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奈刚买不久的录音介面EDIROL FA-66,需要藉由名为FireWire的东西才能连上电脑。
由于苏奈买的是二手货,就算是碰上少了几条传输线之类的配件也不稀奇。不过,祭子和莳绘都有从旁替苏奈注意配件有没有齐全,所以FireWire的连接线当然也有一并带回。
照理来说,应该没有配件遗漏才对……
「我该怎么办才好……?」
从乐器行回到家中的苏奈,在放有笔记型电脑的书桌前不停地流着冷汗。
苏奈的笔记型电脑是当初报考乙叶学园的时候,纱奈让给苏奈的东西。这台笔记型电脑既薄又轻巧,即使纱奈用过两年,现在已变成了中古货,但是外观看起来还是很漂亮,并且仍然可以运作。
可是不管苏奈从这台笔记型电脑的哪个角度看,都找不到FireWire的接孔。
为保险起见,当时在即将走到收银台付款之前,祭子有大致向苏奈确认关于FireWire的一些细节。
「虽然现在才问这个好像有点晚,不过苏奈,你的电脑有FireWire的端子接孔吗?」
那个时候,苏奈以「我想应该会有」这句话,敷衍地回答了祭子。由于苏奈对于电脑方面的知识并没有那么了解,所以单纯地以为祭子所问的东西在电脑上应该都找得到。那就是苏奈之所以会捅出这个篓子的原因。苏奈不禁觉得,事前真的应该要好好调查相关资讯。
苏奈含着眼泪,拿起放于桌上型充电器的手机,叫出祭子的电话号码显示在萤幕上。接下来,只剩下按下通话键这个动作了。搞不好祭子会因而对自己生气也说不定。
仔细想想,这是第一次和祭子通电话,苏奈不由得紧张起来。由于是以手机拨电话,被祭子家人接听到的可能性也变低了。只不过,苏奈的心脏还是跳得飞快。
将大姆指放到通话键上,接着只要按下去就行了。
——速战速决是苏奈的优点。
祭子的话语浮现在苏奈的脑海中。是啊,犹豫不决是不行的,这个时候就该速战速决。只要承认自己的不对、诚心诚意地道歉,就一定可以得到祭子的原谅……吧。再说,这么做的话,祭子也会告诉自己最好的解决办法,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终于,苏奈下定决心,按下通话键。
『是我。』
第一声铃响过后,接起电话的祭子,一开口就以落落大方的口吻说出那两个字。
「哪里来的大人物啊你!」
苏奈忍不住吐槽以对。
『刚刚那句吐槽感觉很够力喔。对了,你应该听得出来我的声音有Reverb(残响)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苏奈感到困惑。
「里巴布?那是什么?」
『是Reverb啦,Re——verb。就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反射」的意思。』
「啊……原来如此。学姊的声音的确带有回音呢。」
苏奈总算注意到了。祭子的声音确实有种模糊的反响。
而且,这种残响让苏奈觉得很熟悉。
噗通。
透过话筒,突然有道水声传来。
苏奈现在终于知道祭子正在做什么了。
「学姊……你现在该不会在洗澡吧?」
闻言,祭子以满不在乎的语气回应苏奈。
『呵呵。你终于发现啦?』
「对、对不起!我会晚点再打给您的!」
『没关系,我不在意。』
「可是,万一手机掉到水里面的话……话说回来,为什么浴室里面会有手机呢?」
『这是个很愚蠢的问题,苏奈。我的手机有防水功能,就算弄湿也不会故障啦。』
「……原来是这样啊。」
问题得到充分解释的苏奈安心地呼出了一口气。
『对了,要踏入DTM这个领域的话,「Reverb」这个术语最好还是记一下。毕竟这可是重要的声音效果之一呢。』
「我知道了。Re-ver-b,发音应该没错吧?」
苏奈静静地在脑海中的笔记本新添一笔资料。Reverb,嗯,我记住了。但是,关于声音效果这方面的知识,苏奈其实一点都不明白。
『那么,我来考考苏奈吧。你觉得,我现在是以什么样子和你通电话呢?』
祭子的语气中带有调戏的感觉。苏奈闻言,立即满脸通红了起来。
「那、那个……因为……学姊正在洗澡……」
『是啊。和刚生下来一样,全身光溜溜的喔。』
噗通。水声再次透过话筒传来。
苏奈的心跳得飞快。光是稍微想像美丽(暂且不论性格)的学姊以一丝不挂的姿态泡在浴池里的样子,就有一股心痒难耐的感觉从腹部升起。究竟,在那套制服底下,会藏有多么艳丽动人的胴体呢……
『呵呵。你刚才,是不是有稍微想像我的裸体?』
「才、才才、才没有呢!」
苏奈狼狈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要是再持续这种引人春心荡漾的对话,苏奈可能会过于兴奋而不由自主地喷出鼻血。于是,苏奈硬是转移话题,直接说出自己打电话来的目的。
「那、那个!其实,我有事情要和祭子学姊商量。呃,我检查过我的笔记型电脑……其实,那上面并没有FireWire的端子接孔。」
『开什么玩笑啊你——!要买之前,我不是有再三跟你确认过吗?』
即使那道吼声仅仅透过电话传来,苏奈还是乖乖低头听训,额头甚至还撞到书桌好几次。
「我、我也知道这很丢脸,真的很抱歉……我真的是太粗心大意了。」
『很好。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苏奈想必一定拥有很棒的双亲,并且备受他们的呵护发育成长。』
「那个……其实也没有学姊讲得那么好啦。」
祭子的话语让苏奈不好意思了起来,身体也软软地扭来扭去。
『好了,那个先放到一旁,来谈谈FireWire的事情吧。』
「好的!」
闻言,苏奈立刻正襟危坐。
『你那台笔记型电脑应该有PC卡的插槽吧?』
「是的,我已经确认过了。」
『既然如此,只要插入支援FireWiret孔的PC卡就可以罗。这种类型的周边器材我们家里多到不行,我就送你一张用用吧。』
「真的非常谢谢您!」
周边器材居然多到不行?那会是怎样的家呢……苏奈不禁有点好奇地想着。由于祭子已经告知解决问题的办法,苏奈也终于能够抚着胸口安心下来。
『虽然这么做有点突然,不过你明天有空吗?机会难得,我认为可以顺便拜访苏奈家,协助你设置器材。』
「祭子学姊……!」
过于感动的苏奈,心也被这份感激之情填得满满的。
#
隔天。正午过后,宅配业者来到苏奈家。
由于父亲泰造假日需要上班、母亲与朋友聚餐、纱奈正在「十胜乐器行」打工,所以留下来看家的苏奈就必须上前应门。
没想到居然会有东西送来,让苏奈吓了一跳。而且,宅配大哥扛的箱子还是一个看起来很大的硬纸箱。
在苏奈接过纸箱、盖上印章之后,宅配大哥露出爽朗的笑容随即离去。
「这会是什么呢……?」
原本以为内容物一定是亲戚送来的点心或者是水果,不过看到寄件人的名字后,苏奈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祭子学姊……!」
没错。寄件人那一栏上,的确写有「女郎花祭子」这几个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在苏奈站在玄关疑惑地微微倾着头的时候,门铃突然发出「叮——咚」的响声。
「来了——!」
苏奈在应声的同时也一并开门。只见穿着便服的祭子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外。
「我寄过来的礼物,看来已经好好地送达了呢。」
祭子现出的无所畏惧的笑容,视线则落到放于玄关前的硬纸箱。
「请问……这个包裹里面是什么昵?」
「那个之后再说。总之,我就直接进入府上打扰啦。」
「好的,请进。」
祭子不慌不忙地通过苏奈身旁,开始脱起鞋子。
「你的家人都不在吗?」
「今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所以学姊不必太拘谨客气。」
闻言,祭子将双手覆在脸上,不停地把身体扭来扭去,脸也有点红红的。
「既然如此,不先去洗个澡可不行呢……」
「学姊流了很多汗吗?新闻报导说,就四月而言,今天的确是满暖和的呢。」
这个纯真的回应,使祭子无力地垂下双肩。
「呜呜……亏我还特地耍笨,结果你竟然若无其事地顺水推舟。这让我很尴尬耶。」
「咦?您刚刚那一句是在耍笨吗?」
「是啊。不过,倒有一半是认真的。」
祭子不可一世地笑着,并且温柔碰触苏奈的背。
「总而言之,先去苏奈的房间吧。」
「好的,请跟我来。」
她们两人抬着纸箱,步上楼梯。二楼有三间房,依序是母亲、纱奈以及苏奈的房间,位于走廊最里面的那一间就是苏奈的房间。把纸箱运到苏奈房间后,祭子以一副极为敬佩的样子,四处张望房间内部摆设。
苏奈涨红了脸,紧紧抓着祭子的背。
「学姊,你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房间,会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多亏苏奈从今天早上开始死命打扫,使得她的房间彻底改头换面,显得窗明几净。不过,像这样被人盯着看,苏奈总觉得没办法清扫到的地方似乎会立即曝光,这让她相当惶惶不安。
「哎呀,这可不是什么需要感到不好意思的事情喔。」
语毕,祭子开始快乐地调查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苏奈陷于一片慌乱,祭子也趁机拉开五斗柜的抽屉。
彷佛事前早已预料到里头放有什么似的,祭子拉开的那个抽屉正巧就是收纳贴身衣物的地方。
「呀啊!学姊你干么拉开那个抽屉!」
苏奈大为惊慌地挤进祭子与抽屉之间。
「呵呵,只是开个玩笑啦。总之,这个房间的整体结构我大致上都已经掌握住了。这栋建筑物为木造、宽约六张榻榻米大、结构采西式建筑、地板铺有地毯。嗯嗯,我大致有底罗。」
祭于一面交抱双臂、一面频频点头。学姊究竟是参透了什么呢?苏奈有点都不明白。
「那个『有底』是指哪方面呢?」
「当然是指如何打造苏奈专属的录音室罗?毕竟DTM社可是以宅录为基础呢!从今天开始,这个房间就成为苏奈的活动据点罗。所以啦,来大肆地替房间进行改造吧!」
「我、我怎么没听说有这种行程!原本不是说好要设置FireWire的吗?」
闻言,祭子从容开口:
「FireWire当然会顺便帮你打点好啊。即使苏奈没有捅出这个大篓子,我本来就打算今天要来这里。你回想一下,昨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不是铃响一声我就接起来了吗?」
「啊,对耶……我那个时候真的吓了一跳。」
「其实啊,那个时候我也正在想要不要一边洗澡一边打电话给苏奈喔。」
「咦?这是真的吗?」
不知为何,祭子的自白让苏奈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命运在指引,使她惊讶得几乎要跳起来……说是这么说,不过还有现实性问题摊在眼前需要解决。这让苏奈无论如何都必须向祭子提出询问。
「可是,只靠我们两个人改造房间,执行起来不会太困难吗?我其实没什么体力……」
「不需要担心那种问题。因为我已经拜托有力的帮手前来帮忙了!」
彷佛事前有商量好登场时间般,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苏奈慌慌张张地跑到窗边,不禁惊呼出声。
茜根家的门前,有两道人影。
透过二楼的窗户,来者认出了苏奈那张愣住的脸。卡卡莉带着爽朗的笑脸挥了挥手、柚叶则以清秀动人的姿态点头致意。
在苏奈向两人告知「门没锁,请直接从玄关进来」后,卡卡莉与柚叶便照着苏奈的意思,直接进入茜根家。
不一会儿,「打扰了」的声音随即从楼下传来。
「既然卡卡莉学姊与小柚来了,这就表示……该不会,千夜子学姊和弥耶也会来吧?」
苏奈满心期待地询问祭子。遗憾的是,祭子却耸了耸肩。
「千夜子拒绝了。唉,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啦。虽然我也有通知弥耶,不过她今天要和妹妹看家,所以没办法来。」
「咦?弥耶有妹妹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我也是昨天才听说的。弥耶的妹妹好像才小学一年级,要是放她一个人独自待在家里,那也未免太可怜了。」
是对年龄差距不小的姊妹呢,苏奈这么想着。如果是弥耶的妹妹,想必一定也很可爱。苏奈打从心底希望最近能有见面的机会。
「DTM社的『到府上参观企划』还会继续举办,也许不久之后就能见面也说不定喔?」
祭子彷佛看穿了苏奈的愿望,勾起嘴角笑着。
「到府上参观企割……?」
就在苏奈颇感疑惑地微微倾着头的时候,卡卡莉和柚叶也踏入了苏奈的房间。
「来,开始动工吧!」
就这样,众人开始打造苏奈专属的录音室。
#
「那么,先来决定桌子的摆放位置吧。桌上要摆喇叭,所以不慎重决定可不行喔。苏奈,你来一下。」
「好、好的……」
在祭子的招手示意之下,苏奈提心吊胆地走向祭子。忽然,祭子转到苏奈身后,并且像跳社交舞那样,将左手揽于苏奈的肩膀抱向自己。
「那、那个……祭子学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使苏奈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祭子把右手高高举起。由于有种即将受到攻击的感觉,苏奈便迅速地挥开祭子的手腕。
「祭子学姊!你、你刚才……有想要做什么吗?」
「当然是捶你的胸口,好测试这个房间的音响效能啊。」
「做、做那种事情,真的有办法测试出结果吗?」
「你不相信我啊?」
「没、没有,我当然相信祭子学姊……只不过,这该说是我本能地查觉到有危险吗……」
「胆子还真小,就只是就稍微捶一下而已耶。那不然,小柚,帮个忙吧?」
「我拒绝。」
柚叶立刻答覆。
「要捶的话,捶你自己的胸口不就行了吗?」
在柚叶一针见血的指责之下,祭子的态度忽然正经起来。
「可是,要是一个不小心……搞不好会把肋骨打断插到肺里面耶。」
「那我跟苏奈同学就没关系吗!」
语毕,盛怒的柚叶随即将头转到一旁。这时,站在远处的卡卡莉一边看着两人争论、一边摊平手掌拍向自己胸口,发出「咚嗡——!」的一声,让人听起来不太舒服。
「这样可以吗,社长?」
「没错没错。不愧是卡卡莉,完全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是社长您太过得意忘形了。」
卡卡莉带着苦笑发出劝告后,一步又一步地走离墙壁,并且在每个步伐的停顿点往自己的胸口拍去。
下久,苏奈注意到声音渐渐从「咚嗡——!」变成「咚嗡!」。而后,声音终于转变成「咚!」,就如同敲打东西的响声。
卡卡莉突然停下脚步,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低频的闷响消失罗。喇叭可以放在这里。」
「那么,就先来移动桌子吧!」
祭子得意洋洋地发出宣言后,她们四人便合力搬动书桌。如今,桌子面向的地方——也就是喇叭背对的地方正巧是窗户。换句话说,这是个面向窗户的位置。这对于从以前开始就一直面朝墙壁坐着的苏奈而言,是种很新鲜的感觉。
「听好罗,苏奈。喇叭不是只有正面会发出声音,而是每一个面都会放出声响。这和歌手在发声的时候,声音会从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道理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我完全不知道呢。」
就连自己一个人去卡拉OK快乐地独唱的时候,声音也不只是从嘴巴发出,而是会从身体的各个地方散发出来吗?想到这里,不禁让苏奈觉得很不可思议。
「所以说,只要在窗户加装厚窗帘,就可以吸收从喇叭背面发出的声音,进而抑制多余的反射音。」
「学姊真不愧是DTM的协调师……!」
「那么,设置器材的部分交由我和卡卡莉负责。至于苏奈和小柚,可以请你们负责打扫吗?你们看,先前被东西挡住而看不见的角落,积了这么多灰尘……」
闻言,苏奈整张脸都红了。事实上,书桌原先所在的位置真的和祭子所说的一样,积了不少脏脏的棉絮。
「既然如此,苏奈同学,我们一起打扫吧。」
被柚叶这么一说,苏奈反而慌了起来。
「这这、这怎么好意思!我怎么可以让小柚打扫我的房间!」
在仓皇失措的苏奈面前,柚叶温柔地微笑了。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擅长打扫的。请不必跟我客气。」
「真的吗……?」
「两个人一起打扫的话,转眼之间就可以清理干净了。吸尘器放在哪里呢?」
「啊,我去拿!」
于是,苏奈跑出房间、冲下楼梯。拿起被放置在客厅角落的吸尘器后,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
准备把吸尘器交给柚叶的苏奈,大大地吃了一惊。
「小柚……你怎么穿成那样?」
在苏奈离开房间的时候,柚叶把三角巾和围裙穿戴在身上。出乎意料的是,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因为我随时随地都把三角巾和围裙带着。必要的话,橡胶手套我这里也有。」
「呃,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从苏奈那边接过吸尘器后,柚叶露出了苦笑。
「我每周都会帮卡卡莉打扫房子。」
「是这样啊。」
柚叶按下吸尘器的开关,并往正和祭子一起搬运桌子的卡卡莉瞄了一眼。接着,柚叶将脸凑近苏奈耳边,窃窃私语:
「卡卡莉虽然一个人住,可是自理能力很差,也不会整理家里,没有我在就什么都不行。要是一整个星期都放着不管,那真的会变得一团乱……」
「嗯——总觉得,小柚很像卡卡莉学姊的『※通勤老婆』耶。」(译注:夫妻没有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妻子会为了丈夫的某些需求而到丈夫家里帮忙,像是打扫、煮饭等等。)
苏奈天真的微笑让柚叶惊慌失措了起来。
「我、我我、本小姐竟然会是卡卡莉的……那、那、那个……你说老婆……!」
不知为何,在苏奈心中,柚叶的形象变得相当有趣。而就在柚叶慌张到乱挥双手的时候,吸尘器突然发出了惊人的「轰嗡」声。看样子,柚叶似乎是在刚才那一阵惊慌中,把吸力调到最大值了。
很不巧的是,此时吸尘器的吸口正对准了柚叶自己。在那道强劲的吸力下,不只是围裙,连柚叶的裙摆都被吸了过去。
「呀啊!怎么办呀!」
愈是硬想把衣服拉出来,衣服就被卷入愈多。于是,吸尘器无情地吸入裙子下摆,柚叶穿着贴身黑色裤袜的下半身也因而曝光。
「呀啊啊啊啊啊!」
终于,哀感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哇哇!小柚!」
苏奈仓皇失措地看着眼前的惨状。
「把电源关掉!」
卡卡莉镇定地指出解决办法。
另一方面,在场只有祭子在这波混乱中藉机楷油。
「DYSON♪」
只见她兴高采烈地更改某人气曲的歌词随口哼出,并把她爱用的单眼相机架好准备拍照。
#
畴间差不多到了下午三点。苏奈跟着柚叶一起到厨房准备下午茶。
今天的点心,是站前的「春耀堂」所贩售的奶油泡芙与闪电泡芙,另外还备有薄荷香草茶,而每一项都是柚叶带来的伴手礼。
苏奈的注意力几乎放在整理房间这件事情上,完全忘了该准备茶点招待客人,这让她深感惭愧。因此,她打从心底感谢柚叶带来的礼物。
现在,祭子与卡卡莉仍然在二楼调整房间的摆设。包括电脑与录音介面的连接、各种器材的设置、甚至连安装软体这种事情都帮苏奈做到好。其实,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苏奈自己该做的。不过在入社纪念的名义下,这一次才特别帮苏奈这个忙。
相对于满心期待房间设置完成的苏奈,柚叶小心翼翼地泡着手边的香草茶,心情也愈来愈沉闷。
「小柚,你还好吧?」
苏奈一面把餐具放上托盘,一面担心地询问柚叶。
「偏偏就这么巧,竟然被社长拍到那种丢脸的样子……这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失误。那张照片会被用在什么地方呢……」
看来,被祭子疯狂拍下丑态这件事,柚叶仍然耿耿于怀。
即使苏奈自己打从心底对柚叶感到抱歉,不过柚叶暴露在众人面前的糗态,现在依然鲜明地印在苏奈脑海中。
荣登新生代表、在入学典礼发表致词的柚叶,是乙叶学园目前最受欢迎的人物。祭子拍摄的那张照片,恐怕会是学生们的抢手货。
「可是,我想祭子学姊应该不会把照片用于不好的用途上。倒不如说,或许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地欣赏也说不定呢。」
苏奈这番话原本是想安抚柚叶的,不过——
「那、那也很糟糕啊!」
柚叶的脸色却瞬间苍白起来。
「啊哈哈……对小柚来说,祭子学姊就真的那么难以应付吗?」
闻言,柚叶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是啊。只要和那个人说话,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老实说,我根本摸不透她的个性……」
「是这样吗?」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认为,那个人会随着时间以及场合的不同改变人格,就像巧妙地戴上各种不同的面具那样……」
「说到这个,祭子学姊和我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扮演成举止非常高雅的大姊姊,让我完全被骗倒了呢。」
「不,我所感觉到的『不同人格』,不在那种微不足道的小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倒数计时器开始铃铃作响。
「差不多该端茶点上去了呢。」
柚叶结束话题,开始将香草茶倒到每个茶杯中。薄荷的清凉香味在厨房中袅袅升起。
结果,关于祭子的话题就这么被含糊带过,而两人也开始走上二楼。
#
「哇啊……!」
才踏进自己的房间,苏奈就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房间里的样子远远超出苏奈的预期,大大地改头换面。
「呵、呵、呵。我这个专家的技术有满足你的需求吗?」
面对一脸得意挺胸站在房间门口的祭子,柚叶毫不客气地冷冷吐槽:
「不是自称『DTM协调师』吗?」
「我、我现在的心境是个专家啦!」
祭子罕见地露出孩子气的别扭的表情。这让苏奈微笑以对,不禁觉得祭子很可爱。
「也就是说,社长是想玩『那个』梗啦。唔……是叫『全能住宅改造王』吗?」
卡卡莉带着苦笑向众人进行解说。那个节目苏奈曾经和家人一起看过。对住宅进行整修为该节目的宗旨,是个收视率很高的节目。
随后,苏奈准备了坐垫,请三人入座。
四人和乐融融地围着矮桌坐了下来。
苏奈一边吃着西点,把腮帮子填得满满的,一边环视全能改造(?)过后的房间。
到目前为止,书架都沿着墙壁摆放。不过现在,书桌却成为坊间的中心点。不仅如此,床铺与书架的位置也都有了大幅度的变动。或许是因为考虑到声音回响的特性才会呈现这样的结果。可是,把房间这么设置的原理,苏奈却一点都不明白。
笔记型电脑被放在书桌的中间。
彷佛乖巧听命于公主殿下并且随侍在侧的侍女般,鲜红的录音介面在笔记型电脑旁边符命。那闪闪发光的机身,令人无法想像这竟然会是一台二手商品。才看这么一眼,就让人觉得它很实用可靠。这台录音介面已经完成连接电脑的动作。多亏有祭子把PC卡插进笔记型电脑中,才得以增设FireWire的端子接孔。
笔记型电脑面前,坐镇着一身黑JUNO-D,就像是侍奉公主的威风骑士。
与宽约一百二十公分的书桌相较之下,加装了键盘的jUNO-D宽约一公尺。虽然差一点就要超出书桌,不过幸好还放得下。
书桌两侧,放有迷你音响的喇叭。
光是把电脑、键盘以及喇叭摆上书桌,就让这个房间突然弥漫着录音室的感觉。这让苏奈非常雀跃,心脏也兴奋地跳个不停。
可惜的是,迷你音响的主机似乎没办法放到书桌上,所以被挪至地板上。但是苏奈并不以为意。主机背面的端子孔,还有四条缆线向外延伸。
被透明皮膜包覆住的铜线有两条,应该是给喇叭用的缆线。剩下的两条则分成红、白两色,正与录音介面相连。
另外,考虑到突然有灵感的时候可以立即录音,靠近书桌边缘的地方放有麦克风架,造形质朴的麦克风被牢牢地固定住。从麦克风延伸而出、线径略粗的那条缆线,与录音介面前端的面板相连。
苏奈再次看向EDIROL FA-66动人的英姿。
仔细一看,JUNO-D的背面也有缆线延伸出去,而且还被接到FA-66上。看来,那很有可能是条MIDI线。
这已经不在一人分饰两角的范围内了。
或许应该说,这叫做一人分饰四角?
「明明、明明是如此娇小的身体……即使全身上下称之为端子孔的小穴穴遭受这般责难,却还是勇敢地加以承受!」
祭子表现出十分陶醉的样子,还把没有必要说出来的事情脱口而出。
「忍耐着凌虐的花朵……啊啊,这真是美的极致啊!」
苏奈完全不明白祭子话中的涵义,只是呆呆地坐着。
卡卡莉带着不以为意的表情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
只有柚叶愤怒地开口谴责祭子:
「请别把那么猥亵的事情说出口好吗!」
「哎呀,试问猥亵为何、又如何猥亵呢?限你马上写出说明,不得超出十张稿纸。」
「你、你这个人真是……!」
祭子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气到全身发抖的柚叶后,忽然韩向苏奈。
「对了对了,有件事情我忘了说。虽然麦克风架是DTM社的设备,你要借多久都无所谓,但麦克风是从轻音社偷——呃——借来的东西,所以不可以据为已有喔。近期之内,请你尽快准备自己专用的麦克风。如果要以歌曲为创作方向的话,就必须拥有和自己声音契合的麦克风。」
「好的,我明白了!不过……太高价的东西我买不起就是了。话说回来,其实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譬如说?」
「那些贴在墙壁以及天花板,看起来有点像是壁板的东西是什么呢?」
没错,天花板和墙壁到处都贴了表面具有许多圆弧状突起的物品,颜色还是深灰色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贴上那些东西,苏奈完全不明白。
但是不知为何,苏奈觉得这个形状她似乎看过。可是在哪里看过呢?苏奈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不出所料,喜欢解说的祭子开始得意地讲解起来。
「那个啊,是装蛋的蛋托喔。」
「经学姊这么一说,果然是装蛋的蛋托耶……!」
原来如此,难怪苏奈会觉得曾经看过。那些东西原本是用来装载鸡蛋的纸制盒子。如今它的底部(即凸侧)朝外,把本来用来装蛋的那一面黏在墙壁上。
「这是为了打散多余的反射音,防止声音都集中到同一个地方的措施。当然,如果可以准备专卖店贩售的材料更好……可是价格并不便宜。基于这点,要是采用装蛋的纸盒,就可以不花一毛钱罗。」
「好像老奶奶的生活智慧喔!」
苏奈欣喜地将这句话说溜了嘴,使得祭子嘴角歪斜不断抽动。不一会儿,苏奈就从背后被她箝住双臂,身体难以动弹。
「……你说谁是老奶奶啊?」
祭子面带微笑——不过,她的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虽然祭子的体温以及那柔软的胸部触感让苏奈瞬间感到不知所措,但是她随后就开始胆颤心惊起来。
「真、真的很抱歉!」
幸好,祭子并没有采取更进一步的攻势。这是因为她发觉原本应该还在盘子里的闪电泡芙突然消失了。
祭子放开苏奈,双眼瞪得老大,开始生气地质问:
「慢着!我的闪电泡芙呢?那是我特地留到最后享用的耶!」
「啊,抱歉,我吃掉了。」
那个回话回得一派潇洒的人就是卡卡莉,卡士达奶油还残留在那带着淘气微笑的双唇上。见状,柚叶不满地叹了口气,并从旁将握有手帕的手伸出,帮卡卡莉擦拭那没吃相的嘴巴。
「呜……DJ卡卡莉!你居然又再一次地妨碍我!」
「呵呵。音乐业界可是个常有弱肉强食现象的世界喔,社长。」
语毕,卡卡莉一脸悠哉地喝起香草茶。
意外的是,祭子也不再生气,还露出从容的微笑。
「哼……今天就暂且原谅你吧。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好。毕竟,茜根家的音场校正成果可是比预想中来得棒呢。」
祭子带着深深的感慨环视整个房间。
「拥有自己的家果然比较好。我们家的公寓是跟人家租的,所以不仅没办法做音效校正,就连稍微改装一下都不行。要是惹毛了房东,搞不好保证金还会被没收呢。」
话才听到一半,就让苏奈感到焦虑。因为,她终于想起了某项重要的事情。汗水从苏奈额头冒出、一路流到脖子,苏奈惊恐的身体也开始被冷汗浸湿。
「呃,这么说来……其实我们家也是租来的。」
「——咦咦!」
这个让精神受到冲击的告白使得祭子、卡卡莉以及柚叶都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我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完全没想到这里也有可能是租屋。你们家明明就用那么高档的DYSON吸尘器!」
「不,我想这跟那是两码子事。」
在冷静吐槽的卡卡莉身旁,苏奈开始说明原由。
「其实,家姊所受的一流教育训练是笔很庞大的开销,才会让家父不得不放弃买下属于自己的家。」
「你姊姊就是在『十胜乐器行』工作的那个人吧?」
「是的。不过,和从前那个学习钢琴的姊姊相比,我更喜欢现在的姊姊。所以,即使不买下属于自己的家也没关系的……啊,对不起,我居然离题了。」
「呜呜,苏奈真是个让人感动落泪的好孩子啊……」
就在此时,卡卡莉以略微严肃的样子,向抽抽噎噎假哭的祭子开口:
「呃,社长?我记得,您当前用了瞬间胶将蛋托全黏到了墙上对吧?如果现在才要把那蛋托蛋托全部拆下来……会是项很困难的工程唷。」
面对卡卡莉指出的问题点,祭子发出「呜」的一声,整个人语塞了。在迫不得已的状况下,祭子忽然提出了一个想法。
「对、对了!既然如此,干脆也让我们看看其他房间如何?看过之后,再来想想解决办法吧。」
#
乍看之下,祭子的提案让人觉得不过是把问题延后处理。可是就结果而言,这却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首先,苏奈一行人来到母亲的房间。
「这间是洛可可风吗?」
接着,苏奈一行人来到纱奈的房间。房间的臭味跟着散出。
「呜!这股臭味是怎么回事……而且动画的海报也贴太多了!」
最后,苏奈一行人来到父亲位于一楼的房间。
「这间是漫画吃茶店的个人包厢吗?」
老爸的房间反而很整洁(因为才三张榻榻米大,几乎没有能放东西的空间),不过像母亲这种类型的房间,不管怎么看都已经被改造得无法恢复成最初的样貌,是间典型的「小萝莉塔的城堡」。至于纱奈的房间,光看就能明白已经变成可怕的腐海了。
这么一来,苏奈房间的音场校正那种小改造,根本就只能以「可爱」来形容。就算把苏奈的房间改造得更惊人,想必也不会面临保证金被没收的下场。这就是祭子得出的结论。
「暂时可以先放心了。」
回到苏奈的房间后,祭子马上重重地吐出一口叹息。
另一方面,卡卡莉则把香草茶喝光,准备离开。
「感谢招待。我差不多该走了。」
受到卡卡莉的影响,苏奈也准备起身。
「现在才三点半而已耶?」
「我四点有打工。今天我过得很快乐喔,苏奈。」
卡卡莉很自然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苏奈的头顶。苏奈整张脸都红透了,从脖子到背后都有种痒痒的感觉。柚叶之所以会在卡卡莉身上花费那么多心力的理由,不知道为什么,苏奈觉得她好像明白了。
「我今天也过得很开心喔!真的很谢谢您帮忙改造房间!」
「哈哈,不需要那么拘谨啦。啊,对了对了,我完全忘了那个。」
卡卡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走向房间门口。苏奈首次注意到门口旁边被放了一个纸袋,上面印有附近五金行的商标。
「这个,就是我带给苏奈的礼物。」
接过纸袋的苏奈往里头一瞄,忽然吃惊地叫了出来。
「是砖头?」
这种红褐色的长方体,苏奈不可能会看错。放在纸袋里面的,就是花圃之类的地方经常会用到的标准款砖头。而且纸袋里面竟然还有四个,真的很重。
「这些东西一定会对你有用的。」
爽朗一笑后,卡卡莉从容地离开。
#
「话说回来,这些砖头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用的呢?」
目送卡卡莉离开之后,苏奈向祭子询问。
可是祭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躺平在床上了。
「那个……祭子学姊?」
祭子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规律的呼吸声。看来,祭子似乎一躺下,马上就跑进梦中的世界了。
这让柚叶愣了一下,发出一声叹息。
「或许……社长为了苏奈同学,说不定熬了整夜在准备改造事宜喔。」
「咦?」
苏奈露出出乎意料的表情转向柚叶。
「『社长是不是非常期待今天这个日子的到来啊?』——卡卡莉其实曾经这么问过。」
柚叶轻声说道,并且看向祭子的睡脸。即使是那么不擅长应付祭子的柚叶,在这种时候也还是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社长自己虽然不创作音乐,不过对于音响类器材的兴趣可是非比寻常。而卡卡莉从国中开始就以DJ的身分进行音乐活动,所以对于相关器材非常了解。至于千夜子学姊的家中,则拥有连专业人士都会自叹不如的高规格器材。弥耶同学开始DTM创作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东西好教了。附带一提,由于我很不会使用电脑,所以我是不可能进行DTM制作的。」
柚叶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直直地凝视苏奈的脸。
「也就是说,我真正想表达的是……我们其实都已经被染上属于各自的色彩了。」
苏奈忽然想起来了。
祭子曾经说过某个跟喇叭有关的话题。
如果苏奈没记错的话,用来听音乐的扬声器会随着制造厂商不同,而被施以各式各样的播放特色。
「可是,苏奈同学和我们不一样。你还没有『被染上任何色彩』,是最纯真的状态。就社长而言,和鸭子自己背着葱白投油……抱歉,这句话听起来实在很像在中伤苏奈同学。」
面对一脸焦躁的柚叶,苏奈露出了苦笑。
「不会啦。小柚想要表达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可以理解。为了帮我打造专属的录音室,祭子学姊一定想了很多备案。就是因为想太多没有休息,才会在我们面前露出睡脸。」
苏奈怀着感谢的心,以不惊动到祭子的轻柔动作帮她盖上毛毯。
「可是,如果不能拜托祭子学姊提示解答的话,砖头之谜就要靠自己突破了。对吧?」
「没错。」
「小柚有从卡卡莉学姊那里听说什么吗?」
苏奈的询问让柚叶露出罕见的淘气微笑。
「老实说,我有听卡卡莉提过。但是,如果马上把答案说出来的话,对苏奈同学一点帮助也没有,所以我就先下楼去洗餐具罗。苏奈同学请在这段时间里归纳出砖头的用途吧。」
「等一下!小柚是客人,怎么可以让你洗——」
苏奈才喊到一半,柚叶就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双唇上,示意苏奈安静。这让苏奈连忙捣住嘴巴,看向祭子的睡脸。幸好,祭子依然发出规律的呼吸声,似乎没有被吵醒。
见状,柚叶笑得如同灿烂盛开的花朵,俐落地将餐具在托盘上叠好之后,步伐优雅地离开房间。
「小柚……谢谢你。」
苏奈觉得,柚叶的背影就像正要前往舞会般优雅。一阵甜甜的余香,轻柔地掠过苏奈的鼻头。即使柚叶真正要去的地方,是茜根家枯燥无味的厨房,却还是给人这样的感受。
「好,不解开砖头之谜可不行呢。」
苏奈从纸袋里面取出砖头依序堆叠。砖头总共有四个,这些东西会在什么地方派上用场呢?
一面不停地想着各种可能性,苏奈一面坐上椅子。键盘配置在差不多与腹部同高的位置。两颗喇叭则放在她面前的笔记型电脑两侧,呈现左右包围的样子。
这个时候,苏奈的脑中突然响起在「十胜乐器行」的喇叭卖场中,祭子所主张的旨硷。
——耳朵的位置和高音单体的位置同高,才是正确的试听方式喔!
「啊!」
才刚喊出声音,苏奈便用双手捣住自己的嘴巴,战战兢兢地往床铺的方向一看。幸好,祭子依然熟睡着。
安心地轻抚胸口后,苏奈拿起堆积在地板上的砖头。
苏奈将砖头放于喇叭下方。每颗喇叭底下,都垫了两块砖头。
如此一来,高音单体的位置就被拉高,更接近耳朵所在的位置。不仅如此,苏奈觉得这比直接把喇叭底座放在桌上还要稳固。
或许这会影响到喇叭的音质也说不定。这么说来,「十胜乐器行」里的各个喇叭,似乎也都有好好地被放在座台上。
刚好在这个时候,柚叶回到苏奈房间。她在注意到砖头的位置之后——
「你做得很好。」
柚叶就像个褓姆那样,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
晚餐后,洗完澡的苏奈马上开启笔记型电脑的电源。
老爸、母亲与纱奈正在客厅观看「全能住宅改造王」。想要不被家人注意偷偷尝试录音的话,现在正是时候。
苏奈一手拿着说明书、一手用滑鼠执行SONAR 6 LE。
「祭子学姊……到底是怎么了呢?」
苏奈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语。结果,苏奈没能在祭子还在的时候,尝试生平以来的第一次录音。这让苏奈觉得有点遗憾。
那是在时针刚好过了六点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柚叶似乎有门禁,已经先回家了。而祭子就在这时突然跳起,并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我……还有作业要做。拜拜!」
祭子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怪样,慌慌张张地冲出苏奈的房间。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让那个祭子如此惊慌的作业,让苏奈一时之间感到无法置信。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不过以祭子个性来说,不管作业有一件还是两件,苏奈觉得祭子都会一派轻松地扔在一旁。或许祭子的班导是个很恐怖的人也说不定。
苏奈重新整理好心情,站在麦克风前。
SONAR已经启勤完毕。
接下来,只要按下萤幕上的红色●钮,就会开始录音。祭子姐给自己的麦克风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一只使用已久的老旧SHURE SM58。藉由麦兜风的傅输,苏奈的声音会被送到录音介面,再透过硬碟记录成声音档案。
光是想像讯号的传输过程,就让苏奈非常雀跃。
目前苏奈手边没有任何自创曲,只能先唱唱现有的歌。
说是这么说,但由于苏奈喜欢的歌曲实在太多,光是一开始到底该唱哪首歌,就让她感到难以抉择。
短暂地迷惘过后,苏奈下定决心。
犹豫不决、不断地陷于烦恼之中一点都不像自己。
苏奈改变想法,认为一开始只要能录下自己的声音就好。
既然如此,就不必选择歌曲了。
「那么……开始吧!」
苏奈下定决心,按下●钮。
苏奈吸了一口气、腹肌用力,朝着麦克风发出宣言。
「DTM社的各位,谢谢你们!我会加油的!鞠躬!」
语毕,苏奈马上按下口,停止录音。
萤幕上的唯一一道音轨虽然只有数秒,不过刚才输入的声音讯号已经以波形的方式显示在音轨中。
苏奈非常紧张地按下拨放键。
『DTM社的各位,谢谢你们!我会加油的!鞠躬!』
「哇啊啊!」
苏奈感到十分丢脸,感觉整个脸蛋都要喷出火来了,甚至差一点就要从椅子上摔落。这让她连忙停止拨放。前半段也就算了,但最后居然用「鞠躬!」做为结尾,老实说好像太过放肆了。
不过,拨放出来的声音和自己平时所认知的声音印象真的很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苏奈忽然想起国中时,物理老师曾经在上课中提过的课外小知识。
日常生活中,自己说话的时候所听到的,是混和了「骨导音」的声音。骨导音是一种透过颅骨直接传达给内耳的声音,如今这个现象似乎也被应用于耳机等商品的开发。
另一方面,在空气中传播的声音被称为「气导音」,苏奈刚才录下来的声音就是所谓的气导音。和平常自己所听到的声音相较,气导音不管怎么听都有种较为轻薄的感觉。
把这些课外小知识姑且不提。突然之间,苏奈想起卡卡莉说过的话。
那是昨天在走出「十胜乐器行」后,准备回家时所听到的话语。
——不如先把录制自己声音的环境好好整顿一番,这才是最重要的。
苏奈猛地醒悟了。
「对了……对了!这就是我『自己的声音』啊!」
这瞬间,苏奈踏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当天晚上,苏奈一一尝试了软体拥有的功能,并且录下自己的声音。由于苏奈非常乐在其中,因此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过十二点了。
最后,父亲泰遥大发雷霆,让苏奈只好依依不舍地结束第一次的宅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