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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 发自反省房、学园最恶的特快专递

蓬莱学园校内巡回班——无人不知、强者云集的集团。负责学园治安三十余年,与公安委员会、学园火枪队并称“三大警备团体”。数年前,还有另一个叫做生活指导委员会、简称“SS”的团体。但是操纵学生会实行恐怖政治的SS,因为现已化为传说的“九〇年动乱”而被废除了;现在据说变成了反学生会秘密组织,在地下潜伏,专注于阴谋活动。

与这个SS连续对峙了三十年的,就是巡回班。用冷兵器和斗志,与近代火器对抗了四分之一个世纪以上,而且最终胜利了,其实力可想而知。成员全都是老江湖的剑客,也被特别允许在学园内带刀。被他们盯上的话,有几条命也不够。

纯一转瞬间被拖到了委员会中心地下的“反省房”。巡回班的反省房,那里是学园的黑暗面、恐怖的靶心,神经正常的学生绝不想与之扯上关系。

但我们的朝比奈纯一不可能知道这些。他老老实实地坐在狭窄肮脏的反省房里的简陋椅子上。眼前有一张同样简陋的桌子。周围是年久发黑的白粉墙,地面是凉飕飕的黑土。光源只有一个从天花板垂下的光秃秃的电灯泡。正面,合页松动的黑色板门沉默地盯视着他。第一印象是纯正日本风格的土墙仓房。

手被绑在背后、刚刚苏醒过来。最后的记忆是有轨电车上的乱斗,以及消失在人海里的“那个女生”的背影。

这里到底是哪?被抓住多长时间了?

就在这期间“那个女生”也……

“对呀,不是坐在这里的时候!”纯一得出了结论。

他拼命挣扎,想要抖开绑在椅背上的双手。但是绳子很紧,而且越是慌张绳结就变得越紧。

(冷静下来,纯一,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

响起了奇怪的咚的一声。是门对面传来的。

还没来得及想那是什么声音,“那么,你小子就是那个扰乱学园治安的大坏蛋吗?”嘎的一声,门板被踢开,大步迈进一个青年。

要形容他的长相的话……身躯细瘦肌肉发达,长发随意垂在身后。身体上穿的不是制服,而是邋遢的藏青色便装和服。磨损的衣带系得很紧,敞开的胸口是黑衬衫,下半身则露出黑色裤子。脚上是穿破了的旅游鞋。年龄十九或二十岁。眼神异样的尖锐,如瞄准猎物的老鹰一般。

然后,右手上抓着一把日本刀——将近一米的大太刀,地地道道、被砍的话会流血的真货。

“……”登场了这样一位如同画里的人物一般的穷剑客,纯一不禁环视四周的墙壁,以为周围会有“时代剧爱好会”之类的社团的摄像机。

“找啥?”剑客皱眉。

“不,那个,没什么。”

“哼。”剑客猛然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把刀放在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叠文件,“嗯,我看看,妨害有轨电车运行、妨害上学、虚报所属、妨害委员会业务执行,对铁路委员暴行、教唆骚乱、破坏用品、逃课、制服不整……唷,刚一入学就这么厉害哪。就算是本大人也没有做到过这个地步啊。”

看来这不是时代剧爱好会的摄影。即使是不善观察的纯一,也逐渐明白情况了。

这是巡回班士的审问。

审问者翻着文件:“……什么啊,真相是追在女人屁股后面的一年级小子吗。真的吗,喂,不是SS残党啊?”他随手扔掉了文件,“嗬,没想到啊……好啊!不想吃点苦头的话,就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说个一清二楚,朝比奈钝一什么的。”

“纯一。”他用尽可能不伤害对方的语调订正道。

剑客迅速捡起刚刚丢到的文件,拿近鼻尖瞪眼看着。

一阵沉默。

“很烦啊!不要在意细节,你啊!”

不是什么细节,是自己的名字啊。

“你才是呢,失礼的家伙!”受到脸红的剑客影响,纯一也大声喊道,“突然闯进来、还搞错别人的名字,你以为你……”

是谁啊,正要出口,剑客更快。

一闪,他的右臂动了。

下一瞬间,刀已经被拔了出来,轻轻一挥,刀尖就稳稳地紧贴到了纯一的喉咙上,真是不得了。

“……!”纯一双手被绑、身体僵直,只能拼命露出生硬的笑容。

剑客笑了。

刀尖纹丝不动。

“对老子说出了那样的话,还没有家伙能继续保持四肢健全呢……对这个,神酒坂兵卫大人哟!”

在兵卫的真刀离纯一的喉咙和生命只剩几毫米的同时……

贝阿特丽丝·香沼在女生居住的“弁天宿舍”中央控制室里陷入了沉思。

那边是土墙仓房的话,这边就是超现代化的Computer Room。数年前改建的这个女子宿舍,是历史超过一个世纪的蓬莱学园中实行电子化管理最彻底的建筑物。特别是控制室,全是最新设备。细长的房间里挤满了计算机的屏幕与开关。和巡回班的设备相比,足足先进了两百年,说不定是全世界最先进的。学园科学技术的最尖端就在于女子宿舍及其中央控制室。

贝阿特丽丝坐在一张桌子前,其四周的墙壁上,从地面堆到天花板满满地都是屏幕,数量不止一二百,全都是女子宿舍的重要地点的监视摄像头的影像。有十万学生的话,光女生就有五万人。这么多人集聚在一个地方生活的话,光是“重要地点”就多得不得了。

数百个影像如眨眼一般交替着。每个屏幕接收数个监控摄像头的信号,因此每隔数秒钟就会改变显示的画面。

走廊切出,显出大厅;楼梯消失,变成娱乐室;从阴暗变明亮、从人群变为无人的走廊、从蓝变红、从金变银……幻想般的景象。

不过贝阿特丽丝·香沼可没有会去凝望这种美丽的少女心。

“……嗯!”她独自一人坐在监视台前,有些不快地望着闪烁的影像群。虽说这是公安委员活动的一部分,但对她来说实在难受。不是因为独自值班而感到寂寞,也不是因为没有事件而闲得无聊。

是因为无秩序。

那边是在走廊里散步的人,这边是去大浴场的人;那里是乱糟糟的一群,这里是玩枕头大战的家伙。时间已是黄昏,行为混乱不堪,毫无合理性与效率。

为什么她们不所有人规规矩矩地同时上床睡觉呢?

“看来这个宇宙,”贝阿特丽丝嘟哝,“并不适合我。”

不禁叹了口气,她明白就算和宇宙争执也不可能有胜算,那么至少对自己身边的事情进行理性的整理吧。这比呆呆观望同学们无序至极的行动有建设性多了。

(为此必须研究周边诸问题的根源)

那么,她脑海里浮现的“诸问题的根源”是什么?到现在还不见缓解的学园物价上涨?已在社团中成为常态的幽灵部员问题?或者是传言中关于下次学生会选举的种种阴谋?

不,哪个都不对。

问题集中在一个学生身上。

(朝比奈纯一!)

对,就是他。

……普通少女如果像这样深深地想念某个特定男生的话,脸颊一定会变得羞红。

贝阿特丽丝没有脸红,反而皱起了眉头。

(被那个新生拉着乱转,马上就有一周了)

能持续一周的问题,往往到人生最后一天都会阴魂不散。必须想办法打破这样的现状。

(要保持秩序,最有效率的方法是事先找到灾祸的种子,加以消除)

这是她的信条。

(这样的话,对于那个危险至极的一年级新生寻找的女生,不应该也采取同样的态度么?)

在他老实呆在反省房期间,探明她的来历与下落,并进行适当的处理。

(这是最优的方法)

但绝不是要去仿效朝比奈纯一愚蠢的先例。要找到她,不需要转遍整个学园。

(分析状况的话,应该能推出那个女生的下落,然后不急不忙地用摄像头观察就行了。)

遍布女子宿舍的监控摄像头。

贝阿特丽丝·香沼放松地躺在椅背上。然后抱起双臂,开始进行冷静透彻的逻辑思考……

另一方面,朝比奈纯一一如既往陷入了穷途末路。

“哦呀哦呀,你想怎么样啊?”事态完全没有改善。岂止如此,刀尖仍在逐渐逼近。兵卫坏笑着,左手用力挠着脸颊。

靠力量不行,也没有逃路。既没有同伴,又没有武器。糟糕透顶的最后关头。到底有没有逃出这个穷境的道路?

怎么办,纯一!

“你小子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嗯嗯嗯?”

普通人的话,毫无疑问的会赶忙说对不起来请求原谅吧。

可是纯一没有那样做。

他心中小小的长满刺的某物开始晃动起来。

(奇怪)

不可思议的,头脑一角仍在极为冷静地工作。

(这个叫什么兵卫的家伙,总感觉有些心虚,从刚才开始一直在挠脸。还有这贫寒相。只有剑还不错)

众多碎片逐渐开始在头脑中整合起来。

(为什么这家伙没穿制服?进房间时的那个奇怪的声音是什么?心虚又是为什么?)

“咋样啊,钝一,说话啊!”兵卫大喊。

(他在着急!)

为什么讯问者会有着急的必要?贫寒、急事、但是还有看上去挺高兴的笑容。

穷人会为什么高兴?

(……原来如此!)

“让我回宿舍的话,会有很多。”纯一用知情的口气说道,兵卫瞬间抽回了刀。

“什么?”

“就是说现在身上没有带啊,”猜测到底有没有命中?“钱。”

穷剑客表情立即变了:“嘿,你这新生不是相当懂事嘛。一开始就这么说的话,就不用老子这么费工夫了。那么,能出多少?”

果然如此,这就是目的!把人无罪释放,然后收取相应的谢礼——审问员的工作好处。也就是说这是不老实的班士来挣零花吧。

“别着急,着急的话能出的也出不来了。”

“多少?”对方重复道。

“希望你能先把这个绳子解开呢。”

“哦哟,嘿嘿嘿,这我还没注意到。”

兵卫高高兴兴地转到后面。双手总算自由了,但是问题并没有解决。不是自夸,朝比奈纯一完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更不用说余钱了,那是一点都没有。一介穷学生,在这一点上与眼前的穷剑客没什么大的区别。

(怎么办?)

是试试运气打倒这家伙逃走,还是想办法骗过去呢,不对,等等……

这时墙对面传来了数人小步跑来的声音。

“呿。”兵卫刚一听见,立即眯起眼睛站了起来,“不能这样下去了。”

“诶?”

“喂,跟我来。”

纯一被一把抓住,和兵卫一起跳到了走廊上。

“要稍微跑上一跑啦!”

“呜哇!”被从屋里扯出来的纯一脚上绊到了什么,“这是什么?”

倒在走廊发黑地板上的,不是一个巡回班士吗!

是被刀背击晕的。

(……刚才咚的那声!)

纯一想起来了,原来那是这个学生倒地的声音!

“没啥,只不过让他睡了一会。”兵卫在纯一开口之前大模大样地答道,“本来应该是这家伙审问你来赚点零花的。正好咱手头有点紧,就让他老实一下喽。”

“……原来你不是巡回班士啊!?”纯一大吃一惊。那刚才的问答究竟是……真是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啊!

“喂,不要瞎说什么坏话啊哟!”兵卫忽然抓住纯一的领子,“别看这样,老子两年前还是校内巡回班三番队队长呢,副长大人还直接教过我萨摩示源流呢!”

“然后,现在呢?”

“现在老子也是班士。”他挺起了胸,“只不过很久没问候过相关人士了。”

“那为什么又会来赚这种零花啊?”

“物价上涨啊,最近。”

这话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格外有说服力。

“到处都是涨价涨价,整个学园都只为了钱,真是受不了啊。看着吧,最后肯定要买卖学生,那些家伙”

这时……

“在那边!”就在这么瞎扯的时候,班士们已经接近了,感觉距离只剩一个拐角。

“大姐!”走廊的对面传来大喊,“舞姐,在这边!兵卫那家伙又……”

“说什么!”回答的是凛然的女生声音,“又是神酒坡大爷吗!?真是的,这算什么啊!这次我一定要……”

“坏了!”兵卫惊得抖了起来,“这可不好对付了。”

“什么啊,那个‘舞姐’?”纯一问。

“没啥,是咱师父的妹妹,该说是死脑筋呢还是……他们来了!”

兵卫拼命奔跑的样子,如实说明着这个“舞姐”有多么不好对付。跑、跑、快跑!在昏暗的木制走廊上先向右拐,又向左拐。

“在那边!”

“在这边!”

“快跟上,钝一!”

“是纯一啦!”

毫不停步、喘不过气,前是黑暗、后是追兵、旁边是拿着刀的剑客,标准的亡命逃窜。不过不管怎样的坏事都不会永远持续,正当再也跑不动的时候,两人同时停下了。

“……接下来怎么办啊?”纯一问。

不是甩掉了,也不是成功逃到反省房外面了。其证据是,身后追兵的声音还在不断逼近。

“你问我我问谁。”

事实恰恰相反。本应是走廊的地方,挡着漆黑的墙壁。

逃亡者的面前是死胡同!

“首先来整理事实。”

贝阿特丽丝就像面对并不存在的学生上课的女老师一样,竖起食指说道:

“事实一……她在社团招新第一天于学园中央部被目击。

“事实二……她,据(唯一且主观的)目击者所说,一个人立在中央部的树阴下,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望着周围。

“事实三……她在今天上学时,于开往中央校舍的有轨电车内再次被确认。

“事实四……她在那个时候避开了追来的朝比奈纯一。

“事实五……她在那个时候没有寻求各种警备团体的保护。

“事实六……她留下的唯一物品,是包含少许金钱与大量钥匙的旧钱包。这个由我保管着。

“事实七……她留下了脚印,尺寸小。

“事实八……她不是学园里的名人,这是显然的。

“事实九……她,据(除我之外唯一且主观的)目击者所说,非常可爱。”

无一物的空中写进了九个事实。考虑了一会儿,她又说道:

“事实九,删除。”

在空中做出擦除的动作。

“唔。”信息是不是太少了?从这点贫乏的事实,到底能导出什么样的有用结论?

“……多么简洁而美丽的事实!”

贝阿特丽丝·香沼干劲十足。

这时兵卫和纯一……

“畜生!”进退维谷的兵卫骂道。他的性格已经显现得很清楚了。

“怎么办?”纯一想要积极思考,但完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还能有什么办法。”

左右墙壁是冰冷的泥土,没有一丝缝隙。

前面的墙不知为何是砖砌的,看来是以前追逐潮流建成的建筑物残留下来的一部分。其忍受了漫长岁月的坚固,就好像在嘲笑两个逃跑者一样。

然后后方传来了喊声:

“在这!”

“瓮中之鳖!”

“四番队、五番队,上前!”

“铁炮队还没到吗?”

“包围!不要大意,对手是那个兵卫!”

眼看着连退路都被堵死了。虽然还远,剑客们仍在不断迫近。

不知是不是被这场大追捕吓软了腰,纯一突然趴到了砖墙上。

“干啥啊,你?”

也怪不得兵卫会吃惊。纯一正拼命抠着墙。

“找到啥值钱玩意儿了?”

“哎呀那个,”纯一说,“如果是在电影里,这附近一定会有逃路的。”

下一个瞬间,兵卫的拳头砸中了他的头顶。

“很疼的!”

“你自找!”兵卫说,“什么逃路啊,混蛋!那种方便东西,怎么会简简单单地就有!”

“四番队,拔刀!”传来追兵的声音。

二十个人嗖地拔出了真刀。

纯一和兵卫不禁面面相觑。

“快找!”

话音未落,两个人一起在三面墙上摸了起来!

可是墙们丝毫没有透露秘密通道所在的意思——在假设有那样的东西的前提下。这种轻松的方法果然不行么?

“不行,没有啊!”

不不,绝不能放弃,在某个地方一定会有,某个地方……

“预备!”

(等等?)

纯一看向自己脚下。

脚下地面铺着木板。

“突击!”

“兵卫,下面!”

二十把刀刺过来的同时,兵卫将地板一刀两断。两个逃亡者的身影如烟一般和地板一起瞬间消失了。

“什么!?”巡回班士们一齐跑到跟前。一阵寂静。不久之后,传来了盛大的水声,与

“呜哇啊啊啊啊啊!”

“好脏!!”

这样可怜的惨叫。

“……真是愚蠢呢,神酒坂大爷。”

地板上突然裂开了一个大小可容人轻松通过的长方洞。俯视着这个洞,“舞姐”一边捏住鼻子一边感慨道:“本来只是想稍微说说他的……不至于就这么跳到下水道里面去吧”

这个蓬莱学园最肮脏的地方,下水道!

“……从这些事实,可以导出下面的推测。”

考虑了数分种后,贝阿特丽丝重新开始授课。

椅子回转,背向墙上的显示器群。无数的映像如同被她的动作带动一样闪烁了一下。

“推测一……根据事实六与七,她并不是(被认为在本学园内频繁出没的)幽灵或其他超自然现象。到底不过是实际存在的——并埋没于十万人之中的——一个女生。并且,对事实六进行讨论,可以类推出她不是人造美女等结论。

“推测二……根据事实四与五,她正避开与学园警备团体相关的骚动。如果只是要避开朝比奈,随便向某个团体寻求保护就行;并且,现在巡回班和学园火枪队两警备势力将我学园一分为二,至少向其中一方寻求帮助才是正确的判断。所有在校生都了解这一事实,而从下一个推测可知,她并不是新生。”

她修长的食指伴着话语在空中移动。

嗯,状态不错嘛。

“推测三……她是二年级或三年级学生。这是根据事实二。在那个时间点上,新生是不可能单独行动的。就连最坏情况的朝比奈纯一,也在短短五十四秒内被我捕获了——根据这一事实,该推测相当可信。”

纯一至今为止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在贝阿特丽丝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也没有理由特意去告诉他自己的推测、给他鼓劲。总之,这下可以排除全学园人口的三分之一。

“推测四……她不是二年癸酉班的学生。这是根据推测一与三。因为,如果她和我是一个班的,不管怎么说我不可能不知道。

“推测五……她不是公安委员。与推测四理由相同。同理,朝比奈访问过的各个团体也可以排除在外。

“推测六……根据事实六,她并不富裕,或者是常备着两种以上的钱包。不过仔细探讨事实三和八的话,不富裕的可能性应该更高。只有富裕的学生才可能避开早上的有轨电车高峰。事实上,承担有力社团或委员会首脑工作的学生们会使用摩托车或专人驾驶的私家车。另一方面,在这个学园里是名人,和处于学园经济中枢是同义的。

“推测七……根据事实一与二,她既没有参加社团招新,也不属于被招新的一方。根据目击,她在狂迷的全体学生正当中独自一人什么也不做地站着。招新期间学园里只可能有三种人,这广为人知,即招新的学生、被招新的新生、逃离招新的新生。如果三种都不是的话……”

某个想法停下了她的话语。

“……嗯?”

恰好在贝阿特丽丝找到推理头绪的同一时间,纯一和兵卫的逃跑组合正拼命寻找某种更切实的东西。

那就是……

“出口,出口!在哪应该有通往地面的出口的!”

“就算你那么说!”纯一道,“坐在这种东西上面,也没法找啊!”

他们乘坐的是长二米半宽一米、长方形的旧木板。是直接把刚才砍断的走廊地板当做了船。

有船就有水。

的确,水是有的。

“你是想一直泡在这臭水沟里了!”

“死也不!”

“那就找!”

兵卫叫它臭水沟,这实在是保守的表现,倒不如说,这是“地底的大河”!

顶棚平滑地过渡到墙壁,形成昏暗的拱道一直向前延伸。高度数十米,左右都差不多。也就是说,恐怕深度也有那么多。通常和下水道并行的人行通道已沉在浑浊的波浪之下。污水激烈地奔流,将载着两人的木板不断运向下游。速度逐渐增加。感觉就像被一条大鱼吞到了肚子里一样。

浮在四周各处的,是巨大学园生出的壮大的垃圾、污物、废弃物。厨余、可燃垃圾、易拉罐、塑料,什么都有。小的有纸屑、牙刷、塑料袋、苹果核、粉色的文件夹;大的有桌子、书架、录像机、自行车、四米大的玩偶。甚至都有新年的门松和飞机发动机。其中大部分和新货一样。并不是十万人一起把下水道当成了垃圾桶——这正是蓬莱学园不为人知的一面。

然后还有,啊啊,下水道的臭味!

这也令人无法忍受。不是单纯的“臭”,而是好像世间所有事物来到了终点,在这里喊了一声“去你妈的,老子不干了!”发起飙来一样。

一开始是鼻子深处剧烈疼痛。疼痛迅速扩展到眼角。不久舌尖开始发麻。再然后就是肺,感觉有某种热乎乎的块状物在里面转来转去。而在注意力转移去那边期间,憋闷的热气已经率领着恶臭潜入衣服之中。这个时候,令人恐惧地,鼻子已经完全适应了这臭味,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居然适应了这样厉害的臭味!难道说,这具身体已经变得回不到平稳的日常中去了么?那怎么行!必须尽快从这里逃出去!

“总之先抓住墙!”捏着鼻子,兵卫叫道。

“才不呢,恶心!有什么黏黏的东西在动!”

“那就给我找找能当桨的玩意儿!”

“那个怎样?”纯一指向从后面流过来的球拍。

“好,就是它!够过来!”

“自己够啊!”

“谁愿意啊,多恶心啊!你去够!”

“我也不愿啊!”

球拍在互相怒吼的二人侧面悠然流走了。

“啊——啊,流走了。”

“不是什么‘流走了’吧!”

“你才是怎么回事啊!”

“啥?!”

对话都是这个样子。

从“穷途末路”逃出,结果来到了“空前绝后”。两者的努力都是白费,逃离下水道的方法一个也没有。被蓬莱学园的消化器官吞噬的二人组,会就这样不为人知地腐烂、溶解、流逝么?

“混蛋,我本来就是想赚点零花啊!”兵卫的咒骂,被隆隆作响的流水完全掩盖了,“绝对没道理啊!本大爷一点坏事都没做过啊!”

完全不反省自己的行为是这个男人的特征。

“真是个大善人,的确。”纯一说溜了嘴。

“你说啥?”

“呃,不,没什么”

“胡扯,”他机灵的耳朵似乎没有漏过讽刺,“比起劫持有轨电车的家伙,咱可是好多啦!”

“不是劫持,只是借一下!而且变成这样也不是我所愿……”

“如果有愿意变成这样的家伙,咱二话不说就把他砍了!”兵卫边说边敲腰上的刀,“顺便也砍了把我带到这的家伙。”

“本来可能变得更糟也说不定呀。”感到生命危险的纯一慌忙说道。

“要是有比这更糟的地方,还真想领教领教呢!”

形势逐渐变得不妙了。有一个奇妙的词语,叫做迁怒。现在在神酒坂兵卫心中,迁怒正稳步成长着。不知是因为恶臭还是因为无处可去的怒火,他双眼充血涨得通红。

(糟了!)

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自己的脑袋就要和身体说拜拜了。

怎么办?

这个瞬间他体内的某物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哪里啊?”

哪里呢?

“我上的初中。”纯一嘴动得比想的更快。

“你们初中下水道堵了?”

“我说的不是臭!”

“知,知道啦,那样啊,”兵卫说,“……真有那么糟?”

“差不多。”

“有多糟?”剑客好象对纯一的境遇产生了兴趣。看来暂时不会被砍了。

感觉就和变成了谢赫拉莎德一样,不过也不能要求太多。

纯一开始了讲述,他的言词唤醒了过去的创伤。

……

……有关初中的美好回忆,他一点也没有。

当时的纯一是“纯粹的问题少年”。

不是喜欢动用暴力,也不是和伙伴勾结干坏事,也不是拒绝上学。虽这么说,当然也不是教师能简单控制的没干劲的学生。完全不听指令,制止他的话干劲反会更足,说右边的话就往左面跑,放着不管的话就成了别人的坏榜样。正就是个“问题少年”。那样的他和教师们的关系,用“完全错开”来形容最合适。譬如,他与初中时代的班主任老师通常的对话大致是这样的——

班主任:“朝比奈君,你有些让人为难呢。【一、二或三】学期可是最重要的时期呢。你还是这个样子的话,就算是要上【县内的三流公立高中名】,也相当有难度呢。”

纯一:“……”

班主任:“再说从之前开始你就一直【不快的形容词】呢。你在班里的话,大家好不容易想要认真学习的气氛也会被破坏呢。就不能再稍微想点办法么。比如说,这段时间是不是又妨碍到【成绩优秀男生的姓名】呀【成绩优秀女生的姓名】他们啦?”

纯一:“……”

班主任:“听人说话的时候,要面向这边对吧,你啊。”

要说这对话基本不成立的话,那是完全正确。双方从一开始就都没有认真对话的意思,这也没有办法。世间的应试体制没有天真到会去在意这样的他的程度,这一对话在初三第二学期结束时,变成了这样——

班主任:“我呀,已经完全不想管你了呢。可是就算升学率下降一个人,也会有很多很多麻烦事呢。虽这么说,专科学校也不愿要品行不良的学生呢。”

纯一:“哦。”

班主任:“于是呢,虽然知道这个的人不多,不过有学校愿意接收像你一样情绪有问题的学生呢。而且还是在东京呢。入学考试也简单,档案不好也没关系,社团活动也很活跃,而且想上几年就可以上几年呢。这样你也能上高中,你母亲也能放心,我们的学校也能保持出货量、不对是升学率,全是好事呢。嗯对,就这样,好决定了。(班主任老师迅速填好了文件)朝比奈君,你去到那里,能从根上治好那反社会的性格就好了呢。”

纯一:“东京?”

大概会是带铁丝网的坚固围墙之中,全国的坏学生拥挤地关在一起,被竹刀和太阳旗训教那样吧。

(反正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出路了)

于是,就来到了蓬莱学园……

……

“……这老师烂透了!”听完他的境遇的兵卫真心发火了。如果那个教师在现场的话,一定会被他不由分说地砍了吧。至少纯一是这样觉得的。

两人之间好像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共鸣。诚然,就算这个男人,说不定实际上也是个好人。

“如果那家伙在这儿的话,”兵卫说,“我就把他扒个精光、衣服全卖掉!”

不不,看来还是不要共鸣的好。

“你又怎样?”他向不断发出与金钱相关的愤慨的同伴问道。

“啊嗯?”

“问你为什么来这个学校。”

忽然兵卫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呃呀,你,那个,那啥你看。”

“兵卫……”

“所、所以说嘛,各人都有各自的难处嘛。”

“兵卫!”

“我、我可不是有什么要隐瞒的事啊!咋了,因为你跟我说了,所以我不跟你说不行,没有这样的规矩吧?再说……”

“兵卫,这算了先安静下!”纯一并不怎么想打听兵卫的境遇,岂止如此,他正想集中注意力听清刚才开始响起的不吉声音,不断地暗示穷剑客“安静”。

“声音?”

“对,听!”

两人侧耳倾听,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轰隆轰隆,那声音震颤两侧的墙壁、毫不留情地摇动浑浊的空气;如同某种东西正在喷发,或者地底诅咒的太古怪物正在晃动身体一样,不住向他们的本能送出危险信号。那声音的原形是!

“难道……”

“没错!”兵卫大叫,“是瀑布!”

另一边中央控制室的贝阿特丽丝……

“问题集中在这里。”

课程现在逼近了最高潮。

“首先,她不可能是一年级的。这一点已经详细地讨论过,我对其有强烈的确信。也就是说,她是二年级或三年级的学生。并且不属于任何一个社团。其原因是,如果属于某个社团,就不可能脱离那场招新混乱。二年级学生会受到三年级的压力、如字面那样拼命招徕新社员。三年级学生为了鼓舞二年级的干劲,并因为要互相牵制,也会全力进行招新活动。说来我等公安委员会之所以担任招新期间的警备,也是因为社团之间的矛盾过分激化、不能委托给各种警备团体了。仅看这一事实,也能明白社员有多么努力了吧?”

她向墙上的显示器们寻求同意。显示器们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沉默地表示赞成。

没有无秩序的睡衣群、没有女生们的尖叫。美丽的逻辑操纵着整个女生宿舍。

金发公安委员微笑。

“好,继续。下面来剖析一下刚才提出的第二个论题。

“1,‘加入社团的学生,全都参加了招新活动’,换句话说,

“1b,‘不参与招新活动的学生,没有加入任何社团’;

“而,

“2,‘她没有参与招新活动’;

“因此,

“3,‘她没有加入社团’。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贝阿特丽丝·香沼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显示器们吓了一跳,迅速闪了一下。

“这是因为,就像广播委员会的那场骚动显明的那样,除了朝比奈以外,现在没有人没有加入社团!而她是一年级学生的可能性已经被消除了!”

拢起金色的头发,她在宽广的室内踱起步来。

“也不是一年级,也不是二年级、也不是三年级的女生是什么人?”

好,终于来到顶点了。墙上的显示器们就像好学之心熊熊燃烧的学生一样,乖乖等待着贝阿特丽丝的下一句话。

“幽灵和人造美女的可能性在一开始就被排除了。因此,与至今为止的推论没有矛盾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那就是……”

“为什么下水道会有瀑布啊!”

纯一的惨叫被学园听起来最肮脏的水声盖过了。

“我怎么知道!别说了快划!”

“划!?”这次的惨叫比水声还响。“你说划!在这泥水里!?划、用什么划啊!用手!?”

“再发呆下去,一会儿就区分不了你和泥水了!”

在两人这样对喊非建设性的意见期间,瀑布迅速接近。

“抓紧喽!”

可是他们乘坐的木板经过根据下水道的洗礼,已经变得到处滑溜溜的了。

“哪有能抓住的地方啊!”

“那就给我假装抓紧了!”

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气势汹汹的灰色大河,在空中突然间断。

间断、然后就那样以可怕的气势向下坠落。

下方的水面是何等的远!

“救命影影影影!”

“混蛋暗暗暗暗!”

“影影……”

“……暗暗……”

一生的时间在一瞬之中逝去了。

然后是激烈的冲击!

“……得救了!”

四肢健全、还有命!虽然有些臭,不过还活着!

“摇个头啊,小子,再摇就翻啦!”

“得救了!得救了!”

“还没得救哪!”

“诶?”

“听!”

诚如兵卫所言。瀑布明明已在身后,前方黑暗之中又传来了轰鸣!

“不会吧,又是瀑布?”

“不……是那个!”

兵卫指向的,是比刚才高了一大块的天花板……

那天花板上突然裂开的漆黑大洞中,大量污水正迸出落下!

“……排水口!”

正是排水口。一根根乌黑粘稠污水的大柱从那里流下,学园各地的污水和废弃物在这里集结一堂!被那种东西直击到的话,纯一他们乘坐的“小船”绝对完了。

“这怎么办啊!”

“吵什么,正在想!”

“不管主意多无聊都好,快想一个出来吧!”

“别光说啊,你也给我想!”

可是,在桨什么的完全没有的木板上,不管穷剑客和新生怎么绞尽脑汁,事态都不可能好转。

“来了!”

“啊!”

“这次是右边!”

“呀!”

“左!”

“哇啊!”

“好臭!”

排水口哗哗地袭来。不只是脏,水面形成了旋涡,水流时而向右时而向左弯曲着,就好像在冷酷地暗示他们悲惨的末路一样。

这时,兵卫抬起了脏透了的脸:“完了……看来这是往西南去了!”

“西南?”

“嗯,看那!”他指向天花板上刚经过的排水口。那里清楚地写着“三十四号 弁天河/五角馆废水口”。“这样下去,要被卷进更大的排水口里去喽!”剑客表情认真,“不管怎么说,这边可是有弁天宿舍!”

弁天宿舍……是的,关于那座拥有全学园一半人口的巨大女生宿舍,已有许多记叙。其地上部分清洁、豪华、前卫;但谁也不想触及其下日日夜夜产出的废弃物。现在,两位崇高的冒险者……更正,牺牲者,正为将在蓬莱学园史上首次被触及的这个真相而被冲走!

可惜的是,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末路。

“完了,这下真完了!”

……可是,在悲叹的兵卫身边,纯一正在考虑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决定了!”

“啥?”

“就这样被冲走吧!”

兵卫用刀柄使劲敲了一下纯一的头。

“疼!”

“完全没用不是吗!”

“不是啊,听我说完!”

“嚯是吗,那我听听。”兵卫傲慢地抱起了手臂,“不过,要是这次你又说什么无聊的话,下一发就是尖的这头啦!”

纯一一边抚摩头上的疙瘩一边说明:“听好了,这前边是女生宿舍吧?到那儿的话,全学园的女生都在。对吧?”

“的确。”

“我在找的,就是女生。对吧?”

“所以呢?”

“这样的话,在这个学园里,最容易找到女生的地方是哪?”

“……”兵卫陷入沉思。

“那个……”

“我知道了!”兵卫答道,“是女生宿舍!”

“答得漂亮。”纯一决定暂且表扬一下。在这里被砍了的话就万事休矣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个吧,”兵卫拍着膝盖,“射人先射马,俗话说的。”

“……这个情况,应该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吧?”

“……”

“……”

气氛好像有点糟。

“真是个叫人不爽的小子哪,你。”

“那唯一的可能性是——”

贝阿特丽丝猛地竖起了食指。

“她实际上是某种非常复杂的招新活动的一环。”

包围她的无机质显示器群为漂亮的逻辑展开而感叹;它们规则地变换着图像,作为鼓掌的替代。

“……对,这个结论没有矛盾。但也仅此为止了,它并不与全部的事实相符,并且产生了新的疑问——谁会因为这种招新入社呢?哪个社团会采取这样麻烦且低效的方法呢?为什么她避开了警备团体?难以想象这全都是以朝比奈为焦点安排出来的,因为偶然要素太多了:如果飞艇起飞更早一点的话?如果侧风更强一点、使船变更了航线的话?如果朝比奈没有用双筒望远镜的话?如果他关于女性的爱好不同的话?”

……这样的话,是面向不特定的多数人的?

“但是,那也有不符之处。为了看到问题的女生,不是从高空就没有意义。在地面的混乱之中,是不可能发现站在那里的她的。结论:她,作为面向高空中的说不定在看说不定没看的不特定多数的新生的,没有效果、意图也不明的壮大招新活动的一环,一直站在那里。何等荒唐!”

她在那个时候站在那个地方,她被朝比奈纯一发现,之后他一直追逐着她……这些都只可能是偶然。

“也就是说,至今为止的推理是有缺陷的。可是,可是啊(转向顺从的听众——影像们)至今为止的推理是不可能有缺陷的啊。所有事实都经过了确认,推测也全都是妥当的。我没有漏下任何一点,这个学园的状况、社团的动向、学生的倾向和生活环境,全都纳入考虑之中。本来,这个学园的学生……”

贝阿特丽丝·香沼突然停下了

(学生?)

全房间的显示器静静俯视着她。

完全沉默。

(究竟谁说过她是学园的学生了?)

谁也没说过。

她只是穿着蓬莱学园的制服。

“难道……”

并且她逃离了警备团体。

就好像……

就好像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样。

“……难道,难道,难道!”

她被自己得到的结论惊到了,不禁拍起了桌子。

这个瞬间——

“噫噫噫呀呀呀啊啊!!”

脚下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她眼前的地板突然脱落了!

“呀……!!”

贝阿特丽丝可是惊讶得不能再惊讶了。不管怎么说,地上可是突然开了个大洞,从中跳出了完全不相称的二人组,散发着恶臭。而且其中一人看起来挺眼熟。就算不是她,也会对此目瞪口呆吧。

“Becky!?”

“朝比奈!”

诚然,正是我们的朝比奈纯一和穷剑客神酒坂兵卫。他们不知怎么就逃脱了那个恐怖的下水道,终于找到了通向地面的道路,结果出来的地方中央控制室的地板下面,真是奇遇。

“这到底……”

不说那个,地板下出现的二人组可真是惨不忍睹。纯一的制服湿透了,本来的漂亮的绿色已经变成了恶心的灰色;汗味和下水道的味道混在一起,臭不可当。兵卫也是头发蓬乱,上气不接下气;旧衣服上到处粘着污垢,甚至包括一些说不出口的东西。

“朝比奈!!”贝阿特丽丝再次发出了尖叫。

她在担心他们……绝非如此,其实是臭的问题。

“什么啊,这个金发姐姐是?”兵卫收起了打通地板的刀,“你熟人吗,钝一?”

“是纯一啦。”

这个叫神酒坂兵卫的男人,好像一旦记错了东西,打死都改不回来。性格顽固,或者只是脑袋里少根筋?

“对了!Becky……”纯一伸出手。

“别靠近我!”Becky飞快地向后退去,“你们俩!朝比奈,给我想办法处理你旁边这个……这个浑身恶臭的灰色块体!”

“你说啥?”灰色块体……更正,兵卫面露怒色。他可不是被说坏话还能不还口的好男人。“你家伙还蹬鼻子上脸啦?想成为本兵卫大人的爱刀虎彻的刀锈啊,嗯嗯?”

“别、别过来,你以为这是哪!以为这美丽的精密机器群是什么!就算有一粒灰尘都会出故障,你们却……”

“装啥蒜,咱可是人!在乎什么机器!”

“朝比奈,想想办法!”

但是,没有回应。

“……怎么了,朝比奈?”

他从刚才开始一直纹丝不动。双目睁圆,紧盯着一个地方。

“你咋了,吃啥不该吃的东西啦?”兵卫用他的风格担心道。

无须担心,纯一完全正常。

“是‘那个女生’!”

“什么!?”

金发委员和穷剑客看向他指向的一点。

墙上一点,显示器阵列最右边,天花板附近……小画面中,是无法忘记的少女的身姿!

少女就在那里。

如同关在玻璃盒里的小人偶一样。

是在某个宽敞的会议室中。能在画面边上看到豪华的桌子和东方风格的花瓶。大概是学生会或有力社团的女生们召开重要会议的地方吧。

画面中的她悄悄打开看上去很沉重的大门,进入房间之中。然后锁上了门。安心的表情。

无音的世界之中,少女优雅地开始走动。她的身姿,和最初看见时相比完全没有变化。

柔软的头发。

白色衬衫。

可爱的双眼。

玫瑰色的嘴唇。

潜藏在纯一心中的某物甜美地痛了一下。她是存在的,不是幻影,确实存在于这个宿舍的某处。

所以,该做的只剩下去到那里、和她说话了。

一阵旋风掠过了贝阿特丽丝背后。

“朝比奈?”

门敞开着,已经不见人影了。只留下兵卫仰在地上。脸上留着纯一的脚印。

“……那、那个混蛋……”总算回过神来的兵卫燃起了以他来说相当少见的正当的怒火,抬起了身子,“看我弄死那小子!让他变成虎彻的锈!”

“我本人来说,希望你把他抓来的时候能尽可能保持其四肢健全。”贝阿特丽丝冷静地添加要求。

“闭嘴,女人一边呆着去!”兵卫像野兽一样吼道,“话一出口绝不反悔!绝对把那小子……”

贝阿特丽丝一言不发,从裙子口袋里取出一枚五百日元硬币扔到了地上。

硬币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再次落到地板之前,它就已经被紧紧地捏在了兵卫手里。

“……那小子四肢健全地抓来!”他一本正经地宣言,“咱可是话一出口绝不反悔的男人。”

“诚然,诚然如此呢。”贝阿特丽丝满足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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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蓬莱学园广播·电视委员会节目《Touchdown News》——

“……呃——,刚刚接到的速报。有未经确认的消息说,二十分钟前,两名可疑的人物侵入了学园弁天女生宿舍的地下部分。正在收看这个节目的女同学们,拜托诸位协助调查。另外,据传这两人是男性的可能性很高。

“在一部分新闻报道相关的社团中,也有传言说,此事与数小时前从巡回班反省房逃脱的‘最后一个未所属学生’朝比奈纯一(一年级癸酉班)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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