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
新人魔法师坦恩‧贝尔萨奇斯受师父所托,到附近的森林去取满月草。
连日来的雨终于停了,生长于四处的杂草叶上,有著透明的水珠在闪闪发亮。
这是一个舒适又晴朗的早晨。
「嗯──……!」
他伸了个懒腰,思考最近在学习的回复魔法。
前些天,他在城里的书店买了高阶魔导书,为了能将里头的魔法练熟,他目前正在修行。
只要会用这魔法,他的冒险者朋友即使受伤,也能很快痊愈;对于双亲的肩膀治疗也会有帮助。
虽然那结构相当困难,但他还是想尽快学成……
──正当他跨过树根,踢开脚下的小石子时──
「──啊──啊──测试、测试……这样就行了吗……?」
脑中突然响起这些话。
是个甜美婉转如铃铛的年轻女孩的声音。
「?」
坦恩讶异地张望四周──但除了自己之外,森林里没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这也是理所当然……他村子里的村人甚少来这附近……
……是幻听吗?
难不成我是因为修练魔法,练习得太累了……
心里正这么暗想时。
「──这样已经可以看到我的身影了吗?」
又来了。脑海中响起的少女声音比刚才还更加清晰。
「……就快、就快可以看到了?啊,成功了?」
然后──下一个瞬间。
坦恩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少女的身影。
她就在某个石造的小房间当中。
身材娇小的少女东张西望地瞧著四周。
很有女性魅力的身材……令人瞩目的桃红色头发。
她的五官很工整……甜美得让人不自觉会看傻了眼。
……这是什么?
脑子终于烧坏了吗?
或者……这是某种魔法……?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坦恩极为混乱。
……而且不知为何。
这女孩……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从很久以前就看过好几次的脸……
「……啊,呃……大家午安,咦?是不是也应该说晚安和早安啊……」
桃红色头发的少女开始说话。
坦恩在路旁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听取那声音。
「呃……突然在脑海中打扰各位,很不好意思。全是因为有件事无论如何都得告诉大家,这次我是从位于王都的朱比特出版社,藉由名为『播放魔法』的魔法跟大家说话。」
原来如此,这果然是魔法啊……
可是要将影像传送给像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这魔法肯定相当高阶吧。
这个人是谁……?
这么做又是为了何种目的……?
「……啊!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
少女的神色略显慌张。
看来这女孩的个性相当迷糊。
坦恩──
在听到少女张口报上的名字时──变得一脸愕然。
「我是──露比‧梅尔库里,好久不见,我就是五年前打倒魔王的──樱花勇者。」
☆
「──樱花……」
「勇者……?」
──少女报上的姓名。
以及那个称号。
在东洋都市雅本的某家酒馆引起一阵骚动。
「咦,这是她本人吗?」
「这、这……在下也只是五年前从报纸上曾一睹勇者大人的风采……」
身为武士与身为忍者的冒险者很是惊慌失措。
貌似店老板的白发老人开口说:
「里、里头房间里的杂志应该有刊登她的肖像!亚纪,你去拿过来!」
「好、好!」
担任服务生的少女退到里头。
随即手拿一本杂志,慌慌张张地回到店内。
她翻开的那一页上头所刊载的肖像画……
「……一模一样是也……」
「真的……」
跟在脑海内卖命说话的少女长得毫无分别。
经过了五年,看起来的确成长了许多。
尽管如此……艳丽的桃红色长发,以及活泼的神情都深深地留下当时的轮廓。
「──啊,应该让大家看一下证据比较好吧?」
脑海内的少女像是忽然想起似的表示。
然后她探了探腰际的道具包──拿出像勋章的东西朝这边揭示。
「呃──这个是我打倒魔王时,王都政府所赠的勋章。请看,镶在这上面的石头叫辉水晶,是王族才能用的东西,这是真的哦──」
「辉、辉水晶!」
「看、看起来像真的……」
「唔……可、可是……勇者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做?」
「等等,安静一点!勇者大人要开始说话了!」
「──那么──要进入正题了。」
少女的神态一改,变得郑重。
「虽然说来话长,但还是请大家好好听我说──」
她以沉稳的声音──开始说话。
☆
「──难、难以置信……」
「那场战事原来是这样……」
──盎格利亚岛中心地带。
平原上有一队正勤于深夜狩猎的兽人集团。听完露比‧梅尔库里说的「魔王侵略」的事实后,他们深受震撼。
「没想到……魔王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做出那些事……」
「而且……我们使用的魔法居然对世界造成了负担……?」
「等等,我……已经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他们至今都深信著这世界上的每个人所学习到的历史。
魔王是为了支配人类才开始利用怪物进行侵略。
出身王都的少女「樱花勇者」起身对抗,最后赢得胜利。
相信这么一个简单的世界观。
然而──勇者露比口中的真相却更为复杂。
而且……每个人本身也都有责任。
「还有啊……」
集团的队长抓了抓理解速度跟不上的脑袋,开口说:
「『终结的时钟』真的存在吗……」
──勇者的话当中,这点最让人感到震惊。
「──世界如今正濒临灭亡的危机。置于世界各地的五千个『终结的时钟』,还剩六个小时就会启动……它们会让人类包含亚人都灭绝。」
「突然听到这些话,感觉很不真实……」
队长仰望天空。
平原上方覆盖著黑漆漆的夜空。
无数颗星星就像砂糖颗粒般闪烁著光芒,新月映照著夜晚的平原。
这光景──一如他看惯的「夜晚平原」,说什么世界末日就要逼近,让人一点也生不出真实感受。
可是──
「……喂,老大──」
离他们有段距离,站在岩石后方的一名成员高声说:
「有个没见过的东西,这会是什么呢──……」
……明明发生了这么紧急的状况,这人还真是悠哉。
队长差点就要笑出来──他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勇者所说的话感觉一点也不真实,只要照往常的方式行动,似乎就又会回到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
可是──
「……这、这是!」
队长──一看到岩石后方的「那东西」,顿时哑口无言。
高约两梅多伦左右。
附了木制钟摆的时钟──
……在这种地方,不可能出现普通的时钟。
错不了──就是这个。
「这就是『终结的时钟』……!」
「……可是这要做什么呢?」
他将意识拉回到勇者的影像。
「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座钟停下呢?」
☆
「──魔导书吗……?」
欧罗巴地区。
位于茂密森林中的精灵原乡。
讨论原乡未来的评议会,因一个突如其来的「播放魔法」,被迫中断。
勇者露比所说的魔王大战的真相。
世界将要面临的危机。
以及──如何回避的方法。
「──现在我们正向全世界发送魔导书,书中记载了能停止终结的时钟的魔法。就是要利用它,在六个小时内把世界上所有的终结的时钟都停止。」
她说的每件事都只让人觉得荒诞无稽……可是在评议会中已经掌握到领地各处都有莫名其妙的时钟从天而降。
而且也确认到那当中……还汇聚了超越人类智慧的魔力。
这次的评议会本就是为了讨论如何对应那些「时钟」所召开。
「──其实我现在在王都一间名为朱比特出版社的魔导书出版社内,从事编辑工作。这次的魔导书正是由我负责的魔导书作家亚吉罗‧肯特古鲁老师撰写。他……是我这世界上最信任的作家,拜托各位……拿起这本魔导书,对全世界的终结的时钟施加魔法。」
──就在这时候。
在评议会成员围坐的圆桌上──送来了一本书。
皮革装订的厚重书本──
──魔导书。
「……就是这个吗?」
精灵的族长拿起书本,翻动书页。
里头不仅有魔导书的说明,还描绘了掉落在全世界的「终结的时钟」的位置图。
再加上──希望负责解除魔法的地区,以及指挥全体的朱比特出版社会议室的联络资讯。
精灵原乡中──总共似乎被分配到三座时钟。
「原来如此……这魔导书做得真好。」
族长一面读结构,一面感动地表示。
「勇者露比这么说的话,想必这不是什么恶作剧……而是确有其事吧。」
「……应该是。」
精灵族的年轻首领紧张万分地点头。
「光听这些话只觉得荒谬……但这似乎是不可忽视的状况呢……」
☆
「……五年前,我和魔王库鲁米‧塞菲利斯,幸运地成功避免世界末日的到来。」
──在朱比特出版社的会议室内。
露比的话也接近尾声。
她用认真的表情,对全世界的人表白。
会议室内开始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魔导邮件,编辑部中那些得知情况的朱比特员工,也帮忙对应来自各方的通话魔法。
感觉到这招确实奏效。
露比的话──大家都听进去了。
「我在漫长的冒险之旅尽头;库鲁米‧塞菲利斯凭著深入研究的结果,找到了坦纳托斯,阻止了灭亡的危机。但──这次要拯救世界的并不是我,而是拿起魔导书的各位。」
说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带著笑容结束这番话。
「拜托──请把力量借给我,大家一起拯救整个世界吧。」
☆
「──好,再来就实际造访各地,确认情况吧!」
影像播放完毕后──会议室内纷纷收到各种洽询。
这时,我向大家提议。
「当然……我们无法走遍所有的终结的时钟,但有几个区域让人担心。如果尽可能去确认,成功率应该会大大提升。」
「我知道了,那就这么做吧!」
点头之后──露比将「世界地图」摊开在桌面。
标记了终结的时钟所在位置的地图。
请世人帮忙的地区中,有些是魔导书流通状况不太好的地方,或者对魔导书本身的印象不太好的地区,剩下的六个小时最好还是巡遍这些角落加以协助吧。
「我──负责亚系亚大陆西边的城市──」
奈姆端详地图后,抢先表示。
「这附近──有很多兽人──魔导书的普及程度也较迟缓──也许最好还是确认一下──顺道,也去确认中央亚系亚吧──」
「那么我……就以欧罗巴地区为主,四处看看吧。」
库洁也接著说。
「这附近有很多不好相处的精灵,理解力虽高,但要他们行动,或许就必须有人从背后推一把。」
「那么……吾人就去巡一下故乡雅本附近吧。那地区的魔导书也较晚才开始普及,也许需要人去指引。」
「那我……要往哪里去呢?」
露比转过来向我询问。
「要去哪里最有效率呢……」
「这个嘛……不好意思,我想请露比把世界上最不容易说服的地区做为优先对应的地点。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你是最具有说服力的人……虽然有些辛苦,但可不可以还是麻烦你?」
「好!没问题!」
「那我……」
「……亚吉罗。」
正当我开始衡量时,库鲁米叫了我的名字。
「你还是以这本魔导书的负责人这个身分……留守在这里比较好吧。」
「……负责人?」
「是啊,最清楚这本魔导书的人莫过于你了,如果接到某些洽询,能回答的人却不在,可就麻烦了。所以你还是留在朱比特出版社比较好吧。」
「……说得也是,我知道了。那么基本上我就留在这里,只不过……」
稍微停顿……我瞄了一眼桌上的地图。
「有个地区让我很在意……」
「在意的地区?」
「是的……只是一处而已,没有多要紧……但我可以在最后的时候,稍微去确认一下状况吗?」
「……也是,无妨啊。大家也一样,如果有在意的地区,就自由地前去查看吧!」
「嗯!」「好──」「遵命。」
「……谢谢!」
我道过谢后──再次注视大家。
这场战斗虽然很漫长──但终于就要到尾声了。
这部分结束之后,世界就有救了。
「那么各位……万事拜托了!我会在这里尽全力支持你们!」
☆
──随后过了四个小时。
「──亚吉罗老师!盛托里尼山的时钟停下来了!」
「──客里特港的也停了!」
「收到,谢谢告知!」
从各地……陆续传来魔法施展成功的回报。
朱比特出版的员工接连不断地递来消息。
被解除的终结的时钟,数量已高达全体的八成以上。
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应该可以在时限内停止所有的时钟。
「……差不多该动身了。」
我放下笔,跟站在旁边的女仆说:
「不好意思……我有个地方非去不可,可以麻烦你代替我在地图上做标示吗?」
「我知道了。」
女仆的表情一如平日里的冷淡,她拿起桌上的笔。
这个人至今已帮我送过好几次茶水……但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跟她说话。
「……亚吉罗老师。」
她看著我。
接著──
「一路顺风。」
说完──她和善地露出微笑。
原来她也有这种神情啊。
「……谢谢!我走了!」
于是,我从道具包拿出内藏转移魔法的水晶──想像「某个地点」,再把水晶往地面一丢。
☆
──转移魔法正在散去。
我慢慢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农村景象。
远方可看到覆盖了白雪的山峦;附近坐落了几间木造房舍。
──如此恬静的风景,让人无法联想到世界末日正在逼近。
右手边的牧场上,牛只悠闲吃草;鸟儿翱翔于天空。
在这景致中──我奔向一间房子,用力把门打开。
「──我回来了!」
眼前──是宽敞的客厅。
老旧的暖炉和年代已久的桌椅。
墙边摆著破旧的书架……四处可见魔法上会使用到的触媒或工具。
然后──客厅正中央,几个人正围著一本魔导书。
一名正值壮年的男性和年纪相仿的女性。
以及比我稍微年长些的两名青年。
他们的脚边有一只猫,正一面呼噜呼噜地发出声音,一面看著我。
「……你回来啦,亚吉罗。」
壮年女性一见到我就温柔地微笑。
「你又干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呢。」
「啊……我回来了,妈妈。」
──这里是我的老家。
──自我为了成为魔导书作家去了王都之后,便没怎么联络的老家。
父亲与两位兄长……一动也不动地盯著魔导书的书页。
我明明那么久没回家了,却看也不看我一眼。
这模样──让我紧张得心跳加快。
──我家是世代相传的魔法师世家。
双亲都是从口头传承的时代就一直在使用魔法,两位哥哥也是如此继承下来,在这个小村落里以魔法师这个职业维生。
正因为是这样的家人……所以当我决定要成为魔导书作家时,他们打从心底反对。
对他们而言,魔法是必须经过师父严厉的磨练,费尽千辛万苦才能修得的东西……觉得魔导书是种随随便便的玩意儿,令人看不惯。
偏偏终结的时钟并不会在意这些背景……在这个村落附近也掉下了一座。
既然如此,能够停止时钟的就只有──父母他们。
可是……我不敢奢望他们会使用我的魔导书。
不敢奢望他们会帮忙停止终结的时钟……最坏的打算,就是得靠自己来,因此我才会来到这里。
「……呼……」
读完魔导书的父亲──
慕森‧肯特古鲁捻了捻胡子,脸色不太好看。
「……亚吉罗,你还是老样子啊。」
父亲用低沉的声音说。
「你的魔法……依旧是这样。轻视历史与积累,放弃传统……想到这样的魔法是如今的主流,真是让人深感遗憾。就这么轻易地蔑视魔法师这过去几千年培育出来的成就……」
……果然……没办法。
这个人……不会认同我的魔导书。
身为一名有历史的魔法师……他无法给出好评价。
……老实说,我被打击到了。
直截了当地说──这本魔导书是我的最高杰作。
与伙伴共同完成,是我至今为止的集大成。
也可以说里头涵盖了我的所有一切。
……可是父亲却不认同它……
……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不管我的魔导书被如何评价,我都不能抱怨。
这里还是只能由我去停止终结的时钟──
「……不过──」
父亲看著我。
「……结构的细致程度,有让人大开眼界的地方。」
「……!」
「原来如此,最新的魔导书并不是要丢弃过去的传统,而是精益求精地追求结构的品质或发动时的成本效益啊。而其程度……居然能达到这个领域。既然能达到如此高阶的水准,那我也不得不对其抱持敬意了。」
「……爸爸!」
「更让我惊讶的是……很为精灵著想。樱花勇者也提过,我们对于运用精灵这点,确实太不够注重。这点……我们也得稍微改变一下方针才行啊。」
……父亲说完,似乎对我露出一抹生硬的笑容。
「……亚吉罗,你成长了。」
……我忍不住差点流下泪来。
我得到认同了。
我的魔法得到父亲的认同……
「……谢谢。」
我打从心底对父亲道谢。
「能听你对我这么说,我非常高兴……」
「所以啊,不用担心这附近的终结的时钟!」
大哥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
接著,二哥的脸上也浮现微笑。
「亚吉罗……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我知道了!」
点头后,我从道具包取出内藏转移魔法的水晶。
「我很快又会再回来!终结的时钟就交给你们了!」
「好,交给我吧!」
父亲强而有力地点头
──自出生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这张严肃的脸很可靠。
☆
──一个小时后。
──在朱比特出版社的会议室内。
「这样……几乎所有的时钟都停下了。」
注视地图的同时……我说。
──请大家使用魔导书的计画,虽然几经波折,但在跨越这些困难后,先前的五个小时之内,我们总算走到了这一步。
不喜欢魔导书的人,不相信世界末日快来临的人。
靠大家说服他们这些人,说明了事情始末,才能够到达这个阶段。
然后──
「剩下的时钟──只有一座,就是预留的那一个。」
……其实这次……
预留了一个时钟,不让其他人去把它停下。
我无论如何都想自己阻止──因此没有把它写入发送出去的魔导书之中。
「……露比。」
露比应该在世界中绕了一大圈吧。
但她丝毫没有表现出疲态,注视著地图,我对她说:
「……走吧。」
露比抬起头,看著我的眼睛。
「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停止这个最后的终结的时钟吧。」
露比温柔地莞尔一笑,清楚地对我点头。
「──好。」
「……你们这一去要小心哦。」
库鲁米边说边对我们施加魔法。
回复魔法再加上各种强化魔法。
谨慎小心的程度,让人想吐槽没有这必要。
「就差一点了,加油──」
「全部结束之后,大家去庆功吧。」
奈姆与库洁也为我们打气。
「好……谢谢大家。」
点头之后,我的手绕过露比的腰。
然后……
「那么──我们走了。」
用她的转移魔法──移动到目的地。
☆
──睁眼就看见一片辽阔的草原,以及空荡荡的迷宫入口。
一旁的角落,立著最后一座终结的时钟。
黄昏的天空被蔚蓝和橘红染成复杂的颜色──风吹大地,野草晃动。
「……好久没来了。」
头发随风飘扬的露比眯起眼睛。
「上次来到这里……是第一次跟老师前来采访的时候。再过不久,就相隔一年了呢……」
「是啊……」
眼前的光景也让我不自觉地眯起一只眼睛。
「感觉彷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们正位于两人第一次采访时造访的地方。
为了测试出道作品的电击魔法,而与水蜥龙一战的迷宫入口处。
此处有著露比与我的回忆,剩下的最后一座「终结的时钟」就静静地伫立在这个地方。
「……还记得当时的事吗?」
露比一脸怀念地望著迷宫入口,跟我说:
「老师很不想来采访……为了带你来,我费了好大一番工夫。」
「露比你不也是假托采访这个理由,其实只是想来打斗而已……」
「这么说也没错啦,不过就是在那天,老师察觉我前勇者的身分,那算是一切的开始呢……回想起来,我们已走了这么远的路……」
……正如她所说。
刚成为作家的那一阵子,为了熬过每一天就费尽心力……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认识前魔王,也没想到自己会为拯救世界出一份力。
「也许……」
露比继续说:
「我一开始……在阅读徵选原稿的那一刻,就喜欢上老师了。」
她很笃定地说,没有露出害羞的神态。
我的双眼也无法从露比的身上移开。
「很理所当然地贴近大众的魔法……这个男人拥有我得不到的才能……从那时起,我们一起创作了好多本魔导书,我是否有帮到一点忙呢?对于我爱上的魔导书作家来说,我是一股助力吗……」
「……那是当然。」
我失笑地点头。
「若没有露比在,我绝对没办法走到今天。正因为有你在,正因为是你,我才能以作家的身分努力到现在。」
「……是这样啊。」
露比──真心感到幸福地笑著。
「那就太好了。」
「所以喽……该怎么说呢……」
我放低目光,搜寻字眼。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可以的话,希望是一辈子。」
「……咦?」
露比瞪大双眼。
「这意思……也就是……」
「……啊──!说太多话了!时间可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太过酥麻的气氛让我忍不住抓抓头说:
「事情还没做完,先好好停止终结的时钟吧!」
「……也对。」
稍微愣了一下之后,露比浅浅一笑。
「那就开始吧!」
和露比互相点头后,我在手心启动魔法阵,朝向终结的时钟。
吟唱古代语言的咒语。
接著,把魔力注入手心──魔法阵绽放出光芒。
当光芒碰触到终结的时钟的──下一刻。
──砰──!
光芒自终结的时钟涌出──化成光柱直射向空中。
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地方也窜出好几道光芒。
它们升上天空,汇集成一点后──迸散成无数颗粒子降落大地。
白光纷纷降落累积在世界各地,宛如白雪。
当光落到「终结的时钟」上时──原本在我们身旁的时钟就放射光芒,一样化成光粒消失了。
「……好美。」
露比的口吻好像置身于梦境。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世界真的好美……」
「是啊……」
而我──就在这个美丽世界的中心,面朝露比,眼睛笔直地看她。
「我也喜欢露比哦。」
霎时──露比的眼睛睁得好大。
接著,那大大的双眼中──扑簌簌地滚落泪珠。
「并不是因为责任编辑的身分,而是把你视为一名女孩,我喜欢你。」
「是……吗……」
再度落泪的同时──她的脸上浮现笑容。
「太好了,我真的很开心……」
「……所以,那个……请多多指教了。」
「好,我才是要请老师……多多指教……」
「……对了,敬称就免了吧。至少现在我们并不是作家和编辑的身分,而是同样对等的两个人啊。」
「……也对。」
她又哭又笑地拭去眼角的泪。
「谢谢你,亚吉罗。」
她也毫不忸怩地回望著我。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亚吉罗的身边,你要有心理准备哦……都说很难逃开魔王的手掌心,但其实从勇者的手掌心也是很难逃走的哦!」
「我会记著。」
我们牵起手。
「那么……回到大家身边吧!」
「嗯!」
──就这样。
──人类灭亡的危机顺利解除了。
──靠的不是孤军奋战的勇者。
──也不是自我牺牲的魔王。
──而是喜爱魔法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