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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4章 各式各样的邂逅

田无三线车站乃是以魔学为动力的运输中枢之一,若是搭乘急行车前往市中心的话,大约只需费时三十分钟左右。由于此处原本是为了市中心的上班族所设立的住宅区,因此车站前的环形道路几乎不分昼夜总是人来人往。

即便三线车在福音矛盾的影响之下已完全停驶,但由于这里仍是公共马车的转运站,因此就算因市民疏散政策让许多市民与相关人员搬迁至市中心,眼前依然还是能够看见不少人聚集在这里。

某天,田无车站的环状道路上停放着一辆交通工具。虽然该交通工具的外型与透过SAM驱动的魔动六轮车很相似,不过还是有所差异。魔动六轮车一如字面,是在方形车体底下加装了六颗球体轮子,反观这台交通工具,则是只在车体下方加装四颗圆形轮子。虽然在不能使用SAM的时代里,一辆金属制的交通工具可以自由运行的光景就已经吓坏了不少人,不过最令人讶异的地方,就是该交通工具的侧面还加装了一面巨大的金属制屏幕。

那与SAM的影像传送机很相似,让人一看即可联想到是会投射出影像的物品。另外无论是该辆交通工具或是车体上的屏幕,都同样写着「这不是魔学,而是科学」的标语。

而且目前有一群人聚集在该辆交通工具的前面。原因是日前的手写传单上,提到政府将会于此时此刻,在这里公布一个十分重大的消息。所以即便是平日,这里依然聚集了不少人,美羽、结花与元也同样身在其中。

「我们正大光明地站在这里不要紧吗?」

结花一边说着,一边东张西望地观察周围。

文部魔学省在遭到公安强行搜查后只过了两天。三人从住处带走最低限度的必需品之后,便藏身于元当初所居住的公寓里。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元一行人都穿着制服。但由于现在学生的人数已经不多了,因此效果算不上是有多好。

「我想应该不要紧才对。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政府还没有将我们指定为通缉犯。」

「这样的话是无所谓啦……」

「比起这个,我反而比较在意政府所要公布的消息。」

美羽一脸不安地看着屏幕。因为文部魔学省大楼已经被特别公安部所监视着,无法自由进出,所以没办法搞清楚里面目前的情况。尽管明白同仁们依旧被留在大楼内,美羽等人仍希望能获得更为广泛的情报。

「政府想要公布的消息,应该就是那个吧。」

元以下巴指了指屏幕,接着说道:

「那是科法没错吧?」

「是呀,我想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他们现在不再是偷偷摸摸地派出飞行装置,而是正大光明地把科法道具摆在城镇里,并且代替政府公布消息。想想还真是厉害耶。」

「意思是科法使已经渗透进政府单位里了吧。」

「看来情况完全如那家伙所说的。」

元不满地冷哼一声。政府跟科法使合作是无所谓,但偏偏科法使代表是哈巴尔兹。

「不过其中最惊人的地方,就是在场没有任何人对于这个东西感到讶异。」

元看了看周围的群众,不禁这样想。

明明亲眼目睹到前所未见的事物及科技,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显得十分冷静。意思是社会大众开始接受名为「科法」的存在了。这代表在那些飞行装置的启蒙之下,已经多少展现出成效吧。

就在此时,屏幕忽然开启了。

接着有人出现在画面里。群众在看见之后,不禁发出一阵微微的惊叹声。出现在屏幕里的人,就是极东日本首相尾长建市。自从影像传送机于数个月前停止运作以来,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再也没看过这类转播了。

「各位国民们早安。」

尾长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便继续说道。

「为了公布一项十分重大的消息,今天才会特地举办这场记者会。极东日本目前正面临十分巨大的变化。」

尾长将视线从原稿移向屏幕。

「我国日前在美国的联合会进行过会议,并且在会议中做出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那就是……」

尾长在停顿一下之后便继续说道:

「我们决定透过名为科学的全新技术,来打破全世界目前所面临的难关。」

下个瞬间,观众们稍稍发出一阵惊呼声。

「在这三百年来,我们仰赖魔学开发出来的SAM发展出现代社会。利用SAM生产粮食,发展运输,为人类带来既先进又繁荣的生活。但是自从发生福音矛盾现象导致励起波动停止生产之后,我们的生活就逐渐倒退成三百年前的状态。人类打从诞生至今一直在追求进步,我们真的可以像现在这样止步不前吗?我个人认为这是个十分不好的现象。」

尾长再次抬起头来大声说道。

「因此从现在开始,包含极东日本在内的五十一个国家决定摆脱魔学,改由科学来成为发展文明的基础。我相信已有许多人亲身体验过科学的美好之处。事实上此次的转播,也同样是拜科学所赐。我在此向各位保证,百分之五十的基础建设将于一年之内改采科学技术,而且目前限制所有国民生活的全国民公务员法也会一同废止。到时候透过科学进行生产,让国民能够自由从事经济活动。政府目前已在进行相关作业,等一切就绪后,还请全体国民齐心配合。」

随着首相的演说,能够看出民众的表情愈来愈开朗。虽然尚未公布具体方针,但至少为人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为了能够让科学顺利融入社会大众的生活之中,我们将在内阁府底下成立文部科学国家再生厅。这个新组织不光只是要推动科学来复兴社会,还会施行有别于大肆受到教会影响,不受过去所束缚的教育。积极发展科学的启蒙运动,以及针对年轻人的教育等等。并且同时废除文部魔学省。」

「废除文部魔学省!?」

结花稍稍惊呼出声。美羽也错愕地倒吸了一口气。

「关于文部科学国家再生厅的首长,在联合会的举荐之下,将会交由哈巴尔兹·修奈提尔先生来担任。修奈提尔先生长年于国外研究科学,是相关技术的第一把交椅。我相信在修奈提尔先生的指导之下,复兴与发展的脚步都将会大大提升——」

「元……已经不需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首相的演说尚未结束,美羽已经转身走出人群。元跟结花也随即紧追在后。

「美羽,你不把整段演说都听完吗?」

在来到位于车站与公寓之间的公园时,元开口如此提问。

「不听了。反正我已经完全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了。」

美羽以十分不悦的态度说出答案。

「最重要的消息就是文部魔学省已经正式废除。我相信一般公务员不会受影响,就只有魔学使会遭到解职。当然最好的情况是单纯地遭到解职……」

美羽愈说愈小声。

「为了确认此事,我接下来会带着结花,前往霞关去见其他人。既然已经正式公布消息,文部魔学省就会迅速瓦解,大家很可能会被移送至其他地方。」

「既然如此,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你先去做好搬家的准备。」

「搬家?」

「政府已经公开表示要与科法使连手了。因此哈巴尔兹等于是正式得到了政府这个名为公权力的后盾。虽然我想帚先生在接受侦讯时,不会把你的事情供出来;不过哈巴尔兹今后可以轻易透过公家机关的情报来追查你。我相信对方不久之后就会找上门来了。加上我们很可能会遭到通缉,所以得尽快做好搬家的准备。」

「这样啊……」

「今晚就搬去其他地方住吧。因为我们这两天已经搬出一部分的私物,所以轮到你做好搬家的准备了。」

「我并没有什么非留不可的东西……不对,还是有一些吧。」

就是双亲与结花的SAM照片与影片。虽然双亲留下的遗物并不多,但多少还是有保留一些。

「因为我们只是去见见其他人,所以应该没什么危险才对。元,你就先做好相关的准备,毕竟有可能再也无法回到那间公寓了……」

「再也无法回到那间公寓吗……」

元感到有些忧郁。虽然那是间破公寓,但是举目无亲的他好歹也在那里住了将近十年。

「好吧,我会把行李打包好的。」

「等事情都处理好之后,就约下午六点在新宿车站的南门会合吧。」

「选在人潮那么拥挤的地方真的没问题吗?」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我明白了,那就下午六点在新宿车站碰头吧。」

元与朝着公共马车停靠处走去的美羽以及结花道别之后,一个人走向公寓。

(没想到搬离公寓的那天终于来临了……)

走在公园里的元,不禁觉得有些感伤。

其实元在这段期间,经常会留在文部魔学省的附属宿舍里过夜。虽然他多少已经猜到自己终有一天会搬出那里,但他实在没想到这天会那么快就来临了。

而且元已经不再是一名高中生了。这不禁让他觉得一年前的日常生活,现在已离他如此遥远。至于其中的分水岭,就是与美羽相会的那天。

当元来到公寓附近时,立刻吓得浑身绷紧,躲在附近的门扉后面。因为眼前有警官就站在公寓的阶梯前。

「他们该不会已经找到我住在哪里了吧?」

哈巴尔兹麾下的特别公安部会向警方寻求支持,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警官此时正挨家挨户地敲门盘查。除了元以外,就只有三户人家住在这栋公寓里。其他居民则是都已经搬到市中心或乡下去了。

元躲了一段时间,警官只盘查完一楼就离开了。或许对方只是在调查空屋也说不定。

等到再也看不见警官的身影后,元便迅速沿着公寓的楼梯跑上去。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然后迅速冲进房间里。接着就从寝室的柜子里取出照片以及SAM时钟。

「妈妈——我依然在努力遵守约定喔。」

元看着照片如此喃喃自语。在双亲过世之际,元答应过会好好保护结花,现在这份心情也完全没有改变。只是除了结花以外,如今又多出其他需要保护的对象。

(我的工作就是从哈巴尔兹的手中,保护好美羽跟结花。)

但是元已经有好几个月无法使出那股力量,导致他根本没把握能否保护好她们两人。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科法与魔学能够不再相互对立。只是政府已经公开支持科法,情况或许演变到不容任何人改变的地步了。

「总之先专注在搬往安全地点的事情上面吧。」

元把换洗衣物通通收到大型运动包里。若是想在下午六点之前赶往新宿的话,实在没什么时间能够浪费了。

在元将重要物品与换洗衣物全数收拾完毕,从地上起身的瞬间——

住处的门铃忽然发出响声。

「难道是刚才的警官吗?」

元不禁吓到浑身发抖。虽然当美羽跟结花在对抗敌人时,元所产生的怒意会凌驾于恐惧之上,但在面对警官来盘查时,内心就会被后者的情绪所占据。至于这股心情,或许跟美羽无法违逆政府方针的心境十分相似也说不定。

(就装作没人在家吧……)

正当元蹑手蹑脚地走向厨房,打算透过猫眼窥视外头的情况时,原先应当已经上锁的房门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打开了。面对满头问号的元,站在玄关前的人物开口解释:

「对不起,因为这扇门是我装的,所以我也备有一把钥匙。」

银发少女·葛莉姆妮儿静静地如此说着。

元跟葛莉姆妮儿来到了和式房间里。葛莉姆妮儿呈现正座的姿势,元则是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此光景与葛莉姆妮儿之前来访时几乎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啊。」

「精确地说来是三个月又三天又六个小时不见。」

葛莉姆妮儿面无表情地如此回答。

(看来她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元在心里如此想着。无论是葛莉姆妮儿那白里透红的肌肤、睡眼惺忪的模样以及略带淡蓝色的银色头发。加上那身以黑色为主的洋装,还有披在身上的黑色外套,都跟三个月前如出一撤。

「那个……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的健康状态一切良好。」

「你之前都在哪里呢?」

「极东日本国内。」

葛莉姆妮儿不动声色地简短回答。真的是跟之前一模一样。

「那个。」

「我先请教一下,你有个弟弟是吗?」

「是的。」

「老实说我有点搞不太清楚状况,科法使……不对,对你而言是科学使。科学使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尽可能地放低姿态。既然葛莉姆妮儿也身为科学使,其立场应当会十分复杂才对。

在经过一小段时间之后,葛莉姆妮儿张开她那淡粉色的嘴唇出声回答:

「目前的情况——与我原先所预期的相差甚远,让我感到十分遗憾。」

即便说出这番话,她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嗯,我多少能够猜到你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所追求的是让科学一点一滴慢慢地渗入民众的生活之中,并不乐见这种激进的改革方式。确实根据联合会的决定,各国政府都想要透过科学来解决眼下的混乱。但是针对魔学采取如此激进的做法,全世界就只有极东日本而已。而这全是哈巴尔兹一手造成的。」

「换句话说,并非所有的科学使都抱持着那样的想法吗?」

「是的。」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元拍了拍胸脯,并且松了一口气。看来双方的关系并没有恶化到无法修复的地步。

「为何那家伙会这么厌恶魔学使啊?」

「虽然我们是亲姐弟,但是扶养的亲人却不一样。照顾他的双亲不是科学使,只是一般人而已。但由于他们对古代数学很感兴趣而进行研究,因此遭到教会弹劾,并且在含冤入狱之后,就这样死在狱中。原因是教会在东欧部分国家中的影响力依然很强,难免会发生这种情况。」

「……所以他才会想要复仇啰。」

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并且觉得哈巴尔兹的行为十分不值,却无法批评他想复仇的心情。

因为元在失去双亲之后,对于罪魁祸首的魔学也感到十分排斥。

「话说回来,哈巴尔兹实际上想做什么呢?」

「首先是加快基础建设改用科学的脚步。科学使为了这天,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于地底下架设好相关系统。除了牵引传递电气的线路以外,甚至在地底下建设了发电厂。或许会如首相的宣言,有可能在一年之内就将百分之五十的基础建设改成采用科学。」

「这么一来,魔学使就会失去原本的地位,成为一群无用的存在。而这就是他的复仇方式吗?」

「我想应该不光是如此而已,他所追求的复仇并没有那么单纯。」

「你的意思是……?」

「哈巴尔兹最大的心愿,就是彻底铲除魔学使。」

「你、你所说的彻底铲除是……?」

「就是把魔学使赶尽杀绝。」

葛莉姆妮儿说出一个十分耸动的答案。

「赶尽杀绝!?怎么可能有办法做出那种事情……」

「或许没办法立刻成真,不过这就是他的目标。就像当初科学使——或者说他的双亲所遭遇到的下场,他打算以宗教审判的方式处决魔学使。」

「难道他想将我拱为预言者,并且成立以科法为主的宗教,也是为了执行宗教审判吗?」

「没错,这就是他的目标。」

「不会吧。倘若真是这样,我可是敬谢不敏。虽然我打从一开始也没有想答应他啦。」

元不屑地嗤之以鼻。

「总而言之,他没办法立刻就将所有的魔学使都送上审判,并且加以处决。所以他打算先执行前一个步骤,就是拘捕魔学使。」

「因此他才会袭击文部魔学省吗?」

「不光只有文部魔学省而已。隶属于国防军与警察组织的所有魔学使部队都面临强行搜查,并且全数遭到软禁。」

「但是他没办法一直软禁魔学使吧?」

「公安部于日前强行搜查高尾山教会时,就已将圣骑士全数软禁。而且他还让公安部实战部队的机械人偶部队长期驻守在高尾山上,打算在那里成立魔学使收容所。」

「收容所?政府会允许他这么做吗?」

「他宣称教会是造成那场混乱的罪魁祸首,又或是有着没在混乱发生之前先采取行动的责任——这个想法得到世界各国的支持。再加上谎称魔学使打算妨碍科学复兴世界的脚步,给对方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可说是轻而易举。至今一直对于政策感到十分不满的民众,根本不会反对,反而会举双手赞成吧。」

「这个嘛……或许真像你说的那样吧。」

依照进行黑市交易与永田町举布条抗议的民众反应来看,元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很明显一般民众肯定认为生活之所以会变得如此不方便,魔学要负起最大的责任。

「难道所有科学使都希望魔学使被关进收容所里吗?」

「没那回事,联合会只有决定要透过科学来复兴世界,至于具体方法则是交由各国自行判断。我相信在历史上受到教会影响较深的国家,执行速度应该会比较慢才对。但是针对魔学使的处置,没有其他国家跟极东日本一样采取这么激进的做法。事情之所以会演变成这种地步,很可能是哈巴尔兹一意孤行所造成的。」

「原来如此。」

元臭着一张脸继续说道。

「我之前也对哈巴尔兹说过,我并不反对透过科法来复兴世界。只是就算这样,我也不赞成他对魔学使进行任何处置。毕竟若是那么做的话,就只是重演三百年前的惨剧吧?」

葛莉姆妮儿点头表示同意。

「而且依照现在这个情况,魔学使根本无力抵抗科法使。只要福音矛盾现象持续下去的话,根本就是单方面的虐杀而已……葛莉姆妮儿。」

元目不转睛看着葛莉姆妮儿。

「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

「我真的有能力解决福音矛盾吗?」

葛莉姆妮儿面不改色地开口回答。

「是的。」

不过她随即又补上一句「但是未必一定能成功」。

「既然如此,我该怎么做呢?」

「一如我之前所言,造成福音矛盾的主要原因,就是黑福音与现象对应表的DOT SHELL已经毁损。」

「嗯,我有印象。」

「至于造成DOT SHELL毁损的原因是出现了BUG。」

「BUG?」

「就是支配者在替世界进行OS化时所产生的程序漏洞。」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使用DOT SHELL,为了定义产生现象的时间,将会利用OS的内部定时器。

至于这种运行方式,就只能对应到第两亿年而已。我们科学使将此问题称为两亿年问题。发生福音矛盾的今年四月,恰好就是内部定时器的第两亿年。」

「意思是科法使早就预见到会发生这种问题吗?」

「是的,科学使在一百年前就已经联机至OS,并且针对程序脚本进行过分析与解读。当我们注意到该BUG之后,便预测出将会发生福音矛盾。」

「原来如此……」

元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完全听不懂葛莉姆妮儿所要表达的意思。

「如此一来,只要能够针对那个内部定时器进行修改的话,福音矛盾也就得以解决啰。」

「是的。」

「那么,具体而言我该怎么做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

葛莉姆妮儿摇了摇头。

「或许只要变更定时器的参考方式就好。但是因为OS内码的解析并不完整,所以我们也不知该如何重建其算法。而且这个部分,得交由拥有实际修改权限的你来思考。」

葛莉姆妮儿轻声开口解释。她并没有想把问题丢给元去解决,而是应该真的不知道具体方法。

「总觉得这个问题好像十分复杂。事实上关于你刚才所解释的内容,我有一半以上都听不。」

「但是能够解决此问题的人,这世上就只有你。」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元,你之前说过在使出支配者之力时,会听见声音对吧。」

「……嗯。」

「那股声音应该是被称为GUI的存在。」

「GUI?」

「就是类似引导拥有支配者权限之人的辅助员。若是你主动提问的话,那声音或许会教导你该怎么做。」

「……是这样吗?」

「GUI是初代支配者在为世界进行OS化的过程中,制造出来的唯一具备『智能』的『存在』。虽然GUI本身并没有支配者的权限,但在得到支配者的认可(意思)之后,就能够将『力量』付诸实行。若是将支配者比喻成此世界的神明,GUI就是神明手中的令牌,甚至说它就等同于这个世界也不为过。」

「原来如此。」

当元复活化为人柱的结花时,确实是那声音从旁提供意见。

「但我最近都没听见那声音了……」

「GUI会随时陪伴在支配者的身边。我相信当你真心需要它时,它就会出现的。」

「真心需要它……吗……」

元不禁心想,自己或许并没有打从心底想要驱使支配者的力量也说不定。

「谢谢你提供这些意见给我……话说难得你过来找我,却只有我一直在发问,你是为何要跑来这里找我啊?」

「这个嘛……」

葛莉姆妮儿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因为听说我弟弟给元你们增添了许多麻烦,所以想过来澄清一下。我并没有忘记与你之间的约定,而且也抱持着跟你一样的想法,希望能创造出魔学与科学和平共处的世界。我来就是想传达这件事。」

「嗯,我也一直很相信你喔。」

葛莉姆妮儿听见这句话之后,神情显得有些开心。

「极东日本的科学相关权限,几乎都握在哈巴尔兹的手里。我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但我依然想尽一份力。」

「嗯,总之你别太勉强自己就好。」

「目前科学与魔学之间的力量已经完全失衡,倘若想改变现状,就只能如你刚才所言,想办法解决福音矛盾而已。但如果魔学能够使用的话,或许又会引发另一波复仇行动。」

「我担心的就是这点,所以才很烦恼是否该解决福音矛盾。」

「这部分由你来决定,毕竟有能力解决此问题的人只有你。」

「说得也是。」

元露出凝重的表情点头同意。

「我认为魔法与科法之间,不能只抱着要以力量去压制另一边的想法。我总觉得应该还存在着其他解决方法才对。」

「……」

葛莉姆妮儿一语不发地看着神情严肃的元。

「话说回来——」

元的表情忽然缓和了下来。

「西山她过得还好吗?」

「嗯,她都与我一起行动,并且抱持着跟我一样的想法。虽然她今天原本也想一起过来,却因为有其他任务而无法同行。」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元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如此说着。

当元与葛莉姆妮儿道别之后,搭乘开往新宿的公共马车时,美羽跟结花正在文部魔学省的顶楼,另外还能看见满脸胡渣的帚就站在两人的面前。她们透过福音突破公安局的监视网,在潜入文部魔学省大楼之后,终于顺利见到了帚。

「很抱歉以这么邋遢的模样与两位见面,因为公安人员就连一把刮胡刀都不肯给我。」

帚无奈地耸了耸肩。

「因为您是文部魔学省的双巨头之一,所以他们才会不敢提供刮胡刀吧?」

美羽轻笑出声地说道。

「您那边的情况还好吗?文部魔学省的其他人呢?」

「自从那天之后,文部魔学省的同仁都被软禁在办公室里。虽然我多次被带往樱田门接受侦讯,不过到了晚上就会被送回这里。」

「您没事吧?难道有遭人拷问吗?」

结花一脸担心地出声关切。

「嗯,这部分倒是不要紧,他们并没有对我造成肉体上的伤害。而且还有准时提供三餐呢。这里似乎准备被当成文部科学国家再生厅的办公大楼,因此有透过科学的方法提供自来水,甚至连冲洗室都能够使用喔。」

「这样啊。」

「不过心理方面,同仁们个个显得无精打采。大家根本无事可做,最后无聊到以纸张制作出将棋或扑克牌来打发时间。由于我几乎每天都得接受侦讯,因此单就这方面来说,我或许算是幸运的吧。」

语毕,帚便露出像在自嘲般的笑容。

「……他们果然一直在追查你们的下落,对方似乎是将能够使用TEM·DOT SHELL的结花小姐视为一种威胁。我为了避免说溜嘴,可是每天都过得很辛苦喔。」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结花像是感到十分内疚般地缩起身子。

「不会不会,毕竟是我唆使你们逃走的。另外,他们似乎也在追查元先生的下落。」

「果然没错。」

哈巴尔兹曾说过是为了达成三个目的,才会派人袭击魔学省;其中两个目的因为元等人逃跑而无法达成。

「帚先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呢?」

美羽一脸哀伤地看着帚。

「我想想,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帚微微眯起自己的凤眼,露出一副彷佛在眺望远方的模样。

「隶属于文部魔学省的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实权了。虽然协助文部科学国家再生厅重建国家也不失为是个好选择,但是他们在业务方面并不缺人手,而且无法使用魔学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政府也不希望我们那么做。原因是政府并不想要得罪文部科学国家再生厅的首长。」

「您是指哈巴尔兹吧……」

「当我在接受侦讯时,我曾向负责监视的警官打听过,哈巴尔兹似乎打算把全极东日本的魔学使都关进收容所里。」

「不会吧,这是真的吗?」

「我个人认为是很有可能。」

帚无奈地耸了耸肩。

「但是政府会同意他那么做吗?」

「其实国民一直在寻找造成此次混乱的罪魁祸首,而我们魔学使将会是最合适的人选,更何况我们也确实难辞其咎。因此看在政府的眼中,我们就是让国民泄愤的最佳出气筒。」

「但是身为法治国家的极东日本,岂能做出那种事情……」

「依照至今的历史来看,处于战争等极限状态之下时,政府都会罔顾人权与法律条文。特别是在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下,像我们这种少数族群必然会被关进收容所里。」

「难道帚先生您甘愿就这样被关进收容所里吗!?」

结花讶异地开口提问。

「没错。」

帚一脸淡然地出声回答。

「因为我是公务员,所以要服从政府所做出的决定。」

「但是……」

「倘若只是被关进收容所里的话,对我而言并不是多严重的事。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等到这场混乱平息下来之后,国民对于魔学使的怨气应该就会大幅下降。我反而比较担心那些血气方刚的魔学使,会在这段期间做出什么傻事来。」

「喔……」

结花露出一副想反驳的模样点了点头。

「但是……」

帚压低嗓音继续说道。

「如果有人打算伤害魔学使课的同仁们,我就不得不誓死抵抗了。原因是我在身为公务员之前,更是一名魔学使。」

帚彷佛一头野兽般地目露凶光。美羽和结花见状,不禁感到背脊发凉。因为她们感觉到曾被人称为霸王的帚,身上散发出极为惊人的杀气。不过帚很快就敛起表情,变回以往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为了以防万一,我才会想要保住你们。毕竟你们是魔学使的最后杀手锏,另外还有支配者的力量。」

「!?」

美羽跟结花不禁面面相觑。

「您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

「别看我现在这样,好歹也是前文部魔学省的事务次长。虽然当你把元先生带来这里时,我就已经抱持怀疑,但在看完结花小姐被变成人柱又重新复活的报告书之后,我就有十足的把握了。过去我在面对一名高强的科法……不对,一名高强的科学使时,对方曾经跟我提过关于『支配者』的事情。」

「很抱歉我将这件事情隐瞒了这么久。」

美羽惭愧地缩起身子。

「你不必道歉,我相信你也有自己的苦衷吧。总之现在不是你们以及支配者该出手的时候。直到时机成熟之前,你们先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好的。」

「遵命。」

美羽和结花一脸严肃地点头答应。

「直到时机成熟之前……」

美羽先是把被风吹散的金色发丝拨到耳后,然后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此刻天上布满阴暗的乌云,不过从中洒落微弱阳光照在地板上,带来一丝冬季的暖意。在这样的冬天,元目前正身处在一栋五层楼高的公寓顶楼。他手里拿着一面扇子,并且弯下腰来注视着某个东西。

他的面前有一座以红砖制成的炉灶,炉灶上放置一个在福音矛盾发生前所制造出来的金属油桶,油桶里正不断冒出热气。

「水温如何?」

元一边用扇子帮炉灶里的柴火搧风,一边对着九十公分高的大油桶如此提问。

「非常舒适。」

不断冒出热气的油桶里传来了回应。

「即便没有SAM,还是有办法将水烧热呢。」

元在红砖炉灶上放置一个油桶,然后升火烧出一桶热水供人洗澡。目前正在洗澡的人是美羽。

「好久没有像这样洗热水澡了,真是令人开心呢。呼~」

美羽陶醉地如此说着。她彷佛想让热水流遍全身般,伸出沾湿的手从白皙的肩膀一路摸向自己的丰胸。泡在温度偏高的热水里,反而更让人倍感舒适。

「你洗完之后就轮到我了。到时候就麻烦你顾一下柴火啰。」

「好的……快看,这里的视野真棒呢。」

美羽从油桶里探出头来,就这样眺望着远方的风景。

「毕竟这里是公寓的顶楼啊。」

这里是多摩美新城里的其中一栋公寓。自从把人口疏散至乡下之后,因为这附近几乎没有任何居民,所以元、美羽跟结花便决定先藏身于此。而这也是之前葛莉姆妮儿其中一名分身的藏身地点。由于此处恰好位在小山丘上,因此几乎能将周围一览无遗。

「元,快看那边。」

「嗯?」

顺着声音向上看去的元,不禁感到一阵心跳加速。虽然美羽刚才只是从油桶里探出头来,不过她现在却大胆到将身体探出油桶外,让人能够清楚看见她肩胛骨以上的部位。此时美羽将手向前伸去,不过她的手却纤细到让人无法想象能够持剑与敌人英勇奋战。

元往美羽所指的方向望去,能够看见有几十辆四轮货车正沿着住宅区的主要干道,朝着帝都逐渐驶去。

「有好多辆科学四轮车喔。」

虽然那些交通工具与魔学驱动的四轮车十分相似,却依然有所不同。而且速度看起来几乎是不相上下。

「听说那个交通工具被称为汽车。多亏那东西把粮食从乡下运往帝都,因此让帝都的市场重新活络起来了。三线车的轨道也改由科学列车来行驶,藉此促进各地的物流效率的样子。」

「没想到复兴的速度居然会这么快啊。」

自从极东日本宣布透过科学来复兴社会之后,他们三人的逃亡生活至今已过了三个月。这段期间,科学迅速地融入世人的生活之中,尽管三人因为逃亡而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不过依然能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或许经由科学改革,真的能够在一年内将人们的生活水平复兴到某种程度。」

美羽落寞地如此说着。

「大概吧。毕竟葛莉姆妮儿他们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暗中做好准备了。」

「反观我们,在这种地方有做出什么贡献呢?」

美羽小声地喃喃自语。

因为三人开始四处逃亡,所以光是低调生活就已经吃足了苦头。首先是决定住处与确保粮食,奠定好应有的生活基础。至于今后的计划,就只有帚当时所说的「等待时机成熟」。

「元、元。」

「嗯……喂!?」

元抬起头来之后,不禁将脸撇开。原因是美羽已从油桶中探出身子,而且一部分的胸部还露在外面。

「喂,你整个人都走光了!不要像这样站起来啦!」

「……啊!」

美羽羞红着一张脸,稍稍把身体泡进水里。

「对、对不起。」

美羽害臊地如此说着。

「为、为何美羽要道歉啊?」

「不,因为你看起来似乎很尴尬。」

「没那回事啦,反倒是……」

「嗯?反倒是什么呢?」

「没、没事,当我没说。你刚才想说什么吗?」

反倒是很养眼——元把这句想说出口的话重新吞回肚子里。

「也没什么啦,就只是想说既然等等要换你洗,干脆现在跟我一起洗如何呢?」

「你、你这是哪门子的逻辑啊!?真要说来,你这样才会让我很尴尬耶!」

「反正只要我们背对彼此,应该就没什么不妥吧?比起独自一个人洗澡,感觉上两个人起洗会更舒服呀。」

「问题不在这里啦!总之我晚点再洗,你就先一个人洗吧!」

语毕,元便用力地帮柴火搧风。

「请不要把水烧得太烫喔,我比较喜欢适中的水温。」

美羽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重新把身体泡进热水里。

「哇,你们烧好一整桶热水啦。太好了,看来今天终于可以泡澡了。」

结花此时抱着一个纸袋,从楼梯那里走了过来。

「欢迎回来,有买到食物吗?」

「嗯,店里摆了许多商品,而且还有好多一周前没见过的东西喔。」

结花递出纸袋,能够看见里面装满圆面包与火腿等各种食品。

「你有打听到关于货币变更的消息吗?」

「我询问过市场老板,但是对方说没听过这类消息。」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美羽不禁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们三人目前是仰赖着美羽在职时所留下的存款来过活,倘若货币变更的话,身为通缉犯的他们将会面临许多麻烦。

「路上有警方在巡逻吗?或是张贴通缉令之类的。」

「我想应该不要紧才对。我的打扮改变了很多,基本上不会被认出来的。」

结花现在不再绑双马尾,而是将头发整个放下来。另外她身上穿着国中时代的制服,与一般女国中生毫无分别。

「室长,瞧你洗得好舒服呢~」

结花看着泡在大油桶中的美羽如此说道。

「是很舒服呀。」

「我可以跟你一起洗吗?」

「当然可以啰。」

「那么~」

结花将手伸向制服上衣,开始脱下身上的衣物。

「喂、喂,你的手脚也太快了吧!即便我是你哥哥,好歹我也在场喔!?」

「那你就赶快转过身去嘛。」

「啊、喔。」

等元连忙转过身去之后,结花便迅速脱下衣物,接着一身赤裸地踩在垫脚凳上,然后整个人跳进油桶的热水里。

「已经好了,哥哥。」

「……」

当元转身的同时,结花便用双手舀起热水泼向元的脸。

「你做什么啦!」

两位少女在看见元闹脾气地嘟起嘴巴之后,便当场开怀大笑。

「住手啦。虽说春天快来了,不过天气还很冷,假如我感冒的话该怎么办啊?」

元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悦地扭过头去。

「真是受不了她们……」

接着元眯起双眼,开始眺望远方。

(我们继续这样度日真的没问题吗?)

元已从葛莉姆妮儿的口中得知解决福音矛盾的可行性,并且经由美羽她们那里明白帚所抱持的觉悟了。不过他们三人直到现在依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沿街的樱花树纷纷开始结起花苞,宣告冬季即将结束,但是元等人却陷入止步不前的状态。

(再说当帚采取行动时,我真的要配合他们吗?)

如果美羽跟结花决定插手的话,元势必会被迫一同前往。当两人身陷危险时,元肯定会出手帮忙吧。但是他并没有打算站在魔学使那边。

(我该怎么办才好?)

元所追求的世界,是美羽、结花以及其他魔学使们,愿意跟葛莉姆妮儿等科学使们和平共处的世界。如果没有解决福音矛盾的现象,就无法实现这个理想;然而即便解决了福音矛盾,如果只停留在解决阶段,而没后续动作,这个理想应该也只是空谈吧。

「究竟该怎么做呢~」

「嗯?你说了什么吗?」

美羽出声提问。

「没什么啦……就想说不如我也跟你们一起泡澡算了……」

「是吗?那就三个人一起洗吧!」

「室长!对于这项命令,我抵死不从!」

结花大声抗议。

「哥哥你也一样,怎么会说出这么变态的提议呢!?」

「居、居然说我变态。明明你在不久之前,还主动要求跟我一起睡不是吗?」

「你不要重提这么久之前的事情啦。」

「哪有多久?明明相隔不到一年喔?」

「话说回来……时间过得真快呢。」

面对相庭兄妹的斗嘴,美羽说出这段不知能否称得上是吐槽的发言。但是元跟结花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纷纷眯起双眼点头同意。

「……就是说啊。」

「说得也是。」

元心中的那股焦虑,另外两人似乎也都感受到了。

就在此时,从西方刮起一阵强风。不久之后便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从阶梯通往顶楼的大门被人一把推了开来。

「是谁!?」

元跟美羽纷纷提高警觉,结花则是开始咏唱TEM·DOT SHELL的福音。

三人同时往楼梯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名身穿修女服的年轻女性站在那里,但是她身上那件紫色的修女服却显得残破不堪。

「你是……!?」

「铃原!?」

元跟美羽发出惊呼。此人正是元和葛莉姆妮儿在高尾山上曾经交手过,于极东日本教会担任圣骑士长的铃原五十铃。

铃原在看见元之后,先是咧嘴一笑,接着身体向前一倾,就这么倒在地上。

「我先过去看看。」元迅速向前奔去。

铃原曾是敌人,不过这次看起来她似乎并未设下任何圈套。

「喂,你没事吧?」

元蹲跪在铃原的身边。

铃原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她身上的修女服不仅千疮百孔,甚至被体内流出的鲜血给染红。

「喂!」

当元准备伸手扶起铃原时,发觉有其他人从阶梯跑了上来。

「咦!?」

在看清楚随后出现的人物之后,元再次大吃一惊。而且比起看见铃原时感到更为震撼。

「为何你会在这里……?独乐户。」

元以凶狠的嗓音如此提问,同时怒眼瞪着曾经担任过极东日本祭司的男子。

元、美羽、结花、独乐户以及铃原此时共处在住宅区内的某间房间里。

这里曾是葛莉姆妮儿的藏身处。由于葛莉姆妮儿与美羽过去的战斗,导致墙壁呈现一片焦黑,有一部分的天花板也垮了。尽管元等人现在是住在隔壁室,但由于元有些排斥将昔日的敌人带进自己生活起居的地方,因此才会把他们带到这里。

接受包扎的铃原正倚靠着客厅墙边休息,独乐户露出十分微妙的表情坐在旁边。而元等人是坐在对侧的墙边。

现场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感。毕竟双方在半年前左右曾经交手过。况且独乐户更是高尾山事件的主谋,可说是伤害结花的罪魁祸首。

(你有咏唱TEM·DOT SHELL吗?)

元在结花的耳边如此提问。

(当然有。)

(谁叫这两个人毫无信用可言。)

铃原曾经毫不留情地打算杀死葛莉姆妮儿,独乐户则是为了完成自己的野心而决定牺牲结花。对于元而言,这些都是令他十分作呕的行径。

「真亏你们会知道我们藏身在这里呢。」

美羽警戒地看着独乐户,并且以平稳的语气开口提问。

「老实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独乐户露出笑容继续说道。

「我们找过好几个地方,此处是其中之一。因为这里曾是科学使的藏身处,所以应该很适合让你们躲藏才对。」

「是吗……话说回来,当初也是你们发现葛莉姆妮儿藏身在这里吧。」

说起藏身处,只要是教会成员都很容易联想到这个地方。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美羽以十分谨慎的态度如此说着。

「直说无妨。」

「根据我打听来的消息,教会的相关人员应该都被软禁在高尾山上。先不提自从高尾山事件以来就销声匿迹的你,为什么铃原会和你一起行动呢?」

「铃原在我的帮助之下,顺利逃出了收容所。却遭到机械人偶们的追击,并且在当时受了点伤。」

「你说的这些话……全都属实吗?」

「虽然我之前应该说过相同的话,但我并没有堕落到在这种时候还能够撒谎骗人。而且我现在已经无意伤害结花小姐了。」

独乐户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我针对那件事请教你一个问题,为何你当时要做出那种事情来呢?」

「你指的那种事情是?」

「我掌握到你想背叛教会高层的消息。所以你才会牺牲结花让她成为人柱,并且藉此来独占魔学。」

「背叛吗……?」

独乐户露出嗤之以鼻的模样。

「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是隶属于新预言者派,追求教会革新的其中一人。」

「新预言者派?」

「因为教会从几百年前就已经十分腐败了,根本无法引导世界迈向更美好的未来,所以我才会想要借用结花小姐的力量,在日本打造出世上唯一能够产生『励起波动』的环境,脱离教会打造出新教会。我的目的就只有这个而已。」

「居然说得那么简单,可别忘了你当时是打算牺牲结花的性命喔!」

元大吼出声。若是在不同的情况之下,元很可能已经冲上去揍人了吧。

「我确实对于结花小姐感到十分抱歉。就算我们真的借用她的力量开始生产励起波动,但若是世界各国依然执意以科学来进行复兴的话,我们也就无法守住新教会的威信了。这么一来,也会让结花小姐的牺牲付诸流水。」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元真的很想冲过去揍人,但他死命压抑住这股冲动。

「铃原小姐也同样隶属于新教会派吗?」

「不是的,她只是宣誓效忠于我,才会做出那些举动。」

「她为何要那么做?」

「因为我……很信赖他。」

看起来像是昏过去的铃原忽然开口说话。她在回答完之后,一脸痛苦地咬紧牙根,并且用手压住自己的肩膀。

「我已经明白你们的状况了。那么,你们为何要来拜访身为昔日敌人的我们呢?」

「其实是希望你们能与我们并肩作战。」

独乐户简洁扼要地说出结论。

「并肩作战?你是要我们加入新预言者派吗?然后一起去对抗旧教会吗?」

「当然不是,而是希望同为魔学使的你们能帮忙去对抗敌人。」

「你说的敌人是谁?」

「就是科法使,以及与之连手的政府。」

「意思是你打算推翻政府吗?」

「正是如此。」

独乐户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一如各位所知,极东日本的魔学使遭到迫害。国内所有的魔学使都被软禁于高尾山上,该处如今已变成一座收容所了。」

「这些我们都知道,但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打算让收容所内的所有魔学使们一起反叛,希望你们能够协助我完成这件事。」

「一起反叛……」

美羽生硬地咽下口水。

「所以你打算跟政府开战是吗?」

「正是。」

独乐户一脸认真地如此回答。

「至于你的目标,想必就是结花的TEM·DOT SHELL吧?」

「是的。根据消息指出,结花小姐的TEM·DOT SHELL已经能够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并且有效范围也很辽阔了。被关在收容所的不光只有圣骑士与文部魔学省的职员,还有许多是来自国防军以及警方的魔学课成员。只要他们透过TEM·DOT SHELL发动魔学,并且利用库存的励起波动启动战斗用SAM的话,镇守于收容所的量产型机械人偶应该就抵挡不住我们才对。」

「不过,即便反叛成功,但在逃离高尾山之后,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到时候会前往东富士,然后占领目前无人使用的前国防军魔学使部队基地。」

「在那之后呢……?」

「于该处成立魔学使之国,从极东日本独立出来。」

「你是认真的吗?并且觉得这个计划有办法成功吗?」

「那当然。」

独乐户胸有成足地点头表示肯定。

「虽然哈巴尔兹为了整备基本设施而积极地将科法道具交给政府,不过武器几乎都是交由机械人偶去管理,与政府之间的关系还不够稳固。只要我们打赢机械人偶的话,政府也会对哈巴尔兹产生疑虑。」

「然后时候一到,你就会在独立的魔学使之国里成立新教会吗?」

美羽露出锐利的眼神瞪向独乐户。

「……你们知道哈巴尔兹为了让科法威权化,打算建立类似教会的组织吗?」

「是的。」

「如果想让新事物融入民众的生活之中,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透过教义与神秘性来增加威权。我们魔学使也应该成立新教会,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美羽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

「元,你认为呢?」

「我反对这么做。」

「为什么?」

「我认为这家伙毫无信用可言,到头来就只是利用你跟结花来实现自己的野心罢了。」

元当着独乐户的面前说出这句话。对他而言,说什么都无法轻易饶恕这个曾经害死结花的罪魁祸首。

「你觉得呢?结花。」

「我也一样,因为曾经被骗过一次……所以说什么都没办法再相信他了。」

结花露出凶狠的眼神瞪着独乐户。

「你又有何看法呢?美羽。」

元开口反问。

「我也无意答应此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并不清楚被关在收容所内的魔学使课同仁们有何打算,也无法确定他们是否想要开战。特别是帚先生的看法……独乐户祭司,你与帚先生提过此事了吗?」

「说来遗憾,基于某些因素,我没办法与他接触。」

「这样啊,那么……我们无法接受你的提议。」

美羽稍稍鞠躬之后又继续说道:

「身为上司的帚先生曾经嘱咐我,待时机成熟之前都不能轻举妄动。虽然我并不清楚需要等到什么时候,但我无法确定现在就是帚先生所说的那个时候。」

「我个人倒是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

独乐户露出无畏的笑容。

「我之所以无法与帚进行接触,是因为他最近被送进法院审判,目前正关在永田町。」

「审判?」

美羽显得有些意外。

「帚先生到底为了什么被问罪呢?」

独乐户没有出声回答,取而代之则是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这、这是!」

美羽的脸色瞬间刷白,浑身不断发抖。

「你怎么了?上面写些什么?」

「这是起诉状。」

「起诉状?」

「特别公安部根据叛国罪……向临时法院起诉帚先生。」

「叛国罪?」

「帚先生犯了叛国罪!?」

元跟结花纷纷探头看着起诉状。

「他、他是做了什么才被人以这个罪名起诉啊?」

「罪状是他未能防范福音矛盾于未然,导致国家动荡不安……上面是这么写的。」

「未能防范福音矛盾于未然——他们是以什么根据来提告的啊?」

元拳头紧握至不断颤抖。

「根本不需要什么根据。虽然极东日本国民在科法的帮助之下逐渐回复冷静了,但大家依然希望有人能为此次的混乱出面负责。身为文部魔学省魔学使代表的帚将会是最适合的人选。」

「这样的诬陷根本是天理难容……」

美羽愤怒到浑身颤抖。

「判决结果何时会出来呢?」

「帚已经被判有罪了。」

「不、不会吧。」

「临时法院的原则是一日审议,隔天就会做出判决,并且不得上诉。虽然刑罚部分是接下来才会做出决定,但既然已被判处叛国罪的话,罚责至少是无期徒刑以上,最重是处以死刑。

我想法院恐怕会根据政府的意图做出判决吧。」

「怎么这样……」

美羽掩住自己的嘴巴。

「帚在两周后就会从收容所移送至拘留所。我个人认为,在此之前先救他出来应该会比较好吧?」

「但是依照帚先生的想法……」

「他肯定会甘愿受罚。毕竟他认为只要自己这么做的话,部下们就会得救了。」

「……说得也是。」

「因为他就是这种人。」

独乐户眯起双眼注视着美羽。

「那就当成是去拯救恩师如何呢?无敌霸王姬。」

「我……」

美羽露出十分难过的表情。

「请让我考虑一下。」

经过一小段时间之后,美羽才说出了这句话。感觉上这个反应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独乐户静静地点头表示同意。

「没问题,但我依然需要时间准备,所以请在明晚之前给我答复。」

「我们要如何答复你呢?」

「若是你们愿意来帮忙的话,请于明天深夜前往高尾山入口处的桥上即可。」

「为何要选在距离攻击目标这么近的地方呢?」

「你们过来就会明白了。那么,期待你们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语毕,独乐户便搀扶铃原起身,一起走出房间。

「无敌霸王姬会参加此次行动吗?」

在离开元等人的住处之后,铃原一边步履蹒跚地前进,一边开口提问。

「我想她应该不会对有恩于自己的上司见死不救。」

「……假设他们愿意加入我们,但是光凭时间与范围都有限制的TEM·DOT SHELL,真的有办法成立魔学使之国吗?」

「光靠结花小姐的力量应该有些勉强,不过即便我没有刻意提起,支配者也会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而且新预言者大人也希望支配者能加入我们。」

「若是真能这样就好了……唔!」

铃原忽然停下脚步,并且用手压住自己的腹部。

「如果伤口会疼的话,你可以扶着我的肩膀。」

「但、但是……」

铃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已经不隶属于教会,我也不再是一名祭司了,所以你不必跟我客气。」

独乐户握住铃原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谢、谢谢。」

铃原的脸颊彷佛不合季节的枫叶般红润,她看起来真的是十分开心。

「那么,我们得在今天之内把军方的SAM全数回收。因为我想把支配者的力量当成最后王牌。」

「好的……」

两人的身影就这样慢慢地没入罕无人烟的小径里。

厨房里充满了火腿加热后的香气。原先摆放着调理用SAM的地方,此刻已换成用木柴来生火的炉子。炉子上放有铁网跟平底锅,在上面加热的火腿、面包以及荷包蛋都逐渐呈现焦脆的金黄色。无论是炉子、平底锅与铁网,都是元从附近的垃圾回收处找来的。

「OK,完成了。」

元以利用铁网烤的面包夹着火腿及荷包蛋,做出三份三明治,并且以纸巾包好之后端到隔壁的房间里。在这个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同样是捡来的小茶几,美羽跟结花都一脸阴郁地坐在旁边。

他们目前位于刚才独乐户谈话的地方——即过去是葛莉姆妮儿根据地的隔壁房间。这里也是元等人居住了一段时间的藏身地点。相较于元原先所住的地方,这里只多出一个房间的空间而已。

元将三明治放在小茶几上之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那么,我们赶快开动吧。」

「……好的。」

「……嗯。」

在元的催促下,美羽跟结花拿起各自的三明治。

「元……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呢?」

美羽一边拆开包装的纸巾一边提问。

「说得也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元吃了一口三明治之后如此回答。

「你们也快吃吧,吸满火腿肉汁的面包很美味喔。」

一脸像是在参加丧礼般的美羽与结花听见之后,这才开始享用自己手上的三明治。

「虽然我是打算等等去调查一下这个判决是否属实,但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不认为独乐户会骗人。如此一来,帚先生应该真的被判有罪了吧。」

美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最复杂的地方便如独乐户所言,帚先生即便被判有罪,也应该不会想集结大家独立建国才对……」

「就是说啊……但是魔学使课的同仁们在听见帚先生被判有罪的话,势必会跟独乐户站在同个战线上,因为大家是如此信赖帚先生。若是我们继续等待帚先生的指示,我想他在那之前就会先服刑了。说不定,会演变成永远再也得不到指示的情况。」

「既然如此,答案就只有一个吧?」

元先是耸了耸肩,然后将剩下的三明治塞进嘴里。

「只能跟独乐户一起去拯救帚了吧?」

「但是……」

美羽担心地看着元。

「如果我跟结花参战的话,元也会一起来吗?」

「那当然啰,因为我是结花的守护者。」

「说得也是。不过如此一来,你就会卷入魔学使与科法使之间的战斗。」

「……」

「因为我知道你不愿看见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会不清楚该怎么做才好……」

美羽咬紧下唇继续说道。

「老实说我一个人前往也可以……」

「不行!」

结花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会跟姐姐大人一起去。没有我陪在身边的话,姐姐大人也无法战斗,况且帚先生也是我的上司呀。」

「说得……也是。」

「而且啊,自从上一场战斗之后,我也是美羽你的守护者。不管怎样,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的。」

元无奈地耸了耸肩。

「咦?你之前有这么说过吗?」

「就算没说过也是这样。所以假如你卷入危险的话,我也会跟在你身边的。」

「虽然很高兴听见你这么关心我,但这样会令我感到很内疚。」

美羽露出十分难过的表情。

「安啦安啦……」

元甩了甩手继续说道。

「因为是我擅自决定要保护你们的,所以你不必感到有负担。而且就算我会保护你们,仍然不考虑主动介入魔学与科法之间的战争。」

「你有办法做到这件事吗?」

「嗯,那当然啰。」

虽然元点头以对,但是他自己内心却毫无把握。倘若真的卷入魔学使与科法使之间的战争,为了保护美羽等人,他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够不会特别站在魔学使那边。

「我明白了……总而言之,距离明晚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就一起来思考对策吧。」

美羽先是点了个头,然后才终于开始享用手中的三明治。接着,她静静地发表评论:

「这个三明治真好吃呢,元。」

元、美羽以及结花的藏身处,是一户两房加上一间开放式厨房的2DK套房。其中一个房间是仓库,另一间则是美羽跟结花的寝室。到了晚上,元就打地铺睡在厨房里。元之所以会这么做,除了是因为在之前的住处早已习惯这种生活以外,倘若有人从正门来袭时,他也能立刻挡在另外两人前面保护她们。

当天深夜——

隔壁房间传来安稳的鼾声后,元便静静地从被窝里爬出来。他走出厨房,将挂于走廊墙上的大衣穿在身上,并且迅速走出室外。

在走出房间的瞬间,一股寒风拂过元的脸颊。虽说樱花树已开始结起花苞,不过气温还是偏低。他将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缩起身子沿着走廊慢慢前进。接着走上位于底端的楼梯,抵达顶楼。然后站在防止摔落的护栏边,开始眺望远方的风景。

原先一片昏暗的城镇已重新取回光明。科法的光源照亮了正在重建基础建设的工地现场。相传在此照明的帮助之下,采取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作业的方式在加紧赶工。

当元眯起双眼欣赏着那些光点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开门声。

「哇~真是好美呢。」

美羽一边发出赞叹一边走过来。

「你没睡吗?」

「不是的,只是听见你走出房间醒来了。」

「亏我还以为自己安静到神不知鬼不觉呢~」

「毕竟我可是无敌霸王姬呀。」

「虽然这个解释听起来有些合理,却难以令人信服耶。」

元不禁大笑出声。

「结花她倒是睡得很沉。」

「她从以前就是个瞌睡虫嘛。」

元如此开完玩笑后,重新将视线移向远方。美羽也跟着看往同个方向。

「无论是魔学或科法,其光源都是一样美丽呢。」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

「虽然这光景是很美,不过总觉得有点冷耶。」

「这都要怪你自己只穿一件睡衣就跑出来呀。不冷才奇怪咧。需要我把外套借你穿吗?」

「那样反而会害你着凉的。能让我跟你一起穿吗?」

「咦?一起穿是什么意思?」

正当元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时,美羽已将元的大衣拉开,先是让自己的背部靠在元的身上,然后再把大衣往前扣。

「元的身体好温暖喔。」

美羽裹在大衣中,回头对着元露出笑容。元则是因为跟美羽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而心跳加速,只能傻傻地回了一句「喔」。

「元……」

美羽贴在元的身上开口提问。

「请将你的真心话说给我听。」

「我的真心话?」

「元真的赞成我跟结花去拯救帚事务次长吗?」

「我早上已经回答过了。既然没有其他选择的话,也只能那么做了。而且把他救出来之后,依然有很多条路能够选择……」

「但是我想听听你的真心话。」

美羽一脸担心地如此说着。

「我当然不想与科法使战斗。不过对手换成了哈巴尔兹,会演变成这样也是莫可奈何。谁叫那小子满脑子只想向魔学使复仇。」

「莫可奈何……吗……」

美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记得我们在废弃医院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吗?」「当然记得啦。」

「虽然我之前就说过,但我当时真的以为是白马王子来救我了。」

「当时我只是拼了命,没想那么多啦。」

「那样就足够了。」

美羽露出微笑继续说道。

「我对于身为魔学使的自己感到骄傲,这份心情直到现在依然没变。但是我并不愿为了保护魔学而罔顾救了我的元的想法。」

「嗯,我也相信美羽喔。」

「元……」

与元同穿一件大衣的美羽忽然转过头来,并将脸凑到元的面前。

「?」

元在惊讶之余,两人的嘴唇就已经贴在一起了。

「!!」

——经过短暂的停留,美羽先是将嘴移开,接着从元的身边退开。

「晚、晚安。」

语毕,美羽便红着一张脸离去了。

同样满脸通红的元,则是呆若木鸡地被留在原地。

同一时刻,位在永田町的首相官邸办公室里。唯独有权有势之人才能够进出的这个地方,于数个月前新设立的文部科学国家再生厅的两位关系人正待在此处。

其中一位是银发少年,他正跷着脚坐在沙发上。他拥有一双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睛、水银色的头发与白里透红的肌肤,手里拿着一本书。

旁边坐着一位与少年很相称的中年男子,模样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他就是前文部魔学省大臣,也是文部科学国家再生厅的现任副首长松岛孝雄。他在不断偷瞄哈巴尔兹的同时,就这样不停地抖着腿。

就在此时,一名男子推门走了进来。此人正是极东日本现任首相·尾长建市。

虽然松岛一看见尾长出现便立刻起身,不过哈巴尔兹却依然故我地坐在沙发上。纵使松岛一脸慌张地看着少年,尾长却彷佛习以为常般地面不改色,直接坐在对侧的沙发上。至此,哈巴尔兹才终于放下书本,抬起头来看着尾长,松岛也重新坐回原本的位子上。

「我已经收到报告了,国家再生计划似乎进行得很顺利。听说能够取代公共马车往来于东京与横滨之间的交通工具,于本周末即可启用是吗?」

「是的,由于公共马车的拉丁语发音为libus,因此我们决定只取最后三个字母,将此交通工具取名为巴士(bus)。」

「只要计划有如期进展就好。你们今日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前文部魔学省事务次长·帚智弘的处分。」

尾长听松岛说完之后,明显地露出十分嫌恶的表情。

「我听说临时法院判处有罪,并且就此告一段落了。」

「但是刑罚内容尚未决定。」

「叛国罪的刑罚是从无期徒刑至死刑吧?那就先判他无期徒刑,等国家复兴之后,再以特赦等方式放他出来,或是让他假释出狱也无妨吧?毕竟福音矛盾也不是他引起的。」

「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

松岛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之后,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哈巴尔兹。

「我认为应当迅速处决此人。」

尾长听完之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哈巴尔兹。

「因为依照现状来看,魔学使很可能会妨碍政府透过科学复兴国家,所以我认为应该尽早排除危险份子,以免有后顾之忧。」

「只要福音矛盾现象还存在的话,魔学使应该无力造反吧?」

「就现况,仍有一位魔学使能够使用魔学,而且直到现在依然尚未掌握该名魔学使的下落。」

「但是法务部已经针对我们召开临时法院判处叛国罪一事提出抗议。想在此情况下判处死刑,实在是有些困难。」

「首相,我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实际做出判决的人是法院。」

尾长与松岛皆陷入沉默。其实尾长反对处以极刑,原因不光只是基于人道立场,而是在自己的任期内以这类特别法对某人处刑的话,终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污点。倘若只是污点倒也还好,重点是难保哪天自己会因为此事接受审判。但是政府为了透过科学来复兴国家,确实不能缺少哈巴尔兹的协助。

「你之所以会坚持要判处死刑,是因为对于魔学使抱持着某些特殊的情感吗?」

尾长目不转睛看着哈巴尔兹。

「您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您话中的含意。」

「我是指,你是因为憎恨魔学使,所以才执意判处死刑吗?」

「虽然我确实十分憎恨魔学使,但并非是基于这个理由才提议处死帚事务次长。」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一点。」

「我觉得为了科学的发展,非得彻底消除魔学不可。」

哈巴尔兹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

「对帚的刑罚,不过是实现此理想不可或缺的第一步而已。」

尾长瞪大双眼。老实说他可不想背负残杀魔学使的污名。

「哈巴尔兹,你的这个想法……」

「话说回来,您可有接获我们在新泻发现油田的报告吗?」

「油田!?」

「虽然蕴藏量不多,但对于科学复兴国家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站在政府的立场,我个人建议应该积极进行挖掘。」

尾长知道石油在科学复兴国家一事里是十分重要的资源。并且也很清楚,目前全都仰赖科学使所提供的石油。

「……一切就有劳你了。」

哈巴尔兹在听见尾长的回答之后,脸上便露出彷佛看透一切事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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