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姬阻挡住穗崇的脚步的时候,我跑过小路,高尔夫球场外缘有一片森林,我在树木下繁茂的杂草中隐藏好身形,把夕月放下来。大概是站不起来吧,她马上就跪在地上。我也差点也当场倒下地坐了下来。呼呼地,喉咙发出像拉风箱般的喘气声。我擦了擦汗水后,看着夕月。
“受伤很严重啊……”
她的右手无力地垂着,还可以从她的黑发间看到脖子上留下的深深的咬痕。看到这些后,我低声如此说道。特别是脖子,我真切地希望她那里不要留下印痕。我果然是不忍女孩子身上有伤痕。
我正想要确认一下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痕的时候,姬从别的方向迂回靠近与我们回合了。我看到穗崇没有追来,想着应该可以平安撤退了吧。不,也许他是看不到我,在警戒着我的奇袭,才按下追击的的意图的吧。
1“夕月,没事吧?”1
姬恢复到通常状态了。她的实体化身上会缠绕着磷光,太显眼了。
“还好”
我边冲她点点头,边从树木的间隙中偷偷地窥视着道路。穗崇站在2号洞的发球处四处扫视着,一脸焦急地搜寻着我们的身影。
“你们两个赶紧逃”
大概是内脏受伤了吧,此时,捂着胸口蹲着的夕月咳嗽连连,并从口中吐出大量的血来。
“喂”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很是担心。
她拂开我的手,说道。
“……我没事”
说着,她就把泰迪熊形背包放了下来。取出应急绷带,快速地把夹板绑在自己的上臂上。她像是要确认一下应急处理后的右手的握力般,动了动手指,接着,把拆开两半的突击卡宾合了起来。
“你应该快点离开这里。日邑家失败了的话,比卖守家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吧。你没必要在这里战斗”
她那近乎冷淡的措辞让姬露出一副无法忍受的样子,抓住她的肩膀。
1“为什么对我们说逃跑啊,夕月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战斗么”1
“是的,这样的时候,对我们——”
“因为你们既没有情义也没有义务”
“你……”
这家伙顽固到什么地步啊。我不禁抓着头发想道。
“第一,……比卖守不是与一之濑进行了一场苦战吗”
“请不要指责比卖守家。他是家神级的对手。而且他还抓了姬大人做人质”
“嗯嗯,是啊。但是,穗崇知道我们的家在哪里啊……,逃跑之后那里要是出什么事的话,我们会很困扰的,那个家本身就是一件很重要的遗产。而且,要是我们跑了的话,倒在地上的那些人会被杀掉的吧”
我不是很清楚业界的事情。但是。
“看着人就要死在自己眼前,果然……”
“笨蛋……么”
夕月盯着我。
“为什么,你会这样……”
她目光闪动着,然后用左手拍了下我的胸口,然后无力地拉耸下来、现在变成了半抱般的姿势,我有点焦急了。
“喂,喂。没事吧?伤口痛吗……”
“你的身体,也已经到极限了吧?为什么这样还能战斗?还能轻易地就说出战斗之类的词么?姬大人也应该意识到的了吧?为什么不去阻止他呢!”
夕月如悲鸣般吐出这么一番话,声音虽不大,但却因痛苦而含糊嘶哑。
“……我只是,不想后悔,仅此而已”
“这是什么啊,不明所以”
夕月边说边咳嗽着。姬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1“……如果我们在这里对夕月见死不救逃跑了的话,我和库拉这辈子都会活在罪恶感之中的。……我不想这样。之后不管有多快乐的事,都一定会变得不高兴的,所以,我们是绝对不会逃的”1
“绝对”,姬的这种斩钉截铁的语气中包含着决不退让的坚定意志。
1“……本来,寄宿的就不该这么趾高气扬地对家主下命令。死心吧”1
姬的样子既像是在担心夕月,有像是闹别扭。大概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把她当做外人,保持距离而感到焦急吧。
“这是因为如此。与一之濑战斗的时候,才会听到你的请求的吧。你这家伙说,为了帮助同伴我们共同战斗吧。所以那时我才接受了你的帮助,现在我还给你。因为这是我们想做的事情,所以我们要出一份力”
夕月像是说不出话般,呼吸停顿了一下。也许她是感到诧异吧。但是她低着头,我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这种说话方式,太卑鄙了……”
夕月抬起头来,她的表情上带着共同战斗的决意。
“你们两个真是笨蛋啊……”
1“我不想被夕月这么说”1
姬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后,向她询问了下受伤状况1“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1
“伤不要紧,就是手臂骨折了有点麻烦”
她的嘴边还沾着刚才吐出来的血。她努力地用左手握着枪,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但是,已经处理完了,只是拿枪的话还是可以的。只是无法灵活地活动手臂,换弹匣得花点时间……”
1“那个,在来这里之前听你说的那个,把‘废龙’咒素弹射向穗崇颈椎的计划还没有进行吗?”1
“嗯……但是,即使刚才我在超近距离射击,咒素弹还是没有命中他。虽然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有必要考虑一下”
1“我的攻击击中了他哦。这是怎么回事?”1
“会不会是你受伤,所以射偏了?”
她像是在回答我“不可能”般地摇了摇头。
“不,我之所以受伤是因为射击之后让日邑穗崇抓住了破绽。而且,我接受过战斗训练,在那么近的距离下是不会射偏的——”
刚说到这里,就响起了穗崇短促的叫喊。
“你们,去寻找吧”
数声枪响刺痛着我们的耳膜。紧接着,冰冷的空气中就飘荡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我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从林中窥视着他的方向。只见在1号洞前的发球区从地面冒出一片肉色的霭,像粘土一样凝聚在着,形成如昆虫和人混合的形状。
1“弃灵?为什么……”1
而且这个不止一只,而是五只。形状与我们此前的对手不一样,虽然尺寸只有小孩子般大小,但有几只在还是会构成威胁的。
“……,那是我分发下去的‘八足系锁’咒素弹。是他从被击毙的人身上抢来的吧。这高尔夫球场两公里内有一个殡仪馆。像一之濑用人的生气制作弃灵那样,哥哥也用这一带沉积的亡灵产生出弃灵……”
弃灵按穗崇的意图分散开来,在黑暗中的草地上爬行着,像是确认气味般蠕动着寻找我们。
五只弃灵一只长得像蜘蛛,有着一张独眼的人脸;一只则是幼儿的身体长着蟾蜍的手脚;一只是腹部长着一张婴儿脸的苍蝇;一只是头部只有一张巨大的人嘴的天牛;还有一只则是以人形的手臂取代脚的潮虫。虽然觉得带翅膀的虫很麻烦,但大概是因为身体很重吧,它们看起来只能像爬行般低空飞行,这这是太好了。
1“怎么办,库拉。我们没有良策与它们正面为敌啊”1
“是啊……”
据我所知,穗崇所拥有的咒素弹有“八足系锁”,“废龙”,“久远”,然后还有在河岸地和小楼那里看到的琥珀色咒素四种。
“呐,你知道琥珀色咒素的特性不?”
“那咒素名叫‘狂乱的蜂房’。性质是‘追尾’。只有在知道敌人的所在之地才能使用,但因为它会一直追着目标……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的了,对于对手来说这相当麻烦”
“狂乱的蜂房”,我在心中反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被那个咒素缠绕上的物体成群袭来确实很像蜂群来袭。
“……夕月,你还能动吗?”
我问完后,夕月沉默了一下。
“长时间活动是不可能的……,但只是移动的话”
“这样么……”
夕月无法马上回答,应该能想到她的伤很严重的吧。而且,她说“只是移动”,就是说我们是无法期待她为了战斗而搏斗的了。她在与一之濑的战斗中即使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还能进行战斗,这次却如此说,看来是真的不行的了吧。
这样的话,就让她先在这里潜伏着。
“现在,夕月带来的‘八足系锁’呢?能做到与穗崇一样的事么?还有,你带着的其他咒素弹的种类是”
“我是可以与哥哥一样做出弃灵。咒素弹的话我只带来了‘废龙’和‘八足系锁’两种”
“那么,夕月首先用弃灵支援我,如果夕月放出生成咒素的咒素弹后,姬就抱着夕月移动”
“移动的话,我一个人就行。姬大人就和朔良大人——”
“狙击场所必须要视情况而变更的吧。现在的你没有那个速度”
我让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她。只有她一个人的话,一旦被弃灵或“狂乱的蜂房”盯上的话就无法逃跑了。
“交给你了,姬”
姬大概是理解到了我的言外之意,眼神认真地点了点头。
“之后,夕月先沾上我的血,有个万一的话,就让姬舔我血实体化”
我用小刀在指尖上小小地划了一下,挤出血液,然后随手抹在夕月左手的指甲上。夕月盯着自己的指甲,眨了几次眼。果然突然在女孩子的手上抹上别人的血液,太过硬来了吧。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
1“库拉,我和库拉能离开的距离有限……”1
“横向如我们所见是被树木覆盖的高尔夫球场。树木高低错落,我希望你们边利用这个好好地隐藏身形,边与我协作。我会作为诱饵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的,趁这时候——”
“你是说真的要一个人去吗?我不能让做任诱饵这个最危险的工作的——而且我也无法保证能命中哥哥”
夕月打断我的话想要反驳,而我则再次打断她的话。
“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们都无法做到灵活地往他身体内射入咒素,把他消灭。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们就没有让穗崇无力化的办法了。……而且,我们的力量太过强了。认真战斗的话,我没有自信保证胜利之后他还活着。所以拜托了。还有,我会用‘废龙’吧尾随而来的物体消灭的”
“……我是打算杀掉哥哥的。如果你是担心我才这么做的话,没那个必要”
夕月如啼血般说道。但是我无法接受她所说的话。
“不要说这样的话啊……”
“我没打算弄脏你们两个的手。我必定会射杀——”
“我也觉得滥杀同胞的穗崇该在某处被裁决”
还没等她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
“都说了”
“……但是,不要突然间这么干脆啊。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地谈一下。所以,不要说这样的兄妹想杀的话的”
我的话让夕月像是在偷笑般颤抖着肩膀。她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无法忍耐的东西般,长长的睫毛低垂着。
“在我们要互相厮杀之后,到底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的关系已经破裂了。……不,也许本来就没有那样的东西”
“……我啊,从一之濑那里听说了你去过那个土墙仓库的事”
我这唐突的话让夕月“啊”地瞪大了眼。
“那个牢房,我记得……”
“嗯嗯。似乎被施了无法违背来自外面的命令的术。但是,明明强行违背那个命令也什么都得不到,他还是告诉了我这个哦”
虽然那家伙说只是不想欠外面人情才说的。
“一之濑的友情是假的,而且还曾认真地互相厮杀过。明明是这样的啊”
虽然那一天他那满含憎恶的目光射穿了我的身体。
“一之濑是那种为了利用我而靠近过来的家伙,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关系,也并不是全都是虚假的,也并没有全部破坏掉。我是这样想的”
我的话让夕月的眼神瞬间动摇了一下。
“…所以,不要放弃”
我握住她的手,握住,然后盯着她的眼睛。
“在今天,现在如果不和他说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靠我们去阻止穗崇就可以了啊”
“……但是……”
夕月说不出话了,姬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
1“我说我们要帮夕月的。如果信得过我们的话,夕月也帮助我们就好了”1
“……我”
她那娇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不想逃跑”
她直直地盯着我。
“我想和哥哥再谈一次”
她的眼神中那坚定的决意与强烈的期望,带着坚定的信念闪烁着光芒。
我破风奔跑。此时,枪声响起。夕月开枪后,就制造出一只是人与兽混合的猪和一只躯干上有种无数人脸的猿猴。它们的颜色都像是要与黑夜分离般一片白色。
弃灵数量有点少,不知道是因为穗崇刚才造出了五只弃灵而导致形成弃灵的材料不够,还是因为作为咒素使,穗崇和夕月的力量有所差别。
我把酒壶里的就洒出来,接着。
“——到来吧红尘”
我在离开夕月他们足够远的地方开口吟唱咒语。从小包里拿出美工刀握住。
“——燃烧至焦灼吧,血花四溅吧”、
接着,连锁反应般的,散落在四面的那四只弃灵全部向着我的身体,抬起手臂,怪物的脸上露出杀气。这样就行了,我是诱饵。
我笑了笑,然后喊道。
“——毁灭吧”
红色的光芒从我全身洒落,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与此同时,剧痛来访。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昏迷过去。我紧咬着牙关,忍耐着像是让呼吸停止般的疼痛跑着。受我释放放到“废龙”的影响,在我所跑向的地方前,草地白茫茫地崩落开来,变成灰尘在黑暗中飞散。
“哇啊啊啊啊”
我大吼一声,然后让“废龙”收束在美工刀的刀尖上。“废龙”形成了太刀的形状,我握住太刀,再次跑起来。
我能看到穗崇在弃灵们的更前方冲着我微笑着。
那是看到猎物的猎人的表情。
他把枪口向着我。我戒备着,在我弯低腰的瞬间,一颗咒素弹掠过了我的头发。注入在弹丸里的“废龙”的光芒把我的一串头发化成白灰崩散。
我和他还有近一百米距离。在这样的距离,而且还是活动的人,他还能用手枪射中啊。
“射偏了么”
他低声说着,这次他用左轮枪射向树林那边。子弹击中的树木被拥有“尾随”性质的琥珀色咒素“狂乱的蜂房”包围着,大幅地晃动着。树木的枝叶嘎嘎作响。弯折的树枝大部分都变成了枪。即使只有木片,只有速度够的话,就是厉害的凶器,可以贯穿人的身体。
我边侧目看了眼飞来的树枝,边向着穗崇跑去。当然,弃灵们像守护着他般挡在他面前。
螳螂型的弃灵大大地挥舞着那带着刀刃的手臂。攻击落空了,我要更加靠近弃灵而弯下腰躲闪过去。如我所想,瞄准着我飞来的木片刺进了螳螂型弃灵的身体中。弃灵那肉色的口中发出尖声的悲鸣。我向着前方蹬了一脚地面。那只天牛型的弃灵在前方等着,张开了那种排列着参差不齐的牙齿的大嘴。、
——挡路。
我把手中的到砍向想要咬住我的嘴的上颚。在我看出去的瞬间,作为媒介的美工刀刀刃就损耗了。五米开外的蜘蛛型弃灵向着我吐出了血脓色的蛛丝。
“散!”
蛛丝想要缠住我的美工刀,我再次推出刀刃,让咒素爆散开了,把蛛丝消灭掉。苍蝇型弃灵和潮虫型的弃灵看准了我攻击之后的破绽,向我飞扑过来。夕月命令猿型弃灵和狼型弃灵去阻挡住它们。弃灵们发出呻吟声,我背对着它们看着前方。
我离穗崇还有二十米。他的黑色眼睛直直地看向我。
我边忍受着身体内的痛苦,边瞪回去。
——夕月她们应该顺利到达狙击点了吧。狙击本身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的吧,但如果击中颈椎的话那就没意义了。
在我思考的时候,刚才刺中螳螂型弃灵的木片从死角处再次瞄准我破空飞来。
“……”
在木片击中前瞬间我加速跑了,避开了木片,继续往前跑。穗崇向着我握好自动手枪,开枪。红光伴随着爆裂声飞散。猪型弃灵代替我挡住了注入了“废龙”的子弹,化作尘土崩落了。左轮手枪马上就再次射出子弹。我扭转着腰像是要倒下般避过子弹,然后用支撑着倾倒的身体,向前打了个滚后跳起。
穗崇再次把枪口瞄准我,正要定位。
在这个瞬间,拖长了的来福枪声响起。
夕月从穗崇后方发射橡胶弹了。
——命中了,应该。
但是,子弹却穿过了穗崇的身体,消失向草地的深处。
“啊……!”
我睁开眼,与此同时,我从下方受到了如殴打般的冲击,被击飞出去。穗崇一击打在了身体前倾的我的胸部上,我可以听到这句肋骨骨折的声音。剧痛伴随着让人不快的震动晃动着我的内脏。
“啊”
感觉一阵悬空感后,我猛然撞向地面。我把要远去的意识撤回来。马上转身重新站起来。我朝前一看,从我刚才所在的地方竖起了一堵被珊瑚色咒素覆盖的墙。强高四米,边长两米,形状歪斜。这不仅仅是一堵墙。在我周围方圆五十米左右的地方,都被珊瑚色深浅不一的咒素造出的大理石覆盖住了。
——这样啊。
刚才我躲开的那颗左轮手枪射出的子弹里注入了咒素,我现在进一步明白到恐怕穗崇是把子弹里有着造出防壁的性质咒素转用于攻击。
“嘛,留有后手是战斗的基本”
穗崇的嘴角上扬露出笑容,把自动手枪的准星对准我。
“切!”
我向后跳去,躲开子弹。“狂乱的蜂房”马上追击而来。我无法避开高速飞来的枪状木片,额头被浅浅地削了一道痕,我把手放到伤口上不让血留到眼睛上。我努力思考着咒素弹穿过穗崇的身体的原因。但我没有去思考疑问的余裕。一道墙壁在我背后升起,是打算断绝我的退路吧。
越过墙壁,但越过去的地方被三面墙壁像合围般围着。木片从开着的方向飞来。我没有破坏墙壁的时间,但在这无处可逃的地方,我无法应对无数飞来的木片。
“朔良大人”
夕月刹那间射出来福枪子弹。墙壁被“废龙”破坏,我边从墙洞中逃出边迎击“狂乱的蜂房”。
“爆裂吧!”
穗崇瞄准了破绽,正要射击的我。姬向着穗崇放出闪着红光的箭矢。
1“浮现吧猩红!”1
这是预料之中的吧,箭矢在击中穗崇之前,就被从地面生出的墙壁阻挡住了。但是对亏于此,穗崇扣动扳机动作也慢了一瞬。我艰难地从射出的子弹下逃出,夕月为了援护我而开枪射向我脚边,想要用咒素弹中注入的“废龙”消灭覆盖着地面的珊瑚色咒素。但子弹掉落的一米范围内的珊瑚色消失了。这对于横跨五十米的野地里覆盖着的大理石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只要我没从这咒素覆盖着的地方逃出的话,情况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吧。
这样的话。
我盯着穗崇,突进而去。不管前进还是后退,都是必须要回避墙和“狂乱的蜂房”的。如果夕月的子弹无法击中穗崇的话,我打到他昏迷就好了。
如果战斗再拖下去的话,我们这边抱着伤员是相当不利的。而且我也撑不了多久。我忍着因受伤和“废龙”所造成的痛苦,强行调整呼吸,要是呼吸混乱的话,一定就就此崩溃的。
“真可怕”
被我盯着的穗崇微微地眯起眼,用既非认真也非嘲笑的声音如此低声说着,把子弹射进地面中。距离被缩短后,他感到这对自己不利吧。他利用珊瑚色的咒素造出防壁。
歪斜的墙壁从地面升起,形成了把他全方位包围的形状。墙壁约有四层楼高,把月光都遮住了,深深的影子落到草地上。墙壁重重地无限增加,把道路隔断。要跨越这墙壁简直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为了强化墙壁吧,再次从穗崇站立的位置传来开枪的声音。
“可恶”
我进退不得。苍蝇型弃灵击败了夕月操纵的弃灵后存活下来,它腹部的脸发出婴儿的哭声,从我身后逼近过来。弃灵的脸纵向裂开,露出一张长着数十根牙齿的大嘴。大嘴向着吐出腐臭的气息。“哦呀”地粗声大吼着。
“吵死了!”
我把已经推出了一个刀片的美工刀再推出一格。废龙的红光形成的太刀伸长了一倍。
然后我一甩手臂,把刀砍向弃灵和墙。但是刀刃在墙壁中卡住了.
“……!?”
不可能。
拥有“灭尽”性质的“废龙”的效力是绝对的,应该没有它切不断的东西。
凝目细看的话,会看到墙与刀刃的接触面闪烁着紫色的光芒。那是以前让姬恢复的咒素“久远”。这种咒素有着“回归”的性质,可以让被“废龙”削掉的墙壁再生,因此我的刀刃被阻拦住了。
“可恶……”
我把美工刀剩余的刀片全部推出,刀刃变成巨大的青龙形状,同时喊道。
“爆裂吧”
即使如此,攻击还是无法到达穗崇那里。我的前方还有数堵墙壁。
“……切”
我的肺部一阵疼痛,心脏的声音很苦闷。内脏,筋肉,神经,全部都经受着像是被无数蚂蚁啃食般的剧痛。我咬紧牙关把没有了刀刃的美工刀丢掉,从小包中拿出一把新的美工刀。我正要再次用“废龙”形成刀刃。
这时耳边传来了夕月的惨叫。
“姬大人!”
她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了吗,我的视线被墙壁挡住,无法看到那边。
“可恶”
我大喊一声跑过去。我边蹬着地面,边感觉时间的流逝非常慢。我焦急着绕到守护着穗崇的巨大的壁障群后。视线终于开阔了,在远方——姬和夕月被“狂乱的蜂房”袭击了。
“姬!夕月!”
夕月虽然在用“废龙”的咒素弹应战,但应该无法全部消灭掉“狂乱的蜂房”操纵交错飞来的木片。琥珀色咒素包围着的凶器如风般地把两人击得站不起来,倒落在地面上。夕月的女礼服被切裂,身上划出无数的伤痕,姬的存在也在被削弱了,身体缩小到十二岁左右。
夕月为了庇护姬而紧紧抱住她。然后,她们前方仅有十米处。
——穗崇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
瞬间,我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墙是诱饵。如果计算好制造墙壁的顺序的话,就可以瞒过我和姬她们的视线移动。这样做就可以制造出穗崇还在防壁群中央的错觉,然后他就绕到可以利用树木和道路高低落差隐藏身影的姬她们身后。
“哥哥……”
“夕月,不要把那样的东西向着我”
遍体鳞伤的夕月握着的枪被从背后偷偷靠近的蜘蛛型弃灵吐出的丝轻易地缠住了。
“我说过的吧?我不想太过伤害你的。身影不要抵抗了”
然后,穗崇换了自动手枪的弹匣,把漆黑的枪口对着妹妹。
我离她们还有一百米不到。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绝望般的距离。
我大声疾呼,拼命地跑过去。
“夕月,姬!”
我丢出的美工刀与刚才夕月的橡胶弹一样从他的身体穿过去了。
穗崇握着自动手枪,食指用力。
“不要啊啊啊啊啊!”
扳机按下。
姬在刹那间从夕月的手臂挣脱出来,庇护住夕月,子弹射到了姬身上。
“姬!”
“姬大人!”
蓝色的咒素像是将其捕获般展开,姬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姬倒在地上,散落的白发被泥土玷污了。
1“……啊”1
射入姬体内的“八足系锁”虽然没有操作姬,但也夺去了她的自由。即便如此,姬还是充满斗志,凛然地等着穗崇。她为了保护夕月,紧咬牙关,边站起来边努力地举起手。
穗崇对此像是看着虫子一样,眉头轻轻地动了动。
“啊啊,失礼了。但是,这是因为侥幸啊”
穗崇低声说道,然后正要再次扣动扳机。
“不会让你得逞的”
像是回应夕月的喊声般,狼型弃灵浑身破破烂烂地跑了过来。因为刚才没有时间去确认,还以为这家伙被苍蝇型弃灵击毙了,但看来还一息尚存。
“……!”
穗崇注意到狼型弃灵,向着它开枪射击。子弹贯穿了狼的眉心。“废龙”的红光展开。但是在它的威力发动之前,狼牙就已经咬到穗崇的手臂了。
——不,只不过是衣服破损了。穗崇只受了一点轻伤。
狼的头部被“废龙”消灭了。
“……没死透啊”
穗崇向着那被“废龙”消灭了头部的狼可恨地低声说道。蜘蛛型弃灵像是在体现他的愤怒般,边发出奇怪的叫声边扑向萎靡不振的狼型弃灵,用尖锐的脚尖刺穿它的身体。然后它像是遵从穗崇的视线指示般,弯着节肢想要扑向夕月。
“这,混蛋!”
此时我已经跑了过来,用咒素刀看向蜘蛛弃灵。弃灵身体被砍成两半,发出一声临终前的惨叫后就崩散了。
“比卖守朔良,你真是碍手碍脚啊!”
穗崇要把枪口向着我。姬打断了他的动作。
1“……浮,现吧,猩红!”1
只飞出了一根箭矢。而且比平时的要小,只有筷子大。虽然纤细,但却准确地命中了穗崇的手臂。自动手枪掉落到草地上。
好机会。我抓住穗崇露出的破绽一拳打去。但我的拳头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啊!”
为什么啊。弃灵的牙和姬的箭矢都能击中。为什么只有我的攻击会穿过去。
“姬大人!”
在我和穗崇战斗的时候,夕月把“废龙”的咒素弹射到姬的身上。这是为了消灭穗崇放出的“八足系锁”,打消它的效果。
但是。
“为什么”
夕月呆呆地低声嘀咕道。
姬没有恢复。
“废龙”的红光确实把姬包围住了,不会有错的,这是要消灭扎根于姬身上带有恶意的东西。明明应该如此的,但这效果却没有显现。夕月吸了口气,在她的视线前方,在“废龙”雾散之前,闪烁着紫色的咒素的光芒。
“是‘久远’!”
她注意到这个不禁大喊道。
“是那个咒素在碍事……,把姬大人回复到了被‘八足系锁’射入的状态”
“久远”?我想起我刚才所砍的墙壁。紫色的咒素把“废龙”的效果打消了。
1“这样啊,那个,时候的……”1
姬的表情后悔似地歪曲着,像是无法忍受般倒在草地上。
姬的话让我如遭电击般顿悟到。
那个时候。
穗崇来我们家的那天。说是为了让姬回复,然后射出了两发咒素弹。回复要两发——这是为了此时所做伪装。
为了不久就要到来的战斗做准备,才把两发“久远”打进姬的体内,让咒素无法解除。
“哥哥,那个时候,我明明真的很高兴的……而你!”
为什么,夕月大喊道。穗崇只是耸了耸肩。
“即使你们这样说我,可你们还是应该后悔自己的天真啊”
听到穗崇这话,我的愤怒爆发了。对那个时候的自己,然后还有背叛了姬的厚意的穗崇爆发了。
“混蛋!”
就连那天他说的为了夕月和礼物都是假的。这是在说我是个傻瓜啊。如果这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的话,我是可以接受的吧。但他伤害的,践踏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姬的心意,以及哭着说“想见到你”的夕月的倾慕之情。
这样的事情我是无法忍耐的。
——干掉这家伙。
我敌意触发了“废龙”的意念,它从我心底的深处,比地狱还要深的地方大喊着,缠绕着我的精神。
我震怒到几乎没有在意这个变化。
——干掉这家伙。
我让寄宿于美工刀刀尖上的红色刀刃在黑夜中闪闪发光,举刀砍向穗崇。我想即使把他的一条手臂看下来也无所谓了。
但是,我没有砍中。我的攻击又再次像砍到幻影般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可恶”
我舞起手臂,翻转刀刃,劈开暗雾。但是太刀无法砍到他。穗崇淡定地躲避着我的攻击。就连应该击中的刀刃都没有让他受伤。
“……为什么啊。这太过犯规了吧……”
“废龙”引起的自身中毒让我的身体内阵阵剧痛。我老早就超越极限了。视线已经出现违和感了,画面失去了颜色,变成了像是老照片般的单色。
单色为我不能在这里倒下,我咬紧牙关。穗崇冲我微微一笑。
“真是可惜啊。你已经可以休息了哦”
说完,他就悠然地捡起掉落的自动手枪,把子弹射入我体内。
“废龙”从子弹中展开。
在黑白的视线中仅剩咒素的颜色在发光。
就像来这里之前夕月对我所做的那样,“废龙”在我那无法忍耐自身中毒的身体内增加,让我当场倒了下来。
“…………”
我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张开的嘴中,没有声音,只有唾液从中流出。强烈的剧痛让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身体像虾一样卷着,动弹不得。
“真是可怜啊。不,是很羡慕啊。我可没有被赋予那么强大的身体,能在有着这么多咒素的情况下还活着。有人偷偷说过如果我不是作为虚出生的话,恐怕已经死掉了吧,我的楔脆弱到了这个地步。我并没有恨你,我只是想变得幸福,仅此而已”
穗崇如此说道,脸上的表情渗透着哀愁和对自己的怜悯。
“比卖守朔良,把那寄宿于强大的肉体内的楔给我吧”
他慢慢地走进仍旧全身僵硬的我。他身上的饰品在月光下发出近乎奇妙的钝光。我迷迷糊糊地盯着那光芒。
别开玩笑了,我虽然想大喊,但却发不出声音。
——干掉这家伙。
剧痛与我体内即将涡流爆发“废龙”的黑暗希求对抗着。它是在探寻着破绽吞噬虚弱的我。我的肉体和精神都被它折磨着,几欲发狂。我勉强支撑着我的心。
“朔良大人”
夕月从远处向着这边跑过来。我看不到姬的身影。大概是她趁我引开穗崇注意的时候让姬藏到哪里去了吧。夕月的判断不错,我笑了起来。
谁都还没有放弃。
这样的话,我们还不一定会输。
“呀……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站起来,左手边扯着衣服,右手边挥舞起美工刀。我并没有打算击中穗崇,但我只是想向说“休息吧”的穗崇展示战斗还没结束。
刀刃掠过穗崇的肩膀,他的表情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般僵硬着。
……击中了吗?
我抱着疑问与期待,向滴着血和汗的穗崇扑去。我的攻击也许如刚才一样,可以掠过他的身体。但是穗崇像是警戒般与我拉开距离,向着地面开枪。珊瑚色的咒素从子弹落地的地方扩展开来。
“切……!”
我挥刀横扫咒素生出的墙壁。刀刃很干脆地就砍穿了。
——哈?
这意外脆弱的手感让我感觉到了违和感。现在墙壁没有“久远”的效果吗?不,不对。不是这个问题。想了一下,我就知道了。
啊啊,这样啊。——原来如此。
我正确地把握住了现在的自己。视觉和能力,全部都在理解着。
——也就是说。
但是在我灵光一闪的瞬间,一道墙壁从我身下痛击而来,把我顶飞向空中。
“……啊……”
我掉落到地上,口中吐血。我无法站起来,只能面朝下地躺着,混合着胃液的粉色唾液啪嗒啪嗒地从嘴中滴落。
“废龙”咒素弹掉落在我前方一米处,把地上剜出了个洞。那并不是穗崇的子弹。那是想要守护我的夕月射出的。珊瑚色光芒从我的四周消散。
“……”
夕月边向我跑来边把突击卡宾的弹匣换掉,把咒素弹换成常规子弹,然后想着穗崇全自动地乱射。
硝烟四起,弹壳散落在草地上。
“夕月”
穗崇用墙壁挡住射过来的子弹。穗崇边用墙壁防守着边抓住我的手,向着夕月像是呼吁她投降般地高声大喊道。
“夕月。把比卖守朔良交给我,这是最后的忠告”
他的声音饱含对唯一的妹妹的感情。但是。
“拜托了,事到如今……不要到临终都背叛我啊”
临终。无论怎么样,他都打算杀掉夕月的吧。他是不想再被人背叛,不想再增加悲伤的回忆。
“拒绝的话,我用‘八足系锁’操纵你也可以做到。即使不做这样的事情,我杀掉你之后,我也可以夺走这个快死的家伙的楔的”
对于穗崇提出的要求,夕月摇了摇头。
“不要……”
夕月边用装填在下挂式散弹枪中的咒素弹消除着我脚边的珊瑚色咒素,边拖着我要把我从穗崇身边拉开。
每次开枪她那纤细的身体都会僵硬起来,那是她内脏所受的伤反噬的影响吧。鲜血从她的嘴角滴落。
“……”
她的口中发出苦闷的声音,但夕月像是要把这些拂去般,抬起头来。她用骨折了的右手抓住还处于释放“废龙”状态的我的手。
因我放出的“废龙”,她的手从指尖开始慢慢地变成火烧般的颜色。
——住手啊,我没事的。
我想这么说。但刚才掉落的冲击让我说不出话来。我已经没有足够的体力和精神把释放的“废龙”收回去了。夕月咬紧牙关死命拉着我,我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她的脸。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我的体重肯定不轻的吧。他的步伐都凌乱了,呼吸也混乱了。她在喘气时还时不时地吐两口血。但她却没有止步的打算。
“快停下吧”
她边拖着我边压低声喊道。
“……请一定要逃出去”
她的轻声细语传到我的耳边。
不要开玩笑了,我想要盯着她。
那张跳入眼帘的哭泣的脸让我那刚要说出的话卡在了喉咙。
“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啊”
她呼吸颤抖着如此说道。
“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人。所以……”
她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泪水哗哗地从眼中掉落。
“我不想你为了我而牺牲什么的……”
她紧咬着被血沾湿的嘴唇。紧接着就听到了穗崇愤怒的声音。
“夕月”
“……”
夕月转向声音的方向,再次开枪扫射起来。在穗崇咂了咂嘴隐身于墙壁之后的同时,夕月也利用树林的高低差,从他的眼皮底下隐藏起来。
接着,夕月往下挂式散弹枪里装填弹药,然后往地面射击。
“八足系锁”的蓝色光芒展开,弃灵生成。但大概是土地里沉淀的东西——材料不足了吧,只出现了两只婴儿大小的弃灵。而且两只都像煮烂了的饼一样的,几乎没能保持住形状。
“……去吧”
小弃灵接受了夕月的命令后,模仿着两个人的脚步声朝树林中跑去了。原来如此,即使是这样的小东西,也是可以担任一下扰敌的工作的。穗崇向着脚步声的方向开枪。“狂乱的蜂房”的琥珀色包围住树林里的树木,然后朝弃灵追击而去。
我边听着远去的声音边调整呼吸。这样终于可以把释放的咒素压制下去了。我手指颤抖着指着小包。
“……不,好意思,酒壶……”
现在的我仅是说出这么一句话都得用尽全力了。
夕月无言地从小包里拿出酒壶递给我。我把酒壶放到嘴边,却因无法喝下去而被呛到。疲劳与消耗把我咽下的力气都夺去了。我差点把酒咳出来了,我连忙用手捂住嘴忍住咳嗽。酒水落到喉咙里,疼痛稍微缓和了一点,但这治愈反而让我消耗更多。
这种磨剑的感觉给我带来了新的痛苦。但如果不忍受的话就无法战斗。我呻吟着把酒喝下去。我把剩下的酒递向夕月手里——但她却摇了摇头,把酒壶拍落。洒出的酒溅到我身上。我的身体在渐渐地回复着。
“什,么”
“我没事……够了”
她打断我的低声细语,紧紧抱住我。那纤细身体的触感近乎不详般的温柔地把我包围着。
“朔良大人就躲在这里吧”
她在我耳边耳语道,她的泪水和吐息都碰触到我的额头。
“接下来……,就由我一个来吧”
她用十分强硬,但却很透彻的声音说道。
“事情要是变成这样的话,更加……”
她的呼吸微微地颤抖着,接着就慢慢地平稳地把感情平复下来。她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近乎绝望的平静。
“我也不如逃掉好了。从家里逃掉。这样就能像你那样战斗,那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她的表情是这样说的。她口中所说的只是个梦想,连理想都不是。
“这样做的话,一定……”
正因为放弃了她才这么说的吧。
“我不得不这样做。即使是为了哥哥也必须这样”
正因为结束了才会有这恋恋不舍的愿望。
“我如果没有家的束缚的话,哥哥……在某个地方……”
她的眼睑微微地颤抖着。然后慢慢地闭起来。
夕月一副发现这一切都是徒然的样子,摇了摇纤细的脖子然后低下头,她的肩膀无力地垂下。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她身体里消去了一样。
“……朔良大人”
她温柔地,朦胧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可以见到你……和你有婚约,真是太好了”
她的手指像梳理般抚着我的头发。她的双眸里已经没有泪水了。
“如果实现了的话……”
她用那与她年龄相应的少女的声音说道。
“要更加,一直……。不,是更早的……”
在最后她终于流露出了留恋之情。
“……想和你在一起……啊”
她像殉道者般微笑着。
“永别了”
然后吻上了我的嘴。
“帮我向姬大人问好”
“……”
我感觉她就要离开了,我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她那纤细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朔,朔良大人?”
她的这个样子让我肺部一震颤抖,笑了笑。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我的心情却格外的平静。
“……刚才的话……”
“怎么了?”
“说第一个……朋友的家伙”
不想你牺牲,想守护你。
“……姬也一定会这样说的哦。那家伙也很倔强……跟你一样”
这样不是很好么,姬。她说是朋友。
如果她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和我一起笑起来的吧。
“朔良大人,我……”
夕月露出一脸悲壮的表情,紧紧抱住我,抓住我的肩膀。我也把手放到她的手上,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别出声,听我说”
“我做不到”
“听着”
我无视掉摇着头的夕月的意愿,厉声说道。
“有两点希望你告诉我。与一之濑战斗的时候,把那家伙的手机破坏掉的话,注入的咒素就可以消失的是吧。现在穗崇这种情况也是一样,假如把射击的枪破坏掉的话,可以治愈现在的姬吗?”
“也许可以。但是,对这无法命中的对手,怎么样……”
已经没时间给她回答了。我打断她的话,再问了一个问题。
“现在你手上的‘废龙’和‘八足系锁’的咒素弹还剩下多少发?”
“……‘废龙’是来复枪子弹,弹匣里还有五发。‘八足系锁’是霰弹枪子弹,只有一发了”
“这样,么”
我回想起被穗崇射中时子弹的触感。他所射入的“废龙”的威力还在,还在侵蚀着我,我让蚕食着的“废龙”本来的意志与力量活化起来。我的身体一阵剧痛,似乎在破坏着。
但是。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呼出。这样我终于做好觉悟了。
“这个……你留下一发破坏穗崇吸入体内的咒素的咒素弹……剩下的,全都射向我”
“……”
夕月说不出话了。
“……你在说什么啊……?”
她这么问是当然的,我刚才的话听起来无异于在说杀掉我的吧。即使不死也可能会会变成废人,可能无法再回复人形。
即使如此,我还是继续说道。
“我不这样做的话,就无法获胜”
“不行。……因为,现在你已经这个样子了啊?”
夕月脸色发青,声音不由得僵硬起来。
“如果再增加身体的负担的话,朔良大人——”
“没时间详细说明了。你把我刚才说的话转达给姬”
我快速地对正想要反驳的夕月说明了一下作战扼要。
接着,我用力地按着她的手,夕月的小手抖动了一下。
“对不起啊……我太独断独行了。但是……我想选择一个对夕月来说是最好的方法去做”
但是,只有一点,我希望你能相信。
“我是为了帮助你才来这里的”
我并不是为了要死才来这里的。
为了不让姬和你死去,我不能让你们一起战斗。
“绝对能成功的”
所以。
“相信我”
夕月那苍白的脸变得更白了,僵硬了起来。
“好卑鄙啊……”
然后她发出一声像是想开了般的叹息,低下头,泪水掉落。
“你这么说的话,我也只能遵从了么……”
“我好后悔啊。……虽然来到了筱崎家,但我的运气已用尽了”
她说完这俏皮话后就笑了起来。因痛苦而差点抽搐的嘴角弯成笑的形状。
夕月还在微笑着。
“……”
她强忍着哽咽,向着我扣动扳机。
黑夜被震颤了,干脆的枪声在湿润的空气中接连响起。
听到枪声,穗崇回过头来,同时他注意到追击的脚步声是诱饵。
他确认了我在远离一号洞的地方后,吸了口气。
“比卖守朔良……?”
我的半个身子因被“废龙”侵蚀而失去了人形,像是与黑夜同化般染上了黑色。我只保留着最低限度的意识,我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如果不这样的话,是绝对赢不了这个男人的。
“真是相当的不择手段啊”
穗崇的声音中不带惊讶与感叹。
他的身影出现在了我那单色歪斜的视野中。
我向着他,大吼着跑过去。
我的身体内部差点变得一片凌乱,就像被弹飞般疼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连脉动的心脏的声音都是殴打胸腔的凶器。就连呼吸都是痛苦的,我很自然地停止了呼吸。
“哈哈,无论来几次——”
他向着地面射击,墙壁依次升起,守护着他。马上这些墙壁就被穗崇用“久远”加强了。
——干掉这家伙。
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遵从着那股破坏的冲动,挥舞着美工刀,让红光收束在刀刃上。
横扫。
虽然无法一刀奏效,但是。
“——爆”
墙壁轻而易举地就崩散了。
从崩散的墙壁的缝隙中可以看到穗崇那惊愕的表情。
“为什么……”
其实很简单。无论“久远”怎样修复,只要我的“废龙”赢了就行了。为此,我用夕月的咒素弹来做兴奋剂。
——干掉这家伙。
看到猎物之后,“废龙”的本能就发出狂喜的声音。这份杀戮的感情压迫着我的意识。
穗崇咂了咂嘴,越过墙壁跑开了。已经失去了防御作用的墙壁很快只会成为他的障碍物的吧。
“比卖守朔良,这可是一步坏棋啊。你已经到极限了吧!”
他向着我射出咒素弹。子弹射中我的肩膀后,红光展开。咒素注入我的体内,增加了我的痛苦与负担。咒素差点把我的身体压垮,我的膝盖差点软下来。
——瞬间,我的身体深处爆发出一片蓝光。
“……对策这种东西,我们还是有的”
我让夕月把“八足系锁”射入体内,用它所拥有的“管理”性质强行强化自己的意识。对策本身相当的乱来。要是战斗中途被“废龙”侵占了身体就惨不忍睹了。
但即使这样,还是无法连痛苦都“管理”到,夕月是不可能完全控制身为家神的我的“废龙”的。只要再中几发子弹的话,就结束了。
我跑向穗崇的同时“废龙”也在腐蚀着脚边的土地。穗崇再次向着我扣动扳机。虽然射出的咒素弹是“废龙”,但使用方法依旧只是简单的攻击。我无法完全避开,子弹掠过我的肩膀,展开了毁灭的红光。我无视掉肉被剜掉的疼痛,突进穗崇身前。穗崇的连像是焦急般扭曲起来。耳坠的反光鲜活地映照在我那黑白的视野中。
“哼。但是,如果击不中的话……”
穗崇还在废话着,我踢脚踢向着他的腹部。
——此前,我的攻击全都没有击中穗崇。
姬与弃灵的攻击击中了,我和夕月的攻击却击不中。
想一下的话很容易就能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和弃灵都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而我和夕月则是这个世界的人。
穗崇打乱了活着的我们的感觉,让我们无法正确把握他准确的位置。在桥上的夕月射出的散弹之所以能击中是因为那是远距离射出的东西吧。他没被瞄准后的子弹击中,而是被大范围扩散的散弹掠过,这种程度的猜测肯定没错的。
——但是,现在的我。
“击中了!”
在我叫喊的同时,我的脚跟踹到穗崇的腹部,穗崇被踢飞出去了。
“……!?”
不愧是业界的人。他并没掉以轻心,我的脚踢似乎没有正面击中他。他施展受身技之后站了起来。马上向着我再次射出咒素弹。
的那是他的表情却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他短时间内是无法想通为什么会被我击中的吧。踢中的地方被“废龙”灼烧着,他捂着腹部,盯着我。
“你这个怪物”
——干掉这家伙。
我挥刀砍向飞来的咒素弹。我在近乎让人发狂般的剧痛中笑了起来。是那无法压抑的狰狞的感情让我如此的。
“……你,看我像人类吗?”
现在的我并不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而且在一个比起姬更接近弃灵和“废龙”的本身的地方。
所以,我也用不着意识操作了。
穗崇全部都理解了,他的表情抽搐着,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耳的耳坠。
那个银色耳坠的反光在我那渗透于黑白的意识中鲜艳得有点不自然。
——干掉这家伙。
我笑着向穗崇扑过去。
我要用瞄准了他耳朵的到接着去势横砍他的脖子。
“……”
我有如从梦中醒来般,身体一哆嗦,我松手让美工刀掉落。我不能杀掉他,也不想杀他。不管我是怎样的怪物,我都不想让我的灵魂也堕落。
穗崇再次握好左轮手枪。也许是弯下腰的我让他安下心来了吧。我入野兽般露出牙齿,向着枪身咬去。左轮手枪转眼间就被腐蚀,崩坏,变成一块铁块。
但是射中姬的并不是左轮而是自动手枪。如果破坏了这个的话,还是救不了姬。我已经单手握住那把手枪了,正要夺过来,却被穗崇踢飞了。
“比卖守朔良,你这个打不死的,快点死掉啊”
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穗崇射出的“狂乱的蜂房”的光芒包裹住了我身后的避雷房子,用灰浆做的房子被分解了,变成了瞄准我的利刃。
他是打算在我应付这些东西的时候把我干掉吧。穗崇边跑着与我拉开距离,边更换自动手枪的弹匣。然后在被“狂乱的蜂房”包围着的碎片飞来的同时。把枪口向着我这边。
我毫不犹豫地无视掉“狂乱的蜂房”。
我把从小包里拿出的美工刀的刀刃全部推出,把“废龙”完全释放出来。那似乎让人发疯的疼痛,不,那让是让人连连疼痛都都无法认识到的什么东西。那膨胀的东西侵蚀着我的身体。
如果没有“八足系锁”的支持的话,我是无法忍耐的吧。
“疯子”
碎片割裂着我的身体,与此同时我向穗崇跑去。绝大部分碎片在接触到我之前就已经被我放出的“废龙”消融掉了。
然后,我把那些“废龙”都收束到美工刀的刀尖上。
“不管是疯子还是怪物,我都能守护重要的东西,铭记着重要的东西”
我和姬都不会背叛对方。我们既会因对方蛮不讲理而愤怒,也会吵架。但不管何时,对于我们来说,对方都是最重要的人。比起自己还有重要。
“不会像你那样迷失自我”
所以。
“比起你这种伤害妹妹,让她哭泣的人要好得多”
“吵死了。你没资格说教我们兄妹”
激昂的穗崇扣动扳机。
“……”
在制造出巨大的刀刃的时候,我把刀同时砍向子弹和自动手枪。
这样他就再也没有武器了。
我像要把他打趴般扑过去,——我蹲在在地上。
手脚都使不上力气了。
“……啊……”
我的腹部一阵发热。摸一下,感觉到一股黏黏的湿润的触感。
“我只有两把武器,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穗崇用三把手枪零距离地把我的腹部射穿了。
“谢谢你的高见,比卖守朔良。这番话在天亮之前我都会记得的哦”
穗崇边被我所释放的“废龙”的力量灼烧着边把我抓过去。他张开嘴,要咬向我的颈椎——在那里的楔。
我发出一声叹息,闭上眼。
我已经束手无策了。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1“浮现吧,腥红!”1
姬复活过来了。
——接力。
箭矢从百米开外高速飞来,贯穿了穗崇的手臂,穗崇离开了我的身边。如雨般落下的箭矢把他的左耳切掉了。银耳坠掉落地上。掉落的耳坠被箭矢刺穿,在破碎的瞬间,耳坠让一空气阵爆鸣,散发出银光。
在我那单色的视野中,那光芒一直都显得不自然。
所以,我知道。
那东西里注入了咒素。
我注意到了。在告诉夕月作战计划之前。
在她哭泣着,已经放弃之前。
我和夕月的攻击无法击中他是因为那个耳坠的原因。这样的力量是蕴含在咒具里的吧。因为穗崇本身就是夺取楔的咒具。所以他为了保护自己,也许会带着别的咒具。想到这点之后,我就先让夕月把这情况告诉姬。
我该做的事已经到此结束。——剩下的就是那家伙的问题了。
我受重力的牵引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结束了,哥哥”
夕月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把枪口按在单膝跪地的穗崇的后颈上。
“夕月……。结果你选择了这家伙吗?”
穗崇那包含怨念的大喊也没让夕月有丝毫动摇。她看似悲伤地垂下视线,用做好觉悟的眼神盯着他。
“不,我即使在现在依旧很仰慕哥哥”
“这样的话”
“如果哥哥的希望是我们一起死去的话,我是不会反抗地遵从哥哥的意思的”
夕月平静地说道,她的话让穗崇吃了一惊。
“但是……。失去了日邑家,成为了比卖守家的敌人后,哥哥是打算怎么做?只是一个人抱着杀害家人的记忆”
穗崇低下头,肩膀颤抖着。他是在笑呢还是在哭呢,从我的位置看不到他的脸,所以不清楚。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知道终有一天我会在某处迎来破灭的。在那天到来之前我只能继续垂死挣扎,仅此而已”
夕月向着穗崇露出了寂寞般的笑容。
“……哥哥对我的杀意也一定是因爱生恨的吧。但对于我来说,这份爱就是要阻止哥哥。正因为我是如此地珍视哥哥,才不希望你误入歧途。……我们就连爱的方式,都交错了啊”
“你是说,我错了?”
“不,我不是在否定哥哥爱的方式。这是我们互相贯彻对对方的爱的结果。……仅此而已”
不管是被哥哥操纵利用还是差点被哥哥杀害,看来她都打算就这样接受。夕月的话让穗崇的脸死心般微微地歪曲着。
“美好的事情……”
然后他平静地微笑着。
“但是。有一句话我要先说哦”
穗崇的表情很平稳,像是看破一切,全部解放了一样,就像燃尽的灰烬,崩散的砂城一样。
“我很珍视你。我想变成守护你的人。……这是我所渴求的幸福”
我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是为了让夕月的心缓和的话还是让她的心剜出伤口的话。
但是夕月脸色只是浮现出做好了接受的觉悟的表情,扣动扳机。
“嗯嗯。哥哥。……我仰慕你”
枪声在高尔夫球场中高声响起。
“废龙”的红光优美地消散了。
穗崇吸入体内的咒素被破坏了,他倒在了地上。他的脸色变成了病人般的脸色,然后昏迷过去了,这大概是他本来的脸色吧。
终于,结束了。
我呼吸紊乱,卧倒在草地上仰视着星空。被射穿的腹部伤口一阵发热。每次呼吸鼓动时都感到热和痛,——然后,“废龙”的意识涌了上来。
“唔……咳……”
我已经超越界限了,消耗也超过了我所认知的不可超越的极限了。我要迎来终结了。我的身体内像是燃烧般发热。“废龙”渐渐地向四肢扩散而去。我的人形轮廓渐渐地晃动着。
1“库拉”1
姬跑了过来,紧紧地抱着我,那力度让我生疼。她承受着我无法压抑的“废龙”的力量,身体渐渐地缩小着。
“朔良大人,现在,治疗”
夕月夺走了穗崇的手枪,确认一下里面的子弹,发出一声小小的悲鸣。
“没有……‘久远’了么……。至少,就连‘八足系锁’……”
夕月半疯狂地搜着穗崇的身。但是还是没有找到,她呆住了。
1“怎么会这样”1
姬发出嘶哑的声音。
1“不要……库拉”1
失去我的恐惧让姬感到害怕。
不妙,到了这一步,我不能被夺走意识。“废龙”是破坏之神。如果我让出身体的话,“废龙”的冲劲就会冲向眼前的姬和夕月。
我为了抓回已经朦胧了的意识,紧紧抱住与姬的回忆。我呻吟着挠着身体。
但是,全部都没用了。正要浮现的记忆,思念都从边缘开始崩溃消失。
这样的话,已经。
“……姬……”
眩晕让我的意识一片空白,我在那意识中说着什么。
“把我的脚,砍下来”
为了让我变成不再是我之后无法战斗,为了不伤害她们两人。
1“……不要”1
姬像是悲鸣般低声说完后,摇着头。削弱着她的“废龙”的力量随着我意识消失的比列变大而变大。
——不要啊。
虽然我想喊,但却已经发不出声了。
1“……笨蛋”1
她的骂声也是温柔的。
1“我们不是才刚做好了约定的吗,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如果库拉不在的话,我活着也没意义了”1
姬把脸靠近我之后,像姐姐般向夕月命令到。
1“你逃吧。我要抑制库拉到最后”1
“姬大人……”
1“不能让库拉所守护的东西全部白费,所以,我希望夕月你能逃掉”1
我听着她们两人的对答。
我只能看到自己的意识从边缘开始破碎。
对于状况的焦虑和对自身的愤怒,以及构成我精神的东西全部都在渐渐消失着。
我已经无计可施了,破坏,破坏。
意识的最后一点也无可挽回地崩溃着。
姬盯着我的眼睛接受了这一切之后,闭了起来。
这时。
“真是不成样子啊,库拉君”
预想之外的声音传来。
那家伙的爪子抓在我的胸口上。“八足系锁”的蓝光浓郁地散开。“管理”的性质让我意识的崩溃止步了。
1“一之濑!?为什么……”1
一之濑无视掉叫喊着的姬,对我怒喝道。
“你那样地对我说教之后就成这样子了啊。你不是夸口说要守护姐姐大人的么”
他那抓住我胸口的纤细的手臂被我释放的“废龙”不断灼烧着。
“回来啊,库拉君要是就这样死掉的话,我会很困扰的啊”
但是他的声音无法传递到我灵魂的碎片中。我的毫无反应让一之濑焦急起来了。
“喂,姐姐大人,没其他办法了吗?我无法这样压制太长时间”
1“有的话,我老早就做了”1
姬那悲呛的哭诉让一之濑呻吟起来。
“把你们的姐弟羁绊的什么的告诉库拉君啊”
羁绊,姬小声地反复咀嚼着。
1“……”1
姬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吻上了我的嘴唇。
1“我是不会放弃库拉的。呻吟库拉也不要放弃”1
姬露出了格外艳丽的微笑。
舌头伸入到我的嘴中。
我们直接地连接在一起让姬的消耗变得更加剧烈了。但是姬加护我的力量也从嘴唇直接流入进来了。我回复了肉体的感觉。映入眼中的景象不仅是情报,还带着意味与颜色,传递到精神。
接着。
最重要的是,肉体的触感让我的心脏脉动起来了。柔软的嘴唇,温暖的体温,想守护的东西的形状——我回想起了应该成为我灵魂核心的东西,我的身体颤抖着。
“……姬……”
我低声嘀咕道,姬的嘴唇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吻上了我的额头,姬如祈祷般地说道。
1“不要输给那样的东西。输了的话,最后,就变成无法反抗出身了,这样你会后悔的吧”1
姬忍受着存在被削弱的痛苦,忍耐着眼泪和颤抖,傲慢地笑着。
1“这是姐姐的命令,你会听话的吧?”1
传递到的声音让我那被姬抚摸着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动。这样就足够了。接着就是一口气强行地夺回我身体的控制权。
“呼……哈”
我感觉到了像是长时间潜水后上浮般的冲击与眩晕。接着就是像是要要拧动我全身般的疼痛。
感觉全部夺回来了。我马上就把姬和一之濑撞飞。我不想再继续伤害两人了。姬已经缩小到了只有五岁大小,一之濑双手的表皮也簌簌地散落了。
“接下来的是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我靠自己的力量压抑住“废龙”。汗水滴落后我的呼吸平静下来了。我在心中冲黑暗的意思喊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样,“废龙”就被完全压制了,从身体内释放出的红色光芒也雾散了。
一直盯着我的夕月露出一副安心的表情,平稳地松了口气。明明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但总感觉她有点悲伤的样子。
“……绝对,比不上的啊……”
她的声音低声地传来,就像幻听般微弱。
我混乱的呼吸一平息下来我就站了起来。姬紧紧地抱着我。
1“库拉!太好了……”1
我用不能随心所动的手笨拙地抚摸着姬,然后视线慢慢地移动着。我向一之濑问道。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这是交换条件。他说如果我能帮助库拉君的话,他就放了苍”
说完,一之濑的视线就向着高尔夫球场入口处轻轻地示意了一下。
“交换条件……?”
我的视线顺着一之濑的示意看过去。
我看到几个男人从远方走着过来。他们身上穿着无限接近于夜色的藏青色工作夹克。夹克的胸前印着一个飞蝗图案。
“连合……”
夕月怒发冲冠,像是变成我的盾般握住枪挡在我身前。
“请快点逃,朔良大人”
夕月喊完就把手指扣在扳机上。
看到夕月的反应,从里面走来的一个体格强健的秃头男人举起双手,就像在说没有交战的意思。
看那气氛就可以明白那个男人就是领导吧。男人站在那里,大声地喊道。
“夕月君,记得是这个名字吧。你的父母被我们保护着。我们也准备帮助倒在这里的日邑家的人”
那是很耳熟的声音。秃头,强健的体格,华丽的胡子。要是有头发的话,甚至可以伪装成五十岁中年人的老人。
在我不明所以,理解情况之前,我就喊出他的名字了。
“周雄老爷子?”
那人正是木继周雄,千夏和圭佑的爷爷。
“为什么……”
一之濑对着呻吟的我低声说道。
“那个长脚叔叔是连合的局长。也就是说是最高领导人。对苍提出的交换条件的就是那个人。木继学姐是局长的孙女的话,土墙仓库的事情就好理解了”
我说不出话来了。
“周雄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咒素使吗?而且还说保护夕月的双亲……”
“不,老夫只是个普通人。详细的事情之后再说行么。不好意思,现在请让这个孩子跟我们谈一下”
他用温和但却又有着一股不容分说的压力的语气说道。周雄把视线投向夕月。夕月则回瞪过去。
“保护着我的父母,就是说你打算用他们作为人质?我是比卖守家的人,我没有被连合的人帮助的记忆。而且,如果你们打算帮助我们的话,在战斗结束之后再出现,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也并非团结一致的啊。直接出手干预比卖守家的内战这事,无法获得理事会的通过”
周雄摸着脑袋低下头,就像是打心底里感到抱歉一样。接着,他的表情严肃起来了。
“但是。即使现在你回到比卖守家,也没有意义了。因为你该守护的家已经瓦解了。而且你拘束于比卖守家,是不会对库拉君有什么好影响的吧?”
“这也许是如此,但我都说了……”
“总之,一起来吧,给时间我们慢慢谈。穗崇君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啊。…你看怎么样?”
大概是因为周雄说出了哥哥的名字吧,夕月的双眸动摇起来了。
不久,夕月就无力地垂下肩,把枪放下了。
“……明白了。现在…就听你的”
夕月点头后,几个穿着工作夹克的男人就抱着担架跑近她身边。男人们习惯性地把了一下穗崇的脉搏,然后把他抬上担架,用动作催促着夕月。
等他们弄好后,夕月向着我们低下头。她正要开口,姬却抱住她。
1“夕月”1
姬喊了声她的名字,盯着她的脸。缩小后的姬的身高只有夕月的肩膀高。
1“要好好地回到我们家哦”1
姬要对夕月说的就是,她该回去的地方是那里。并不是那个束缚着她的家,而是作为这个家的一员,回到这个家。
夕月睁大了眼睛。然后像是哭泣般颤抖着露出微笑。
“……嗯嗯,那个厨房,已经是我的地盘了。所以不管我差姬大人多少,只有那个地方不能让”
夕月抬起头,说着俏皮话。她的视线捕捉到我的身影。
“朔良大人……”
她盯着我的那双眼睛湿润了,然后闪开视线。
“周雄老爷子有着局长的权限,而且又是木继姐弟的祖父,没问题的吧你去吧”
我不可能没有不安,但是,夕月都已经这么说了,我也就只能这样回答了。
“……嗯嗯,你小心点。我去去就回”
我的话让夕月绽放出了闪闪发光般的笑容。
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