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奔驰,火花跳起。用长剑剑身勉强挡住强力无比的斩击,靠蛮力拉开间隔的菲尔古斯·安杰尔意识到脸颊冒出冷汗。
「你是何方神圣……!」
菲尔古斯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但不见敌对者表现出诚意。
大概在走到金伦加颠倒城的中间部分时吧,背后背着矛,腰上挂着大剑,右手拎着出鞘长剑的神秘男人突然出现。虽然一身贵族的装扮,但就连身为骑兵团军团长的菲尔古斯都对他没印象,而且对方也没有要沟通的意思。像是跳跃一般奔下楼梯的袭击者,毫无前兆地将剑挥向公爵家当家的脑袋。既然如此,这边也只能强硬地对应了。
——然而,他前所未有的失算却从这边开始。
他原以为能立刻把对方制伏在地,却事与愿违。
「唔……!」
菲尔古斯显露出很少展现出来的气势,将剑高举到头顶上往下砍。相对的敌人则是让放低得非常靠近地板的长剑宛如弹簧一般跳起来。在中间点互咬的刀刃,激烈四散的火花。双方同时反砍自己因反作用力被推回来的武器。
——我居然无法压制对方?
沉闷的斩击在中空爆裂,伴随着玛那的炸裂声响,好几次互相交缠。菲尔古斯使出毫不留情的重击,对于被称为「世界最硬」的自己无法获得主动权一事感到惊愕。如果说自己是在体格与肌力方面略胜一筹,不得不判断一步也不退让的敌人在玛那压力方面远远超越我方。
再加上并非只有如此。略微向前倾的三连击。就连钢铁都能斩断的左右横扫被巧妙地甩开,在最后的断击垂直挥落前,目标消失无踪。
「哇啊!」
随后发出的哀号是部下的声音。连残像也没留便瞬间移动的敌人袭击后方的萝赛蒂,勉强跳起来的圆月轮被矛尖挡住。刺耳的金属声响。敌人的面无表情被火花照亮的瞬间,菲尔古斯一蹬地板。
「可恶……!」
他显露出焦躁,一个前滚翻。他在第二次翻转时跳向半空中,将所有离心力集中到尖端。
圣骑士的全力确实捕捉到了敌人高举的刀身。从头上挥落下来的一击让膝盖嘎吱作响,脚边凹陷,沙尘膨胀起来。
甚至有一种将全身骨头都碎成粉末的手感。因此立刻劈开沙尘袭击过来的杀意,让菲尔古斯被迫再三感到震惊。在几乎看不见东西的视野当中,他只靠着直觉挑起剑,挡下毫不厌倦的连击并打回去。
风压挥开烟雾,滑了几公尺后退的敌人看起来毫发无伤。
另一方面,菲尔古斯的右边袖子被劈开,裸露出来的上臂被刻下红色伤痕。
「团……团长!」
与部下尖锐的哀号相反,菲尔古斯不慌不乱。他用左手手掌按住右手,于是圣骑士的玛那让伤口变热起来。
借由固有的治愈能力,仅是轻轻一摸,伤口便完全愈合了。但不能就此感到满足。身为绝对守护神的自己无法从正面压制敌人,甚至还被弄伤,就连要用肉眼追赶敌人的速度都十分困难。
「圣骑士的防御力……魔骑士的攻击力……还有龙骑士的敏捷性……!」
虽然难以置信,但只能这么判断了。右手拿着长剑,左手拎着矛的敌人,腰部后方还保留着大剑。他将这些武器一个不漏地全部解放时,究竟会发挥出多惊人的性能……光是想像都觉得可怕。
到了这时,神秘的袭击者才总算抬起头来。重新面对面一看,还是个精悍的……年纪看起来像三十出头。渴望在看起来连感情都没有的眼眸里眨了眨眼。
「……你不会落败……但也赢不了。」
「你说什么?」
「有谁……有谁……有没有人能杀了我……?」
咕——他灌注力量到仿佛野兽的双脚。就在菲尔古斯警戒起来后没多久,猛烈一蹬地板的敌人朝其他方向飞奔而出。他抛下眼前的两人,以惊人的速度从视野中逐渐远去。两人目瞪口呆地目送着他,只见他从楼梯平台一跃而下。
「咦……奇怪……?他……他走掉了耶。」
萝赛蒂会露出没有真实感的表情,忍不住这么喃喃自语,也是合乎情理的吧。对方跟世界最顶尖的剑士菲尔古斯不分胜负。在处于成长途中的少女内心,也有对于被卷进来还能苟活下去一事感到松口气的心情吧。
不过,对于菲尔古斯而言,可是有不能就此了事的自尊心。
「——萝赛蒂,计划变更。之后你可以一个人前进吗?」
「咦!这……这是为什么?」
「我去追那家伙!倘若置之不理,八成会危害到同伴吧。必须在这里收拾掉!」
考虑到敌人的敏捷力,就连多聊几句的时间都感到可惜。菲尔古斯话一说完,立刻飞奔而出。他在途中收起长剑,宛如运动员一般摆出前倾姿势,一口气加速起来。
「咦……咦……咦~~!团……团长~~~~!」
纯白的披风身影甚至甩开哀求般的声音,转身奔向楼梯,消失无踪。
眨眼间变成孤单一人的萝赛蒂看看右边,看看左边,比较着菲尔古斯走下的楼梯,以及有诡异家具徘徊着的城堡内部。
「……真是够了!」
然后她漫无对象地发泄出郁愤,朝学生等候着的楼上踏出脚步。
† † †
为了女王的女儿设置的豪华寝室,此刻化为关闭两名公主的牢狱。窗户没有缝隙,被拉上的窗帘遮断外界光源,诡异的强风从阳台飕飕地吹进室内。被风戏弄的烛台火焰摇摇欲坠,神秘地衬托出在床上抱住彼此的少女害怕的表情。
「这样就行了……之后就是等『厨师』了。」
女王露出嘴巴仿佛要裂开的满面笑容,确认从顶篷垂挂下来的「铁栏杆」。
让室内的印象仿佛牢狱一般的,是刚才没有的围住床铺的铁笼。那就宛如鸟笼一般,女王看着眼前困在床垫上的天使,伸舌舔了舔嘴唇。
尽管拥有羽翼却无法振翅飞翔的莎拉夏,勇敢地瞪着虚假的母亲。
「你接下来打算从我们身上挖走心脏……杀了我们吗?」
「放心吧,我要把你们做成女儿的容器。不能在你们身上留下一丝伤痕呢。」
女王把刚才制造出恋人的人造人一事当成苦涩的经验回顾。
「我堂堂死之女王岂会重蹈覆辙。就凭尸体是不行的……!同时成为材料的人类要是留下心脏,会有不纯物混入灵魂里。既然如此,就必须让心脏在活着的状态下,从你们身上取出来才行呢。」
纵然是炼金术的外行人,也觉得她的考察充满十分荒谬的矛盾。爱丽丝和莎拉夏不禁面面相觑,但女王确实保持着理智。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喔。在技术荒废的现代大概无从得知吧。以前说到『活着的心脏』,可是与灵魂紧密地互相连接,被当成最高级的触媒在使用呢。」
新鲜程度是最重要的呢——女王大剌剌地说出让十四岁少女颤抖不已的内容。
「如果是我,与炼金术一同失落的那个秘法也……办得到!」
宛如野兽般的双手伸了过来,爱丽丝和莎拉夏不禁吓得抽动肩膀。
但从不可能构到的铁栏杆外面,一脸懊恼地扭曲嘴唇的却是女王。
「但是,也不能不由分说地实行!要取出活着的心脏,必须是那个人完全敞开心扉的对象——也就是『深爱的人』才行。你们并不爱我!」
宛如暴风的怒吼摆弄少女的秀发,让她们的心扉封闭得更加牢固。
仿佛能看见那无形的光景一般,女王从鼻子「哼」了一声,背向两人。她缓缓地从怀里掏出红色结晶,磨蹭着脸颊。
那个宝石比至今看过的略微小巧,但重复着至今见过好几次的跳动,那正是女王所说的「活着的心脏」。爱丽丝识破寄宿在其中的灵魂。
「那就是……你女儿的『心脏』?」
「正是如此。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伊莎贝尔。」
被母亲的手指看似重视地包起来的红色,重复着规律的呼吸,持续沉睡着。
在疼爱一番之后,女王将它收到原本的位置,也就是自身的左边怀里。
「不光是这样,被取出心脏的人将会只能服从持有者。如果你们爱惜生命,应该明白其原因吧?……哈库诺瓦也已经是任我摆布了。」
女王对她另一个血亲露出跟面对女儿时截然不同的异质笑容。
「我让布拉德亲自拿出那家伙的『心脏』。噫嘻嘻……那个废物……!我只是稍微表现得宽容一点,他就对过去的疙瘩既往不咎了。多么无知啊。实在肤浅无比!难以想像他居然跟我这个死之女王继承着相同血统与姓氏。」
这冷血至极的说法,让莎拉夏露出反抗的獠牙。
「他是你的哥哥大人吧?」
女王首次对他表现出超出轻蔑的感情。
「我从未把那个当成哥哥过。」
她话语刚落,正巧是让女王与公主起争执的两名人物便一起降临到舞台上。话虽如此,但绝非优雅的登场,预先靠近的是「唔哇啊~~……!」这种十分悲惨的女性哀号。
女王早一瞬间预知了闯入。接连坠落到露台上的是两名年轻男女。首先是青年一边让军服随风飘动,一边轻快地降落,接着是女性冲撞上扶手且差点滑落下去,因此青年用缠在女性身上的钢丝强硬地将她拉起。
伴随强风飞舞进来的心上人身影,让被囚禁的美少女双眼发亮起来。
「「库法老师!」」
接着只有樱花色少女疑惑地歪了歪头。
「……跟库夏娜姐姐?」
对当事人而言,似乎也并非有意这么登场。即使是身为熟练战士的库法,也需要一点时间掌握情况,至于男装的库夏娜则是眼珠转来转去,暂时就那样躺平在地板上。
让舞台迅速进展下去的是死之女王。
「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啊,布拉德!」
声音鞭子抽打地板,被称为布拉德的库夏娜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莎拉夏从未见过库夏娜一脸慵懒地一边按摩脖子,一边站起身的举动。像这样超乎常理地闯进来也是,在同伴的阵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女王更进一步地掺杂了负面感情。她看到暗色军服身影,立刻捂住了嘴角。
「唔……死之影!你偏偏带了这个男人过来吗!」
「这也没办法吧?我也遭到警戒啊。跟过来的只有两个人而已。」
库夏娜没有丝毫困惑,用布拉德的身分耸了耸肩。
「我倒是觉得这是最佳人选呢。你不认为他们有充分的资格吗?」
「果然是陷阱吗?」
锐利的出鞘声响重叠起来。库法果然依旧面不改色,瞬间拔出了黑刀。尽管被刀尖紧贴着,库夏娜还是毫无愧疚之意。
「哎呀,我没撒谎喔。姑娘们确实都在啊。」
她一脸尴尬地将没有丝毫紧迫感可言,比向床铺的手指移到旁边。
「虽然很危险的妈妈也在一起。」
库夏娜无视要射穿自己的杀意,不客气地踏进室内。
「我事情办好喽。嗳,已经够了吧?能不能把我的金库还给我啊。」
哼——女王像要赶走毛虫似的呼出鼻息。
「那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哈库诺瓦的『心脏』也是。」
「咦?喂!跟说好的不一样喔……」
「别以为你跟我是对等的!不准你再靠近我女儿的房间了!」
女王随意且像是打从心底感到恼火似的甩了甩手掌。一阵惊人的风压在同时扫过地毯,将男装打扮的库夏娜吹飞到后方。
这次库法也不打算拯救甚至飞过露台的她了。「哪有这样的啊~~……!」这番尖叫被瀑布的轰隆声响给抹消并离去了。
女王将手指扭向自己旁边,窗户便自行关闭,窗帘滑落下来。莎拉夏有些迷惘是否该担心坠落到城外的堂姐妹,但刚才的女性当真是库夏娜吗?在她还无法秉持确信时,状况又更进一步地变化。
那么——排除了碍事者的女王心情似乎好转一些,她这么宣告:
「总之,欢迎你到来啊,死之野兽。就给你一项工作吧。」
在话说完前,女王在视野中捕捉到衣服边角碎裂飞散的模样。是以神速踏入女王怀里的库法。女王毫不留情地将尽全力横扫过来的黑刀反砍回去。尽管她的腹部的确被深深挖了个洞,但女王就连痛觉也封闭起来,依旧保持着威严。
「住手,我并不打算杀掉你喔。」
尽管身体前面遭到疯狂乱砍,女王仍未浮现一丝苦闷的表情,她在正中央被刺穿的瞬间抓住青年的手腕。她以鲜明俐落的手法将青年抛向半空中。
库法一边对丝毫感觉不到回应的手感与根本没沾上血迹的刀身感到钦佩,同时着地。就在他立刻试图突击的刹那,女王的手掌举了起来。
「等等,姑娘们会有什么下场,你都无所谓吗?」
随后,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生长的蔷薇荆棘从天花板爬向地板上,包围了床铺。荆棘缠上铁栏杆,将唯一的门扉上锁,顺势收束到中心。身穿派对礼服的莎拉夏与爱丽丝被捆绑住手腕,往上吊起。她们发出「啊呜」的哀号。
少女就这样被吊起手腕无法逃离,锐利的荆棘刺向她们的喉咙。
就连库法也不禁犹豫是否应该深入。
「什……她们对你而言,应该也是必要的人才吧?」
「失去她们是很可惜,但有代替品。不过对你而言就并非如此了吧?」
「真伤脑筋呢……」
库法一边垂下肩膀,一边解除架势。他将刀「锵」一声地收入腰部的刀鞘里。
女王看似满足地扬起嘴角,然后高声敲响手指。于是只有鸟笼门扉被解开束缚,发出生锈的声响,自行张开嘴巴。
那就宛如秘密之门——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少女在鸟笼里不道德地颤抖着嘴唇。「把手伸出来。」女王这么催促。青年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妖艳的指尖宛如扇子一般轻轻一抚,然后来回又抚摸了一次——一股热度寄宿到手背上,淡淡闪烁。
库法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被赋予在手上的戏剧性魔力。
「这么一来,你就有一次机会能够将别人的心脏在活着的状态下取出来。」
无论那内容有多么脱离现实,都没有怀疑她话语真伪的余地。
「你用左右手取出那些姑娘的『心脏』吧。能办到的话,我就释放你。」
「……被囚禁的那两人呢?」
「我不会杀了她们。」
荆棘勒得更紧,将美少女的手吊起来,并将尖端凑近她们的喉咙。库法在视野角落捕捉到她们因苦闷而扭曲的美貌,失去了选择的余地。
他就这样穿着皮鞋,从仿佛在邀请人一般敞开的门扉踏上床垫。
在他走近中央几秒后,门扉自动关闭且上锁。女王更进一步地从鸟笼外甩了甩一边手掌。从顶篷降落的窗帘兀自滑落。
「这下也会比较容易敞开心扉吧。快点动手!」
眨眼间所有窗帘便降落下来,封闭了来自外界的视线。被压迫的空气与血色黑暗。确信就连声音的振动也被阻断之后,库法一蹬富有弹性的踏脚处。被绑在床铺中央的是亲爱的美少女。
「爱丽丝小姐,莎拉夏小姐,两位没受伤吧?」
「虽然被那个人打了一下……但不要紧。」
爱丽丝的声音没有勉强,摇头的莎拉夏动作看来也并无虚假。从库法的眼睛来看,没有外伤实在是万幸,但此刻毫不留情地勒起手腕的荆棘,与逐步逼近喉咙的尖端让人无法预测发展。
虽然库法趁脱离女王监视的现在试着扯开拘束,但女王当然不可能没有准备对策。青年的手指灌注的力量顺势让荆棘焦躁起来。
倘若试图解开束缚,荆棘的尖端就会跟着靠近喉咙。库法只能立刻让手掌僵住,以前所未有的谨慎态度放开少女的身体。
「如果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迅速砍断的话……」
库法让五指缠在刀柄上,但无法获得拔刀的确信。倘若自己的凶行就那样直接关系到少女的死亡?库法无法保证自己能凭蛮力打破女王的术式。
荆棘此刻也一分一秒地持续生长,将宣告刺向那高贵的喉咙——
青年的内心陷入前所未有、进退两难的窘境中,能够推他一把的只有天使的指引。被囚禁的少女本身将库法的犹豫拉近自己。
「……请拿出我们的『心脏』,库法老师。」
「但是莎拉夏小姐,我不能那么……」
「我们看见了女王让死者复活的光景。没问题的,我想应该不至于现在当场丧命。她本身也这么说过!」
「倒不如说,可能没时间犹豫了……!」
爱丽丝以甚至无法好好活动身体的姿势拼命弓起了背,试着远离死神的镰刀。慢慢地持续生长的矛更犀利地亮起前端。
青年「咕」一声地咬住嘴唇,在阖上眼皮的几秒间接受自己的业报。
他将举起的双手首先放到公主纤细的肩膀上。他诚恳地轮流看向两人的眼眸。
「……我一定会收拾掉女王。请小姐们暂且忍耐一下!」
没有谢罪也没有原谅。有的只是在三人之间往来的信赖而已。
爱丽丝与莎拉夏尽管是被囚禁的模样,仍然无忧无虑地点了点头。库法也点头回应,下定决心之后,他很快地滑动指尖。
对于至今摘除了无数生命的指尖而言,「取出活着的心脏」这种事,无庸置疑地是首次经验。该怎么进行只能依赖直觉,但既然女王与公主叫他不要犹豫,那就一定可以实现,如果是现在的库法——
「不过女王为何要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呢?她明明可以亲自尝试看看……难道她不能对任何人都不由分说地采取行动?只有我才具备的权利……」
「「别管那些了!」」
他不知为何被突然涨红了脸的两边给斥责了。
尽管残留着难以释怀的念头,库法仍然将意识转换到指尖上。从肩膀滑落的手指移向天使耀眼的双峰之间。一边是平缓的丘陵山脚,另一边则是丰收的果实……派对礼服通常设计成开放的领口,要入侵十分容易。库法毫无预警地将手掌伸进去,「噫——」、「啊……!」于是桃色嘴唇妖艳地这么回应。
对爱丽丝和莎拉夏而言,「活着被人取出心脏」这种经验,当然也是史无前例。接下来就是彼此摸索。尽管库法对自己的行动逐一抛出疑问,也只能摆弄十四岁少女形成对比的胸口。他尽可能以接近心跳的位置为目标,尽管有一种骇人的不道德感,仍持续掌握礼服的内侧。
即使处于被绑住而动弹不得的状态,少女仍一直献身地接纳这行为。尽管如此,左胸被纠缠不休地揉捏,莎拉夏的喉咙仍忍不住发出「啊呜」的声音并后仰;每当库法在爱丽丝挺立的樱桃上寻求线索时,都会遭到她以无比耻辱的眼神责备。紧张与焦急,少女的温热叹息让库法的额头也逐渐冒出汗水。
——不过,是这种工匠的反覆试验以某种形式奏效了吗?
两边指尖噗通一声地,有种「融化」的感觉。
库法心想可能摸索到什么了,试着稍微用力,于是连手背都一口气被吞了进去。光芒波纹在无瑕的肌肤上拓展开来,接纳了青年的手指。虽然是极为幻想般的现象,不过原来如此,沉入的指尖确实被活着的少女体温包围,让人莫名信服。
与此同时,在少女的正中央似乎也有某种——戏剧性的感觉贯穿了她们。
「「嗯啊……!」」
少女以被吊起手的姿势,脊背更大幅度地往后仰。那正好是她们深深接纳库法手伸入的瞬间,因此库法不禁反射性地想拔出手。
「会……会痛吗……?」
「没……没事,不……不要紧。只……只是稍微吓了一跳……」
莎拉夏断断续续地回应,她的脸颊滚烫发红,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感到疼痛。在旁一边颤抖一边将脸转回原位的爱丽丝,像是要求助处于相同境遇的友人一般,将额头贴了上来。零散吐出的叹息果然还是像要融化一般。
「呼……啊……!这……这样子……不行……快……快点结束……老师——」
看来在接纳手的期间,似乎会有某种感觉经常折磨着脊髓。少女不停颤抖的脚,看似哀伤地诉说着再这样下去腰部会使不上力。
既然如此,库法所能做的,就只有尽快让她们跨越危险关头。他判断犹豫反倒会造成反效果,一口气加强深入的程度。连手腕都噗通地被吞入少女的胸口。不成声音的娇喘让左右两边的耳朵酥麻起来。
距离感似乎很符合常理。左手在这个阶段捕捉到目标物,右手稍微扭动一下,指尖就能构到热块。这变得像是在追击一样,莎拉夏的嘴角不检点地滴落下流的蜜汁。
但是,这么一来,对双方而言的难关就结束了。库法比怪盗更俐落地抽出左右两手。余韵的电流格外强烈地攻击少女的背后,然后退去。两人像是暌违好几年似的反覆急促的呼吸,可能的话应该很想倒下吧,但手腕的束缚不容许她们那么做。库法用赎罪的指尖帮她们整理略微凌乱的礼服。
就连自己本身要让呼吸平稳下来都分身乏术,因此慢了些才注意到紧握在手中的东西。比实物更洋溢着生命感,散发着比宝石更强烈的光辉,可说是将少女的高贵灵魂化为形体的结晶就在那里。缓慢的闪烁将振动传递到手掌。
这就是女王所谓「活着的心脏」——爱丽丝与莎拉夏的生命。
库法看准两人呼吸平稳下来的时候,想起依然逼近她们喉咙的荆棘。库法转过身去,朝被隔绝的鸟笼外面大声呐喊:
「成功了!这样就行了吗?」
「——给我!」
所有窗帘瞬间翻动,外界光芒一照射进来,立刻有两只手逼近。等到不耐烦的女王在门扉开放的同时闯了进来,用宛如野兽般的样貌从库法的手中抢走两颗果实。
她将左右手朝顶篷高举,仿佛到达乐园一般发出欢喜的嘶吼。
「噫嘻嘻!噫——嘻嘻嘻!拿到了!我果然没看错人!我早就知道她们会对你敞开『内心』,可恨的死之野兽!」
「……既然你说不打算杀害她们,就请更小心地对待。还有其他吩咐吗?」
当然,这是为了一边在旁侍奉她,一边伺机行动。但女王似乎就连那种幼稚的想法也看透了一般,就连些微的反攻种子也被仔细地击溃。
库法才感觉到女王一把抓住自己的脖子,接着就被丢到了鸟笼外。「「库法老师!」」不用少女发出哀号,库法也会采取护身倒法,但那时女王也将一只手掌宛如猛禽类的爪子般伸出。
像是翻转沙漏一样——只扭动了九十度。
于是有一股横向殴打的重力袭击了库法。姑且不论被钉成十字形的爱丽丝与莎拉夏,还有自由飘浮的女王,甚至无暇做好心理准备的军服装青年吹飞出去,像是计算好似的被吸入一扇窗户中。
窗户自动打开了出口。仿佛就连被当成攀附处也感到厌恶一般,在青年的手指抓住后没多久,窗框便弹开飞出。暗色军服身影与碎片一同被虚空吞没,往下坠落。
被囚禁的天使首次发出绝望的哀号。比起自己的「心脏」被拿走一事,心爱青年的退场更加严厉无比地折磨着空虚的胸口。
女王不怀好意地奸笑,再次将假想的沙漏转回应有的角度。爱丽丝与莎拉夏的双脚宛如羽毛一般在床铺上添加重量。
「即使侥幸苟活下来,那家伙也无法再次回到这座城堡。」
无慈悲的声音对精神受到重创的十四岁少女心这么宣告。
「死之野兽应该会坠落到这座金伦加的更下层……比异界更无药可救的『冥界之园』去。不过放心吧……你们的爱情不会白费。残留在那身体的热度会让新的心脏脉动起来,成为让死者复活的力量……!」
女王阴暗的声音因感动而颤抖着。仿佛当成盘子上的果实一般,她眺望着被名为悲伤的香料调味过的少女,伸舌舔了舔嘴唇。
「公爵家的血统……年幼的公主……虽然活着却失去心脏的身体!」
仿佛想说一切都如同计划一般,女王缓缓逼近十字架上的少女。像在半空中滑行一样飘浮着的她,将自己膨胀成好几倍的影子盖在稚气未脱的的畏惧表情上。
「所有材料总算都凑齐了……这次应该不会有错!噫嘻嘻。我现在就来实现被说是不可能的奇迹吧。无论神或恶魔,都尽管对死之女王的作为感到畏惧吧!经历三百年的时光,我要找回应有的人生。跟我亲爱的——」
伊莎贝尔一起!
女王应当是希望一边高声这么主张,一边高举女儿的「心脏」。她左手拿着两个战利品,用空着的右手翻找怀里的行动,雄辩地述说着这点。
不过,女王的演说被迫难堪地中断了。她右手的指尖始终翻不到要找的东西。首先是恼火,接着逐渐变成不耐烦,最后「该不会」这种焦躁填满女王的内心。她顾不得形象,开始翻找衣服的身影,让手依然被吊起来的公主疑惑地互相对望。
没多久女王的思考到达最糟糕的剧本。她不得不接受现实。
「伊莎贝尔的心脏不见了……?」
就连爱丽丝和莎拉夏也不禁惊讶得瞠大眼一事,女王也没能意识到。那是不可能不见的!至今为止女王一直片刻不离地抱在怀里。岂止如此,就在刚才也拿出来对身为活祭品的少女炫耀。直到那个阶段确实都还在的!
——那么,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女王仰赖着怀里的感觉回溯记忆,然后一股直觉贯穿她的脊背。
异样感确实摸索过女王的怀里,但女王把那当成琐事。无论以怎样的速度为傲,或是使出无与伦比的剑术,都无法在死之女王身上留下一道伤痕的暗色军人,在攻击的空档是以什么为目标……
女王猛然转过头去,看向框架脱落的窗户。
自己曾说过通往冥界的那个孔洞,只是唤来像在嘲讽般的风。
「难道说,那个小偷——…………」
† † †
重力之手把被扔到金伦加外面的库法往下拉。顶点之塔从颠倒城的上层附近通过「仿佛往上爬地降落」的神奇视野当中。钢丝随即被抽了出来,但在扔出去之前迷失了目标。
那甚至度过了圆锥状的尖端,远离到射程之外。暗色军服终于化为从颠倒城滴落的一颗水珠。他掉入提尔纳弗尔瀑布中,全身被无止尽的雾玩弄。骇人的降落感与仿佛要劈开脑袋似的巨响——
但救赎之手就在正下方拓展开来。尽管不确定距离城堡有几百公尺,但下方也存在着广阔突出的岩石区。库法突破宛如云一般的雾,确切地观察降落地点。盎然的绿意以及黑与白的斑点——
库法心想这里应该没人会看见,瞬间解放了吸血鬼的力量。他翻了个筋斗从双脚着地。激烈的冲击分散到化为钢铁的肌肉上,虽然让骨头嘎吱作响,但库法轻易地压抑住那感觉。慢了一拍后轰隆巨响穿破到正下方,扩散的风压卷起的东西是军服下摆以及——黑与白的蔷薇花瓣。
如雪花般在视野中盛大飘落的飞舞花瓣,让库法暂时忘了话语,看得入迷。
「这里是……?」
他一边抑制差点失控的吸血鬼的冲动【咒力】同时缓缓站起身,环顾周围。
那里是从异界被隔离的蔷薇花园——因为飘散着薄雾,视野相当糟糕,绿草覆盖着脚边。盛开的黑白花朵却没有酝酿出任何香味。就仿佛存在于生者世界与死者世界的夹缝中一般,并非这人世会有的风景。
不,或许应该换个说法,称之为「偏向冥界的彼岸」可能比较正确。
因为无论环顾何处,都不存在可以爬上悬崖的道路。倘若仰望正上方,可以看见金伦加城宛如长矛一般将尖端对准这边。丧失现实感的超大规模,模糊朦胧的剪影述说着彼此的距离感。
「这高度没办法用跳的回去……或者该冒着瀑布冲打爬上悬崖?」
无论哪边,都不能说是实际可行的方法。倘若完全解放蓝坎斯洛普的本性,或许能仗着强大的能力值返回城堡,但要是被人目击到,就找不到借口开脱。偏偏目前聚集起来的都是弗兰德尔的最上流阶级,对评议会的发言力也出类拔萃。「既然被看见了,就封口……」这种擅长的手法也不管用。
能获得那金色主人接纳是个奇迹,所谓的奇迹并不是一生能遇到好几次的东西——
库法吐出微弱的叹息,向怀里寻求思考的退路。那里有在跟女王的战斗中偷来的小小战利品。
就连库法自己也并非知道真正的价值而抢来那东西。不过,在亲手体验过爱丽丝与莎拉夏核心的现在,库法可以理解。从怀里掏出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红色宝石,闪烁着生命光辉的那东西,是「心脏」。
——不过,是谁的?
「搞什么啊。既然要偷,怎么不把我的金库钥匙给偷过来啊。」
库法的身体像弹簧一样动了起来。他能自由活动的手从腰部跳起,只凭反射神经将刀尖对准对方。他不偏不倚地瞄准了男装美女的喉咙。就在她不知不觉间从薄雾对面现身后没多久。
面无愧色也毫不退缩,「吁」地吹起口哨的她——不,应该说是「他」。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我也没办法啊!蕾西居然会在那里,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如果不是那样,一切都会很顺利的,对吧?」
仿佛想说随时都能砍掉他的头一般,库法暂且放下了刀。
「真亏你能平安无事呢。那个距离就算是玛那能力者,应该也没办法全身而退吧。」
「彼此彼此……虽然很想这么说,嘿嘿,但其实我是有个机关啦。」
布拉德还是一样没有丝毫警戒地拉近距离。但这次他在库法踏向前就能攻击到的距离外停下脚步。
不晓得他是刻意还是偶然。
「要不要来交易一下啊,帅哥。」
男装身影仿佛描绘圆形一般,在不会碰触到库法杀意的距离吊人胃口似的来回。
「从这个『冥界之园』回到金伦加城的道路并不存在……如果用一般方法的话啦!但我可以介绍一个『密道』给你。用你拿的那个『心脏』,来交换通往颠倒城的车票吧。」
库法看了看自己的手里。血色之卵像在沉睡一般怦通怦通地跳动着。
「……我认为可以当作交涉材料而事先抢了过来,女王看来很重视地抱在怀里的这个『心脏』,果然是——」
「是伊莎贝尔的心脏。是那家伙就算抛弃一切,也想让她复活的女儿。」
换言之就是三百年前拉·摩尔家的布拉德的外甥女。
库法无法想像那古早的关系图。「活着的心脏」这种以前从不曾目睹过的神秘宝物也是。胸口的痛楚让细长的眼眸眯起单眼。
「失去心脏的人……当真能平安无事吗?她们……」
「放心吧,只要『心脏』没有受伤,她们的生命就不会有危险。」
布拉德摇晃肩膀,安慰着青年的悔恨。被他缓缓一指,库法也察觉到了。魔力的热度正从自己的双手手背消失无踪。
「被取出的『心脏』照理说会寻求自己的宿主——就像磁铁那样。既然如此,只要用相同的要领归还到原本的地方……『寻求彼此之心』会成为路标吧。虽然要处置别人的『心脏』,需要某种资格才行,但既然是你,就没问题啦。」
这番话是否值得相信……青年往上抬起的眼眸映照出美女的嘴角。
「那说不定是相当漂亮的行动喔。倘若没有最关键的伊莎贝尔的心脏,蕾西就无法启动柯尔多隆。毕竟没有灵魂与心脏的话,光有『容器』也无计可施。只要那玩意没回到那家伙手上,那些姑娘也会很安全吧。」
「那么『心脏』反倒应该就这样放在这里别乱动比较好吧?这座花园与金伦加城几乎被隔绝了对吧?」
布拉德近乎夸张,有些失望似的耸了耸肩。
「你觉得三百年来只期望着这件事的蕾西,会因为这样就放弃吗?你误会了一件事。」
「误会?」
「我并不是想让那家伙放弃。要阻止现在的蕾西,就得将她的野心重挫得体无完肤!只能这么做了……!」
「…………」
库法忽然体认到寄宿在库夏娜身体的男人灵魂,经历了漫长无比的岁月。他的手掌几乎是无意识地感到钦佩地要举起来。
不过要交出「心脏」,必须再次事先确认代价的重量。
「你所谓的『密道』——回到城堡的手段,真的存在吗?」
「嗯?没什么,是很简单的花招啦。」
他仿佛魔术师一般从袖子里拿出的东西,看起来是平凡无奇的石头。
实际上,那似乎也是普通的石头。重要的是那石头的出处。
「这是金伦加颠倒城的石材。」
带路人指引还无法理解的库法迈向正确答案。
「哦,你可别失望喔?这家伙就算离开『本体』,也会持续受到其性质影响。是城堡的一部分!要说这代表什么意思的话——」
「我懂了!在女王让金伦加城反转过来的期间……!」
「这颗石头也会受到影响,带有朝上的重力。就像这样子。」
布拉德让库夏娜高举手臂,实际表演石头的效力。
不知效果是否会因距离感而觉醒,可以看出美女柔软的身躯被拉往上方。连脚尖都轻飘飘地离开地面,布拉德连忙将手拉回来。
那宛如羽毛一般飘落的动作,看来丝毫不像是演技。
「怎么样,很有趣吧?我早料到可能会有这种状况,准备了两颗石头。一颗就给你吧。用这边的黑色石头交换你的红色石头。」
布拉德话一说完,便随意地将石头扔给库法。左手接住石头的库法必须用右手展现诚意。娇小的「心脏」从扭转的指尖犀利地飞出,高声地被接住。
布拉德眯细单眼,暂时调查起交换来的那东西。
「……哦,对了,我忘了说一件事。」
布拉德仿佛现在才想到似的这么补充,先一步一蹬地面。他右手拿出新的黑石,那成了挂钩,在空中打下无形的桩。
一边摆动双脚一边轻飘飘地升上天空的美女,用坏心眼的语调留下一番话。
「其实这种石头有『体重限制』。仔细想想是理所当然的吧?要是体重比浮力重,当然无法升起……就跟飞行船的气球是相同原理。你锻炼得挺结实的,要飘起来可能很困难喔。」
「什……!你算计我吗?布拉德!」
「哦,别讲得这么难听。还有叫我布拉德船长——幽,灵,船,长。」
加速提升上升速度的他,在最后挥挥手指,说了声「拜拜」。没多久他便混入雾中,朝着朦胧的圆锥状剪影前进,化为反叛天空的一抹星光。
库法本想认真地击落他算了,但既然库夏娜的身体被当作盾牌,就不能那么做。库法也试着将黑色石片拼命往上举,原来如此,确实有种脚尖变轻的感觉。但无法变轻到摆脱桎梏。
差点只有石头从手指缝隙间飞走,库法用力握住并拉了回来。他把战利品放回怀里,但从红色换成黑色的那东西,只是回以冰冷的沉默。
「……下次见面时我一定要粉碎那个骷髅头。」
在灭绝的蔷薇花园当中,库法用符合年纪的粗暴态度这么低喃。
† † †
「下次见面时我一定要撕裂那家伙的心脏!」
女王粗鲁地让床铺的弹簧嘎吱作响,在走下地毯的同时挥动手指。鸟笼里面束缚着爱丽丝与莎拉夏的荆棘一口气枯萎,然后松开掉落。两人向前倒下。
喉咙的恐怖消失,两人无暇喘气便朝出口前进。但女王仿佛想说不允许她们逃走一般,让手指来回移动之后,门扉便自行关闭,以惊人速度生长的荆棘缠绕好几层固定住栏杆。就凭十四岁的手指无法靠蛮力逃脱。
女王瞥了一眼可怜的鸟笼天使后,便转过身去。放在墙边的上锁宝箱,正是布拉德船长执着的「布拉德船长的金库」。女王打开盖子,将两颗果实投入无限的黑暗中。那是库法取出来的爱丽丝的心脏,与莎拉夏的心脏——
自身的核心被吸入黑暗的瞬间,少女的表情也不禁闪过一抹紧张。
仿佛想说已经很习惯怎么处理生命一般,女王关上了盖子。她牢牢地上锁后,像在炫耀黄金钥匙似的收到怀里。这次放进绝对不可侵犯的金库中。
「这下得重新拟定计划,真是够了!」
看来女儿的「心脏」果然是她野心关键的样子。她无视好不容易凑齐条件的「容器」,离开房间。火大的指尖用力一摔门扉。
对少女们而言,这是能够自由交谈的瞬间。但被囚禁的内心相当沉重。
「……是库法老师帮忙制造了时间。可是,如果她拿回『心脏』,我们这次一定会被扔入柯尔多隆里面……」
「得在事情变成那样之前逃走才行。嘿哟。」
尽管爱丽丝用可爱的吆喝声使劲推拉,门的栏杆果然还是一动也不动。她原本想那就绞尽身为玛那能力者的全力好了,却未能如愿。
两人同时察觉到了。她们不约而同地用惊愕的视线看向对方。
「「不能使用玛那……?」」
理应经常在内心最深处冒烟的火种,完全消失无踪。虽然是让玛那觉醒之后从未有过的现象,但关于原因没有怀疑的余地。
「对……对喔,因为心脏被夺走了?」
「现在的我们跟普通女孩子没两样……」
仿佛要冰冻住的虚无充斥了胸口。一年前被称为「无能才女」的梅莉达,也曾感受到同样的无力感吗?爱丽丝抱持起无济于事的感伤。
但即使在去年的头环之夜,被残暴的犯罪组织逼入绝境的梅莉达也绝不会停下脚步。那时梅莉达牵起了抽泣的爱丽丝的手,回想起她的英姿,爱丽丝试着设法找出突破口。
「道具……有没有什么能用来离开这里的道具呢?」
尽管她这么说并环顾周围,但被铁栏杆围住的是床铺。如果枕头边的抱枕其实有安装炸弹的话还能另当别论,但不可能那么巧合地找到什么东西能用来排除束缚门扉的牢固荆棘。
莎拉夏也不死心地翻找自己的礼服。即使是叉子也好——她探索着希望。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不知情时就带着那种道具呢。」
「啊,找到了。」
「什么!」
发出走调声音的莎拉夏不用说,找到道具的爱丽丝本身也茫然地半张着嘴。她总觉得礼服内侧有股异样感而看了一下,结果发现有完全没印象的东西卡在那里——是收纳在刀鞘里的黑漆匕首。
「这……这么说来,我的双峰之间也……」
莎拉夏面对异样感,大胆地摸索难为情的地方,只见她右手捞到了薄薄的罐子。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放着浓厚的颗粒与打火石……利刃和火,无论哪边都是很适合用来逃离这荆棘牢笼的武器不是吗?
「可是,这是什么时候,又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莎拉夏喃喃自语到一半时,直觉已经找到了答案。
「——是库法老师?」
「我还想他怎么一直磨磨蹭蹭……」
爱丽丝的面无表情染上羞耻的色彩,她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胸口。莎拉夏也一边抚慰被恣意揉捏过一番的胸围,同时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总而言之,为了向他陈述满腔的怨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逃离这里。封住门扉的顽固荆棘,比起火烤选择了斩首。爱丽丝首先「嘿咻嘿咻」地让匕首来回,没多久便砍断了荆棘……与其说是束缚的强度不怎么样,更应该说是黑漆匕首的锋利程度实在惊人吧。
门扉发出嘎吱声响开启,天使自由地振翅飞向鸟笼外头。
两人的双脚并非首先前往门扉,而是走向放在墙边的宝箱。她们并非被财宝冲昏了头,而是空虚的胸口在寻求灵魂的跳动。
但盖子果然打不开。毕竟女王在两人眼前上了锁,这也是当然的。
「带着走吧。」
不管看来有多么灰头土脸,也只有这个选项。就算逃离这里,要是一直把「心脏」留在这边,就会跟那只可怜的大海龙一样,被女王握住生命。
所幸宝箱左右两边有把手。莎拉夏与爱丽丝协力抬起宝箱,意外地,宝箱底部很干脆地离开了地板。搬起来的感觉就跟厚重的外观一样。但却感受不到应该装在里面的庞大财宝的质量。
从大海的龟裂开始,从颠倒城到活着的心脏……无论是怎样的怪事,都不会让少女的胸口颤抖不已了。两人迈出步伐,再次走向唯一的出口。
她们从门扉窥探走廊,果然跟刚才一样,不见看守的身影。
下次被发现逃离的话,八成不能被视为「女儿的任性」就了事吧——
纤细的双脚之所以没有一丝犹豫,是因为已经没有会畏缩的心脏,或是屡次发生的风波让思考开始麻痹了呢?还是说……
尽管年幼仍身为骑士的自尊,让空虚的胸口点燃了热情呢?
「我们走吧,爱丽丝同学。」
「走吧,莎拉夏。」
两人点了点头,宛如双胞胎搬运工一般迈出步伐。
闭口不语的宝箱,看起来也像是装满了悲剧的禁忌之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