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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革命吧。」
七月一日深夜。
她在雾谷家宅邸前沐浴着月光,如此宣告。烙印在胸口的红色图腾,熠熠生辉。
雾谷七海。
她是雾谷家第七任当家,也是魔女遗产No.2「红柩」。
她身后的那批军队则是「革命军」。
七海利用我们的祖先——魔女莉莉·瓦伦泰的骨灰,制造出三十七具「骨灰人偶」。与雾谷艾莉丝如出一辙的女仆们,睁着冰冷如玻璃珠的眼眸凝视着我们。
「……冬夜。」
身旁的苍蓝图腾少女——小青,唤着我的名字提醒我。
……我知道的。
今天我曾和七海单独约会过。
但是,约会途中碰上真由香跟小青,经过一番波折,最后发展为在废弃大楼屋顶上和雪奈战斗。接着,「四枪奏」的第三枪取走艾莉丝的性命。
之后我们一行人造访此处,七海也藉此对我们宣告她的目的。
——自由。
这就是七海的心愿。
我的魔女祖先将自己的血液分给九十九件古董——人称「魔女遗产」。身为魔女遗产之一的七海,被音原市的结界害得无法离开城镇,因此她的目的是破坏结界、得到自由。
但为了实现心愿,她必须杀死负责维持结界的小青。
我、真由香跟梨央姐是过峰家的人,我们的使命是蒐集魔女遗产,因此必须保护小青;意图猎尽所有魔女遗产的雪奈,也宣告加入战场。
基于以上考量,我们的答案是……
「……」
过峰家、雾谷家、雪奈——争夺魔女遗产的三大势力,全面开战。
革命。
七海称这场战争为革命。
而且,战争已经揭幕。
换句话说,我们今晚很有可能会在这栋宅邸分出胜负。
「——」
好安静。
我提防着宅邸前的「骨灰人偶」大军,正欲启动自己的魔女遗产「剑舞士之首饰」。
「!」
突然,眼前的景象令我为之一震。
正当我要启动自己的魔女遗产时——她早已朝七海狂奔而去!
雪奈·瓦伦泰。
她是与过峰家和雾谷家齐名、争夺魔女遗产的三大势力之一,而握在这名白发少女手中的,正是遗产No.4「魔狼」。
她抡起这把由手环幻化为漆黑长枪的魔女遗产,率先与七海进行肉搏战。
「!」
少女的纤瘦身躯,枝漆黑长枪猛地一刺!
鲜血在雾谷家的庭院喷洒一地。
枪尖精准贯穿少女的左胸,然而……
「……好身手。若是这孩子晚一步保护我,恐怕流血的人就是我了。」
七海甩动红发轻叹。
没错,在雪奈即将刺穿七海的那瞬间,一具「骨灰人偶」挡在七海面前,彷佛想保护主人七海。
「啧!」
雪奈咂舌一声,抡着长枪往后一跃,与七海拉开距离。无法动弹的「骨灰人偶」,仍插在她的枪尖上。
只见她挑衅地扬起嘴角说:
「喂喂喂,你怎么啦,『红柩』?你所制造出来的三十七具『骨灰人偶』——雾谷家引以为傲的『革命军』,这么快就淘汰掉一只啦!」
雪奈朝夜空高举插着「骨灰人偶」的长枪,宛如炫耀战利品般如此说道。
「!」
……这些人真可怕。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被七海的开战宣言吸引所有注意力,雪奈却早已采取行动;面对这样的奇袭,「骨灰人偶」也毫不犹豫地舍身为七海挡下那一枪。
这些家伙竟然是我们的敌人。
今晚,过峰家竟然不得不跟她们奋战!
「呵呵!」
七海的笑声响彻夜空。「革命军」已损失一具,她却泰然自若地微微一笑。
「这不成问题呀。这孩子的牺牲早在我的意料之内,因为我想见识『魔狼』的另一项能力。」
「什……」
七海此言一出,我不禁倒抽一口气。意思是说,「魔狼」除了兽化变身外,还有别的能力?
「喔?算你有种!」
雪奈缓缓扬起嘴角,回应七海的话语。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让你见识一下!『魔狼』的另一项能力,就是它成为所有魔女遗产天敌的原因!」
雪奈粗哑的声音响彻四周。
说时迟那时快,插在枪上的「骨灰人偶」逐渐产生变化,身穿女仆装的少女俨如沙漠风化现象般分解为黑色粒子,消失在「魔狼」的枪柄中。
「那……该不会是……」
——封印。
方才的景象,像极了小青封印魔女遗产的模样。
难道说,「魔狼」也跟小青一样……
「不对,冬夜。」
小青彷佛看穿我的心思,开口说道。
「在所有魔女遗产中,只有我和『红柩』拥有封印能力,所以那并非封印——而是掠夺。」
「掠、掠夺?」
「没错。所谓的封印,是指让魔女遗产在我体内沉眠;相对的,掠夺则是强占魔女遗产……将对方的魔力抢过来。也就是说,『魔狼』每掠夺一次魔女遗产,便会变得越强。」
「!」
……原来如此。
原来就是因为这样,雪奈才会称「魔狼」为所有魔女遗产的天敌。
「被封印在我们体内的魔女遗产能安详睡去,但掠夺就不一样。被掠夺的魔女遗产,必须永远活在『魔狼』体内,不断供给它魔力。」
小青惆伥地低语。
啊……我终于懂了。
三月时,我曾问过梨央姐:
『放着雪奈毁坏魔女遗产,这样好吗?』
过峰家的使命是集齐九十九件魔女遗产,如果其中几件被她破坏,就前功尽弃了。
然而,当时的梨央姐是这样回答我的。
『别担心,狩猎不等于破坏。』
原来梨央姐是这个意思。
「魔狼」的另一项能力是——掠夺。
被雪奈狩猎的魔女遗产们,如今正活在「魔狼」体内,为它供给魔力。
梨央姐也曾说过:『我们还是有可能集齐所有的魔女遗产,你放心:
言下之意是……
「梨央姐,难道说,集齐所有魔女遗产意味着……」
我询问身后的梨央姐。
她面色凝重地点头。
「只要将『魔狼』封印在小青体内,就能一举封印被它吸收的魔女遗产。」
「……那么!为了达成蒐集的使命……」
「是的。总有一天,我们非得打倒持有『魔狼』的那个人不可。」
手执「月华冰刃」的真由香答道。
她的视线落在雪奈身上。
将整具「骨灰人偶」化为黑色粒子掠夺后,雪奈再度将枪尖指向七海。
「你懂了吗?『苍柩』说的没错,这就是所谓的『狩猎』魔女遗产。这是从前魔女为了打赢战争所赋予『魔狼』的能力。当然,接下来要被掠夺的就是你罗。」
「哎呀,雪奈小姐,我想大概不可能唷。因为,今晚要被狩猎的人是你才对。」
「哈哈哈!你倒是气定神闲的嘛!你的『骨灰人偶』才刚被我轻松干掉耶。」
「我不是说过吗?那孩子是我为了见识『掠夺』的能力才故意牺牲的。『骨灰人偶』是我的王牌,当然,这些孩子们的能力不容小觑,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会把矛头率先指向我,不是吗?」
七海极为优雅地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
为什么七海如此游刃有余?就算她握有「革命军」,但对手可是拥有不死之身的雪奈,肯定不好对付。
「……」
还是说,七海有什么计谋?
足以打败人称最强、最凶恶的魔女遗产「魔狼」的计谋?
「不过,在开战之前……」
此时,七海将语气放柔,似乎想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
「老实说,我希望各位能见见一个人。」
「……喂,你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呀?『红柩』。」
「安静听我说,姐姐。我特地为今晚请来一位嘉宾,因为少了她,我们的战争就无法揭幕。」
「……她?」
小青面露诧异之色。
「好啦,你差不多可以出来罗。」七海如此低语,将视线投向雾谷家的大门。
「哇~大家的杀气好重喔~」
现场响起与此刻气氛毫不搭调的悠哉嗓音。
踏入雾谷家庭院的人,是一名穿着千羽学园制服,超级适合戴眼镜的双马尾女孩。
灰原伊月。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协助过峰家和雾谷家的——灰原家当家。
X X X
「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灰原家第三任当家灰原伊月!听说今晚有战争,所以七海小姐叫我过来……呃,奇怪!为什么大家都用『哇~这家伙超不会看场合~』的眼神瞪着我呢?」
……你也不想想看,我们刚才的严肃气氛都被你破坏光啦。
话说回来,这家伙到底来干什么?
「七海,你是什么意思?」
我身后的梨央姐询问七海。
「哎呀,你别这么凶嘛。身为雾谷家当家的我,只是想在革命开始前做些准备而已。」
「……准备?」
「是呀。过峰家和雾谷家曾协议不得在彼此的宅邸打斗,如今既然要开战,我想先废除这项协议。」
「……我懂了。所以你才把身为灰原家当家的伊月叫来?」
「当然。废除协议必须获得双方的协调者——灰原家当家的认可,从以前起就是这样,不是吗?既然要废除协议——我想藉此为今晚发动的革命制定新规则。」
「新规则啊……只要不是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规则就好。」
「放心,这项规则对你们过峰家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以下就是我制定的规则,那就是……禁止在深夜以外的时间战斗。」
七海铿锵有力地宣告,宛如在发表演说。
「……七海小姐,这是为了不波及一般人吗?」
「是的,真由香小姐猜对了。我不希望将一般人卷入这场革命中,况且……基于某种原因,我不方便在白天战斗。因此,战斗时间就制定为人潮稀少的午夜十二点到凌晨四点吧。」
「这个嘛……听来是有些道理。」
「此外,尽管这五十年来雾谷家和过峰家争斗不断,规模却不曾像这回的三方全面战争如此巨大。没有人能保证不会伤及无辜,所以我认为这项规则必不可少。」
七海嫣然微笑。
没错,在行人稀少的深夜战斗或许是个好提案……
「等、等等,七海!就算是三更半夜,路上也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吧?」
说不定会有人误闯我们的战场,届时该如何是好?
「啊哈哈,这你不用担心啦,过峰。」
发话者是灰原伊月。
灰原家当家扶了扶自己的注册商标眼镜,说道:
「因为——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她的语气比以往冰冷许多。
紧接着:
「来吧。」
伊月静静地凝视无垠的虚空——
「——支配黑暗吧,『夜魔』。」
「!」
刹那间,那群东西伴随着震天价响的振翅声,飞舞而下。
是蝙蝠。
那是几十……不,几百只蝙蝠,
蝙蝠们围绕着伊月盘旋于庭院,彷佛巨大的漩涡。不久,它们向伊月围拢,掩没她的身躯。
「对了,过峰,你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吧?」
待她开口时,蝙蝠已完全转变为不同的样貌。
——斗篷。
无数的蝙蝠聚集在一起,幻化为一件黑色斗篷。伊月沭浴在月光下,熟练地穿上这件斗篷。
她的姿态,像极了恐怖电影中的吸血鬼。
「好啦,我来介绍一下。」
语毕,身穿黑色斗篷的灰原家当家宣告道:
「我身上穿的,跟小真真的『月华冰刃』、过峰的『剑舞士之首饰』相同,都是『Ⅸ』之一。这是斗篷型魔女遗产,遗产No.6——『夜魔』。」
「!」
别开玩笑了。
想不到这家伙竟然是「Ⅸ」的拥有者之一,
而且,照遗产编号看来,这件斗篷的排行比我和真由香的魔女遗产还高耶!
「这件『夜魔』,是从前魔女为了让灰原家便于协助过峰家和雾谷家,特地赐给灰原家的魔女遗产。它的能力之一是——制造结界,也就是创造出大量拥有结界能力的蝙蝠。」
「你是说……它和音原市目前的结界属于同一种吗?」
「不,它们的种类不相同。具体说来,就是能驱离没有魔女遗产的人,或是让外界的人感受不到结界内的骚动。」
「难道说,从我们在街上战斗那一刻起,你就已经用那东西布下结界?」
「真不愧是过峰,一点就通啊!所以罗,我也希望能将战斗时间限定于深夜,因为『夜魔』在太阳底下会损失一半的能力嘛。」
「…………」
制造结界。
这股力量应该也在过峰家跟雾谷家蒐集魔女遗产时帮上不少忙,毕竟不能让一般人发现魔女遗产的存在。
接着,梨央姐同样赞同七海的提议。过峰家不希望波及一般入,胜负倒是其次,将战斗时间限制于半夜,对我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
只是……
「喂~喂~喂~给我等一下,眼镜女,你当我是空气啊?」
现场响起以女孩来说略低的沙哑嗓音。
发话者是雪奈。
「魔狼」的拥有者,直直注视着披上「夜魔」的伊月。
「啊,好久不见,雪奈学姐!」
「闭嘴,别以为年纪比我小就能随便叫我『学姐』,你这看热闹的家伙!话说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现在你正在帮忙把这座城市变成战场耶。」
「唉~我也没办法呀。协助过峰家和雾谷家是灰原家的分内工作。反正我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也不会直接向他们打听情报。」
「你是说灰原家的理念……绝对中立吗?看热闹的家伙还真是悠哉。我顺便问你,如果有人违反规则,到时要怎么办?」
「应该会让违规的那一方接受某种制裁喔。这个嘛,我想届时的执行者八成是我,毕竟我白天时还是能派蝙蝠出来监视大家。」
「哈!那我看大概没人敢违反规则吧,你的『夜魔』可是连我都觉得很难对付。」
雪奈撂下此言。
照这样看来,这家伙本来就知道「夜魔」的能力?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家伙也超级了解「四枪奏」的特性:
「那么,你说怎么办?梨央。既然你是过峰家的当家,好歹回应一下那个看热闹的家伙吧?」
「……我知道,小雪。」
呼……梨央姐大大吐出一口气,然后说:
「那么,我这个过峰家当家就来发表宣言吧。过峰家——接受七海的提议。」
「梨央!你……」
「冷静点,小青。我可是很赞成新规则唷!既然已经废弃禁止在过峰家和雾谷家宅邸打斗的规则,不妨将战斗时间限制于深夜,这样比较不会波及一般人。这就是过峰家的作风。」
「呵呵呵,谢谢你,梨央小姐。」
七海对梨央姐的回答报以微笑。
刹那间,我身旁的真由香猛力握紧刀柄,我也同样启动「剑舞士之首饰」的能力,双手握剑。
没错,既然规则已经订好了——
「哈!限定在深夜的战争吗?很好啊!我也觉得有外人在很凝眼,这样打起来方便多了!」
雪奈肩上扛着「魔狼」笑道。
「打铁要趁热。」
她喃喃说道。
「现在马上在这栋屋子周遭布下结界吧!」
「!」
雪奈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紧张。
「看看时钟,已经午夜十二点多了,早就可以开打啦。对吧?『红柩』。」
「是呀,咱们来开战吧。今晚,我要将你『最强、最凶恶魔女遗产』的称号拔下来丢在地上。」
七海语毕,随侍在她身后的「骨灰人偶」随即挡在她前方,意图保护主人。
同时,雪奈也将「魔狼」的枪尖瞄准「革命军」……以及七海。
「唔……」
……怎么办?
眼前情况一触即发。我最应该做的,自然是从「革命军」和雪奈手中保护自己的家人。既然如此,最好的判断是——
(——冬夜、真由香。)
小青开口了。
她以仅能容许旁边的我及真由香听到的音量,对我们说道。
(你们两个冷静听我说,待会儿一找到机会……我们就逃走吧。)
(……唔!小青,你是认真的吗?)
(是呀,我想梨央的想法也跟我一样。说来真令人不甘心,但现在的「红柩」跟雪奈眼中根本没有我们存在,双方都只想尽快铲除对彼此而言最难缠的对手。因此,我们想逃的话就趁现在。)
(我赞成小青的意见。况且……哥哥,你在废弃大楼所受的伤还没有痊愈吧?)
(……唔……)
没错,我在废弃大楼屋顶那一战用过两次强制解放,当时的伤尚未痊愈,现在的我不可能全力奋战。
「哇~气氛真的变得好紧张喔。不过你们能不能等我一下?我得花一点时间才能布下结界。」
语毕,伊月从肩上的斗篷幻化出一只小蝙蝠。
那就是「夜魔」的能力——制造结界。
将具有制造结界能力的蝙蝠放到天空后,伊月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
「从现在起倒数三秒,那孩子便能完成结界。然后,你们就开始战斗吧。」
「!」
伊月轻瞥倒抽一口气的我,静静地弯曲手指。
三秒前,小青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两秒前,雪奈出于斗争心态扭曲了脸庞,并抡起长枪。
一秒前,七海高举起手,宛如统领乐团的指挥者。
「——屠杀吧,『革命军』。」
当伊月伸出的手指全部弯曲时,七海发出号令
「革命军」刹那间全部出动。穿着女仆装的三十六具少女们,如噬血的猎犬般,一举袭向雪奈。
「快跑!」
甫一开战,我们过峰家的成员便在小青的号令下冲向雾谷家大门。
此时,背后传来雪奈野兽般的咆哮,以及刀声剑响。
「————」
战争就此展开。
过峰家、雾谷家,以及雪奈。
争夺魔女遗产的三大势力,全面开战。
——革命。
一名少女的愿望,成为引发战争的最大导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