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梦畏施的魔眼(Sweet·Sleepy)所创造的这个精神世界中,即使是再不合理的地方也是坚不可摧的,不仅我们无法破坏这些东西,甚至连对这些不合理的地方觉得不对劲的想法都无法产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将会越来越把菲尔蕾蒂当成自己真正的母亲。
举个例子,在我们所居住的这个菲尔蕾蒂之家中。
哪怕只是上下一下楼梯,房间中家具的摆设就会改变,墙纸的颜色会从白变成奶油色,甚至房间的数量也会增多或减少。
然而,即使我们注意到了这些变化,几秒钟后,那种违和感就会从脑海中消失。
我们一行人来到了一间巨大的罗马风格浴室。
浴室中的菲尔蕾蒂雕像手持倾斜的水瓶,将热水源源不断的倾注进由不同颜色的瓷砖铺就的同心圆形浴缸中 。氤氲的水雾在空气中化为乳白色的屏障,从水面飘来的草药香气撩拨着我的鼻子。
一般来说,这间狭小的房子里不可能容下如此巨大的浴场。但这种违和感也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消失了,我和克丽丝甚至都没有对此提出任何疑问。
克丽丝裹着浴巾,摆出一幅视死如归的姿态站立在圆形浴池前。
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到了极点。
我则在腰间围着浴巾,双臂交叉,观察着浴室四周科林斯风格的柱子。
柱头雕刻的老鼠簕(Acanthus)花纹,其细节之精美仿佛蕴含着神圣的力量,让人越看越觉得它是真实存在的。
「啊,我可爱的孩子们啊!让我们一起为如此丰富多彩的人生举杯庆祝吧!」
一具香艳的肢体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仿佛在说『睁大你的眼睛,好好赞赏我的美吧!』一般,菲尔蕾蒂毫不掩饰的展示着她的裸体,摆出了撩人的姿态。她那用自信和夸张装饰的,宛如艺术品般的裸体,也确实可以被誉为美貌的化身。
像她这样如此毫无顾忌的展示自己的胴体,反而没有激起我任何低俗的情感。
不,还是说这是因为我已经对菲尔蕾蒂产生了类似亲情的情感……因为我已经开始将她视为家人了,所以才没有产生那种欲望吗?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转过头,凝视着染上了桃色的克丽丝的大腿。
「……果然好色情。」
「什么?」
「好色——」
我被克丽丝一把抓住头发,把整个头部猛地按到了浴缸底部。
我的脸被当成刷子用力搓洗浴缸,当克丽丝最终放开我的时候,我终于回过神来,浑身发颤的说。
「谢、谢了……差点就用不洁的眼光看待姐妹百合了……对于是否可以用不洁的眼光看待百合,人们意见不一……但按我的看法,缪儿 ✕ 克丽丝是纯洁的百合,所以绝对不能用不洁的眼光看待……差点我就违反规则了……谢谢……」
「我看你还是不清醒啊。」
我的头再次被按进水里,在水中数了30下后,我终于恢复了平静。
最后,我们三人还是一起泡在了热水中。
在袅袅的蒸汽中,我伸展着双腿,专注于感受全身血管逐渐舒张的感觉。
「……………………」
向右看,是一位全裸的美少女(No·Guard)。
「……………………」
向左看,也是一位全裸的美少女(Towel·Guard)。
「……………………」
为什么我会被曾经相互厮杀过的全裸魔人还有全裸姐姐夹在中间呢?
「………………喂。」
我听到了一句小声的叫唤,于是转头看向克丽丝。
她傲慢地抱着胸,脸颊微红,双腿也交缠在一起,身上的浴巾在水中轻轻摇曳。因为热水并不浑浊,我勉强看到了很多根本不该看到的地方。然而,我作为一个不能对纯洁的百合产生不洁想法的人,马上睁大了充血的双眼,两手开始结印,想要消除这些记忆。
「临!兵!斗!者!皆!阵!烈!在!前!百合(Lily),百合(Yuri),百—合—万—岁!!」
我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然后朝克丽丝微微一笑。
「那么,你有什么事么?」
「你、你这家伙,居然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说这个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虽然这里是菲尔蕾蒂的精神世界,她对其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可谓一清二楚,但克丽丝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
「泡在这个名汤·音乐剧痴女温泉里,我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咧嘴一笑。
「我们要不就在这里直接干掉菲尔蕾蒂,你说怎么样?」
克丽丝听到我的这句话后惊呆了,她茫然的看着不远处的魔人。此时菲尔蕾蒂正痴痴的注视着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美丽的身姿。
「你脑子里的血管也被温泉泡发了么?之前不是说要寻找逃脱的方法吗?」
「没有,是你自己说的,那种事我一个字也没说过。」
克丽丝一言不发的撩起了湿漉漉的刘海。
「……你想怎么做?」
「摧毁她的精神。换句话说,把这个世界彻底破坏。就像被鬼吞下的一寸法师一样,有时候小家伙也能战胜大人物,而且菲尔蕾蒂肯定没预料到我们敢这么干。说实话,我觉得如果在现实世界里,我们是不可能正面击败她的。所以想要打倒她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你是打算在这里重演大卫与歌利亚的那场戏吗?你别忘了,那个牧羊人再怎么不济,手里也是有石头的,可我们现在手里只有梦与幻想。而且,菲尔蕾蒂也不是巨人,而是魔人,她的自我意识简直膨胀到了极点,我不觉得她那种愚蠢的精神会轻易受到伤害。」
仿佛与我们的谈话内容相呼应一般。
浴室的墙面上浮现出圭多·雷尼所画的《大卫与歌利亚》,其画面的内容逐渐发生着变化。
在画中,愚者(灯色)正带着恍惚的表情,注视着手中魔人(菲尔蕾蒂)的头颅。整幅画仿佛是在挑衅我,引诱我去完成惊天的奇迹(巨人杀手)。
眼前这个确信自己必将获胜的绝世美女,正用充满慈爱的眼神向我投下了战书。
「你觉得怎么做才能伤害那家伙的心灵?」
「如果我们手中只有梦和幻想。」
我(大卫)盈盈一笑,将手放在胸前,恭敬地向她(歌利亚)行了个礼。
「那就和大卫一样,把它们朝敌人扔过去吧。」
微笑着的菲尔蕾蒂用食指和中指碰了碰自己的脖子 —— 一下一下的做着剪断东西的动作。
从浴室出来后,我和克丽丝分开,继续独自一人探索这个精神世界。
在房外,甚至有一片海洋。
一走出家门,就能看到一片一望无际潮起潮落的大海,而在水平线的另一边,可以看到即将世界即将被夜晚吞噬前的一抹残阳。
在夕阳的映照下,大海仿佛在燃烧。
眼前锈迹斑斑的红色与焦黑的青色交织在一起,融为一体,就像我心中那种复杂而难以言喻的心情。
我就这样一直沿着海边走了下去。
不管我走到哪儿,眼前都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绵延下去的重复的景色……待我回过神时,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菲尔蕾蒂之家的另一侧。
A -> B -> A -> B -> A……
就像这样,同样的风景不断重复,让人无法察觉到空间与空间的连接点。
在一秒钟之前,我面前还只有无边的海洋和沙滩,然而下一秒,菲尔蕾蒂之家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可我连一瞬间的『不对劲』都没有感觉到。
这一切表明,菲尔蕾蒂的精神干涉正在让我们产生短期记忆障碍。
通常说到『魔法』,可能你会想到念咒后手中变出一个火球,然后朝敌人扔过去……或者其他类似的场景。但这种简单的现象只是魔法庞大可能性的一个小例子而已。
魔法能够引发各种现象,而所有这些只要遵循正规的步骤就可以实现。
比如,之前提到的产生火焰的魔法,其本质实际上是通过操作带电粒子(魔法演算子),完成了燃烧这种典型的氧化还原反应。具体来说,魔法利用空气中存在的氢作为燃料,通过操作魔法演算子产生的静电作为点火源,同时操作空气中的氧气以持续供应氧。
如果使用魔法驱动器施法,施术者甚至不用考虑太多麻烦的事情,因为它会帮助魔法使满足燃烧三要素。
魔法驱动器会直接利用魔力中的能量,从而跳过(SKIP)化学反应的中间过程。它甚至能补充施法现场缺少的元素,将使用者的想象图景具现化为实际发生的事物。
除了燃烧这种外表绚丽的魔法之外,还存在可以导致短期记忆障碍这种不显山漏水的魔法。这种魔法通过操作人体内的内因性魔法演算子,引发乙酰胆碱等神经递质减少,从而降低海马体功能导致记忆障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所处的这个精神世界,正是由无数这种细致入微的魔法一环接一环的构成的。
我自己在脑内一边回忆ESC设定负责人博客上的内容,一边对现状进行了解释。不过,这个精神世界实际上是否真的属于魔法领域尚不确定。
我边思考,边再次迈开了双腿。
我找到了菲尔蕾蒂之家旁的仓库,从里面拉出一艘带引擎的小船,决定尝试向海平面的方向驶去。
我模仿着曾经在视频里看过的东西,握住油门手柄,启动了引擎。
伴随着轻快的声音,小船动了起来,切开波浪向前驶去…………然而不知不觉间,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陆地,眼前是熟悉的菲尔蕾蒂之家。
我从搁浅在沙滩上的小船上下来,回到了菲尔蕾蒂之家中。
「欢迎回来!」
正在洗碗的菲尔蕾蒂微笑着朝我打了声招呼,而我也扮作一位孝顺亲切的儿子,举手回应了一下。
我翻箱倒柜,找到一个打火机后,再次走出了屋子。
接着,我从仓库中拿出小船用的汽油,将其全部泼在菲尔蕾蒂之家四周。
最后,我用汽油画出一条引火线,然后在安全的地方点燃了它。
瞬间,熊熊烈火就包围了整个房屋……伴随着木材燃烧的咔嚓声,魔人在烈火中朝我露出了笑脸。
「别玩火了,过来吃点心吧 ~」
菲尔蕾蒂用责怪小孩恶作剧一般的口吻对我喊道,我则对淡然打开被烈火烧焦的房门的菲尔蕾蒂报以可爱的笑容。
这位伪装成慈母的魔人慢慢地关上房门。瞬间,之前皮肤上感受到的热度消退了,眼角闪烁的火光也消失了,鼻腔里残留的焦糊味也开始渐渐散去。
菲尔蕾蒂之家在一瞬间就恢复了原样。
果然……这一切都和原作游戏中表现得一样。
「喂,那边那位纵火狂。」
听到有人叫我,我转过身,看到一脸苦相的克丽丝站在那里。
「你干的那种事,我刚才已经做过了。」
「不管要烧多少次,只要能毁掉魔人那个令人作呕的笑脸就值得了。」
我和克丽丝肩并肩走进屋子,然后像一对亲密的姐弟一般并排坐在餐桌前。
桌上摆放着浇满了蜂蜜的松饼,刻意地为周围的环境点缀上一股『幸福家庭的点心』的细节。
「来,大家吃点心前先祷告一下吧!向我们的主(菲尔蕾蒂)祈祷吧!」
这位假扮为母亲的魔人双手合十,开始向自己献上虔诚的祷告。
而假扮为姐弟的我和克丽丝,则敷衍的模仿了一下魔人的姿势,然后把叉子刺入煎饼中。
克丽丝用叉子叉住一块松饼,举在半空晃了晃,然后朝我伸了过来。
「那么,环绕着那片一望无际的美丽海岸线的旅行成果如何?」
「不管到哪里都无法摆脱菲尔蕾蒂。」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是一位在地狱底部爬行的罪人……」
克丽丝厌恶的摇了摇头,然后向为我们的松饼添上冰淇淋的母亲(菲尔蕾蒂)露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
「据我所知,面对这种精神控制魔法,有三种应对方法。」
克丽丝将盘中的松饼用刀叉分为三份。
「一,找到藏在精神世界中的施术者,并使其无力化。
二,寻找并扩大精神世界内的裂缝。
三,放弃——」
「还有第四种……」
我用叉子指着放在克丽丝盘子里的冰淇淋。
「让这个精神世界崩溃。」
克丽丝看着冰淇淋逐渐融化成糊状,最后无法维持形状,只能在盘子上流的到处都是。她摇了摇头。
「你说得没错,我也考虑过这个方法…………但即使能做到,那也是不可能的。这里是由菲尔蕾蒂掌控的精神世界,如果她的世界崩溃,身在其中的我们也会一起崩溃。如果找不到逃生的方法,我们最后就只能和她一起殉情了……」
看着一言不发的我,克丽丝脸色一变。
「喂,难道说……?!」
我把切好的松饼送入口中。
「如果我们不在这里干掉菲尔蕾蒂,未来我的恩师就可能被她的魔爪所伤,缪儿也可能会受伤。如果我们在变成菲尔蕾蒂的信徒前就逃离这个世界,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要排除我们。到那时,受害者将不仅仅是你我二人。按照菲尔蕾蒂的性格,那个自认为是救世主的混蛋肯定会将我们身边所有重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杀掉。」
我一边享受着过于甜腻的蜂蜜,一边挥了挥叉子。
「从被梦畏施的魔眼(Sweet·Sleepy)吞噬的那一刻起,我和你的精神就已经被魔人掌握了,我们二人内心深处所有的弱点都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对菲尔蕾蒂来说,拿捏我们比在松饼上放冰淇淋还要容易。」
我凝视着镜面般的银叉表面,通过它看向克丽丝。
「不好意思,但我内心的天平上,那些孩子们的未来比我的生命更为重要。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里消灭菲尔蕾蒂。」
透过叉子上反射的银色光芒,她接受了我的视线。
这位天才少女苦笑着低下头,注视着盘中化为一滩白色水渍的冰淇淋。
「………………我讨厌你。」
「我喜欢讨厌我的你。」
「但是——」
克丽丝优雅的站了起来,用水将盘中的冰淇淋残渣冲洗的干干净净 —— 然后,向我笑着展示了完全消失的冰淇淋。
「比起你,我更讨厌那边那个正在笑着的家伙。」
「啊!竟然主动帮我洗盘子!克丽丝,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而能够培养出这种好孩子的伟大的我,是如高耸于云端的太阳一般超越世间万物的存在!」
菲尔蕾蒂跪在地上张开双臂,尽情沐浴在从窗户射进的阳光中。她一边唱着赞美诗,一边用戏剧般的动作单膝跪地,开始向神明(菲尔蕾蒂)祈祷。
我一边欣赏着眼前这完美的自恋表演,一边向克丽丝伸出手。
「暂时休战吧,姐姐。让我们用饱含爱与和平的精神,一起干掉那个混账魔人吧。」
克丽丝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我的手。
「你别误会了。完事我之后还是要干掉你。」
她一脚把我从椅子上踢开,然后双手抱胸,一屁股重重坐在那张椅子上。
「你既然朝我伸出了手,将我引向死亡的边缘,那代表你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跳这支舞了吧?」
「呵呵,你先笑一个吧,美丽的微笑是可以拯救生命的。」
克丽丝一边抽搐着脸颊强颜欢笑,一边用冰冷的语调对正在和有意识的家具一起跳舞的母亲(菲尔蕾蒂)说了一句『总是这样麻烦您,真是太感谢了』。
「在这个世界里,想让菲尔蕾蒂的精神世界崩溃只有一个方法——」
我笑着说道。
「我和你,一起,击败这个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菲尔蕾蒂。」
我再次向她伸出手。
「这是一场合作的游戏。你能做到的,对吧,姐姐?」
「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说话呢?」
克丽丝笑着再次打开了我的手。
「我可是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
我听到这句话,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第三次朝她伸出了手。
「那么,首先和我从恋人式牵手开始吧。」
「………………哈?」
克丽丝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久,终于意识到我是认真的——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脸一下子红的像个番茄,猛地站了起来,把椅子都带翻在地。
「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我们现在在菲尔蕾蒂之家二楼的儿童房里。
我才醒来时房间里那张带穹顶的气派大床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双层床。房间里还放着两张紧贴在一起的书桌,桌子上的文具也是成套的。
看起来随着我与克丽丝间亲密姐弟关系的发展,儿童房的装饰也产生了变化。
克丽丝把我逼到了房间的墙角处,恶狠狠的朝我质问着。我只能无奈地低声回答道。
「喂喂,大名鼎鼎的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不会连恋人式牵手都没做过吧?………………等等,你该不会真的没有做过吧?」
克丽丝的脸涨得通红,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咆哮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
「哈?问题大着了好吗!!」
我拉住克丽丝转了个身,把她推到墙壁上,然后将手掌狠狠拍在她脸旁的墙上。
「你不是都和缪儿睡在一张床上过夜了吗?啊?那种时候,在正常情况下……难道不该像这样!!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么??啊?!就像祈祷一样,将十指相扣!!像恋人一样的牵手啊!!然后把额头贴在一起,一起沉沉入睡,这不是常规操作吗!!」
「我怎么可能和自己的亲妹妹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克丽丝抓住我的肩膀,试图和我调换位置——我将右脚插入她的双腿之间,封住了她的支撑脚,然后把我的整个身体朝她压了过去。
没能成功交换位置的克丽丝失去了平衡,狠狠地咂了下嘴。
我邪魅一笑,正要将手掌再次拍在墙上时 —— 克丽丝的右手如同蛇一般缠住了我,然后用左手手掌猛击我的下巴。
「该死!!」
接着,克丽丝以左手掌为轴使出一记扫堂腿,被踢中的我的视野瞬间旋转起来。她顺势冲了上来,抓住了旋转在空中的我的脚,然后以抓住的脚踝为支点开始发力,试图甩飞我的身体。我见势不妙,在空中扭转身体,以一记飞踢阻止了她凌厉的攻势。
我在空中翻身着地后,毫不犹豫地再次朝她伸出右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我和克丽丝俩人的四肢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激烈的进行着无穷无尽的壁咚和反壁咚。我们就这样挥洒着汗水,背靠在墙上进行着殊死搏斗。
三十分钟后,浑身大汗的我终于将气喘吁吁的克丽丝压在了床上。
我将手放在她的脸旁,朝她喘着粗气。而眼前的美少女则用湿润的眼睛抬头望着我,她那被染成樱花色的皮肤与起伏的胸膛刺激着我的视线。
怎、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这、这也是梦畏施的魔眼(Sweet·Sleepy)的能力吗……?
克丽丝用一只胳膊遮住脸,仰面躺在那里,将全身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我面前。
我轻轻的站了起来,默默地离开她,走出房间……在门外整理好衣服,等了几秒后,再次进入房间。
「哟,克丽丝 ~」
我举起一只手,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真巧啊,我正想和你解释一下——」
「别以为出去再进来就能重置我的记忆啊,你这个禽兽……!!」
看起来梦畏施的魔眼(Sweet·Sleepy)没有帮我……
我背靠着墙抱着胸,望着试图用眼神杀死我的她,开口说道。
「首先,让我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辩解一下。我只是想见证一对姐妹以恋人式牵手的形式同床共枕这种绝美的场景罢了。这绝对是一个纯洁无暇的愿望(Ego),不含一丝不纯的杂质。看起来虽然我自认为已经成熟了,不过我还只是一个会对流星许愿的孩子呢……基于这种浪漫的原因,我们要不要来握手言和呢?」
「基于这种浪漫的原因,我可以把你揍趴么…………?」
「对不起啦!嗯,那个!我做得太过分了!我刚刚就像不在任何车站停车的暴走特急列车一样,给所有乘客带来了麻烦! 」
看到我慌忙表达我的反省之意后,克丽丝放下了她手中藏着的凶器(闹钟)。
「别犯傻,混账。我和你是敌人,只是现在碰巧在同一个项目上合作而已。如果你还想安度晚年,就给我注意点你的言辞!」
「了~解~,超超超~对不起!我会超级认真的反省的~!」
不知为何,克丽丝又拿起了闹钟,我见状慌忙开始解释现状。
「首先,要从菲尔蕾蒂的复活说起——」
「你打算从多久前的历史讲起啊?」
克丽丝一边旋转着闹钟背后的旋钮,调整着时针和分针的位置,一边插嘴说道。
「别给我绕弯子。给我把时间往后调一些,再往后调一些。你追溯到那个时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现在这个时点上,菲尔蕾蒂已经复活了,她已经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而我们则正在陪她玩她理想中的过家家游戏。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必要把菲尔蕾蒂是如何复活的这件事作为我们茶会上的谈资吧?」
「如果没必要,我就不会准备茶点了。」
我拿起架子上的饼干袋,想要扔给克丽丝 —— 但我最后没有扔,而是走到她面前,亲手把饼干递给了她。
「你几乎看不见东西,对吧。之前我和你死斗的时候也是靠把你拖进肉搏战才找到了胜机,刚才的壁咚大战你也好像是纯靠直觉应对的。」
克丽丝闻言愤愤的别过脸去,露骨地咂了咂舌。
「我们继续说刚刚的那个话题。你觉得菲尔蕾蒂是如何复活的呢……」
克丽丝一边啃着饼干,一边低声回答了我的问题。
「不用想也知道吧,这都是菲尔蕾蒂派干的好事。她们把那个喜欢玩过家家游戏的魔人给复活了,又顺便强加了一个会推倒自己姐姐的弟弟给我作为复活的礼物。」
「我现在问的是『怎样做到的』(HOW)。也就是说,眷属是如何复活费尔雷迪的? 」
克丽丝慢慢的张大了嘴……然后静静地用一只手捂住了嘴。
「………………………………」
「你知道让魔人复活的条件吗?」
「不知道还能当魔法使吗。每个魔人复活的触发因子(Trigger)都是特定的,这些因子被魔法使称为『六忌避』。」
「不愧是跳级的天才少女,回答正确。我们知道,阿尔斯哈利亚复活的触发因子是『兴趣』。那么,是什么奇迹(Trigger)让菲尔蕾蒂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呢?」
「……是『不幸』。」
克丽丝慢慢的抬起了头。
「毫无疑问,菲尔蕾蒂是在那个教堂里复活的。确实,我的视力不佳,但我对魔力的感知非常敏锐。只有魔人复活才会产生那个时候如此庞大的魔力爆发。也就是说,在那个教堂内,发生了足以唤醒菲尔蕾蒂的『不幸』……那会是什么呢……?」
「你再好好想想。那个『不幸』是对谁来说的『不幸』呢?」
「那还用说,自然是对即将复活的菲尔蕾蒂而言的 —— 呃,等等,等等等等。对于那个必须要亲手给他人带来幸福的家伙来说,人类自发感受到的『幸福』对她而言反而是『不幸』,那就意味着——」
我咧嘴一笑,朝克丽丝点了点头以示正确。
「就在菲尔蕾蒂复活的前一刻,在那个教堂内,有人感受到了无以言表的『幸福』。 」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克丽丝,似乎是为了摆脱自己脑中的想法一般,猛地摇了摇头。
「…………也有可能是想要复活她的眷属感到的啊?」
「时间点不对。眷属感到『幸福』是在菲尔蕾蒂复活 『之后』才发生的事,而不是『之前』。」
「那到底是什么幸福啊…………在那间阴森森的教堂里,哪里可能会感到幸福呢……?」
「解开这个谜题的关键之处,在于那群眷属是为了让目标(Target)感到『幸福』才掳走了缪儿。不用说,她们的终极目的是为了让菲尔蕾蒂复活。为此,她们还在那个昏暗的地下城中特地搞出来了那间教堂,她们知道菲尔蕾蒂与教堂有很深的渊源,所以将那里作为复活魔人所需要的元素之一。」
「那你说到底是哪个笨蛋让菲尔蕾蒂复活的…………!?」
我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低下头注视着地面。
克丽丝脸上那疑惑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如同阳光照耀下的白雪一般逐渐融化了。她的表情缓慢而确实的变化着,最后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答案,用双手捂住了脸。
我终于按捺不住一直压抑着的情感,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朝她耳边低语。
「你已经知道那个笨蛋是谁了吧…………?」
「不,不是!绝对不是!不可能的!我、我才不知道那种事!!」
满脸通红的克丽丝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拼命地想把脸上的红晕藏在两臂之间。
「啊?哪里不是了呢?嗯?说起来你为什么要遮住脸呢?发生什么事了呢?我们无敌的炼金术师(Alchemist)小姐?你这脸上的红晕,也是生成(Craft)出来的么?」
「去死……去死…………!!」
「这个连你这样的天才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就由我这个凡人来解答吧!!」
我露出嘲讽的笑容,指着她说道。
「就是你,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啊!!你在解救妹妹缪儿的那个场合里!!感受到了足以让魔人复活那种程度的幸福感!!!!」
克丽丝逃也似地跳到床上,用被子包住了自己。我立刻追了过去,清了清嗓子。
我脸上笑开了花,一边拍着手一边绕着床走来走去,开始穷追不舍的羞辱克丽丝。
「『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人拐走,然后像个奖品一样被别人装饰起来』!『你也不是裹着尿布的年纪了。别动不动就找姐姐哭诉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站在那团不停蠕动的被子团前,整理了一下表情,严肃的说道。
「『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穿上那种带褶边的裙子,登上小人书的封面啊』。」
从被子中传来困兽般的呻吟声,我偏着头,将手摆成喇叭样子后贴在被子上。
「哎呀呀~?克丽丝小姐?您那个时候好像说了不少严厉的话呢?嗯?难道说,哎?您是不是一直渴望这样的姐妹关系呢?您那时候是不是觉得终于梦想成真了呢?是不是为终于能够修复与缪儿间的姐妹之情而感到无比的幸福————」
咣当!闹钟准确的击中了我的额头。克丽丝的全身红得像一条煮熟的章鱼,她泪眼汪汪地举起枕头,朝我慢慢逼近过来。
「我、我要杀杀杀杀了你……!!!」
「冷、冷静点……对、对不起……我只不过是因为很久没享受到像样的百合供应……有些饿昏头了……!! 」
「你给我去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噼里啪啦,扑通扑通。
我只能蜷成一团被枕头不停的殴打着。
最后当克丽丝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她气喘吁吁,身上满是枕头中散落的羽毛,而倒在地上的我沐浴在漫天飞舞的羽毛中,用额头流出的鲜血,留下了『姐妹百合』的遗言。
十分钟之后。
我头上缠着止血的绷带,被迫跪坐在地板上,膝盖上压着一大本厚重的百科全书,抬头看着实施枕头谋杀未遂的姐姐(克丽丝)。
「好吧,让我们假设你那个肮脏的头脑所得出的荒谬推测,有亿亿亿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正确的。就算我的所作所为成为了菲尔蕾蒂复活的导火索,那又和你要和我以恋人的方式牵手这件事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呢?」
我笑着,用拇指指向门外。
「那好啊,我就好好给你这个顽固的家伙上一课吧。走,到外面去,我会无微不至的调教你这个对妹妹的感情傲娇到不行的身体,直到 —— 被闹钟打到再也醒不过来啊!!! 」
我用百科全书挡住了朝我脸上糊过来的闹钟,然后在头被打破之前逃命一般的冲出了门外。
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回响着,我和克里斯做好准备,面对面站立着。
也许是为了不怕被海水弄湿,克丽丝换上了一身T恤和热裤的装束。比起她平时杀气逼人的战斗装束,这身打扮让她显得更加年轻,像是一个符合年龄,又经历了些许人生沉浮的可爱少女。
她沐浴着海风,用手按住飘动的长发。
「首先,我需要你相信我。」
「相信什么?」
「胜利,以及,信任我。」
仿佛在说『别开玩笑了』,这位拥有炼金术士(Alchemist)称号的少女轻蔑地耸了耸肩。
「不用你说我也会相信胜利,毕竟它一直是我人生中的好伙伴。但三条灯色,我并不打算视你为『友』。如果说一定要我送你一个字的话,那会是『敌』。」
「喂喂,谁说我要和你亲密无间,连闲暇的时候都一起出去玩了?我只需要你信任我就够了,我别无他求。只想和你构建一种基于信任的、纯商业性质的、不涉及任何情感联系的肤浅关系就好。你不是很擅长做这种事么?」
「那我问你,为什么在这种肤浅的关系里会出现『恋人式牵手』这样无聊的事情呢?」
海水溅到了我的脸上,我擦了擦脸颊,继续说道。
「克丽丝,你的伤怎么样了?」
「什么?」
「我在说你身上的伤口。来这里第一天的时候,我和你都应该吃了退烧药和止痛药。」
我轻轻解开了头上的绷带,几分钟前克丽丝用闹钟造成的伤口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退烧药、止痛药和矿泉水,这些应该是你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对吧?」
「……是的。」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你身上还有药片和矿泉水吗?」
克丽丝露出吃惊的表情。
「我们正在被这个世界同化。作为证据,不仅我们身体上应该有的伤口消失了,连随身物品也开始慢慢不见了。最终,我们可能会忘记自己拥有过什么,甚至忘记自己是谁。」
站在愣住的克丽丝面前,我扬起了嘴角。
「然而,这件事也清楚的证明了另一点,那就是菲尔蕾蒂的精神世界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因为只有克丽丝你知道退烧药和止痛药的存在……但你在这个世界里也能从身上找出这些药,这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也能反映出你的意志。」
「你是在说,如果我们愿意,也可以想象出魔法驱动器并在这个世界里使用……?」
「不仅如此,我们甚至可能可以展现出在现实中我们并不具备的力量。所以,在这里,我们有可能打败菲尔蕾蒂。」
克丽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开口说道。
「……不可能。这个精神世界是建立在菲尔蕾蒂之上的,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这个世界。我们唯一被允许做的事情,仅仅是具象化与自己相关的事物而已。你之前也看到了,我们的攻击对菲尔蕾蒂完全无效。」
「不,会有效的。」
「你之前一直在说证据证据,那个证据在哪里呢?」
因为我不能直接提及原作游戏,所以我只能试图模糊处理这个话题。
「菲尔蕾蒂的精神基础可以说是牢不可破。而且对魔人来说,讲道理是没用的。那些无法理解她精神的人所进行的攻击,必然无法影响到她。毕竟对我们来说,一个无法理解的东西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而我们自然无法对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造成伤害。因此,我们需要理解她。」
克丽丝听到我说的话,皱起了眉头,我则朝她张开了双臂。
「我们将——」
一道高高的海浪拍在了沙滩上。激起了一片将阳光封闭在其中的水滴,在我眼前爆裂开来。
透过眼前飞溅的水雾,我微笑着对克丽丝说。
「从现在开始,去爱菲尔蕾蒂。」
「你傻吗你,你打算让我们继续陪她玩过家家,最后真的变成一对姐弟吗……!?」
「这是一场肉搏战。我们要么吃掉对方,要么被对方吃掉。一切都取决于我们的精神力能否战胜她的异常度。让我们和她一决胜负吧。」
克丽丝狠狠的踢着脚下的沙子,发出一声低吼。
「我们作为猎物都已经在肚子里正被消化了,还说什么吃和被吃!你我都已经着了她的魔,怎么可能有胜算?!」
「我们还有胜算。那就是理解魔人,然后创造出魔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
「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了吗,要把我们的梦和幻想朝她扔过去。」
向面露疑色的她,我抛出了正确答案。
「也就是爱。」
终于理解了我的意思的克丽丝,喃喃的说道:「爱…………」,然后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所以你才要和我用恋人的方式手牵手啊。你是打算在过家家的基础上再加入一点恋爱元素吗?你到底有多喜欢扮家家酒啊?你接下来是不是想和我想在沙滩上玩沙子,所以才把我带到这里啊?」
克丽丝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
「别闹了,你这个玩世不恭的混蛋……!!你觉得我和你这样的家伙在一起,会能够理解那种东西么?如果要我对你这种混蛋产生任何情感,那只可能是『掐死你』这种单纯的杀意。别说恋爱了,就连现在这种假扮家人的感情都让我想吐……!!」
「你可以做到的……就像你最后能够爱上那个曾经恨得要死的妹妹(缪儿)一样。」
克丽丝的脸颊泛起红晕,双手的力道也随之松懈下来。
「不,不是那样的!我才不是因为那种原因去救缪儿!我没有感到任何幸福!我只是去还债而已!」
我对着她露出了一脸坏笑,她的脸越来越红,不断地摇晃着我的身体。
「别在我面前摆出那副恶心的表情,你这个废物!!白痴!!我绝对不想和你这种恶心的男人玩恋人游戏!!恋人式牵手什么的,我光想想就恶心得想吐了!!」
在克丽丝感情的影响下,我的情绪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的衣领。
「我也讨厌的要死啊!!但是,我相信你!!当我发现你在救缪儿的时候感到了『幸福』的时候,我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就算我和你玩恋人游戏,我们之间也绝对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感情!!!正是因为我相信你,我才违背了自己的信念,走上了这条通往破坏自己大脑的道路 !!我!我只是————!!!」
我嚎啕大哭着跪在了沙滩上。由于裤子吸收了海水,变得冰冷刺骨,我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呻吟道。
「我,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和缪儿的……未来……保护那朵盛开的百合……所以,为此,我甘愿忍受这种痛苦……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和幻觉……不过是逢场作戏……再怎么说……这一切都是梦罢了……」
心中难以忍受的痛苦让我蹲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泣着。
「克丽丝……我们被菲尔蕾蒂看中了……也就是说,我们符合她心目中『不幸之人』的定义……因此,菲尔蕾蒂希望按照她构想中的家庭故事,把我们变成『幸福的一家』……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明白吗……!?」
「冷,冷静点。我,我明白了,你不要哭了。」
「菲尔蕾蒂认为自己是这个家庭故事的主人公(Story·Teller)……因此她一定亲手拯救我们,让我们幸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彻底破坏她的故事……我们不需要她插手,而是靠自己取得自己的幸福……这么一来,她的精神世界就会随着她那个剧本一起崩溃……」
「喂!等等……那就是说……?」
克丽丝慢慢的向后退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你、你是认真的,要我把你当成恋人,然后获得幸福吗!?」
克丽丝紧紧抱住自己,全身抖个不停。
「你、你这个禽兽……!!你,你到底对,我,想,想做什么……在这种生,生死攸关的时刻,你,你居然用,用那种眼神,看,看着我,你,你这个家伙……!? 」
「我TM也和你有同样的想法啊,混蛋!!」
我使出全身力气,用拳头拍打着沙滩,然后猛地跳进海里。
我为了保持自己的理智,在汹涌的波涛中不断地挣扎着,任由大自然残暴的力量摧残着自己的身体。我用双手捂住脸大声尖叫着,试图用蝶泳的方式平息即将爆炸的大脑。
在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后,我被海浪冲上了沙滩。
「………………………………」
仰面倒在地上的我,用失去了光芒的眼睛注视着克丽丝。
「……和我成为恋人吧。」
「这、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让人不开心的告白……」
克丽丝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朝我问道。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要是有,我就绝对不会这么做了。」
我用颤抖的手指在沙滩上画了一把相合伞。在伞下一边写上『三条灯色』,在隔着一条线的另一边写上『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满脸通红的克丽丝瞬间用脚擦掉了相合伞。
「别、别在没经过人家同意的情况下,突然做这种甜蜜的事情,你这个垃圾!」
「…………(呼吸停止)」
失去意识的我被克丽丝一脚踢醒,我回过神来,看着她飞也似的逃到一边。
「我,我刚刚死了吗……?」
「你,你真的刚才都停止呼吸了…………喂,喂,别再这么做了……就当是为了我们俩好,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喂!!」
我笑了笑,双臂用力撑着想要站起来 —— 却一下子手一滑,面朝下重重地摔在沙滩上。
「不、不行,我们应该想其他办法……三条灯色……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肯定会受不了的……!!」
「但是,我们只能这么做……只能这么做了……!」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笑着向克丽丝伸出了手。
「克丽丝,相信我。这场充满羞耻和屈辱的恋人游戏,不过是一场梦和幻觉,你只要这么想就好了。然后,在这里,我们将打倒菲尔蕾蒂。」
偷偷的,原本转过脸去的克丽丝瞥了一眼我伸出的手。
渐渐的,她松开了原本交叉在胸前的双臂。
慢慢的,她的脸颊泛起红晕。
缓缓地,她将脸转了过来,直视着我的目光。
克丽丝低声咒骂着,把沙滩上的沙子踢得到处都是。她不停的游移着自己的视线,时而看着我,时而又看向别处…………最终,她松开了交叉的双臂。
她顶着一张因羞涩至极而通红的脸颊,咬着下唇,扭过头去 —— 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去死。」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回握住了她的手。
我们现在与其说是在牵手,不如说是克丽丝正在用指尖捏住我的手指更合适。
「…………!!」
克丽丝咬紧银牙,直愣愣的瞅着斜下方,全身因羞愧和屈辱而颤抖不停。
现在是恋人游戏开始后的第三天。
到目前为止,除了像这样轻轻碰触我的小拇指外,克丽丝什么都做不到,而我也被她散发出的这股青涩的气息所影响,无法踏出恋人间应有的下一步,我们两人之间开始弥漫着难以名状的氛围。
「克,克丽丝小姐,这样下去要几年才能做到和恋人一样牵手啊……?」
「闭,闭嘴!!人家已经很努力了,你还敢嘲笑我!!」
这位数次跳级的天才少女,荣获『至高』位阶的顶尖魔法使,年仅19岁就在魔法结社『概念构造(Qualia Heights)』一展鸿图的天才……这样一位以众多别名及功绩而自豪的女孩,现在正在我面前露出红扑扑的脸蛋,小心翼翼地握着我的小指。
我能够理解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态度。
她肩负着作为爱兹贝尔特家次女的重担,一直都在成为魔法使的正确道路上一往无前。
她从未偏离过这条道路,也没有走过弯路。
她在前进的过程中牺牲了一切,自然也从未觉得需要恋爱,更别说有过任何与恋爱有关的经历了。甚至,她可能很少有和除了家人以外的人亲密接触的经历。
在爱兹贝尔特家族中,每一位成员都是孤独的。
克丽丝和缪儿几乎没有多少作为姐妹一起度过的时光,缪儿刚开始懂事后不久,就因为『对克丽丝的影响不好』而被迫与姐姐分开了。
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一定亲眼目睹了许多事情。
在她面前,自己的亲妹妹被称作『失败之作』,被压迫、欺凌、虐待,甚至被亲生母亲抛弃。
这一连串的事件也化为压力压在克丽丝身上,导致她产生了自我保护的应激性反应。为了自保,她不得不站在贬低幼小妹妹的『加害者』一方。这种事对于一个逼到走投无路的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也不会因此而责怪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缪儿也是一样,爱兹贝尔特家的成员都为了让自己显得比实际更加强大,而披上了名为傲慢的虚伪外衣。
毕竟如果不这样做,她们就无法保护『自我』。
眼前这位少女也是如此,她只是一味盲目地相信自己和自己的才能,不留后路的一直前行着。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迎来了19岁的生日,同时也穿上了一套名为孤独的铠甲。
也许,她有时回首过去,也曾感到一丝空虚。
而就在这个时点上,她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然后被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妹妹救下了性命…………因此,她那身由虚荣构成的铠甲终于被打碎了。
缪儿的身边一直有莉莉小姐的陪伴。
而克丽丝的身边从未有过这样的人。
每当看着不管如何被自己恶言相向都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妹(缪儿),她那颗被孤独感所折磨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呢。
缪儿凭借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感情 —— 拯救了姐姐(克丽丝)。
在这个时候,终于找到了曾经失去的星星的克丽丝,认可了缪儿的存在。
这俩个曾经错过彼此的姐妹,终于找回了双方都渴望的姐妹关系。从现在开始,她们一定会慢慢变得更加亲密起来。
在原作游戏中,克丽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认可了缪儿。
当被菲尔蕾蒂逼到濒死的边缘时,她俯视着被烧成焦炭的妹妹。在妹妹沉睡般的遗体手中,紧紧握着过去姐姐送的小火车玩具。在这个时候,克丽丝听到了很久以前被她丢在一边的妹妹的声音。
『缪儿……一起玩吧……』
在那个场景中,克丽丝泪流满面的,接受了曾经无法答应的妹妹的邀请。
『一起……一起玩吧……』
在缪儿·路线中,克丽丝一直被描绘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然而,她作为敌人最终迎来的这个空虚的结局,却给玩家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最后,这个被塑造成反派角色的女孩也不过是受害者之一……克丽丝其实一直渴望恢复与缪儿的姐妹关系。
嘛,不过如果是在克丽丝能够活下去的路线里,她就会一直作为一个作妖的角色,不仅不会反省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还会继续对缪儿进行骚扰……所以像现在这样不但能够活下来,还与缪儿建立起姐妹百合关系,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奇迹一样……
所以,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嘛,你也不用太勉强自己了,慢慢来吧。毕竟这种事对你来说也是第一次吧。」
「……烦死了,闭嘴,别管我,人渣,闭嘴,你个笨蛋。」
她虽然小声的嘀咕着骂人的话语,可完全感受不到平时那种强势的气息,只是唯唯诺诺的握着我的小指。
我见状轻轻地把小指从克丽丝手中抽了出来。
然后我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啪啪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她咂咂嘴坐了下来。
「呐,克丽丝,你能教我些战斗上的东西?」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看到我在这么短的世间里就完全失去了她的信任,我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这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与菲尔蕾蒂间的战斗而进行的准备。」
「无论你再怎么费尽心思,最终都是徒劳的。我们现在是在佛祖(菲尔蕾蒂)的手心里,所有的计划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我们像现在这样卖力的玩恋人游戏肯定也早就暴露了。你真的以为这位慈悲的魔人大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和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对决吗? 」
「我觉得她会。」
我边说边开始堆沙山。
在我的眼神示意下,盘腿坐着的克丽丝尽管面露不悦,也皱着眉帮着我把沙子堆成了一座小山。
「你这种想法根本无依无凭吧?」
「这是一场所谓的完全信息游戏。既然我们身处菲尔蕾蒂的精神世界中,我们的想法对她来说自然是透明的,但同时,我们也正在直面菲尔蕾蒂的精神世界。也就是说,我们与她其实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这场游戏的关键在于谁能够更好的理解对方,谁能做到这一点,谁就有了优势。而我已经完全理解了菲尔蕾蒂……她绝对会接受我们的挑战的。」
我开始用双手在沙山中挖出一条隧道。
克丽丝也在另一头学着我开始挖洞…………当隧道打通的时候,我和克丽丝的手自然而然的碰到了一起。
「哎呀,真不好意思。」
她飞一般的把手缩了回去,然后紧紧抱住刚刚被我触到的指尖,怒视着我。
「你、你故意的吧……!!」
「对,我是故意的。不过你自己一开始应该也清楚,像那样一直挖下去的话,手迟早就会碰到一起。但你还是一直挖了下去,没有避开,为什么呢?」
「我也没办法啊!!就算知道,也没法避开啊!!」
「我们和菲尔蕾蒂间也是这么回事。」
我苦笑着把身上的沙土拍掉,然后站了起来。
她也跟着我一起站了起来,小声的朝我嘟囔着。
「从刚才起,你就一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教训我。那你自己呢?你谈过几次恋爱啊?我不觉得谁会喜欢上像你这样的小混混。」
我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笑了起来。
「你觉得我到现在为止见识过多少美丽的爱情轨迹了?EASY,SO EASY!!我可是饱读了无数的恋爱教科书(女性同性限定),已经成为了超越了灵长类的恋长类生物!!」
「那你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
「我啊,与其说是实践派,不如说是理论派。我和你这种连恋爱漫画都没看过的幼稚小鬼不一样,我可是熟知各种套路(Pattern),积累了丰富恋爱经验的爱情大贤者哦。」
「闭嘴吧,你就继续这么像机关枪一样喋喋不休的负隅顽抗下去吧。」
克丽丝忍不住笑出了声。
「什么嘛,你不也是个恋爱经验为零的家伙么?你这条恋爱菜鸟杂鱼就别老打嘴炮,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像你这样的恋爱弱者,一看就是注孤身啊。怎么样,刚刚被我握住小指,心里是不是像小鹿一样跳个不停啊?」
「啥?不,什么?你怎么好意思拿那么点微小的胜利就在我面前得意忘形啊?倒是你,明明比我大,怎么连我的小指都握不住呢?那个,说实话,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对劲啊(笑)。毕竟在你之前留学的美国那边,拉个手什么的不是常识吗(笑)。HELLO,NICE TO MEET YOU,DO YOU KNOW LOVE?(笑) 」
突然,克丽丝猛地抓住了我的手,从她手上传来了肌肤光滑的触感和温暖的体温。
她的嘴唇颤抖着,死死盯着和我紧紧相握的右手,一边摇晃着身体一边笑了。
「怎、怎么样啊,臭小鬼,我、我和你可是不一样的…………!!!」
「……………………………………」
「喂!你怎么说不出话了啊 —— 呀!!!!」
克丽丝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顺势将自己的手指缠绕在克丽丝的手指缝隙间。然后一边同从自己身体五脏六腑深处爬上来的恶心作着斗争,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她。
「咦?啊啦?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一个特别可爱的声音呢?是谁发出的声音呢?不会是刚从美国回来、一把年纪还恋爱经验为零的某位天才小姐吧? 」
「你、你这家伙………!!!」
在被杀之前,我慌忙把手松了开来。
克丽丝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她一下子和我拉开了距离,像是要甩掉手指缠绕的感觉一样,拼命的挥舞着手指。
我邪魅一笑,伸开了双手。
「看起来,恋爱强者与恋爱弱者的等级划分,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等、等我们从这里出去,我、我绝对要把你的脑子砸的稀巴烂,然后分给周围的人…………!!」
「HEYHEY,DODO。别这么气急败坏啊,这位留学归来的女士。这样我们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了。我擅长恋爱,而你擅长战斗,我们就这样各自作为对方的老师,共同战斗吧。」
克丽丝咬牙切齿的举起了拳头,然而却久久找不到发泄的目标,只能放了下去。
「我,我明白了……这份屈辱,我总有一天会转化为杀意……现在我就暂且以我钢铁般的意志咽下这口怨气。」
脸上红晕还未完全消退的克丽丝一边像在安慰自己一般揉着自己的右手,一边看着我问道。
「那么,具体来说,我该教你什么?」
「嗯,首先就从——」
我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气息,回头一看,一个被夕阳染成黑色的魔人站在那里。
「啊!在这燃烧的落日余晖中,映照出的爱与孩子们的嬉戏,是如此的美丽!」
她朝我们走了过来,每一步都留下了红黑色的脚印,当走到我们面前后,她将双手合十站,稳稳的站在那里。
「姐姐的红色与弟弟的蓝色,以及两者交织在一起呈现出的这种紫色的光景。交融后的颜色究竟是互补色还是对比色…………啊,我希望你们能够将赐予爱的母亲的颜色也融入其中!」
「当然了妈妈。让我们三人一同分享这片夕阳,创造出属于我们家庭的调色板吧!」
在面无表情的克丽丝身旁,我朝魔人露出了微笑。
菲尔蕾蒂则以夸张的动作向我致谢。然后逆光而立的她躲在我的阴影中,从被黑暗包裹的身体中伸出手来,抓住了克丽丝的肩膀。
「希罗,我的孩子啊,我一直喜欢赞美家庭这种关系。」
魔人让克丽丝白金色(Platium)的头发划过指尖,露出神往的表情继续说道。
「家人之间永远不会背叛彼此。不,应该说是存在着无法背叛的羁绊。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负着名为血缘的诅咒,一生都将背负着这一切前进。没有人能逃脱来自父母兄弟的束缚。啊!这是多么深刻的爱与情啊。」
「真让人吃惊,妈妈居然会说出爱与情这样的东西。」
我一边笑着,一边观察着从刚才起就一动不动的克丽丝。
「我以为这些都是人类才有的的专利呢。」
「啊!希罗,我迷途的孩子啊,你是否因为陷入多歧亡羊的境地而痛苦!」
菲尔蕾蒂一边向自己祈祷,一边从被头巾所隐藏的黑暗中窥视着我们。
「『人类,是漂浮在神与恶魔之间的存在』……我们毫无疑问就是人类,不对吗?」
从刚才开始,克丽丝就一直僵硬的注视着自己的腰间。
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克丽丝用颤抖着的手,似乎想要抚摸着什么 —— 我猛地抓住了菲尔蕾蒂的右手。
「妈妈,我的嫉妒之情已经快要撕裂我的内心了。请您不要一直只顾着姐姐啊。」
「想要我陪你一起玩吗?」
菲尔蕾蒂俯下身子,从我的视线下方仰着头注看着我的眼睛,我在脸上堆满了笑容,回答道。
「就只让我和你一起玩吧。」
瞬间,周围的景色被吞噬了。
海水退去,夕阳与天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沙滩上的一切都被折叠了起来,然后被吸入虚空。
空中裂开了一个大洞,从那里摩天轮、旋转木马、高空秋千和旋转咖啡杯一个接一个的喷涌而出。巨大的画笔将天空染黑,飞来的彩色铅笔在天空中描绘出一轮满月。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像音量旋钮一样的东西,伴随着它的旋转,周围传来了阵阵欢笑声。
色彩斑斓的灯光在远处摇曳着,甚至可以看见飘走的气球。
一座没有人的游乐园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园中演奏着尤利乌斯·伏契克的《角斗士入场进行曲》,在我们身边,半透明的人影正在涌入园中。
菲尔蕾蒂将手从克丽丝身上拿开,克丽丝回过神来,开始环顾着四周。
「…………缪、缪儿去哪儿了?」
看来,她被魔人施下了幻术。
我紧紧贴住克丽丝,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冷静点,克丽丝。缪儿不在这里。我们现在正在菲尔蕾蒂的精神世界中做客。你还记得吗?」
「啊,对…………我想起来了。」
她露出了一个空洞的微笑。
「我们一家人一起来游乐园玩了。」
我不禁转头看向菲尔蕾蒂。
面露喜色的魔人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微微歪了歪头。
「不,你是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你好不容易才在某种意义上和缪儿又成为了姐妹,不要在这种地方被区区魔人的幻象所迷惑——」
砰的一声,我的腰部被重重撞了一下。
低头一看,一位拥有长长白金色(Platinum)头发的小女孩正站在我面前,小女孩那张熟悉的面孔上充满了敌意,用凶狠的目光瞪着我。
「不准欺负姐姐大人!!」
我在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该死的魔人,全然不顾剧情的一致性,强行增加了登场人物。她从克丽丝的记忆中,创造了一个过去的缪儿。
「缪儿,没事的,希罗是我的弟弟啊。」
克丽丝抱起幼小的缪儿,平时总是皱着眉头的她,此刻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菲尔蕾蒂会选择『家族』作为剧本设定了。这是因为家族正是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内心深处的夙愿。魔人认为只要能戳中这一点要害,就很容易拿捏克丽丝。
「家族……家族,对……我和缪儿原本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姐妹……爱兹贝尔特家……不对……我们一开始那么亲密……为什么突然我就不能靠近她了……只要一起玩大人们就会生气……失败之作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给缪儿玩具呢……」
克丽丝用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前方,喃喃自语着。
伪装成缪儿的幻象窃笑着,仿佛在依赖克丽丝一般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姐姐,别理这个男人,我们一起玩——」
我猛地朝幼女缪儿的腹部踹了一脚 —— 在她喘不上气的瞬间与她四目相对。
「一之型——」
我没有任何犹豫,又往她的下腹部轰了一拳。
「男女老幼一视同仁拳!!」
在我的全力一击下,缪儿幼小的身体飞了出去,我用尽力量追上她飞在空中的身体,将双手重重拍在她的后背上。
「二之型,牛头人杀手!!」
我朝摔倒在地的缪儿脸上狠狠踢了一脚,把她踢得鼻血四溅,嚎啕大哭起来。而我只是把双手插进口袋,朝她吐了一口唾沫。
「你这个才来没多久的三流货色……居然敢对我女人下手,你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吧,混球……!!」
克丽丝见状变了脸色,慌忙插进我和缪儿之间。
「希、希罗,你疯了吗!?怎么突然就使出这种连招式名都定好了的虐待儿童连击技啊!?」
「疯了的是你吧。」
我向张开双臂护住缪儿的克丽丝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真的想保护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屁孩吗?啊?你真的没搞错吗,克丽丝·埃瑟·爱兹贝尔特?你即使全身中箭也要保护的人,不该是你最重要的妹妹吗?你怎么能在这里保护一个被捏造出来的记忆呢?」
「捏、捏造……你、你在说什么……」
看起来她的意识现在正处于混沌之中。
克丽丝在菲尔蕾蒂的梦畏施的魔眼(Sweet·Sleepy)的影响下,甚至都没有去怀疑这个世界中为何会存在着一个孩童时代的缪儿。在这个虚构谎言的蒙蔽下,她的思维已经混乱了,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接受任何无稽之谈的家伙。
既然这样的话——
「你不是我的恋人么?」
我带着笑容,向克丽丝灌输了一个谎言。
「恋、恋人……?我、我是你的恋人……?」
菲尔蕾蒂脸上那充满笑容的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痕,她那从容不迫的表情开始渐渐消失。
我吐了吐舌头,对魔人竖起中指,然后故意用一个夸张的动作抱紧了克丽丝。
克丽丝的脸涨得通红,虽然她看起来有些困惑,可还是接受了我的拥抱。我则挑衅一般的对魔人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姐、姐姐大人,您不能相信这个渣男的鬼话啊!!」
「喂喂,别在这儿叫个不停了,你这只败犬。克丽丝已经选择了我。你给我赶紧滚回家去,边哭边看《面包超◯》的重播吧。」
我盯着魔人,坏笑着假装舔起了克丽丝的脸颊。就这样我一边完美再现了原作中三条灯色的动作(Move),一边不断重复着挑衅魔人的行为。
「你觉得只要把她迷的晕头转向,就能赢过我?」
我笑了。
「我和你的演技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不好意思啊,不过我可是——」
我紧紧抱着克丽丝,直面魔人,向其发出了挑战。
「——百合游戏史上,最差劲最恶心的混蛋啊!」
瞬间,一根钢丝缠绕在了我的脖子上,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般在我身上划出一道血痕。
一条条死亡之线浮现在昏暗的夜空中。
以旋转的摩天轮为背景,在游乐场灯光的照射下无数条钢丝在空中闪闪发光,掌握这一切梦境和幻象的魔人的影子被投射在地面上。
逆十字。
在耀眼光芒的照耀下,魔人张开双手,如同一个倒立的十字架。
菲尔蕾蒂慢慢的抬起了头。
透过层层交错的光刃,可以看到两团比黑夜更黑的黑点。
我面对瞪着自己的魔人,露出一丝无畏的微笑。
「呐,求求你了,不要杀了我啊,妈妈。妈妈你是个了不起的女性,是一个被选中的存在,是一位不会输给任何人的主角。这样的妈妈绝对不会把我种货色当成威胁,在这种地方就随便杀掉,对吧?」
面对纹丝不动的魔人,我继续开口说道。
「我知道的,在这里干掉我对妈妈来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因为我理解妈妈。但是,如果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地方,把我从你的精神世界中抹去的话,那就太没有戏剧性了。这不是伟大的妈妈会做的事情。」
我身上浸出的鲜血,顺着钢丝染红了魔人的十指。
「喂,主人公。」
随着钢丝慢慢嵌入我的肉里,一圈圈红黑色的液体滴落了下来。我则继续笑着面对着魔人。
「让我们以更具戏剧性的方式互相厮杀一场吧。」
嗖。
伴随着呼啸声,钢丝回到了魔人身上。菲尔蕾蒂恢复了从容不迫的笑容,双手合十,注视着我们。
「宽恕儿子的小小反抗也是慈母的责任。但是,希罗,你不要忘了,正如你理解我一样,我也理解你。那些从橱柜里偷吃奶酪的老鼠,如果被捉住的话,就会被扔到滚烫的热水中,一直煮到它们融化成糊。到时候,我会像看喜剧动画一样开怀大笑的。」
「如果是喜剧动画的话,那只老鼠就不会被抓住呐。」【Neta猫和老鼠】
我轻轻的拍了一下克丽丝的肩膀,原本恍惚的她开始恢复了正常。
「三条……灯色……这里是……你怎么了,那些伤……?」
「只是被动画里的猫教训了一顿而已。好了,我们走吧,全家一起去游乐园。」
之前一直沉溺于幻觉中的姐姐,像是要寻找消失的妹妹的痕迹般眨了眨眼睛。
然后,我们这个由魔人和人类组成的奇怪家庭,在游乐园里进行了一次盛大的过家家游戏,最后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