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法马与艾伦一起被叫到帝国医药大学的校长室。两人抵达时,布鲁诺与克洛德已经在等他们了。该不会又有新的麻烦是吧?尽管法马怀着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立正站好。
“请问有什么事呢?”
法马发问后,克洛德打开事先准备好的企划书。
“为了把教育成果回馈到医疗现场,我打算在帝国医药大学设立附属医院,你觉得如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虽然将来打算让大学附属医院成为综合医院,但总之会先设立内科与外科两科。为了提供高度的医疗,由医师组成医疗团队,进行多重模式治疗的形式。
比起个人诊所,医院的医疗团队更适合治疗重伤者或做术后管理。
“由于手术成绩也进步了,我想接受更多需要紧急治疗的患者。”
在还没确认安全性的情况下正式增加手术件数,就法马而言会觉得有点不安,但他也不吝支援克洛德。法马与艾伦对望一眼,法马回答:
“这是非常有挑战性的计划,所以我认为应该慎重地前行。”
“有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除此之外,我还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在法马的现代药学与克洛德的神术、医疗道具及手术道具的改良下,手术的成功率提高了不少,术后感染的案例也少了很多。尽管如此,仍然有克洛德无法解决的问题。
“到现在为止,我面临过许多因严重外伤或心脏疾病而大量出血,因此死亡的案例;也遇过如果能在手术中输血,就能得救的患者;还有许多在生产时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的妇女。”
克洛德断断续续地说着。
“你曾经说过,失血时可以利用电解质输液制剂,进行紧急输液或维持输液。但是就算使用输液或神术,还是因为失去太多红血球,导致血氧浓度过低,无法抢救回来的话,就只能说是患者天命已尽。可是,如果能使用你的教科书中提到的输血,存活率应该能提高很多吧?虽然我也学习到血液很难保存,而且输血可能造成其他的感染,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要血液制剂。法马·梅德西斯教授!请给我救助患者的新力量!”
克洛德严肃地说着。由他领导的医师团队最近除了切除恶性肿瘤、良性肿瘤或摘除内脏之外,还开始涉足心血管疾病等高难度手术。守护神是医神的克洛德手术技术精良,而且法马也提供了能提高手术成功率的手术道具给他,可是在进行开腹或开胸手时,会有时发生无法预期、难以控制的大量出血的情况。
“原来如此……确实值得考虑呢。”
听了克洛德的话,法马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我在地球时的医学技术,也还没有办法制造人工血液嘛。)
由克洛德领导、无法处理大量出血的外科医师们,开始考虑以输血作为急救。与很少面对外伤的药师兼药学家的法马不同,这是身为临床外科医师,想救回更多患者所面临的苦恼与困境。
(虽然我还没意识到输血这个问题,但这确实很重要呢。)
法马目前正在医学系、药学系、综合医药学系中推广名称为“问题导向式”的诊断、治疗方式。这是以患者为核心来解决问题的思考方式。于一九六零年代,由美国的劳伦斯·威德提出,于美国普及化。在现代日本的医师与药剂师、医疗人员之间也很普及,在药剂师记载用药履历或做用药指导时很有帮助。问题导向式病例是以SOAP的方式做记录。
S(主观叙述)主题的叙述。调查病人的主诉或病历等。
O(客观发现)客观的发现。视诊、触诊、扣诊或检验的结果。也能与神术鉴定合并使用。
A(诊断评估):诊察者依S与O做出诊断。
P(治疗计划):依A的结果拟定治疗计划。
但是这个世界的医师与药师没有像法马的诊眼那样,能做图像诊断的便利技能,能做作为判断依据的素材有限,因此由O得到的资讯压倒性地少。因此,假如无法做出诊断,但患者的症状很严重时,也只能以开腹或开胸的方式,直接以肉眼观看有问题的部分了。
诊断是法马最无能为力的部分。在几乎没有现代科技的这个异世界,除非有法马那样的特殊能力,或是依据大量经验而做的神术鉴定,否则医疗人员能为患者做的事相当有限。
医疗的进步,是数不清的典范转移的结果。
对外科医师来说,输血肯定是一大挑战。
这么一想,就会想全力支援克洛德,在必要时提供充分又安全的血液制剂呢。
克洛德继续要求法马的协助。
“多亏你教了我们抽血的方法,希望你能指导我们抽血后,储存与管理血液的方法。”
“既然如此,为了对应大量出血的情况,我们来建立储存血液的制度吧。”
血液制剂无法永久保存,有使用期限,所以为了使用良好的血液制剂,必须长期储备不同血型的红血球浓厚液与新鲜冷冻血浆才行。
“虽然也能要求教职员协力,不过还是在校内发起献血活动吧。”
“嗯,这样也好。不但能募集血液,还能兼做抽血的实习。幸好校内多的是年轻又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愁没有血液。”
克洛德似乎很期待抽血。法马继续道:
“我想必须做事前的血液验证,并且分别制作平民与贵族的血液制剂。这些部分随意处理的话会变成严重的医疗事故,所以由我负责血液制剂的制造与品管。”
法马想起日本发生过的各种因输血而造成的无可挽回的医疗事故,认真地给予忠告。
“这部分也只能交给你了。因为我没有检测病毒或细菌的神术。”
克洛德欣然接受。顺带一提,他一直以为法马有分辨细菌与病毒的神术。
除了检查传染病之外,为了避免带有神力的贵族血液输到平民体内引发副作用,所以不能把贵族与平民的血液混在一起保存。
“抽血后,先确认血型并检查有没有传染病。然后,为了降低输血后发烧的副作用,必须以白血球过滤器去除白血球……呃,过滤器由我准备吧。接着是把红血球与血浆分离,制作成输血用的血液制剂。还有,为了预防残存的少量白血球在输血后产生严重的副作用,得再做一次放射线处理……”
能以创造物质的方式制造放射性物质,做放射线处理吗?法马思考着。
“哦哦,工程果然很复杂呢。为了避免输血时出现免疫反应,所以必须去除白血球吗?如果有你准备血液制剂,就没问题了呢。幸好有找你谈!”
虽然克洛德只要找法马商量就好,但是在地球的医学史上,曾经尝试过输入动物的血液或实在输血时没有考虑血型问题,引发副作用而死亡的例子。如今的知识,是建立在数不清的错误尝试上的结果。
法马等人开始规划如何制造并储存血液制剂。在后方支援外科手术,也是药师原本的工作之一。
◆
“因为大学那边开始建立血库了,药局这边也来储存点血液制剂吧。”
“说的也是,说不定会有重伤伤患被送到这里呢。”
一同参与血库讨论的艾伦,以及药局员工们都表示同意。幸好到目前为止,药局还没发生过需要输血的情况,但有备无患总是好事。
“好,这样一来,大家的血液都收集完了。”
法马结束了药局员工的采血工作。
“这样一来,就算受伤也能安心了。”
艾伦说着,法马“才没有这回事”似的摇着头。
“除非出血量非常大,才会用得到这些。拜托大家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哦。”
“知道了,就当成保险吧。”
“基本上,血液制剂是为了患者而储存的哦。”
“的确是呢。”
“接下来要判定血型、检查抗体和细菌或病毒,以及去除白血球呢。”
“这么说来,这是我们第一次验血型呢。”
ABO血型系统,是根据血球分型法与血清分型法来判定的。
“根据和红血球表面结合的糖链来分类对吧?”
罗杰想起教科书中的内容。
“没错,A型的人带有N—乙酰氨基半乳糖转移酶,B型的人带有半乳糖转移酶,这些酵素存在于红血球表面的抗原中,AB型的人两种都有,O型的人两种都没有。”(坏事做尽柠檬茶:太专业了确实看不懂繁体)
“那些抗原与血浆的抗体相遇时,依血型不同,红血球会凝结呢。”
蕾贝卡点头做着笔记。他们都事先预习过教科书了。
顺带一提,由于法马考虑过异世界人的血型看雨地球人不同,因此事先从需要抽血治疗的患者的全血中分离出了红血球,以从异世界的研究室带回来的血型检测试剂做测试,确定这个世界的人也适用ABO血型系统。假如不加以确认就写进教科书中的话,可能会影响教科书的可信度。
根据血球分型法与血清分型法的结果,法马公布药局员工们的血型。
“艾伦和蕾贝卡小姐、罗杰先生是A型。”
“咦——三个人都一样吗?我比较想当AB型——”
艾伦似乎觉得AB型比较帅。
“塞蕾丝特小姐和赛德列克先生是B型。”
“咦——!这样啊。”
“原来如此。”
同血型的人们之间,似乎多了一点亲近感。
“法马少爷,我也想知道我的血型!”
“呃,你还不到能捐血的年纪。少年组也想知道自己的血型吗?”
“是!”
保险起见,法马也帮自己、珞缇与汤姆验血型。
“珞缇是AB型,汤姆是B型。”
“珞缇妹妹好厉害啊,AB型呢!”
“哇——!谢谢!那个对不起,只有我是AB型!”
虽然不太懂,但是被艾伦称赞,珞缇很开心。
“我是O型呢。”
“法马少爷也是只有一个人是O型呢。”
(和前世的血型一样。幸好这个世界没有血型占卜之类的东西。)
但这里是日常生活中充满占卜的异世界,说不定再过一阵子就会出现血型占卜了呢。法马在心里苦笑。前世在聚餐之类的场合中,常会听到“O型的人个性很大而化之对吧——不过O型的人比较容易当上老板哦!”之类随意的占卜看法。如果反驳那种说法不科学,就会被当成扫兴鬼,遭人白眼,所以法马打从心底厌恶那种事。不管是血型占卜还是左脑右脑占卜、男女脑占卜什么的,他希望地球上所有的伪科学能尽快消失。
“我们都孤零零的呢,一起加油吧!”
珞缇说的话使在场的人全都大笑起来。
“不,不是孤零零啦!只要对大众做检查,就会发现有很多AB型和O型的人哦!”
除了还不到捐血年龄的法马、珞缇、汤姆之外,药局员工们全都采集了自己的血。
“需要冷冻保存呢。”必须保存在负三十度以下。艾伦把装了血的瓶子放在保管区,设置冰系神术阵。
“‘冻结吧,冰结阵’。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
“谢谢你,艾伦。之后就是确认温度有没有维持稳定了。也招募志愿者捐血吧,因为我们之中的确没有其他AB型和O型的人。”
“为什么要找志愿者呢?用买的不是比较快吗?”
“也有那种做法,可是不太好哦。”在日本,一九六零年代之前也是以买血为主。世界上也曾经有过血液银行。
“如果穷人知道可以用卖血的方式赚钱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虽然不是很想做这个假设,但应该会常常来卖血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哦。”
为了钱,可能因此出现红血球还没补满就又来卖血的血牛,收集到的血液品质也会因此降低,所以后来才会变成招募志愿者捐血。
◆
“十七岁以上的您——想不想为医疗贡献一份心力呢——欢迎踊跃捐血——!您的血液能救人一命哦!”
“还可以顺便检查您有没有血液方面的问题哦!”珞缇与汤姆在异世界药局门口发着传单,招呼路人。
“要用针刺手臂吗?好可怕。”
由于是前所未有的事,再加上会痛,所以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捐血。
“捐血的人可以拿到药局商品的折价券与药局特制的冰淇淋,还有捐血纪念品哦——还可以帮您做免费的健康检查哦——!”
由于列出了各种赠品,志愿者一点一点地聚集过来。
“哎呀,要怎么捐呢?”
“会不会很可怕······?不过我想试试。”
能趁机检查有没有血液方面的疾病,而且还有赠品可以拿,使其中一些人鼓起了勇气。
首先由艾伦与罗杰在药局的咨询区向志愿者们问诊,确认有没有罹患传染病或血液疾病、是否怀孕或正在哺乳;再由二楼的法马以诊眼做确认后,让志愿者保持安静,收集血液。候诊室有许多点心与饮料,可以自由取用。收集来的血液则由蕾贝卡与塞蕾丝特检验血型与做后续处理。捐完血后,志愿者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吃过药局的冰淇淋后,开始挑选捐血纪念品。
“哇,这些纪念品都好可爱哦。”
“可以从这些里面选对吧?我要选这个一直很想要的美缔蔻化妆品。下次再来捐吧。”
“哦!有做完粗活后恢复体力的营养品呢!”
不管男性或女性,都拿到了喜欢的赠品。
“请两个月之后再来哦。”
在这之后,异世界药局与医药大学都长期举办捐血活动。
◆
克洛德在学会发表了以法马提供的血液制剂,输血后成功救了产后大量出血的妇女生命的论文。
那妇女抱着小婴儿,带着少见的面包作为谢礼,来异世界药局道谢。
“是克洛德医师救了产后大量出血的我。但是他说要道谢的话,去向异世界药局的老板道谢。”
“恭喜您母子均安。是克洛德医师提议实施输血的哦。”
法马感受着被拯救的生命的重量,哄着很有精神地哇哇大哭的小婴儿。
“感谢素未谋面的善心人士捐赠的血液,我们才能一起活下来呢。”
接受捐血的患者们的感谢信被裱了框,放在异世界药局的柜台旁。“我们做了好事呢。”捐血者们看了那些信,纷纷露出笑容。