是是,我当然会保密。话说回来……队长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好?」
「谁晓得?比起这个,明天我们要出发前往梅尔贝尔,好好休养身体。」
「是~蕾伊姊还真的是很温柔耶。」
「闭嘴。」
第二话
意识沉进黑暗的深处,在这个不可思议的空间,身体的知觉彷佛变得稀薄……他人就站在这里。
——啊啊,这是梦。
尽管男人对此有所自觉,依然沉默地凝视眼前拓展开来的风景。
走在狭窄的长廊,快步登上尽头漫长的螺旋阶梯。来到楼中楼构造的圆柱状空间最上层,倏然向下俯瞰,得知这个高度距离地面相当遥远。
继续在长廊上前进了一会儿,抵达目标房间。
不受nit控制,男人的手自行动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有一名女性被囚禁在室内。
裹著身段的服装虽然有些脏一污却相当高贵。红色的长发遮住她的脸,看不见表情。
但当男人踏进房门的一瞬间——茶褐色的瞳仁兴味盎然地投来。有些类似猫的眼神带给人活泼的印象……没错,第一印象就原封不动显现出了她本人的个性。
男人必须监视这位女性。抓她来的……就是他们。
背倚著墙,不知经过了多久……原本沉默的女性向他搭话。
「——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这是赋予我们的任务。」
无关乎意志,男人的嘴自己动起来,说出这句话。
这是已经发生的往事。
只不过是按照他的记忆再生的梦境。
这种不协调的感觉,彷佛是将意识强硬灌输到过去的自己体内。
「贵族的公主不必想太多,只要祈祷能够平安归还就好。」
「贵族……吗。这样啊。对喔……但我还是觉得很没有真实戚。」
「……」
男人认为不应该进行超过最低必要的谈话,因此不发一语。
「或许你不相信,但我出身于孤儿院。丈夫向我求婚时,不用说所有人都很惊讶,我则是最惊讶的那一个。觉得『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娶我这种平民』。」
「……是吗。」
「我说啊,光是站著发呆也很无聊,谈点话题吧。想害人质无聊致死吗?你是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才会变成这种残酷的人呀?」
「你话太多了……安静一点。」
突然——记忆中断,画面一转,连结到另一个场景。
地点同样是囚禁女性的房间,男人似乎拗不过女性,开始有了谈话交流。
「——我说,你们做这种事,万一到时和利榭尔发生战争该怎么办?这么一来你们不也会感到困扰吗?」
「不会。论军事力是我们压倒性凌驾在上。若利榭尔的军队越过雷贝山脉进攻,八成会全灭,这种事情对方当然也知道。」
只不过……男人继续说道。
「这边要向利榭尔发动攻击同样也很困难。贝鲁尼卡城塞都市利用了雷贝山脉作为屏障,是天然的要塞。因此双方才没有贸然开战,保持著友好关系。」
「以我目前的状态而言,实在称不上友好耶?」
「既然是两个国家,就不可能维持对等,一定只想建立对己国有利的关系。」
「而你们的方法就是这个啊……我反对。」
女性低著头,针对成为人质的蛮横现况抱怨。
场景再次切换。女性用开朗的声音对他询问:
「——你听说过菲莉雅这种花吗?是一种美丽的白花。」
「我记得……是丛生于利榭尔的花?」
「啊,你果然会回应我的问题。这几天监视我的人当中,只有你会回我像样的话。」
「……」
「我只在孩堤时代曾经有旅行商人来到村子的时候,见过那种花一次。因为花名和我的名字一样,所以我很开心。」
「……是吗。」
「前阵子我在宅邸的庭园播了种,希望能够顺利开花。」
「那是西方的植物,适合在雨量稀少的气候下生长,要是浇太多水反而会枯萎。」
「哦……你很博学耶。」
「由于工作的性质,具备丰富的学识会很方便。」
「唉呀,可是你应该不晓得这种花的花语吧?想知道吗?」
「……说说看。」
正当女性即将发言的瞬间——意识再次跳跃。
这次不是由女性,而是男人主动攀谈。
「你今天不说话?」
「——你有没有家人?」
「……没有。」
「我也没有父母,但是一点也不寂寞。因为孤儿院的每一位都像我的家人一样。有个年纪略比我小的女孩子,就像是我真正的妹妹一样。爱蕾……啊……」
「……你担心说出名字会被我们利用吗?不过……你真的很多话。」
「唉呀,这次是你主动找我开口的耶。」
「…也是。」
「可是,有真正的家人果然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有温柔的丈夫和可爱的女儿……我很幸福。女儿还不满一岁,但将来绝对会成为一个可爱的孩子……」
「只要对方接受要求,你就能被平安释放。」
「是……啊。」
仔细想想,或许他早该在此时就察觉到才对。
场景再次切换,男人在意识深处发出苦恼的呻吟。
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了。可以的话真希望马上醒来,但他没能如愿以偿。
「——对方有动作了,看来会接受我们的要求。你很快就能解脱了。」
「那个人非常温柔……你们把我当作目标应该是满有效果的。」
对了——她继续说下去。
「丈夫向我求婚时,你猜他对我说什么?」
面对突然的问题,男人沉默地等待下文。
「我想让利榭尔王国成为更加丰饶和平的国家。或许花上一辈子也难以达成,但如果你能成为我的支柱,我会很开心——记得是这样。」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男人话刚落,紧接著就看到女性奔向窗边,将身体揉出窗户。
不过这种距离他眨眼之间就能够逼近,要阻止不是不可能。
可是当女性回过头,与他视线交会的瞬间——男人的身体有些动弹不得。
「对现在的我来说,能够支撑他的方式应该只有这样了。人质一死,我丈夫也就不必对你们书听计从。」
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选择死亡。
然而女性的眼神无比率直。
——甚至可以毫无犹豫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最后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请你们——不要再将我的家人卷进这种事了。」
「等等——!」
伸出的手没能抓住任何东西。
他早就明白这件事。他知道,这是已经结束的往事。
「——噗哈!……哈……呼……哈!」
男人自梦里惊醒,有好几分钟闭著眼不动。
反覆了几次深呼吸,努力让体内剧烈撞击的心脏镇静下来。
「……结果,我只不过是沉溺于自我满足罢了。」
都经过了十年以上,却逦会作这种梦,代表自己无法完全对这件事释怀。
男人喃喃自语的声音,消融在报时的钟声里。
——七月第二周,火之日。
级别C以上的委托不多,所以总之我暂时努力将状态异常抗性提升到了L V 3。
因为决定今天休息一天,被六点的钟响吵醒之后,我再次闭眼享受回笼觉。而且昨夜想事情想到有点晚,所以就更困了。
我在想的是……要拜托艾尔芭什么。
与她的战斗奇迹般获胜,虽然算不上奖励,但她答应实现我一个请求。
虽说不必急著想,但若把此事搁著,恐怕我迟早会忘掉有这回事。
尽管如此,我实在想不到可以拜托魔族做什么。
前几天我在图书馆翻阅了《魔族剖析新书(※含臆测》》,上头解说魔族有著各式各样的特徵,像是头上长角、背后有翅膀等等。只不过,共通点就是有著红色的瞳孔,因此凭眼睛的颜色就能立刻判断是否为魔族。
乾脆真的养来当宠物……要是真的拜托这种事,街上肯定会起一阵大骚动。艾尔芭虽然外表与人类几乎无异,但莉姆依然认出她是魔族并发动攻击。
书上还有其他的记载,比如关于魔族攻击其他种族的理由。很久很久以前,魔族曾经为了征服世界而向其他种族发动战争。有一群被称为贤龙、实力强大的龙族阻止了他们的野心。不过因为书上的内容包含臆测,不晓得可信度究竟如何。
在那场大战当中数量锐减的魔族,从此对其他种族心怀憎限。
如果内容属实,征服世界这种野心简直太不可取。
还曾经有人企图组织最强的军团来掌控世界,若是真的可不是一件好笑的事。
——我睡著回笼觉,半梦半醒间模糊地回想书中内容。
七点的钟响之前,我再次被敲门声吵醒,成功地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迎接来访者。
「莉姆啊……怎么了吗?」
「诚二,你说今天要休息一天,所以我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找玛莉塔?」
喔喔,没想到莉姆会主动提议。
或许她和玛莉塔比我想像的还要意气相投。
有何不可?就让我钜细靡遗地讲违这一周以来和绿毛虫嬉戏的辉煌战迹。
思,一定会被讨厌吧?还是算了。
「思?咦……?莉姆,你头发上夹的是……」
有著猫耳镇座其间的栗色发丝,上头闪闪发光的贝壳发饰,我一眼就注意到了。
「那个,因为今天不必担心会弄坏。看起来……如何?」
发型和平常不一样。莉姆长度大约及肩的头发,在发饰的点缀下升华成短马尾。
YES!这样就对了!这就是我的正义!
莉姆的手托起轻飘飘的短马尾,徵求我的意见。不知是否她平常没什么机会穿戴这类饰品,眼神害羞得不敢直视我,实在很可爱。
「很适合你喔。」
我赶紧冷却头脑,总算成功挤出这句话。
「思!谢谢!」
「那我换一下衣服,吃完早餐再去叫你。」
……关上房门,我将体力发挥到最大极限,头对著床上重重敲了四下。
烦!恼!还!散!
床没有坏掉真的很不可思议,但拜此所赐,在我脑神经细胞奔窜的刺激总算平息。
——脑袋清醒之后,于是出发前往领主宅邸。
虽然觉得应该先向领主阿尔贝特大人打声招呼比较好,但他今天也很忙而无法接见我们。
在罗金斯先生的带领下,我们来到玛莉塔的房间。
我将绿毛虫的话题封印,问玛莉塔今天是否换她说说自己的故事。
从玛莉塔的叙述听起来,她似乎相当尊敬父亲。
「虽然父亲大人没有争取王位,让贤给哈汀伯父是一件好事,但父亲大人其实也有王者之才……」她是这么说的。
思,这种事情是一言难尽啊。
——目前莉姆和玛莉塔两人关在宅邸庭园里游玩,而我则在房里和罗金斯先生两人独处。
内心祥和而无所事事地眺望两位少女玩耍……也有点说不过去,于是趁著女仆送来红茶绩杯的时间点,我尝试和罗金斯先生搭话。
「罗金斯先生,你在这里工作了十年啊……?」
「是的。已经受了这个家很长一段时间的关照。」
「那你的家人也住在梅尔贝尔吗?」
「不,我没有妻儿。」
「——其实在我们这些女仆当中,有很多人都很崇拜罗金斯先生喔。」
很意外地,女仆微笑著加入对话。
原来如此,一名未婚的沉著男性,武艺高超、工作又劳靠……难怪在年纪与他有落差的年轻女仆之间大受欢迎。
是说。这个女仆还特地强调了「我」们来吸引注意力啊……
「期望有朝一日能像菲莉雅夫人一样,身为女仆也有机会掌握幸福,我是怀抱著这样的希望而从事这份工作的——」
「咳哼……我只不过是个贫穷的老骨头罢了。」
不不不,既然未婚而且又一直有在工作,想必也有相当的积蓄……吧?
话说,刚才提到的菲莉雅夫人……我记得是玛莉塔母亲的名字?
「请问,菲莉雅夫人……曾经是女仆吗?」
「是的,我只来这里工作了四年,所以是听说的,菲莉雅夫人原本是在这座宅邸工作的女仆。后来被阿尔贝特大人看上,两人就结婚了。」
这对女仆来说的确是梦幻般的故事。
「有很多贵族都是抱著玩玩的心态对女仆出手,可是阿尔贝特大人在菲莉雅夫人去世之后也一直没有再婚的意思……他一定真心爱著菲莉雅夫人。」
女仆眼神陶醉地诉说著爱情。
她的视线锁定在罗金斯先生身上。
「我想确实是如此。话说回来……我认为能够克尽自己职责的女性才是最棒的。」
了……。那么我失陪了。工作还有很多,若少了我一定会忙不过来。不打扰两位了!」
女仆随即离开房间。
我……或许挺欣赏那类型的人。
就人性上来说。
「——思……玛莉塔会被珍视到过度保护的地步,也许是因为领主疼惜菲莉雅夫人的心意也都加诸到她身上了。」
离开领主宅邸,回旅馆的路上——我若有所悟地点头,身旁的莉姆则开心望著手中白色的花。
「那是?」
「好像叫作菲莉雅之花。和玛莉塔的妈妈名字一样……我在庭园里看见,说花开得很漂亮,玛莉塔就把这些送给我了。如果达利欧先生不介意,我想装饰在旅馆里。」
的确,若装饰在餐厅里,空间将会缤纷许多。
—啊!
「莉姆,看前面!」
「……咦?啊——」
——人与人相撞,发出一阵冲击声。
同时,有东西从莉姆撞到的对象手中掉落地面。
我想马上捡起来并道歉,但是……
「啊~搞什么?蕾伊姊是很可怕的喔~ 你要是不好好支付赔偿金的话——痛!」
「闭嘴,蠢弟弟。干嘛做引人耳目的事?小心我揍你。」
不,你已经揍了。
上演老套搞笑桥段的,是莉姆撞到的女性及其身边的男性。
两者都是黑发、黑眼、浅黑色肌肤……给人来自亚洲的印象。
是说,长相一模一样耶……双胞胎?同样都有端整的五官,女性就让人觉得散发著治愈的气息,男性则肯定会成为为众人嫉妒的对象。
…:现在不是观察的时候,得先道歉才行。
「抱歉。」
「那个,对不起。」
听见我们道歉,女性举起单手制止。
「不,没关系。只是有点喜欢的糖果掉到地上罢了。我不在意,也不会要你们赔偿。」
「蕾伊姊,把沙子拍掉搞不好还能吃喔?」
「那你吃吧。」
两人一搭一唱的流畅节奏实在令人很难插话。
但还是赔偿对方比较好吧……正当我如此思索,远处传来男性的呼唤声。
「啊……我们还有事,先告辞。」
于是双胞胎(※大概)便快步混进人群中消失。
「——走路不好好看著前面,很危险喔。」
「思……对不起。」
莉姆垂头丧气,不过还是紧紧把葬莉雅之花抱好。
「不过花没事就好…………嗯?」
「怎么了?」
我捡起双胞胎当中的女性掉落的糖果。
这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啊,和之前多雷先生给我的糖果一样,我还记得。
他好像说是某个村庄的特产。
是挺好吃的,不过沾满了沙子实在没办法放进嘴里。真是过意不去。
虽然很浪费。但我将意识集中到掌心,发动火魔法。
变成垃圾就太可惜了——于是我决定烧掉。
糖果在小小的火球中瘫软变形,最后如蒸发般融化消失。
「回去吧,莉姆。」
第三话
——七月第二周,光之日。
鼻子哼著歌,我正在为卢克清洗身体。
我在骑兽出租店租了一格洗兽用的空间,正以长柄刷子替卢克刷洗身体。
一般人都是从井里打水起来洗,不过……
「唉呀,真是方便。」
我变出水魔法淋在卢克身上。姑且不论会连带将周围喷得湿答答,这样真的非常轻松。
我也曾考虑能不能直接当作饮用水来喝……是可以啦。
「光魔法今天也升上L V 2了,这都是卢克的功劳。」
「咕喔喔-」
光魔法成长是件值得欣喜的事,但级别C的委托倒是几乎没完成几件。毕竟委托的数量很少。
符合级别C的魔物对一般人而书是危险至极的存在,因此不可能频繁出没于梅尔贝尔周边。
而且委托的内容也很花时间。
前几天我承接了级别C的委托,前往讨伐「强袭人猿」这种猴型魔物,结果从发现到打倒居然花了一整天。
不过强袭人猿持有「体术L v 2(3/50)」和「体能强化L V l(8/10)」这些让人垂涎欲滴的技能。我欢喜地成功接收了体能强化技能。
城市附近很少出现凶恶的魔物……这件事本身值得开心,但没有委托当然就没有报酬。
虽然承接低级别委托,或者剥取魔物身上的素材出售也能赚钱,但是并不能提升冒险者级别。
当必须证明身分时,冒险者公会证具有相当重要的功能,光是级别高就能被视为优秀的冒险者,因此我想要尽量提升。
是否差不多该转移据点了呢……
一面思索这些事,一面帮卢克清洗完毕——走出店外。
「——咦?罗金斯先生,你在做什么?」
我对著站在公会门前的熟悉人物打招呼。
「我是来向公会提出委托。」
哦?像领主这样的大人物也会利用公会啊?
明明自己已经雇用了那么多士兵,通常不会来委托冒险者办事吧?
「对了,上次你们送给莉姆的那些美丽的花……呃……」
「菲莉雅之花……吗?」
「对,就是那个。插进花瓶里面当作装饰,结果好像快枯了……」
「因为是剪下来的,没办法活很久。不过……不要直接让切口泡水,而是稍微以湿布缠卷起来就好。这种植物若供给的水分过多反而会枯萎。我将花摘下后也都是这么做。」
喔,原来如此……回去之后再告诉莉姆。
「诚二先生……」
「嗯,是。」
「不……没什么。」
怎么了?难得罗金斯先生会像这样欲言又止。
我等待了一会儿。但对话没有继续。他向我说声「那么失陪了」便转身离去。
—来到公会柜台,将核玉交给席耶娜小姐,领收报酬之后,她对我说了一声「恭喜」。
「玛莉塔小姐提出指名委托,对象是诚二先生和莉姆小姐。」
….罗金斯先生想说的原来是这件事啊。
如字面的意思,指名委托就是指名特定冒险者接受的委托。席耶娜小姐最初就解释过,一旦成为高级别的冒险者,就有机会接到这样的委托。
这种情况下,也许接受委托的资格无关乎等级,不过就公会来看,能被领主的女儿钦点是一件荣誉之事。
由于明天起阿尔贝特大人将会外出,希望我和莉姆能到领主宅邸作为警备补充人员……委托的内容大致是这样。
原来如此。
多雷先生之前曾经期待地说过,不久之后将与西方群岛各国的代表签订条约。因为是阿尔贝特大人主导推动的政策,所以或许会和国王一起出席签约仪式。
多雷先生似乎在梅尔贝尔和帕斯科姆之间来回,事先在港口的商会仓库屯积了各式各样的商品。我祈祷他能够顺利大赚一笔。
阿尔贝特大人外出时想必会带著护卫,所以警备的兵力才会不足吧?
虽然和朋友天南地北闲聊并不会发生金钱关系,但既然朋友像这样子透过公会正式提出委托,就只能接受了。
七月第三周,元之日。
若在平常,我一大早就准备出发前往鲍达尔湿地区了,但今天不一样。
炫光史莱姆和玛莉塔怎么可能放在同一个天秤上比较。
当然是炫……玛莉塔比较重要。
不,真的。
——于是我和莉姆目前正置身在玛莉塔的房间里。
亚诺尔德先生对于莉姆接受委托一事有点担心,但莉姆说想接,他便不再反对。
可是……以我这个外行人的眼光来看,根本看不出宅邸的警备哪里松懈。
大门和走廊都一如往常有著看似精悍的卫兵啊?实在是很想问……真的需要我们
嗯?
阿尔贝特大人应该也有考虑过这点吧?
该不会是玛莉塔想要有人陪她聊天,所以才提出这种委托?
不不不,工作就是工作。
可不能像平常那样聊得滔滔不绝。
……我都如此抱定决心了,结果玛莉塔还是天真地跑来聊天。
「戒备得如此森严,我好像变成了公主喔。」
这一点倒还是像个孩子苏……
「玛莉塔,你也算是半个公主了吧?」
……毕竟是国王的侄女。
一面警戒著房间出入口的那扇门,我一面回应玛莉塔:接著她又换成躂躂躂跑向守在窗户附近的莉姆。
——时间就这么平安无事地经过……终于来到午餐时间。
看样子我似乎不适合护卫之类的委托。
风平浪静是好事,只要站著就有钱领,真的很让人戚激。
但实在是闲得发慌。
接二连三扫倒魔物、夺取技能结束一天,心情会难以书喻地爽快。
光是站著不可能变强,而且还会腰酸背痛。
不过既然已经选择接受这次委托,我也不打算抱怨……
「打扰了,玛莉塔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罗金斯先生敲门前来禀告。
「我今天想在房间里吃,可以替我拿来吗?」
「明白了。另外也替诚二先生和莉姆小姐准备了简单的午餐……」
「啊,我们有自备午餐,不要紧。」
实不相瞒——是达利欧先生的特制便当。
我满怀期待地打开便当,玛莉塔看到之后,兴味盎然地走过来。
「这个……看起来好好吃。给我一口。」
「喂,等——」
说时迟那时快,便当已经被玛莉塔抢走。
实在不是有教养的小姐该有的举动。
是说……这孩子怎么搞的,已经吃超过一口了耶?
……怎么……回事?
眨眼之间,我的便当就被吃乾抹净。
「不,那个,因为实在太好吃了……忍不住就……」
我哀怨地转而看向莉姆带的特制便当。
至少让我尝一口看看嘛。
可是莉姆刻意不看我,自己默默吃起来——而且速度超迅速?
「那个,我原本的午餐就给诚二好了——」
玛莉塔战战兢兢地提议,我只能垂头丧气地接受。虽然确实吃到了豪华的午餐,但总觉得……就是差强人意啊。
——之后下午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十分安静。
罗金斯先生送来红茶,我一饮而尽。
这里的红茶果然一向都很美味。
鼻腔享受著优雅的香气,视线望向四周。
思?莉姆平时总是十分享受这红茶,今天居然一口也不沾……?
「好像……有味道。」
「真的吗?我完全喝不出来。」
玛莉塔听了莉姆的话也闻了一下香气,然后放下茶杯。
真的假的?臭掉了吗?明明很好喝耶?
罗金斯先生立刻低头赔罪,收走桌上的红茶。
了…。也许是茶叶放太久了。我马上重新沏茶。对了,玛莉塔小姐,今天的午餐您还满意吗?」
「耶嘿嘿,其实我交换了诚二的便当,是双方你情我愿的喔……」
那明明是事后交换。在罗金斯先生的面前还真会装乖小孩。
室内响起轻笑声——此时我才察觉事有蹊跷。
总觉得……不对劲。
明明还不到黄昏时刻——
——但宅邸里会不会太过安静了?
寂静得简直像是……半夜。
脑中掠过如此疑问的剎那,走廊响起奔跑的脚步声。
过于放肆的脚步声使我戚到异常,我警戒地拔剑。
或许是紧张的气氛也传染给了玛莉塔,这位少女也屏息以待。
——下一瞬间,房门被粗暴地踢开,现身的是——身披黑斗篷、戴著面具的诡异二人组。
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是说,卫兵怎么了?
「喔~真的全都睡著了耶~没有比这更轻松的工作了。」
「你没看见眼前还有人在动吗?还不赶快抓住目标。敢妨碍的人……就解决掉。」
朦胧的声音听不太清楚。戴著面具低声交谈的两人似乎是一男一女。
睡著了……?不,现在没时间在意这种事。对方所说的目标,想也知道应该是玛莉塔。
对方看来不怎么友善。
我本想确认来者的状态档案……但失败了。
是因为隔著面具看不到脸吗?
这个能力没办法透视藏在遮蔽物后方的人,似乎脸被完全遮住就无法发动。
由声音推测为女性的那个人,取出了鞭子。
所以说……对方持有鞭术……?我第一次看见。
——冷静一点。
就算无法掌握对方的持有技能,也可以自己亲眼见识对方的能力,进而——
——获胜。
「莉姆,你保护玛莉塔,我来对付这两个人。」
若要测试对手的实力,最佳方式就是以最强手段直接硬碰硬。由于不晓得对方会采
取什么行动,必须尽量避免伤及玛莉塔。
「喂喂,这家伙……他想和我们打耶?」
「你也赶快摆好架式,小看敌人可会尝到头。」
开始有点身为护卫的真实感了。
当冒险者是不错……但仔细回想,以前我也曾经向往当个骑士——
「你说是吧?」
出声的同时,我用力朝地面一蹬。
玛莉塔的房间以日常生活而书是有点太大——但作为战斗场地则刚好。
我眨眼间缩短与对手的距离,剑朝前方横劈而去。
我第一下锁定的不是持鞭女子——而是另一个男人。
「哇喔——」
男人稍微惊呼,以预藏在斗篷下的武器挡下我这一击。
原来如此,这个男人的武器是……双剑。
将一长一短的两把剑交叉在前……与我的剑僵持不下,迸散出火花。
力量完全是我占上风……应该压得过对方。
「喂……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我没听说有这样的角色啊?」
该怎样才能解除对方的武力?或者乾脆砍掉一只手……-
?。
视线捕捉到鞭子从侧面来袭,我稍微后退闪过。
男人毫不迟疑地握著双剑追击,我不急不徐地二挡掉。
就算对方是二刀流,攻击次数比我频繁又怎样!
我双手握紧剑柄,挡下敌人一击的同时,让剑腹顺势滑动,向前踏出一步。
「呼——」
当滑到敌人握剑的施力点附近,我将剑刃垂直立起,使出浑身解数横劈过去。
叽叽——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对方的其中一把剑飞到半空中随后落地。
如此一来——就先解决一个人了。
爱剑漆黑没开锋的另一侧剑刃,气势汹汹地对准敌人的脖子挥落。
只剩下一把剥,应该无法再接招了。
——但女人再次出手妨碍。
这次不是鞭子,而是某样物体朝这里飞来。
我往旁边跳开闪避这一击,急促地吸一口气。
这两个人…搭配得天衣无缝,实在不好对付。
……若那个女人会造成妨碍,就先解决她好了。
我将目标变更成女人,纵身疾驰。
女人似乎早已预料到我的行动,朝我伸手射出和刚才相同的物体。
邪物体的真面目我已在阳才确认过了。
是冰之散弹。
对方会使用水魔法……吗。将水想像成冰是很简单。
物体的形状如冰柱般尖锐,万一被刺到,肯定不是一阵皮肉之痛就能了事。
我提炼出「火之盾」加以抵消,进一步向前移动。
在如此的近距离下……剑比鞭子来得更加有利。
这家伙,居然连魔法都会——?」
我以触身的部分。重重殴打对方持鞭的手。
拳骨碎裂的触戚传来。就算对方或许能使用水魔法进行治愈,但应该不可能马上再次挥鞭。
「你这浑蛋!竟敢……」
男人怒吼著打算发动魔法,但我将剑抵著女人的脖子。
「不许动……有几件事想请你们说明一下。」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增援?晚一步进房间的男人怒吼著说道。
「请你也别动。」
「……哼。」
使用双剑的男人虽然停下动作,但增援却无视我的制止,朝著这里靠近。
怎么办……
正当我内心的焦躁逐渐膨胀,身后传来可靠的声音。
「我来对付这家伙!」
——是莉姆。
兽人少女向前飞跃,一口气拉近距离,尽可能地驱使柔软的身体,由浮在半空中的状态朝新来的入侵者使出回旋踢。
男人将上半身向后仰避开这一踢,并抓住莉姆落空的脚。
失去重心的莉姆双手著地,扭转身体挣脱束缚。
「身体很轻巧,这一击也很有分量,但是……」
几乎完全没有预备动作的徵兆,男人直接使出上段踢。
莉姆虽然靠著优秀的反射神经做出防御动作,但对方这一踢中途变更路径为下段,扫中莉姆的脚。
男人刻不容缓地欺近,掌心锁定莉姆的下巴追击。
莉姆勉强闪过掌击,但身体失去重心向后仰,对方的拳头便毫不留情地重击她防御洞开的腹部。
「呜啊……!」
剧痛使得莉姆失去平衡,对方进一步抓住她的手,硬生生将她悬空拎起。
「技术还不到家。咯咯……要是乱动会骨折喔。」
怎么会这样……这家伙的实力比我对付的另外两人远远更强。情况非常不妙。
「就凭这点程度的身手,居然也能担任护卫。虽然有点偏离预定,但野兽终究是野兽」
喂喂!……虽然很想去帮忙。但莉姆处于那种状态,我也动弹不得。
「……不对。」
「嗯?」
正当此时,莉姆似乎说了些什么。声音很小,从我的所在位置听不清楚。
「打算求饶吗?」
男人封住莉姆的手,声音嘲笑般地询问。
「我已经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别将玛莉塔……别再将我的朋友——卷进奇怪的事件!」
下一瞬间,寂静的室内响起清脆的声音。
我花了几秒才理解那是什么声音。
由视觉情报——衍生出的认知。
…莉姆的手臂朝著不寻常的方向弯折。
换雷之,刚才那是骨折的声音,别无其他可能。
不是「啪叽!」这种激烈的声响,而是清脆地震动我的耳膜。
「什么——?」
「有些东西——是我也能够守护的!」
不顾折断的手臂,莉姆迅速转过身体,以手肘撞击束缚自己的男人的侧头部。
尝到出乎意料的反击,他稍微拉开距离怒吼:
「区区一个野兽丫头,少得意忘形……喂,你要旁观到什么时候?」
旁观……?由男人高强的身手来看,身分应该比我最初对付的两人选高……相当于队长。或许是在命令部下行动,但很可惜这边早就胜负已定,可别指望他们能援助你。
但是莉姆的手也受伤了,还是必须由我设法对付这个男人——
正当此时,守在玛莉塔身旁的罗金斯先生向前跨出一步。
他抽出腰间的细剑,朝著莉姆身旁的入侵者摆出架式。
…得救了。虽然未曾实际见过罗金斯先生的剑技,但是已经确认过他的技能L v很高。
原本该由身为护卫的我们收拾事态才对,但他若能助一臂之力,老实说真的很令人高兴。就算我不是女仆也快要迷上他了。
「谢谢你,罗金——」
莉姆正想道谢,却突然屏息。
这也无可厚非。
皿斯对准入侵者的剑尖,一眨眼便抵在了莉姆的喉咙。
什么……?
老实说,我有点搞不懂状况。
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在做什么啊?这种时候请你别开玩笑!」
「就是啊,罗金斯!你平常一向太过严肃,根本没有逗人笑的才能!」
玛莉塔也出言责备。
「……不是在开玩笑。诚二先生、莉姆小姐,请你们都别动。当然,玛莉塔小姐也是。」
执事的语气依旧同样沉著,但声音却很平淡,让人感觉不出情绪。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第四话
目睹眼前的现况,依旧令人难以置信。换言之……罗金斯先生背叛了我们?不,他都在这里工作了十年以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呵……哈哈哈哈!瞧你们一脸不敢置信。看来你们很信赖这个执事嘛。真是太好了呢,咯咯咯。」
男人嘲笑般的眼神从容投向罗金斯先生。
「唉呀,别生气嘛。对了……谢谢你刚才的那一记——痛击!」
男人走到莉姆身旁,殴打无法抵抗的少女的侧头部。
「喂!你做什么丨•」
「那还用说,当然是还以颜色。还真是勇敢的行动啊……颇痛的呢。」
这阵冲击使得莉姆头上的发饰掉落在地。自从之前曾被玛莉塔称赞可爱,她在城里便时常戴著。
没想到今天竟会发生这种事……
「哼……这玩意还真是可爱。」
男人无趣似地以脚踢动发饰——
「住手!」
「是吗……希望我停止吗?」
啪叽。他将发饰踩烂。
这个……家伙……
眼中映著粉碎的蓝色破片,莉姆不禁微泛泪光。
「你这家伙,真是差劲透顶。」
「……啊?那边那个小鬼到底在生什么气?喔喔……该不会这是你送的?」
「——够了吧,是否应该继续完成原本的目的?」
中断对话的是罗金斯先生。
「归根究柢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这几个家伙没睡著?亏我还特地准备了药。」
药……?莉姆说红茶有怪味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搞不好也有掺在午餐里面,打算趁著玛莉塔熟睡时将她带出这里,但很遗憾那份午餐进了我的肚子。
虽说是事后交换。
大部分的药物对我都起不了作用。
「 ?….凡事总会有异例。」
「真难得你会失手。」
「你还是老样子……瑟鲁迪欧。」
「咯咯……本来想说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安排你回归原先的生活,这下子或许没办法了。」
被称呼为瑟鲁迪欧,看似队长的男人双手一摊,叹了口气。
这种事无需你操心。但反正无论如何,我也丧失继续在此工作的资格了……没错,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资格。」
「哈,是吗。那么……那边那个小鬼,你的剑要架著我的部下到什么时候?……还不快把剑丢掉。」
以状况而二舀,我也正压制著瑟鲁迪欧的女部下。
「没听见吗?丢掉武器,否则我就杀了这个丫头。限你三秒,三……二——」
我立刻将武器丢到地上。
实在很没出息……但我不可能对莉姆见死不救。
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二疋会有反击的机会……应该。
「好……喂,伤势如何?」
瑟鲁迪欧向女部下关心战斗时所受的伤。
「右拳——掌骨碎了三根。花一些时间就能治愈,我会努力不影响到任务。」
「是吗,那么……也必须惩罚这个小鬼!」
略逊于艾尔芭、毫无前置动作的一脚迅速扫向我,使我难看地摔倒在地,顶多只能瞪著对方以示抵抗。
对方紧接著发动第二下、第三下攻击,脚跟毫不留情地对准我的拳头落下。
「噫……呜……啊啊啊啊啊!」
痛得我——完全无法思考。
第一下的时候……大概就已经骨折了。第二下使得碎戍细末的骨头的神经纤维受到刺激,更进一步造成剧痛。到了第三下,老实说我已经不敢想像自己的拳头变成了什么样。
「喂喂喂,比小丫头还会叫嘛……好,接下来一根一根折断你的骨头。」
这……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刚才那三下已经够偿还你部下受的委屈了吧?
令人快发疯的痛楚明明都还没消散,这次居然要一一折断我的骨头……?
「你要是敢惨叫一声,我就割断野兽丫头的喉咙……明白了吗?」
我不想明白。不愿明白。拒绝明白。
——但……我还是明白了。
被痛觉支配的大脑……仍旧保有这一丁点的理性。
开……什么玩笑!
我噤住呻吟,不发一语。瑟鲁迪欧似乎视我的反应为理解。
对方将我制伏在地,固定住我的手臂,然后直接——毫无顾忌地往关节许可的活动范围外凹折。
「……——”」
物体碎裂的声音在自己的体内传导,听来格外地血淋淋。
断了……完全断了啊。
若不像这样以玩笑般的口吻告诉自己,铁定会发狂。
骨头断裂的部位彷佛被插了一根灼烫的铁棒作替换,无比地炽热。
虽然很想放声叫到喉咙嘶哑……但是不可以。
这家伙……我绝饶不了他。绝对。
……莉姆完全哭得一塌糊涂了啊。
变态男的行为根本连拷问都算不上,只是为了满足快乐而折断我的骨头:莉姆只能眼睁睁地旁观。若她滑过脸颊的眼泪是为我而流……那么我总觉得还可以再努力撑一下。真不可思议。
啊啊…可是再这样下去……搞不好真的会死掉。
「——瑟鲁迪欧!你给我适可而止!」
真意外,厉声喝止的——是罗金斯先生。
「……知道了。喂,你们监视这个小鬼。」
瑟鲁迪欧不情愿地中断拷问行径,命令两名部下监视我,之后走向玛莉塔。
可恶……不准靠近玛莉塔,你这个变态!
「罗……罗金斯?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点说明!」
面对瑟鲁迪欧的逼近,玛莉塔一步步后退,声音艰涩地质问信赖的执事。
「玛莉塔小姐……真是十分抱歉。」
「什么嘛……你为什么道歉!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像是想否定眼前的现实,玛莉塔摇头大叫。
连我都完全搞不懂状况了,更何况自幼受他照顾的玛莉塔,一定是大受打击。洋装的裙襬底下可以窥见纤瘦的双脚正不断微微发抖。
如果不是我看走眼,那么罗金斯先生对待玛莉塔的温柔,以及信赖罗金斯先生的玛莉塔,两人之间的关系绝非虚假。
他们两人之间散发的良好气氛是那么地温暖又舒适,就连才刚认识不久的我都看得出来。
我实在不认为那些全是演技……实在不愿相信。
「——退下!」
回荡室内的是——玛莉塔的声音。
她将镶嵌于脖子上项炼的白魔水晶举向前方,牵制接近的瑟鲁迪欧。
「莉姆小姐……十分抱歉。」
罗金斯向莉姆道歉,对莉姆的腹部施予一击。他让失去意识的莉姆躺在地上,小心翼翼接近神情紧绷的玛莉塔。
「玛莉塔小姐,请将那个交给我。」
「不……不要!还下,罗金斯……我……我是认真的!」?…,若是由您下手,我死而无憾。」
「别这样……不……」
——玛莉塔哭得满脸是泪,最后没能发动白魔水晶,白魔水晶就被夺走了。直到前一刻,身为少女的玛莉塔都还对这位执事寄予信赖,因此不是不能理解她犹豫的心情。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
「好……过来这里。」
「不……不要!……好可怕……救我——诚二、莉姆……罗金斯……为什么,为什么做这种事……」
少女害怕得被裙襬绊倒在地,丝毫不复平时给人的老成印象……就只是一名求救的年幼孩子。
不光是呼唤我或莉姆,最后也喊了不再是执事的罗金斯先生的名字。
真是…怎么搞的……啊?开什么……玩笑。
「等一……下……不许碰……玛莉塔……」
匍匐在地的模样虽然很难看,但如今已无法灵活行动的我,这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抵抗了。
「……比我想像中还要更有毅力嘛。不必理他,你们赶快带这女孩离开。别让她吵闹,让她睡了再带走。」
两名部下点头,强硬地揪住玛莉塔的手。
「罗金斯先生……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没错——让人无法理解的是罗金斯先生。
「识二先生。您真的非常善良。就连面临这种情况,您也不愿将我完全视作敌人……」
迟疑了片刻,罗金斯先生似乎打算说些什么,但是——
「快让这家伙闭上嘴,别浪费时间。」
「……也对。」
对话中途被瑟鲁迪欧打断。
「放心,不会杀了你。你可要好好感激这个慈悲为怀的执事先生。」
「哈……哈哈,可以的话,希望不要太痛。」
「那是不可能的。」
……这样啊。
「——等玛莉塔小姐平安归来以后,再请诚二先生将这个交还给她。」
失去意识的前一剎那,有个东西在我逐渐闭阖而转暗的视野角落发光——那是镶嵌著闪耀虹色光辉的白魔水晶,玛莉塔的项炼。
第五话
袭击事件之后——等到我清醒过来,宅邸已是一阵混乱。
倒在玛莉塔房里的我们想当然接受了侦讯。烬管尽可能详细说明了既知情报,事态也不可能因此就好转。
由对方污辱莉姆的口气,可以推测袭击的犯人应该是斯别恩帝国的人……但这种情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助益。据说像今天这样的凶行并非第一次发生。
犯案的规模五花八门,频频都会与斯别恩帝国牵扯上关系是众所周知的事。
带走玛莉塔的犯人留下一封信,威胁利榭尔王国放弃与西方群岛各国签订条约,所以对方或许根本完全无意隐瞒。
条约缔结之后,会失利的就只有斯别恩帝国。
关于罗金斯先生……我将发生的事情照实说出。
不管那个人有什么理由……都不可能替他隐瞒实情。佣人和卫兵很明显都被药迷昏,能办到这种事的人屈指可数,马上就能推敲出来。
事发经过大致说明完毕。原意外对方会马上展开搜索,没想到却只告知我们「可以回去了」这样一句话。
关于这起事件,似乎会先紧急通知领主阿尔贝特,再商量之后的对策。被再三叮咛了切务随意将此事对外张扬,我们走出宅邸。
由于是领主之女被绑架的敏感事件,因此必须谨慎做出对策。
回到旅馆,我先替莉姆治疗了伤势,接著才对自己施展治愈魔法,中途却因浑身疮痍的身体再也耐不住疲劳而失去意识。
「身体还是有点重……」
醒来之后,我慢慢坐起上半身,环顾四周。
置于额头的东西掉落到床上。
是湿毛巾。
这是怎么回事……?脑袋还来不及思考,就先看见了令人震撼的景象。
少女坐在我的床铺旁,以双臂代替枕头趴著,发出规律的呼吸声。
为什么……莉姆会在我的房间里?
——此时突然响起敲门声。
战战兢兢推开房门的,是亚诺尔德先生。
……他心爱的女儿正在我的床边熟睡。
「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在说什么?……因为担心诚二,所以莉姆才来看护……」
我……我想也是
据说莉姆似乎彻夜守在我旁边。让因看护而累得睡著的莉姆二直坐在地上也很过意不去,于是我小心翼翼不惊醒她,将她带回她自己的房间。
「——真的很抱歉。」
让莉姆躺好之后,我向亚诺尔德先生道歉。亚诺尔德先生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回过头看我:
「为什么道歉?」
因为昨晚我和莉姆的模样都很凄惨,所以大致向亚诺尔德先生说明了事情原委。他不是会随意泄漏情报的人。
「那个,我明明陪在身边,却……」
「但我听莉姆说,是她才害得诚二遭到残酷对待?」
「那……不是莉姆的错。」
罗金斯先生……究竟为何要做那种事?
…不知我的表情是否显得太过难堪,亚诺尔德先生宽大的手掌用力拍了拍我的背。由于太过突然,害得我呛到轻咳几声。
「稍微陪我聊聊往事吧。」
「咦……」
亚诺尔德先生对我诉说了昔日的故事。
那是当莉姆还小时所发生的事
「——没想到有这种事啊。」
莉姆也太乱来了。一个不好恐怕会丧命,而且她母亲米蕾一定也很担心。
等到至少能以自己的力量为事情负责,再去考虑想要成就什么目标…吗。
这么说来,我和魔族艾尔芭战斗之后,莉姆也曾说过,如果我决定不杀艾尔芭,那她尊重我的意志。
或许就是过去曾接受过这样的教诲,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
光靠莉姆一个人,无法打倒魔族。
当时有能力办到的——就某种意义而书能够负起责任的,就只有我。
话虽如此——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没什么,因为莉姆决定接受这次委托的时候对我说:『我想要保护朋友玛莉塔。』而我答应了。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莉姆自己想做的事,诚二没必要道歉。」
「……是。」
原来如此,莉姆是不想重蹈过去的失败。
认为这次必须贯彻自己决定的事……才会那么乱来。
别再将我的朋友卷入奇怪的事件——…她是这么说的。
……我极度同意。
「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其实非常困难。但只要活著,想要重来几次都没问题……只要活著的话。」
他的表情闪过一丝苦涩,或许是因为思念已逝的米蕾太太。
「若自己无法接受,就贯彻到自己能接受为止。诚二你的能力足以办到对吧?」
兽人咧嘴一笑,表情实在具有男子气概。
我伸了个大懒腰,确认身体已恢复万全状态。
「有种被鼓励的感觉呢。当然,我不打算让事情就此结束。要是玛莉塔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二疋会毁灭斯别恩帝国。」
「哈!哈!哈!有意思!要是多雷听见,铁定会说要帮你。不过……别太乱来喔。」
「是的。再说……要灭亡一个国家很麻烦,所以我绝对会救回玛莉塔。」
「思。」
我也是以自己的意志决定接下了玛莉塔的委托,可得负起责任才行。
委托失败而必须支付违约金给公会……那才不是我该负责的事。
—被偷走的东西,就再偷回来。
这就是我的负责方式。
至于罗金斯先生也是,若他有什么情非得已的理由,我也想问清楚。
「——怎么啦?这么赶时间,不吃过早餐再出门吗?」
我匆匆忙忙下台,听到这句话,被遗忘的食欲又冒出来了。
俗话说「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战斗」。
「达利欧先生,来一份特大号的早餐!」
「包在我身上。」
战斗……是吗。
若想要毁灭国家,可得先以技能转让打遥一支强化过的军团。
…….唉呀。
为了不让事情演变至此,必须尽全力救出玛莉塔才行。
—振奋了精神,帅气地冲出旅馆是很好……
但该怎么做?我好想哭。
既然不能大肆张扬玛莉塔被绑架的事,想要打探消息也就会受限。
绑架并勒索赎金——不,提出赎回条件的犯人,应该姑且是打算归还人质。大概是把玛莉塔带到哪里软禁了…
但是我毫无头绪。
会是被带到斯别恩帝国了吗……?不,应该不可能。对方虽然无意隐瞒,但这么做就等于公开宣布「犯案的是我们」。再者,贝鲁尼卡城塞都市也不可能轻易放他们通过。
北方是王都赫伦……一般面吾不会往那边走。
这样一来就是西或南方啰?移动应该会需要用上马车。不,搞不好其实还藏身在梅尔贝尔某处…:
糟糕,这样猜测只是在浪费时间。
我尝试前往城门附近的骑兽出租店打听情报,询问最近是否有人购买马车,但没有收获。
正当我垂头丧气地走出骑兽出租店,突然被人叫住。
「喔,这不是诚二吗?」
「啊……多雷先生。」
「你怎么脸上无精打采的?发生什么事了?」
「不,没什么。」
我犹豫著是否该将这次事件告诉多雷先生。基本上我被命令不许将事件内容对外泄漏,何况他是一位商人。万一消息被随便传开,玛莉塔可能会有人身危险。
「是吗。对了……我上次去饱餐老爹亭,看到餐厅里装饰著很漂亮的花。」
「呃……是说菲莉雅之花吗?」
「对对对。那是旅馆老板买的吗?这一带应该不常有人卖才对。」
「那是领主宅邸的人送给莉姆,她带回来装饰在餐厅里的。不过……怎么突然这么问?」
不明白多雷先生为何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歪著头反问他。
这个啊……因为不久之前,我认识的一位商人去世了。不如说,是被杀掉的。」
「听起来真让人不安。」
「诚二之前也有见过一次吧?那家伙口风很紧,对于工作也很热心,不像是会被记仇的人。可是听说他的遗体却有遭人施暴的痕迹。」
该不会是卖我贝壳发饰的那位……?
「会不会是盗贼干的……?」
「不,好像不是。」
怎么回事,听起来好可怕。
「他是往来于城市及村庄之间的旅行商人。这类旅行商人有时也会被委托顺路送东西,比如送信或者送钱回故乡。我看见了……那家伙身上带的东西。」
「带了什么?」
一——菲莉雅之花。其他还有装满了钱的袋子……大概。他不肯告诉我是谁拜托的,这一点
让我很在意。我猜想会不会是跟什么事件有关……」
旅行商人带著菲莉雅之花……?
「所以才会问我刚才的问题啊?」
「因为那种花在这一带很罕见。那家伙和我的交情也不错…所以想说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益的情报,但总不可能怀疑领主宅邸的人。这件事就请你忘了吧。」
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被卷进了麻烦事吗……?
「因为切口都同样缠绕著湿布,所以我才猜想会不会与犯人有关。」
「……你刚才说什么?」
「啊啊,听起来很像在怀疑诚二身边的人?抱歉。」
「不是,是再前面那一句——」
菲莉雅的花不能浇太多水,只要以湿布缠绕起来就好——教我这个方法的……是谁?
不,怎么可能….
「多雷先生!那位旅行商人往返的村庄叫什么名字?」
「怎……怎么啦?突然……我记得应该是……拉纳村。」
「拉纳……村?」
「我之前不是曾经送你糖果吗?那就是那村子的特产。」
「那个时候的……」
多雷手指著的前方,并排著许多摊贩。
梅尔贝尔不愧是商业都市,充斥著琳琅满目的商品。包括刚才所说的糖果,就算不必去拉纳村也能买得到。
可是我脑中却浮现了某个记忆。
当时……莉姆撞到的——双胞胎。
搭配得天衣无缝的——袭击犯。
朦胧的声音虽然与记忆里的对不上,但确实是一男一女双人组。
……这未免太牵强了。
希望事情真如我所猜测的。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期望。
但只要稍微有任何的可能性,那么—
——就行动吧,直到自己能甘心为止。
「多雷先生,我现在就去拉纳村一趟!」
「现在?怎么这么突然?」
「抱歉,能不能拜托你替我传话给亚诺尔德先生,说我去拉纳村了。」
「是没问题啦……」
万一此次事件与拉纳村有关……也很不妙。
虽然我不打算独自乱来,但事情总有个万一。若我前往拉纳村却一去不返…心生疑念的亚诺尔德先生应该就会去向领主宅邸报告。
因为犯人知道我的长相,为了谨慎起见,我在露天摊贩买了一件长袍,便冲向寄放卢克的骑兽出租店。
坐在卢克背上奔出南门,我握紧挂在腰间的剑。
吉格先生替我打造的爱剑,正式的全名是——「潜伏于漆黑的赤脉」。
这把剑有著某项特殊能力。
……虽然想弄清罗金斯先生真正的想法,但必须认清事情的优先顺序。
首要之事是救出玛莉塔。
若他下次再出手妨碍——到时候……
——随著斩杀同种族的次数,提升利度的剥……吗。
真是一把危险的剑。
……但愿这把剑的利度能永远保持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