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毒集团「洛斯艾萨斯」的三人组登陆福冈已经过了两个星期。走私的毒品顺利卖出,计划进行得还算顺遂。
当他们背着吉他盒走在天神的路上时,欧丘突然开口抱怨:
「……话说回来,没有好一点的盒子吗?」
吉他盒里装的并非吉他,而是各自爱用的武器。乌诺的是枪,欧丘的是冲锋枪,特雷因达的是刀械。听说这座城市里杀手众多,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随身携带武器,但欧丘似乎不喜欢这个盒子。
「没办法,这里是日本,总不能拿着冲锋枪盒四处走。」
「那也不用放在吉他盒里啊?」
「记得在盒子上写名字,不然搞不清楚哪个盒子是谁的。」
欧丘皱起眉头。
「这样简直像是自以为是安东尼奥.班德拉斯的滑稽街头乐队三人组。」
「乐队就取名为『Trio los Eses(洛斯艾萨斯三重唱)』吧。」
乌诺打趣道,欧丘啐了一句:「逊毙了。」
「你很爱抱怨耶。」乌诺叹一口气。「只要不会被人怀疑是药头,武器用什么盒子有差吗?」
「我们看起来已经够可疑啦。」
戴着帽子与墨镜,手拿吉他盒的多国籍三人组──纵使是在观光客众多的福冈,依然相当显眼,甚至有路人回过头来,频频打量乌诺等人。
「瞧,有人在看了,快笑。」乌诺用手肘顶了顶欧丘。「装出开朗的吉他手模样。」
「嗨!你好。」
见欧丘操着生硬的日文回以微笑,男性路人露出错愕的表情,立刻跑开了。
「呿!逃走了,臭小子。」
「别放在心上。」乌诺拍了拍开口咒骂的欧丘肩膀。「日本人比较害羞。」
「我老婆可不是这样。」
乌诺等人边说话边赶路,走了片刻后,天神西路映入眼帘,路上都是年轻人,非常热闹。
打从刚才开始,特雷因达便不发一语。他和欧丘不同,话向来不多,但今天连一句话都还没说过。
「¿Qué pasa, Treinta? ¿Qué tienes?(怎么了?特雷因达,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Tengo hambre.(我好饿。)」
「你最近一直吐,肚子当然会饿。」乌诺苦笑。
每次搭乘钓船搬运商品,特雷因达都会晕船。
「真是个我行我素的家伙。」欧丘也啼笑皆非。「先去吃饭吧,吃点寿司什么的。我们来福冈已经有一段日子,还没吃过地道的日本料理耶。」
「今天和人约好在前头的店见面,就在那里吃饭吧。」
说着,乌诺弯过转角。
乌诺一行人来到一家中南美料理店,位于从西路弯进的窄巷前方。
欧丘看了看招牌与菜单,露出明显的嫌弃之色。
「……这是墨西哥料理耶。」
「也有哥伦比亚料理和秘鲁料理啊。」
「不是菜色多寡的问题。说好的日本料理呢?」
乌诺带着满口怨言的欧丘和饥肠辘辘的特雷因达进了店里。
中南美料理店「Moreno」是一家颇为宽敞的店,有几个桌位,也有吧台座位和露天座位。店里播放的是在祖国也常听见的拉丁音乐,可以一面用餐一面欣赏表演。现在舞台上有个中南美吉他手正在现场演唱。
见面对象已经在深处的桌位等候。他是个叫做谷久院的日本男人,是这次计划的协助者。他的消息很灵通,对于福冈的毒品资讯了若指掌,也和几个毒品组织有往来,是现在雇用的中国人贩毒组织介绍的。他们说凡是有关福冈的毒品生意,问这个男人准没错。
「你就是谷久院?」
乌诺问道,男人点了点头。「嗯,没错。」
「我叫乌诺,这是欧丘和特雷因达。」
在简单的介绍过后,他们互相握手。
「你好。要喝点什么吗?」
「我要啤酒。」乌诺说道。
「我要龙舌兰。」欧丘接着说道。
「……」
谷久院询问盯着菜单不发一语的特雷因达:「你呢?」
「……」
「啊,抱歉,这小子不懂日文。」
乌诺代替特雷因达点了酒。他们聆听着吉他手的现场演唱,随便点了些料理。
不久后,餐点送上来。待前菜沙拉、墨西哥夹饼、馅饼、肉汤等熟悉的料理全部上桌之后,乌诺等人便和谷久院举杯干杯。
特雷因达吃了口料理,皱起眉头,喃喃说道:「¿Qué es esto? ¿Comida de cerdo?(这是什么?猪饲料吗?)」
「什么?」谷久院歪头纳闷,望向乌诺:「这小子在说什么?」
「他说『这间店的夹饼真是绝品』。」
他们大快朵颐酒和猪饲料。
「──你们有什么要求?」
谷久院立刻带入工作话题。
听他询问,乌诺说出了正题。
「我要请你帮忙。」
「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老实说,我们打算在福冈做大麻生意。」
闻言,谷久院瞪大眼睛。
「大麻?」
「嗯,没错,以后是大麻的时代了。」
乌诺用坚定的语气说明。
现在,以美国的华盛顿州及科罗拉多州为首,大麻合法化的风潮逐渐扩展到世界各地,因此墨西哥国内的贩毒集团也纷纷开始致力于大麻生意。
目前,贩毒集团是以墨西哥、哥伦比亚及牙买加产的商品为主流,透过货车越境、加勒比海船运或小型飞机空运等方式分批销往美国。
由于部分州合法化,使得大麻不光是需求,连供给也随之暴增,现在想要就可以轻易买到。以后,客户对于品质的要求想必会越来越高。
「和别人做同样的事是赚不了钱的。」欧丘也插嘴说道。
不懂日文的特雷因达无法加入谈话,只能默默把食物送进嘴里。「Este chorizo,si está bien.(这个西班牙香肠倒是不错。)」
在其他贩毒集团销售中南美洲产的便宜大麻时,自己则是推销市场上少见的高品质澳洲大麻──这就是洛斯艾萨斯的计划。
听了乌诺的一番话,谷久院沉吟道:
「澳洲大麻啊?确实不错。」
贩卖澳洲大麻还有其他好处。如果亚洲也开始推动大麻合法化,届时洛斯艾萨斯就能独占澳洲大麻的通路。这就是所谓的前期投资,他们要趁现在建立通路。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需要流通据点,就像墨西哥的维拉克鲁兹市那样足以成为活动中心地的城市。
而洛斯艾萨斯看上了福冈。
福冈距离外国近,有亚洲门户之称,只要占得这个地盘,就能够开拓各种通路。把澳洲生产的大麻运到福冈,即可经由福冈卖到韩国、中国、北韩,进而销售到欧亚大陆各地。另一方面,倘若经由东京,也可从夏威夷走私到美国;运送至北海道,则可经由鄂霍次克海与俄罗斯交易。
从毒品的生产、流通至贩卖,全都以福冈为中心控管──建立「福冈集团」,即是洛斯艾萨斯进军亚洲的计划。
「我们现在把货交给中国人卖。」
乌诺等人来到日本后,便伪装成买家,和贩毒组织的中国人接触,并与他们达成交易,由他们销售洛斯艾萨斯的货品给顾客。
「不过那只是个十人左右的小组织,赚到的钱有限。我们想做更大的生意,需要更大的组织来协助我们。」
「Quiero algo dulce.(我想吃甜点。)」
乌诺无视特雷因达的话语,继续说道:「听说在福冈做毒品生意的是一个叫做乃万组的黑道组织?」
「现在势力最大的确实是乃万组。」谷久院回答:「从前牟田川组也有在做毒品和军火生意,不过干部和组员接连被杀,现在顾不得生意了。还有一个叫做兽王的香港组织也曾想进军福冈,但在几个月前撤退了。」
现任药头谷久院所说的话可信度很高。
「所以你希望我帮你们和乃万组牵线?」
说穿了正是如此,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说来伤脑筋……」乌诺露出苦涩的表情。「我们雇用的中国人贩毒组织和乃万组好像发生了纠纷。」
「嗯,是啊。」
「我们委托那些中国人药头在中洲卖我们的货,而中洲好像是乃万组的地盘,有个中国人被杀了。」
「¿Cuál comeré? ¿Helado de coco o gelatina de mango?(你们觉得椰子冰和芒果果冻哪个比较好?)」
「然后中国人一怒之下,又去攻击乃万组的成员。」
谷久院盘臂沉吟:「这可棘手了。」
「真的,根本是给我们找麻烦。」
欧丘喝着第三杯龙舌兰,如此说道。
「这个嘛……」谷久院摸着下巴,陷入思索。「既然这样,只能舍弃中国人,和乃万组联手。乃万组在缉毒部和组织犯罪防治课里都有人脉,靠着贿赂警方获取搜索行动的情报。如果你们要在这个城市做生意,最好和他们打好关系。」
「这种警察到处都有啊。」
曾经也是贪渎警察的欧丘嗤之以鼻。
在外国做生意时,获取当地黑道的协助,是贩毒集团常用的手段。乃万组在警界有人脉,可说是极富魅力的优势。
「问题是乃万组愿不愿意合作。」
「怎么办?乌诺。」
「我有个办法。拿中国人当饵,他们应该会上钩。」乌诺面露贼笑:「既然决定了,立刻开始行动吧。谷久院,帮我联络乃万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