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扭曲的爱上龙的方法 再会

第二章:再会

雷牙王施放出的雷击将正与多马战斗的藤京军的主力破坏到崩溃状态。而神圣统合军这边的兵力则几乎毫发无伤。

但是,由于枥城圈的倒戈,使得大军的补给线被切断,面临着断粮的危机。所以他们也只能先以与藤京军初次会战的捷报作为礼物,收兵返回作为根据地的福缟。

龙的出现而导致全军覆没,看来这对藤京军是相当大的冲击。因此虽然神圣统合军原本认为藤京军有可能派兵从背后追击,但结果却连敌军的影子都没看到半个,就顺利地返回了本军的势力范围。

既然不用担心敌袭,就在河川的开阔地上做了个小小的休整。

从马背上下来的多马,把缰绳递给部下后,立刻去找正在休息的亚肯杰尔。

青年并没有撑起帐篷,就坐在草地上喝着红茶。因为在刚才的偷袭中,近侍们为保护亚克而或死或伤,因此现在在旁随侍着的是多马不大认识的两个年轻人。

辛苦了。到了这里,你也没有殿后的必要了吧。

亚肯杰尔为了犒劳一直守护在军队尾部的将军,递出了自己用沸水泡好的红茶的杯子。亚克从没将总帅之类的头衔挂在心上,所以他身边的事情几乎都是自己在打理。

虽然大汉并不认为跟以前一样讨厌他人接近的朋友的态度有多好,但周围的人似乎都将他的这种表现善意地理解为不做作,所以也没有特别去提醒他加以改正。

何况亚克泡的红茶,比起其他任何人泡的都要来得美味好喝。

接过杯子的多马在青年身边弯腰坐下,苦着一张脸地喝茶。

哎呀呀,要不是龙王大人帮了一把,这次可就回不来了。看来回去以后必须要好好整顿一下谍报组织。他们居然完全没有发现枥城圈倒戈的迹象,就算再怎么没用也该有个限度吧。

胁迫缓冲地带的枥城圈打破与宫木圈的同盟,看来藤京王是开始认真地在考虑北进的事情了。虽然藤京军已攻下了爱智并乘势攻打歧普,但如果本国受到北方的威胁的话,那可就不太好玩了。

攻下歧普后,就进入逢坂的势力范围了。逢坂可是很强的哦,藤京王想必是打算留好缓冲地带,稍事休整之后,再跟逢坂正面冲突吧?以逢坂为对手的话,就必须做好全力作战的心理准备了。和那边比起来的话,我们这边根本就只是小菜了吗?哼,可别小看!

亚克面对友人的抱怨,露出洁白的牙齿微微一笑。

的确,和逢坂比起来我们不就是小菜吗?就算是我们自己,若不是藤京开始压制四相神教团的话,也不愿意现在去惹他吧。

也是,可是现在藤京军开始向教团施压,是觉得不趁现在收拾掉我们的话,将来就会变得很麻烦吧?

这种程度的自鸣得意,还是在被允许的范围内的。

对玩笑般微笑回复的友人,多马认真地回望着,提出了疑问,我说亚克,你也想早点见到乌兰小子吧?反正到这里就算只有我们也没关系了,可以让雷牙王陛下回到那个世界,把乌兰小子的身体还回来了吧,怎么样?

不用那么着急也没关系,反正克罗蒂亚也很喜欢他的,硬是要求解除凭依魔法的话,她估计会很生气吧。

你在说什么啊!那家伙可不是为了蒂亚才跑到阳界来的!跟雷牙王有什么可顾虑的,反正是早就已经死了的人!

这并不是什么顾虑的问题

大汉抓住带着几分为难笑容的青年的胳膊,将他拉近自己的身边。

既然是想要的东西就说出想要来啊。要是你敢又变回以前那个装模作样的圣骑士的话,我就先狠狠揍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一顿。别的也就罢了,你不觉得这样对乌兰小子太过分了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等待也是一种乐趣而已。

那算什么意思!

亚克看到年轻的近侍们因为吃惊于将军的险恶态度,而露出了不知道是否该插进来调解的烦恼表情后,用表示没关系的笑容向他们点了点头,让他们安下心来。

凭依魔法的效力只有十天。那种很清楚只要再过十天就肯定能再见到乌兰的快乐,是从突然的再会中无法品尝到的。当然,我也想早点见到他。只是这种一天天逐渐接近他的幸福感也确实是再会喜悦的一部分啊。

什么啊,我怎么觉得好像被迫听到了很不得了的情话哦。

偶尔这样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你还不是老跟我提你那些风流韵事吗?和每天都可以与蒂亚见面的你不一样,我们可是睽违了两年之久的再会呢。

话虽如此,不过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听够两年份的情话吧?啊,对了,说到这个的话,克罗蒂亚那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平时总是跟僧侣或者将军们随侍在亚克身边的女孩现在却不见踪影。

他们都聚集到一块儿去听雷牙王讲过去战斗的故事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因为头痛的关系,我只能提前离开了。

怎么,你不喜欢和雷牙王相处吗?

也不是,倒也说不上什么不喜欢相处啦他跟乌兰有着一样的黑发和黑色的眼睛,相貌也非常相似,只要他对我笑起来,我就会心跳加速,心里不知道是幸福还是痛苦

红着脸的亚克,一边看着喝空的杯底一边低声地嘟囔着,几乎接近于自言自语了。

多马念咒般地在心中默念着两年份两年份,强忍着听了下去。

话说回来,克罗蒂亚那个家伙也太粘着雷牙王了吧!无论到哪里都粘得死死的,就算那家伙是龙王也太过分了!

噢哟哟~未婚夫大人吃醋啦?

多马完全不理会友人的调侃。

少说傻话了!那家伙根本没把雷牙王当女人看吧?

蒂亚也是一样啊。她并不是将他作为异性而爱慕着。盖斯多半是无法理解这一点吧?所以直到现在还拼命跟着她当监视者哦。

哦哟,真是辛苦。该说是他顽固呢,还是太爱操心呢,和尚他还真是让人搞不懂啊!

雷牙王那种让她所着迷的父性般的包容力,不论在谁看来都是充满魅力的。连那些最初觉得很可怕而想逃的家伙,现在也完全成了雷牙王的

拥趸呢。

摆出请亚克再往杯里倒红茶的样子,多马皱起了眉头。

喂喂,圣人殿下。怎么能被客人抢走了部下的人气呢?

所谓圣人之类的称呼,原本只是大神官奥比塔鲁大人随口说说而已。就算后来得到了教团本部的承认,我也并没有认同过这个称呼,更加不打算要时刻注意着言行以便符合圣人的身份。我已经放弃去扮演他人强加给自己的角色了。我就是我,我的人生是属于我自己的。而且无论我有什么举动,最终周围的人看到的也只是他们想看的部分而已。

是啊!我和你两个就是想要挑战自身能力的极限,才会开始夺取天下的征途啊。虽然前面的路还很长,但就让我们轻松愉快地走下去吧!

青年微笑着颔首表示同意,看着青年的笑容,多马出神地说道:你啊这个笑的表情还真是好看呢!用你原本就很有本钱的脸,再加上这么具有诱惑力的笑容,就算是教皇也会软了脚吧?

喂,你可是得到四相神教团为后盾的军队的将军,不许在这种不谨慎的玩笑中提到猊下(注:对教皇的尊称)的御名。

是,是,前圣骑士大人还真是严格啊!但是,对你来说的话,比起猊下的后盾来,还是那位板着一张脸直视着你的陛下更能让你信心百倍吧?

一开始轻率地主动挑衅的壮汉,却因为青年接下去的言语而深深后悔自己的多嘴了。

因为有他在,我才会拥有自信。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会将我作为最重要的人来对待的对象。这种自信可是能够让我接近于无敌哦!

呜!你想让我一次性听上两年份吗?太过分了,喂!

你就忍耐一下吧。你也不想想平常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吵吵好好地不知道有多少次啊?每次都是我被迁怒,被迫听你们发牢骚,被拜托从中调解。这种角色啊,真想换你来试试我们可是连吵架都办不到呢。

青年最后的低语,让听到的多马也有些心酸了起来。

龙王为了将亚肯杰尔从生命危险中救出而现身的这个事实,同时也意味着若非如此紧迫的事情,龙王根本就不能来阳界。

生存在阴界的幻兽,如果吸取了过多的阳界之气就会有发狂的危险。当深爱的龙王发狂后,誓约者们将不得不亲手夺去龙王的性命。这样的悲剧,只要有可能的话当然没有人愿意让它再度重演。

但是,每到大乱就必须牺牲龙,这个世界的残酷也意味着今后悲剧还会继续产生吧?因为不这样的话,世界会再次合二为一,而让所有生物全部灭绝的大灾厄也会随之发生

是啊。虽然能这样跑来救人,但是也不能永远呆在身边。话说回来,你问过他在阴界发生的事情了吗?会让乌兰小子连凭依魔法都使出来应付的混乱,不可能只是小事一桩吧?

似乎是王位之争。本来应该在这边死掉的乌兰波克却回来了幻兽界,跟他争夺王位的龙主张应该取消他的王位,也出现了不少表示赞同的龙,所以龙们分成了两派,一直争斗了两年。就连最终决定以一对一决出胜负,也都是到这儿来的前一刻才发生的事情。

你说什么?也就是说,反正是为了死在阳界而产生的王,活着回去的话就不能当王了?乌兰只不过是十四五的小鬼吧?将这种小孩本着送死的目的送过来,然后因为他活着回来打乱了自己称王的计划,就不能放过他吗?真是差劲到家的渣子!就算只有一半的龙支持他的说法,龙族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了!

亚肯杰尔反而不得不去安慰因为听到的事实而火冒三丈的多马。

现在你在这里生气也无济于事。龙族的理念或者跟我们并不相同吧。无论如何,反正乌兰波克已经在一对一的对决中胜利了,所以现在谁也没有理由再反对他登上王位。

乌兰差点为了那种家伙们而死掉不是吗?那之中也包括那个想争夺王位的混蛋吧!难道你就不生气吗,亚克!

听到友人怒火万丈的反驳后,青年非常符合圣人这个称呼的纤细美貌上浮现出了清雅的微笑。

是啊。如果那条龙变身成人类站在我面前的话,我会想要把他的全身切成碎块后再把脑袋当球踢着玩哦。

那沉稳的语气和内容的残酷,让多马原本被热血冲昏了的脑子迅速冷却了下来。

我说你啊,这可不是该用那么漂亮的脸孔微笑着说出地台词吧?

问我怎么想的人是你,我只是老实地回答了你的问题而已。

唉呀呀,你还真不愧是向世界展开报复的魔道王丹达里昂的孙子啊。平常那么冷静,怎么一下子就这么过激呢?

这个身为前圣骑士的朋友一旦大怒起来,就会立刻变成出鞘的利剑般冰冷而危险的状态。

只要对那付美貌抱着不正当感情的男人们敢有什么不慎之举,亚肯杰尔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断然拒绝。甚至发生过挥剑砍掉对方一条手臂的事。

对于他那种彬彬有礼的日常态度和过激行动之间的落差,多马曾经解释为性格中的洁癖使然。但在这两年,因为一直跟他一起行动的关系,多马注意到朋友的性格与自己想的很是不同。

亚克虽然外表不易与他人亲热,态度十分冷漠,但在他的体内反而隐藏着令人吃惊的深厚的感情。正因为这种深情,他才会由冷酷变为热情,从一个极端跑到另一个极端。

而解放了被相当于自我否定的过去束缚着的他的,是乌兰波克献身般的爱情。正因为如此,当发现想要危害乌兰波克的家伙时,他所会产生的怒气,当然是激烈到了多马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程度。

可不只你,我也很想早点见乌兰呢。见了他我想跟他说你干得真棒!那个家伙虽然还是小鬼,却已经守护了世界,确保了王者的自豪。既然薄情的龙们没有夸奖他,那么我们作为友人就更加要说了啊!

是啊。虽然他不是为了被谁称赞才行动的,但得到认可还是很高兴吧。特别是像你这种朋友的赞许。

打住,你夸奖我又有什么用?

多马半是害羞地苦笑着,这时外面有人在叫多马的名字。他们抬起头,正好看到克罗蒂亚从对面跑过来。

辛苦了。抱歉,没想到能这么快就会合了,所以迟了些才注意到。

喘着气的女孩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就在多马身边坐下抢了他手里的红茶杯子。把剩下的红茶一饮而尽,长长地呼着气。

啊~

好喝。呐,这是亚克泡的茶吧?喝进口就知道不一样么。怎么才能泡出这么美味的茶来啊?下次好好地教我吧。

只要和你一起就吵死人。照你这种唠叨的样子,雷牙王都一定想躲你远远的了。

抱歉我就是这么吵!你还跟雷牙王陛下吃醋,脸皮也太厚了吧。

谁会对个死人吃醋啊,笨蛋!

啊,你居然敢这么说雷牙王陛下?

在两个人的拌嘴演变成真正的吵架之前,亚克插了进来。

到此为止吧。你们好到能吵架这是很好,可是就别让雷牙王看笑话了好不好?

站在稍远处的龙之王,却并没有为多马的失言而不快,只是大度地笑看着两个年轻人的情侣吵架,但他周围的前佣兵们和盖斯却都笑不出来,只是表情复杂地盯着这边看。

因为那两人由于尴尬陷入了沉默,所以只好由亚克开口来打破僵局。

雷牙王,我新泡了一壶茶,如果方便的话,一起坐一会儿好吗?

多谢。但是这之前我想对誓约者的你说几句话。现在看来已经可以到达安全的地带了,如果我不在也不要紧了的话,那就将这个身体还给他的主人

雷牙王的建议还没有说完,克罗蒂亚就站起身大叫了出来:不要!我们说不定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啊请不要这么急着回去!

她说得没错。能请您在时间允许的期限内和我们同行吗?士兵们也会觉得获得强援而高兴的。

虽然亚克别无他意,但无视他而围着雷牙王的家伙们都涨红了面孔。

实际上,雷牙王的存在感确实非常大。他那种在电光火石间就使敌军全军覆没的魔力,确实能给人带来绝对的安心感,还出现了希望可以一直得到他的帮助的人。

那并非可喜之事。我只是因为偶然的原因而出现在现世的过客,有如幻影的亡灵如果在阳界停留过长,就可能造成世界平衡的崩溃。我只要能确认卡尔平安地成为统一王国的王,幸福地度过了一生,就已经满足了。

刚到阳界的雷牙王阿尔法多,与十岁时即成为亡国王子、和寥寥无几的侍从一同进行着苦难之旅的卡莱尔相遇,就像双亲一样尽心尽力地将王子抚养长大。

不难想象,仅仅十五岁就建立起第二次统一王国的光王卡莱尔,是如何依赖着这个与自己立下誓约的龙王的。

幸福?

亚克那反问的声音中充满了出乎意料的质疑,多马也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他。

但是雷牙王并未注意到对方的语气,只是把满含着深深慈爱的目光转向克罗蒂亚。

那就是曾经投注在年幼的卡莱尔身上的目光吧?是怜爱着柔弱者,为了保护他不惜战斗,直到迎来终结的慈父的眼神。

圣王后裔的公主啊,感谢你在短暂的时间中给予我的安稳。请你向当代的龙王转达我的问候吧再会。

女孩想要唤住他的声音,因为突然卷起的狂风而消失。

龙王的身体上迸发出了闪光,所有人都因为这耀眼的光芒而闭上了双眼。虽然意识存在着,身体却无法动弹。这种好像时间延缓的异样感,是在凭依魔法发动和解除之时会出现的现象。

突然间,异样感消失了,仿佛要将人刮倒的强风也消散无踪。睁开眼睛后的亚肯杰尔,看到了在雷牙王曾站立过的地方出现的黑衣少年的身影。

少年因为急速的魔力消耗而失去意识,仰面向后倒去,好在被慌忙冲过去的盖斯及时接住。在脑子做出反应之前,亚克的身体已经跑了过去。单膝着地的四相神教团僧侣将抱着的少年朝向亚克,非常愉快地开了口,当代的幻兽王陛下自那之后似乎成长了一些呢。

在两年前消灭发狂的幻兽的旅程时,乌兰的外貌还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但是现在在盖斯的臂弯中睡着的少年已经长高了,容貌也成熟了一些,感觉上已经有十六七岁了。

亚克的心中涌上难以言表的炽热感情。虽然对人类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变化,但对于到成人为止要经过百年的龙而言,人类两年的成长几乎等于他们的十年。乌兰波克很明显是自己加快了成长的速度。

那是因为逼着他跟自己以同样速度增加年岁的亚克,让少年立下的誓约。继承了能够转移时空的古代龙的浓厚血统,可以使用凭依魔法的乌兰波克,让自己的未来提前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吧于是,少年遵循了恋人那只能说是任性的愿望,遵守了誓约。

亚肯杰尔伸出手,把失去意识的少年的身体抱到胸前。发誓终生相爱。发誓绝不会伤害对方。发誓让他不被一切要伤害他的事物所伤。乌兰波克不会违约。龙是绝对会遵守誓约的生物。

克罗蒂亚掀开夜营地中总帅帐篷的门帘进去的时候,躺着的少年身边已经有了两位先客了。

啊呀,大家都觉得差不多快到时间了啊?

嗯,都快等不及乐。盖斯点头说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容。

这只有乌兰波克能使用的凭依魔法会消耗大量的魔力和体力,解咒后在阳界需要三天才能回复。这期间内都没有意识的他根本毫无防备,因此必须要确保安全场所让他休息。

直接坐在昂贵的绒缎上,和僧侣一起喝着苹果酒的多马,用手指搔着刚硬的下颚,吼叫了出来。

不要再吊人胃口了,马上就是晚上了!都已经整整三天了不是吗?公主殿下可是伸长了脖子在等着呢!

啊,你还在吃醋啊?

白痴。公主殿下又不是在说你。我说的当然是乌兰小子最重要最美丽的亚肯杰尔公主殿下了。再说了,你不是因为不希望雷牙王回去,一直缠到他最后吗?

多马的口气虽然和平常差不多,但还是听得出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将长长的栗色头发高盘在脑后的少女在僧侣旁边坐下,抱起了膝盖。

她那寂寞的侧脸让大汉慌了手脚。

喂,我不是在责备你啊!

我知道。不是这个问题,我只是想到了那个人悲伤的眼神。仿佛永远都在用悲伤的目光看着远方。虽然长相和乌兰相似,又和乌兰是相同的黑色眼睛,但却完全不同

那个人,啊,不对,因为是龙所以不是人吧你说阿尔法多王吗?

认为雷牙王是完美体现出王者风范的男人的多马,对此感到很意外。

虽然是那个人以生命守护的世界,但他最重要的人已经死了,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啊。对那个人来说,虽然光王和命运的恋人还有些微妙的不同,但却是非常重要的人。只有在说着小卡莱尔的事的时候,他才会有幸福的感觉,连听着的我都会觉得快乐。

女孩仰起脸,向僧侣询问。

告诉我,盖斯。幻兽和人类的常世之国是同一个国家吗?那个人如果能在常世之国与卡莱尔再会的话,就不会再有那样悲伤的目光了吧。在世界一分为二的时候,常世之国是不是也分成两半了呢?

据说死去的人的灵魂会成为四相神大人庞大意识中的一部分,跟其他很多灵魂一同处于半觉醒的睡眠状态。本来最早的时候世界只有一个,幻兽的灵魂和人类的灵魂都会汇集到四相神大人的御魂融合为一,进入安宁的长眠。自己和他人都无法区别,不是也就无法有着再会的意识了吗?

僧侣简单易懂的说明刚刚让少女接受,就立刻又被多马的一句话全部打消了。

那个只是人类的道理罢了吧?和尚!我以前听乌兰说过,幻兽是不相信四相神的。在阳界死掉的话肉体就会回归成土和水,灵魂则会前往常世之国。因为认为这是命中注定的,所以他也不会像人类一样变成亡灵。想知道现在是否也是这样,那就直接问问雷牙王本人有没有在常世之国遇到光王不就好了吗?

那么失礼的事情怎么可能问得出口!

是不是失礼姑且不论,你认为常世之国那种地方是活着的人能了解的吗?就因为不知道死后会变成什么,所以在活着的时候,大家才会拼命地努力让自己幸福。我可不想都指望着死后可以怎么样。

作为僧侣的盖斯无法将多马的话置若罔闻。

我想谁都是那样的。但是,过着无法如愿以偿的一生的人会把希望寄托在常世之国,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着用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才能活到现在的人也是存在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能够称心如意地拥有生存的力量啊。

面对彼此都因为牵涉到信念而绝不让步的两个男人,克罗蒂亚反而慌张起来了。

讨厌啦!不要激动啊。你们两个人真是的!我只是因为感伤才这么问问,早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只是因为世界没有对阿尔法多王怀有任何感谢之心而觉得很难受罢了这么说起来,这种关键时候亚克跑到哪里去了?

冰山的老太婆派来了急使,得了回应后要回去了,亚克刚去送他。亚克也是的,连对个使者什么的都这么小心谨慎,所以那个老太婆才会得意忘形!

你可是将军吧?对于已故加奈川王的第二王妃玛丽亚贝拉殿下说出这种话来,你觉得合适吗?按照亚克的说法,说得严重一点的话,对方可是我们神圣统合军的为数不多的后盾之一,至关重要的存在呢!

哼,不过是顶着个亡国之妃的名头而已,这在战场上能有什么帮助吗?我愿意接受那老太婆,只是因为她是高级魔法师,而且可以将加奈川骑士团的剩余战力收编进来而已!但是那个老太婆却因为什么太危险了就从战场上溜走!还顺便把骑士团的大半部分拉去作自己的护卫!可恶啊!现在想起来也还是气死人哪!!

好了好了。你生气也是当然的,在这件事上我也和你有同感,但亚克应该有亚克的想法吧。

所以我也没说什么把那老太婆轰出去这种话么。因为亚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不信任人类的眼光看着他人,所以能看出别人肚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吧。他也是认为那个老太婆还有用处,才会照顾她的。和各国的王家周旋交涉的话,祭出那个号称名门的教都王家出身的老太婆的名字当然比较方便。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连这些都不知道啦。

盖斯带着安慰的意思连连点头,往最后已是自言自语的壮汉喝空的杯子里倒进了苹果酒。

在全*自己的能力才活下来的佣兵出身的多马看来,寄生于他人还要摆架子的玛丽亚贝拉是无法原谅的人类吧。但是,曾是圣骑士的亚肯杰尔,从十岁左右开始就生活在对权势的欲望膨胀到丑恶程度的四相神教团总本部。

寄托着人们的信仰心的捐款,超过一国之王的权力以及莫大的财富和知识,但是得到了这些的集团内部,绝不可能是跟表面上一样没有私心的神之信仰者的集合。

人类是希望得到救赎的存在,因此需要有超越人类的神作为救赎者而存在。完全纯洁无垢的圣人什么的,对于如同欲望结晶的人们而言并不具备任何影响力。他们只会为能够理解自己的欲望,并且能够满足他们欲望的人效命。

有着原宫木王家禁卫兵和武道家这种特殊经历的僧侣盖斯,对亚克和多马两人所进行的夺取天下的战斗给与了很高的评价。亚克了解权力者们的狡猾和虚荣心,多马则深知一般人强烈的私心和偶尔会超越其上的热情。而且,两人都具备目的、能力和魅力。因为克罗蒂亚公主的介绍而与神圣统合军结盟的宫木圈名宰相鲁万卡,也对仅仅两年就将势力发展至此成长惊人的两个人不敢小视,并产生了警戒。

喂,蒂亚!你想对睡着的乌兰搞什么恶作剧?

你怎么说的这么难听,人家才不会做什么恶作剧呢!我只是在仔细地看乌兰的睡脸罢了!

趴在少年身边好像在陪他一起睡的女孩,*得极近地凝视着那张脸。

果然跟我两年前说过的一样。

你说了什么?

我不是说过只要再过个两、三年,乌兰就会英俊到任何女人都会被迷住的程度吗?虽然我很希望生成灿烂的金发如同阳光的光王那样,但像乌兰和雷牙王那样具有神秘气质的黑发也很不错啊!哇,乌兰的睫毛好

~长呢,明明原本是龙,为什么脸蛋会长得这么端整漂亮啊呀!!

在几乎可以感觉到呼吸的近距离盯着乌兰猛看的克罗蒂亚突然对上了那双好像寒冬的夜空般的漆黑眼睛,满脸通红地迅速跳开。

好、好像他醒了!

什么?哟,小鬼!你终于醒了啊,好久不见啦!

身体怎么样了?

少年掀开毛毯坐起身,用手整理着刘海,将怀念的目光投向多马。

才不过两年就变得这么充满了威严啊,朋友。

哦哟,你说什么啊,我现在可是将军大人啦!

壮汉露出白色的牙齿笑了出来。

如果是你的话,相信会有不少乐于追随的部下们吧?

还好啦。虽然你也许是睡糊涂了才会这么说,不过这些话听着还是很顺耳。亚克也快回来了哟。

啊,看到你也这么精神就比什么都好。到最后你也一直都还在充当公主殿下的保护人吗?

龙是不会直呼人类的名字的。拥有强大魔力的他们,能够束缚住被呼唤名字的对手的意志,进而随心所欲地加以操纵。虽然王族或大贵族,会通过以别名将真名隐藏起来的手段来避开名字的束缚,但无论面对谁都不轻易呼叫名字的做法,对于龙们而言好像算是一种重要的礼节。

听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的僧侣,满面笑容地作出周到的回应。

真高兴龙王陛下还惦记着我。对于这次大家在危险的时候得到您的救助,我衷心表示万分的感谢。我向宰相鲁万卡和教团双方提出了申请,所以现在与神圣统合军一起行动。

注视着他的睡颜信口乱说的克罗蒂亚现在还在不好意思。

原本就完全没有跟外表相符的孩子气,在外貌愈加成熟后气质更为精悍的少年,对她报以让他联想到雷牙王的温柔笑容。

你变漂亮了呢。

唉?我吗?

是啊。我虽然听说过女人会随年龄的增长而改变,但没想到真是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呢。你那些性格糟糕的姐姐们也不能再说你是丑八怪了吧?是你赢了哦。

这决不是夸张。显眼的雀斑已经淡了下去,细瘦的身体上也适当地多了些肉,变出了有着女人味的曲线。再加上从内心深处放出的光彩,应该早已没有人会像以前那样认为她只是貌不出众的女孩了吧。

因为有了恋人而在精神上也成熟起来的克罗蒂亚,也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拘泥于容貌了。虽然如此,因为受到平时冷漠的少年出乎意料的赞美,她还是感动得险些流下了泪水。为了掩饰,少女故作开朗地叫了起来。

乌兰,讨厌啦!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哦~

我啊,已经在父王的许可下与多马订下了婚约了呢。

这样啊,太好了。如果邂逅的顺序相反的话,我或许就不是向亚肯杰尔,而是向你誓约了吧。

又变得无表情的少年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冲击性的告白。

啊啊,四相神大人啊!僧侣惨叫了起来。

为什么连乌兰也这样!为什么男性的龙王大人们全都是

喂喂,冷静一点,盖斯。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改变契约啦。而且从乌兰的角度来说,他也没有想要修改的意思吧。对吧?

让克罗蒂亚多少有些不甘心的是,多马并没有在意少年的告白。

而在多马看来,从在必须决定是否要杀掉发狂的乌兰波克的鬼门关之际表现出的亚肯杰尔的爱情,以及对之作出回应的乌兰的样子,就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这种程度的告白所能动摇的了。

少年点了点头。

换言之,我是想说你的未婚妻是有资格成为龙王的誓约对象的最好的伴侣。

是是,我会从心底珍惜她的。顺序没有反过来真好。如果剩下的那个是亚克的话,再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成为我的最好伴侣吧。

你说我怎么了?

正好在此时进了帐篷的亚肯杰尔,刚巧听到了多马的荒唐话。淡水色的眼睛因回头看着自己的少年而睁得大大的。

乌兰波克敏捷地站起来,向着美丽的心上人跑了过去,伸展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如果只是到这里的话也还好,然而乌兰却用单手绕住了亚克的脖子将他拉过来,没有给他拒绝的时间,就将嘴唇深深地重叠了上去。

呀!!

噢哟。

哦呀,算了。

每个人的嘴里各自发出了不同的感叹声。

虽然亚克因为意识到同伴们的视线而颇为狼狈,但他也没有强硬地拒绝的意思。两年前,两人的身高差是一个半头。如今这个差距已经缩短到了只有半个头了。现在拥抱着他的那个少年的身体,跟分别而相拥时已经完全不同。肩膀变宽了,手臂和手指粗壮了,全身上下都长大了,而且变得更加结实。

他的心,以谁都能看到的样子呈现在这双手臂之中。

乌兰波克!

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会。自己想着他的时候,他或许在想着别的,而他思念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也许又在思考着其他的什么吧?

两人所在的世界不同,因为这是没有办法可以缩短的遥远距离,所以只能想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而死心。而且无论他发生了什么,亚肯杰尔也没有办法赶到他身边去。

这两年里,面对着波涛一般反复涌上的不安,他甚至会产生这样的后悔,与其抱有如此寂寞的心情的话,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相遇的好。但是,现在,足以消除一切的喜悦,所有疑问的答案就在这双手臂中。其余的事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哎呀呀?

本以为洁癖性格的友人铁定会推开少年的多马,搔着头转开了视线。

算我服了你们,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到哪里去了啊。

对亚克就是这~样~

啊。反正就算对我说到那种程度,其实也还是什么都不算吧?真是的,完全没有意思嘛。哼!

克罗蒂亚装出闹别扭的样子,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盖斯则是愉快地谈起了心得,让我想起了跟妻子邂逅时的事情呢。

什么!盖斯你有妻子?

是的,我也有过女儿,但她们两人都因传染病,早早地前往常世之国了。我的女儿如果活到现在的话,应该是跟公主殿下同样年纪。

原来是这样啊。因为这样你才会那么疼爱我的吗?

面对沉默下来的少女,盖斯开朗地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我从没想过将公主殿下作为女儿的替身,是您多心了。活力十足又不摆架子的公主殿下是真的受到侍奉您的人们的喜爱的哦。

虽说如此,这个男人舍弃禁卫兵这种优越的地位而成为僧侣的契机,果然还是因为妻女的死亡吧。听着两人对话的多马不禁如此想到。虽然不能在克罗蒂亚面前说出来,但和真心爱慕的女人因为死亡而分别有多么地痛哭,多马是深深地了解的。那种好像身体活生生地被撕裂般的痛苦,仿佛坠入无底深渊般的失落感,他绝对不想再度品尝了。

能从那些绝望的日子中重新站立起来,并且在这里做着这些事情,他自己都觉得相当不可思议。甚至于对不得不亲手杀死深爱的女龙王的魔道王丹达里昂那种想要诅咒世界,想要对此复仇的心情,多马也能完全明白。

而他的外孙亚肯杰尔也与龙王牵扯至此

可恶!看在你们很久不见的份上我们才保持沉默的,不过你不要得寸进尺哦。你到底要跟亚克吸在一起到什么时候啊,早熟的小鬼!

再也忍耐不住的多马叫嚷了起来,对此克罗蒂亚红着脸提出了抗议。

讨厌!为什么多马的说话方式这么下流啊!

就在两人又吵起来的时候,少年放开了亚克回头为自己辩解。

可是,谁让那个家伙先碰了亚克!

碰了?那个家伙是说谁啊?

就是同样是黑发,身为我的祖先的那家伙。

喂,怎么说也是你的祖先大人吧,怎么能用那家伙来称呼呢。反正他本人也不可能在这里,就算叫名字也没关系吧。

讨厌,乌兰,在你看来碰一碰和接吻是一个水准的啊?

克罗蒂亚笑了出来。

亚肯杰尔以复杂的表情陷入了沉默。虽然的确是被雷牙王碰过了,但只是轻轻地碰触脸颊而已。但在实际年龄七十四岁的乌兰波克身上,是否还存在着会把接吻和碰触混为一谈的天真,实在是一个很大的疑问。

用不着因为被碰一下这种程度就生气吧,真是小鬼。你这样亚克也会很头疼的。

换作是你的话,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恋人被别的男人碰了吗?

只要信任对方,怎么也没有关系吧?我可不是心胸狭窄的男人,才不会做出为一点点小事就大吵大闹那种丢人的举动来。

少年表情严肃地转向克罗蒂亚,指着多马说道:你根本没有被爱着。不要再理会这种家伙,现在就立刻解除婚约,去找别的男人吧。

啊~果然连乌兰也这样想吗~?

你这个小鬼!挡别人的情路会被马踢的!

和开着玩笑回答的少女不同,多马脸色大变。虽然想以年长者的从容风度笑笑就过去,但这个发言实在令人无法置若罔闻。

看到多马站起来揪住乌兰波克的衣领,亚克连忙护住了自己的情人。

我可不觉得对于追求自己恋人的男人还能报以宽大态度是什么让人感动的行为。按照一般的想法来说,会认为这是为了自己外遇的时候也能得到宽大的对待吧!

说什么胡话!那怎么可能!别看我这个样子我也是

虽然是在蒂亚的面前,但你可别忘了对于你的部分女性艳史我可是相当清楚哦。

什么意思!!因为是多马,所以我也知道就算你有两三个喜欢过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艳史算什么意思!艳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回答我,多马!少女吊起眼梢,摇晃着未婚夫的身体。

可、可恶!你们俩是专门来捣乱的吗喂,盖斯,别光是笑啊,这种时候你总该来帮帮我的吧!

不是的,只是想起了过去而已。我以前也经常被妻子这么挠痒痒呢!

僧侣坐在那里并没有介入仲裁,只是以恍惚的眼光怀念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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