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千里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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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喜剧,是单纯的脚本。
接下来即将呈现在各位眼前的一切夸大不实、乱七八糟、荒诞无稽、莫名其妙的表演,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创作。
所以请各位尽管取笑,不,应该说拜托各位笑一个吧。
请笑一个,好啦,拜托,求求你们了。
不然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算了,没差啦。事到临头再好好取笑自己就行了。
因为现在这个世界就是流行这一套。
※ ※ ※
第一部、第一章、第一幕。
时间——六月的某天早上。
地点——埼玉绵S市O站,因为是上班上学尖峰时段而壅塞不已的月台。
在排队等电车的主角·有田雁弥。
旁边是他的妹妹·鞠弥。
镜头对准鞠弥手上的手机,拉近。
手机画面正播放著高解析度画质的晨间新闻综艺节目,由新人女主播和一个戴著眼镜的男性搞笑艺人搭档主持。
雁弥的目光不禁往女主播胸前那不自然的隆起看过去。
发现哥哥这种行为的鞠弥,一脸责备地看著哥哥的脸。
雁弥拚命摇头辩解,澄清自己的行为。
在这样的日常景象后,镜头带往有田雁弥——也就是我——的独角戏部分。
某天早上,足立雅美身边的眼镜男这么说:
「世界将是喜剧吧。」
你当你在播报气象啊?
尽管我对著手机萤幕吐槽,但听到他这么说,倒也不是无法认同。
画面中不断播放著新宿车站西口的景象,路上熙来攘往的行人都面带笑容。太阳公公也在微笑,一切的一切都在笑。嗯,哎,大概吧。
在那之后很短的时间内,不论无线电视台还是卫星电视台,都一面倒地充斥著搞笑节目,传送到客厅电视的节目讯号也轻易地带给人们欢笑。
网路世界则出现了被称为神的专家,或※>>1、上传者等人物,让浏览观众送出非比寻常数量的(笑)文字。(编注:指讨论串的发文者。)
当然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也是如此,感觉好像变成全民搞笑艺人世界那样。
形成一股要讲话就要带好笑的哏,回话当然也要带笑话的风气。
也形成不管好不好笑,讲的人、听的人,甚至不相干的路人都要笑的风气。
世界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像这样充满笑容的?这世界上的人不都更加冷漠、低著头不关心他人吗?
哎,这当然是好现象,比起哭泣,笑一个绝对比较好。
有此一说,人类在笑的时候会刺激身体的各个角落,然后促进那个叫什么的细胞活化,可以预防疾病还是什么来著。详情请上网搜寻。
简单来说,笑对身心健康都有帮助。
正所谓笑福临门,世界上现在就是流行这股风气。
那不是很好吗?爱与和平,地球上再也不会发生争吵与战争,大家都能幸福快乐地过日子,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喜剧万岁,呵呵大笑,啊——哈哈。
「可是——」
大笑中断。
「不觉得之前好像才说过,世界上充满悲剧吗?」
虽然没什么好自豪的,但我可没办法在星期一早上等电车的时候,就让脑袋充满如此正向阳光的思考。
说穿了我这个人就是个性消极、疑神疑鬼又爱胡思乱想啦。
「就是,该怎么说呢……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喔?虽然是很好,但总有种『咦——?』的感觉,或者说……『好像哪里怪怪——』的想法。」
「什么跟什么啊,讲这么笼统谁听得懂?」
鞠弥仍然盯著萤幕,像是忍不住笑意般,肩膀抖了一下。
她的制服短裙下伸出一只脚突出队伍之外,整体站姿显得不太端庄,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面,也难怪有传闻说她是国中部大姊头,看那大摇大摆的模样完全可以理解。
「所以说——?重点是!?」
「不,你问我重点,我也很难说清楚讲明白……该怎么说,这个国家原本有这么欢乐吗?」
「啊——你在批判社会?老哥,够了喔——妹妹我对这种事情没兴趣——」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啦。不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只是单纯觉得有点奇怪吧。像是大家都被牵著鼻子走的感觉?类似这样……那个……」
「喔——」
不行,鞠弥对这个话题完全没兴趣。说起来,别人在跟你讲话还戴著耳机是什么意思啊,这个现代小屁孩。
唉。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无声的气,然后——
「…………」
——无所事事乱瞄的目光突然停在一个点上,被吸引住了。
在前方等候电车的队伍里面,有个跟我一样就读川添高中的女生。我们学校的制服在这个转运繁忙的车站不算少见,再加上从正后方看去,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
可是那家伙就是很显眼,光看背影就可以感受到一股独特的魄力。那应该就是俗称的气场,或者是「拥有」某种特质吧。
话虽如此,其实我可能只是被那头亮丽的长发与一双美腿给迷惑,等到对方回头就会发现只能拿个安慰奖的情况太常见了,连拿来当哏都会被嫌弃。
「啊。」
鞠弥突然拿下耳机。我老妹似乎总算有意愿好好跟家人交流一下了。
「怎么啦?」
「记得久美曾经说过——」
「啊,你同学?她说了什么?」
「她哥升上高中之后,就变成爱抱怨世界种种的麻烦家伙。」
「喔——?」
然后呢?
「…………」
鞠弥再度戴上耳机,低头看著智慧型手机。
「…………」
咦?结束了?这个话题就这样?
啊啊,我懂了。也就是说,我诉说的这种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并不会有人认同,只会被当成青春期特有的浮躁情绪看待吧。
不行,哪能这样被随便带过?
「等一下等一下,举例来说吧。大人一年到头都在说经济不景气或不信任政治之类的酸话,我们不也常常抱怨一成不变的无聊学校生活吗?」
「我们是指?」
「呃……」
因为节目进广告,鞠弥再次抬起头,然后直直地看了过来。明明现在不是冬天,但她还是涂了唇膏,嘴唇显得晶莹剔透。
「我们是指谁?」
「呃。」
我哪知啊,这样抓我语病我也很困扰耶。「我们」只是一种表示不特定多数人的暧昧用语,随波逐流和说法暧昧不是青少年的基本特质吗?不好意思,现代小屁孩可不只我老妹一人啊。
「不,就是说……」
「就是说?」
就是……
「比方说我啊!」
话说,我对外自称时是※比较随便的。(编注:指较为粗鲁的自称方式「俺」。)
「或者是你啊——」
话说,我曾经因为对妹妹的称呼太随便而被啧了一声。
「啊?」
话说,最近妹妹会毫不客气地瞪哥哥。
「为什么?人家可是挺享受校园生活耶。」
话说,我妹最近的第一人称从「我」变成了「人家」。
话说,我妹最近愈来愈有要变成时尚辣妹的感觉。
话说,身为哥哥的我对辣妹实在没什么好感,有点担心妹妹的将来。
以前她还天真地说长大要当哥哥的新娘呢,那时的她真的好可爱喔。虽然现在也很可爱,不过后来出现的一些特质让我不敢恭维啊。
「这——样啊,还真抱歉。」
要老哥我道歉就跟呼吸一样容易。
「嗯。所以呢?我们指的是谁?」
「就是……比方说我啊……」
雁弥的镜头不得不试拍第二次。
「还有……我的朋友之类……」
「啊哈!」
鞠弥用双手制造了一道豪爽的掌声。
「笑死我了,超可疑的。老哥你根本没友吧。」
顺带一提,我妹常会冒出一些自创的简略用语。我想「没友」应该是指没有朋友的意思。喂,等一下,你说谁没有朋友啊?
「……这妹妹还真讨厌。」
「为什么?你本来就没有朋友啊。」
她嘿嘿地笑了。嘿嘿?嘿嘿嘿嘿?
唔唔,这小屁孩,嘿嘿什么鬼啦你。
「你很烦耶……」
我不爽了。
话说,哥哥我还满容易不爽的。
「说到朋友,老家这边还是有朋友啊,我常跟阿部他们几个碰面耶。」
「我说老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老是跟国中的朋友鬼混,上高中就会交不到朋友喔。」
有听说,但是没关系,因为我也没有「老是」跟那帮人碰面。
毕竟那感人肺腑的毕业典礼已经过了三个月,阿部他们应该也跟新朋友培养出新友谊了吧。
「老哥,你这样会不会太惨?没问题吗——?连男生朋友都交不到的话,女朋友更是百分之百交不到啦。」
你很烦耶,百分之百这种说法也太过分了,就算骗人好歹也留个百分之十啊。
不对不对,谁要你多管闲事。
「无所谓吧,我才不想交什么女朋友带出去炫耀哩。」
我轻松地一语带过,顺便挟带反扑意识回敬了一招。
「我说你啊,还故意不谈自己的状况,你有什么资格搪心我?咦咦~不好吧~?没问题吗——?」
话说「没问题吗——?」是鞠弥在染上辣妹习性之前就有的口头禅。
「嗯,没问题——超轻松——」
但是,这种雕虫小技的反击完全无法深入敌阵。
「因为人家又不想交男朋友,但老哥超想要有一个女友吧?」
「你……!」
我动摇了。
「哪、哪有,我才、没有想咧!不不不想要啦!」
我有田雁弥明明是以不碰女色闻名的硬汉,为什么会被妹妹看透这完全没人拆穿过的深层意识啊?不妙,我妹说不定拥有什么超能力。
2……3……5……7……※为了保持内心平静,我开始数起了质数。(编注:出自《JOJO的奇妙冒险》的角色,普奇神父的习惯。)
话说,老哥我超喜欢自古至今的各种JUMP漫画作品。
「我、我才不是交不到女朋友,而是故意不交。」
好,坚决地反驳成功。普奇神父,谢谢你。既然事已至此,就趁这一波继续反攻!
「等等,话说在前头,你这个死小鬼最近对哥哥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吧。说起来——」
「死小鬼?」
妹妹拿下耳机瞬间瞪过来的眼神,有如凶神恶煞一样。
「啊,没事……」
老哥我一接收到外来的刺激,下视丘立刻抢在大脑察觉到危险进行思考之前,让脊椎进行反射运动。
总之我立刻挺直身子。
「是,鞠弥小姐。那个,你最近话会不会说得太过分了?哥哥觉得很受伤耶?」
「啊哈!干嘛使用敬语,超好笑耶——」
我并不打算逗你笑,不过既然你觉得好笑,那就这样吧。
「老哥你好弱,太赞了,啊哈哈哈。」
她说完还咯咯笑著。
话说,我这妹妹平常还算沉稳,但笑点超级低,常会被一些琐碎小事逗笑,是个就算看到薤菜掉在地上也可以笑个不停的国三女生。
她这个世代还真是适合活在这喜剧时代,虽然跟念高一的我只差一岁。
「呼……刚说到哪里……啊,算啦,够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整个人转过身去,但鞠弥一边笑,一边抓住我的手盯著我的脸看。
虽然这行为看起来没大没小,像在挑衅,但我知道这是她从小惯用的手法。她会经由这样的举动,观察对方是否真的生气了。
既然会偷偷看我脸色,就代表我妹妹还是有她可爱的地方——
——我想她一定连我会忍不住微笑都算计好了。虽然平常我很宠她,让她变得任性妄为,但鞠弥还是会抓准时机像这样撒个娇,让我觉得她真是个典型的老么。
「……烦耶,你太大声了啦。」
尽管拿她没办法,身为哥哥的我还是忍不住露出苦笑。
就在我们如此互动的时候,我心里那些对世界的莫名抱怨也被冲淡,那种连自己都很难解释清楚的奇妙不协调感,也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了。
或许这才是所谓的笑福临门吧。
原来如此,说不定世界真的是喜剧。
「所以说怎么样~?现在的社会怎么了?」
妹妹关掉手机的萤幕,将耳机线缠绕在手机上。你现在才进入倾听模式也太迟了吧。
「无所谓,让它过去吧。其实,我也忘记自己刚才说什么了。」
「什么跟什么啊?」
天晓得。我都说我忘了,你问我我问谁?就真的想不起来啊。
「就说无所谓了。这个世界是一出喜剧,悲剧时代已经结束了。」
我这么说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是一种语病。再强调一次,随波逐流和说法暧昧是青少年的基本特质。
但是,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属于我的故事展开了——之所以展开——
「有意思。」
是因为有人突如其来地介入话题。
「唔哇!?咦咦咦咦?」
我不禁发出那种只有在漫画中才会出现的怪声。
因为那个美腿少女在毫无预警之下俐落地转过身来。
没错,俐落地——以甚至可以听到「嗡」的破风声般飞快的速度。
脖子以上的面容完全超乎我之前那充满恶意的想像,是个不输偶像团体的美少女(←唔哇!?),但在那之下的部分却以双手抱胸的姿势大大扭转腰部,呈现有如荒木飞吕彦笔下角色的奇妙站姿(←咦咦咦咦?)。
「…………」
喂喂,现在的日本已经堕落到连这种不知打哪来的※徐伦(化名)都必须找机会搞笑吗?(译注:指《JOJO的奇妙冒险》第六部的主角空条徐伦。)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很抱歉,我和鞠弥只能呆呆地愣住,完全没办法做出什么巧妙的回应。
「刚刚的发言非常有意思。」
「啊,是喔……多谢你的称赞……」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好像被徐伦称赞了,我也只能道谢回应,一边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摄影机。这有可能是新进偶像团体为一般民众带来惊喜的节目……好像不是。
「你嘴里说有意思,但怎么不见你笑?」
不愧是生活在不怕生辣妹文化圈的鞠弥,迅速又确实地送上吐槽。
「正是,这不好笑(funny)。我是说有意思(interesting),换句话说就是很吸引人。」
女生以喃喃低语的音量,逐字说出刚刚的话。
这种机械般的说话方式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动画作品里面才会出现的角色。
「是喔,那还真是谢谢了。」
就算补充说明,我还是搞不懂她究竟想表达什么,只能再次做出同样的回应。
是说这家伙是谁啊?这个徐伦到底是谁?鞠弥认识的人吗?
「嗯啊?」
妹妹接收到我发出的怀疑视线,歪著头回应。没错,徐伦小姐,我想这才是人类合理的可动范围。你那样维持扭腰九十度以上的姿势,腰难道都不会痛吗?
「……好痛。」
啊,好像会痛,想来也是。
「你还好吗——?」
鞠弥帮她揉了揉腰,女生连忙端正姿势回答:「轻微损伤,没问题。」
虽然不是徐伦,但她的书行举止该怎么说……很像动漫角色,有种很刻意的感觉。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实际上却让人不忍卒睹。
「敢问阁下所属单位与大名。」
以普通方式转过身来的她,重新打从正面凝视著我。
「呃……」
我忍不住移开视线。
不,这个……突然被问起姓名也让人很难回答吧?愿该不会有人随便将个资透露给今天才刚见面的陌生对象吧?
「太逊了,老哥,你超紧张的耶。」
「哪有,我、我一点都不紧张——!才才才、才没有紧张咧!」
再度被妹妹看穿心思的我慌张起来。
奇怪了,我有田雁弥明明就是以不染女色的纯硬汉作风闻名,为什么会连续遭人看穿深层意识?我妹妹说不定真的是个超能力者。※史雷亚德·史雷亚德·巴尔摩尔。我开始满脑子想著无意义的咒文吟唱内容,这样不管是谁来探究我的内心都没关系。(译注:漫画作品《BASTARD!!—暗黑破坏神—》中出现的魔法「雷击」所吟唱咒文前三节。)
顺带一提,这段咒文是我国二时在叔叔的书房(外号JUMP房)里面反覆看到都快破洞的奇幻漫画中学来的,那是一部内容有点色色的漫画。
「抱歉啦这位姊姊~我家哥哥不太习惯跟女生说话——」
「哪有,才、才没有!和女生说话超简单吧,随便都可以聊起来啦!」
闭嘴闭嘴闭嘴,死妹妹给我闭嘴啦。那种说法无凭无据,根本就是恶意中伤啊。
「哪有,鞠、鞠弥也认识吧,我、我国中的时候明明就有女生朋友啊。」
「只有一个人吧,而且未来学姊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儿时玩伴吧。」
「唔……」
闭嘴,死妹妹求你闭嘴啦。那种小事,你不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啊。
虽然说,事实是那样没错啦。
没错。所谓的儿时玩伴,就是拥有某种特殊的关系。在小时候没有跟他人有太多交流的人眼里看来,似乎是种难以理解的状况,但对我来说,儿时玩伴比起朋友,感觉更像是亲戚。
因为(在记忆中)没有相遇的过程,从懂事开始就已经在一起,在那之后也理所当然地一直在一起,以某种角度来看就跟亲兄妹没有两样——这么说或许有点夸张,但至少跟同世代的表兄弟姊妹差不多。
「早啊——」
「喔?喔喔,早啊。」
声音从后面传来。说人人到,可是等我发现时只看得到背影了。
不愧是参加过田径队的,直到现在走起路来还是活力十足。有田兄妹的儿时玩伴·白井未来随意打个招呼,就敏捷地从我背后钻了过去。
「未来学姊~!早安喂~!」
比我晚发现未来的鞠弥对著已经远去的白井打招呼(应该吧?)。
「————」
白井没有停下脚步,但还是轻轻回头,往右上方四十五度角上扬的嘴角勾出「早安喂!」的嘴形。
「那家伙在干嘛?」
连对个眼都不肯,是有这么忙喔?
「平常都会挥舞双手,一边蹦蹦跳跳过来『唷唷唷唷』鬼叫的,八成又在隐忍内急吧?」
我嘴上这么说,但仔细想想……
尽管偶然进入同一所高中就读,但从开学到今天已经两个月了,无论班级或社团都不同的白井未来与我,其实还没有机会好好地说话。
话说那家伙头发长得挺长了呢。
「不降——吧?」
不是这样吧?鞠弥小姐,你是这个意思吗?
「什么?」
「她不是赶时间,而是看到老哥难得努力地在跟美少女交流,所以看不下去了吧?」
「不会吧?」
有这么惨?我跟女生说话的样子真的这么糟糕?令人难以直视?
可恶……被鞠弥这个超能力者看透,尽管无可奈何,但可不能让男子汉,有田的丑态继续向外传开啊。
「阁下,是否可重启问答程序?」
喔喔,差点把这小声讲话的人给忘了。
嗯,咳咳!我假装清了清喉咙。
「抱歉,让你久——」
我重新跟神秘女生对峙,努力佯装平静。关键就在于不要看对方的眼睛。
「——那么,让你久等不好意思但我要先走了。再见GOODBYE。」
关键之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老哥,电车快来了。」
「喔。」
但其实根本走不了,早上排队候车的队伍不容小觑,我可不想再重排一次。
「阁下,请报上所属单位与大名。」
那个神秘女生见我跑不掉,再度缠上来。
「敢问阁下,为何老旧记忆仍然残留?不是已经冒出新芽了吗?」
神秘女生持续逼迫!但她嘴里吐出的话语却让人有听没有懂啊!
「阁下,请尽速回答,否则将以本官·新田菊华之名从那一位开始肃清。」
等等,这个新田菊华很恐怖耶!
「慢慢慢慢慢慢慢著,我说你等等。」
我利用慢著防御(牵制技巧)阻挡攻势,一边死必地重启对话。
其实我很想彻底忽略她,但就这样放任不管也有点那个……对吧?
以前的警察剧里面曾提到过这个叫……未必故意之类的?
比方说,在一个足以冻死人的隆冬夜晚,没将倒在路边睡觉的人叫醒,而是径自从旁边经过;后来那个倒在路边的人因此而冻死了,那么这个从旁边经过的人是不是会因见死不救而被起诉呢?
「那个,这位姊姊,冷静点。可以听我说一下吗?」
「……可,说吧。」
为何姿态摆这么高啊?是说我也真是的,为什么这么唯唯诺诺的?
但是,在不知对方的年纪之下,反射性采取客气态度的行为,一定不是因为怀抱敬意,而是出于单纯的自我防卫本能。人类在面对无法讲道理的威胁时,都会慎重得近乎胆小。
「那个,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叫我回答,但我想你应该先说明一下你是哪一位吧?」
「产生错误,无法理解问题意图。」
「所以,就是说,那个——」
我要说了。这位姊姊,我要说出来啰?虽然知道你很努力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但我要明确地说出来啦!
「——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有如二次元角色的诡异方式说话啊?」
好,我斩钉截铁地说出来啦—
我家的鞠弥在一旁※「喔唷?」地摆出剑心脸,呼哈哈哈如何啊妹妹,见识到了吧,老哥可是个该动手就会动手的男人!麻烦你收回我不擅长跟女生相处的空穴来风谣言吧!(编注:出自《神剑闯江湖》主角绯村剑心的表情。)
「有如……二次元……?」
很遗憾,新田菊华丝毫不见怯懦的样子。她像个准备进行手术的医生一样举起双手,上下左右打量了自己的身体一轮。我们通常会说这样的行为叫做装傻。
「搜寻结果,无法比对被提交的请求。结论,本有机体并不能算是平面体,所以提出阁下感觉有误的反驳。」
「不是……」
是啦,关于这一黠我也同意啦,反正任谁来看你都是彻彻底底的3D存在,尤其是那不仅撑起制服厚重布料,还强调了自身存在的胸前隆起。
不过,身为绅士的我,当然没办法开这种大叔玩笑。
「不,呃,我记得你姓新田……对吧?新田同学不介意的话是无所谓啦,可是——」
可是我就是介意啊。
「——在学校做出这么古怪的行为,不会被孤立吗?」
我无法采取事不关己的态度,不小心就多嘴了一句。
因为这个人是个一旦对上眼,就会令人忍不住害羞起来的超级大正妹啊。只要不开口,不管在哪一班应该都是榜上有名;但行为若是一直都这么古怪,大家肯定会敬而远之,之类的。
金字塔底层可是很难生活的啊,学姊。
「孤立……?」
新田菊华一边皱起眉头一边歪著头,将一只小指伸进耳朵。
「所谓孤立……推测这个情况下,是指『在某些团体之中相对存在感远远偏离平均值』的意思,没有错吧?」
我不禁应声:「啊,是啊。」
那个像挖耳屎一样的神秘举止,其实是从脑中或者大宇宙之类的庞大资料库里面,搜寻现代日本语辞典之类的设定吧。真让人不忍直视啊。
「没错,就是这样!这种充满中二气息的自我设定,以及缺乏感情、嘀咕般的说话方式,这些举止会让你成为怪胎而被孤立,所以绝对不能拿到现实生活中,否则会交不到朋友。」
「被没友说也没说力吧?」
妹妹你很吵耶,谁没有说服力来著?再吵我要公布你的体重喔。
「嗯…………正是,瞭解。」
新田菊华思索了一下,接著击掌。行为真老派,可能是祖母辈带大的小孩吧。
「在当地找不到协力者——这可是致命性的问题,也是必须排除的因素;需要将其列为必须传承到下一个世代的特殊事项,记载于全面性领域内。反省。」
「我说你啊,根本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吧。」
你还在继续扮演那个角色喔。
算了,无所谓。反正我有警告过了,接下来就是她自己该负起责任,我没有必要再替她操心。
好啦,上学去。站内广播通知电车即将进站的讯息,还有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学校,加油。
「再见。」
「咦?」
可是新田菊华却走出队伍,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咦?啊?等……你不搭车?」
「正是,今日撤退。」
「为何啊!?新田同学,你是川高的学生没错吧?」
那身制服和书包,肯定不会错的啊。
啊,书包的空隙可以看到应该是体育服的布料,酒红色的——喔喔,她是二年级的啊。
「怎么回事?新田学姊,你要跷课?」
「正是。目前人格不适于执行此一任务的当地活动,因此遵守同志的要求,立刻前去重新安装OS。」
呃,所谓的同志该不会……天啊,不会是说我吧?就是我。为什么?干我屁事啊!
「请问同志,本官撤退后,该选择什么格式?」
「我哪知道啊,不要叫我同志。」
明明说要反省,却丝毫不见这个学姊有反省之意,当然要不客气地拒绝她。这种情况通常等玩腻了回过神来,本人会是最后悔的那一个,因此周遭必须有人铁下心来说破才行。就是这样严厉的态度,才能显现出男人的温柔。
好,我要说破了。
「新田学姊,听好了。你说的格式还是什么的,那些都无所谓了,当个普通人吧,普通人。好吗?听得懂吗?小菊华,你想交朋友对吧?要是再继续扮演这种无感情角色,会交不到朋友喔。」
呼,一口气明确说完了。
「承认,感谢同志建书。本官在选择下一款OS时,将会参考『普通』标签。」
喔喔,看样子是说通了。
总觉得有种做了好事的感觉。就是这样啦,男人就是要这样,有田雁弥可是个硬汉。呼哈哈,妹妹啊,看到了没?麻烦你撤回本大爷看到女人小孩就会紧张的空穴来风谣言吧!不,给我撤!否则我要将你的体重公诸于世!
……我像这样用双眼与中指强调,超能力鞠弥似乎再度看穿了哥哥的心思。
「确实——嗯,你们两个确实有对话呢——」
妹妹一脸感动地轮流指了指哥哥和中二女,一边说著「好难得」。
才不难得咧,我真的要生气了喔妹妹,要将你的体重公诸于世喔。
「闲话休提,接续要求同志提供建议。在这种情况下,所谓普通是指什么?」
「呃,普通就是普通啊,只要像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女高中生一样就可以了。」
「普通的女高中生。」
新田菊华以毫芜抑扬顿挫的语气复诵著,不用说,我可以感觉到她非常不服气。
「听好了,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有很多想法,但最后还是会选择妥协,因为在学校体系下,就是希望大家能这样。」
「非也。在现代『普通』与『平庸』同义,也就是缺乏个性而会被埋没。」
「个性什么的——」
括弧笑。这种东西可是剧毒啊,新田菊华同学。
提案,立刻铭刻在阁下的大宇宙资料库里。『普通』的同义词是『安全』。
「学姊,恕我直言。乖乖听从他人的建议是活下去的必要关键。」
「明白,反省。」
新田学姊将双手食指指尖贴在太阳穴上,接著无力地垂下头。你当你是小朋友啊?但既然会反省自己的过错,就是好孩子。
「修改设定——今后,同志的优先度上调一个层级。因此本官将在下一个世代执行安装《普通女高中生》OS。」
喂,我说你啊,不是这样吧。你刚有说了要反省吧?这态度是什么意思?根本就不想改善嘛。
否。本官,憔悴。阁下请便。
「我说老哥,所谓反省之色是什么颜色啊?」
「哎——比起这个,我的心情更像是想知道※咬碎了苦虫究竟是什么滋味啊——」(编注:原文为「苦虫を噛み溃す」,常用来形容表情不愉快。)
我跟妹妹一边这样交谈,一边茫然地目送新田菊华的背影离去。
再会了,神秘女子。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
老实说,要是拥有那种外表的女生是个《普通女高中生》的话,或许还会想再见一次面;不过我想应该不太可能。
我认识一个像她那样的人,至于那样是哪样呢?该怎么说,某种在不同频率下生活的人,要他们调整成「普通」的频率,应该会窒息而死吧。
哈哈哈。
主角,抖著肩膀苦笑。
凝视主角的妹妹,表情难以言喻。
在到站电车减速的这段期间,双方不发一语。
电车停止。
开门。
群众上车。
无数背影填满定点摄影机的镜头范围——画面转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