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四的考试里我的发挥超出了预期。包括重看卷子在内也是完美的。
考试结束后的教室一团和气。虽然我不喜欢考试本身,但我不讨厌跟战友互相称赞的气氛。
在我把铅笔盒塞进书包后,水越来到了我的座位上。
「水越你考得如何?」
「哈?死了。比起这个——」
他说着邀请了我考试的慰劳会。
那是很久以前就在Line上计划好的,参加者大半都是水越补习班的朋友,四个男生跟四个女生。
一个女生来到我的桌前,然后带着若无其事的笑容说道。
「干隆你也去对吧?」
是御武凪夏。她今天穿着短袖制服。介于春天与夏天之间的六月,穿长袖的学生跟穿短袖的学生混在一起,但是运动风的凪夏从不久前开始就开始穿短袖了。
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凪夏四肢很耀眼,我有种她一天比一天更有活力的感觉。我想凪夏大概是适合夏天的女生吧。
「你跟水越同一家补习班?」我问道。
「不是喔,不过直梨把我叫过来了」
「哼」
「是智绘美吧?她计划的聚会」
智绘美是水越补习班的朋友。根据她的说法,凪夏跟她或许没有那么亲密。顺带一提,直梨是跟凪夏关系很好的女生。
「虽然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但干隆要去的话,那我也去才是正确答案吧」
凪夏露出像是伦勃朗光线一样的璀璨笑容。
「凪夏也在的话,那我也去才是正确答案吧」虽然我很想试着说一下,但我还没有习惯女生到能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贴心话。
慰劳会的举办地点是水越决定的。那是高年级学生告诉他,能从学校徒步就能到达,位置不太好发现,价格便宜到连高中生也能负担,是一间凑齐了三种条件的咖啡店。
「我是预约了8个人的水越」说出这句话的水越,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水越同学你平时就有来这种地方吗?」端本智绘美问道。
说着「哦哦,是一时兴起」的水越举动明显有些可疑,一副完全没有习惯来这里的样子,但智绘美并没有深究,而是说了一句「哼」。
在来到这里之前,水越对男生们说过他的目标是智绘美。
所以我们一方面想着「水越,加油」,一方面怀揣着「这家伙,最近才刚刚被其他女生拒绝吧」的感想。
算了。毕竟高中生是很轻浮的人。
有些破旧的沙发加上手感复古的毛毯。窗户上贴着黑色的格子,然后阳光从那个缝隙里照射了进来。
场地也有了,我们在有些轻浮的范围里聊天。
话虽如此,对话跟教室里的几乎没有变样。刚刚结束的考试,朋友的话题,视频网站的话题。
我觉得有些无聊起来了。
我瞥了一眼凪夏。因为她坐的比较远,所以我们很难说话。
有八个人的话,4个人跟4个人之间的对话会多少被分开来,凪夏在我没有参与的对话中笑得很开朗。
最多就是、
「啊,那本漫画,干隆同学你有说过你很喜欢对吧」
凪夏突然说道,一瞬间4个人跟4个人之间的对话被连接在一起,我、
「是啊」
我说道、
「对吧——」
凪夏说道,我们就像互相传送暗号一样四目相对,然后结束了。
对了,那本漫画出新刊了。
我想跟凪夏聊聊那个话题。
但是对话立刻就转到了其他方向。
突然,智绘美一边看着智能手机一边说道。
「啊,直也同学现在也在开慰劳会,然后正在招人耶」
直也是同一个班级的阳角。除此之外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从远处看他给我的印象是一个没什么内涵的人,虽然他一副炫耀自己乱穿制服的样子很逊,但不知为何,女生对她的评价还不坏。
「嘿……」坐在我隔壁的水越说道,他看上去很慌张。
这么说来,智绘美从刚才开始似乎就不怎么开心。水越的对话也有种徒劳无功的感觉。不过,同席的我或许也有责任。
看来,智绘美似乎是在暗示自己要去别的聚会里。
我有点生气。既然都来了,那就好好享受吧。
「我去一趟直也那里吧」智绘美故弄玄虚地说道。
「诶诶,不要说这种话啊」水越用原本的声音说道。
这女生真烦啊。要是我说出「那就去呗」的话,她打算怎么办。
水越,这女生的性格很恶劣,所以你还是放弃会比较好吧。
之后,我们去了一趟击球练习场。这也是水越提出的提案。
「对男女混合的团体,提议去击球练习场是打算怎样?」在我这样想着时,不出所料,大家都提不起兴致。
除了凪夏以外的女生,似乎都挥不好球棒。球未到就很笨拙地挥起了棒,还会故意避开球,即使运气好打中了球,也不会愉快地把球击出去。
因为凪夏平时埋头于网球运动的关系,挥棒挥得有模有样,打中之后球、也会往前飞。
「我还是去直也那里吧——」
智绘美开口说道。
去吧去吧。
我已经进入独自享受模式,正在享受如何面对140公里球。
凪夏坐在旁边的击球位置上。她似乎对不能好好打出安打这件事而产生了斗争心,从刚才开始就在重复了好几局,现在正在在『我是不是该多看看球会比较好』一个人小声自言自语道。
我从击球位离开后,水越说出了这句话。
「那我也跟智绘美一起去直也的聚会吧!」
嘿,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
女生们在击球练习场已经很扫兴了,所以答应了水越的提案。男生们也觉得既然水越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跟着走了。
但是我觉得再继续亲切对待他人也很麻烦,所以决定留在击球练习场里。
直梨问向凪夏。
「凪夏你要怎么办?」
凪夏一边那这金属球棒一边盯着廉价屏幕上的职业棒球选手的动作说道。
「诶!!对不起!我想多打一会!」
一边说着,一边挥棒把球打了出去。
因为凪夏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击球上,所以直梨也没有继续跟她搭话。
水越他们离开了击球练习场。
只有我跟凪夏被留了下来。
结束一局的凪夏有些不甘心地从击球区离开。
她的额头微微渗着汗,在半袖制服的开领短袖式衬衫上半的扣子全部都敞开了。从那里看到的肌肤颜色夺去了我的视线。
「呐,完全打不出去耶,有什么窍门吗?」
凪夏问道。不如说我很佩服凪夏的击球技巧。
「我觉得以第一次拿球棒而言,你打得相当不错了」
「诶——但是,干隆你跟对面击球位的大叔不是打得更好嘛」
在我顺着凪夏的手指看去后,确实有一位能以150公里的球速打出安打的大叔。
在击球练习场里,球会一直朝着相同的方向飞来,所以只要掌握住诀窍不是职业选手也能打出快速球。话是这样说但对边的大叔看上去也是经验满满。
「果然没有打棒球的经验还是不行吗?」
「击球练习场跟实际的击球位不一样,所以我觉得不是」
「要怎么做才能打出去?」
「诶——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说得太贴心」
「嘛,别管那么多了」
该怎么说呢。尽管我觉得说得太过复杂会让初学者陷入混乱,但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合适的建议。
「虽然我觉得你击球的姿势本身有在慢慢变好——」到最后,我还是根据自己想的说了出来。「也有不是用身体,而是用手打出去的时候,我觉得把胳膊肘缩得再紧点,然后牢牢握住球棒会比较好」
「哼?」
「棒球的球比网球的球要重,所以给人的印象是大概比起球,更加活用身体的重量来击球比较好吧?我对网球不是很了解,所以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
「然后?」
「击球的时候抬起前脚吧?然后,转动左腰,让右膝回转吧。于是,球棒就会自动朝前面挥出去」
「……?」
「不是用手去打,而是用下半身去打」
「等一下」
凪夏将手中的球棒暂且放到地上后,挥起虚拟的球棒,然后说着自己要再现一下刚才的击球姿势。
「再说一遍」
凪夏就这样听着我说的话,抬起脚扭动起下半身。我有种自己是操偶师的感觉。
「脚抬得有点太高了。让轴再稍微稳定一些……」
「你教了我很多嘛」凪夏露出了微笑。
「啊哈哈,总感觉一开口就会想说下去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接下来呢?技术指导」
「接下来,想象自己前面有一堵墙……」
「干隆同学你也来试试看吧」
我也站了起来,然后模仿起凪夏的击球姿势。不是用身体击球,而是用手来击球。
「我想凪夏你刚才的姿势应该是这样的」
「我觉得没有喔」凪夏不满地说明道。
「不不,有喔」
「是吗」在确认完没有其他人之后,凪夏露出一副有点犹豫的表情,捡起放到地上的球棒,然后用慢动作挥了起来。「怎么样?」
「嗯……」怎么办。虽然我知道她失误了,但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虽然有成型」
「这样啊……」凪夏沮丧地说道。「你先稍微听我全说一遍。在身前筑起一堵墙是要拿来做什么的?」
「筑起一道墙,尽可能不要钻进去。不是用手,而是用下半身去碰——」
接着,我又就这挥杆进行了说明。但不知道是因为要用语言来说明感觉上的东西,还是因为只是我不擅长进行说明,一直都没有办法顺利进行。虽然凪夏每次都会对我说的话进行实际演示,但都跟我的印象有点出入,就像是一直用线路恶劣的电话玩传话游戏一样。
在持续练习的过程中,我注意到她的动作不如说从一开始就已经变形了,凪夏说着「嘛,我去试着打一回看看」然后开始调整,结果反而取得那天最差的成绩。
「真是的,我的脑袋都乱成一团了喔」凪夏叫苦道。
「说到底还是随意点是最好的——」
「不行,干隆你不要逃跑喔」凪夏大声说道。「我还是用手来挥棒吧」
「虽然渐渐变得意义不明,但关于这点没错」
我拿起虚拟的球棒,实际演示了用下半身而不是用手的姿势。尽管凪夏也做出了相同的姿势,但脚抬得太高,腋下也空着……啊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提出的差劲意见的关系,各种稀里哗啦的。
「稍微失礼一下……可以吗?」
我说着绕到凪夏的身后,然后拉起她的左手。
她的手腕比我想象得还要柔软。每次触碰到女生的身体,都能感受到身体构造的不同让我有点心跳加速。我有种三成都是雾霭制成的感觉。
我调整她左臂的位置,让它比刚才更加紧绷。
「嗯,就是这种感觉吧」
……虽然顺着当下的发展触碰到她了,但我处于很有可能从后面抱住她的危险姿势。
凪夏问道。
「然后,要怎么做?」
「接下来会碰到腰……可以吗?」
「你不用全部问出来也可以喔。被问的话,不是会有点难为情嘛?」
说着,凪夏像是腼腆地笑了起来。我也跟着难为情地笑了起来。
不过,毕竟凪夏对运动很认真,我觉得自己也必须认真起来才行。
我让她的身体重心稳定下来,然后将下半身处于能冷静捕捉住白球的位置。
于是,凪夏像是捉弄我一样说道。
「……干隆同学,你的摸法会不会太色了?」
「诶诶,不色吧」
「啊哈哈,开玩笑的啦」凪夏笑了起来。因为我一瞬间当真了,所以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对不起对不起,明明你还在很认真地教我,真是不好意思」
或许是我们彼此都太过紧张,所以她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吧。所以我也故意笑得比平时更加、吵闹。
我调整完位置后,凪夏点了点头再次挥动了球棒。
于是,持续到刚才为止的胡乱挥棒方式就像开玩笑般突然变得漂亮起来突然变得漂亮起来。
就像是没有相关知识不知为何就解开连理论困难的九连环一样。我一方面很高兴,但又有种扫兴的感觉,
不过所谓把事物变得熟练的瞬间,就是混乱的状态中突然变得清晰明确。「无法理解的状态」其实就可能就意外地接近正确的答案。
凪夏可能也知道自己的挥棒水平得到提升,说着「我保持一下这个状态去击球看看」,然后快步走向击球位。
20球里有13球是安打。
跟今天打最好的次数是一样的。
但是,单纯地打出安打跟一边意识着挥棒一边打出安打是不一样的,凪夏可能也知道这点,所以接着进入另外一个击球区。
一开始的18球里,有14个球是安打。
我在她打出第14个安打时,忍不住在走廊里发出欢呼声。看着隔着走廊玻璃窗大声叫喊的我,凪夏露出了微笑。她那漂亮的容貌沐浴在透过防护网的阳光之下,似乎能直接拿去当作清凉饮料的宣传展板。
第20个打出的球来了。
凪夏敏锐地打了出去。
她打出去的白球气势十足地镶进天棚的球网里。毫不夸张地讲这是一个全垒打。
凪夏像是有些刺眼地仰望着天花板,盯着白球击中的位置看了一会,然后自豪地盯着那道残像。
她离开击球区来到走廊。在我希望击掌后,凪夏露出兴奋的笑容进了回应。
归途。
凪夏的心情似乎比平时还要好。全垒打的余韵似乎还残留着。她给人一副想要跳着走的感觉。
「考试的成绩很差,所以很郁闷,不过现在心情好起来了」凪夏说道。
「我对考试的不安也消失了」
「干隆同学今天都在做我的技术指导呢」
「能当你整天的技术指导是我的无上荣幸」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走在黄昏的小巷内。
就东京而言,是一片低矮建筑物并列的地域。所以天空很辽阔,夕阳的红色铺满了天空的表面。上面飘荡着像散开的围巾一样的云朵,沐浴着暮色的红,形成如同火星的丘陵般的复杂色调。仔细看看,云朵受到风的影响,一边变换着形状一边在天空缓缓移动。这是仿佛让人想起地球自转般的沉重但又不动声色的移动方式。
我们的对话稍微中断了一下。
我们就像是在等待某种无形之物一样沉默着。
虽然我不知道在这沉默这种插入这个话题是否正确,但我说出了实际上在考试期前就一直想对凪夏说的话。
「我们找天再去趟之前的咖啡店吧」
「也就是说?」凪夏饶有兴趣的抬头看着我。
「就是约会啊」
「当然可以喔。不过……」凪夏在稍显犹豫之后说道。「不过我是会先把一切都弄清楚的性格,所以先、问一下,真辺真耶同学不会生气吗?」
「诶诶……?」她的发言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为什么?我之前也有说过,她就只是我的表妹吧」
「这样啊……没事」
「有什么你在意的事情吗?」
「没有,是我想多了吧」凪夏自顾自地理解了,「啊,那就别去咖啡店了,有个地方我从之前就很想去了」(校对:御武我不去二手约会)
「是哪里?」
「干隆同学你喜欢动物吗?」
「因为凪夏你在考试期间偶尔会给我发送一些动物的治愈视频,所以我相当喜欢喔」
「啊哈哈,那就好」她露出像是让人有些心痒的笑容,「我听说最近荒川自然动物园新出了一个互动区。我从以前开始就想去一趟看看了」
「我当然会去了。凪夏你经常去动物园吗?」
凪夏看向夕阳的方向,然后像是有些刺眼地眯起眼睛。
「嗯。我在鹿儿岛的时候就经常一个人去。我家附近就有。我很喜欢跟水豚接触的专区。水豚当然很可爱,但是我渐渐也开始觉得隔壁的mara跟迷你猪很可爱。给胡萝卜的话,它们就会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咀嚼起来。我觉得干隆同学你肯定也会喜欢上喔。」
「好像很好玩」我说道。那个似乎真的很好玩。
地下铁的入口离我们越来越近。在进入地下之前,凪夏再次看向天空,在感受完风的味道之后说道。
「马上就到夏天了呢」
*
在当天傍晚,我去了真辺家。
为了参加『考试的慰劳派对』。
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去过真辺家了。伊绪以想集中精神应付学习为由,考试期间禁止举行过夜会,所以我每天都得在家庭餐厅吃晚餐。
在我打开203号室玄关的门后,听到了嘈杂的电视声跟不知道是谁的笑声。真辺家的团圆一直都是不可思议般的温暖,让人眷恋。
在我打开通往LDK的门后,笑声比刚才听得更清楚了。声音的主人是躺在沙发上的,我的表妹伊绪。
虽然伊绪在班级以清纯偶像自居,但其实也有散懒的一面,她正穿着制服躺在沙发上,蝴蝶结解开一半,缎带在晃来晃去,上学的时候会整理到没有任何皱褶的敞领长袖衬衫变得皱巴巴的,能窥探到在入面的吊带背心,并以一副露出了她那白皙肚子的姿态看着综艺节目像个笨蛋的笑着。
大概是考试期间太抑郁吧,比起平时奔放了两成左右。不能让班上的任何人看到伊绪这幅样子。特别是在早上从智绘美那里听过「伊绪真的是完美无缺,真让人憧憬呢」之后。
看到我,伊绪格外情绪高涨地说道。
「呀吼——这不是干隆吗!」
……?虽然我是很高兴我的来访导致你心情很好……。
「你好」
「你好~精神吗?」伊绪气势十足地对我比出V字形手势。
「……嘛,是挺精神的」这情绪高涨是怎么回事?
「啊,你很在意这个节目吗?」伊绪一边挥起电视遥控器一边喋喋不休地聊起我完全不感兴趣的电视节目。「这个啊,是我一直都很想看,但是因为考试没能看成的综艺节目!!最近在早上开始,以TikTok的剪辑为话题……等一下,啊哈哈!!不带这样的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向电视画面。
但是,可能是途中开始看的吧。我并没有觉得很有意思。
不如说,为什么呢……?伊绪也有点强行让自己笑出来的感觉。似乎在勉强自己嗨起来……
或许是因为跳过了原本应该进行的话题。
我清了一下嗓子,然后重新问道。
「……伊绪,你考得怎么样?」
「哈?考试成绩?那是什么,跟你有关系吗?」伊绪突然生气了。「话说,昨天的物理问题,是不是很意义不明?那个老师,在想什么啊?明明我还以为他是个温柔又怠慢的老爷爷老师……」
她开始抱怨起来了。大概成绩不是很好吧。
不过在一开始的考试,确实给人「看到教师的本性」的感觉。而且就跟伊绪说的一样,前天的物理很难……
「……不过,因为我自己对物理也没有什么自信,所以看到大家都解不开,不就会觉得有点幸运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伊绪明确地开始斥责我。「这种时候啊,往往都是平均分意外地高。要说为什么,实际上明明解开了却说「好难啊——」,像人狼一样的同学还挺多的」
「嘛,或许是这样……」
「真是的,还是用法律来限制那些考得很好,口头上却说「没考好~」的家伙比较好吧。刑法是——」
在思考片刻后,伊绪就像是要发表重大消息一样说道。
「死刑!!」
这样啊。
「国会一致通过!!」
这样啊。
总之,考试终于结束了。所以我也想看伊绪在看的节目,不作任何思考的哈哈大笑。
不过,我还是不太能抓住笑点。看到因为这个而爆笑出来的伊绪,我甚至觉得有点可怕。
看来伊绪的成绩相当差。虽说有句话是悲剧客观来看是喜剧,但喜剧客观来看或许也会变成悲剧……我一边想着这种事情一边想喝点什么而起身。
于是,我注意到一边双手抱膝坐在椅子上一边看书的真耶。
她原本就给人一种接近小动物的印象,这样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小松鼠跟小兔子一样。
「真耶你考得怎么样?」
我一边从冰箱里取出矿泉水一边问道。
「很微妙吧——」
「前天的物理,很难吧」
「嗯,我也觉得很难,完全做不出来——」
「是吧——」
「没错没错,虽然我想应该是使用力的合成,但没有什么自信——」
嗯……?为什么呢。
我格外地有种违和感。
总感觉她们像是在隐瞒什么……
莫非我现在站在我对面的就是那个明明解开了却说没有解开的被告人、?
跟因为解不开题目而坏掉的伊绪,还有因为解开题目而变小的真耶共处一室……?
要是过于深究,可能会引发一场在关乎到执行死刑的表妹生命之间的悬疑剧,所以关于考试的话题就到此为止。
毕竟伊绪一边看着无聊的综艺节目一边勉强自己笑出来,而真耶则是像没有容身之处一样看书,难得来趟真辺家却无所事事。期中考是很残酷的。
在我适当地消耗了社交游戏的体力后,伯母开始做料理了。在我听着做料理声音的期间就已经完成了,然后摆到了桌子上。
今天的菜单是猕猴桃的卡布里沙拉,咖喱焗饭,香肠炒土豆,蒜油意面……是我吃过一次的主力成员,还有第一次看到的看上去很好吃的料理齐聚一堂。据说冰箱里似乎还有自制布丁。焦糖苦苦的很好吃。
伯父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在我们开动之前,伯母刻意说道。
「哎呀呀,料理有点多吧?」
确实,被她这么一说,整整两人份的小碟很多。料理也有原来的1.5倍,多到快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溢出来了。
看来喜欢恶作剧的伯母似乎又有了什么新招数。
但是我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她多做两人份的料理。
就在我想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
突然有一双不知道是谁的手遮住了我的视野。
「猜猜我是谁?」
她的语气格外亲近,听上去有些口齿不清。
会是谁呢?虽然我感觉是年龄比自己小的女生,但不知道究竟是谁。
忽然,我听到了伊绪的笑声。光是听声音我就能感觉到餐桌被格外和睦的气氛包围。
不过,置身于漩涡之中的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好几个问号。
遮住我眼睛的是比我年纪小的女生,当然既不是伊绪也不是真耶。
这么说来,应该是新的表妹吧。
但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最后一次中堂会是四年前的夏天,所以最后一次见到她也是在四年前。光凭声音根本构不成什么提示。她的声音本身大概也发生变化了。
从声音感觉,我想应该是小学高年级到初中的年纪,但那个年纪的表妹不止一两个也是中堂近亲的特征。
「找让人着急呀」身后的女生说道。然后她继续说道。
「干哥,我会弄得更简单的,所以你不要回头喔?」
「喔」我回答道。
这个对话让我的记忆的栓子被打开,我有种回忆瞬间在脑海里扩散开来的感觉。
对了,她是——
就在我即将得出答案的瞬间,有一块柔软又散发着香味的长布条盖到了我的头上。
这是什么,好舒服。
「猜猜我是谁~其之二!!」
女生用年幼的声调说道。
我的视野被淡蓝色的布过滤掉了。大大的布遮住了我的脸到胸部一带。像是要用布碰到我的脸一样,紧紧地别在上面。做出这件事的是那个女生本人。
我感受到背后有股温暖的体温。
肌肤?
啊,难道说。
我现在正在被人代替手,用连衣裙的裙子部分盖住玩「猜猜我是谁吗」。
我理解状况了。然后因为这件事,直到刚才还浮现出来的表妹的名字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喂喂喂……总感觉脑袋上有非常柔软又非常重的东西乘了上来,然后毫无防备地使劲往我的头部压过来……
松松的,软软的,暖暖的让人非常舒服。我知道有一团巨大的脂肪块就像是描过我的脑袋一样凹了过来。虽然最直接的触感是运动胸罩的网眼,即使如此,我还是能完全感受到另一侧那丰满的发育良好的触感。因为脑袋进到了连衣裙里面,所以理所当然般地有一股过剩的「女孩子的味道」。就像是落入一片花田之中。虽然我慌了手脚,但她似乎认为我想要逃跑。于是愈发用力地将我抓进连衣裙内这样说道。
「喂,干哥,不要跑~~~」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来她似乎只是把自己做的事情当成表兄妹之间的玩耍。用一副完全没有恶意的样子紧紧抓住了我。
到了这份上,不告诉她答案就没有办法逃跑。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叫出了她的名字。
「日和!!」
「日和!你是日和吧,日和!!日和~~!」我重复喊道。日和似乎觉得很有趣,在一下子剥掉连衣裙后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
「没错哟~~我是日和喔~~!干哥,好久不见~~!!」
水鸟日和、她是比我小四岁的表妹。
日和一边朝气十足地发出「咻、咻」的拟声,一边模仿拳击手向我挥拳。
我不由得想起四年前跟日和一起玩耍时的事情……不如说那种记忆突然就出现了,我一边说着「右!左!右!左!」一边模仿教练员接住她的拳头。
于是,她似乎满足了,在全无关联的时机发出如同夏至那天的太阳一样的开朗笑容,接着「伊绪姐!真耶姐!真辺的伯母!伯父!」大声喊出在场所有人的名字。
餐桌自然而然地被笑脸包围起来。水鸟日和一直都是这样的女生。即使是在中堂会上,日和身边的笑容也没有断绝过。日和在餐桌边上时而跑来跑去,时而滚来滚去,偶尔会被不知道名字看上去很可怕的伯父(中堂会上有很多。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教训一顿然后哭出来。
即使是升到小学六年级的现在,日和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给人活泼印象的短发,头发剪得很整齐刚刚好没到肩膀。双眼大大的就像向日葵一样,瞳孔就宛如好奇心旺盛的狗狗般闪闪发光。嘴巴也很大,大大的眼睛跟嘴巴就像百分百透明的玻璃一样将她的感情传达过来。虽然长得一副娃娃脸的样子,但她的高鼻梁跟伊绪还有绚姐相似,「将来会成为美女的脸」指的大概就是这种脸吧。她穿着刚才碰到我脸的淡蓝色连衣裙,胸前缠着缎带,似乎是刚才玩「猜猜我是谁」时散开,然后急忙扎成蝴蝶结。
虽然总感觉是把那时的日和变大一样让人欣慰,但有一点发生了很大的不同。
就是胸部变大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日和是在她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当时的她的身体,理所当然般的没有起伏。不如说是会为个子矮小的自己而感到自卑的女生。
嘛,虽然很遗憾,她的身高对于小学六年级而言还是有点矮。但没有纵向成长的东西使得胸部茁壮成长。只有那里像福袋一样大大的。通俗来讲就是萝莉巨乳吧。我回顾自己的记忆,明明是小学生,但是胸部却很大的女生,现在想想,好像班上有一个。
连衣裙胸部部分相当的有分量,在胸前的缎带下留下浓厚的影子。衣服的皱褶也朝着胸部凸起的部分聚拢,不由自主地让人联想里面的东西。除却外观,之所以还能联想到触感,大概是因为实际接触吧。就像是沉甸甸的棉花糖一样的物体。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胸部毕竟也是脂肪,跟同等比例的水分一样重。应该说加上弹性,就会产生不可否认的「存在感」。就这个意义而言,比起棉花糖应该说是布丁?
不不,我究竟在想什么。回味日和胸部的触感,这样根本就没有表哥的资格吧。是太宰治的『表哥失职』吧。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真辺家的餐桌以我不会意识到这种事的气氛进展着。不如说我能想象到,这种事被发现的话,餐桌上和谐的气氛会全部消失。
伊绪也会嘲笑我「干隆,你太恶了」吧。也会变成被笑还算好的状况吧。
冷静下来,我。
好,冷静下来了。
冷静下来想想,把脸放进连衣裙里,然后让胸部压到我头上是不行的吧。这并不是因为她是我表妹的问题。
但是,没想到偏偏是那个日和胸部变得那么大……喂,我又开始去想日和的胸部了。不不,男生的话绝对会意识到的。不管是谁,只要将头伸进日和连衣裙的灵窟内,都会有相同的心境吧。因为发生了跟期待发生是不同的问题。
在我想这种事的时候,真辺的伯母说道。
「还有一个人喔」
对了,小碟多了两人份的。这么说来,参加今天派对的表姐妹还有一个人。
我一瞬间想着「是绚姐吧」。「但如果是绚姐的话,她已经来过一次真辺家了,也构不成惊喜了吧。」我想着。
有一个女生从面向走廊的盥洗室走了出来。她应该是趁我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从玄关进来在那里待机的吧。她打开了通向LDK的门。
看到她,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张着嘴,无法动弹。
被漂过,有透明的金发。尽管跟和睦友好的表姐妹们聚在一起,但只有她周围的气温像是在一点一点下降,有种神经质的感觉。她的视线没有转向我们,而是停留在酒红色的指甲上。衣服是藏青色的牛仔吊衫加上带褶边以及缎带的衬衫,以及宽腰带还有尺寸短的短裤。从那里伸出的宛如白蜡烛一样的双腿给人格外没有防备的印象。
即使见到那副样子,伊绪跟真耶似乎也没有将她跟谁的名字联系起来。但是我有印象。
「猫娘……?」
没错,她就是这几天跟我一起在家庭餐厅学习的猫娘。
但是猫娘完全没有看向我这边。伊绪也只是说着「猫娘是谁?」,一副没有想到她真实身份的样子。
只有真辺的伯母用格外明亮的声音说道。
「你看——是因为发生改变了,所以没有认出来吧」
猫娘终于稍微抬起头来,然后用意味深长的视线看着我。
真辺的伯母继续说道。
「她是麻织流南喔」
猫娘的嘴角露出坏心眼的微笑。
我知道关于麻织流南这个表妹的事情。她是比我小一岁的表妹。
但是我记忆中的流南并不是这么华丽的女生。戴着瓶底眼镜,绑着马尾,不怎么混入表姐妹的圈子里,坐在迎宾楼角落看书的女生。
眼前的女生跟流南的记忆无法顺利地混合在一起,甚至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女生报上麻织流南这个名字出现的印象。
「没错,她是流南酱喔。虽然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没有认出来!!」
日和像是进行补充般说道。听到那句话的真耶,像是终于将记忆与现在联系起来一样,亲昵地喊了一句「流南酱」。
虽然只有一瞬间,她似乎是在意两天前的事朝我瞥了一眼,但也只是看了我一眼。
虽然不知道慢上一步的伊绪有没有反应过来,但她还是配合真耶的步调喊了出来。带了点问号。
生硬的团聚诞生了。紧张的弦一点点被解开,我们回到了既熟悉又亲切的风景之中。但唯独只有我,无法顺利地融入那个圈子里。
……麻织流南?
可她是猫娘吧?
也就是说流南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每天跟我见面?还是说她也没有注意到我就是牧野干隆?
不,不对。
从她现在携带的不明确信来看,这个推测是不对的。
她知道我就是牧野干隆,所以才会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我不清楚理由。不过流南用她那漆黑的双眼注视着我,让红唇形成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像是开玩笑般的说道。
「呀,毒枭」
「然后,你感觉如何?」她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