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来西豪高中任教,已经四个多月了。
我,大隈香苗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神经总是紧绷着,充满了压迫感。虽然有人会指导我工作,可是谁都不会对我温柔以待。明明有很多的同事,却感受不到什么人情味。我讨厌这样的职场。
老师会对学生恶语相向。受这样的气氛影响,新来的我也同样挨了不少骂。
搞不懂自己是老师还是学生,是大人还是孩子的这种立场,让我感觉心情很不好……
最重要的是,我讨厌被强迫去做一个不温柔的人。
我并不想去骂人,也不想故意地去伤害别人。
搞什么,搞什么嘛,难道说奇怪的人是我吗……?
回想起来,现在的这个状况可能就是上天给爱说谎的我降下的惩罚吧。
我变成了丑陋的人,变成了不断去说谎的大人。
人生的齿轮第一次出现差错是在什么时候呢……没错,我想起来了。就是在我感受到自己与同年级学生的『差距』的那个时候。
我记得,那是我刚上高中后不久。
我在初中的时候有打过篮球。不过,由于即使到了发育期,个子也并没有长高,所以在上高中后就不打了。
应该说以整个人类尺度为单位来看的话,这种事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可是,对于我个人来说,却是个大问题。
从那一件事开始,我一步步地见证了,周围人的耀眼变化。
周围的人个子长高了,而我没有长。
周围人的胸变大了,可是,我却并没有变。
周围人都交了男朋友,却没有任何人将我当成恋爱对象。
周围的人都对衣服和化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我还是更喜欢游戏和点心。
我一直,都没有改变。我并不知道长大的方法,这让我无比的苦恼。
然后,高二的时候,进行了一次前途志愿调查。
即使是已经成为了教师的现在,也觉得这种残酷的东西简直是不可理喻。赶不上周围人步伐的人,就算是被问到「能做什么」「想做什么」,也不可能回答得上来吧。
我当时很是为难。不过就算如此,也还是必须要将前途志愿的调查表交上去。
就连要和志愿指导老师面谈这点也是被擅自决定的,现实毫不留情地向我逼近。
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被催促的坏境,于是最终放弃了思考。
为了能够尽快摆脱这个前途志愿调查,于是我便谎称「想要成为一名教师」。
教师。这是一种我非常了解其工作内容,而且是即使将其当成梦想别人也说不出什么的高尚职业。也是无法长大的我,唯一能够让大人们闭嘴的武器。
「大隈,你,将来想要从事什么工作啊?」
「……我,想要成为一名老师」
「想当老师啊! 这个我有经验,可以从头开始教你该怎么做哦。首先,大学呢要——」
渐渐地,在我的心中,谎言成为了真实。我开始打心底里认为我从出生起就喜欢去照顾他人。成为教师是我终其一生都想要去实现的梦想。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学得还算不错。
在大学毕业,完成了教育实习后,我真的成为了一名教师。
成为一名我自以为十分了解,实际上却什么都不懂的教师。
……曾经作为自己梦想的名为教师这一职业,现在也已经不知道它到底是个怎样的职业了。
自从到西豪高中工作以来,我觉得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普通被一点一点地全部替换掉了。
这所学校,眼中只有成绩和录取率,完全不会去考虑学生个人的事情。
倒不如说,为了让学生好好学习,校方十分推崇这种将他们当成家畜一样的对待方式。
这在重点高中当中是理所当然的吗?从法人的角度上去做利益考量的话,这是很平常的事吗?
由我来斥责这些学生,真的好吗?
说到底因为成绩差就去斥责学生真的合适吗? 这真的算得上是教育吗?
哪怕是在今天,我也依然能够梦到,只是由于成绩不好就被痛骂的,哭泣中的学生的面容。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当中,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了。
虽然不知道,不过,我还是时常会去想。
现在的我,是不是已经成为了那一天即使是说谎也要去成为的大人了呢。
*
胡桃做的烤牛肉很好吃。
吃过晚饭后,我和胡桃又一起喝了杯茶。
然后是洗盘子,洗澡,收拾桌子,从壁橱中拿出被褥铺好。
我们平淡地做着每日饭后的例行工作。
很安静,对话就仿佛是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我们好像也成为了那些散落在农田间的空房子当中的一员——就好像是混在那些房子当中一般,静静地生活着。
真是奇怪。明明没有吵架,彼此之间却陷入了这样的沉默。
「…………」
平时的话这个时间我都是在看起居室电视的,不过此时我却离开了餐桌向檐廊走去。
想要在晚风中乘乘凉,顺便让头脑稍稍冷静一下。
将巨大的落地窗嘎啦嘎啦地打开,我感受着地板上的木纹,从檐廊中伸出脚坐了下来。
抬起头,看到夕阳正从远处的山上徐徐落下。
日落的时间也慢慢地早了起来。
乡下这种地方,生活总是缺少变化。这里没什么人,时间也总是在缓慢地流逝着。
因此,人们便将防灾广播当成是生活的基准。在听到「各位早上好」的时候便会起床,听到「好孩子现在该回家了」的时候便会开始做晚饭,大抵如此。
由于生活十分准时,所以自然也就很容易注意到日落时间的一天天变化。
太阳渐渐隐去了它的身影,夜幕逐渐笼罩了四周。
呼地,夏日的晚风吹过。与此同时,树林中也传来了夜蝉的鸣叫声。
这是一种像是铃声,但是又与铃声有着根本性的不同的,尖锐的声音。秋蝉和寒蝉的振翅声会让人联想到潜藏在明媚夏日背后的影子,而夜蝉的振翅声则是会让人联想到夏日漫漫长夜的开始。
真是讨厌的声音,有种闭上眼就会堕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的感觉。
堕入在偷听的那间教室中所感觉到的,重油一般的黑暗……
「那个,前辈,这个是什么?」
将我拉回到现实的,是胡桃的话语。
我转过半个身子回头看去。
ぴらぴらと揺らしながら、こちらに见せている。
只见胡桃正拿着一张单子,哗啦哗啦地摇晃着展示给我看。
「抱歉,一直都放在那里没有管。那个,是暑期讲习的计划表啦」
「不,是计划表这点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啦,我好奇是的这下面写的东西」
胡桃手指指着的,是单子的最下面。
也就是暑期讲习的最后一天,八月三十一日的那一栏。
「这个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的这个『犒劳会』是什么?」
「嗯—,这个嘛,怎么说呢。就是一个类似于暑期讲习的庆功宴之类的东西啦」
「庆功宴? ……啊—,请等下,我记得在暑期讲习第一节课的时候,班主任似乎也有说过类似的话。好像是说最后会有一个很欢乐的活动,让我们好好努力」
很欢乐的活动,么。说的倒是好听,明明最后欢乐的只有那一少部分人而已。
所谓的犒劳会,是一种会按照传统惯例举行的无聊活动。
「虽说是庆功宴,不过其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一般人所说的那种庆功宴啦 。简单来说,感觉更像是好班学生教坏班学生学习方法的这么一个宴会」
「啊,这样啊,是自愿参加吗?」
「坏班的学生,原则上是强制参加的啦。好班的学生应该是自愿参加的」
「呜哇,认真的吗……」
胡桃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踩到了狗屎一般,满脸的不愉快。
「还要让自己并不认识的人来给自己讲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事么,这不是糟透了吗?」
「表现自我,么。怎么说呢,虽然不太清楚,不过确实可能有『满足好班的学生的认可欲求』这样的目的在里面。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学校想要将好班的学生神化」
去年的犒劳会也同样十分不堪。有的人在同年级的学生面前大谈模拟考试和英语单词的重要性,有的人只会去和可爱的女生说话,实在是恶心至极。
嘛,不过对于我来说,由于只要简单附和一下那些在那边高谈阔论的好班学生就可以了,所以反倒要比上课好得多,毕竟还能顺便喝点东西。
胡桃将计划表放到了桌子上,「哈啊」地深深叹了口气。
「唉……这么万恶的活动真亏学校想得出来啊……」
「我觉得是否称得上是万恶还是因人而异吧。不排除真的有想要去教别人学习方法的人哦」
「其他人的事怎样都好啦,现在重点是,我是否会受到伤害。因为我是以我自己为中心来观测这个世界的,所以所有我不喜欢的东西都是垃圾」
嘛,毕竟是我所憧憬的那个星宫胡桃,会这么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于是我在早就知道了回答的情况下又这样问道。
深吸了一口气,我将早已准备好的问题问了出来。
「……既然这么讨厌的话,那我们就在这个活动上大闹一场不就好了嘛?」
以大型的活动为目标的话,所进行的恐怖袭击可以说也是相当大规模了吧。
如果放在平时,就算是立刻决定要进行恐怖袭击,然后召开作战会议也不奇怪。
「在活动上大闹一场……也就是说要进行恐怖袭击没错吧,是这样,没错吧……嗯—……」
可是,胡桃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胡桃的目光依旧落在暑期讲习的计划表上,嘴弯成了へ字形。
我知道的,胡桃并非是对恐怖袭击有任何的不满,只是单纯地在犹豫罢了。
庆功会,恐怕也是和暑期讲习算在一起的。如果我们发动恐怖袭击的话,那么暑期讲习的负责人大隈老师肯定会成为受害者。肯定又会被年级主任不讲道理地责骂一通,然后大哭一场。
正是因为可以预想到这样的未来,所以胡桃才会没办法轻易地说出想要进行恐怖袭击。
我们两个之间,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目光看向窗外,太阳也马上就要落山了。
差不多该把灯点上了。那种堕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的感觉,又再次向我袭来。
「虽说也不是不想对那个无聊的慰劳会……发动恐怖袭击啦……」
不管等了多久,胡桃都没办法对恐怖袭击的这件事轻易地说出yes或no。
我稍稍觉得有些遗憾。并非是对胡桃,而是对我自己。
我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想让胡桃来做这个决定。不管最后走向的是毁灭,亦或是会伤害到谁,只要是胡桃所决定的事,我都已经做好了觉悟要陪她到最后。
但是反观胡桃现在的这个样子,让我都不知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了。
对于事到如今还指望胡桃来帮忙做决定的自己,心中难免会涌起些许遗憾。
不管是成长也好,退化也罢,我都必须要变得更强。
「呐,前辈。哪怕就现在也好,您愿意先暂时成为我的正义吗」
胡桃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不可思议的话。
我抬起头,发现胡桃正一脸沉思地看着我。
「诶? 等下,这是什么意思?」
「『将这个狗屎一样的暑期讲习搞得乱七八糟的才是我们的目的。在这个过程中,即使有人会因此受伤,我们也不应该在意』」
听到了这样的话后,我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扮演一下胡桃心中的正义没错吧。
「那个,我想想哦……『丢掉了笔记本的那个老师,大隈老师也很痛苦,对这个学校也同样抱有疑问。那么,她和我们就是同样的人了,我们不应该让她哭泣才对』」
「『就算是被强迫的,那个老师有对学生恶语相向这一点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教学的方式也肯定十分劣质。我觉得这足以用来作为我们报复的理由了』」
「『可是那个眼泪应该不是假的。我们并不想要去伤害她。抛弃她的这一判断,必须要慎之又慎。这是会决定我们今后走向的重大决定』」
「……还以为会探讨出什么来帮助我下定决心呢,看样子并不行呢」
胡桃恢复了她平常的口吻,肩膀也垂了下去。嘛,看样子并没有探讨出结果呢。
这次,我和胡桃所抱有的感情,恐怕是一致的。
所以就算是做这种事,也并不能够得到答案。
「我们来亲一下的话,或许就会有所改变了吧?」
「……并不会改变什么的,大概」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亲了。正义之心与心中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并没有混到一起。
*
返校日过后的第二天,星期六。
大隈老师以得了夏季感冒为由,没有出席暑期讲习。
她所教的世界史课程,也全部改为了自习。
*
到了星期天,暑期讲习迎来了每周一次的假期。
我和胡桃将近中午才起床,吃了早饭兼午饭。
然后便是洗碗和打扫卫生,闲暇时间就在客厅中看电视度过。
两人分别坐在了餐桌的两侧,看到了不好的新闻就换台,最后专心看起了无足轻重的综艺节目。我们自起床后就一直待在家里。
虽说休息日也不是不能出去玩,但是不论是我还是胡桃,现在都没有这个心情。
更何况,今天就连天气都不适合出去玩。
一大早开始,猛烈的风就把这间古宅的窗子吹的嘎嗒嘎嗒作响。
厚厚的乌云铺满了整个天空,似乎马上就会下雨的样子。
在刚刚换台的时候偶然略过的新闻中,有在播放台风即将到来的消息。
八月,就是一个这样的季节么。
感到头痛的我,将其当成是气压所带来的问题莫名地接受了。
「……洗好的衣服,还是要赶紧收回到家里会比较好呢」
将电视遥控器放到了一边,胡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啊,我也来帮忙好了」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只是想看我的内裤吧? H」
「明明我是出于好意才会这么说的,还真是过分啊」
这么说着,我轻轻地笑出声来。这种贫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我们彼此之间也都并没有要争出个胜负的意思。
感觉,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希望现在的天气可以再稍稍放晴哪怕一点。
胡桃正要顺着檐廊向晾衣服的院子走去。
可是,手才刚搭上落地窗,动作便停了下来。
叮咚,地。室内的那个老旧的内线对讲机响了起来。
「真是的,到底是谁啊,在这种时候来……」
胡桃转过身,向右侧的玄关走去。
在这个家中,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来客人的时候都是胡桃去应对的。
并不是说家务就是这么分的,而是为了不将我的存在公之于世。
我只得到了胡桃的许可便住进了这个家。自然,这座古宅的实际持有者,也就是胡桃的亲戚们,并不知道我住在这里。高中生同居的事情一旦被发现,一定会被大人当成是很严肃的问题来对待吧。因此这也是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所做出的决定。
而且看样子,我们的这种警戒,似乎也真的派上了用场。
「胡桃,你在里面吧,快点开门—」
听到了从玄关那里传来的女性的声音,胡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发青。
正当我还在纳闷究竟是什么事的时候,胡桃蹑手蹑脚地向玄关走去。
然后,很快又折返了回来。胡桃一脸焦急的样子,手上不知为何还拿着我的鞋子。
「前,前辈,请拿好鞋子藏起来」
「诶? 为什么? 是谁来了」
「是我母亲啦……!别管这么多啦,请快点快藏起来,快点快点! 要是我们偷偷同居的事情被母亲知道的话,不知道又要被说些什么了」
「阿啦? 门并没有锁吗? 真是的,我都说过要你注意点了,我开了哦—」
现在不光是不能发出声音了,就连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我拿着被胡桃塞过来的鞋子,赶忙躲到了附近的壁橱里。
漆黑的壁橱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我就像是胎儿一样弓起了背,总算是钻了进去。
在我屏住呼吸藏好的那一刻,从壁橱纸拉门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与地板的咯吱作响的声音。
胡桃的母亲,似乎已经进到了家里。从这里能够听到二人的对话。
「啊啦? 意外地还挺干净嘛,我本以为会更乱呢」
「等下,妈妈。为什么要进来啊? 话说,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啊?」
「因为看到了台风要来了的消息,于是我就拿点食材给你啊」
「并不需要啦,我都已经囤了好多了……」
从对话中来看,似乎我住在这里的事情并没有暴露。
好险,因为孤男寡女生活在一起难免会出现一些不方便的场面,所以我将自己的行李都放在了一个其他的不是起居室的房间里。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幸运地救了我一命。
胡桃的母亲,依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开始和胡桃聊起了近来的状况。
「前几天,是返校日没错吧? 怎么样? 有好好地去上学吗?」
「……嗯」
「你说要暂缓退学的时候我还是很支持你的,不过也不用勉强自己哦。暑期讲习也是,虽说姑且也给你报名了,不过就算是请假也无所谓的」
「我知道啦」
「不用因为哥哥考上了好大学就有什么心理压力,那也和胡桃没关系啦」
「…………」
胡桃原来还有哥哥吗?对哦,说起来,复仇笔记上似乎有过这样的记述来着。
和胡桃没关系,胡桃母亲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不过真是如此吗?我觉得不同人会听出不同的意思,有人就会觉得是故意要在这种时候拿出这种事来作比较的。
至于胡桃到底是怎么想的……她选择了沉默。
我是不太明白啦。毕竟我并没有被母亲关心的经历,也没有被拿来和姐姐作比较的经历。
「哎呀,胡桃,为什么脸色那么阴沉呢? 不是都说了没关系了吗?」
「…………」
「胡桃小的时候,哥哥正值叛逆期。比现在的胡桃还要不服管。还说我是臭老太婆,相比之下胡桃就……」
「……我知道哥哥很优秀啦,所以快点回去吧」
胡桃就像是要打断母亲的话一般,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
「嗯? 我从来就没说过他很优秀这样的话吧?」
「您说了啊,一直都在说」
「我那是想要鼓励胡桃才会这么说的啊,不管是多么温柔的话语,要是对方拒绝倾听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吧?」
「我知道啦! 赶紧回去吧! 我现在也得去把那些吃的都放冰箱里了」
「我明明是在关心你啊,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呢」
「因为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都说了我没事啦! 够了,快点回去吧」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了。
看样子应该是胡桃将母亲强行地送到了玄关。
「要好好的吃饭哦,不可以总是吃泡面」
「都说了我知道啦! 我有在好好吃饭的」
「学校那边也马上就要开学了吧? 一个人的生活也就要结束了,在那之前要好好地收拾好行李哦。之后我会开车来拿的」
「……我知道啦」
话音刚落,便响起了玄关的门关上的声音。
我将纸拉门悄悄地拉开了一点,也同样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和车子逐渐远去的声音。
看样子应该是平安地让她回去了。没被发现真是太好了。
我从壁橱中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给您添麻烦了,前辈」
「没什么,这种小事根本就无关紧要啦。关键是没被发现真是太好了」
「……是啊」
感觉 胡桃的脸,比今早的时候又阴沉了几分。
「夏天也快要过去了呢」
胡桃走到檐廊的窗边,望着窗外小声说道。
天空很暗,下着小雨。那些洗好的衣物已经被些许打湿了。
我走出檐廊,一边收着湿漉漉的衣服,一边烦恼着。
接下来的我们,要怎么做才好呢。
大隈老师所处的境地,确实值得同情。
不过,我们并不觉得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就是错的。
有必要考虑一下了,那个叫做大隈香苗的老师,和我们是同样的人吗,还是不是呢。
我们真的应该对她抱有同情吗,还是不应该呢。
在这个夏末即将到来的当下,我们又应该如何去度过呢。
在听过了胡桃和她母亲现实的对话后,我突然又多了些陈腐的烦恼。
*
胡桃的母亲来过后的当晚。
正如预报的那样,台风无差别地袭击了我们所住的区域。
风呼啸着,大雨倾盆而下,给当地的房子和人员造成了不小的损害。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情,这就是每年都会来一次的,随处可见的恶劣的台风。
我从新闻上,得知了今晚的天气会很恶劣。
所以说,事先做了一定程度的应对。
比如关上防雨窗,将盆栽等容易被吹飞的危险物品转移到家中避难等等。
我们两个人商量着,将能想到的应对措施全都做了一遍。
……不过,我们对这间古宅还是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玻璃嘎嗒嘎嗒地摇晃着,感觉下一秒就要碎掉一般,很是恐怖。
但愿屋顶不会被掀起来。不过应该不至于吧。
为了能够掩盖住风声,我坐在餐桌旁,将电视的音量调高了一些。跳过那些没必要去看的台风新闻,最终停在了一个晴空万里的商店街中,一群快活明朗的艺人正在进行外景拍摄的节目上。这是我第一次庆幸节目的录制和播出之间存在着时间间隔。
「晚餐,要做点什么好呢」
在居家服外面套上了围裙的胡桃,站在厨房里这样问道。
「因为一直忙着去应对台风,所以一点都没准备」
「没必要勉强自己做饭啦,我们不是还买了冷冻食品吗?」
「……嗯,说得也是。不过,其实我也是想通过做饭来转换一下心情啦」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等你的。胡桃在自己喜欢的时候做就好」
「前辈又说这种迁就我的话了。感觉,有点对不起前辈啊」
胡桃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餐桌前,扑通一声扑倒在了桌子上。
圆滚滚的后脑勺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胡桃没有戴发卡,她的头发内侧的挑染就露在外面。
我抚摸着她的头,胡桃也只是鼓了鼓脸颊,任由我抚摸。
感觉就好像是一只任性的猫一样。
「呐,前辈,等台风之后,我们的这种心情也会随之放晴吗?」
「会吗,要是真的会的话就好了」
「雨过天晴的天空中,是否写有我们所寻求着的答案呢?」
「……这个嘛,不会的,我敢肯定」
我想起了第一次和七七扇见面后的那节课。
烦恼的我抬头望向窗外,飘浮在苍色天空上的大片积雨云上面,只有一片雪白。
望着那片云,我便想着。
上面没有答案,也没有标记,什么都没有写。所以说,就算是盯着发呆也没有用。
从我们牵手的那天起,我和胡桃就已经决定了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那么,自己的事情就必须全都由自己来决定才行。
和我们做出在这里同居这一决定的时候并无太大的区别。做出选择的都是我们自己。
这也是,我们所必须要肩负起的责任。
……虽然这些我们都懂,不过还是无法释怀,所以内心才会如此纠结。
「那要怎么办嘛……」
面对着趴在桌面上的胡桃,我又开始抚摸起了她的头。
在这间电灯只能勉强照亮的昏暗房间中,时间缓缓的流逝着。
或许,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对我们来说,才是最美好,最幸福的事情吧。
感觉就连这虚无的思考也慢慢地融化在了粘稠的空气当中。
「要不今天我来做饭吧,胡桃来帮忙的话,就能够在不勉强自己的情况下转换心情了吧?」
「嗯—,确实。前辈要是觉得没关系的话,那我也自然是没问题的啦……」
既然决定了,那就得先看看冰箱里的食材再考虑要做什么了。只要用手机查一下,就能知道要做什么了吧。要是有容易做的菜就再好不过了。
这么想着,我正要起身,就在这时。
在风声中,内线对讲机又响了起来。
我和胡桃两个人几乎同时向玄关的方向望去。
「诶? 谁会在这种天气来呢? 是快递之类的吗?」
「不会吧? 我不记得自己有买过什么来着」
「我也没有。不过如果与是这间古宅咖啡馆的经营相关的物资的话,倒是有可能……」
进货之类的吗,不过我并不觉得有人会在晚饭的时候送货啊。
更何况现在天气还这么恶劣,出门在外不死都谢天谢地了。
「……或许,是来寻求帮助的人吧」
「诶,那不是很不妙吗,总之,先出去看看情况会比较好」
胡桃从桌边站起身,向玄关走去。
不过,在这么大的台风当中,应该不可能有这么没常识的人跑到外面来吧,估计十有八九应该就是胡桃的亲戚。应该是和胡桃的母亲一样,想要来看看胡桃的情况吧。
说不定又会进到家里来,所以我还是先躲起来会比较好吧。
将放在檐廊外面的鞋子取了回来,我再次走向壁橱。
但是,就在我把手放在纸拉门上的时候,却忽然僵在了那里。
「……呜哇!? 等,等下! 前辈! 请快过来!!」
从胡桃的声音中,我听出了几分紧急的味道。
我猛地弹起身,向玄关跑去。
难不成是什么可疑的人吗? 如果是看准台风的时机来的话,确实很难呼救没错啦。
我到底在干嘛啊! 应该更加警惕一点才对!
「怎么了!? 没事吧胡桃!?」
我穿过走廊,冲到了玄关。
满脸惊讶地回过头的胡桃的后面,正是那个家伙。
站在那里的,确实是一个非常没有常识的人,对我们来说也确实是很可疑的人。
她的名字便是——七七扇奈奈。
穿着校服的七七扇,脸上正露着淡淡的笑容站在玄关前。
「晚上好,今天天气真不错呢?」
七七扇摇晃着她长长的马尾辫,沉稳地笑着。
这一瞬间,水滴四散飞溅。
她既没有带伞,也没有穿雨衣。从头到脚都全都湿透了。衬衫贴在她的身上,将她窈窕的身材曲线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这家伙在搞什么,为什么会被浇成这样。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来这里? 再说,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感觉现在真的是满头的问号。
对方可是七七扇啊,想太多也没有。只能先从眼下能够解决的疑问开始解决了。
我拉起胡桃的手,让她退到我身后,和七七扇对峙了起来。
「七七扇,有何贵干。话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怎么找来的呢? 要是你能保证听到原因后也不会生气的话我就告诉你」
「抱歉,我现在已经很生气了。这个条件我不接受,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哇哦,真是恐怖。我知道啦,那就告诉你好了。……莲君,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说着,七七扇从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块圆形的奖牌一样的东西。
「这个东西叫做GPS定位标签。只要和手机连上,就能随时知道这个标签在哪里了。本来的话是用来防止东西丢失的……知道怎么用了吧?」
「……不会吧,粘到我的行李上了? 什么时候?」
「之前碰到莲君的书包的时候,就……嗯」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我记得在学校里和七七扇接触的机会,应该没那么多才对。真的有过碰到我书包这样的事吗? 完全没印象了。
「真是的,还真是迟钝啊。那我要是这么说的话能想起来了吗?」
七七扇眯起了眼睛,说出了和那天一字不差的台词。
「『要和女孩子见面的话,不好好打理一番可不行哦? 看吧,你书包上全都是灰尘』」
……我想起来了,是逆搭讪的时候。是我在放学回家前被搭话的,那个时候。
我回到了平时使用的那个房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书包。
果然,在放小物件的那个拉链口袋里,发现了和刚刚七七扇手中一样的GPS定位标签。被算计了。因为这里平时根本不会打开,所以我并没有注意到。
原来如此,七七扇之所以能找到天体观测部,应该也是靠的这个吧。
我回到玄关,将这个GPS定位标签扔给七七扇。
「跟个偷窥狂一样。这种事已经可以算是犯罪了吧」
「啊哈哈,犯罪什么的,唯独不想被你们这么说啊」
七七扇单手华丽地接住了定位标签,顺滑地放进了胸前的口袋当中。
动作莫名地还挺帅的。还真是个难对付的家伙啊,一点都没变。
「你会找到这里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所以说? 你来干什么」
「这个我自然也会告诉你们的,总之能先让我进去吗? 虽说现在是夏天,不过在这种浑身湿透的状态下被风吹着还是很冷的,感觉都要感冒了」
「……还不是你,非要赶在台风的时候来 。为什么非要选这种日子来啊」
「这还用问嘛,当然是为了不被拒之门外啊」
「哈啊?」
我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而七七扇只是妖艳地撇了撇嘴。
「莲君,胡桃酱,我要是现在说想进去的话,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因为我今天,是为了谈大隈老师的事才来的哦」
一听到这话,我和胡桃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说到大隈老师,这可是,眼下的我们所必须要解决的课题。
为什么,七七扇会提到这个话题呢,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虽然抱有疑问,不过另一方面,我却不可思议地将这一切全都接受了。
啊啊,也对。这么想来,在学校的时候,确实总能够看到七七扇待在大隈老师的身边。
七七扇都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又想要和我们说些什么呢。
我很想知道。不,应该说我们,必须要去了解这些。
我和胡桃互相望向了彼此。
「话说,要是不让我进去的话,我就得在这种天气下回去了,会死的哦?」
「……浴室在你前面左手边中间的那扇门」
「哦,太好了。胡桃还真是机灵啊? 谢啦—」
我们彼此用眼神相互确认了一下,决定放七七扇进屋。
虽然看起来我们这个决定做的不情不愿的,不过我觉得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毕竟我们还没冷酷到会在这里说出「你就死在台风里吧」的程度。所以七七扇这样我们也很困扰。
*
「感谢让我用浴室,不然的话感觉都要感冒了,真是帮大忙了」
我和胡桃在平时起居室的座位上等待着,不一会儿,洗完澡的七七扇便回来了。
七七扇全身只有一条浴巾围在胸前,身上还散发着刚出浴的热气。
这副打扮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才好。正看着,胡桃突然踩了我两脚,于是我赶紧移开了视线。
「等下,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出来啊。换洗的衣服不是已经给你放在那里了吗」
「那个是胡桃酱的衬衫吧? 感觉有点小啊,尤其是胸部的部分。」
胡桃皱起了眉头,大声地咂了咂嘴,好可怕。
「……在你洗好的衣服晾干之前,就先穿我的衬衫好了。虽然男女款的结构上可能不太一样,不过大到一定程度的话应该也是能穿的吧,就先将就一下吧」
「这个提议不错。莲君的衬衫,是叠放在盥洗室篮子里的那个没错吧? 我先去穿咯」
「前辈,我穿过的那件衬衫你打算让其他的女人也穿上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话说,那个是我的衬衫来着」
胡桃「这样啊」地失落地说着,随后用比刚刚还要大的声音又咂了咂嘴。都说了这样子很可怕啦。
七七扇返回到盥洗室后很快,我们便听到了吹风机的声音。
要将那么长的头发吹干应该要花很长时间吧。我和胡桃又等了很久。
大约二十分钟后,全身只穿了一件大号衬衫的七七扇,再次来到了起居室。
「等下,七七扇前辈。下面为什么没穿啊,下面!」
「诶? 因为莲君的衬衫很长嘛,下面又看不见,所以我就想着这样应该也没问题吧」
「不,那个……! 哈啊……虽然并不是没问题,不过就这样吧」
胡桃叹了口气,精疲力竭地托着腮瘫坐在桌边。似乎是放弃了抱怨。
这样就好。七七扇是那种行动让人捉摸不透的奇人。基本上说什么都没用的。
七七扇从空位上拿来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我和胡桃的那桌前。
我们分别在方桌前的三面坐定,我和胡桃面对面而坐,而七七扇则是夹在我们中间。现在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我和胡桃正了正身子,将目光投向了七七扇。
「所以说……大隈老师的事指的是什么,七七扇前辈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嗯,这个嘛。我觉得差不多该是时候了,所以就来谈了」
「什么……? 是时候了……是什么时候?」
「七七扇,你在这个夏天都做了什么。差不多也该和我们说明一下了吧,把话说开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你们两个都不要再逼问啦。我承认是我不好啦……今天,我会把这一切都和你们说明的」
七七扇露出了比平时柔和了许多的笑容,向我们问道。
「你们啊,现在正在为那位名为大隈香苗的老师的事所烦恼着没错吧?」
用着为保险起见先确认一下的语气,七七扇向我们询问道。
「那个老师,病得还挺严重的。或者应该说,精神上已经崩溃了吧?」
「崩溃,应该不至于……虽然好像确实是哭了……」
「是你们造成的哦,都是你们进行这样的恐怖袭击,才会让那个人如此痛苦」
「…………」
「不过,另一方面,会变成那样我也有责任」
我还没来得及问所谓的「我也有责任」是什么意思。七七扇就继续说了下去。
「莲君和胡桃酱现在所烦恼的,应该就是到底该不该用恐怖袭击这种事来伤害被西豪高中的黑暗所折磨的大隈老师这点没错吧?」
「……干嘛,难不成你连我们之间的对话都偷听了吗?」
「我又不是莲君,所以是不会做那种事的哦……嘛,既然你会这么问,就代表我说中了没错吧。呐,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的烦恼呢? 要我告诉你们吗?」
「…………」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故意安排的」
七七扇淡淡地说完后,话锋一转。
「那么,事情既然都已经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了,我就先从这其中的经过开始说起吧?」
就和来活动室的时候一样,胡桃开始用并不适合现场气氛的明快语气开始解说了起来。
「一开始是去天体观测部的那个时候。我当时说出了『我会发起一场让你们没办法说出没什么大不了的的恐怖袭击的』这样的话来挑衅你们,就是想要让你们为了和我对抗,而去对暑期讲习发动恐怖袭击,这是我原本就计划好的」
「等下,这个话题需要追溯到那么久远的时候吗?」
「没错哦? 不如说,我的计划,这个计划本身就是在很久以前……我想想哦,大概是在你们用人体模型进行恐怖袭击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吧」
七七扇眯起眼睛,像是读出预先准备好的文章一般将真相说了出来。
「事实也正如我所计划的那样,受到了挑衅的你们果然发起了恐怖袭击。当然,也有可能是你们本来就打算反抗的,和我根本没有关系。不过总之,你们确实地发动了恐怖袭击」
我所回想起来的是「实行比七七扇规模还要更大的恐怖袭击」的这一目标。
原来在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中了七七扇的圈套了么……?
「然后呢? 在你们进行恐怖袭击的同时,我也一直在和大隈老师谈论着恐怖袭击的事情。将明细表还有考卷拿过去,这样就能够创造出对话的机会了」
学生指导室,还有其他教学楼的那间教室。在这些地方果然,进行的都是这样的对话啊。
「大隈老师就是暑期讲习的负责人。我知道,学校里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必然会去采取措施去解决。于是,我不断地向她施压,『请想办法处理一下学校的问题,我不喜欢学校陷入混乱,这种问题只能够找大隈老师商量』,就像这样向她说了很多无理取闹的话」
「嘛,既然是身处好班的你所说的话,老师们也不能当没听见吧」
「没错……不过啊,学校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一个新来的老师又怎么可能解决得了呢?」
七七扇的脸上露出了嗜虐的笑容,
「大隈老师肯定会被上司和我逼到走投无路吧。而且,莲君你们的恐怖袭击也没有停止,所以结果就是,她的心情无处发泄,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崩溃了」
「…………」
「刚刚听胡桃酱说,她好像还哭了?」
虽然话锋转到了胡桃身上,不过胡桃并没有回答。
七七扇耸了耸肩,用一副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继续说道。
「嘛,无所谓了。既然大隈老师崩溃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将大隈老师的笔记本交给莲君就好了。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这个状况」
「那个笔记本,是七七扇故意落在那里的?」
「没错哦? 不久前偶然捡到的。我就是看到了这个笔记本,才会将大隈老师作为这个计划的目标人选。怎么样? 到这一步为止都明白了吗?」
我和胡桃面面相觑,随即,将惊讶的目光转回到了七七扇的身上。
「……嘛,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算是了解了」
这个夏天,我总算是明白七七扇到底在做什么了。
会变成现在的这个状况的原因,我也差不多理解了。
不过,我还是没有听到最为核心的部分,也是我最想不明白的部分。
七七扇她,让大隈老师感到痛苦,让我们感到烦恼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以大隈老师为目标的这个计划的全貌,到底是什么。
胡桃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狠狠地瞪着七七扇问道。
「既然都说到这一步了,那么请回答我。到头来,七七扇前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吧,我的目的就是发动恐怖袭击,然后和你们成为同伴啊」
「您不会是想说将大隈老师搞到精神崩溃就是您的恐怖袭击吧? 少开玩笑了。我们发动恐怖袭击的目的可并不是为了去欺凌某个特定的人」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啦。我也自然不是单纯地为了折磨大隈老师才这么做的……我所要发动的恐怖袭击,还并没有结束。接下来,才是最有意思的部分哦?」
「……这是,什么意思?」
七七扇,露出了她至今为止所见过的,最为胸有成竹的笑容。
「在拯救大隈老师的同时,还对学校进行盛大而华丽的反抗……要是,真的有这样完美的恐怖袭击的话,你们会不会为之叫好呢?」
这个夏天最终的落脚点。七七扇所瞄准的,让我们为之叫好的恐怖袭击。
那是,我和胡桃所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呐,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拉大隈老师入伙? 如果我说我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你们愿意让我加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