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局上

林宪明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懒洋洋地从充当床铺的侦探事务所沙发上起身,揉着眼睛环顾四周。

他发现床边有脱下的衣物,不禁不快地皱起眉头。一大早就看见这种惹人心烦的东西,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事务所依旧脏乱不堪。自己那么努力收拾整理,为什么会乱成这副德行?他的心情已经突破烦躁,来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莫非同居人得了不把屋子弄乱就会死的病吗?

「——呀,小林。」

同居人的声音传入耳中。马场一如平时,悠悠哉哉地对林说道:

「早安。」

马场站在事务所角落的流理台前。林听见猛烈的流水声,马场似乎正在清洗东西。

「……嗯,早安。」林克制呵欠,也打了招呼。「原来你在家?」

昨晚,马场说重松有事找他,之后便出门了,在日期改变以后还是没回来。他似乎是在林睡着以后回来的,林完全没有察觉。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唔?早上。」

「你跑去哪里啦?」

「去中洲喝了一会儿酒。」

根本不是一会儿吧,明明喝了一整夜。

「和重松?」

「不是。」马场依然面向水槽。「自己一个人。」

「哦?」

林暗想,这可真稀奇。这个男人通常是和别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喝酒,这回居然独自喝闷酒?或许是心情使然吧。

「肚子饿了呗?要不要吃点东西?」

闻言,林点了点头。「好啊。」

「我正在洗米,你等一会儿。」

马场花了几分钟洗米,接着打开电锅的开关。

林从沙发上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洗把脸、换了套衣服,梳理凌乱的褐色头发。

「这么一提……」林突然想起一件事。「重松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唔?哦……那个呀。」马场用若无其事的轻松口吻回答:「只是委托我工作而已。」

「这样啊。」

待一头乱发恢复光泽,林往沙发坐下来,打开电视。

电视上播放的是福冈地方电视台的节目,正好是天气预报时间。今天的天气是阴后转雨,部分地区打雷,降雨机率为80%。画面中的气象播报员提醒民众出门记得带伞。

会下雨?林皱起眉头。

今天他原本打算去天神购物,这下子兴致全消。

一周的天气预报也不太理想,福冈、佐贺、熊本、长崎都是成排的雨伞记号。根据气象播报员的说法,受到低气压和锋面影响,这个礼拜九州北部都会持续降雨。

天气预报之后是体育新闻,播报的几乎都是本地的热门职棒球队福冈软银鹰的新闻。某位资深选手宣布将在这个球季结束之后退休,电视上正在播放他召开记者会的片段,以及他回顾二十年职棒生涯而感慨哽咽的画面;除此之外,还有他二十年前入团记者会时的青涩模样,与日本大赛中单场敲出三发全垒打的全盛时期影片。

见状——

「是么?这个人也要退休了……」

马场凝视着电视,感慨良多地说道。

「这个时期的伤心话题真多呀。」

进入十月以后,球季迈入尾声,联盟排名与个人成绩随着例行赛结束而确定,选手也必须开始考虑今后的出路。最近的职棒新闻里,常常可以看见各大球团的选手身穿西装宣布退休的画面。

「他是从我小时候就开始活跃的人,想想真是感伤呀。」

马场垂头丧气地说道。

身为球迷,见到长年支持的选手脱下制服时的心情,是林难以揣度的。

「话说回来,他也真厉害。」林凝视着画面中沐浴在镁光灯中的选手说道:「居然打了二十年的棒球。」

「是呀。」

职业世界是很严苛的,尤其是运动选手,若是未能缔造佳绩,马上会被淘汰。年龄和过去的成绩全都无关紧要,唯有现在的实力才能决定评价。

再说,运动选手的职业生涯其实也不算长,有时甚至会因为不幸负伤而被迫提早退休。

「欸,」林突然问道:「你当杀手几年了?」

「唔……差不多九年呗。」马场屈指计算「小林呢?」

「七年。」

距离二十年还差得远。

话说回来,七年和九年已经很难能可贵。杀手世界正如其名,要生存并不容易。林常觉得这是个难以长久从事的行业,因此格外尊敬刚田源造这样的同行——虽然他已经退休了。

看了电视一会儿,突然响起一道电子音,是电锅在响,米饭似乎已经煮好。「嘿咻!」马场从沙发上起身。

马场在桌上摆了两个碗。刚煮好的米饭热气腾腾,看起来十分可口。

在白饭铺上几乎快满出来的明太子后,马场双手合十,说声「我要开动了」。

「欸,小林。」马场一面吃饭,一面说道:「明太子已经用光了,明天买一些回来呗。」

「是、是。」

我知道啦——林在心中喃喃说道。

马场以明太子五年份这等胡闹的酬劳为代价出手搭救林,是在距今一年前的事。

自此以来,马场吃的明太子全都是由林买单,而他的消费量着实让林大吃一惊。这个明太子中毒者,总有一天会因为盐分摄取过多而进医院。

「……欸。」林突然感到好奇,问道:「你的父母从前也喜欢吃明太子吗?」

林姑且用了过去式,而马场并未订正。

马场点头说:

「嗯,我爸也很爱吃。但我妈在我出生不久后就死了,所以我不太清楚。」

原来如此,他爱吃明太子是遗传自父亲啊。这个男人热爱棒球,搞不好也是受到父亲的影响。

「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林想象着马场父子俩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明太子的模样,不禁噗哧一笑。马场也一脸开心地眯起眼睛说:「是呀。」

「你爸叫什么名字?」

「一善(KAZUYOSHI)。」

「KAZUYOSHI?」

「嗯。数字的『一』,善恶的『善』。」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可怕吗?顽固老爹型的?」

「不,他是很温柔的人,平时总是笑咪咪,很少生气。哎,可是生气时很恐怖。」

「哦?他对你发过脾气吗?」

「当然呀。从前我不爱读书,只顾着打棒球,考试成绩掉到全年级倒数第三名,当时他发了好大的脾气。」

连续剧里也常看见这种老套情节。林暗想,马场家虽然是单亲家庭,但其实很普通嘛。

马场把头从碗里抬起来,看了林一眼。

「怎么了?小林。」他的眼睛带着笑意。「今天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问题多——理由显而易见,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件。

经历那场毒品风波后,林体认到一件事——自己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马场不爱谈论自己,林也从未主动询问。林一直觉得反正是外人,不了解也无妨。

不过,现在林认为自己应该多了解马场。如果自己早点了解这个男人,他就不会失去充满父亲回忆的全垒打球。

以后林不会再客气了。他决定干涉到底,也已经做好扯上关系的觉悟。

林嘟起嘴巴。「不能问喔?」

「不,可以呀。」

马场再次动筷,吃光了午餐。林也依样画葫芦,把明太子切片放入口中,和着米饭一起咀嚼。后劲强烈的辣味在舌头上扩散开来。

马场边看电视边闲谈,林也随意答腔。

一如平时的午餐,一如平时的电视节目,一如平时的对话。不知几时间,变得理所当然的光景。

已经一年啦——林在心中喃喃自语。

**

「事情是发生在一年前。」

委托人娓娓道来,复仇专家次郎探出身子。

今天为了和委托人面谈,次郎来到市内的家庭餐厅,助手美纱纪也与他同行。

时值午餐时间,店里相当热闹,携家带眷的客人很多,小孩到处嬉闹。隔壁的座位有个年龄与美纱纪相仿的小孩,正向母亲吵着要吃冰。

委托人今年三十岁,容貌秀美,一身米黄色外套与窄裙打扮十分适合她,给人一种女强人的印象;包包和项链都是名牌货,经济能力之高足可窥见一斑。顺道一提,她还是单身。

次郎和委托人各自点了杯咖啡,美纱纪则是点了柳橙汁。待饮料送上之后,委托人再度开口说道:

「我参加了福冈市内举办的相亲派对。」

「……相亲派对?」

「对。说是相亲派对,其实没那么正式,只是『有结婚打算的男女互相认识交流的联谊活动』,是非常轻松随兴的场合。」

委托人继续说明。

在福冈,几乎每天都有大型联谊或相亲派对等活动,委托人参加的是每隔几个月定期举办一次的派对。自从大学毕业进入公司以来,委托人一直拼命工作,直到一年前才安定下来,开始考虑恋爱与结婚,于是便报名参加了那场派对。

派对是采取立食形式,在大名某家装潢典雅的餐厅包场举办。她和某个向她搭讪的男性相谈甚欢,派对结束后,两人又一起前往另一家店。

「当时我喝醉了,记不太清楚……」

委托人先如此声明,才开始描述那个男人。她只记得对方相貌英俊,穿着打扮也很有品味,却不记得脸部特征。男人自称是管理顾问,在二十六岁时独立创业,最近工作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开始考虑结婚,因此参加了这次的派对。

心境相同的委托人对于这个男人产生了强烈共鸣。

男人温文有礼,谈吐不俗,她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喝了不少酒。两人前往另一家店以后,她又继续喝酒,喝得烂醉如泥。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饭店床上,男人不见踪影。名牌钱包和包包随着昨晚的记忆消失无踪,就连身上的手表也不见了。

她完全想不起发生什么事。一觉醒来,饭店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贵重物品全都不翼而飞。

那天她喝了不少酒,或许钱包、包包和手表都是在她醉得东倒西歪时遗失的。

但是,她总觉得不对劲。和她交换联络方式的男人——他的痕迹消失无踪。任她翻遍了智慧型手机,也找不到男人的电话号码和电邮信箱。

「最近东京发生的『迷魂大盗案』,不是引发热烈讨论吗?」

次郎点头,肯定委托人的话语。「对。」

最近,东京接连发生迷魂大盗灌醉女性,趁机窃取财物的案子,电视上也报导过好几次。

「看了报导以后,我才想到,或许我当时也是碰上迷魂大盗。」

次郎沉吟道:「原来如此。」

「那只手表是过世父母留给我的贵重纪念品……」女性垂下头,紧咬朱唇。「可是,我没有遭窃的证据,而且事情过了很久,无法向警察报案……」

一想到自己或许也遇上迷魂大盗,她便难以忍耐,却又无计可施。后来,经由某个熟人的介绍,束手无策的她决定委托复仇专家处理这件事。

她向次郎深深低下头说:

「我要向犯人报仇。请帮我抢回被抢走的东西。」

「话说回来,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把女人灌醉,偷走人家的财物。」

次郎说道,美纱纪也点了点头。「真的,烂透了。」

委托人回去后,次郎看了时钟一眼。今天预定在这家店和另一个委托人见面。时间是下午两点,委托人差不多该到了。次郎和美纱纪继续留在家庭餐厅里等候。

几分钟后,委托人来了,是位女性。

「幸会,我是复仇专家。」

他们互相打招呼,面对面坐下来。委托人大约三十出头,从事行政工作。

「您要委托我们什么事?」次郎立刻切入正题。

「我要报复偷我钱的犯人。」委托人回答。

接着,她开始叙述事情的始末。

「老实说,大约在半年前,我参加了一场相亲派对……」

闻言,次郎和美纱纪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一小时后,面谈结束,委托的女性离去。

次郎目送第二位委托人离去,换了个座位,和美纱纪面对面坐下来,看着菜单问道:「美纱,你要不要吃冰?」

「不,不用了。」

「要不要再点一杯果汁?」

「不用了。」

次郎把菜单放回桌上,拄着脸颊,思考这次的委托。

接连两件相似的委托找上门来。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凑巧,或者该说不可思议的事。

两位委托人描述的情节都一样。被害女性主张自己「或许遇上迷魂大盗」,向复仇专家提出委托,但她们都不记得对方的特征。

犯人的名字、年龄、身高、相貌特征……任何线索都没有,就算要寻找犯人也无从找起。

「不知道犯人是谁,要怎么复仇啊……真伤脑筋。」

次郎叹了口气。

若是借助情报贩子,同时是高明骇客的榎田之力,或许可以透过监视器画面找出和被害人在一起的男人,但光是在一起,不足以证明他偷了东西。案子是在饭店客房这种密室里发生的,没有目击者,关键的被害人也毫无记忆。

从这般俐落的手法判断,犯人应该是老手,被害人想必不只两人,还有其他人受害,甚至搞不好是以迷魂取财为业的职业罪犯。若是如此,犯人或许还犯下其他案子,只是没被报导出来而已,说不定警方掌握了什么证据。去找当刑警的重松问问看吧——次郎如此盘算。

「总之,先找重松和榎田商量看看吧。」

次郎提议。

「好,我们分头进行。」

美纱纪一本正经地点头。

「……咦?分头进行?」

「嗯,我去找小重,你去找榎田。」

「我们一起去嘛。」

「这样效率比较好。」

「不行。」

次郎一口否决。

「为什么?」美纱纪抗议。「我想独自行动。」她鼓起脸颊说道:「我不要老是当你的跟班。」

「为什么?」

次郎歪头询问,美纱纪垂下头来说:

「……现在这样和以前根本没两样,我完全没帮上你的忙。」

她对于现在扮演的角色似乎有所不满。

「没这回事。」

次郎立刻否定,但美纱纪不相信,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次郎。

「不用担心,以后会让你独自行动的,等你再长大一点。」

「……」

「在那之前,你先在我身边学习工作的方法。」

美纱纪嘟起嘴巴叼着吸管,咕噜噜地发出有失礼仪的声音,吸光剩下的柳橙汁。她好像还是无法接受。

当然,次郎明白美纱纪的心情。帮不上忙就会被抛弃的想法深植她的心中,留下巨大的阴影。

她的出身背景相当特殊。小时候,她置身于恶劣的环境,现在又被自己这样的不法之徒扶养。次郎知道放手才是正确的选择,却又离不开她。

以父亲的身份,以复仇专家的身份,将她培养成独当一面的接班人——经过那件事后,次郎如此下定决心。

再过十几年,自己应该就会让美纱纪全面参与复仇专家的工作;如果是像这次这样的委托,或许还会派她独自潜入派对,担任诱饵。身为父亲,固然不希望她遭遇危险,但也必须增长她的经验,培养她遇险时脱困的能力。

不过,现在时候尚早。

次郎把咖啡送到嘴边时,突然停下动作。

——潜入派对,担任诱饵?

他猛然醒悟。

「原来还有这一招啊!」次郎叫道。

**

重松一脸疲惫地走在中洲,大大叹一口气。

刑警这份工作真的成天在走路。今天也一样,四处奔走,搞得自己筋疲力尽,却毫无收获可言——这个事实让重松的精神更加疲累。

每到傍晚,那珂川沿岸的道路就热闹起来,摊贩逐渐聚集,一齐准备开张。重松在其中发现熟人经营的摊车「小源」,走上前去。

他钻过红色的布帘,打了声招呼。

「你好,源伯。」

老板刚田源造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他抬起视线,热络地说道:

「哦,这不是重松么?怎么了?」

「我刚好来到附近,顺道来看看你。」

「怎么?跷班呀?」

听到源造一针见血的话语,重松笑道:「穿帮啦?」今天为了问案,他走遍这一带,现在正想歇歇脚。

重松在长板凳正中央坐下来。

「最近过得怎么样?很忙么?」

源造转过头来询问。

「哎,是啊。」重松叹一口气。「最近正在追查迷魂大盗。」

「哦?迷魂大盗呀……这么一提,东京好像发生过同样的案子。」

「福冈也发生了。是正在流行吗?」

「犯罪也有流不流行的么?」

东京的犯人已经被捕,但是这里的犯人却连尾巴都还没露出来。

「话说回来,犯人的手法实在很俐落。」重松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束手无策。「线索太少,我正在伤脑筋。从小酌酒吧到特殊浴场,我跑遍中洲的店,结果还是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关键的被害人被灌得烂醉如泥,完全不记得犯人的长相;监视器的影像也不清晰,无法绘制犯人的肖像画。勉强可充当证据的,只有犯人给被害人的名片上采到的指纹,但是前科犯之中并没有指纹相符的人。

「真是辛苦你。」源造将报纸折起来,面色凝重地沉吟。

源造在看的是今天出刊的体育报,版面上印着大大的「现役选手退休」、「从鹰而终二十年」等文字。

这么一提,鹰队的资深选手将在这个球季结束之后退休,今天福冈的地方体育新闻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那个三冠王也要在今年退休啦。」

重松感慨良多地说道,源造点头附和。

「是呀,他可是鹰队黄金时期的大功臣。」

任何明星选手都有退休的一天。对于球迷而言,这是再感伤不过的事。

「对了,说到退休……」重松突然想起前些天的事。「那小子好像也要退休了。」

「那小子?」

「马场啦,马场。」

源造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探出身子询问:「真的?」马场似乎还没有向源造提起这件事。

「他说杀掉下一个目标之后,就要金盆洗手。」

「为啥突然要退休呀?」

「那个男人快出狱了,他应该就是马场的最后一个目标吧。」

马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男人即将重见天日,他八成是打算和那个男人做个了结之后就金盆洗手。

「哦,原来如此。」源造点头。「哎,我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源造的声音显得相当落寞。对于一路看着马场从新人变成老手的源造而言,马场的退休想必令他感慨良多。

再说,马场才二十八岁,要退休还太早了。

「太可惜了,他明明还可以活跃很久。」

仁和加武士也帮警方不少忙。他杀了许多法律无法制裁的坏人,身为杀手杀手,成为抑制暗杀业界的一股力量。这是始于上一代的交情,算算已有几十年。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继续做下去。」

这是重松的真心话。

说归说,身为刑警的重松无法阻拦打算金盆洗手的人。

「真的,少了那小子,我的生意大概也不用做啦。」

源造如此开玩笑,但重松明白他会尊重马场的意愿。

「不知道那小子以后打算怎么办?」

重松无法想象不当杀手的马场会是什么模样。

闻言,源造也歪了歪头。

「谁晓得?」

「他还会继续当侦探么?」

「我个人希望马场能够结婚,建立幸福的家庭。」

「说不定他会是个好爸爸呢。」

「问题是他现在连个对象也没有。」

重松和源造望向对方,放声大笑。

两人在当事人不在场的状况下擅自描绘他的未来。虽然知道这是多管闲事,但他们就是忍不住操心。

「哎,依那小子的个性,应该会一直打棒球吧。就算变成老头子,也还是继续上场打球。」

的确。源造也笑道:「只要有棒球可打,那小子就很幸福了。」

然后——

「只能祈祷马场的引退赛能够顺利进行了。」源造不经意仰望天空,喃喃说道:「……好像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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