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二章、第一幕。
时间——上三早的几天后,某个六月的午休时间。
地点——川高一年A班教室。
在自己座位上小睡片刻的主角·有田雁弥,也就是我。
「所以说,社长到底在说谁啊?」
「我记得……啊,就是他,趴在那边睡觉的男生。」
「那个啊。」
「喔——」
「乍看很普通——」
「不觉得跟通缉令上面的样子不太一样吗?」
「是吧?所以我才说,我跟他参加同一个委员会,但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可是,社长超称赞他的耶——?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午休时间,从走廊微微传来女生说话声(复数)。
从开学到现在还找不到人一起吃饭的我,一如往常将面包塞进嘴里之后,以一副「我才不是没朋友,只是喜好孤独的狂野派」的态度享受著睡眠。
「欸欸,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睡觉。」
「………………嗄?」
我被胡乱拍了一把后,抬起头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几个外表看起来不太好招惹的肉食系学姊团团围住我的座位。
大新闻。当一定数量的女生聚集在同一个地方,那个空间就会产生某种特殊力场。那是应该称之为女性莫斯菲的有毒气体,我的座位已经完全变成客场了。
「咦……?」
太平安眠醒 四黑船 夜无眠——
——刚刚古文课学到的※狂歌闪过我刚睡醒、还不太淆楚的脑袋。(编注:以社会讽刺、谐拟为主题的和歌。)
「啊啊咦!?」
我慢了一秒才整个人惊醒弹起,弄得椅子「喀嚏」作响。睡意完全被吹散,无形的棉被也掀了起来。
这这这、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状况!?这状况是怎么回事!?而且还都是女生!?
等等,吓人吓人吓人,吓死人了好不好!
「欸,你就是有田雁弥?」
「啊?啊……是、是我……没错……」
被集团其中一人——浓妆艳抹而且头发超夸张的俗气女生——这么问的我,瑟缩著点点头。
「OK,雁弥咪。多指教喂——」
「喂、喂……」
雁弥咪?这家伙不知叠了几层的睫毛是怎么回事?同时也让我知道虽然都是辣妹,但我家鞠弥真的很可爱。
「雁弥咪,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可以吧。」
「不,那个,等一……」
「谢啦喂——」
浓妆艳抹女没等我回答,一屁股坐到了桌上。
啊,这家伙没救了,是个听不懂日语的日本人。
「那个,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请问学姊是哪一位?」
虽然我毫无疑问不认识对方,但还是假装搜寻了一下记忆。
希望对方能够察觉无法直接以「没想到可以对初次见面的人装熟成这样」一语提出抗议的一年级男生的弦外之音。
「我是二年A班的真知子。」
「喔。」
第一次遇到不连名带姓做自我介绍的人。难不成你是酒家女?还是从事什么需要花名的行业?
虽然心中这么吐槽,但学校里的阶级关系可是无法反抗的.
「这是艺名吗?」
我用比较含蓄的说法吐槽。
「喔喔——」
现场起了一阵小骚动。怎么回事?那反应很不可思议。
虽然威压气势依旧存在,但看来不是要好好教训一下看不顺眼的学弟的样子。
话虽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状况还是让人很难熬、很痛苦,喘不过气。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喔?想知道吗?雁弥咪,你还真积极—」
才没有,雁弥咪只是想尽快摆脱女性莫斯菲毒气的威胁罢了。
「就是啊~是社长叫我们过来的——」
「喔。」
社长。谁啊?什么社的社长?还有你又是谁啊?不,你是真知子,那真知子又是什么社的?
然而真知子学姊完全不管我满脑袋的疑惑,继续用不太标准的日语说道:
「虽然不太清楚状况——但你好像挺派得上用场的,你知道吗?」
「不。」
既然你都不清楚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就是这样——所以不好意思,你就来我们社团帮忙一下,可以吧。」
语尾没有上扬,代表这是一个肯定句。喂喂,浓妆艳抹的学姊,你这不叫请求,而是命令吧?
「其他社员也都知道雁弥咪要来啰——」
连命令都算不上,已成定局。
等一下,咦咦咦咦咦!?
「不不不不—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突然讲这一大串我也无法接受啊!」
我不小心大叫出声——糟糕,要克制一点——我接著切回平常说话的音量。
「……我很困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社团,但怎么可以强迫他人入社呢?」
「为何这么说?有什么关系嘛——?你们说是不是——?」
喂喂,真知子,当事人可是我耶,你问后面那些人干嘛?
「是啊——」
是个头啦,跟班不要随便应答啦。
「啊,其实雁弥眯不用入社喔?但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加入的话,嗯嗯——这个嘛……是可以让你入社喔——」
去你的,为什么这么高姿态啊?而且你们到底是什么社啦?
「所以到底是什么社啦?」
总之,我先把最大的疑问丢出来。
「未定社。」
「嘎?」
未定社。从未听过的社团名称。难道是个让平常浓妆艳抹的人卸妆卸乾净之后,陈列她们毫无看头的素颜的社团吗?怎么可能。
「说穿了,我们就是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啦——」
「是喔。」
意思是?呃?刚成立?
「还没开始社团活动吗?」
「是——啊。」
真知子给了我不明不白的回应。尽管不明不白,那群跟班依旧点头回应。
「该说还没开始吗——其实比较像是已经结束了吧?」
「是——啊、是——啊。」
「……………………」
我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就跟呆立不动的L一样,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详情到社办再说——总之一起来吧。」
「总之我才不要,总之太可疑了。」
「为什么?有什么关系。总之有茶喝,总之还有河和陪喔。」
噗咻——!
总之想像中我的眼球喷出来了。
「你、你你、你怎么突然……跟、跟、跟河和同学没关系啦……」
开学典礼那天,踩著小巧步伐来到因为跌倒而膝盖流血的我身边,微笑著将粉色可爱OK绷递给我的娇小同班同学。
她绝对是班上第一,说是学年第一也不为过(※感想因人而异)。轻飘飘美少女·河和若叶,俗称大家的河和同学,乾脆变成我的河和同学算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学姊会知道以硬汉作风闻名的男人·有田,私底下觉得河和同学超可爱……不妙,快数质数!快数质数啊!!
「可是,河和是你们班的啊。雁弥咪喜欢她吧?你一定很哈那种萝莉型的。」
啊啊,是瞎蒙的啊。
「也是啦——毕竟她很可爱嘛——男生应该都很喜欢这种的——」
什么嘛,原来只是一般论调。
「对雁弥咪这种恋爱白痴来说,总之只要一次就会中奖了,就像麻疹那样?」
什么嘛,根本是(自以为)很懂的女人特有的、狭隘又先入为主的看法。
等等,喂喂,谁是恋爱白痴啊?明明就是你们太婊子了吧。
「如何,雁弥咪?被我说中了吧~?」
「哼。」
还真瞧不起人。看到你那张得意的笑脸,男子汉·有田当然不能不反抗。要是我在这时候点头,别说河和同学好可爱,连雁弥咪是个恋爱白痴的事情都等于是承认了啊。
「咦~?你不喜欢河和喔!?」
没错,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她不错、很温柔,而且超级可爱而已。
班上其他人基本上都不跟我打交道,所以我曾基于消去法想过,是不是能跟河和同学交个朋友,她超可爱的,只是这样而已。
但要是河和同学真的跟我熟稔起来,班上同学说不定会觉得她也没救了。
所以这个想法,在「河和同学超级可爱」的阶段就打住了,既没继续发展也没有就此消失。
「没啊。」
我将以上想法的概要以短短两字作结。
「居然说『没啊』耶——」
「咦——你怎么看——?」
「超假——真的吗——?」
一群女人就这样进入审议阶段。
估价般的视线不时往这边投来,加上一些故意说给人听的悄悄话。啊啊,被刺中了。这股坐立难安的心情是怎么回事?真想把刚刚飞走的棉被抓回来盖头。
「欸,他应该是那种会过度隐瞒真心的类型吧?」
「哇,确实像耶。别说告白,甚至无法跟男性朋友商量恋爱烦恼——」
「哇,不会吧?唉唷讨厌,这是男人的纯情之类的?我不要——」
放心,我也不希罕你;还有我不是纯情,是硬汉。
「总之,很抱歉,我不会去的,各位请回吧,就这样。」
我表示出不会搭理她们的态度,用手撑著脸颊闭上眼睛,准备睡回笼觉。
「唉呀呀,竟然假装在睡觉耶。」
「他本人应该认为『我不是纯情,是硬汉』吧?」
「硬汉(笑)。」
好啦好啦,我才不会中你们的挑衅咧。
「果然处男就是难搞——」
喀哒。
「……他刚刚抖了一下对吧?」
「是不是踩到他不想被人触及的痛脚?」
「咦?痛脚在哪啊?处男?」
喀哒。
「啊,宾果。」
「欸欸,我说你还是道歉一下啦?处男其实很介意被别人说是处男耶——?」
「咦,是这样吗?有田同学,对不起喔,我不该大声张扬你是处男。」
「我也道歉,刚刚真的有闪过『咦,有田是处男?不会吧。』的念头。」
「好了,你们别再说了啦!不要一直说处男就是有田啦。听到没?」
「好啦。」
我投降,站了起来。
「知道了,就照你们所说的,跑一趟各位的社办看看吧。」
所以拜托你们,立刻闭嘴吧。
「啊,这样啊——?不好意思耶,感觉好像是在强迫你——」
「感觉」个头,明明就是强迫我去。
我耸了耸肩,带著满腔怒气离开教室。要是她们再继续大声喧哗,会对我的立场造成不良影响,既然都要闹,就到外面好好闹个够吧。
真是的,这些死婊子就会找麻烦。
希望同学不要用异样眼光看待我。
转暗——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某种淡淡的期待之情涌现。
不管形式如何,我能像这样跟他人对话,已经是进入高中就读以来的创举了。
※ ※ ※
第一部、第二章、中场休息·甲。
时间——竹叶摇摆的七月黄昏。
地点——埼玉县S市内,『西赛焦耳』餐厅。
「社长,转暗之后那多余的两行是什么啦。」
读到这里,我将新田菊华的平板电脑还给本人。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写进这种像青春公路电影一样的正向独白。」
「呼哈哈,是吧?这是我刚刚加上去奴的。」
奴的?
什么是奴的?吃螺丝吗?难道她意外地是个笨拙女孩?算了,不追究。
「不是啦,你这样收尾会完全改变落幕后的余韵啊。这次虽然是独自较多的桥段,但我们的目标不是严肃吧?应该是喜剧吧?那你凭什么乱改东西啊。」
「凭社长权限啊奴。」
啊奴?
咦,她刚刚说了啊奴吧?
「请问……虽然我觉得应该不是,但这该不会是某种新的角色特质吧。」
「奴。」
点头。
啊——她点头了。虽然我觉得不太妥当,也罢,算了。
「我觉得不太妥当喔。」
结果还是没办法就这样算了,有时候我的嘴巴挺老实的。
「奴噗奴。」
然后新田学姊的嘴巴有时候很随便。
「我确认一下奴。有田同学,这次舞台剧你负责的部分是写剧本奴。」
「嗯,是啊,在情势所逼之下变成这样了。如果你要开除我,那我会很乐意地立刻辞退。」
「慢著,别急奴,我对你的协助抱持最大程度的感谢奴。」
喂,学姊,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奴」不停啦,几乎把对有田同学的感谢全部※否定掉了。(编注:原文为「ぬ」,若接在动词语尾则有否定意涵。)
「不过,先别提对你的感谢之意奴,我也有我该完成的工作奴。要让剧本往什么方向走,端看身为导演的我怎么裁定啊奴…………怎么裁定奴啊。」
拜托,不要在意语尾要怎么加上「奴」好不好。
「好吧,社长说了算。」
「有田奴。」
「怎样?」
「你奴说得没错奴。我们志在喜剧,不是短剧奴。换句话说,没有一定奴要逗观众发笑奴。重点在奴于,在落幕奴后,有奴有让观众的《情绪指针》指向奴喜悦区域奴。」
「喔。」
虽然说起来很怪,听起来却颇有道理,但一连串的「奴」却将这番好话破坏殆尽。总而言之,一直奴奴奴的实在很烦耶。
「话虽如此,但我也不知该如何诱导人的情绪奴。」
啊,这个「奴」就还好。
「毕竟我天生是个情感淡薄的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奴。」
这次的奴※听起来有点像法语。(编注:原文为「ない袖フレマセンヌ」。)
结果她所谓的《换装式人格》,也只是仰赖语尾变化进行调整。该说手法蛮横还是老狗变不出新把戏?总之,除了奴以外根本毫无特徵可言。
「唔奴奴,没有这回事奴。」
「还有,老实说听久了真的很烦。」
「呃?」
等等,不对吧,这时候你应该「吼奴——!」才对啊,干嘛发出打从心底感到惊讶的声音啊。
不过,要假装「打从心底感到惊讶」的反应,对这个人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吧。
「不、不有趣奴……?」
「雁弥咪对于你认为这样很有趣而刻意为之感到惊讶。」
「~~~……」
奴奴奴……从她喉咙传出了低吼声。
「……正是,承认。遵从同志建议,本官将立刻重新安装OS。」
「那个,你混进之前的设定了喔。」
算了,现在也不太需要吐槽这种事情。
没错,比起那个,重要的是得在今天会议的最后确认一下。
「社长,你对这些章节有没有什么介意的地方?」
「奴……对奴,总觉得从一开始登场人物就偏多。」
「啊啊,果然会有这种感觉吗?这样不行?」
「否,但需要检讨。原生人种的脑部活跃构造领域,与我们《中途人种》相较是大幅封锁的状态,应谈认为观众的接受度远低于我们比较妥当。」
「所以说混在一起了啦,过去的角色特徵全都混进来了。」
总而言之,还是整理一下登场人物吧。
「知道了。那么,那个垃圾婊子学姊的桥段就算删除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全删了吧。」
尤其是怀疑硬汉主角是个恋爱白痴的场景,不管怎么想都没必要存在。消除、消除,从历史中消除,丢到无底深渊去吧。
「否,驳回。」
什奴!?
「世界是喜剧奴,身为炒热气氛的角色,她们的存在不可或缺奴。要删当然是删河和同学奴。」
「奴奴奴奴奴……!你说什么鬼话,傻了不成奴!要是删了河和同学,这个故事就只剩下婊子跟中二了奴啊。」
「没关系,还有处男奴。」
「没、没有——!没有处男角色——!」
然后,我们就像会说话的玩具一样,以固定的语音模式对骂了一阵子。现在想想,还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就在厌倦吵架之后,我们做出了结论。将副社长(真知子)以外的学姊降级成无名的龙套角色——这样的折衷处理方案。
对记得每个人姓名的新田社长来说,下这决定说不定很痛苦,不过我不清楚状况就是了。
然后我到现在也依然持续写著。
一边追溯著第一次踏进她们的社办那一天的记忆。
※ ※ ※
第一部、第二章、第二幕。
时间——接续中场休息。
地点——新校舍的走廊。
在真知子等人带领之下,往静态性社团社办大楼前进的主角·有田雁弥,也就是我。
学姊们在新校舍的走廊上不断往前迈进。
我带著一半死心、一半好奇,还有一小匙想著河和同学的心情不情不愿地跟著。
走著走著,回家社的我从未看过的景象在眼前扩展开来。该怎么形容抚过鼻腔的风呢?要说的话就是一种……工艺味?
「这边是我们学校的社办大楼吗?」
「对——静态性社团的。运动社团在外面的组合屋,厕所在那边,要休息去保健室——」
不不,这么随便的川高贪绍(也没人拜托你)不要也罢。
「……嗯嗯?怎么?雁弥咪第一次过来这边?你是一年级的吧?刚入学的时候,难没在体育馆集合然后带过来做社团介绍?」
难没……真知子学姊说话真的很随性。
「嗯,好像有,但我那时候刚好请假。」
对喔。现在回想起来,就是因为这样,我在樱花绽放的季节错过了加入社团的机会。
但我想各社团看到我因为一点小事就放弃的态度,也会对我这种毫无毅力可言的人敬谢不敏吧。
之所以觉得这一带有种强烈的疏离感,应该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吧。感觉每个经过的学生都以冷漠的眼神瞪著我们这边。
类似小学时期那种「啊——!二班的学生跑来四班了——!」毫无道理可言的迫害回忆再度苏醒。
※ ※ ※
第一部、第二章、第三幕。
时间——接续前一幕。
地点——新校舍,静态性社办大楼其中一室。
女社员正围著一张桌子,座位坐著主角·有田雁弥——也就是我。
审问再次开始。
又,虽然换了地方,但情况几乎没有改变。
只是因为来到她们的地盘,所以投射在我身上的目光增加了。好痛苦、好刺、好难受。我愿意乐观检讨你们的提案,所以快点放了我吧。
「什么什么?谁啊?是社长所说值得期待的一年级生?」
「那个吗?」
「喔——」
「乍看还真普通——」
是啊,虽然人数变多,但反应根本一样,全是些没礼貌的婊子学姊,fuck!
但是,这社办里面不只二、三年级学生,有一个跟我一样是一年级——
——大概吧,因为我没看到人,只听得到声音。
「哇~有田同学?你来了!?我、我、我是河和!虽然很没存在感,但我跟你同班喔,耶——!」
在碍事的龙套人墙阻挠之下,我虽然只能看到兴奋地挥舞著的乎掌,但那里的确有个小动物般的人影手忙脚乱地动著。
就算以女生来看,河和同学也算体型娇小(真的超可爱),另一方面,人墙学姊们则大多是一些体型相对高大的人(真的超碍事)。
「哈哈,是河和同学吧。你说这什么话,我知道你啊,我们讲过话嘛。」
虽然其实没讲过多少话,但至少不是第一次接触。那些龙套真的很碍事。
「要说没存在感,我还更严重,不会输给你吧?哈哈。」
是说,哥哥我在面对美少女时假笑的频率会增加,没有特殊理由。妹妹笑说这完全显露出我怕女生的症状,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呢,哈哈。
「咦——?雁弥咪,你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真的耶,我还以为会有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处男的手足无措样,一下讲不出话一下又毕恭毕敬的咧。」
嘿嘿嘿,托你们的福。我像少年漫画里面的冷漠角色一样勾起嘴角。因为你们这些障碍物的关系,我可以不用跟河和同学对上眼啦。
嘿嘿嘿。为了表示感谢,我在这里替你们起个名字吧,龙套山学姊(化名)、龙套谷学姊(化名)、龙套岛学姊(化名)。
「什么嘛,雁弥咪这个处男真不好玩,根本就是鸡肋。」
「是啊,不仅外表普通内心也普通,根本没救了吧?」
「哈哈,学姊们好严厉啊,哈哈。」
我面露微笑,在心里悄悄将龙套山学姊她们的名字写进无形的死亡笔记本中。嘿嘿嘿,各位,多亏我写的是化名,让你们得以捡回一条小命啦。
「哇呼——!有田同学——!」
隔著龙套村学姊,(大概)踮起脚跟的河和同学露出了半张脸。喔喔,这半月太神圣了。
「欸欸——!我听说你要来我们社团帮忙,是真的吗——?」
虽然是半月,但那道光芒在这暗沉的夜晚仍显得过分明亮。我因为太耀眼而遮住眼睛,一边无意义地抖著盾膀。
「哈哈,谁知道呢。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详细情况。河和同学是这个社——」
我再次抬头,发现那道光芒已经被埋没在那群龙套婊子山脉里面了。
啊啊真的很碍事耶,那座山超级碍事的。我还想多看几眼神光啊。
「那个,各位学姊,那边掉了一堆钞票喔,不捡可惜耶。」
「咦——不要——」
龙套山诚如字面所述,不动如山。
「世界上没有比免费更贵的东西了——」
而且生活态度意外地老实,从外表还真看不出来。
「啊——对了,话说河和,你先回教室比较好喔。」
接著说出莫名其妙的话。竟然叫这社团的女主角(推定)回去,你这个龙套以为自己是老几?
「我吗?是可以……但为什么?」
「唉,有点难以启齿——从我刚刚在教室听到的说法,雁弥咪似乎不太喜欢河和哩——」
「咦?」
噗喔喔喔——!
因为冲击过大,我忍不住将无形的牛奶整个喷射出来。无形的真知子学姊因此满脸都是白浊的液体,而且还在水压的推进之下,冲破窗户往东边的天空飞去。
这当然是骗人的。现实中的真知子毫厘不差地站在那里,偷偷对著我奸笑,还比了两个V字手势。
「你!」
你这个死贱货!
「啊——这样啊……哇,为什么呢……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我彷佛清楚看到埋在龙套山堆里面的困扰笑容。
「不!不不不!才才才呗——有!你才才才没有做什么!」
然后我因为太过混乱而咬到舌头,在非自愿的情况下符合学姊们的期望,表现出逊炮的一面。
「咦咦!那雁弥咪是毫无理由地讨厌河和吗!?也就是生理上的讨厌啰!?」
「呃?」
「慢著啦啊啊啊啊啊啊!」
我揪住改名为吃屎去死子的真知子学姊肩膀猛摇,虽然很想一鼓作气让她撞破玻璃,一口气丢到※彩之国的另一端,但还是忍了下来。(编注:埼玉县的别称。)
「我说!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乱开这种会让班上气氛变尴尬的恶劣玩笑!」
「啊,这样啊——也是啦——确实不该在当事人面前说啊。嗯,那我少说两句好了。」
「你、你、你、你………………」
焦躁,我现在的脸八成跟夜神月差不多扭曲。不、不行,这女人……得快点处理掉才行……!
「那个!请你不要乱说!我从来没说过讨厌她、或者生理性排斥什么的吧!我只是、只是尽可能跟她保持距离而已!」
「呃?」
「啊是这样啊——?抱歉喵☆真知子太冒失了~♪」
我超想一刀捅死这个用拳头敲自己头装可爱的冒失学姊,但还是忍了下来。
话说,我总觉得自己刚刚好像一不小心失言了,应该是想太多了吧。
好,有田,冷静下来。
我闭上眼睛……2、3、5、7……然后刻意地深深吐了一l气。
「好了,学姊们,玩笑开到这里。」
压低的声音里面灌入了明确的情感。
带著一种「再说下去我真的要生气了」的感觉。
「好啦,知道了,雁弥咪不必这样泪眼汪汪的。」
不过,看在对方眼里似乎成了「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哭了」的状态。尽管这么理解也没错。
「明白的话请道歉。」
「我说魅子,之前真的很抱歉——那时候因为惠梨香陷入重度忧郁,我无法放著她不管。」
「我才不在乎你们的表面友情怎样,我是要你跟我道歉。」
严格说来,是要你对河和同学澄清。告诉她,刚刚你说的那些全部都是开玩笑的,有田同学对你没有丝毫恶意。拜托你说清楚啦。
「哇——有田你很难搞耶。那只是开玩笑啦,何必当真——」
「啊,对,就是这个!就这样说吧?麻烦你把刚刚说过的话再大声说一遍!」
「有田很难搞。」
「不是这个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以「不是这个啦啊啊」的姿势(我刚发明的,非常热烈)对龙套女们施展热带性压力。
幸好我的努力有所回报,听到河和同学发出「嘻嘻」的笑声之后,我总算放下心来。
「呼。」
有种完成一件大事的感觉。
「哇哈哈哈哈。」
学姊们不知为何也笑著拍手叫好,但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反而有点不爽。
「雁弥咪,表现不错嘛。这过度反应还真有一套。」
「……你在说什么?」
「应该说这才是正题喔。」
真知子学姊从龙套群里拉出一张椅子,椅背向前地反著坐了下来。
「那个啊——就是,从刚刚开始就说过好几遍了——我们打算在舞台上演出——」
「………………………………喔。」
我完全说不出话,过了整整十秒之后才勉强挤出牛蛙般的声音作为回应。
「原来如此,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是这样啊。」
你几时说过好几遍,而且到底是什么演出啦?轻音乐?跳舞?不是吧?
因为这些人既不是玩乐团的,也不是偶像团体——
「虽然有点晚了,但我想确认一下。学姊你们是话剧社对吧?」
我是在踏进社办前得知的,因为门口挂著大大的招牌,就算不想看也会看到。
「不。」
没想到对方竟否认了。
「不不不。」
那我就否定你的否认,三倍奉还。
「何必说这种没意义的谎话?门边不就写了『话·剧·社』三个大字!」
但话剧社的学姊们找我这个太外行到底有什么用意,我实在猜不透啊。
「雁弥咪,这个——」
真知子学姊突然从办公桌边柜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扔了过来。
「啥啊,怎样……唔喔!」
册子直接插进我的脸。
喂喂,要丢这种平平的东西好歹丢个拋物线吧,不要这样射过来啦,你以为自己是※美女怪盗三姊妹吗?重复说明一下,哥哥我在年龄差距两轮的叔叔藏书(俗称JUMP房间)影响之下,吐槽时的举例内容不太符合年轻人的需求。(编注:出自北条司的漫画作品《 キャッツ・アイ》。)
「话说,学姊们知道猫眼卡是什么吗?」
不过,我也知道好作品常常可以跨越世代隔阂,所以还是开口问了。
「不知道。啊,该不会是便利商店的电子钱包?那个会让钱包变得鼓鼓的我不喜欢——抱歉,你找别人吧——」
「喔。」
我一如往常,将无法传达的话语收进内心的书架上。
「所以?这是什么?」
充满手作感的册子封面上写著『欢迎来到川高』字样,我随手翻了一下,看起来像是给新生参考用,类似家庭手册的学校介绍志。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那个四月在体育馆举办的——」
「——啊啊,新生训练?」
原来是那个的手册啊。记得导师在放完假之后好像有发过,但都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也没怎么认真看。
「你看看社团介绍的地方吧?」
「喔。」
每个社团都有个小区块的汇总页面。
我瞧瞧。话剧社的副社长朗读了充满青春气息的酸甜诗歌吗?嘿嘿嘿,放声别诵,让台下因此害羞不已吧。
我这么想著。
「咦?」
「没有话剧社对吧?」
「还真的……没有耶……」
那是按照拼音顺序排列的,但「英语会话同好会」的下一个就是「应援团」。
「呃?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啊,我们话剧社已经废社了。」
「啊?」
「去年三月就解散了。简单来说,就是起了一些纠纷之类的,发生不少事的缘故啦——」
「是喔……诙说真遗憾还是不幸呢……」
「哎——毕竟我们社团没有得过任何奖项,也不曾对地区民众做出什么贡献啦——」
「唉唉……现实是很残酷的……」
总觉得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所以啊,其实这里是禁止进入的——但我们偷偷打了备份钥匙,这么一来就可以随意进出了——」
啊,原来如此。
难怪我总觉得其他社团的人眼神不太友善,原来并不是我有被害妄想症。实际上他们的眼神的确是在诉说:「你们干嘛回来?」
「所以呢?一度解散的各位为什么今天又聚集在一起?」
「因为社长发了邮件通知我们集合。」
「社长……是哪位?」
我环顾了龙套女们一圈。
「现在不在这里啦,就是2A的新田菊华,雁弥咪应该知道吧?」
「啊?为什么?我哪会知道啊。我为什么会知道她……她……」
新田……菊华……?
「啊。」
我知道。
「是她啊——」
是徐伦啊!就是之前碰到的那个令人无法直视的中二女!
「对,新田社长发邮件向我们推荐雁弥咪。」
「为什么?是推荐了什么啊?我只跟她见过一次面,她又知道我什么了。」
「要不要看看内容?」
其中一个社员这么说,一边打开传统型手机。
喀喀喀喀……(按键音)
「这个。」
「喔,不好意思,借看一下。」
我接过挂满吊饰的粉红色手机,看著萤幕上显示的文字。
『寄件人:菊华社长
主旨:集合通知
内文:过去,世界成了喜剧。因此我们将再度开始针对当代知性生命体的高层次冲动,以及其周遭进行学术研究与临床实验。有志者请在中午或傍晚于之前的监察室集合。又,为求方便管理,此一新团体将延续当地的风俗民情,暂定为喜剧社,蓝持续对有志加入的生力军敞开大门,只要发现周遭有任何徵兆便可积极进行招揽工作。』
「该怎么说……呃,行文方式很老派呢……」
顺带一提,我这边所谓的老派是「令人不忍卒睹」的委婉表达。
喔,这封信还可以往下卷喔。
『补充:前几天在O站二号月台遇到一个非常有趣的检体,由身上的服装可判断此人乃本校男生。为了辅助我们的在地工作,或者可以用来担任制止敌对势力扩张的象徵,必须尽远找到并确保此人。检体名称依状况判断为《有田雁弥》,附上此人的肖像。』
画面再往下卷,在内文下方有一张应该是用铅笔绘制的人物素描。模特儿毫无疑问就是我。
「画得真好!」
而且还补强了不少帅气度!(啊,所以龙套山学姊她们看到本人才会显得如此失望啊,要你管。)
「菊华社长的美术成绩一直都是【优】嘛。」
啊,对喔,中二病的人在这方面都比较有天赋。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这、这是……那女生到底想干嘛……」
脑海中浮现手拿铅笔,摆出柔软站姿的徐伦——新田菊华的模样。还附上「咚锵——」之类的状声字。
我自认为对她已经很亲切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当通缉犯对待,搞不懂,好可怕。总之——
「请问,新田社长在哪里?」
——得先好好跟她抱怨一下。尽管我觉得她不会听。
「缺席。」
「什么!」
这答案出人意表。
彷佛算准时机一样,通知午休时间即将结束的提示钟声在这时响起。
「不好,我们得回去了。这里离旧校舍育段距离啊——」
外表看来随便,却意外地循规蹈矩的学姊们,已经像小学生一样准备离开。
喂,你们几个,那么强硬地把我拖来,结果根本就没有好好解释清楚耶。
算了,反正都来了,就仅此一次吧。
「我也要回去了,祝各位有个好年。」
虽然现在是六月,但我想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见到她们了。最好当成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雁弥咪,拜啦~放学后见~!」
别闹了,我才不会去咧。
「哇、哇哇哇,有田同学,等等等等!」
「咦?」
我一回头——随著胸口小鹿乱撞——就看到河和同学。
她在将原本的社办用拖鞋换穿成校内用室内鞋的途中,突然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咦,她该不会有点笨笨的吧?),此时正以单脚跳著。
「哇啊~干嘛这样?既然我们同班,那就一起回去啊——」
「………………」
我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光景,像个傻子似地张口结舌。
「喂——!干嘛不理我——!」
「啊……不……我只是……」
只是怎样啦。有田,你不是像个傻子,而是真正的傻子。
「你果然……讨厌我?」
「不!不不不没有那回事,哈哈……」
这时候能大大喘息假笑已经是竭尽一切所能,也太惨了吧有田,你看看你,会被无形的妹妹嘲笑喔。
不,无所谓,都到这一步了,就让她笑个够,尽管耻笑落魄的我吧。毕竟世界是喜剧——
「哇——!对不起有田同学,等我一下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才刚迈开步伐就被后方全力制止。
「咦?怎么了?」
「欸嘿嘿,我一只脚还穿著拖鞋。」
「…………」
怎么办?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会「欸嘿嘿」笑著的生物。这样很危险,在走到教室的几分钟之间,我真的能够保持男性的威严吗?
嗯!嗯嗯!喝啊!我束紧无形的兜裆布,倾注全力拉紧已经松弛了的表情肌肉。
「好,脚下的状态绝佳!让你久等了有田同……咦咦咦!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据说我的表情几乎跟凶狠的修罗没两样。
※ ※ ※
第一部、第二章、第四幕。
时间——接续上一幕。
地点——新校舍的走廊。
在回到旧校舍的路上——
算了,既然机会难得,就换个比较有味道一点的说法吧。
——第一次跟入学以来就看上的女生独处。
「欸欸欸,有田同学是怎么认识新田社长的啊?」
「耶?啊啊,那个,其实我跟她几乎毫无关连啦。」
「咦?」
遗憾的是,别说是令人心花怒放的发展,我们似乎连好好对话都有困难。
「哇!也就是说,你们在不知不觉中就混熟了?」
她甚至还以为我跟社长发展出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不,不是这样啦。真是的,我为什么会——」
我在脑海中描绘出方才的传统手机形象,做出夸张的动作。
「——被社长看上眼,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啊。」
我一边笑著耸了耸肩,一边将视线从河和同学身上移开。
至于为什么,那是因为她从比我低三到四个头的位置,一睑狐疑地抬头看著我,实在很那个,就是令人难以直视啊。
「啊~不可告人的关系?」
「就说不是了,我也很想说明,但就是很难解释啊。」
「喔喔……?」
「…………」
「…………」
咦,怎么了?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好像那种、一开始就扣错一个扣子的感觉……?
「啊,对了!吶!有田同学,下一堂是什么课!」
「呃,啊……」
我说,这活像「哎呀糟糕问错话了赶快换个话题吧」般唐突的举止是哪招。
我当然也觉得扣子扣错还是早点解开重扣比较好,不过——
「呃……」
现在到底是哪里牛头不对马嘴啊。
「哇~是现代国语?还是古文?好像是古文吧。」
河和同学的话题已经转移到第五堂课上面去了。
「呃……这个,我也不记得。」
总之不管针对哪个问题,我都含糊其辞地回应。
「这样啊。嗯——到底是什么呢——」
嗯,到底是什么呢?
这种鸡同鸭讲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仔细想想,我是个怕生到连妹妹都会取笑我的人,当然会陷入这种窘境啊,为何几秒前的我还在心里暗爽到飞天啊。
啊啊真是的,有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
啊啊真是的,啊啊真是的,快点滚出来啊妹妹。只要有你加入,对话就会顺畅许多——
「哇哇,有田同学走路好快。」
「咦?会吗?」
糟糕,孤高硬汉·有田脑袋里面完全没有配合女生(而且是小个子)步伐的体贴想法。
而且每次失态就会想要保住自己面子,这也是孤高硬汉·有田的坏习惯。
「唉,毕竟提示钟已经敲过了,没办法太悠哉吧。」
「啊……嗯,说得也是。对不起,我笨手笨脚的。」
「不、不会啊,我并没有这样说喔?」
「其实朋友也常说我动作慢吞吞的。」
「没有啊,我是不知道你朋友怎么说,但有田同学没有这样说喔?」
怎么回事?
互相做的球别说接住,根本是直接飞到场地外面去了。
「………………」
「………………」
最后甚至陷入沉默。
啊啊,好不容易有机会独处,这片幸福的白地圆却被毫无创造性的颜色给填满了。
「唉……」
好想写诗。
诗名就叫『幸福的白地图』。
将自己的没用换成自我陶醉的文字罗列,一股脑地沉浸在不会妨碍他人的感伤抚慰之中。
世界应该是悲剧啊。
我本来就是这种悲观的人啦。
在国中的时候还算幸运,结交了一些朋友,但我本来就是个孤独又不善交际的阴沉家伙。
「那、那个,有田同学!关于刚刚那件事情!」
河和同学真了不起,我们之间的对话明明一点也不有趣,她却依然面带笑容。
欢迎来到喜剧世界,这样?
是啊,现在就是这种时代,大家都面带笑容地说著好笑的事情呢。
「什么?所谓刚刚那件事情是指?」
比如说,面对这样的问题——
「啊啊,我知道了,你是想问我跟社长偷偷交往的事情?」
——故意回答鸡同鸭讲的内容。
「咦?」
我记得大哥说过,突然莫名其妙要笨的难度很高,外行人如果随便乱玩哏,一定会惹来一身腥。
所以既然是外行人就安分点,故意以鸡同鸭讲的模式来回应就好。
「呃,啊,咦咦?」
啊,不行啦,她整个就是信以为真了吧。
「……抱歉,刚刚说的不算,请当作没听到。」
「啊,嗯,我会当作没听到的。」
嗯嗯嗯~~河和同学大概点了十次头。
「那个、嗯、我不是在说那件事情,是、真知子学姊提到关于我的事。」
真知子学姊提到关于河和同学的事。
她讲了什么……呃,啊啊,是那个吧。
只要是男生一定都觉得河和同学超可爱的啦。
「学姊讲的是真的吗……我可以、欸嘿嘿,问一下吗?」
「咦!」
拜托,不要问这种事啦。河和同学该不会有点自恋吧?
『才没有什么该不会,像河和这种受欢迎的可爱女生都超自恋的啦。』
无形的真知子学姊她们面带奸笑回答了我的问题。婊子们闭嘴啦。
「哎呀,这个就,哈哈,饶了我吧。就算是我也很难在本人面前说什么啊。」
「呃……」
就算是我——到底是跟什么比较之下的「就算」,连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这个状态跟感觉。
听我这么说,河和同学同样以不明所以的状态跟感觉发出一声「呃……」,说不出话来。
「啊哈哈……这种说法就等于是回答了嘛。」
「唔。」
她还真不懂得要见好就收。
「你没有……否认呢……?」
「唔。」
甚至还整个冲了进来。
怎么?咦,照这情形看来,该不会是要我开口吧?
她之前虽然会来跟我说话,但身为下层阶级人士,还是得尽量避免让周遭的人误会我们是朋友。
称赞一朵美丽的花美丽,应该没关系吧。
如果这样真的可以的话,我今天就要戒慎恐惧地踏出一步了。
「我不否认。」
「咦……」
「就像真知子学姊她们说的……我确实……」
老实说,我真的不敢看她的眼睛。
但我却提高音量,明确地说出口。
「如果要说我有那种想法的话,那确实算是有吧。」
虽然我觉得自己的说法也不能算是没有在绕圈子,但这样或许反而能够充分表现我的想法有多强烈也说不定。
顺便好心地翻译一下,我就是想说河和同学超可爱的啦。哎呀,好害羞。
「这样啊……原来你真的这么想啊……」
「嗯,是啊,我本来没有打算说出口就是了。」
「这样啊……我又搞砸了啊……本来还想说上高中之后要好好重新来过,原来平稳地过生活这么难。啊哈哈……」
咦?等等?那是什么反应?
我说河和同学,是你硬要我说出来的,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压抑悲伤的强颜欢笑来回报我啊?
「啊——伤脑筋……我完全没有自觉做了什么邪,哇——我真是笨蛋,啊哈哈哈……」
咦咦咦咦咦我的称赞真的让你难过到想哭吗!
「哈,没想到有田同学也这么认为,有点受到打击。」
打击!你说了打击对吧!
「不过,那也是……让他人有这种想法的我不好,我之后会注意,对不起。」
居然道歉了!而且是彻底压低姿态的道歉!
要人家说,又这样乾脆地切割,你根本是恶魔啊!是个前面没有加上「小」这种可爱文字的恶魔!或者是连魔都没加,单纯的恶!
「哈哈。」
我无力地垂下肩。
「河和同学,别说了,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吧。我现在有种类似对你告白,却被甩了的心情。」
「啊,是耶,应该正好相反才对,啊哈哈。」
等等,相反什么的好像也不太对啊,哈哈哈。但我也跟著笑了。
世界是喜剧。
心情跟著轻松了起来。
「好,谢啦。」
「哇?谢什么?」
谢什么?当然是谢谢河和同学让我多少看出,原来你也是个假清纯的贱货婊子,根本不需要过度紧张或客气。大概吧。
「其实我呢……从刚刚开始就有一种像是扣错扣子的不协调感……嗯,所以觉得能够早点坦白也挺不错的。」
「啊,嗯……关于这点,我也……一样吧。」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河和同学的表情依旧不甚开朗。
「虽然我觉得有点遗憾,但比起什么都不说的闷骚,说清楚讲明白还比较……应该比较好吧……」
什么都不说的闷骚?
「………………」
慢著,有田雁弥给人这样的感觉吗?是个会在深夜独自耍闷骚的男生?
至于河和同学则是能够一脸平淡地讲黄色笑话的那种女生?不会吧。
『哪有什么不会。像河和这种类型的,私底下肯定是性欲旺盛的超级色女啦。』
『吵死了给我闭嘴!你们懂河和同学什么了!臭婊子,我要奸了你们喔!』
面对无形真知子学姊等人的冷嘲热讽,我理所当然地在无形的法庭咒骂回去。
「但是,我有点生气。」
「咦?」
从现实传来的压低嗓音让我回过神,河和同学不知为何不悦地鼓著脸。
「生、生气……?为、为什么?」
「这还用问?总有一天要你跪下来求饶。」
在比我低三到四个头的位置,愤恨地看著我这么说的她,看起来真的很那个。
对,就是那个,河和同学超可爱的。
话说——
明明就是你希望我说,我才忍著害羞的心情说出口的耶,为什么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对我生气啊?关于这点,我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
※ ※ ※
第一部、第二章、中场休息·乙。
时间——宣告梅雨季节结束的七月黄昏。
地点——埼玉县S市内,『西赛焦耳』餐厅。
「唉~……」
「怎么了,社长?」
新田菊华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从平板电脑的萤幕前抬起头来。
明明是主角与女主角(暂定)两人并肩而行,令人心头小鹿乱撞的场景,究竟有什么值得叹气的因素啊?果然对导演来说,《喜剧》里面不需要酸酸甜甜的BMG(Boy meets girl)内容吗?
「唉,你真的是个笨蛋耶。」
「啥?」
看来今天社长的《换装式人格》,似乎是所谓的老妈型角色,而且她为了入戏还穿了件日式围裙,头上绑著三角巾。很遗憾我对熟女角色没兴趣,虽然她精心策划了COSPLAY,可惜我不仅不觉得有哪里好,甚至还认为既然要COSPLAY起码也来个女仆或者猫耳之类的吧;不过我不会说出口,因为我是硬汉。
「雁弥,你这是要怎么办啊!竟然惹若叶生气了!」
「不,也不能怎么办吧。」
老妈,你可不可以不要直呼我们的女神河和同学的名字。
其实我很羡慕她可以这样直呼其名,只好试著在心中叫叫看。若、若叶。呀——
「喂!我现在可是在生气喔,你傻笑个什么劲啊!」
「好痛痛痛痛……!耳朵、耳朵要被扯碎啦!」
这个老妈的作风充满昭和风味。
「老妈……不对,社长。说起来,我根本不知道河和同学为什么生气啊。」
虽然来找她商量,但连感情丰富的我都搞不懂的事情,自称无感情(笑)的新田菊华更不可能弄懂吧。
「哈!你连这也不懂?」
等等,你懂?
「当然懂啊,你以为我当了几年女人?」
「十七年?」
「嘿嘿,这十七年可是跌宕起伏啊,因此我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变得很敏感。」
新田学姊,你那个无法理解感情(笑)的设定已经可以不管了吗?
「相对的,你一直以来都太不懂女人心了。」
「学姊,等等,你要随意捏造自己的背景是你家的事,但可不可以不要随便篡改他人的人生经历?」
基本上要我来更正的话,我既不是不懂女人心,也不会特别敏感;只是在没有机会接触的情况下活到现在而已。要你管。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麻烦你告诉我一下,我到底是哪里惹河和同学不高兴啊?」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
「当然是……?」
「被你这种废柴男拋媚眼之后吓坏了吧。」
「咦咦咦咦咦咦!」
我发出惨叫。并非惊讶,而是悲切的惨叫。
「骗、骗、骗人……身为一个男人,原来我如此糟糕吗……」
我一边颤抖,一边像个少女般地捣住嘴。
「哎,应该是吧?」
「应该个头。」
我恢复了。
「啊啊,吓死我了。仔细想想,新田学姊根本不可能理解他人的心情嘛。」
虽然平常我的思考都偏向负面,但今天这个时候我却是超级正向积极的啦。
据说人类的精神在接收到无法承受的外来巨大打击时,会采取某种自我防卫手段,现在的我应该就是这样。
「哎呀讨厌,这孩子马上就逃避面对讨厌的事情!唉唉,怎么连这点都跟那个人一样啊。」
哪个人啦。
「学姊的男朋友是怎样的人?」
「呃?」
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了吧。
「呃,为什么?咦?」
「没啦,你从刚刚就一副自己有伴的态度不是吗?所以,我想说你应该有一个已经交往很久的对象吧。」
「啊,嗯……这、这样啊……这个嘛,算有吗?」
「交往几年了?」
「啊——这个……嗯,多久了呢?大概……十年左右吧……」
「喔——小学二年级就交男朋友喔?菊华还真是早熟耶。」
「啊,嗯,是啊……确实,以《原生人种》的身心形成速度来看,多少会觉得这个时期很早也说不定……」
就说那是走前的《换装式人格》啦。
「可是,因为我们会提前迎来《精髓》成熟,所以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新田菊华说出一些夸张到极点的藉口。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男朋友啰。」
「哼!你是在嚣张什么!快点写作业啦,恋爱白痴!」
「少啰唆!我现在就要写了啦,你这个中二老太婆!」
「你说什么!叛逆期的小鬼就是这样,一点都不老实。」
就是这样,不老实的我才会一直想要泼冷水。
因为这个学姊的外表真的满分啊。即使性格方面有一些缺陷,但外表这么完美的女生,应该从国中时期就有男生想要跟她交往吧,不可能一个也没有。可是既然到现在都没有对象,就表示是她自己招致的结果,八成是这样。
她有选择权。
「哼。」
我有点不爽。
「怎么了?作业很难吗?」
「是啊,人生还真难啊。」
「呵呵,我懂,我知道你很努力。好乖、好乖。」
被一个面带慈母微笑的美女学姊摸头,还真有点害羞,应该说浑身发痒。
「别这样啦。」
因为正值叛逆期,所以我还是反抗了。
没关系,反正她那慈祥的笑容应该也是装出来的,我想要的是真正的爱。
「新田学姊,我是已经死心,打算要配合你所谓《换装式人格》什么的设……不,机械构造?既然如此,能不能来个像样一点的OS啊?」
「哎呀讨厌!你这孩子真是的,居然还顶嘴。伤脑筋耶,举例来说是什么样的比较好?」
「举例来说啊……那么,这纯粹是举例而已喔……」
没错,只是举例。
如果她摸我的头,我会老实地感到高兴并说「哇,谢谢」之类的。如此一来——
「比方说,女、女仆?」
「唉……」
她叹气了。
「With猫耳之类的?」
「你白痴啊。」
被骂白痴了。
「真不该生下你……」
「我又不是你生的……」
两人低下头——画面转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