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电车和最近车站的市营公交,我来到综合体育馆。该说不愧是全国大会预选赛吗,除了选手用巴士,普通轿车也多得埋没了停车场。也可能是要决出前四,也就是决定全国大会出场名额的季决赛要开场的缘故吧。
幸运的是,近藤队和玲央队并未在季决赛中相遇。根据我用手机查的比赛速报,两所学校都成功晋级,正在等待剩下的比赛结束。
看来还能赶上半决赛。
大厅里已然传出的欢呼声,在我刚开门的时候就变成热气拂过我的头发:扩音器和齐声的加油声,球鞋所滑出的尖锐摩擦声,以及在会场上,最激动人心的,球跳动的声音。
一名身着白色队服的选手在球场上打入三分球时,全场都“哇!”地一声沸腾起来。在宣布更换进攻权的哨声响起的同时,穿黑色队服的队伍开始反击。每四分之一场十分钟,包含间隔时间在内共计五十四分钟的超短时间内,两队为分数进行着激烈的竞争。
环顾观众席时,我很快就对比找到了明进高中的助威席,但那里没有助理和经理的身影。很可能是在观众席下面的选手休息室。但我也不可能有向那里突击的蛮勇。就算去了,也只会碍事。
楼下展开的比赛使我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我曾想过再也不会打篮球了,但像这样被会场的热情所击中,似乎还是涌出了斗志。
剩下的两场季决赛,在最后四分之一场上进行几分钟就结束了。以胜利一方大声欢呼,输的一方含泪痛哭落下帷幕。
「哟。」
听到声音,我回头看去。穿着篮球部运动服的优马径直向我走来,扑通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从敞开的运动服前看到的队服,散发出止汗剂的香味。
「辛苦了,半场还是全场?」
「全场啊全场。教练和经理也好,队长也好,他们用人太粗鲁了啊。」
优马哈哈大笑,把我递给他的碳酸饮料一饮而尽。好像哪怕加重优马的伤势,也不能让出全国大会出场权。从球鞋中露出的绷带已经司空见惯,走路姿势也没什么异常,大概没事吧。
「把你挤出半决赛了呢。」
「是啊,我像『求你们让我休息一下嘛~』这样拜托了,而且今天佳奈子也不在。」
「不想和从美国回来的玲央干上一场吗?」
「真那么玩的话,脚会坏掉的啊。」
“毕竟如果不认真打一定会输的。”优马笑着向我说道。
「但我们的队伍是打算赢的。」
尽管观众席上因为全国锦标赛的参赛学校齐聚而充满激情,但从出场的两队身上丝毫感受不到比赛的气氛。明进队以近藤为中心开始了紧张的热身,星崎队则是各自放松着身体。果然,哪怕在全部的开场队员中,玲央的个子都很矮。
「讲真的,你觉得能赢过星崎吗?」
「我不觉得。」
「喂。」
看他那么自信地说打算赢星崎,我还期待着有什么秘策,结果就如此错付了。
优马无所谓地双手抱在脑后后仰着。
「本来我们队伍里就没有和玲央打过的人,也没有能到全国各地立足的那种雄厚实力。既然没有能赢的要素,一般都会输吧。」
比赛开始后,果然如优马所言。面对攻击力强大,以玲央为核心的暴力攻击风格,明进队的防守失去了作用。他们的比赛节奏就好像在体现“攻击是最好的防守”一般的攻击一边倒。半场结束进入休息阶段时,明进已经被星崎拿下两倍的分数。
「但是啊……」
利用中场休息时间,优马走向自动贩卖机,把同样的碳酸饮料扔给我。
他那轻佻的傻笑依旧。
「因为经理和队长都是不服输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们迟早会把这个败北赢回来的。」
仿佛在做带主观愿望的推测,优马的语言令人感觉充满自信。如果他们在全国比赛中取得了进展,还有可能再战。并且冬天也有着冬季杯。他们会在某个时机再战的概率断然不低。
「接下来你是要去见绀野对吧?」
「嗯。」
终场,明进未能扳回优势,比赛结束。如果优马的话属实,为了取得玲央的数据,绀野他们应该会留到决赛。为了不错过这个好机会,我走下楼梯,到休息室寻找绀野的身影。
然而,我遇到却是预想之外的人物。
「你不是已经不打篮球了吗?」
「……跟前辈没什么关系。」
在我心中大骂混蛋时,近藤已经迫近到我跟前了。我用下巴指了指人群聚集的墙壁。
「真是场精彩的比赛呢,玲央很强对吧?」
其实根本不需要问。明进篮球部以大比分落败,这件事我实实在在地看见了。只是如果近藤要来找茬,我随时奉陪罢了。
「反正你是要来见千寻的对吧?」
近藤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嗤笑一声。
「和前辈没有关系吧?」
「关系?关系可大着呢。我可不能让那种把篮球称作逢场作戏过家家的人靠近部员或经理。快滚吧!」
近藤说得煞有其事。如果站在相反的立场,或许我也会说同样的话。但为能和一直带有随从的绀野两人独处,只有这个办法了。
所以,我没想退缩。
「如果前辈打算坚持己见,那我也只会强加入自己的方便。」
「啧,你可真有胆量啊……!」
我无论如何都想和绀野说上话,近藤则不打算准许这个想法。
在某种意义上,发生冲突是必然的。
「绀野在哪里?」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我追上转身走出休息室的近藤。他绕了一圈,走进栏杆围住的室外少年篮球场。
如果不能通过谈判解决,就只能靠武力来决定了。
在某种意义上,演变为1vs1决胜负是必然的。
「我想和你决一次胜负。」
「学长有什么纠缠我的必要吗?」
「哼。」
近藤把滚到角落的球往地上一摔,测了测弹性,似乎也不是不能用。和体育馆的地板不同,弹跳声回荡之后马上消散了。在此期间我脱下上衣,挽起袖子做起了伸展操。偏偏是今天我没有戴边框眼镜,选择了隐形眼镜。这也是某种因果吗?
两场比赛的劳累,一年以上的空白,双方面临的障碍算是五五开吗?
「自己的,对手的,然后再来一次自己的。连进三球就算赢,怎么样?」
「可以,没有时间限制吗?」
「这里也没有计时的人,球出界就换人,投篮之后不再进行后续动作。」
「看起来会成持久战呢。」
听他淡定制定规则的同时,我将球投进篮筐。
还算可以的投篮。
「请答应我,如果我赢了,就不阻止我和绀野见面。」
「嗯,如果你赢了,我哪怕用部长权限也会让你和绀野见面的。」
「说好了哦。」
我接过话,把球还给了他。
近藤跑到篮筐下,迅猛地跳起将球扣进篮筐。
气势汹汹的扣篮使得球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晃动起来。
「如果我赢了……对了,就请你协力打倒那个小矮子吧。」
「凭我初中时候的经验就可以的话。」
“那就够了。”近藤点点头,摆出了决胜负的阵势。
通过猜拳,由我先攻。大概是决赛开始了,体育馆那边传来了声声加油。球一出手,连那声音都渐行渐远,能进我视野的只有近藤和远处的篮筐。
「准备好了吗?」
「嗯。」
砰砰的运球声十分轻快。少年篮球场比起学校体育馆的场地要狭小得多。我立刻就和近藤碰面,被堵住了进路。哪怕想用空出来的左臂推开近藤,他也纹丝不动,就像面对着一堵岩石。
「身体很结实呢。」
「因为在锻炼。」
「说的是。」
我一边用左臂推开近藤,一边试图转身过他,
「太天真了!」
然而,我仍没能甩开他。每想向前一两步,就会受到近藤的防守。不愧是全国大会常连校的队长,实力并非名不属实。但是被他说“天真”,我还是很恼火。
「呃……」
我和近藤保持着眼神交汇,上半身微微下垂。从右手变为左手的变向运球,一次反弹。直到身体追上了伸展到极致的左臂,二次反弹。再通过三次反弹,穿腿运球一转身,左手再次接到了球。眼前开辟出的是一条带球路线。
首先一分。
近藤以纯粹的身体对抗来缩小距离,我毫不退缩地张开手臂。按照近藤的规则,无论在自己回合投进多少球,如果不夺走对方进攻权而得分,就无法获胜。必须想方设法夺得球权,但这比什么都难。
我陷入了进攻的困境。
如果要直截了当地表达我的现状的话,只有这句话了。而且,近藤渐渐开始读懂我的动作,我很难再轻易得分。我湿透的衬衫,和近藤皮肤上的汗珠,见证了时间的流逝和比赛的激烈。
「呃啊……!」
近藤抓着球,把我推开,来了一个灌篮高手般的两步投篮。这几乎可以说是近藤的固定战术。利用身体力量突破,篮下投篮。想要阻止他,就必须要在哪个环节切断他的带球。可我和近藤的体格差是很大的阻碍。
「刚才也太犯规了……!」
「只是你太弱了!」
他向发着牢骚的我传过球来。我接过球,一边轻冲一边假装拖延时间,调整着呼吸。在体力和力量等肉体层面,我完全不敌近藤。然后最要命的是,他像傻子一般律己。
「陪前辈打球的部员想必很辛苦呢。」
「啊?他们太弱了,该锻炼一下的。」
「太荒唐了……」
想要获胜,我绝不能疏忽让出球权,也不能在夺近藤的球时手软。在这样毅力体力耐性的比拼中,一年的空白期太长了。近藤喘着粗气,看起来还很从容。一定是从平时的练习开始就做了相当辛苦的训练计划吧。
我退后跳投,模仿优马来了个后仰跳投,球掠过球框,偏离轨道。
如果讨厌正面对抗,通过中距离投篮和三分球也能拿到一分。然而,这样带有一些算计的投篮根本进不去。
「差不多该撤回了吧。」
球在地面反弹,飞向他处。近藤跑去取球,他的背影比喘着粗气的我看起来要更从容一些。
「……撤回?」
「我们打篮球不是什么逢场做戏过家家。」
近藤猛然把球一扔。那是我在不知何时,对他说过的话。
我用胳膊擦掉淌到下巴的汗水,腿已经软到不行了。近藤带球过来绕过我,一个扣篮。
「别把我和你之前的队友相提并论。」
「确实,是我误会了。」
我曾认为哪怕有一年的空白期,也能与近藤一较高下。在社团里打篮球,终归是玩耍的延长罢了。而我就是被仅有如此的队友,给背叛了。
「明白就好,明白了的话……」
近藤传了个笨球,我抚摸着球粗糙的表面。
「前辈为什么要管我呢?」
绀野和我原来是一个圈子的,交往过的恋人关系。绀野和近藤是社团的经理和队长。我和绀野之间确实有着关系,但应该没有直接把我和近藤联系在一起的物事。
更重要的是,去年的我露骨地逃避了篮球,使我们更无关系。
近藤吃了一惊,表情变得很是为难。
「……是责任。」
“你可能不知道呢。”他做了如此开场白。
「我也是从初中开始打篮球的。是全国大会常连的私立学校的二队队员。因为是跟班制,很讨厌一直待在二队,就来到了公立学校,但那无所谓。和那个小矮子一样,我也在找你.……一直在找你啊。」
拥有全国大赛常客篮球部的私立学校,对此我有着线索。
「我和优马是从中学开始的老交情。我也听说你被他们大发脾气,放弃了篮球。优马因为受伤被取消了体育推荐,把他邀请到我们篮球部的,就是我。」
「原来如此。」
「没能教育好后辈,给你添麻烦了。」
「……这不是学长的错,请不要道歉。」
「所以我才说这是责任。」
近藤苦着脸如此说道。
这就是所谓在交往上绝不欠情吗。我翻转手掌,击打随着重力开始下落的篮球。这种有规律的运球已经反复进行了几千次,甚至可能是数万次,早已刻于我身。吸在手上的触感,不自觉地让我回想起初中时代的记忆。
「我……事到如今也根本不打算原谅他们。」
使我蒙受冤屈的,优马过去的队友也好。还是相信了这份冤屈的,我过去的队友也好,我都不打算原谅。
「我不会说让你原谅他们的。」
「谢谢。」
我以锐角投出一个强势上旋球。
近藤也跟上了突然加快节奏的我的动作。
不过哪怕是我,也不是以玩玩的心态打篮球的。
「!」
突破后的背身转身。我也不认为这种程度就能挣脱近藤。我背对着跟随着我的近藤,奋力一跳。一边单手推开近藤,一手接住了球,投篮。在距离近藤很远的位置,仅凭用腕急球便描绘出了一条弓形轨道。
过去因为玲央被紧黏围攻,而无法得分的比赛并不少见。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玲央的独角戏固然精彩,但也正适合瞄准针对。
勾手投篮。
所以为了玲央不被孤立,为了队伍的胜利,我磨炼过一些小技巧。
为了即使没有玲央那么强大,也能和他并立。
「哪怕是我,也不是在过家家啊。」
篮球落地,球网晃动。
正因为是认真的。
如果有这样的想法,就决定再也不来第二次了。
「解脱了吗?」
捡起滚落的篮球,近藤向我露出邪恶的笑容。
「你这家伙,还喜欢篮球对吧?」
「哈啊?」
「明明喜欢,还在那里喊着讨厌讨厌,虽然知道是无用的埋怨,但这让我最不爽。」
说着,近藤把球一扔。
「嘛,虽然还没决出胜负,但我会遵守承诺的。」
「什么?」
近藤从我身边走过,推开栅栏的门,扭身猛然用力,抓住了什么东西。
「喂!你在干什么啊!」
「……绀野。」
绀野被近藤乱扔到球场上,一边整理着被扯下来的头巾,一边对着她咬牙切齿。
「都到了公交车时间了,我还在想着你到底在哪里闲逛,没想到你在这种地方!!」
「你从中间就开始偷看了,你以为我没发觉吗?」
「呜……!」
「你不也是因为想和在那里的人说话,才躲起来的吗?」
「吵,吵死了!」
应付着嚷嚷的绀野,近藤挥着手就要搪塞过去。
就像在说,我不能陪你吵架。
「好好。我会回公交的,但你在问题解决之前不能回去。」
「哈啊?」
「这是队长权限。最近你总是神经兮兮的,我们练习都不顺畅。」
「……才没有神经兮兮的。」
「在装傻呢,再见了。」
近藤关上栅栏门就走了。和刚才完全不同,尴尬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球场。
「事到如今,你还来做什么啊?」
绀野打破了沉默。她不耐烦地撩起头发,哼了一声。
我和她交往的时间不算长久,但也称不上很短。我知道那是不是虚张声势。
想来,她一直在虚张声势吧。
「抱歉,说实话由我来说……不,是借口呢。」
「什,什么事情啊?」
「我,在初中时打过篮球。」
「……!」
听到我的话,绀野咬紧住嘴唇。这同时向我宣告了两件事。
一个是,绀野早已察觉到了这点。
另一个是,绀野并没有向我过问。
「我因为被强加上优马受伤的罪名,放弃了篮球。然后我打算不再和他们扯上关系,离开了那里,转学到明进高中。改变了发色,故意乱穿制服,打算通过高中出道,将那件事情隐瞒下来。」
本来应当在春假的屋顶上说的话从我嘴里滑出。或许在还在交往的时候我就该坦白。我没有那么做,是因为我无法完全相信绀野,因为我无法断言,绀野不会抛弃我。
「和你一起度过的时间很开心,这不是谎言。但我已经设下了防线。因为那只是我通过高中出道装饰的结果,想着如果全部暴露出来的话,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我没有完全相信你。」
因为遇到了讨厌的事情,所以选择逃走。
我自认为绀野在看到如此软弱的自己时,一定会对我生厌。因为绀野和我不同,她真正拥有着强大实力和与之相应的自信。总的来说,是和玲央一个层面的人类。哪怕一句一句不断重复的“喜欢你”,我和绀野所带的感情也只是相像,而完全不一样。
正因为这样的误会,我和绀野的关系才会破裂。
和绀野交往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但我仅仅满足于快乐,而没有继续向前。
就像我不让她插手自己的事情一般,我也从未深入了解过绀野的内心。
这真的能称为『在交往』吗?
「真正的我就是这样不体面的人。这样的话,是不可能继续交往下去的吧。我一直以为绀野会理解我。一直瞒着你,对不起。让你惯着我,让你忍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桐谷曾说过“从互相认识开始。”我认为这句话很对。我一直在隐藏自己,并且没有真正去了解绀野,只是在表面上维持着关系。所以没过多久,这段关系就破裂了。
说完之后,两人再次无言。我稍微抬起了低垂的视线,看到绀野紧紧握着的手颤抖着。伴随着充满愤怒的脚步声,绀野向我走近。
绀野高举手臂,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你给我安静好好听着啊……!!」
我已经做好了无论听到什么都无可奈何的心理准备。
我对自己所做事情有所自觉。交往的时候也好,被甩后也好。
“抬起头来!”绀野狠狠地说道。我抬起头,她那锐利的猫眼直瞪着我。
「我没有看不起以前喜欢的春人啊!」
「咕噜。」
咚的一声,她的脑袋撞到我胸口上。拍打着我肩膀的双手也毫无霸气。
「你很没出息这种事,我可是非非非非非非常知道的。明明打扮得很潇洒,却不知道一些奇怪地方的常识。明明交际关系出色,却完全不赶时髦。甚至连接吻都没主动过,更进一步也是,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恋爱晚熟,但就是不对我出手!」
「哎,哎哎?」
绀野的发言令我困惑不已。不,我虽然承认全是我的错,但通常情况,偏偏会强调这点吗?如果说得太大声我会死的,社会性的。
我不知道是要抓住她的肩分开,还是说要抱紧她,最终放下了迷茫的手。
「明明正因为是这样的春人,我才喜欢上的。明明是想让你更加了解我,想让自己更加了解你,我才那么努力向你表白的,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拍打我肩膀的手停了下来。我听到了轻轻抽鼻涕的声音。
「你稍微,也相信一下女朋友啊……」
「……对不起。」
不属于我的水分打湿了我的衬衫。
几十秒,或者像是几分钟般漫长的时间,我等待着绀野恢复平静。
「……」
我把纸巾递给离开我胸口的绀野,她默默地抽了抽鼻子。使劲擦着眼睛逞强说“我才没有哭。”从我们初次见面开始,她就是这么个语气。好像为了掩饰眼睛之下微微泛红,她扭过脸去。
「哼,还是朴素样子比较好吧?」
看似在吵架的话,也只是在逞强罢了。这样的绀野勾起了我的笑点,差点没笑出声。
「你可真是没变啊,千……绀野。」
差点叫出她的名字,赶紧改口。明明是我主动断绝的关系,还在用名字称呼,太过亲昵了。“她一定会生气吧。”我战战兢兢地观察她的样子,她看起来果然很不爽。
「那个『绀野绀野』叫着,太见外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是用名字叫吧,以前不就是那样叫的吗?」
「……啊啊。」
真的好吗?我不禁有点担心。但既然绀野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吧。如果用名字来称呼绀野这件事暴露了,那个全名从桐开始的人会变得超吓人的,但就顺其自然吧。
绀野用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摇了摇头。
「啊……在这等太久了呢。公交已经走了。春人,你会送我回去的对吧?」
「哎……」
「不想送吗?」
我真恨你啊,近藤前辈。
我被迫陪着绀野去学校拿坐公交的行李,在此期间,我一直接受绀野向我发泄的积攒已久的郁愤,比打篮球还要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