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七局上

三十分钟前,张打了通电话给伊万诺夫。张的指令是:『待会儿有个姓林的杀手会来事务所,替我杀了他。』对方似乎完全中了张设下的圈套,居然大摇大摆地现身于敌营,真是个思虑短浅的家伙。从他轻易被挑衅这一点看来,八成是个头脑简单又性情急躁的人,并不适合当杀手。

伊万诺夫抵达华九会的事务所时,屋内已经一片狼藉,犹如用刷子沾了红色油漆四处乱甩般,墙壁和地板上都是飞溅的血沫。那个杀手正在隔壁的房间里和张说话。伊万诺夫跨过地上的尸体,也踏进隔壁的房间。

那个姓林的杀手还是个孩子。听说他是男性,却穿着女装,身材纤瘦,看起来弱不禁风,勒住他的脖子易如反掌。

伊万诺夫的手指使劲,打算勒死他。拇指按住气管,食指和中指按住颈动脉和颈静脉。林像只金鱼,嘴巴为了呼吸空气而开开阖阖,白皙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双眼也渐渐失去光彩。

快了——在伊万诺夫如此暗想时,他发现林的嘴巴正规律地反复动着。

莫非他在说话?在这种状况下?懂得唇语的伊万诺夫注视着林的嘴唇动作。起先嘴唇变圆,是「我」;接着,舌头微微卷起,是「是」;再来,下巴稍微往下,是「职」;嘴唇咧开,是「业」吗?卷起的舌头外露,似乎是「杀」;最后,嘴巴噘起,是「手」。

我、是、职、业、杀、手,我是职业杀手——这个男人确实是这么说的,他的嘴唇就是这么动的,一而再、再而三,仿佛反复诉说一般。

林的嘴唇闭上,伊万诺夫以为他快死了,谁知他咬紧牙关,做出最后的抵抗。他拿出另一把刀子,刺入伊万诺夫勒颈的前臂。那是一把奇形怪状的刀子,护手竟然是圆筒状。

「我不是说过没用吗?」

多亏平日勤于锻炼身体,这么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刚才明明如此说明过,这个杀手却依然学不乖。

此时,林的嘴角上扬,伊万诺夫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个男人在笑,虽然命在旦夕却仍露出微笑,他的脑子显然有问题。

林的动作尚未结束,他拔出刀子,对着伊万诺夫笔直举起。他的动作很奇特,刀尖对着伊万诺夫,手臂打直,看来宛若要将刀子递给伊万诺夫。他究竟想做什么?伊万诺夫无法理解。

林依然面带笑容,他的嘴唇又动了,这回的动作和刚才不一样。伊万诺夫再次读他的唇语,这次共有七个字:你、有、锻、炼、脑、袋、吗——你有锻炼脑袋吗?

你有锻炼脑袋吗?脑袋?锻炼?什么意思?

林用食指勾住刀子的护手,姿势活像举枪。该不会——伊万诺夫心念一动,但当他察觉时已经太迟,林采取了行动。

枪声响起。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击中伊万诺夫的眉心。伊万诺夫的双手松开林的脖子,身体逐渐往后倒,巨大的身躯砰一声沉落地板。

林一面咳嗽,一面说道:「……看来你的脑袋没锻炼。」

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

刀子里似乎飞出子弹,那不是幻觉。张说林的武器是刀子,原来那并不是普通的刀子?

朦胧的意识中传来林的声音。

「哦,这个啊?你不知道吗?中国的八十二式二型匕首枪。」

匕首枪?匕首型的手枪吗?

林转动着刀子,得意洋洋地笑了。

「既然是职业杀手,劝你最好记住世界各地的武器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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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方坐在车里看报纸。那是西日本的地方报纸,其中有则眼熟的报导。

内容是今晨于福冈市内的饭店发现一具女尸,警方正在搜索投宿该客房的男子下落。由于过去发生的两起案子也是采用同样的杀人手法,警方研判是同一名男子所为。

只要这个男人被逮捕,过去的案子便可以一并了结,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媒体会盯上市长的儿子。解决了一个问题,让宗方放下心里的大石头。

宗方看了手表一眼。差不多是丽子和紫乃原换班的时间。伊万诺夫去杀华九会的杀手,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应该收工了吧?宗方决定联络他。

打了电话,伊万诺夫却迟迟未接听。铃声持续作响,就在宗方打算挂断时,电话总算接通。

宗方露出冷笑问:「怎么样?他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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