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雉名再次造访了东京拘留所。
向前台提交与黄濑隆的见面申请之时,感到了背后有人的气息。然后那个人向自己发话了。
“请问你是雉名律师吗?”
站在那里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体形魁梧的男人,衣领上的律师徽章闪着光。
“您好,我是接受吾藤田家委托,前来接替你的,我叫太刀原。”
“虽然您这么说,太刀原律师,我其实是打算继续为黄濑隆先生辩护的。”
“但是,据说你应该已经被解雇了吧?”
“是被姐姐椿江利小姐解雇了,不过现在要与黄濑隆先生签约。”
太刀原露出半分困惑、又像要笑出来的表情说道:“雉名律师,这在道理上是讲不通的。应该是希望你从这起案件中收手的哦。”
“黄濑先生此前已经见了我好几次,他的愿望我觉得也很明白了。关于这起案件,我想还是我比较适合吧。”
太刀原的脸上还留有笑意。
“雉名律师……。你说出这种任性的话来我很为难啊。我跟你祖父也很有交情的。”
“那真是抱歉,我没有从祖父那里听到过太刀原律师的大名,多有失礼了。”
“没什么。律师你还很年轻,尽管原则上是为主张无罪而奋斗的,可在这起案件中那就太鲁莽了吧,对委托人也没有好处。不想让自己的履历染上污点的话,在此时放弃才是明智的啊。或者我把你祖父的话传达给你,可以尽快解决此事吧。”
“我大致能猜到您的意思。祖父是不会对我的工作插嘴的。——再说了,太刀原律师,这里有个最关键之处,黄濑先生是无罪的,所以我主张无罪是理所当然的。”
太刀原表情中的苦涩之意浓厚起来。
“真是让人为难啊。看来我不说清楚是不行了吧。这是我的工作,希望请你收手吧。”
“实在是抱歉,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之间静静地迸发出了火花,此时第三个声音插了进来。
“由他本人来选择如何?”
是个令人惊艳的女性。笔直的长发映衬着雪白的肌肤,灵活的眼神中闪动着锐利的光芒,压倒了雉名和太刀原两个大男人,脸上没有笑容,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印象。
“失礼了,我听到了您二位所说的。我叫吴亚纪子。这件事交给隆本人来决定不就好了吗?”
雉名听到亚纪子的名字就理解了,太刀原则讶异地发问道:“失礼,请问吴小姐与黄濑隆先生是什么关系?”
雉名是知道亚纪子的名字的,可太刀原却不知道。对于这一点,看来亚纪子也留下了印象。
“见面应该是可以同时见最多三个人的吧。现在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去见隆君吧。”
雉名对此并无异议。说明了一下亚纪子和黄濑隆的关系之后,太刀原也接受了。虽说是特殊情况,还是三个人一起去与黄濑隆见了面,而黄濑隆一看到亚纪子,脸上就高兴得亮了起来。
“亚纪子!你来看我了啊!”
看这个样子,亚纪子之前显然一次都没来过。作为恋人而言稍稍有些薄情了吧——雉名这么诧异着,但此后亚纪子的态度就更不像是恋人了。
“隆,这位是名叫太刀原的律师先生,似乎想接手你的辩护哦。不过,这个人确信着你是杀害了渡边先生的。他的方针是以此为前提,在审判中为争取减刑而战斗。另一方面,雉名先生是相信你没杀渡边先生的。因此决心在审判中为证明无罪而战斗哦。你觉得哪边比较好?”
恐怕是个说话直接了当的女人。
黄濑隆变了脸色,向亚纪子追问道:“亚纪子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是我杀了渡边先生吗?”
“那正是我想问的,你杀了吗?”
“没有!”
这是雉名从未见过的拼命的表情,黄濑微微站着身来倾诉着。
“我绝对没干过!”
“明白了,我相信你。”
得到了如此干脆的肯定,黄濑隆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盯着亚纪子看着。
“……你、你真的,愿意相信我?”
“是你自己说的吧,没有干过。——你撒谎的时候,眼神会闪烁。”
亚纪子笑着,温柔地对他说道。
“现在的隆没有撒谎,所以我相信你哦。你要早点出来啊,离开这种地方。因为我还想把你介绍给我父母呢。”
黄濑隆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肩头颤抖着痛哭了起来。
想起来,这个年轻人今天可能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当面说出“我相信你”这样的话吧。
孤立无援的被告,有时也是需要这种话语的,作为律师的自己不能不有所领悟。
“我希望,拜托雉名律师来为我辩护……。”
黄濑隆揉着泛红的眼睛,这样说道,亚纪子也看着雉名点了点头。
“我也拜托您了。关于费用方面,我祖父会派人来带给您的,无论多少都请您提出。”
黄濑隆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亚纪子……你把我的事,告诉那个人了吗?”
“告诉他了哦。反正也准备跟隆结婚了。”
吴亚纪子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射向了黄濑。
“刚才说没干过是撒谎的吗?”
“不、不是啊!我没杀渡边先生!”
“既然如此就挺起胸膛来啊!那边想干什么是没办法的。有钱的祖父这种时候不用要什么时候用啊!”
雉名第一次对这个叫黄濑隆的人产生了敬意。
和这个(虽然漂亮,却十分可怕的)女人形成了恋爱关系,自己再怎么竭尽全力也是没用的。
被拒绝了的太刀原忿忿不平地离开了,见面结束后雉名和亚纪子一起出了拘留所,在前往车站的路上略微交谈了一会儿。
“您应该就是长谷川伸幸先生的孙女吧。”
“是啊,因为此事渡边也彻底不正常了,我真的觉得他非常麻烦,不过也是由此才让隆被卷入了这种事情,所以我也是有责任的。”
吴亚纪子的表情很严肃。
“其实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哦。在长谷川到公司来之前,我不知道他竟然是我的祖父。”
老板来访那天,上层部门想尽办法精心招待,指示亚纪子承担了上茶的任务。
惊讶着为什么是自己,可根据上层部门的判断,比起中年女性秘书来,还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看上去更光彩吧,就是这样单纯的想法。
长谷川伸幸斑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三件套的西装。不愧为权威深重之人,他的眼光极为锐利,一直静静地沉默着。亚纪子想着真是个麻烦的人啊,然而态度还是很文雅地端上了茶,行了一个礼之后退了下去。
她还记得,当时长谷川以非常震惊的表情盯着自己的脸看着。
第二天晚上,亚纪子和母亲在吃晚饭的时候,长谷川登门造访了。
亚纪子非常错愕。为什么老板会站在自家公寓的玄关里呢,怀疑着自己的眼睛。从里面出来的母亲则淡然地说了一句。
“哎呀,现在你来干什么?”
长谷川伸幸对此露出吃了苍蝇一般、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看着母亲说道:“这就是对二十七年不见的父亲所说的话吗?”
亚纪子不禁指着长谷川喊了起来。
“这就是妈妈的父亲!?”
虽然此后也反省了自己的失礼举动,可当时大惊之下已经说不出其它话来了。
母亲说着“没错啊”走到了玄关外面,看了看路之后绷起了脸对长谷川说道:“我说那么大的车,你快点挪开啊。这样会影响邻居吧。”
原来停放在那里的是一辆大型轿车,那个样子会阻碍通行。长谷川就大方地指示驾驶员把车开走。自己则要继续往家里走去,亚纪子的母亲又说话了。
“怎么?你想上去吗?晚饭的时候来,我有点为难啊。”
长谷川似乎在短时间内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明日香,我说你啊……”
“什么嘛?”
对亲生父亲这种态度算什么,长谷川这样唠唠叨叨地抱怨着,母亲却很强硬。
“有意见就回去吧,这里是我家哦。”
亚纪子苦笑着诉说当时的情况。
“看起来在长谷川的脑中,分别了二十多年的感人的父女重会,计划应该是‘爸爸!’‘女儿啊!’这样叫着,牢牢拥抱在一起的场面。可对那个母亲来说,这种事绝对是不可能的。”
亚纪子好像和母亲明日香年轻的长相一模一样,长谷川感叹道一眼就能认出来。在那之后,她们就经常和长谷川或那边的亲戚见面。
“但是,您的母亲不是怨恨自己的父亲才离家出走的吗?”
“不是。好像不是因为怨恨才离家出走的。长谷川说过让她滚出去,而他又好像一直很溺爱母亲,要把她劝回来也没办法吧——其实现在也是充分地溺爱着的呢。母亲说既然父亲是孓然一生的,那么自己也可以尽情放松,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吧——好像就是这种心情。”
从二十七年不见的女儿这里,听到了这样的经过,长谷川似乎是脱力般的坐了下来。
“隐瞒了我出生的事,好像也是觉得,要是随便让长谷川知道了她的住址,会来强行把她带回去,那就很为难了,出于这种想法吧。也考虑到由于父亲频繁调动工作,一次又一次通知住址很麻烦吧。有了手机之后,似乎还跟长谷川的太太取得过联系。”
不是祖母而是用长谷川的妻子来表现,对亚纪子而言就是这种感觉吧。忽然脸上露出了苦笑。
“母亲有三个哥哥,可这些人又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妹痴……”
分别二十七年而有了消息的妹妹,丈夫身故,为抚养女儿而操劳着——三个人都这样坚信着,以援助妹妹的名目突袭而来。
当然,和年轻时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亚纪子,好像也使他们疼爱得无以复加。
“因为不知道年轻女孩子喜欢什么,就问了公司里的女孩,说是不如送些礼物吧,就送了钻石手表和爱玛仕的凯利包哦。这种东西明显已经超出伯父送给侄女的级别了吧。我就想有钱人的感觉还真是不同啊。”
亚纪子当然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收下,予以了拒绝,可是亚纪子的母亲也对哥哥们发了火,长谷川的妻子也严厉地训斥了儿子们。
“那个人是是很有礼貌的呢。说‘我的儿子们如此举动实在是对不起啊’,这样向我道了歉。还对我说,因为其他孙辈都是男的,现在有了孙女真的很开心。那位太太和伯父们基本上都是很好的人,长谷川也是吧。和他们有来往是无所谓,不过我的家人现在还是只有母亲。”
“这也很正常啊。和那些有生以来第一次见面的人们,不能突然之间就成为家人吧。”
“是啊,有了亲戚是很纯粹的喜悦,但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家人。况且长谷川的财产什么的,我不认为自己有接受的权利,即使明白了有血缘关系也一样。而渡边对此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
亚纪子是很清楚地对他说过,“长谷川有妻子也有儿子,还有很多孙子。就算有遗产的事,我和母亲也都不会接受的哦”。可渡边一点也没有当真,还说他没有等到长谷川死后的意思。
再怎么说亚纪子也是公司老板的孙女。
他深信不疑,一旦与亚纪子结婚之后,董事的宝座就会自己从天而降。
事实上,亚纪子对长谷川说过,人事方面的情况,请什么都不要提。
“顺便问一下,对于这一点黄濑先生怎么说?”
亚纪子的脸上第一次充满了微笑。
“隆也很吃惊,不过他的第一句话是‘你工作没关系吧?’。由于我是长谷川孙女的事已经在公司里传开了,他担心我工作上会不会有困难。——因为到那个时候我是最辛苦的。我感到很开心啊。”
亚纪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只是那样也就算了。同事们一段时间内也对我有些不自然,虽然现在的公司条件挺好的不想辞职,可实在觉得太烦闷,也一度考虑过要不要写辞职信的。”
据说亚纪子为此对母亲大发过怨言。
即使不想对自己提长谷川的事,至少在自己进入爱丽舍这家长谷川的公司之前,把事情告诉自己也可以吧。
“本来要是事先知道的话,就能在那个人来我们公司之前申请年假了。不然的话,干脆就到其它公司去工作了啊。”
“哎呀,那可是没办法的哦。我也不知道你上班的公司是爸爸的嘛。”
亚纪子已经脱力了,母亲继续说道:“而且,我没想到爸爸事到如今才来见我们。真的很意外啊。”
“你在说什么呀。是妈妈你没有把我们的住址告诉他吧。”
“不是这样哦。是爸爸没有来找我们才对哦。因为那个人有得是钱,想找的话应该很容易能找到嘛。”
亚纪子想着,我妈妈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笑了起来,雉名认真地向她行了个说道:“非常感谢您,吴小姐。”
“哈?”
“我想到了一件事。先失陪了。”
雉名快步走着,心里想着实在不愿意用这招,还是采取了最后的手段。
在手机上选择了“银”,打通了电话。
“银子小姐,十分抱歉,请您帮个忙吧,非常紧急。”
几天后,他带着百之喜和犬槙以及芳猿一起,又造访了狱井镇。
临近于群山的狱井镇,也差不多染上冬色了。
芳猿还是照例开着那辆红色的大车子。
“银小姐好像已经决定,把这辆车彻底专门用来借给我们了呢~”
犬槙的台词让芳猿颤抖了起来。
但是,多次让他驾驶也有了成果,驾驶水平越来越好了。
“去狱井是没关系,不过这次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
“啊~?”
“总而言之,不管什么都行,就给我使劲地找吧,特别是在死去的松沼毅周围。”
尽管是这种粗糙的指示,可芳猿为能得到打工工钱而很高兴,犬槙还是带着他一起来了。
在开车行进的路上,犬槙和芳猿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因为上次去过松沼毅家了,这次就去死亡地点看看(百之喜是没有发言权的,再说他也没有发言的意思)。
刚进入了狱井,就向当地人询问了沟口山沟的位置,对方惊愕地说这么大的车可进不去哦,不过还是亲切地告诉了他们。
把车一直开到了可以行车的山道上,这个时候,确实为有这辆车在而感到庆幸。在空地上停好车后,在狭窄的路上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达了沟口山沟。
突然开阔之处是一片岩石地带,脚下流淌着一条小河。是一条到处可以看得见石头的小河。
这里或许还是个垂钓场所吧,岩石地带旁边有一条通往河岸的小路。
犬槙和芳猿没有下到河岸边,就从岩石地带上往下看了看。
芳猿低声喃喃道:“好像也不是能死人的高度……”
“据说,松沼先生的头上有伤~。是接近致命伤的深度呢~。死因是溺死肯定没错,不过似乎是基本上没有游动过就溺死了哦~。”
“是掉下去的时候在石头上碰伤了……?”
“好像是因为大雨让河水也上涨了吧~。”
顺便说一下,松沼毅的死被作为事故处理了。
然后关键的百之喜不在这里。
百之喜还有恐高症,这种岩石地带边上的地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靠近的。
好像感到有些空闲,就在稍微远点的地方随便逛逛。
真正的冬天临近了,树叶虽然还留有绿色,脚下的野草却大多已经枯黄了。
在这其中,百之喜发现了一条仅能容一人行走的狭窄小路。弯弯曲曲地,延伸到了枯黄野草的深处。看到了这种情况,想要拨开野草往前走去也是人之常情了。
更何况百之喜明明是个怕麻烦的人,却能涌现出比普通人强烈一倍的好奇心。在树叶间的缝隙中,沿着森林里的小路前行,最后看到了一间小屋伫立在那里。
十分陈旧和肮脏的小屋,却没有朽坏,造得还是很坚固的。
作为杂物房是太大了,而且还有窗,不过窗从外面关上了。尽管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以前可能还是用来休息的地方。
门上挂着三位数的刻度式密码锁,只有这把锁是新的。正拿着锁看着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喝。
“你干什么!?”
“哇!”
百之喜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来,背贴在了小屋的门上。
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站在那儿。
虽然说他和这种乡下地方不搭调有点失礼,但确实是个容貌和服装以及干净程度,都有一种都市气质的男人。
不过,态度就明显是当地人的了。很显然把百之喜当成了可疑人物,用一种客气地说都称不上友好的气氛瞪眼看着他。
“不相关的人,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那~个,就算你问我在干什么……”
再怎么也算是原搜查一科的职员,说到底却还是对暴力方面并不擅长的男人,早已站都站不稳了。
反之年轻男子却从容地露出了嘲笑,因为判断出百之喜是个不值一提的对手吧。
“那种地方没什么好看的哦。快走快走。”
“啊,好的……”
其实不用他说,百之喜也准备离开了,此时脚却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哎,哎呀?”
裤角夹在了小屋的门缝里。百之喜焦急着拉着裤子,可不管怎么拉都拉不出来。
要是硬来的话裤子会被拉破。
“那个……不好意思,如果您是这间小屋的人,能稍微开一下锁吗?”
男人瞬间犹豫了一下,好像也说不出,那就把裤子扯破吧,这种话。还是调好了密码打开了锁,把房门拉开了一点。
被缠进去的裤子顺利出来了,百之喜道了一声“非常感谢”,就在此时,往小屋看了一眼,顿时惊讶了。
好好地摆着一张床,上面铺着绒毯,边上还有被子。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保证电源的,可连便捷式电视机和DVD播放器、甚至游戏机都有。
“呜哇,里面很不错嘛!这样的话完全可以住人了啊。”
“……已经行了吧,快点走了啦。”
“抱歉,那个……从这里到沟口山沟要怎么回去啊?”
“哈啊?你这家伙,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的啊。沿着这条路笔直走就行了啦。”
不知是对天性乐观的百之喜感到愕然,还是由于越来越觉得他没用而安心了,男子焦躁着的同时,又苦笑了起来。
“真的是不好意思,我在方向感上没有自信。……你是本地人吗?”
“是啊,我是东吾藤的明良。”
对于这个名字,百之喜条件反射地扭头思考起来。
感觉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名字。
“东吾藤的明良先生,那么,您父亲是文仁先生吧。”
无意之中提出的问题,却令明良的表情在转瞬之间大变。以危险的眼神逼近了过来。
“不相关的人怎么会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不是,要说怎么知道的……我也很为难啊。”
“喂,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最近一直都开着夸张的车在这附近瞎转悠吧。”
“不不,也谈不上什么目的啦。前一阵子,松沼毅先生身亡了是吧,然后就……”
百之喜慌慌张张地安抚着他,同时不知为何在脑中无意识间画出了家族谱,想到了这个人应该是夏子小姐父亲的表弟。
明明是挺远的亲戚,却总觉得和将弘及恭次(虽然只见过照片)有些相似的感觉。也是白皙的美男子,但明良与那两人相比,略微显得更邪气一点,换言之像是个顽皮的——。
“啊————!!”
百之喜突然用手指着明良大叫起来。
“我知道了!盯着部长家小姐的那个跟踪狂,就是你吧!”
这种话如果心里没有印象,应该是根本听不懂意思的,明良却对此直接有了反应。瞬间发青的脸色渐渐变得乌黑,转过身去大喊了一声。
“喂!”
不知是什么时候,几个年轻粗壮的男人纷纷出现了。而且手上还拿着高尔夫球棍和木刀、金属球棒之类危险的东西。
“把这家伙绑起来扔到里面去。”
“哎~!?请、请等一下啊!”
惨叫起来的百之喜,却不可能在力气上胜过他们。正在男人们要把浑身发抖的百之喜轻易抓住的时候,犬槙和芳猿赶到了。
“小太郎!你在干什么呢~。”
“莲君!梓君!”
所谓的绝处逢生正是如此了。
“你们也是他的同伴吗!”
男人们二话不说,拿着高尔夫球棍和金属球棒就冲了过来,但是他们两人的速度更快。轻易地摆脱之后,跑到了紧紧贴在小屋旁的百之喜身边,百之喜指着明良再次喊道:“这个人!就是犯人啊!是他杀了渡边先生啊!还有前阵子的松沼先生也是啊!”
拿着武器的男人们发出了阵阵议论声,明良为了平息他们大喝了一声。
“你说我杀了毅!?真是胡说八道的混蛋!你有什么证据!”
“那是有的啊。”
百之喜摆出了一副“嗯哼”的样子挺起了胸膛。
虽说不值得骄傲,毕竟此前已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再怎么样也学习到其中有什么含义了。
“因为我的裤子被这间小屋勾住了,在门打开之前一点都拉不动。也就是说,这里和松沼先生的死是有什么关系的。”
能够接受这一说明的人类,在日本国内被发现的机率低得好比天文数字,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犬槙和芳猿都是符合这一条件的稀有存在。
犬槙把百之喜藏在背后说道:“头上的伤不是石头碰的~”
“就是说真正的现场是这间小屋……?”
“那样的话调查一下应该会有血液反应吧~”
犬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一直在想~,小太郎真是个天下无双的掘墓人呢~。”
犬槙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双关节部分特别厚、手掌部分有突起的露指手套,戴在了双手上。
“我说呀~,像‘名侦探把大家聚集起来说道那么’*这种高级技术,一开始就是不对小太郎抱有期望的,可你至少也要判断一下状况啦~!我们已经完全被孤立了啦~!”
(*注:这里是揶揄一些本格推理小说中的情节,“名侦探把大家聚集起来,说道‘那么……’。”)
“对、对不起啊……”
知道自己完全是个没用的人,百之喜脸色发青,蜷缩了起来。
芳猿轻声对犬槙耳语道:“阿莲……你能对付几个?”
“试试看吧~。小太郎到里面去吧。”
让不能成为战斗力的百之喜到小屋里避难去了。
另一方面,那些男人们则显得很轻松。
这边包括明良一共有七个人,对方一个人逃进了小屋还剩两人。而且不管哪个都是长相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柔弱的男人。
首先是拿着木刀的男人冲了过来,可这在犬槙看来真是求之不得的对手。
在他高高举起刀的时候,自己跳过去击中了他的腹部,以这个姿势解决了他,趁对方摇摇欲坠时夺过了木刀,对着芳猿扔了过去。
单手接下的芳猿迅速用两手握住了木刀,摆出了标准的正眼刀架。
这个姿势之完美绝非寻常。
芳猿是有剑道段位的人。在这种以寡敌众的场面下,用武器的人必然是有利的。
击倒了一个人的犬槙回到了芳猿身旁低声道:“阿梓,拜托秒杀。”
“哎,对方是普通人,这样不太好……”
“别忘了这里是这些人的地盘啊。要是叫来同伴就跑不掉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打倒所有人,尽快回到车上去。”
犬槙这样流畅地说着,平时的语气就像是假的一样。
相反芳猿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苦恼的时候,他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觉得这个样子应该好欺负,手握金属球棒的男人打了过来,但芳猿击中对方的手背打落了武器之后,又以目光无法捕捉的速度,回手一击命中腹部。男人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可芳猿却露出逾发绝望的表情叹息起来。
“阿莲,之后我肯定要被师父骂了……”
“没办法哦,这种情况下是正当防卫,我也会一起去道歉的。”
两个人被打倒以后,剩下的五个人已经完全气昏了头,一个人恨恨地骂道。
“……这些家伙,明明长得像女人一样。”
“呜哇,这把年纪了还被说,真是恼火~”
被翻开旧伤疤的犬槙是这么说的,芳猿也由于被说成了复数形式的“这些家伙”而深受打击。
“哎?我也算吗?”
“阿梓,你的问题质疑的地方不对。”
对这长相可爱却是武斗派的两个人,从小屋中传来了百之喜那值得感谢的声援。
“两位!请小心!不要受伤啊!”
聚会的盛况空前。
可以收容上千人的一流宾馆的大会场中,服饰华美的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
原本是为了庆祝某个大企业创立纪念日的聚会,但由于今年该企业的会长获得了勋章,立即又兼备为庆祝此事的庆祝会,索性更增加了隆重程度。
男性基本上都穿着夜礼服,其中也有些穿着燕尾服的。女性也以长裙或振袖和服为主。
格调如此之高的聚会,吾藤田家的众人都一起出席了。
是作为这家企业营业店铺的地主这种关系被邀请的。菊枝和纮子身着彩色振袖,国重和忠孝、还有恭次则都穿着有花纹的羽织。
此前出席这种场合都是将弘的任务,不过看起来,这次是准备公布以后恭次要成为吾藤田家的继承者了。大家似乎都在忙着打招呼,但雉名还是趁着人流的间隙向忠孝搭话了。
“您好,吾藤田先生。”
吾藤田一家都以惊讶的表情迎向雉名。
“哦哦,律师先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啊。”
“你也是被邀请来的吗?”
“不是,被邀请的是我的一个熟人,我是跟着来的。”
“哦,是这样啊。”
“正好,我来介绍一下恭次吧。”
只字未提太刀原律师的事,忠孝满面笑容地介绍了“作为继承者的儿子”。
可能是在这么气派的庆祝会上有些紧张吧,恭次露出有些生硬的笑容打了招呼。
“江利的弟弟劳您费心了。”
“是,关于此事我有一个消息要报告一下。吾藤田明良已因涉嫌杀害渡边三成而被逮捕了。”
“哎!?”
吾藤田家的五人一致震惊了。
但是,震惊的方式各有微妙的不同。
“除了恭次先生以外的各位其实都知道吧,吾藤田明良杀了渡边三成的事。”
“那怎么可能!”
“你说什么呢!”
“杀了那个人的是椿小姐的弟弟吧!”
“就是啊!”
对四人的抗议置若罔闻,雉名继续说着。
“吾藤田明良已经供认了哦。知道了那个和本家的纮子阿姨、菊枝奶奶幽会的男人,就是自己的情敌,所以就杀了他。”
菊枝的表情微妙地紧张起来。
但是,纮子的表情并没有改变,像面具一样继续僵硬着。
“看起来菊枝太太是不知道的吧。另一方面,纮子太太早就知道了,原男公关、现在以和女性秘密约会为副业的渡边三成,他的顾客之中是有菊枝太太的这件事。”
“你说男公关!?”
“这是怎么回事,纮子!”
国重和忠孝瞪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妻子。
对此雉名故意显得有些吃惊地继续说道:“您二位不知道渡边三成和太太们的关系吗?真是不可思议啊。既然如此,为什么国重先生和忠孝先生要那么着急,把黄濑隆先生弄成杀害渡边三成的犯人呢?这只是我的推测,不会是您二位各自从太太那里私下得知了,看样子明良可能是杀害那个叫渡边的人的凶手吧。然后详细的经过也没问,只是为了,不能让流着本家血脉的人成为杀人犯这种理由,就找了个顶罪的人。——我说错了吗?”
“简直愚不可及!用律师先生的话怎么说来着,再这样我就告你破坏名誉啊。”
“正是这样。既然现在明良已经认了罪,虽说发生这种事对本家来说非常遗憾,但明良是杀了那个人的罪犯是不会错的吧。那为什么要牵扯上我的妻子和母亲呢?”
无视国重和忠孝的抗议,雉名先对着绂子说了起来。
“这些说到底不过是我的推测,纮子太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发现了菊枝太太和自己一样去见了渡边三成。在这种情况下,我想一般会把矛头指向对方女性,可纮子太太的愤怒却是对渡边三成的。”
“…………”
“另一方面,菊枝太太则有了菊枝太太对渡边三成的怨恨。是由于渡边三成决定要和尾上摩柚梨结婚而恼火,还是由于不能容忍渡边三成痴迷于资产家的孙女,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因爱生恨,使憎恨更深是肯定的。就这样,也是很偶然的,两人都同时对渡边三成产生了憎恨,而更糟糕的是,您二位去和渡边三成见面时,担当驾驶员的正是吾藤田明良。”
吾藤田家在市中心有好几处房产。从狱井到渡边三成的住所是很辛苦的。两个人都找了理由前往市中心,去的时候总是让明良当驾驶员的。
从渡边的公司,到台场*这种能看夜景的地方去约会的时候,当然是需要用车的。
(*注:台场或称御台场,位于东京都东南部东京湾的人造陆地上,是东京最新的娱乐场所集中地,受到人们,尤其是年轻人的青睐。)
“不用说,吾藤田明良知道您二位是去见同一个男人的。对他而言,似乎觉得互相不知情的二位是很滑稽的哦。”
菊枝的表情被愤怒扭曲了,纮子面具般的表情则越来越僵硬。
“但是,吾藤田良田也知道了一件讽刺的事。渡边三成就是夺走了自己心爱的女性——尾上摩柚梨的男人。”
“…………”
“吾藤田明良对渡边三成产生了强烈的杀意。问题就在这里——吾藤田明良的情敌就是渡边三成这件事,您二位是怎么知道的,只有这一点还是个谜——可吾藤田明良好像性格相当单纯,因此说不定在您二位面前,表现出了对渡边三成的憎恶吧。他本人是大笑着说利用了您二位对情敌进行了复仇,但并非如此。事实正相反,您二位知道了吾藤田明良的杀意,明知他要杀死渡边三成,却什么也没有做。不止如此,甚至还教唆了吾藤田明良。”
“…………”
“对于您二位来说,能杀了可恨的渡边三成的吾藤田明良,真是个值得庆幸的存在。但是,冠以吾藤田之名的人,要是作为杀人犯被逮捕也很麻烦。需要一个能顶上杀害渡边三成罪名的犯人。此时调查了渡边身边的情况,是您二位分别做的吧。不管怎么说,您二位都是有钱的。优秀的信用调查所迅速查出了渡边怨恨的对象,如各位所知那就是黄濑隆君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家信用调查所,不过还真是出色的工作。
想着百之喜只要能有其十分之一的能力就好了。
“黄濑隆是椿江利小姐的弟弟,对您二位来说是无所谓的事吧。调查了黄濑隆的身边,应该也明确记录了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姐姐的存在,但您二位根本没有在意。”
吾藤田明良对于警察的调查询问,他是从哪里得知黄濑隆家地址的,是这么供述的。
“是那些色老太婆自己告诉我的哦。说是有个坏男人,欺负那个被全公司疼爱的小猫咪哦。稍微调查了一下,他本来是母子家庭,现在则在别墅里独自生活。还真是有身份啊——就这样哦。”
把从黄濑隆的住处得到的照片,故意放在吾藤田明良看得到的地方,某个时候纮子就说,
“哎,明良,帮我报复一下这个叫黄濑的男人吧。——干脆去偷他的东西怎么样?”
另一个时候菊枝则说,
“你是不会被抓住的吧,帮我去稍微吓吓他啦。不过,留下把柄不太好,所以别拿值钱的东西哦。”
分别说出几乎相同的话语。
吾藤田明良完全照她们计划的那样行动了,从而获得了凶器。
问到他案发当晚,是怎么知道只有黄濑隆和渡边三成两个人留在公司的,
“因为之前就说好了那个时间会去见他啦。我知道,那家伙为了虐待人家,绝对会把那个叫黄濑的留到最后的。”
“说好了?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就是打了那家伙的手机,让他从里面打开了紧急出口啦。那家公司,紧急出口是没摄像头的啊,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就是指从菊枝或是纮子那里带礼物过来,以及带零花钱过来的时候。
确认了黄濑隆的车离开了公司之后,明良和往常一样带着渡边来到了房间里,用黄濑隆的刀杀害了渡边,虽然是如此供述的,调查官最初还是不接受。
“打了手机?别撒谎了!他的手机通话记录里根本没有你的号码。”
“那是肯定的啊。那部手机让我拿走了。”
渡边三成除了工作用的手机外,还有着“正经的私人用手机”和“非常不正经的私人用手机”。吾藤田明良知道这一点,杀害了渡边三成后,把“非常不正经的私人用手机”从现场带走了。
从紧急出口出去以后,自动锁就锁了起来,没有留下侵入的痕迹。
“渡边三成的不正经的私人用手机已经在警察手里了。作为顾客被登录在内的二位的联系方式,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哦。”
国生和忠孝愕然了。
“菊枝,你竟然……”
“……是真的吗,纮子?”
恭次不知所措地盯着母亲和祖母看着。
纮子那戴着面具般的苍白面容发生了变化,渐渐展开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是啊,我承认。我确实和那个男人见过面。只不过,不知道他叫渡边三成这个名字而已。而且淫乱之类的事情,仅是想象一下就很不愉快了,我只是想了解年轻人的感性而去见他的哦。”
菊枝也乘此机会,摆出蔑视的样子说道:“对啊。放松一下和年轻人聊聊天有什么不行?我什么都没做过。杀了那个人的是明良吧,既然他本人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雉名点了点头。
“确实您二位什么都没做过。在吾藤田明良承认了自己有强烈杀人意图的情况下,也许是不会以教唆杀人问罪的。但是,我觉得以协助杀人问罪是很充分的哦。——而且吾藤田明良还杀死了碍事的松沼毅。”
“你说什么!?”
“那个是事故哦!”
“从现场附近的小屋里检验出了血迹。吾藤田明良也供认自己杀害了松沼毅。似乎他知道了自己被利用来隐藏凶器,而向吾藤田明良索要封口费。吾藤田明良打伤了松沼毅,把他扔进了涨水的山沟里致其死亡,这是很明确的谋杀。”
纮子和菊枝事到如今终于脸色发青了。
听说自己的家人杀死了当地的人,事情好像就不同了。
另一方面,国重和忠孝很快恢复了冷静,判断出此刻在这里争论不是明智之举,仰起头淡淡地说道:“雉名先生,你的故事很有意思,可是这个故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最近警方会去您家请教一些问题吧,仅此而已。”
“是吗,那么失礼了。我是受不了继续陪你说笑话了啊。”
“说的对。恭次,我们走吧。”
然而,他们正要愤然离去之时,有人愉快地向他们搭话了。
“哎呀,各位,好久不见。”
是宪子和夏子。
在她们身后还有百之喜和凰华,但肯定是不放在这家人眼里的。
国重立刻对女儿和孙女斥责起来。
“你们来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们这种人来的地方啊。”
正这么说着,胸口戴着勋章的会长本人看见了宪子,笑容满面地从旁边走来,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这不是鬼怒川律师嘛,百忙之中前来,实在是万分欢迎啊。”
“恭喜您了。这次的荣誉,实在是会长您长年以来的功绩得到认可的结果,真的令人深感欣慰。”
“不不,别这么繁文缛节了吧。前段时间真的是承蒙您关照了。”
看见与会长亲切交谈着的宪子,一家人怅然若失。在狱井应该是个失败者的宪子,却在这种隆重的宴席中,受到了被自己更高规格的待遇,对此他们实在无法接受。
与会长结束谈话之后,宪子重新面向了家人。
“说起来,你们听说了将弘的事吗?”
“那种家伙我们已经不管了。”
“哎呀是吗。可是,毕竟也算是家人,就告诉你们一下吧。据说他的无精症其实是弄错了。”
“哎哎!?”
夫妇二人的声音十分完美地重合了。作为弟弟的恭次也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事实上好像没有任何问题哦。而且,那个孩子前几天和爱衣小姐复婚了,姓氏也改成了爱衣小姐的。所以他现在已经是茨木将弘了哦。真是个好名字吧。”
纮子抛弃了高贵的形象大喊起来。
“宪子小姐!别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啊,所以把证据也拿来了。你看,这个就是结婚证的复印件!”
“拿过来!”
菊枝从女儿手中夺过了那张纸,与国重、忠孝一起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户口呢!居住地在哪里!”
“千代田区千代田一番……户口也一样哦!”
“你说什么?不就是离这里触手可及的地方吗!”
“不能让他如此乱来。马上去把将弘带回来啊!入赘什么的不是开玩笑嘛!”
换了妻子的姓氏与入赘根本是两回事,但国重似乎是将之视作相同了。
纮子尖声大叫道:“对啊!将弘是本家的继承者吧!啊恭次,不好意思啊,已经没你的事了。”
向主办者也是草草地打了招呼,四人慌慌张张跑着离开了,雉名则拼命咬牙忍着笑。
“……千代田区千代田一番*啊。”
(*注:日本皇宫……)
“是啊,那些人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百之喜小心翼翼地请教道:“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
“所长,不知道的事情可以查的。说实话本来我也不知道的……请看。”
把刚刚在手机上搜索出来的结果给他看,然后百之喜的眼睛就瞪出来了。
“——这、这就是户口所在地吗!?”
宪子笑着说道:“是啊,选这里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呢。很有人气的东西哦。”
“可、可是那个,这里不能住的吧!?”
“当然了,这张结婚证不过是个恶作剧。”
夏子说道。
“是我提议的,这样让他们看,试一试他们会不会看出来,结果还是和预想的一样。”
“一旦知道了长子的身体可以生孩子,其它事情就抛在脑后了吧。还是老样子啊。”
反之唯有走路速度倒是变得很快。
凄惨的是被留了下来的恭次。
充分认识到了父母和祖父母对自己感情的淡漠,他令人同情的颤抖着。
对这样的弟弟,夏子毫不留情地进一步打击了他。
“怎么了?恭次,他们说已经没你的事了吧。”
恭次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几乎已经无法站直身子了。可是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到了那样的恭次面前。
“江利……”
恭次一下子露出了放松的表情,而江利面对他的神色则很严肃。
“如果你即使这样还想和那些人来往的话,这次我就要抛弃你了哦。”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个笨蛋。”
“我没有问你这个。我问你,在我和那些人之间,你选择谁?明确回答我。”
或许是冲击太强了吧,恭次好几次抽泣着、擦着眼泪,用一种哭中带笑的表情说道:“只有江利是我的家人……”
“并不只有我哦。你还有哥哥和姐姐,我也还有弟弟,还有爸爸。——这样不是很好嘛。”
吾藤田恭次不停地点着头,和江利抱在了一起,讷讷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情。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父母寄予了希望——听到他们说,我们需要你时,真的很开心。想着本家的男人只剩下自己了,所以这是无论多么沉重、多么艰辛也不能放弃的,自己必须要继承家业——。
“可是,这种事,没有任何意义……”
江利也万分珍惜地拥抱着,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的恭次,温柔地对他说着。
“你真是傻啊,察觉得太晚了哦。”
“嗯……”
看起来恭次的逃脱也总算成功了。到这里该圆满收场了,然而雉名不禁喃喃说道:“吾藤田那个家此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宪子回答道:“亲戚里的年轻人还有得是,随便选一个来继承家业也就行了吧。要按我说,那样的本家干脆没了可能更好吧……”
最后夏子的话语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其实是自作自受,就因为那些人只重视长子,结果就失去了所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