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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非特别奇怪的场所。反倒是知道的人一看的话,说不定会因为那过于朴素的景观而感到吃惊。树木宛如要包围住灰色的巨大建筑物一般乱立着,仿佛监狱一般高大的围墙更包围住它们。
但倘若是直觉有点敏锐的人,应该会察觉到被设置在那围墙和树木,还有空气本身当中的异样氛圆吧。最新科技、怪造学,所有的警备态势都不允许有一只蚂蚁入侵这间设施。
爆川嫌风一边眺望轻飘飘地飞舞而被电击烧死的可怜蝴蝶,一边将那宛如少年般的肢体暴露在警卫面前。
「……还是一样让人烦躁的场所啊~~真是够了~~」
她是将血色的头发绑成辫子,仍然很年轻的少女。从暴露度相当高的衣服缝隙间窥探到的是颜色凶狠恶毒的刺青。宛如肉食兽一般黄金的眼眸当中,具备让他人畏缩的威压感。
「啊~~啊,我好想回去喔~~而且也还有工作啊~~为什么非得特地举办这种为了让人疲劳的集会才行?啊,啊?告诉我啊,喂,看门的!啊!」
虽然她试着用视线和声音恐吓警卫,但要是那种程度就会感到畏惧,是无法担任这地方的警备的。对方的表情并无变化,只是采取嫌风的指纹并检查她的身体,淡淡地完成工作。
「——是。审查结束。请进。」
花费了三十分钟的进入领地内的审查总算结束,嫌风一边自觉到逐渐高涨的忧郁情绪,一边对警卫们挥了挥手。
「好,辛苦了~~」
爆川嫌风。十九岁。史上最年轻的怪造学教授。她是用来对付滥用怪造学和失控怪造生物的组织——怪造学执行合的部长,也是解决了以怪造学者连续杀人事件为首的众多事件的英雄。
不过,那样的嫌风也有尽可能想回避的事情。
在踏进领地内一步的瞬间——嫌风的视野便产生剧烈的变化。
空气扭曲起来,直到刚才为止还能看见的灰色建筑物卷成漩涡状并歪曲——
几秒钟之后,嫌风的周围便切换成另一个世界。
漫长延续到内部,铺满红色毛皮地毯的走廊。彷佛某处城堡的内部装潢一般奢准且坚固的墙壁和天花板。悬挂着的照明是枝形吊灯,明明是夏天,空气却非常冰冷。
无论是视线看向的正面,或是转过头看的后方,都只有那样的走廊连绵不艳地延续着,无法看见内部。
「…………」
在原地稍微呆站了一下子之没,一名少女穿过黑暗现身了。
「——欢迎光临,久渡完全没确认对方的身份,就这么礼貌地打招呼。」
回荡着不可思议的频率,不包含感情的声音。
出现的是名娇小的少女。看起来只像是小学生。接近原色的绿色头发宛如羽衣一般垂挂在肩膀上。少玄让特征的巨大帽子稍微抖动了一下,她——怪造学会副总长,久渡贵乃子轻轻地歪了歪头。
「怎么,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爆川啊。对于不懂得礼仪的人竭尽礼数来迎接,感觉非常吃亏。久渡这么迂回地一边向妳要求礼仪一边抱怨着。」
「唔哇,是久渡。是久渡贵乃子妹妹耶,饶了我吧喂喂喂~~」
在目睹到久渡的瞬间,嫌风的表情扭曲起来,很明显地像是在拒绝似地将身体住后仰,并咒骂道:
「……因为妳这个人啊~~老爱碎碎念些废话嘛~~只要待在一起就会谨人感到焦躁呢~~」
「那还真是光荣。因为久渡这种语调就是以让对方感到焦躁一事为主要目的——久渡像这样用毫不起劲的回答一边敷衍了事,一边招手示意开始带领妳入内。」
「…………」
尽管对于她一如往常的迂回语调皱起了眉头,嫌风还是按照指示并排在她身旁。虽然嫌风并非特别高大,但久渡很明显地是过于娇小。一旦并排起来,视野就只能看见那圆滚滚的大帽子。每次看到这顶帽子,嫌风就不禁自在意里面到底塞了什么。
嫌风用毅力制止想伸向帽子的指尖,向一声不响地走着的久渡问道:
「……总长的情况怎么样啊?」
「万无一失。那位人物非常期待一年一度的这场集会。」
久渡难得地露出微笑,看似幸福地交缠起于指这个不可思议的总长,一旦遇到总长的事,就会变得宛如恋爱中的少女一般。
真不知这点该说是有趣或是奇妙。嫌风露出苦笑,一边点头同意并随意地说道:
「啊~~其它的怪造学教授大概聚集了多少人?」
「总长、久渡、妳——还有宇宙木难得地早已经现身了。高桥、不动、郁宫三人似乎还没有到达的样子呢。」
「啥,总长和久渡和宇宙木?唔哇~~去死!这叫人怎么待得下去啊!搞什么啊,怎么回事啊,这三人组也末觅太讨人厌了吧~~?」
嫌风露出了彷佛快哭出来一般的失望表情,抱着头像是在求助似地看向久渡。
「高侨呢?高-桥。那家伙在做什么?那家伙应该是怪造学教授唯一的良心吧~~?要是跟宇宙木、久渡和总长吸着一样的空气,只要三秒就会死人啦!」
「因为高桥负责警备这间怪造学会本部——推测应该会在最后才现身,久渡这么说道,并抱持施虐般的喜悦注视着光是传达事实表情便逐渐悲怆起来的爆川。」
久渡坏心眼地呵呵微笑,并稍微抢先走近面前逐渐可以看见的门扉。嫌风沮丧地垂下肩膀,追在她纤瘦的背后眼了上去。
一年一度的怪造学教授集会之后即将展开。日本只有七人的怪造学教授只有在这场集会的时候才会齐聚一堂碰面,嫌风这次是第二次参加。
上次只是对于被迫知道的事实感到动摇,根本无法正常地思考。
光是直视在这内部拓展开来内——怪造学界的真实,内心就会被扰乱。
「请进,爆川嫌风——总长正等候着。」
久渡打开门扉,并深深地鞠了个躬。
☆☆☆
「……杀废拒远坏崩否不寄不近不接嫌憎辛恶非爱非友非好君怒哀恐无斯无愿无望魔怪妖兽虫禽丑幼君粗劣驮叫愚呜滑吐无样排拒除绝魍汝魉畏世界——」
一开始贯穿爆川嫌风的,是蕴含了惊人怨恨的咒文。不——那早已经不是咒文。只是普通的诅咒罢了。大约有数百个人正放出所有厌恶、拒绝且否定对方的言灵——并重复着咒文和咒印。
「……歼魔减弱啥八戒贪欲蒙昧劣恶秽污愚食王否饿兽否这虫否嫌世界……」
他们和她们用一模一样的步调,像是在咒骂似地说着复杂的咒文。
那是个非常广阔的空间。
没有灯光,只是持续散发着诅咒的数百名男女的面前——有个类似巨大水晶的矿石炫目地闪耀发光,照亮着黑暗。
没错,散发着火花——那矿石简直像是感到苦闷似地发光着。
「拒观拒听拒感否情否恋否抱垢涂罪涂恶涂我样卑方嫌吐近死坏狂病我望我愿我祈废世界……」
全长大约有多少呢?
相当大。是座巨大的旷石山。那矿石彷佛树木一般从地面上长出来,对沐浴在己身上的诅咒产生反应,散发出宛如闪电一般的光芒。在其周圆,紧密掩埋住四方跪坐着的人们,刻印着完全一样的咒印,咏唱着完全一样的咒文。
「…………」
这壮烈的光景,让嫌风不禁倒吸了口气并呆站在原地。
看起来也像是冰的透明矿石。因为它本身发着光,所以要目视相当困难——但嫌风看得见。有某个具备人类形状的生物,简直就像是被关闭在琥珀当中的古代昆虫一般,被封印在矿石的中央。
他抱着膝盖,坐落在地面上。看不见面貌。
并非身穿古怪的服装,身体上也不具备独特的特征。
但是——嫌风知道,这个设备,这大量的怪造学者和一秒也无法欠缺的咒文和咒印,是为了将其存在封闭在矿石里面所准备的。
那才是怪造学界最大的污点——
「看招!」
就在她茫然地眺望着那景象时,从背后被人捏了把胸部。
「——啊呜!」
嫌风不禁发出哀号,满脸通红地使出一记反手击。
「是、是、是谁!」
虽然她自认为没有手下留情,但背后的人物却轻易地弯下身体避开了嫌风的反手击。嫌风连耳朵都涨红了,宛如兔子一般跳起逃开后。大叫那人物的名字
「宇宇宇宇宙木~~!」
冰色眼眸。白金色头发。乳白色肌肤。宛如冰雕一般美貌的女性。
名为宇宙木冰蜜的她——是怪造学教授,也是教育部长,而且是嫌风的天敌。
嫌风像是在保护似地抱紧自己的胸部,用彷佛要开口咬人的气势大叫:
「妳、妳,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妳从哪冒出来的啊这个变态!蛲虫!坏细菌!」
「…………坏细菌?」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宇宙木露出讶异的表情,将视线移向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的久渡。
「话说妳听见了吗,副总长?这孩子刚才发出『啊呜!』的声音呢。呀~~嫌风小妹真是纯真可爱!」
「……我说过别说我可爱了吧——倒不知说,啊!妳想死是吧,妳想死对吧!OK,我也很想杀了妳!」
嫌风抓住并推倒宇宙木,不停殴打着她。但是宇宙木也非常普通地闪躲或避开打点或抵销冲击,因此更让人非常火大。
「————?」
是怎么回事呢,这女人——直接碰触到的话异常炎热。似乎是在穿着的衣服上装设了会发出高温的怪造生物,听说她被名为「冰雪舞姬」的怪造生物夺走体温,变成倘若没有经常开着暖气,就会冻死的体质,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宇宙木啪一声地接下拳头,冷淡地微笑道
「唉呀,请冷静下来吧,爆川小妹。那种程度只是亲密一点的身体接触不是吗?只是身体接触。」
「妳是爱性骚扰的上司吗~~!」
就在嫌风这么发抂时,旁观的久渡忽然抬起了头。
「啊——」
然后她静静地面向这边,用尖锐的声音命令道:
「——执行部长爆川嫌风。教育部长宇宙木冰蜜。请妳们现在立刻中断所有行为,起立并端正好姿势。」
「……啊?」
尽管感到可疑,嫌风还是暂且又殴打了宇宙木一拳,然后站起身来。感觉丝毫没有受到损伤的宇宙木也拍了拍灰尘并起身,追着久渡的视线。
定晴一看——宛如机械一般持续着咒文和咒印的巢团产生了动作。包围着位于房间中央的矿石山的怪造学者们,像是在畏惧什么似地稍微扭动了一下身体。
「看来——」
他们就那样退向左右两旁,在嫌风等人所站的位置看来是正面的方向让出了一条道路。
「——总长似乎是醒了。」
久渡低声说道,嫌风则是专注地看着。
在离矿石山最近的位置,跪坐在座垫上的人物缓缓站起身来。由于矿石在其正面闪耀形成逆光,因此看不见面貌。
飒——他回过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怪造学会总长。怪造学的支配者。
嫌风在无意识间端正好姿势,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并凝视着那名人物。
果然还是处于光的阴影处而无法判别轮廓。但是随着他逐渐接近,其身体的一部份一部份渐渐地显露出来。
外观只能说是美丽。
但那与其说是身为人类的美丽,不如说是贵金属之美。
「久渡贵乃子。宇宙木冰蜜。爆川嫌风。」
声音回荡着。那是宛如古老乐器一般,在脑海中沉重回荡的声音。
黄金。那是个黄金的人物。
看起来是个年轻男子。但看起来像是少年一般纯真,出像是老翁一般沧桑。无论是头发或眼眸,包括穿着的衣服也是黄金色,那身华丽的服装纯粹地适合他。
复杂地绑起来的头发上配戴着发簪。衣服也宽松地穿着,让肌肤裸露在外;该说是散发着一种类似花魁的感觉吗?总之具备了宛如游女一般的氛围。
他将夹在手指间的烟斗含入嘴中,全身承受着光芒微笑了。
「……我可爱的仆人们,今天也为了我在堕落吗,为了我说谎,以世界为对象在进行诈欺吗?」
他低声问道,并吐出了烟。
然后就在嫌风等人的身旁,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的位置静止下来。一旦凑近仔细观察的话会察觉到,在他的脸和指尖上,虽然细小且不醒目,但确实冒出了龟裂。就宛如风化的大地和老旧的陶器人偶一般。
就在动弹不得的时候,他用难以置信的巨大声响叫道
「怎么没有回答啊!」
「是——是的!」
嫌风不禁反射性地点头响应,于是他看似满足地微笑了。
「很好。你们的命都奉献给我吧。如些来,我会将你们的命用这世界上最聪明的方式加以运用。」
黄金色的男子这么宣言之后,报上了名号:
「我就是怪造学会总长——激流院潮静!」
惊人的音量让地板和墙壁发出霹哩声响地抖动起来。那宛如贯穿过来的炮击一般的声音,撼动了嫌风全身并让她往后退了几步。久渡和丰宙木也一言不发。她们无言地——注视着她们的支配者。
激流院潮静接过久渡不知从哪边准备来的座垫,踉跄地坐了下去。是跪坐。他手上握着点了火的烟斗,用手指搔着看起来就没什么干劲地敞开的胸前。
「……唉。」
怪造学会的总长叹了口气,突然露出有些懒散的表情。
「一旦上了年纪,就连发出声音都麻烦得不得了啊。喂,久渡啊,妳在做什么,我可是因为空腹觉得快死啰。快去准备餐点吧。」
「是、是的!」
久渡难得地,真的是很难得地展现出慌张的反应,并消失在门扉后。总长看向不动的嫌风和宇宙木,嘴里叼着烟斗,并开始抽起了烟。
「……宇宙木、爆川,妳们也坐下吧。用不着那么拘谨。反正怪造学教授似乎也还没凑齐,就暂时放松一下吧。」
总长用烟斗的火皿咚一声地敲着地板,催促着两人。嫌风无可奈何地找出放置在一旁的坐垫,也递给宇宙木一张之后,坐在总长面前。
此时,刚刚才离开的久渡双手拿着盛满料理的托盘现身了。她静静地移动,将那些搬运到总长面前。
瞬间——总长将烟斗放在地板上,迅速抓起准备好的筷子,并拿起了碗。
然后他专注地吃了起来。大约花了三秒吧,原本堆得像座小山的白饭轻易地就被扒光,总长将碗放在地板上后,露出感到陶醉的表情。
「嗯。很好。」
「啊,总长,脸颊上沾到饭粒了。」
感觉真的和平常不一样的久渡红着脸从总长脸颊上拿掉饭粒,用颤抖的指尖将饭粒推入他的嘴唇。久渡「呀啊!」一声,满脸通红地摇着头,微笑着说道「请尽量品尝」。
「……久渡好恶心。」
嫌风不禁这么喃喃自语道,一旁的宇宙木点头同意。
「因为久渡最喜欢总长了嘛。虽然我不太能理解她的兴趣,但看着这样的她也是挺愉快的。」
就在观看的期间内,料理也逐渐被扫得一干二净,大约才几分钟,所有盘子的内容物就被迫消失无踪了。总长用牙签剔牙,对着一脸幸福的久渡笑道
「久渡——妳的手艺进步了啊。我非常满足。」
「啊呜……久渡我、久渡我能承蒙总长褒奖实在是光荣之至,倒不如说,倒不如说,啊啊,久渡没有准备为了表现这喜悦的词汇。」
久搜高兴得彷佛要昏倒一般,雀跃地收拾着餐具。
「……呼嗯。」
总长一边眺望着就那样拿着托盘离开的她,并重新面向这边。他具备着即使近在身边,感觉存在却依然遥远的神圣氛围。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一年不见了啊。久违一年地从那个场所移动,久违一年地和你们碰面,久违一年地吃饭,久违一年地普通地说话……爆川。」
「是、是的!」
视线突然对了过来,让嫌风发出和平常迥异的声音。尽管看起来这样,嫌风无论面对多么凶暴的怪造生物,也不会有所动摇;但这位总长的存在感却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总长缓缓地,像是在仔细品尝一般地说道:
「我偶尔会从久渡那听到妳的工作态度。听说妳很认真工作啊。我要称赞妳,不要懈怠地加油吧。」
「喔、好。」
嫌风颤抖地摇着头,感觉像是心脏被抓住一般地回看着总长的视线。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擅长应付总长。好可怕。心情就像是被位于远比自己崇高的地位,诸如神佛之类的人物搭话一样。
「……嗯,这么说来。喂,爆川啊,我问妳,派遣到【里】那名叫仓波的男子情况如何?」
被这么问道的嫌风,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拼命地回想着。
仓波无乐。是两个月前试图利用怪造生物来毁灭世界的怪造学者。以咒具权威的身份为人熟知的他,由于总长的意图而未被问罪,并被派遣到【里】研究部「拉比林特斯」。
「是、是的!呃……本姑娘、啊、不对——我将仓波无乐交给郁宫之后,就不如道——不晓得了!」
嫌风结结巴巴地用着不习惯的敬语这么说道后,总长像是在思索似地注视着半空中。
「嗯——原来如此,关于仓波的事,之后我再向郁宫询问吧。」
总长这么低喃之后,将视线移向看到嫌风的样子而窃笑着的坏心眼的宇宙木。
「……宇宙木。」
总长静静地从全身散发出超越性的氛围,问道:
「还有几年?」
「……大概三年左右吧?」
宇宙木仿佛理所当然似地回答。
是什么意思呢?嫌风只有瞬间思考了一下——便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被名为「冰雪舞姬」的上级一位怪造生物附身的宇宙木,总有一天一定会被吸尽所有生命力而死。那是即使汇集所有怪造学者的智慧,就连这位总长也无法推翻的决定性末来。
「这样啊。」
总长闭上眼,又再度叼起了原先放置在一旁的烟斗。
然后他长长地吐了口烟,用沉重回荡着的声音说道:
「在三年内尽可能地完成妳能办到的事。无论那对我有益或有害——我激流院潮静都会连同那结果记住妳的存在。」
「……那还真是令人感激涕零呢。」
宇宙木微笑着,稍微移开了视线。对于即使面对这位总长,态度也几乎没有变化的她——让嫌风首次打从心底感到尊敬。
让人有点难受的沉默充斥着四周,嫌风生立难安地动着跪坐的脚。她不擅长面对这种气氛。嫌风比较适合那种更加豪爽且易懂、鲁莽地大闹并消灭坏蛋之类的气氛。
就在她这么想时,虽然应该不是为了响应嫌风这种想法,但回来的久渡注视着这边并用一如往常的语调说道:
「进行报告。执行部长——爆川嫌风。」
在她的语调中稍微混入的紧张色彩,让嫌风也一脸认真地问道
「……怎么了?」
「也要向总长报告。宇宙木也请注意听。是关于妳学校的事。」
久渡像平常一样不多说无谓的废话,只是简洁地描述着事实而已。
「古顷怪造高中里面——产生了无数怪造生物。那规模被认定为第一级怪造生物灾害,因此我以副总长的权限——命令怪造学会执行部火速出动。」
「古顷有……怪造生物?」
虽然宇宙木正想站起身,但嫌风举起手制止她。
「宇宙木啊——妳等一下,虽然我明白这是妳自己学校的事,所以妳实在无法冷静下来啦!但这可是我的领域范围喔。」
嫌风迅速地站起身,朝着出口跨步前进。
「等等——爆川小妹,等一下,我也——」
宇宙木难得像是慌了似地这么说道,但嫌风摇了摇头制止她的行为。
「不行的,宇宙木,场所可是学校喔?要是妳动手的话,会有民众被波及的。好啦,总之交给我吧~~倘若对方是怪造生物,无论是一百只或一千只都不是我的对手。」
在她潇洒地转身那瞬间——总长用冷酷的声音说道:
「……爆川。」
那是锐利地冻结了起来,宛如刀刃一般的声音。
「现在——袭击古顷怪造高中的人,和前几天将亚玉怪造高中逼向毁灭的犯人是同一个吧。摧毁他。不用手下留情。以上——好好加油。」
尽管那声责让嫌风感受到些微寒意,她仍然顺从地回答:
「了解——」
☆☆☆
仇祭游站在彷佛立刻就会下起雨来的阴天之下。这是可以环顾到梦追坂全景的古顷怪造高中的宽广屋顶。
那表情当中已经没有温暖,就宛如覆盖着天空的云朵一般厚重。
「……爸、妈。」
游摊开双手,俯视着下界。
在游的脚下,现在这个场所,学生们今天包照常上着课吧。不过从现在开始,游即将把他们那样的平稳破坏得体无完肤。
「伊依——」
游像是要完全甩开最后残留的遗憾似地将那名字说出口,没多久他摇了摇头,像是在求助一般,把戴在手上那个和她之间的回忆的「门」丢向地板。
刻印着两人名字的白色手镯,发出镰当的生硬声音落下。
「『卵姬』,可以了。」
游呼唤着在脚下待命的怪造生物,命令她破坏那个「门」。拥有长发的美丽娇小怪造生物她——却没有遵照游的话语进行破坏,甚至还抱住了游的脚。
游感受到紧抱住自己的柔软感触,不禁皱起眉头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不对……」
他呻吟着,从「监狱」中解放出「临终前的女神」。
从中现身的巨大镰刀——不停旋转着并收纳在游的双手当中。
「我命令妳破坏那个『门』。『卵姬』——听我的话。」
游将视线移向脚边,但她只是注视着游,并末行动。
「……我不会被骗的。」
游咒骂着,但他不能行动,只是抬头仰望着天空。
「我才不相信怪造生物有温柔的一面。妳会像那样抱住我,结果也只是单纯的生存本能对吧?妳是想假装亲近试图破坏现界和虚界联系的我,想要唤醒我的良心,阻止我的行动对吧?」
【……呜噜呜噜呜噜。】
「卵姬」小声地呜叫着,像是在安慰颤抖的游似地将脸凑了过来。
「…………」
游咬着牙,挥起大镰刀。
然后在一击之下,斩断了滚落在地板上的回忆之「门」。
纯白的碎片四处飞散,幸福的过去也化为粉末消失。
「……我——」
游握住大镰刀的刀柄,强硬地甩开了「卵姬」。
「已经——停不下来了。好了,妳也一起去,『卵姬』。向虚界断绝关系。给予现界平稳。即使被全世界的人咒骂,我也绝对不能停止……」
【……】
「卵姬」沉默下来,抬头仰望游,但坚持不离开原地一步。
无所谓。除了她之外也有其它「卵姬」。
「那么,开始吧。」
游低声说道,宛如指挥者一般挥起了双手。高高举起的大镰刀,彷佛很得意似地朝着学校内吶喊号令。
——没错。好啊。游。
在心灵内部发出了灰暗低沉的声音。
——但是,还太天真了。要是那份天真不会成为你的致命伤就好了呢?
呵呵,声音这么笑道。
☆
☆☆
一年星班正在上「虚界地理」。
指导教师——蚁马磁狱不知道是第几次下令禁止异常雀跃,或说是静不下来的学生们讲悄悄话了。
蚁马基本上是不允许在上课时讲悄悄话和恶作剧的,更不用说睡觉了。竟然在别人工作时睡觉,实在是不能原谅,且让人感到火大。
其中名为魅神香美的学生更是一年到头都呼呼大睡,因此他好几次警告过她——但不知为何,完全没有效果。
「魅神——」
而且,今天的蚁马非常焦躁。这是因为窃窃私语的状况实在太多,他一激动地发出警告之后,被一名学生低声说道「拜托别因为空井同学缺席,就迁怒在我们身上嘛」的关系。
虽然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被挑衅了。
尽管蚁马迅速地将那名学生赶到走廊上,但他仍然感到火冒三丈。
「——魅神香美。」
这么说来,空井伊依连续两天都缺席了,但那对蚁马而言只不过是单纯值得高兴的事。只要那个让人火大的学生不在,蚁马每天的生活就会变得幸福好几倍。
照理说应该是那样,但为何会感受到一种像是欠缺什么、不满足的心情呢?是因为无法像平常一样用言语欺负伊依、或是让她解决困难的问题来发泄压力的关系吗?
蚁马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还是呼唤着趴在桌上完全睡着的香美。她看来非常不高兴地爬起身来,用冒出黑眼圈的蓝眼睛注视着蚁马。
「……什么事呀?」
「魅神,虽然我很清楚妳是个优秀的学生,但学校可不是用来睡觉的场所喔。」
虽然试着用非常嘲讽的语气说道,但是否有传达给香美这点十分可疑。虽然这名学生也是,总觉得今年的一年级生有很多不好应付的对象,实在很伤脑筋。他认为这应该是因为在入学测验时,宇宙木选出了好几名平常不会合格的学生。
「…………」
香美叹了口气,然后暧昧地看着教室的角落,睁大了眼并忽然站起身来。
「怎、怎么了?」
就在蚁马有些害怕该不会要发生校园暴力时,只见香美稍微摇了摇头,并前往教室的出口。
「……对不起,老师。偶去操场跑几圈,让自己清醒一点。」
「啊、喂。魅神?」
虽然蚁马出声呼唤,但拉门喀拉喀拉地被打开又关上,香美的身影瞬间就从教室里消失了。无论是睡觉或是去操场跑步,就没有好好上课这层意义而言,蚁马认为都是一样的。但毕竟是香美自己说出口的事,倘若能因此清醒过来的话,或许也不错。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打开教科书准备继续上课时——
「哇——啊!」
教室的角落忽然发出了哀号。蚁马以为大概是有蟑螂跑出来,而随意地抬起头,将视线移向开始骚动起来的部分学生们。
教室里的学生们同时回头看向那边。
【——呜噜呜噜鸣噜呜噜呜噜呜噜。】
宛如病人的呓语一般不可思议的声音让空气震动了起来。仔细一看,有一只怪造生物紧贴在一名学生,也就是魑魅寺尸丸的身上。没有感情的眼眸,以及缠绕着身体的长发。突起不多的那副身体,娇小到甚至有些可爱。
「……尸九?」
在附近的驹崎学发出有些讶异的声音,蚁马也举手问道:
「喂,魑魅寺,那个怪造生物是——」
瞬间。
【呜噜。】
从尸丸身上啪啦一声地放射出强烈的闪光。不——正确而言是从戴在他手腕上的「门」放射出来的吧。谜样的怪造生物用手抓住尸丸的「门」,以平淡到甚至让人恐惧的声音不停重复着
【呜噜呜噜鸣噜……呜噜鸣噜。】
然后——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门」炸裂开来。
「什么!」
而且并非那样就结束了,在尸丸手腕上炸裂开来的「门」在空中瞬间改变形状,一边发出微弱的光芒,一边膨胀起来,形成一个个体的形状。
简直就宛如怪造一般。
【呜噜呜噜呜噜呜噜呜噜呜噜。】
怪造生物——增加了。
不,是原先戴在尸丸手上的「门」变形成为刚才的怪造生物吗?
【呜噜呜噜呜噜。】
【呜噜噜——呜噜呜噜。】
分裂出来的怪造生物们以迅速的动作在教室中飞奔着。然后就像刚才一样,才以为他们是附身到其它学生的「门」上面,却是弄碎「门」并将其变成和自己同样的姿态。两只变成四只。四只变成八只。八只变成十六只。
「喂喂,这是什么东西啊!」
「呀啊啊!」
「放开我!这家伙!」
教室瞬间陷入恐慌状态,四处傅出了哀号。
蚁马激动地抽苦讲桌,呼唤着那样的学生们:
「你、你们冷静下来!这只是在其它课程中被怪造出来的怪造生物逃了过来而已吧!冷静下来,怪消掉他们!你们是为了什么到古顷来上课的!」
「但——但是老师!没有『门』的话就无法怪消!」
女学生大叫,并哭了起来。也有学生打算逃跑,却跌倒并受了伤。蚁马啧了一声,将目己的红色「门」对准怪造生物们。
「啊啊,够了!你们别管这些怪造生物,到操场去避难吧!」
就在蚁马大叫,打算开始怪造而结下最初的咒印那瞬间。
啵一声地——和刚才简直无法相提并论,彷佛会烧伤眼眸一般的炫目光芒散发出来。
「——!」
蚁马哑口无言地一看,发现是那此怪造生物紧贴在失去「门」的学生身上。然后简直就像是「门」一般地,使其全身闪亮耀眼地发出光芒。
「……怎么回事?喂、喂,你们快点逃!看来很不妙啊——快点!你们不逃走的话,我就不能逃跑了啊!」
就在蚁马这么吶喊时,学生们接二连三地开始昏倒。
而且——
在教室里四处产生了炸裂开来的光芒。在怪造学的专门学校极为普遍,早已看习惯的那光芒是现界和虚界的入口也是出口——也就是怪造的光。
「喂喂。」
蚁马发出呻吟,一脸苍白地喃喃自语道:
「骗人的吧……!」
瞬间,紧贴在学生们身上的怪造生物散发出光芒,宛如「门」一般地将大量怪造生物吐出到现界当中。
☆☆☆
从教室里四处传来的哀号——骚动声,日常崩落的声音,让魅神香美边叹气边走在走廊上。
「——这该怎么说呢?」
大地不断轰隆作响,所有教室当中都爆裂出光芒,怪造生物狰狞的手臂穿破走廊墙壁冒了出来。忙碌地在走廊来来往往的学生和教师。袭击他们并附在「门」上面,分裂开来的娇小怪造生物。还有其它逐渐被怪造出来的大量怪造生物。
「——应该说这并不浪漫吗?」
破坏「门」和强制性怪造。在怪造学的学校进行这些行动的意义——香美迅速地思考,并领悟到这现象是人为地被引起,是以击溃怪造学为企图的事件。
那些家伙的目标大概只有「门」吧,轻易理解到这一点的香美将「门」卸了下来。为了避免遗失,这些「门」被设计成在一般生活上不会脱落的;但可以藉由一点小技巧简单地装卸。
香美像是在丢垃圾似地将「门」扔到走廊上,悠哉地走在被狂乱支配的学校里面。
「——偶喜欢以怪造学为目标的人。偶尊敬像是凉女或伊依那样,毫不畏惧受伤——轻轻地接触虚界的人们。」
香美静静地、冷淡地对着虚空中呼唤。
「两百年来都是这样子,一点一滴地接近虚界,有数不清的人们死亡,尽管如此,还是持续地研究怪造学。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破坏像那样走到这里的现今。」
有一只怪造生物打破了旁边的墙壁,从中跳了出来。
香美看也不看那边,将视线移向地面,走到楼梯口。她抛弃了一切,无论是哀号或骚动。
「……偶应该怎么做呢?击溃引起这场骚动的犯人?还是什么都不做比较好?该怎么做,才能变成最不会失去任何东西的未来——」
香美一边低声说着自百自语,一边背对着事件离开。
☆☆☆
空井伊依像是在爬行似地走在医院走廊上。她换上似乎是来探病的某人所留下的制服,将手靠在墙壁上,用衰弱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着。
肌肉无法正常行动,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尽管如此,伊依还是走了下去。倘若在这里停下来,感觉就再也无法动起来了。
被游否定梦想,宛如被吞入地狱一般地睡着了。
然后有个声音对清醒过来,换好衣服并开始走出去的伊依说道:
『……无所谓喔。』
那是一直附在自己身上的——空井灭作的声音。
父亲扰人又阴险的声音,只有那个时候不可思议地非常温柔。
『妳已经——就算放弃怪造学也无所谓喔,伊依。』
那对于被游彻底击垮、甚至就连一直当成心灵支柱的「怪造生物是朋友」这个信念都被否定,整个人陷入动摇的伊依而言,是非常残酷而又甜美的诱惑。
父亲用真挚的语调向伊依说道:
『我把妳从寂怜院里带出来,不晓得是我先教了妳,还是妳先开口要我教妳的——总之,我给了对于寂怜院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的妳,名为怪造学的目标。妳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妳也不晓得在外面的世界还能做些什么,到今天为止,都一直专注地研究怪造学。』
那似乎是有点后悔,非常哀伤的声音。
『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教了妳怪造,妳明明好不容易才从寂怜院当中被解放出来,却又为了明明可以不用受苦的事情受折磨。或许还有其它更多的未来也说不定。或许能够找到不同的幸福也说不定。是我夺走了——那所有的可能性。』
在内心深处——一定。
『所以说,无所谓喔。即使在这里放弃也没关系。没有人会责怪妳。反倒真的像是仇祭所说的,能够获得幸福也说不定。妳替我实现了我的梦想——怪造出魔王。我已经了无遗憾。只不过,要是继续研究怪造学,不只是魔王,妳说不定还会被怪造学会的家伙利用。我就是厌恶这点,才像这样没成佛地活着,但如果妳放弃了怪造学——找就会在这里消失了。』
伊依听着他不断说话的声音,边流汗边走下去。
明明就连移动指尖部觉得痛苦,真的有必要像这样走下去吗?怪造学是美好到即使好几次被击垮、好几次感到绝望,也还要继续下去的事物吗?
『只要我消失,退出怪造学的话,妳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之后伊依只要去寻找伊依妳自己的幸福就行了。』
医院的正面,出入口——在玄关对面,有个怪造生物站在那里。
来来往往的患者投以奇异或明显厌恶的视线,尽管如此,那名怪造生物仍然站在那里,并注视着伊依。
「……爸爸。」
伊依笔直地回看着那怪造生物,对着骷髅项链说道:
「是我——在一开始开口说希望你教我怪造的。」
脚步沉重,呼吸困难,可以的话真想当场倒下呼呼大睡。
尽管如此,伊依还是走着。前往正面——前往从侧头部长出羽翼,用宛如宝石一般的眼睛注视着这边的怪造生物身旁。
「要是在这里放弃的话,一切就真的毁了。我并不是被爸爸命令才开始研究怪造学的。而且——要是在这里放弃、在这里停下脚步的话——」
她仰望天空,打开玄关的玻璃门。
「我会被小桃于——被『凤凰』还有其它至今为止,我为了自己的梦想而牺牲掉的怪造生物责骂的。」
【…………】
一言不发地等候着伊依的——是梅子。和伊依首次怪造出来的怪造生物「桃子」非常相似,但是根本上却是完全不同的怪造生物。每当看到她的身影,且将桃子的身影投射在她身上时,伊依便会自觉到自己不能放弃怪造学。
曾经有怪造生物们为了保护自己而被燃烧殆尽。
因为自己的憎恨和脆弱的心景,有怪造生物被杀了。
「……小梅子。」
伊依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柔和地露出微笑。
「妳之所以会在这里等我——是因为我那样命令吗?是因为我在无意识当中,命令妳对我温柔一点吗?」
【别把我当傻瓜。】
她立刻做出回答。
这名娇小的怪造生物眼里堆满泪水,大叫了两次:
【别把我当傻瓜!】
「……对不起。」
伊依抱起她,虽然就这副身体来说,就连那重量都是致命性的负担,但伊依忍住——并走着。到学校为止的路途并不会太远。
「游……你果然还是错的。怪造生物他们——并非像你所想的那种生物。」
伊依抱紧梅子,一面差点撞上路人,一面鼓舞着彷佛立刻会倒落下去的身体,缓缓地前进着。
「但是,你——大概已经停不下来了吧。所以我要阻止你。这次——由我来拯救你。」
游一定策划着什么阴谋。他说过要斩断现界和虚界的联系。必须阻止这件事才行。虽然不晓得靠这副身体能够办到什么。
说不定自己只是被怪造生物温柔对待,而昏了头认为他们是朋友而已。
尽管如此,之所以会产生出那种感情,并非因为认为对方是对自己而言很方便的奴隶,而是因为他们真的很温柔——因为伊依知道他们是只要以诚意相对,也会确实回报那份温柔的,拥有心的生物。
桃子。梅子。伊依不会让人否定自己和她们之间的羁绊。
人类和怪造生物应该能够携手生活才对。虽然那说不定是相当困难的事情,虽然要实现那点说不定必须受到许多折磨,但总比远离他们、假装没看见,无法再次和他们相遇要好得多了。
怪造生物是朋友。
这一点不会改变——空井伊依的虚界怪造学。
传来了轰隆的强烈引擎声。
那像是爆炸声响的怒吼,从附近传了过来,近到让人以为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车道上。
「……啊。」
伊依讶异地抬头一看,发现就在前方有张熟悉的面孔跨坐在摩托车上。
「那位可爱的小姐——方便的话要不要搭个便车啊?」
蜘蛛网图样的头巾。白色头发。深红眼眸。
挂在肩时上的日本刀。
「……小舞。」
伊依呼唤著名为战桥舞弓的少女,并露出苦笑。
「唔哇——好厉害,小舞,刚才的登场方式非常帅气喔!」
「……那真是多谢了。不过,妳骂我吧,伊依。虽然这辆摩托车是义兄的遗物,但我并没有驾照。」
舞弓一如往常说董录爽的台词,明明她自己的伤应该也还没痊愈,她却轻易地将伊依抬了起来,并让伊依坐在自己后方。
伊依一边从她手中接过安全帽,一边调整姿势以免梅子掉落下去。
「小舞,妳的伤已经没事了吗?」
「不算没事。一动就会痛。但是不至于会死,所以没问题。」
她斩钉截铁地断言之后,坦率地注视着这边。
「我在自家疗养的时候,听说了妳住院的消息。虽然我是来探病的——但妳似乎是要前往某个战场。妳的脸跟两个月前,和仓波最后之战的前一刻,为了找他而在镇上奔波时模一样喔。」
「嗯。」
伊依点了点头,紧抓住可靠的搭当。
「有个我非得阻上不可的人。那个人大概——在学校试图做些什么。」
她这么一说,舞弓便沉重地点了点头。
「学校是吧,我了解了。妳就牢牢地抱住我吧……要冲啰。」
引擎咆哮着,空器呐喊着,景色逐渐被吹向后方。
monologue
在封闭的世界中孤伶伶的雏乌
☆☆☆
悉悉。沙沙。悉沙沙。
双手灵巧的游,经常在做捏粘土或削木头的劳作。他正用劳作时偏好使用的雕刻刀,在两个手镯上雕刻着名字。
IYORI-YU。
伊依看着用字母雕刻出来的名字,抬起头来问道: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她穿的是如同往常一般的和服,垂挂的双马尾,上也戴着华丽的发夹。
在游来到寂怜院宅邸后大约经过了半年吧,他们一家人似乎总算找到了新家,决定离开这里。
早已经把游当成亲生兄弟看待的伊依,虽然强烈反对这件事,但这并非会因为小孩的任性而有所改变的事情。伊依哭了。哭着院惜和游的离别。那个告诉了自己笑容、让自己感觉到活着很幸福的重要朋友。
仇祭游。和他的诀别此自己的身体被撕裂开来还要哀伤。
虽然不晓得游是否也那么想,但在他们整理好行李要离开家之前,游将「门」让给了伊依。
伊依一直说想要、为了接触虚界绝对必要的手镯。虽然和游比赛了好几次,却每次都落败而无法人手,也曾为此不甘心地哭泣。游说他愿意将曾说过是重要的东西、是怪造学不可欠缺的那个道具给自己。
「嗯,虽然可能会被爸爸斥责也说不定。」
游有些恶作剧似地笑了笑,将「门」递给了伊依。
那是几乎没有重量,有着不可思议地清澈颜色的手镯。伊依战战兢兢地握着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因为怪造很困难,所以妳可别以为立刻就能怪造出怪造生物喔。而且要熟悉『门』必须花上一段时间,最好是一直戴在手腕上。」
游自己也戴上一个「门」,并注视着这边。
「妳戴上看看,伊依。」
「嗯——」
伊依点了点头,将「门」喀擦一声地戴上手腕。虽然手腕稍微剠痛了一下,但立刻就没那么让人在意了。
游微笑着,果然还是很愉快似地说道:
「很适合妳喔。」
「……谢谢你。」
伊依低下头,泪眼盈眶地低声说道:
「谢谢你。我能够遇到游真是太好了。我好高兴有你陪我一起玩。好高兴你愿意当我的朋友——」
呜呜——伊依哽咽着,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
「你真的要走吗?我们再也无法碰面了吗,我不想跟你分开啊,游……」
「伊依,妳别哭。」
游露出微笑,抚摸着伊依的头。
「还会再碰面的。因为我绝对不会放弃怪造学。因为我预定要成为非常伟大的怪造学者,变得很有名。妳要找到我,然后来访问我吧?伊依。等我们重逢之后,再一起玩吧!」
「嗯——」
伊依点了点头,将戴着「门」的手伸向游。
「那么,我也要成为怪造学者。虽然可能敌不过游也说不定,但我会成为眼你同样伟大的怪造学者。那样一来,就可以早点碰面了。我——或许无法离开寂怜院也说不定,但倘若能从这里逃出去,我绝对会成为怪造学者的。」
伊依说到这边,眼泪又涌现上来。
因为感到寂寞而暂时哭了一阵子之后,她像是呻吟一般地低声说道:
「所以……到时再见吧。」
「嗯。伊依。」
游露出微笑,轻快地离开了寂怜院。
对他而言——或许是没什么大不了,也没什么重大意义的话语,但对伊依而言,那时候的约定成了她在希望枯竭的寂怜院当中,唯一的生存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