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真耶失踪了。
她没有告知家人自己的行踪就不见了。
我是通过伊绪早上打给我的电话知道这件事的。她问我对于真耶的所在地是否有头绪,我回答没有。
通话期间,我的大脑几乎没有运转过。毕竟那天晚上我每当睡下都会做噩梦醒来,再睡觉又做噩梦醒来……反复不断。所以对于伊绪早上打来的电话,我很难说自己有好好应答。
虽然梦的内容会在醒来的同时就忘记了,但是今天的梦我记得格外清楚。那是个被染上血的大海或者可以说成如同大海般多的血淹没了,可怕的东京的黄昏风景,以及从那里四处逃窜的我跟表姐妹们的梦。
因为一直在做噩梦的关系,我一点也不想睡,但是又不能一直待在被窝,所以在挂断伊绪电话后,我无可奈何地起床了。
我开始做早餐。
我在平底锅中倒入水,然后将鸡蛋打进去加热。「这样做会很简单喔」这是绚姐教给我的一道叫煮荷包蛋的料理。我在网上调查了一下,虽然一般的做法是在水里放醋跟盐,但其实只有水也能做。我一边做煮荷包蛋一边用烤箱加热冷冻面包。
我将煮荷包蛋装进盘子,接着在旁边放上切好的生菜跟烤面包片。我把杯子放到盘子旁边,然后倒入牛奶。
就在我往面包上涂黄油的时候,总感觉一切都变得无所谓,我将自己准备好的料理连同矮桌一起掀翻。
牛奶洒在地毯上。煮荷包蛋被压扁,形成了黄色的斑点。
接着我用肩膀扛起书桌,将它倒在地毯上。
文具跟教科书以及笔记本散落在房间里。每一样都被牛奶或者鸡蛋弄湿掉了。
我又打开冰箱将蔬菜,肉类,调味料还有果酱一个接一个地扔掉地毯上。只有纸盒装的饮料没有被我丢出去。
我将手机接上蓝牙扬声器上,把眼前看到的摇滚乐曲的轰鸣声放了出来。
然后,散落在地毯上的食材跟笔记本还有书都在上面乱跳着。它们跳着不规则,激烈,乱七八糟的舞蹈。发出「嘚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般会给邻居添麻烦的狂乱噪音。
就在这么做的时候,我想起自己昨天在真耶面前暴露出来的丑态。
我想起自己在真耶的眼前对凪夏乞求射精,激烈地交换情欲的事情。
于是,我想将自己脑袋弄得一团糟的念头更加强烈,我像发作似地将自己的身体朝后摔去,我的后背猛地撞到地毯上。
我的后背传过一阵尖锐的疼痛。那道疼痛让我的脑袋冷却了下来。在回荡着空虚摇滚音乐的房间里,我突然想到。
都是我的错。
真耶的失踪是我的错。
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我跟凪夏交往会造成真耶的心理负担。虽然在真耶面前————我有尽量避免提起凪夏的事情,但她的表情多少有些痛苦。她在心里尽可能地不去想我跟凪夏交往的事情。她尽可能地不将这件事表现出来。
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真耶对我告白了。她喜欢我。不管我装出一副多迟钝的样子,自己再没有那种实感,她不过是我表妹的想法消失,她喜欢我这点都不会发生改变。
而她喜欢的人,如果跟经常对她恶意相向的御武凪夏交往,肯定会非常痛苦吧。
就像这样,我给无视真耶想法的事情买单了。
无视真耶跟凪夏交往的影响,终于在昨天到访了。
尽管就像是在找借口一样,其实在事情变成这样之前,我有考虑过要不要跟凪夏分手。
六月末,我在真耶面前被凪夏吻过之后,我有犹豫过要不要向她提出分手。因为我觉得凪夏的行为实在是太超过了。
但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向她提出分手,更重要的是,我将向她提出分手这件事给赶到忘却的彼方去了。
你问为什么?
那是因为与其履行「关心真耶」这个不受任何人强迫的义理,还不如成就自己内心坚定的一个欲望。
因为我想跟凪夏做爱。
因为我想体验一下电视剧,电影,小说,漫画,AV,SNS以及保健教科书里出现的被称之为「做爱」的崇高行为。
用下流的说法来讲,「如果是凪夏的话,会不会能行得通?」我是这样想的。
然后,实际上她让我做了。做了之后我就无法挣脱出去了。虽然有「很舒服」这个理由,但与此同时也有像是「只有我在进行同年代的人都不怎么做的『做爱』」的优越感。我害怕跟凪夏分手之后就会失去这种特权。我也不想放弃那份权利。也有由于禁止手淫这道命令,除了跟凪夏见面以外,我被夺走了射出精子的方法的原因在内。明明关于性的妄想在越发膨胀,但是只有手淫被禁止,所以暴走的欲望呈指数增加,那道欲望对准凪夏,使我陷入了恶性循环。
不知不觉间,我忘记真耶跟凪夏那件事,像只发情的猴子一样一个劲地追求凪夏的下半身。我真是个愚蠢而又可耻的人。
我必须要跟凪夏分手。
就算我是笨蛋,也明白这一点。为了让真耶跟我的关系恢复正常,除了跟凪夏分手以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不如说即便分手了,我们的关系也有可能回不去。话说,那个可能性要更高。对于向自己展示了那副丑态的人,要求她以后像以前那样接触才是无理取闹吧。真耶可能再也不会跟我有所接触了也不一定。
真耶或许会跟我成为陌生人。
我不要。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恢复原状。我搞不好是想要修复已经完全坏掉的东西也不一定。
温热的牛奶在我的后背扩散开来。
*
那一天伊绪打了四通电话过来。都是「真耶有没有联系你?」跟「你知道真耶在哪里吗?」
对为妹妹着想的伊绪而言,真耶不见这件事比什么都要痛苦吧。我只能回答她「我不知道」。
在我还没有做出任何有意义的事情之前夜晚就降临了。从我将早餐弄得一团糟之后,我一整天就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所以我感觉自己饿了。
在我去便利店买食物时,我发现泡芙,蛋糕以及布丁这些甜食看上去格外美味,于是我买下两千日元份的甜心,然后带回家装进胃里。因为我懒得动叉子,所以我用手抓起蛋糕吃,接着舔掉粘在手指上的奶油。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试着看看自己喜欢的YouTube频道的心食品,但是我既不觉得有趣也不觉得无聊。我有种看陌生国家的陌生建筑以及陌生建筑工程的感觉。毕竟无论内容如何,我的生活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实际上也不会发生改变。
智能手机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真耶吗」虽然我一瞬间期待了一下,但还是伊绪。
「喂」我说道。
「我知道真耶在哪里了。总之,她好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样啊」我稍微放心下来一点了。
「不过,她叫我不要告诉你她人在哪里。她说她不想跟你见面」
「原来是这样……」我试着用像是悲伤的语气说,但是我的内心认为这是妥当的判断。
「「为什么你不想跟干隆见面?发生什么事了?」在我问完之后,她说『我不想说』。虽然我很在意,但是我没有强迫她说出来。毕竟不想说出来就意味着说出来会很痛苦。我不想把真耶逼到绝境」
「……」很符合为妹妹着想的伊绪风格。
「不过,发生了些事情对吧?」
「算是吧」
「所以,我决定直接来问你了」
随着这句话————
叮咚,门铃声响了起来。
不用多想,我觉得站在门前的应该就是伊绪。
我挠了挠脑袋。总之,既然她已经来了,就不能不让她不进家门。
我想一会再想怎么说出来,于是先走向玄关。
在我开锁打开门之后,站在那里的果然是伊绪。
「啊啊,伊绪」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
伊绪使出浑身力气的右直拳打在我的脸上。
因为攻击太过突然,加上我的脑袋完全不清楚,所以我被她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因为体重差的关系,我不是很疼,反倒是发起攻击的伊绪差点摔倒了。
我准备说「什么」,但是在说到「什」的时候我挨了一记耳光,我嘴里稍微破掉一点。
就在我陷入混乱的时候,伊绪踢了我一脚,我在转眼间被伊绪按倒在地。
伊绪骑到我身上。伊绪的体重很轻,虽然从物理上来讲我想要移开她的话似乎很简单,但是她的魄力让我无法动弹。
她坐到我的肚子上,抓住我的前襟,然后对着近在咫尺的我的脸说道。
「你对真耶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回答不上来。
「真耶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哭出来了」伊绪继续说道。「她说『我不想跟小干见面』『我不想再看见他了』,真耶哭出来了。她非常喜欢你对吧?那样的她会哭着说不想跟你见面。就算是我也知道很奇怪」
伊绪说着用力抓住了我的前襟。
「说!干隆!!你都对真耶做了什么!!」
伊绪大声对我发火道。就像是如果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她就绝对不会放过我一样。
她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事关真耶,伊绪就会变得非常认真。
我只能将事情告诉给伊绪了。
但是该怎么说呢。
不过事已至此,我觉得再修饰自己也很蠢。在被真耶蔑视的当下,干脆也让伊绪蔑视自己好了。
我带着一副自暴自弃的想法以及无所谓的心情,将浮现在脑海里的话语,无序地对伊绪直接说出来。
「我让她看到自己跟凪夏进行性行为了」
伊绪的脸在一瞬间失去了颜色。
然后,伊绪再度激动地对我说道。
「哈!?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我觉得是坏掉了。话说是烂掉了。死掉了吧」
我断断续续地说道。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法否认自己的脑子已经腐烂死去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自己只是逐一将事实仔细地说出口而已。
于是,伊绪低下头来。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哭出来了。
我有点动摇。动摇一点点变大,成为剧烈的动摇。
最大的动摇就是我没有想象到说出这件事之后,伊绪有可能会哭出来。
我是笨蛋。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吧。
伊绪非常担心真耶。真耶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而她知道我跟真耶之间有她自己没有觉察到的问题,可妹妹却不肯告诉她详情……
加上我刚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一些只会让人感到不安的话……啊啊,会哭出来是理所当然的吧。她会哭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我会说出这种欠缺考虑的话呢。我无法相信自己做出的行为。
伊绪抽噎地一边用衣角擦拭眼泪一边对我说道。
「把事情告诉我吧……」
虽然伊绪很快就哭出来,但是停的也快。感情的变化比身体的反应要快。所以比较快地能停下哭泣。
我把昨天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给了伊绪。
在我跟凪夏约会的时候,她碰巧跟真耶见面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理由,但是真耶认为如果被发现可能会很麻烦,于是自发性地躲进衣柜的事情。凪夏知道真耶藏在衣柜的情况下,跟我发生了性行为的事情。最后遮起我的眼睛,在真耶面前激烈耸起腰部的事情。
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事已至此,我认为将所有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才是我唯一能表现出来的诚实。
在听着这些事的期间,伊绪的眼泪转变成了愤怒。
是对御武凪夏的愤怒。
「原来如此。只要我把凪夏赶走,一切就都能得到解决是吧」
伊绪一边打着手指一边说道。确实也有这种做法也不一定。伊绪把凪夏赶走来将事情结束的方法。但是————
「我也有责任吧……」
我说道。我也是伤害真耶的罪魁祸首之一。如果凪夏要被赶走的话,我应该也得被赶走吧。
于是,伊绪叹了口气说道。
「但是你没有注意到对吧?糊涂成这样确实很叫人生气,也该去死一死,但是两个人一起恨上就太麻烦了,所以一个人就可以了」
她的态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干脆。因为伊绪老是对我说「去死」,也就是说,她搞不好真的没有生气也不一定。
这点让我很意外。毕竟这次的责任确实有一部分在我身上,出于伊绪对真耶的感情,明明将怒火倾泻向我也不奇怪。
可能是因为我的脸色很阴沉,伊绪继续说道。
「别再这样责备自己了。会让我很烦躁的快停下来。你跟凪夏那种女生交往,自我肯定感肯定会越来越低,就连不是自己的责任都会觉得是自己的吧。这次的事情有95%都是那个性格恶劣的凪夏的错吧?既然有95%都是她的错,那全当成是对方的错也可以吧。我不会啰啰嗦嗦地去责备那5%,我觉得真耶也一样」
「……」
「对真耶来讲,你还是『帅气表哥的哥哥』,所以要表现出那副举止才行吧」
伊绪一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肩膀一边说道。
我很感谢伊绪对自己的温柔。不过,对伊绪而言,她大概会对我觉得她很温柔这件事感到意外,总而言之,她似乎还是希望我能堂堂正正的。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就像她刚才说的,希望我是『帅气表哥的哥哥』吗?
而且,如果是『帅气表哥的哥哥』的话,即便是发生这种事态也能保持堂堂正正吗?
但是我,还有当『帅气表哥的哥哥』的资格吗?
在凪夏面前露出那副痴态,在言语的斥责下还说出逊爆的话,色眯眯地追寻凪夏的下半身,到最后还伤害了真耶的我有资格吗?
就在这时。
我的智能手机画面突然显示「来电」。
看到发信人的名字,我立刻拿起智能手机。而看到我动作的伊绪,似乎也猜到是谁打来的电话。
从通话那头传来一阵潮水声。我忍不住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真耶」
从通话那头传来「小干」的声音。
毫无疑问是真耶的声音。
「真耶……你肯跟我讲话吗?」
我忍不住问道。毕竟我从伊绪那里听到「真耶不想跟我见面」,加上我还让她看到那些场面。
「嗯。虽然我有想过再也不跟你说话了……但在散步的时候,不知为何改变了想法……而且,我有种如果错过了这次的心血来潮的话,自己就再也没有办法跟小干说话的感觉。即便能进行简单的对话,也绝对不可能心意相通,所以到最后的最后,我想试着打一打电话」
真耶的语气带着一股殷切。或许这真的就是最后的最后也不一定。我依旧能从她身后听到海浪声。
「小干,你能听到吗?这持续不断的海潮声」
「我听得到」
「你知道是哪里吗?」
「我知道。话说是当然的吧。就是我们小学玩耍时的那个,三重县的白色海滩吧」
「回答正确。我有想过如果不知道的话就挂断电话」
真耶这样说道。接着就是片刻的沉默。只有稳定的海浪声不绝于耳。
我在等待真耶开口。我总感觉那样做是正确的。如果现在失去「正确」的话,我觉得搞不好就再也没有办法跟真耶说话了也不一定。
就在我一直在电话那头等待时,真耶说道。
「晚上的大海真漂亮呢。小干有在晚上来过这个海滨沙滩吗?在初中之前,我经常有来。因为是乡下,所以这里一到半夜就黑漆漆的。黑褐色的金色月亮孤零零地浮在辽阔的天空上,微弱地照亮着形状模糊的高层云……就像是见到地球的鼓动般、波浪一直持续拍打着沙滩、去到地平线都是满满的、零碎的持续着动。看到这些,我感觉到自己的孤独跟忧郁,在这片大海面前都是渺小的。我是这样想的」
真耶继续说道。
「妈妈经常对我说,晚上不可以去海边。因为有很多人会被大海的魅力吸引,然后死去。我一直装作不懂妈妈的小牢骚,现在也过来了」
「真耶」我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是想……」
于是,电话那头的真耶笑了起来。那道笑声也被海浪声融化掉了。
「啊哈哈,我不会自杀啦。不过,我很高兴你肯担心我」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这次的沉默跟刚才的不同,电话那头的真耶似乎在斟酌着要怎么表达。
「我心中的小干,是一个一年只去一趟三重县海边的帅气男生。而且是救下我的可靠英雄。光是想到你在这个世界上,世界就会变得明亮起来的一道光」
「……」
「但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小干好像跟以前小干有不一样了。然后那个事实使我动摇。小干是自己改变的,而我只是擅长将小干你理想化,这样想着而已。说实话,我很想只带着那天有关小干的回忆,从你面前消失。但是……虽然我很犹豫,不过听到大海的声音之后,我就有点想跟『现在的小干』聊一聊」
「……谢谢」
「我决定再次给你一次机会……呃,我这样说是不是嚣张。明明我对小干而言,不过就是个表妹而言……」
「不是『不过』,是我重要的表妹」
我说道。与此同时,这句话能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在我的内心里觉得很不可思议。
确实,我就像真耶说的那样,从小学开始就完成了人性的变化……不,没有人会从小学开始就不会有所改变吧。尽管如此,我在真耶面前还是很自然地扮作哥哥。为何这样的自己没有改变呢。
真耶似乎对自己那明确的断言有些意外,再次像休止符一样保持了一会沉默后,对我说道。
「来我这里接我。然后,听一听我的一个愿望」
*
翌日,我跟伊绪两个人前往真耶所在的三重县鸟羽市。
交通费是伯母跟伯父出的。虽然他们也想来,但因为工作的原因放弃了。
伯母的要求是,希望我们尽可能早地把真耶带回来,如果做不到的话,在她抵达之前,让我们陪在真耶身边。
因为自己的错导致真耶离家出走而内疚不已的我,在听到那段话的时候,一直觉得很自卑,但是想起伊绪说的『堂堂正正』,于是想着现在先不去管这个,只要想着到她身边就可以了。
我们换乘电车去了东京车站。然后从东京车站坐上去往名古屋车站的新干线。
我之前基本没有搭过新干线。住在崎玉县的时候,去举办中堂会的东京都是坐普通的电车。
除却修学旅行,上一次坐新干线还是小学时去真辺家的时候。所以,我每次坐上新干线都会想起那时的事情。
跟当时不同的是有伊绪在。伊绪似乎对坐新干线这件事感到很稀奇,虽然一开始还有在东张西望,但不久后就开始用智能手机看起视频,最后睡着了。
我们在名古屋车站换乘近铁线的快速列车。
之后,我们在伊势市站换乘慢车,前往真辺家所在的无人车站。
只是在混凝土上开出一口凹槽,然后在凹槽上加上一条铁路以及检票口的简单车站。南侧被森林包围,北侧是稀疏的民居村落。装着使用过后的车票箱在海风中摇晃着。
一出车站,我就感受到一种令人怀念的感觉,各式各样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复苏。
嗯,确实到四年前为止,我每年都有来这里。
红脸老人们进行着永无止境的闲聊,虽然我也挺想看看村子的主要街道,但是伊绪说「我不是很想被人看到」「要是我回来的事情被谁看到的话,会闹得满城大乱很麻烦的」,而且我也觉得她说的没错,于是我们只从无人的小路通过,静悄悄地朝目的地前进。
伊绪跟之前在半年前还住在稀疏的住宅街一角。
灯是开着的。在我推开单层老式木造建筑的沉重磨砂玻璃门后,真耶就在那里。
「你好」
真耶说道。她把头发扎成了单马尾。既没有化妆也没有做美甲,跟我记忆中的朴素的真耶很接近。
「真耶」伊绪说着抱紧了真耶。
因为伊绪直到刚才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所以她这突如其然的动作吓了我一跳,我想她应该一直都在担心真耶吧。看到这样的伊绪,我觉得真耶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真耶在昨天来到这个城市。
虽然她并没有决定好在哪里过夜,但最后似乎还是到跟真辺家关系很好,跟真耶自己也很相熟的,叫「又五郎先生」的家里过夜了。
那个人的话我依稀还有印象。是偶尔会给我西瓜跟鱼的人。
我听说真耶有带上以前的家的钥匙。但是以前的家,在昨天的时候,电气,水,煤气全都停了。
然后在今天早上,为了暂时恢复家里的供电,伯母给东海电力打了电话。因为通电还挺快的,所以她在下午的时候就移动到这个家了。
能跟真耶见面真的太好了。
但是,今天的旅程并非是找到真耶就结束了。
我要倾听真耶的『愿望』。让真耶见到我的那副态度,只要真耶接受的话,我们就能回到以前的表兄妹关系。
如果她无法接受的话,我们就无法回到以前的关系。即便能和睦地进行对话,我们也无法交心。
我们聚集在几乎没有摆放家具的八张榻榻米上。这个房间就只有空调还没有拆除。
毕竟一直搭乘电车已经让人非常疲惫,我也想一边吹着冷气一边好好休息,但是比起那些,我想要听到那个『愿望』的想法要更强。
跪坐在日式房间正中央的真耶开始说道。
「小干。我要许愿了喔」
对于文静的真耶来讲,语气很是直接。在我来之前,她就已经决定好内容了吧。
「在我的面前甩了御武凪夏。现在就给她打电话,为了能让我清楚地听到对面的声音,用扩音器讲话。不光是甩掉,还要好好地给出理由,用能让我接受的说法甩了她」
我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伊绪抱着胳膊,点着头飞快地说道。
「没错没错,那种神经病的女生,就得让干隆休了她才行」
昨晩、说了要把凪夏打到口肿面肿的伊绪,肯定会感兴趣。
我多少就觉得真耶的愿望会跟凪夏有关。但是,我没想到会叫我在她的面前,让她听清楚全部内容,然后直接甩了凪夏。对于真耶来讲还真是彻底。
这就表示凪夏做出的事情是那么地让她印象深刻吧……不,是做出了那种事情。即便是提出这种要求也不奇怪吧。
但是,说到「去做」就立刻付诸行动就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我知道你的愿望了」我明确地说道。「不过,进行作战会议的时间……」
「不行」不知为何是由伊绪提出反论。「那种女生,还是尽快甩掉吧。连作战会议的时间也不给」
「这是为我准备的时间……」
虽然我很在意不知何时由伊绪开始主持,总之,她似乎不肯给我准备的时间。
而且,如果让她们看到我在烦恼,会被理解为「你是在犹豫要不要跟凪夏分手吗?」。
所以,现在只能直接上场了。
我打开扩音器,然后给凪夏打了电话。
虽然我想在打电话的时候稍微整理一下想法,但是只是响了两下,凪夏就接起了电话。
「喂,干隆同学?」
凪夏说道。
表妹们的视线集中到了我身上。
总之,我决定先说出来。
「凪夏,我们分手吧」
片刻沉默之后,凪夏开口说道。
「诶?为什么?」
她这种带有间隔的说法方式,没带有在听到分手时应有的严肃。她完全没有想过我会提出分手,即便是现在,她真的无法理解我的话吧。
「你问为什么……那肯定是……」我也被凪夏牵着鼻子走,语气也变得不严肃起来。「是因为感情冷淡下来了吧」
「是真辺真耶拜托你的?」
凪夏爽快地说道。我急忙说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直觉。确切地说是根据发展猜测吧」
「……」我不由得沉默起来了。
那么,我该承认这件事吗?如果凪夏知道这件事,会对我造成不利吗?但是事到如今,就算是我试着说「是我自己决定的」,凪夏也会轻易看穿我的谎言吧。在被她识破的那一刻,或许我就束手无策了也不一定。
就在我等待凪夏下一次发言时,她在与正常对话无二般的停顿后说道。
「那就当成是我们分手了?」
「哈?」
「你就去告诉真耶同学我们分手了。还得告诉伊绪同学吧?不过我们要在暗地里交往。这样一来,既能对她们尽到情意,我们也能继续当情侣。怎么样?很有魅力吧?」
凪夏说道。当然,这个提议在真耶跟伊绪隔着扩音器听到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是至少分手进展得不是很顺利这件事已经传达给真耶了吧。
所以,我像是打断凪夏的话一样说道。
「不是这样,是真的要彻底分手」
「是真辺真耶同学要求的?」
「算是吧……也有这个原因在内」我承认道。
「哼」凪夏说道。虽然凪夏隐约有感觉到真耶就在我身后,但如果她承认了这件事,就多少会让自己有些不服气。
因此,凪夏用带刺的语气说道。
「不过,真辺真耶同学,对你来讲不过就是表妹而已吧」
「……」我意识到自己身边的真耶的视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至少不是恋爱关系对吧」
片刻沉默之后,我回答道「算是吧」。
「那你有必要那么遵守对真辺真耶同学说的话吗?」
凪夏问道。
又是相同的疑问。
在伊绪跟男朋友分手那天,凪夏也说过一样的疑问。
为什么我会对真耶以及伊绪做出超出正常表哥力所能及的范围呢。然后将它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付诸行动。
我陷入了沉默。对话的主动权已经完全被凪夏掌握在手中了。凪夏满怀自信地说道。
「毕竟干隆同学,你还在喜欢我对吧?」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明明本就已经很容易陷入沉默,现在却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
「你还在喜欢我,但只是想尽到自己身为表哥的义务对吧?」
凪夏说道,
我什么都说不来了。
为什么我会说不出口呢。
因为她说中了。
凪夏的发言戳中了核心。
老实讲,我并非是真的不喜欢凪夏。即便她对真耶做出哪种行为,我对她的感情也没有冷却下来。
从昨天早上到打电话的这段时间内,我也曾试着去讨厌过她。
但是,每当我想起跟她一起眺望隅田川的事情,在击球练习场打出全垒打的事情,无所事事时看到的她那透明的侧脸,她那长长的睫毛等,想起各式各样的事情,我就无法将感情带进「讨厌」里。
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说不知道是骗人的。其实我非常清楚。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凪夏。
所以,我就像地藏菩萨一样沉默不语,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凪夏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你就说吧,说你讨厌我。不想再见到我了。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分手的话,能说出口吧?」
凪夏似乎确信我说不出口。
然后实际上,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没有办法说出违心话。尽管我侧眼看了一眼伊绪生起气来了,但是她就像被绑住一样,嘴唇分文不动。
「你看吧」
凪夏说道。她的声音就好像打赌胜利一样有种放心的感觉。她会用这种说法就表示,她搞不好已经知道我可能会说「讨厌」。但是她没有让我感觉到。我觉得她是个很有胆识的女生。
「干隆同学,我今天就当作你没有打过电话,你就好好再思考一下吧」
凪夏说道。
「这样下去不行」我想着。
必须在现在分手才行。
否则我就要跟真耶形同陌路了。即便能进行简单的对话,我们也会永远无法交心。
但是「我讨厌凪夏」这个说法好像也不对。在知道有些不对劲的时候,说出口也不对。我觉得像这样说出口的话,没有办法说服在场的任何人。
所以,我没有说「讨厌」,取而代之的是、
「我没有办法说自己讨厌凪夏你」我说道。
「对吧?」凪夏自豪地说道。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分手吧」我飞快地说道。「还有我不会重新考虑的,就在这次通话中确定下来吧」
我觉得这句话不是骗人的。因为不能说谎,所以我要清楚地说出口。
没错,不管凪夏说什么,这场通话的重点都已经决定下来了。
那就是让真耶看到我跟凪夏分手的始末。虽然不知道能否让真耶满足,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不管结果如何,如果现在不竭尽所能去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大概会后悔一辈子。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只有这点是肯定的。这个想法,在我心里比什么都要坚定。
我看到着陆点了。
接下来就是看怎么朝那里进发了。
「哼」凪夏说道。
凪夏好像有点生气了。一方面是因为我坚持要分手,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说出口的话连自己都觉得支离破碎吧。
在我心里,喜欢凪夏的心情跟不以恋爱的视线看待真耶的心情,以及为了真耶必须跟凪夏分手这种近似使命感的想法全部都混为一起。
就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在局外人的凪夏看来,肯定会显得更加混乱吧。
「跟我交往的话可以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喔?」凪夏说道。「在游泳池嬉闹,去棒球练习场,用保龄球来比分数,去参加夏日祭,这么说来,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看隅田川的烟火大会吧?你很期待对吧?虽然这些事真辺真耶也能做到一部分————」
凪夏在停顿了一会之后,说出了最重要的部分。
「————那做爱又如何呢?」
听到这句话的真耶的脸色发生了变化。凪夏继续说道。
「真辺真耶有办法对付你那只要碰一下,就会立刻勃起的粗棒子吗?能像掐死鸡脖子一样,让干隆同学你吐出沉淀的精液块吗?」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想象着凪夏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我的肉棒。我的下半身稍微起了一点反应。
她大概是认为我对性方面的语言起反应了吧。凪夏的心情似乎好转一些,说起很多的下流话。
「只要干隆同学你希望的话,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喔?」凪夏说道。那道声音被扩音器放大,真耶跟伊绪都听到了。「每次见面我都能以让你舒服起来的方式来让你的白浊液射出来,你拔出来的刀刃,随时都可以收纳在我体内喔?仔细想想,我前天对真耶同学做的事情确实有些过分也不一定……那我会道歉,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你说出口的一件事。比如说……对了!有一种行为叫……口交是吧。我跟干隆交往之前,完全不清楚涩涩的事情,所以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视干隆同学的要求,我可以做喔?」
我知道自己的肉棒已经硬化到近乎要发出诡异的声响了。我知道自己胯下的钢铁正在敲打着牛仔裤的拉链。『把我从这里放出去』『解放我』『让我爆射一捅』就像在这样说一样。宛如每隔三天就要被杀死的死刑犯为了得救而乞求饶命一样拼命。
当然,我的这幅丑态也让旁边的真耶跟伊绪看在眼里。但是肉欲之火让我的下半身陷入麻痹,无法掩饰自己的样子。
所以,真耶的视线就这样停留在我那无力的,膨胀起来的下半身上。再加上这种羞耻心,我的勃起越发增强了。
「所以说,别再提分手之类的狠话了,试着冷静客观地看待自己吧」凪夏像是嘲笑般地说道。「毕竟你跟我在一起时候很开心,也很喜欢涩涩,跟能这样做的我在一起的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不对」我想着。
凪夏说的话或许有一部分的沙堆的。但也并非全对。刚才的话完全没有戳中对话的核心。
我知道那个。不过每当我想要思考是哪里时,从下半身传来的浑浊声音就会扰乱我的思绪。
『放我出去』『把我放出去』『让我爆射一通』『服从凪夏』
我想让它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但是由于下半身的声音太吵,我的思考回路无法正常运转。
我的大脑已经有一半被那道声音控制。因为那道声音太大,我没有余力去思考其他事情。
「因为干隆同学你很单纯,现在也勃起了吧……」
就在凪夏窃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
突然,我看到随便的伊绪站了起来。
她在高高举起自己的右臂后,对着坐着的我的大腿之间————
打入一记右拳。
我发出一道无力的声音。
虽说伊绪的臂力很弱,但她打中的是要害。强烈的疼痛让我窒息,那道疼痛扩散到肚子附近,我甚至觉得恶心起来。
大概是听到声音了吧。面对我不寻常的样子、
「干隆同学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凪夏也很惊慌失措。
因为太疼,我下意识地弄掉手中的智能手机。尽管如此,伊绪的攻击还是没有停下来。伊绪在发出尖叫声的同时,再次将手臂往后举起,然后朝着因为疼痛而趴在地上的我的胯部打出一拳。
就像脏器被殴打一样的疼痛掠过。不,因为睾丸是内脏器官,所以这个表达完全是正确的。进一步来讲,作为实感也是正确的。那是能让我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的疼痛。当然,我的性器已经萎缩了,不如说因为太过恐惧而萎缩了。
伊绪就像昨天一样骑在我的身上不断对我进行攻击。
和昨天不同的点有两个。
一个是我已经没有挪开伊绪的力量。另外一个是伊绪打的不是我的脸,而是背对我坐着殴打我的胯下。
还没等我说出「住手」,伊绪就像婴儿在撒娇一般,一遍又一遍挥动两只拳头锤着我的胯下。
从我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悲鸣。因为太疼,我的口水都流了下来。脚莫名地痉挛起来,变成像是死螳螂的腿一样的形状。我连意识都快要晕过去了。
我好不容易才将伊绪从身上拽下来。因为没有顾虑她的余力,所以我使上了全力。因此,伊绪就像是被摔倒在榻榻米上一样,但是她丝毫不在意疼痛,宛如狂战士一般想要抓住我的胯下。
「等一下等一下伊绪!!」我叫喊道。
「才不等!!」
「再这样下去,我的生殖器就不能用了!!」我恳求道。
「那就让它变得不能用!!」伊绪喊道。
「我会变得不是男生的!」
「那就让干隆变得不是男生!!」
「你说什么————」
说到这里,伊绪抓住我的衣襟说道。
「我说你,你是想用这种无聊的话来责备我,破坏我跟重视的真耶的关系吗!?开什么玩笑!?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
我把话咽了回去。
伊绪用几乎要扯掉我衣服的力道抓住我的衣领。然后,实际上我的衣服已经被拉扯成伊绪手指的形状了。她对着我的脸,声嘶力竭地喊道。
「既然如此!既然你那么没出息的话!!我就强行将你变回原来的干隆!!我现在就把你的睾丸打碎,把你从凪夏身边拉开,让你好好变回真耶的表哥!!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会讨厌你,不光是真耶,我也不会再想跟你讲话!!我一辈子都不会承认你是相同的血亲!!我也会让流南跟你断绝关系!!」
伊绪在说完之后,用力地前后摇晃我的脖子。就像在雪山上唤醒濒死之人一样,一次又一次。
在她这样做的期间,刚才被她打中胯下的疼痛,以及之前凪夏责备我而产生的兴奋全部从我身上消失了,留下来的是格外稳定,仿佛血液冻结起来一般的冷静意识。
在这意识之中,我想象着与伊绪她们完成成为陌生人的自己。
我想着尽管住在这间表姐妹公寓里,但是却跟她们完全断绝关系的自己。
「你很讨厌对吧!?」
伊绪说道。
「如果我跟真耶不是你的表妹,你会很讨厌对吧!?」
伊绪继续说道。我认为这是不需要她说出来,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不对。实际在她说出来之前,我不明白。在伊绪这样正面表达自己的感情之前,我连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到。
我还想继续跟她们当表兄妹。
我想当可以让她们依靠的『哥哥』。
所有的感情变得一团糟,连我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即便现在的一切都是混沌的,但是我觉得那个对自己来讲是最重要的。
「战斗吧干隆!!」伊绪说道。「战斗吧战斗吧!!作为世界第一可爱的我跟超可爱妹妹的真耶的表哥,去尽到那份责任!!为了我跟真耶!!为了我们这些表妹!!作为值得依赖的表哥的哥哥!!去面对凪夏跟自己的性欲吧!!」
我将手伸向智能手机,关闭掉了这头的麦克风跟另一头的扬声器。
我希望能中断几秒与凪夏的通话,重新审视自己内心的时间。
话虽如此,只要几秒钟就可以了。就这样下定决心吧。
至今的我一直无法决定自己的感情,做出的行为过于犹豫不定。
因此伤害了真耶,让伊绪哭泣生气,大概连凪夏的心都被莫名地逼得走投无路了。
所以,下定决心吧。
我以前想得太过复杂了。
其实,我应该想得更单纯一些。
对我而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
我必须得保护好那唯一重要的东西。
我打开了麦克风跟扬声器。
过了一会,凪夏说道。
「……我好像听到了伊绪同学的声音」
「或许吧」我说道。因为喊得那么大声,所以听到也不奇怪吧。
「你们,现在在一起吗?」
凪夏问道。在我们争吵的时候,搞不好因为智能手机掉到地上的关系,当时的麦克风被堵住,所以凪夏没有听到我的伊绪对话的内容也不一定。如果她听到的话,肯定会对我提出其他问题。
「你让伊绪同学也看到你没出息地勃起的样子了吗?」
凪夏笑着说道。
「被她看到了」
我明确地说道。
「啊哈哈。超逊的」
「才不逊」我回答道。「作为生物,听到色情的事情会勃起是理所当然的吧。所以听到凪夏的话而勃起,跟我逊不逊与否完全无关。再说勃起就赢了,又或是勃起就输了,我们又不是在玩那种单纯的游戏」
「那算什么,你是翻脸了吗?」
「或许是翻脸了吧」我说道。「我说凪夏,你告诉我吧。勃起有什么不好的,做爱射精又有什么不好的?」
片刻沉默。虽然凪夏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多少可以透过电话感觉到她在生气。她略显敷衍地说道。
「……Dominance and Submission」
「嗯,我是Dominance and Submission。我是日本数千万男性中Dominance and Submission的一员。话说,如果有人射精管理的基础上被人说猥亵的话,换谁都会变成Dominance and Submission吧。凪夏你也是将我变成Dominance and Submission的罪魁祸首之一吧」
「毕竟干隆一直都会很没出息地勃起呢」凪夏嘲笑道。
「确实,我会对凪夏你勃起。」我承认了。「不过,说实话我也对绚姐产生过性兴奋」
过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凪夏就像无法预测我要说什么一般。我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再多说些我的真心话吧。我对伊绪也产生过涩涩的想法」
我旁边的伊绪吓了一跳。我淡淡地继续说道。
「当然,我也对真耶产生过涩涩的想法」
真耶一声不吭地听我说话。我就这样说道。
「我也有快对流南发情的时候。就连比我小上四岁的日和,我也有表现出性欲的时候。所以怎样?这样的我很奇怪吗?会对可爱的女生产生色情兴趣的我,作为人来讲很奇怪吗?作为生物来讲很奇怪吗?」
我对着电话喊道。
「根本就不奇怪吧——!那种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吧————!!对美少女勃起,对乳房感到兴奋,想要看到谁的裸体!给它们加上爱情或者恋爱这种高尚狂妄的名字!连自己真正的想法都不明白!连自己伤害到别人都不知道!摇摆不定地随便活着,任谁都有这样做过吧!!这种事根本就一点也不丢人吧——!!」
我随心所欲地编织着语言。虽然我因为害怕而不敢去看伊绪跟真耶,但是我已经不想再去掩饰自己,不行再去伤害别人了。所以我没有看向她们二人,然后继续说道。
「勃起有什么不好的!!有色情的想法有什么不好的的!?想做爱有什么不好的!!那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根本一点也不丢人吧!!会让我感到难为情的事情只有一件,只有一件————那就是……被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一摆弄,被那种普通的事情牵着鼻子走!伤害真耶!让伊绪哭出来生气!!把凪夏你的内心逼得莫名其妙起来!!对我来讲,把大家的关系搞得乱七八糟的是唯一感到可耻的事情!!反过来讲,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一点也不觉得可耻!!勃起!?追求性!?被调教!?暴露痴态!?追求做爱!?那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凪夏你说的话而勃起,那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吧!!」
汗珠从我的额头滑落。明明只是在说谎,但不知不觉间,我似乎已经汗流浃背了。我擦了擦,然后说道。
「我作为十五岁的男高中生,难以经受快乐是理所当然的吧!!而且,那种事情太过理所当然,根本就没有触及到我的本质!!我的本质,我的核心,不是其他人就是牧野干隆!!对伊绪来讲是牧野干隆,对真耶来讲是牧野干隆,对所有的表妹来讲是『帅气表哥的哥哥』!!这么简单的事情,这种谁都明白的事情,就因为我是笨蛋所以才完全没有注意到!!」
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我终于敢去看真耶跟伊绪了。
于是,她们好好地将我的话给听了进去。至少没有看不起的样子。
看到那副样子,我稍微放心了下来。我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但依旧紧绷着神经地对凪夏说道。
「这个地球上的色情男人有几十亿。走在外头的话,一天就会跟几十万人擦身而过。但是对于我的表妹们而言,帅气表哥的哥哥在这个地球上只有一个,是只有我才能担任的角色。比起几十亿人中的一个,我更想成为那唯一一个。不是『理所当然』,我想成为『特别』虽然『理所当然』能很快实现,但『特别』一旦失去就结束了」
一直听我讲话的凪夏终于开口了。
「……所以你要跟我分手吗?」
凪夏的声音跟刚才嘲笑的声音不同,是很认真的。
「没错」
「可是干隆同学,你喜欢我对吧」凪夏问道。
「……这是在说我想成为怎样的人,跟我对凪夏的感情没有关系」
我含糊其辞地回答道。因为我依旧对凪夏怀揣着好感。
「……」
听到这里,凪夏不说话了。
然后,片刻间完全的沉默降临了。
宛如信号中断一样。当然,不存在这么巧的信号中断,只是凪夏不说话了而已。
打电话比直接说话更难看通对方的感想,特别是现在我不知道凪夏在想些什么。
是在生气,还是觉得无计可施,亦或是考虑如何跟我复合。
按照凪夏的性格,她很有可能是在生气。
所以,不管她说得有多强硬,我都不能改变决心,就在我重新振作起精神的时候。
我突然从通话口听到抽泣的声音,接着是抽鼻子的声音。
呼蚩……呼蚩……好像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咦……这是?」。
难道说她在哭吗……?
「呜呜呜呜~~~~嗯……明明我超喜欢干隆同学,明明我非常喜欢你的……」
凪夏突然开始用孱弱的声音说道。
我哑然不已。我本以为凪夏会生气,所以没有想到她会哭成这幅样子。
凪夏虽然偶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但仍然声泪俱下地继续说。
「诶诶……不行吗……?为什么我们非得分手不可……?明明我超喜欢干隆同学的……」
接着她又开始哭起来。虽然我多少被她的感情给动摇了,但我还是狠下心说道。
「嗯……我们分手吧」
接着,凪夏又像刚才那样开始哭了起来。因为我最近有哭过所以很清楚,真的哭出来的时候会发出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奇怪的声音。因此,反而传达出了她的感情。
「我会向真耶同学还有伊绪同学道歉的…….」凪夏说道。「都是我不好……所以我们继续交往吧……」
「……」我刻意保持沉默,等待凪夏下一句话。
「对了干隆同学!你有说过想去看棒球比赛对吧?我去弄票吧!啊……这么说来,我不是经常让干隆同学你请客吗?以后我们就平摊吧?不……不如说让我请客吧?都让我来请客吧!还有,以后尽可能在干隆同学家附近约会吧!话说以后的约会地点全部让干隆同学来决定也可以喔!!反过来如果你想让我提出方案的话,我最少可以想出三个喔!」
「不是,就算你这么说……」我真的为难起来了。
「所以我们别分手了吧?」
「不,我们分手吧」
「诶诶诶~~……为什么……」凪夏抽泣起来了。「只要是为了干隆同学,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喔?你可以随便提喔!我会立刻完成的!难不成,你是在意我的时尚品味吗…….?干隆同学果然是更喜欢暴露的衣服吗……还是说,干隆同学不是受虐狂而是货真价实的虐待狂……?那我会配合你的兴趣的!虽然我很讨厌疼,但只是一点点的话,我可以忍耐的,对、对了!就是刚才我说的口交————」
我下意识地关闭扬声器,恢复正常的通话状态。
我不能让伊绪跟真耶继续听下去。
真耶要求的分手,我已经充分让她听过了……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但因为我们已经约好让她们听到一切,所以我将请求许可的视线投向伊绪跟真耶中间附近。
然后,伊绪无言地点了点头,我拿起智能手机走出家门。
接着,我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来安抚在炎炎夏日里不愿意分手,一会哭一会生气一会撒娇情绪不安定的凪夏。
就这样,我跟凪夏持续了两个月的交往结束了。
*
我们坐上在逐站靠停的电车,换乘特快列车前往名古屋。接着又坐上前往东京的新干线。
在新干线上,我们看着窗外聊着彼此的感想,交换铁路便当的菜肴,开心地玩着软件游戏。
这样的我们看上去就像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表兄妹。
然后,实际上我希望我们能变回随处可见的正常表兄妹。
我们真的能变回去吗?
我不知道。即便甩了凪夏,我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利落地解决掉的问题。
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在我们各自的心中都有留下各自的疙瘩。我认为接下来开始,就会变换成必须独自面对的个人问题。
换句话说,也可以说成是「正在解决」吗?
我一边看着车窗外的富士山一边看着露出自然微笑的真耶想着。
*
我们回到公寓,在进入203号室后,就见到早早结束打工的伯母。
伯母看着我们露出温柔的微笑,然后将特别的视线投向真耶,最后温柔地抱住了她。
伯母说着「我很担心你喔」,「我真的很害怕」,「不要再什么都不说就不见了」。
每次真耶都会重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都是我的错」。
接着她们又开始聊起关于又五郎先生的事情。
是又五郎先生以前很帅,对车的品味很奇怪的话题。
我觉得她们是想通过这些琐碎的对话,来恢复成以前那种圆满的清子关系。我跟伊绪没有理会她们,而是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
我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待伯母跟真耶和解。
我觉得那个肯定会理所当然般的顺利进行。
*
那天,我们举办了过夜会。因为伯母想要盛大地庆祝真耶回来了。
虽然也有邀请流南,但是因为预定不合,所以参加的只有我跟伊绪还有真耶三个人。
晚餐是番茄马苏里拉干酪的卡布里沙拉,三文鱼跟洋葱的白汁红肉,西蓝花炒香肠,炖牛肉……等美味佳肴。
话虽如此,因为伯母每次都会做很多料理,所以并没有比平时要豪华许多,只是让人感觉稍微多下了点功夫。
当然非常好吃,我不停地吃着。
吃完晚餐之后,我们来到204号室玩起了游戏。
我们玩了任天堂Switch的TPS游戏。我跟伊绪互相扯后腿,一边佩服真耶的本事一边享受游戏。
浴室空了下来,伊绪跟真耶使用完之后,我在之后进去。
虽然我没有脱发的困扰,但还是像往常一样使用伯父的生发洗发水。
就我在一边感受着头皮发麻的感觉,一边洗身体时,突然响起门开的声音,我注意到有谁来到了盥洗室,也就是浴室的入口。
我有点紧张起来了。洗澡的时候如果有人靠近,我就会非常在意。
明明小学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去在意。不知是因为我正处于青春期的关系,还是长大成人的证明,我不知道今后会不会一直都这样,总之就这一回事。
所以我下意识地停止清洗身体的动作,注意起门外的动静。
然后,那个人说道。
「干隆」
是伊绪的声音。
在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伊绪而放下心后,我觉察到同龄女生的伊绪就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对面的紧张感。
伊绪还是真耶在我洗澡的时候都发生了意外事故……因此为了避免陷入不小心看到我的裸体而尴尬的境地,都有尽量注意不靠近盥洗室。
我在她们洗澡的时候也是尽量不靠近盥洗室。毕竟只要我靠过去,伊绪毫无疑问就会破口大骂。
因此,在我洗澡的时候伊绪来主动说话,甚至连来盥洗室都是第一次。虽然伯母经常有来盥洗室问「干隆,水温怎么了?」就是了。
「有事吗?」
我问道。用只针对伊绪的,咄咄逼人的声音。
「没什么事喔。只是纸巾用完过来拿而已」
「哼」
就是这时,透过浴室的磨砂玻璃,我的眼前浮现出穿着睡衣的伊绪的轮廓,然后她说道。
「今天谢谢你了」
「啊啊,嗯」
「你不在意吗?」
伊绪问道。
「在意什么?」我问道。
「明明我跟真耶没有任何权利,但是却让你跟凪夏都失恋了」
我停下清洗身体的动作、
「……伊绪你不是说过好几次『尽早甩掉』,『我讨厌凪夏』之类的话吗?」
我说道。虽然我觉得伊绪对这次的事情相当感兴趣、
「算是吧,我啊」伊绪承认了。「不过那是我的感情,跟你的感情是两码事吧?说不定我提出的是会让你讨厌的要求」
「伊绪你就不要在意了」我回答道。然后,我想起是伊绪的拳头拯救的,沉溺与性妄想,精神不稳定的我,接着重新说道。「不会,不如说是帮了我大忙了。毕竟我一直无视真耶的心情跟凪夏交往,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我也是在完全接受的状况下分手的」
「那就好」
对话似乎到此结束。隔着门的伊绪的轮廓消失,她的气息变得淡化起来了。
就在我重新开始清洗身体,将沾有泡沫的毛巾贴到后背时、
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穿着淡粉色睡衣的伊绪、
「嘭——!!」
一边大喊着一边冲了进来。
「什么!?」
我不由得缩起身子。
「吓了一跳?」伊绪一脸得意地说道。
「那是当然的吧!」我凭借仅存的一丝冷静将毛巾盖在膝盖上来遮住腰上的东西。
「我说,你慌过头了吧」伊绪哧哧地笑了起来。
「不是……那肯定是会慌起来的吧。话说你是有什么事啊」
「我只是想着很久没有给你擦背,来慰劳一下你罢了」
伊绪将双手交叉在身后,一边转身一边说道。
「嘛,既然是这样的话就让她洗吧」我想着。
虽然我觉得她不只是这样想————也有想过恶作剧来吓我一跳吧————不过,直接来慰劳我这种事,性格乖张的伊绪是做不到的,所以刚才的事情也是她所需要的开场白吧。
我再从衣架上拿过一条毛巾,在遮住自己的腰后,把沾着泡沫的毛巾递给伊绪。
接着,我坐在浴椅上背对着她。
伊绪接过毛巾,然后意外温柔地给我洗背。作为注重美容的人,她在给我清洗身体的时候姑且有注意不去摩擦皮肤,而是用泡沫来洗。泡沫铺满了我一个人难以触及的后辈,我感觉有点很舒服。
「你的后背还真是有够宽呢。就像没有用出的乡村公路一样」伊绪说道。
「你可以直接夸赞我的后背很宽敞喔」
「好宽好宽。就像弹子房的停车场一样」
「我很喜欢弹子房的停车场喔。总感觉既宽敞又可靠」
「总感觉,你白天讲的色情演说?听了那么多,我对很多事都无所谓了。我感觉自己太在意那些细节了」
伊绪说道。
我回想起了白天的事情。事到如今,我感觉有点难为情起来。
所以我决定不去想得太过仔细。再过上一段时间,等到我能客观看待各种事情的时候在回头吧。
「你说了很扯的事情呢。对我,对真耶,对绚姐,对流南,甚至用色情的视线去看日和」
「嘛,我有说过」我说道。连我自己都认为自己说出很不得了的话,但如果现在去否定的会奇怪,所以我回答道「是啊」。
「你有用色情的视线看我吗?」
「会这样呢」
因为难为情的话反而会像色鬼一样,所以我大大方方地说道。毕竟是事实,而且用色情的视线看并不等于做出色色的行为。
「哼……」
伊绪在用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完后,将自己的五指伸向我的侧腹,然后轻轻动起来给我挠痒痒。
「啊哈哈哈哈哈」
我不由得叫出声来。
「看招看招!怎么样!?这样就会有涩涩的想法了吗!」伊绪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涩涩,只是挠痒痒吧!」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看招看招!怎么样!?声音会不会太大了!?」伊绪一边发出坏心眼的声音一边将挠痒痒的手指移到腋下附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伊绪的挠痒痒下,我发出了当天最大声的笑声。
呼吸困难的我一边扭着后背避开伊绪的挠痒痒一边说道。
「好了好了!结束了!把毛巾还给我!」
「才不还你!」
伊绪说完后,单手拿着毛巾走到浴室角落。她知道我用毛巾遮住腰就无法站起身,所以才跑到浴室角落让我没有办法追上去。真会耍小聪明。
伊绪在浴室的角落一边说着「看招!看招!」一边把毛巾当成鞭子拍在我那毫无防备的后背上。
「好疼好疼」我说完后,伊绪捧腹大笑起来。
「伊绪还真是个天生的虐待狂啊……」我想着。不过她开心就好。我之所以能很快适应凪夏的调教,或许就是因为我小时候一直跟一个叫伊绪的虐待狂在一起也不一定。
有点想发起反击的我说道。
「伊绪你也很色吧!」
「哈——?我超清纯的好吧——!?」伊绪用像是煽动的声音说道。
「可是,你在我睡着的时候来亲我了……」
于是,伊绪的脸变得通红。她似乎变得难为情起来,还发出了「哈」的声音。如果对象是其他表妹我还是会手下留情,但要是伊绪的话,我则会毫不留情。我没有理会满脸通红的伊绪继续说道。
「虽然我会有涩涩的想法,但是伊绪你不仅有涩涩的想法还会付诸行动,所以伊绪你要更色!没错!完全辩倒!!不需要再继续评议了!!」
我一边变得有点像小学生一样一边说道。于是,伊绪握紧拳头,在懊恼着拍打自己腰部的同时说道。
「会……会去特意记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特意旧事重提的干隆才色!!你被色情附体了!!」
「好的驳回!!我也不觉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立刻进行反驳。「在别人睡着的时候趁乱连舌头都伸了进去,我觉得那是超色情的浓吻!!」
「哈……哈!?」伊绪表现出很新鲜的惊讶。「等、等一下……连舌头都伸进去,这完全是捏造事实吧——!!这是捏造事实罪!这是现行法!审判长——!!」
「这是被告的不自然狡辩!!」
「这个证人的脑子太过色情,已经分不清现实跟妄想了!!我只是出于一时冲动跟他的嘴唇接触了两秒钟而已!已经不能说是接吻,只是玩躲避球打到跟没打到的程度而已————!!」
「好的,你在说谎!!两个月前的吻我记得是————」
「哈!?两个月前!?」
「是两个月前吧」因为是六月,所以应该是两个月前才对。
「是一个月前吧!」伊绪说道。
嗯?
好像有些奇怪。
「你是笨蛋吗?接吻是在七月吧?」伊绪说道。
「不不……」我回想起在那次过夜会上被伊绪吻的事情。那天我记得是在期末考之前,我跟凪夏交往不久之后————「肯定是六月吧」
「哈?你是在装傻吗?」伊绪清楚地进行反驳。「我跟你接吻是发生在七月份,刚进入暑假的过夜会上吧?」
「……?」
伊绪在说什么呢。
我记得六月的过夜会之后,在进入七月跟八月之后也有举办过过夜会。
但是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有谁吻过自己。
至少我不记得了。
嗯?
难道说这是————
「真的没想到干隆你会起来……」伊绪叹了口气。「毕竟你看上去睡得死死的,我也是尽可能不吵醒你,悄悄吻下去的……」
「……等一下」
「什么」
「我说,过夜会是……不是那个过夜会吗?」我问道。「六月份举办的『恭喜小干交到女朋友派对』的那天晚上,除了伊绪跟真耶,我和流南还有绚姐也有过夜————」
「不是喔。我已经说过好几次是七月份了,再说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跟小矶川开始交往」
「……」
「没错没错,我想起来了!」伊绪用拳头敲了一下手心。「六月底举办的过夜会,正好是我第一次约会的那个晚上。因为我对小矶川在家庭餐厅向我告白这件事有点耿耿于怀,于是那次过夜会的晚上我一直都在想要不要跟他交往,所以不是很能乐在其中」
「……」确实,那天的伊绪格外冷淡。
「至少我吻你的那个晚上绚音姐应该不在。毕竟绚音姐是在六月底搬家的才对。还有,流南好像也不在」
我愈发回想起来了。
六月底举办完过夜会之后,有中断了一段时间的过夜会。为了能让伊绪集中精神准备期末考试。
我再次在真辺家吃晚餐是在考试之后,再加上有去真辺家过夜,是在七月中旬刚刚进入暑假的时候。
那天晚上,流南,绚姐还有日和都没有来过夜。是由我,伊绪跟真耶三个人过夜的最正统的过夜会。
也就是说。
「……那个」我说道。「难不成,伊绪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全部都是真的」伊绪似乎有点生气地说道。
「就只是嘴唇跟嘴唇接触?」
「没错!」
「真的就只是连有没有碰到都不知道的吻?」
「没错没错!」
「我完全没有睡醒?话说睡得死死的?」
「没错没错没错!」
……也就是说。
我连想都没有想过,甚至拒绝去想的结论马上就要得出来了。
让人觉得天翻地覆,甚至连宇宙都要炸裂开的答案要得出来了。
虽然这个答案已经提到嗓子眼,但是在明确地转变成话语之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件事。
「……我想想,这样说或许会很奇怪,伊绪你没有吻过我两次吧?比如说在六月份的过夜会上吻过我一次……」
「你睡迷糊了吗?我不可能吻两次吧?」
伊绪说道。她应该没有说谎。我不认为只是被指摘接吻就会满脸通红的伊绪会装得那么好。
再者,在这种情况下,她跟小矶川的吻就不会是初吻,之前说的前提就会全部颠倒。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结论是这样。
在六月份的过夜会上,吻我的人不是伊绪。
伊绪确实有吻了我。
不过是在其他时候,进一步来讲————因为我当时睡着了,所以无法确定伊绪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但是如果完全相信伊绪说的话————真的是出于一时冲动,只是两唇接触的轻吻,然后我睡着没有起来的话。
参加六月份过夜会的表姐妹有四个人。
伊绪,真耶,流南,以及绚姐。
其中,我从真耶跟流南那里得到了「我没有吻过」的证言。
所以根据排除法来看,我认为是伊绪吻的自己,但是现在问完本人,似乎不是她吻的。
因此,吻我的表姐妹缩小到唯一一个我没有拿到证言的人身上。
缩小到我们当中年级最大,就像我们所有人的姐姐一样的人身上。
在我们不得而知的名为「大学」的地方上学的人。最无依无靠的女人。兼备如月亮般的美丽,以及夜晚的神秘,在温柔的同时绝对不会向我们表露真心的人。
我的初恋之人。
四年前,在我小六时吻了我的人。
我恋慕的人。
我心爱的人。
教会我叫作爱的破坏的人。占据着被破坏了的世界中心的人。
作为站在一切事情开端之处的人。同时也站在一切终结之处的人。
站在命运交集之处的人。站在所有旅途另一侧的人。
我必须见到的人。我必须交流的人。从这栋建筑消失不见的人。然后,肯定生活在新地方的人。
对我而言是第一位异性的人。以及第一位女性的人。
中堂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